晚上的聚餐虽然开口必谈校友之谊，以及文艺去年在德昌律所实习时的朋友感情，但实际上是标准的业务应酬。
对于这种饭局，文艺经验丰富得甚至有点倦怠。
文艺因“对酒精强过敏”而禁酒，让赵飞和张平代他陪付洪亮、王育才和陈宏志喝酒。
文艺主动承担了饭后开车送王育才等三人的任务。张强负责饭后帮付洪亮代驾车。因此文艺、张强和陈小凤三人陪姚兰喝鲜榨果汁。
文艺虽然不喝酒，但道行高深，加上还有张强和赵飞两个老油子配合，一样可以把付洪亮等四位客人接待得非常尽兴。
不管是有形无形的酒桌规矩，还是宾至如归的接待套路，抑或是话题节奏的把握、聚餐情绪的带动，文艺均游刃有余，信手拈来，润物无声。
短暂的生疏和客气之后，付洪亮四人很快就放开了，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挥洒自如，自觉今天状态很好，心情很好，表现很好，最后尽兴而归。
但实际上，这都是文艺控场的效果。
30岁的律政精英与40岁的职场老妖的道行有着较大的等级差距，这才显得文艺高深莫测，社交技艺近乎于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晚上临睡前，文艺再次装上帝京的两个手机卡，“滴滴滴”随即响起一串提示声。
两个曾经骚扰过的陌生电话今天例行打了三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陌生电话例行发了条毫无新意的骚扰短信。
除此之外，燕山银行王府支行的张行长和李经理各打过一个未接来电，还各发了条内容近似的短信。
说系统提示文艺的账户这两天在湖城有多笔大金额的刷卡消费。如果文艺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俩人还问候了文艺身体的康复情况，祝愿文艺早日康复。说待文艺康复回京了，他们宴请文艺小聚。
呵呵！果然瞒谁也瞒不住开户行。
不过，这样的电话和短信是开户行对大客户的正常服务，看不出什么异常。
文艺没回电话和短信，且行且看吧。
如果随后几天没接到特别的骚扰电话和短信，骚扰电话和短信也没突然增多，那样王府支行才算正常。
2003年8月12日星期二。湖城。
上午八点半，培训班开班，一如前世那般，这一期的培训班规模很大，有226名学员，均是汉省各大企业的业务骨干，其中大部分都是国资控股企业。
某协会的会长彭宴、秘书长李开元、理事林立军和陈贺亲自到场参加了开班仪式，并在主席台就坐讲话。
彭宴原是湖城城投公司董事长，退休后加入某协会当选会长。
李开元原是温泉市城控公司常务副董事长，退休后加入某协会当选秘书长。
林立军是湖城市城控公司现任副董事长，不过已经处于半退养状态，今年底就会退休。
陈贺是楚西市城投公司现任董事长，汉工集团的上级公司领导。
黑总这次组织了规模空前的参会和参训队伍，就是在捧陈贺的场子。亲自带着一众心腹干将来湖城也是为了陪陈贺等领导。
令文艺意外的是，陈贺讲话时突然点名表扬楚西汉工集团的文艺积极钻研业务，才到汉工集团人力资源部一个月就提出了非常好的改革建议。末了，陈贺长还特意点名文艺站起来认识一下，让文艺瞬间成了培训班最靓的仔。
胡进和田甜很诧异，文艺提出了什么改革建议？我们怎么不知道？陈董事长怎么知道的？没搞错吧？……
三人是坐一起的，田甜坐中间。
田甜悄声问道：“什么建议？”
文艺轻声回道：“嗯，黑总安排的。保密。”
胡进悄声问田甜：“啥改革？”
田甜悄声回道：“黑总安排的，保密。”
……
主席台上的四位领导讲完话后就走了，接下来是文华大学的李教授讲课。
课间休息时，李教授竟然特意喊了文艺近前聊天，说陈董事长委托他审核修改汉工集团的薪酬改革方案。他仔细看了好几遍，觉得非常好。虽然他不了解汉工集团的情况，但仅从方案的制度设计方面来看，非常符合现代股份制企业的发展。
李教授说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套薪酬改革方案竟然是出自于一个刚参加工作一个月的法学本科生之手。今天上午他本来没时间过来授课的，但为了亲眼见一见文艺，于是昨晚临时答应了陈董事长的授课邀请。
李教授夸奖文艺知识面广，善于实务，还问了文艺的年龄、籍贯、大学、专业等很多个人事项，文艺均一一应答，始终态度恭敬，未语先笑，但惜字如金。
李教授说陈董事长打算明天下午搞个小范围的研讨会，到时文总的领导黑元宝也会来。而文艺作为方案的撰稿人肯定得参会。到时大家再好好讨论。
文艺嘴上应着，心里则暗骂黑元宝行事不密，这么早就置他于风口浪尖上，简直太坑爹了。
好在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也有应对之策，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旦他作为薪酬改革方案主笔人的身份在汉工集团传开，他会在各方既得利益受损者还没找他麻烦之前就开溜，绝不在汉工集团多待一分钟，能找黑总搞个什么出差、考察、学习的名头最好，实在不行就请病假。
前世这个方案出台过程中，之所以耗时半年之久，就是因为各方利益博弈太激烈。
前世文艺只是起草专班中很不起眼的小螺丝钉，不受各方瞩目。而今生他是这个方案的发起人和主笔人，必然会是汉工集团薪酬改革的风暴眼和各方矛盾的焦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正好借此躲得远远的搞自己的事情。反正前世的成品都呈报上去了，怎么平衡各方利益并出台实施那是陈董事长、黑总等大领导的分内事，跟他无关，他一个小螺丝钉就不掺和大人物们的博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