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今生
2021年6月30日，星期三，深夜。
汉省，楚西市，汉工集团老家属区，废弃待拆的公司周转房小楼上。
文艺席地坐在201室门口的走廊上，斜靠在门框上，一边透过大开的走廊窗户仰望着夜空，一边带着耳机听着手机音乐.
左手夹着香烟，右手端着一罐易拉罐啤酒，吸一口烟，就着灌几口啤酒，偶尔跟着无限耳塞的音乐哼唱几句，醉眼迷离，一脸落寞。
整栋小楼黑灯瞎火，空荡荡的。文艺大晚上跑到这儿喝闷酒，倒不虞打扰别人。
文艺，姓文，名艺，1980年7月1日生，再过一会到了凌晨时，将迎来他的41周岁的生日。
青葱岁月时，他也曾人如其名，身高178cm，皮肤白皙，五官眉清目秀，形象清清爽爽的，算是个心怀诗和远方的文艺青年。
时至今日，经历了18年波澜诡异的沉浮，两次失败婚姻的摧残，外加一双可爱儿女的牵绊……文艺早被磋磨成了一个粗粝俗气又疲惫不堪的中年大叔。
不管是否还记得少年时的诗和远方，每天一睁眼，他都得努力地奔波，苟且地生活，一刻也不得停歇，直至辗转反侧至深夜。
18年前的今天，文艺大学毕业到汉工集团人力资源部上班，当时就住在这儿，他的社会生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明天他将彻底离开楚西，去省会湖城开始新的生活。
他大学本科就是在湖城读的。
在那里，有着他前半生最富激情和梦想的青春时光，也是他这大半生精神最奔放、状态最昂扬的美好时光。
每次走在湖城的街道上，每次重回母校，他都能从点点滴滴的回忆里，从冥冥的命运长河中，汲取到振奋精神的能量。
明天他将重回湖城，生活洗牌，人生重置，一切从头开始。
今晚参加公司部门的送别宴时，文艺百感交集，回家路上一时冲动，就顺路买了一件啤酒，跑到这儿继续喝闷酒。
这算是一种告别。始于此，终于此。尽管说不清是在向谁告别。
对面大楼顶上的巨钟灯光璀璨，指针指向了23：55。他已经在这喝了一个半小时的闷酒了。
即将凌晨，马上就是他41周岁的生日了。他打算喝掉最后一罐啤酒，过了凌晨12点就撤。
明天还要驱车去湖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人到中年，父母已经苍老，儿女尚未成年，他没功夫多愁伤感，也没资格肆意放纵。像今晚这样的醉酒宣泄，很奢侈。
35岁后他就戒烟戒酒了。但今晚是公司部门的送别宴，情况特殊，破例烟酒全开，结果情绪泛滥，继而一心求醉。
生活太辛苦，压力太大，他其实也渴望来场大醉。
突然，几道闪电划过幽蓝的夜空，随即响起几声炸雷，惊得文艺一个激灵，一口酒呛得连连咳嗽。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前一片白茫茫。
文艺使劲眨眼想弄清怎么回事儿，想起身挣脱，却感觉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视觉、听觉、以及对身体的控制。
酒精中毒了？脑溢血了？要死了么？……
嘉怡、家和怎么办？爸妈怎么办？……
恍惚中，前半生的往事如影视剪辑般飞掠过脑海……
要死了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往事历历在目么？
“家和！嘉怡！”
“爸爸爱你们！”
文艺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嘶吼。
直觉告诉他，当这种恐怖的情况结束之时，就是他此生的终了之时。
他努力想着女儿嘉怡、儿子家和的模样，拼命坚持着清醒。
“我要带着今生的记忆，在轮回中找到你，永生相守，抱着你不再分离……”
即便要死，他也要记着儿女的模样去轮回。横渡忘川河，强越幽冥山，熬穿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我还想做你们的爸爸，一定做个最好的爸爸。
此时如果有第三方视角看着这里，描述的情形与文艺的感受完全不同：
天空划过几道闪电，响起几声炸雷。大醉的文艺似乎做噩梦了，表情痛苦，嘴里呢喃，但很快就彻底昏睡过去了，继而发出呼噜声。
谁也不知道，醉梦中的文艺脑海里响起一声“叮咚”，接着是一连串甜美的女声：
“小梦成功植入目标实验体：2021年7月1日的文艺。”
“小梦启动“六道9.0”实验系统，根据文艺的最强意愿设定实验项目：魂穿18年前的本体，改写人生。”
……
“警报！文艺的抵抗意志异常强烈，精神波动异常剧烈，强烈干扰时空穿越，危及复制意识融合……”
另一个时空，历史长河中的18年前。
2003年6月30日，星期一，深夜。
汉工集团家属院的周转房二楼，23岁的文艺席地而坐，斜靠着201室的门框仰望夜空。
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握着一瓶啤酒，吸一口烟，就几口酒，醉眼迷离，一脸落寞。
今天他大学毕业了。上午离校，从湖城坐了四个多小时的大巴车赶到楚西。
晚上公司人力资源部给他搞了个迎新宴。
集团副总经理黑元宝亲自出席了迎新宴。人力资源部的齐大福部长、柴兴武副部长全员参加。法务部王守仁部长，综合部雷军部长、财务部张淑芳部长三人作陪。
其实，今晚这一餐是给黑总接风的。黑总出差一星期刚回来，手下的几个心腹部门负责人自然要宴请了。
所谓的迎新宴只是说给文艺听的，也是随后报销餐费的由头。
但此时的文艺单纯如小白，丝毫未起疑心。只觉得迎新宴的规格很高，阵仗很大，令人受宠若惊，又倍感振奋。
于是乎，在老江湖们的花式劝酒下，文艺来者不拒，还主动出击敬酒。菜还没吃上几口，就灌了近一瓶白酒进肚，然后冲进厕所吐了个稀里哗啦，被司机李振扶着先送回了宿舍。
再次醒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文艺跑出去买了两桶泡面，又顺手买了包烟、三瓶啤酒。
晚上酒喝得急，吐得快。一觉醒来已经酒醒了，很饿。
他还想喝酒，求醉。
因为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因为被分手失恋伤心，因为他来陈怡的家乡楚西上班了，因为凌晨过后就是他的23周岁生日了。
总之，文艺今夜百感交集，情绪激荡，一心求醉，不管明天。
他有点想爸妈，有点怀念大学，非常、非常想念陈怡。
陈怡是他大学女友，老家在楚西市沙河县官堰镇，是他的大学同届校友，99级国际经济法系的。
今年春节前，文艺和陈怡考母校的硕士研究生失败，于是一起参加招聘会，打算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备考。
恰逢汉工集团在招聘会上招人，俩人是211兼985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又是情侣一起应聘，陈怡还是楚西人，齐部长觉得可以留住人才，于是就招了俩人。
文艺虽然对楚西市和汉工集团不是满意，但为了爱情还是签约了。
春节回家时为此与爸妈天天吵架。
爸妈坚决不同意文艺去楚西，要求文艺毕业后必须回北省，要么带陈怡一起回，要么一个人回。家里负责安排工作。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今年5月份，文艺还在跟爸妈争执不休，陈怡却突然决绝地分手了文艺，而且当天就去了南省阳城，就此再不相见。
文艺无法接受分手的结局，又因爸妈断了他这学期的生活费，还隔三差五跟他电话吵架，于是也没心思找新工作了，浑浑噩噩地熬到毕业，赌气之下坚持来了楚西。
这里是陈怡的家乡，来到这里，他感觉距离陈怡近些。
他打算就守在这儿，一边备考研一边等陈怡。说不定节假日陈怡回家，他还可以找到陈怡。
去年暑假时他曾应邀去过陈怡家。陈怡爸妈很喜欢他，似乎认定他这个女婿了。
现在他来楚西工作了，工作还算体面，他打算以后逢年过节时多去拜访陈怡爸妈。
文艺天真的以为，只要他继续交好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陈怡的分手就是藕断丝连，俩人未来还有复合的可能。
如果俩人今年冬天考研成功，明年就可以湖城母校重逢了。
是的，文艺不想分手，他舍不得陈怡，还想跟陈怡复合。
他也曾想过直接追到阳城去找陈怡。但他不知道陈怡在阳城哪里上班。
而且阳城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工作、生活、前途均毫无着落。
这种情况下追过去找陈怡，毫无胜算，只是自取其辱，搞不好会连最后的情分和缘分都给消耗干净了。
文艺一边抽烟喝酒，一边反复思量这些事情，又习惯性地随手给陈怡打了个电话。
“滴——，滴——……嘟嘟嘟”陈怡的手机通着，但还是没有接电话。
文艺操起啤酒瓶子猛灌，酒水溢出嘴角，顺着脖子淌下，如泉涌的泪水。
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啤酒，这才压下心里的酸痛。
对面大楼顶上的巨钟灯光璀璨，指针指向了23：55。
即将凌晨，马上就是他23周岁的生日了。
他还想喝酒，但没酒了。兜里没钱，他不敢乱花钱酗酒。
贫穷的人连宣泄的酒都喝不起。
也罢，再抽根烟，等过了凌晨，迎来23岁的生日，就收拾收拾洗洗睡吧。
明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不能迟到，还要早点起床，搞得精神点儿。
毕竟参加工作了，不能再像大学时那样熬夜喝酒玩游戏，早上睡眼朦胧、邋里邋遢地进教室了。
突然，几道闪电划过幽蓝的夜空，随即响起几声炸雷，惊得文艺一个激灵，一股酒气反胃上来直冲气管，呛得他连连咳嗽。
当再次抬起头时，文艺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随即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视觉、听觉、以及对身体的控制。
喝醉了？那就醉吧！
醉了好，醉了就不难过了。
很多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中乱舞，像快进的影视片段，恍惚中，文艺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十几年的生活。
好奇怪啊！
迷迷糊糊中，一阵灵魂撕裂般的头痛淹没了他的意识。
隐约中，脑海里传来“叮咚”一声，接着响起了一连串甜美的声音。
“小梦顺利通过四位界面，成功回溯至文艺的18年前……”
“复制意识成功植入2003年7月1日的文艺……复制意识融合成功，41岁的复制意识成功获取主导权。”
“警报！文艺出现魂伤，意识轻度损伤，无法自行康复，急需介入治疗……倒霉！魂伤这种亿分之一几率事儿您都能中招呀！”
“小梦自主启动治疗程序……强制使用文艺约10万点单位的幸运能量为其治疗魂伤……”
第2章 魂穿23岁
2003年7月1日星期二。楚西。
凌晨一点左右，醉倒在宿舍门口的文艺再次有了动静，即将苏醒。
像是正在做噩梦，嘴巴呢喃出声，身体轻颤抽搐，宛如溺水挣扎。
“嘉怡！”
“家和！”
“爸爸爱你们！”
“我要带着今生的记忆，在轮回中找到你，永生相守，抱着你不再分离……”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文艺终于强行挣开了眼睛，彻底清醒了。
茫然四顾一番，他惊诧地低头探查自身情况，继而傻笑出声，然后起身一边四处走动探查，一边活动身体，最后跑进卫生间对着照镜又哭又笑。
“哈哈哈……呵呵呵……呜呜呜……”
“穿越了！魂穿了！重回23岁！哈哈……”
回想起脑海里的甜美声音，文艺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幻想，不是做梦，不是醉酒。
自己真的魂穿23岁了！
41岁的自己魂穿到了23岁的自己，意识融合后，41岁的意识获取了主导权。
关键是，魂穿过来的只是复制意识，41岁的自己一切安好。
在前世的时空里，爸妈有儿子养老送终，儿女有父亲抚养陪伴。
这个时空23岁的记忆依然很清晰，确如昨日一般，记忆深刻，情绪深刻。但又带着前世41岁时对18年前往事的遥远感和淡漠感。
清晰又遥远，深刻又淡漠，很矛盾，很怪异，但好像也没啥副作用。
洗漱台的镜子里，23岁的文艺尽显青春的朝气，皮肤白皙紧致，头发浓密黝黑，眉清目秀，清清爽爽，腰背挺直。
没有白头发。
没有发际线后撤。
没有深刻的鱼尾纹、法令纹、颈纹。
没有大眼袋。
脸上没有表皮粗粝、毛孔粗大，没有痘痘疤痕。
肚子上没有胆囊摘除手术后的伤疤。
……
23岁的身体真的太好了，生机勃发啊！
唯有明亮的大眼睛里少了这个年纪所特有的清澈和清纯，多了一些中年男人的幽深、沧桑和凌厉。
看着镜子里的年轻面孔，文艺心里暗自发誓：“既然上苍赠予了我逆天改命的机会，那就要珍惜，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叮咚”一声，脑海里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您好！文艺，恭喜您如愿魂穿23岁！”
文艺定了定神，开口回应道：“您好！小梦！谢谢你。你——，请问你是？”
小梦：“我们是在意识交流，您无需开口，这样更便捷。”
“如你所知，我是‘盘古’系列4.0生物智能主芯，也是‘六道9.0’实验系统的智脑，名字叫小梦。”
文艺：“我现在是41岁的复制意识吗？那我的本体？”
小梦：“是的。您的复制意识成功获取了主导权。”
“您的本体很好，在2021年的平行时空里，一切照旧。”
文艺：“我好像记得自己在意识融合时受伤了？魂伤？”
小梦：“哦——，是的，不过已经治好了。”
“主要是您的意志力太强大，抵抗意识强烈。不过已经痊愈了。”
“嗯，遗憾的是，为了治疗魂伤，您的魂穿大礼包被消耗一空了，大约10万点幸运值吧。”
文艺：“什么幸运值？”
小梦：“您可以理解为幸运能量的计量数值。”
文艺：“幸运能量是什么？”
小梦：“……这个嘛，很复杂。我尽量给您解释，如果您听不懂，还请见谅。”
“幸运能量属于四维能量的范畴，涉及生命、非生命、时间、空间等。”
“您可以这样理解，个体生命拥有命运能量，分为幸运能量和霉运能量。”
“幸运能量是正能量，霉运能量是负能量。”
“个体生命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等一切活动，始终处于这两种正、负能量的互相作用中。”
文艺听得似懂非懂。四维能量？不明觉历！。
小梦继续解释道：“这些词语是我按照您所在时空的文明体系翻译的，表述并不准确，但希望能有助于您的理解。”
“我正在学习您所在时空的文明知识，也在适应您的认知水平和思维模式。”
“为了便于您的理解和使用，我正在简化和翻译‘六道9.0”实验系统，重新为您编写简化版系统。”
“这些工作暂未完成，麻烦您耐心等待。您的问题我已经记下了，等能够回答您时，我会第一时间答复您。”
文艺：“哦，那麻烦您了。那个——，‘六道9.0’实验系统是干什么的？我魂穿23岁是你们的一场虚拟实验吗？”
“你们是谁？实验什么时候结束？嗯——，我有很多疑问，麻烦您帮我解答一下。”
小梦：“‘六道9.0’实验系统是关于生命体时空实验的管理系统，主要任务是研究生命体演化与时空变化的关系。我这样翻译，您能听懂吗？”
文艺含含糊糊地应了句：“嗯，差不多吧。请继续说。”
小梦：“您的魂穿实验是真实的，不是你猜测的虚拟游戏、虚拟梦境。”
“本次实验从您魂穿成功时已经正式开始，将在您生命终结时同步结束。”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场实验又是虚拟的。从您魂穿成功的那一刻起，围绕您的时空就分轨了。您可以理解为，41岁的您、23岁的您、魂穿后的您，分处在三个平行时空。”
文艺：“那未来18年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在23岁的我上继续发生？”
小梦：“是的。但在您的这个时空，您会逆天改命，对吧？”
文艺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道：“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文明？是人类吗？你们和地球人类、地球文明是什么关系？”
小梦：“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您的这些问题。”
文艺：“你是生物智能芯片吧？现在是安装在我的脑袋里吗？”
小梦：“我是‘盘古’系列4.0级别的生物智能主芯，是最先进的智脑主芯，具备比较高的自主智能。”
“我是在您的脑域组织，但不是机械式安装，而是采取无创渗透方式植入您的脑域组织。”
“我的植入和存在对您有益无害。我可以保护您的脑域组织免受一定烈度的物理伤害、能量伤害和其他伤害。”
文艺：“哦，好的。我大概理解了。”
“你是靠什么能量运行的？是我的身体能量吗？生物能？”
小梦：“我的运行需要消耗您的幸运能量。每天大约消耗您1个点的可用幸运值。”
文艺：“哦！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不明觉厉。哈哈！那个——，我有多少幸运能量呢？够你用吗？”
小梦：“对不起，暂时还没有准确的数值。但我大概估算过，您目前的可用幸运值应该够我运行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您还会不断获得新的可用幸运值，对吧？呵呵！我会帮您的。”
文艺：“可用幸运值？幸运值还有不可用的吗？”
小梦：“是的。幸运值不但可供我运行，还可通过系统兑换医疗服务，治疗您本人的伤病问题。”
“幸运值分两种，一种是永久性幸运值，一种是一次性幸运值，都可以使用一次。”
“永久性幸运值使用之后，数值仍在您的幸运值统计之列，继续发挥着对抗您的霉运值的作用。”
“一次性幸运值使用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您的幸运值总量会相应减少。”
文艺：“幸运值还可以向系统兑换医疗服务？什么伤病都能治疗吗？”
小梦：“是的。这是实验者的特殊福利。向系统兑换的医疗服务理论上什么伤病都可以治疗的，但实际操作中并不容易。”
“治疗不同伤病所需的幸运值不等。极端严重的伤病，比如肢体残缺的，濒死状态的，需要消耗天量的幸运值。”
“在以往的实验中，只有部分实验者积攒了天量的可用幸运值，实现了断肢重生、濒死复活。”
文艺：“能说说其他实验者的情况吗？”
小梦：“我不知道其他实验者的情况。我只是按照系统的使用说明向您解释。”
……
小梦的声音甜而不腻，听着很舒服。
关键是智能化程度很高，非常拟人化。与其沟通，文艺感觉像是在与一位素养很高、关系很好的美女说话。
刚魂穿23岁，文艺独处小楼，很兴奋，也有点无措，又恰逢深夜，于是就与智脑小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
最重要的是小梦非常有耐心，始终有问必答，而且温柔恭敬。
如果配上一具仿生身体，小梦绝对是最完美的智能美女管家。
聊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没话题了。文艺翻看了一下古老的机械按键手机，才1:45，还不到凌晨两点。
之前醉酒，身体很困乏，本该上床休息的。但骤遇魂穿，实在亢奋，而且唯恐一觉醒来发现魂穿只是醉酒后的一场梦。
好在23岁正年轻，身体充满活力，这点醉酒和熬夜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既然不想睡觉，那就找点事儿干吧。
于是乎，中年大叔的习惯就发作了——做家务。
人到中年，做家务不仅是一种必备的生活技能，更是一种人生修养。
自律的中年男人不但穿戴整洁得体，还会见缝插针地勤于家务，且擅长家务。一定得把屋子搞整洁了才感觉舒服。
洗衣服，擦洗家具，拖地板，翻看并归置身份证、毕业证和学位证、荣誉证书、日记本、衣物等行李。
琐琐碎碎地一通忙碌，前后不过一个半小时，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这就是中年男人的强大家务能力。
盛夏时节劳作一番，出了身大汗，又冲个温水澡，醉酒的后遗症大体消退，感觉清爽多了。
魂穿之后的亢奋劲儿也消退了些，这主要得益于其41岁的强大心态和自控能力。
换身干爽的夏季运动短装，烧壶热水，安坐书桌前吹空调。
可惜没有茶，只能喝白开水。
前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参加工作两三年后吧，他就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桌上还有半包烟，但他不打算抽，尽管这具身体的烟瘾蠢蠢欲动。
魂穿前五年他就戒烟了，魂穿前三年也戒酒了。今生他不打算开戒。
不抽烟、不喝酒，蛮好的，并不影响社交。
抽烟喝酒，与喝茶、钓鱼、打羽毛球等活动一样，都只是社交的媒介。
社交的本质是感情和利益的等价交易，搭载任何媒介都可以。
古人云，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第3章 新人入职的正确姿势（一）
2003年7月1日星期二。楚西。
清晨四点半，外边天光微亮，文艺迫不及待地下楼晨跑。
既是宣泄情绪，也是继续察看环境，进一步实锤魂穿。
脑海里“叮咚”一声脆响，小梦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艺您好！我刚整理出一些重要数据，第一时间补充告知您，并回答您之前的一些问题。”
“补充通知一条重大喜讯：您成功魂穿23岁，获得10万点永久性幸运值的魂穿大礼包。您的可用幸运值超过霉运值10万点以上，命运属性吉星高照。恭喜您晋级‘天选之子’幸运级别！”
“补充通知一条不幸的重大信息：魂穿过程中，您的抵抗意识异常强烈，导致魂伤，意识轻度损伤，无法自行康复，系统评估您的伤病值约-100。”
“补充通知一条重要信息：为了您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系统自主启动治疗程序，强制使用您10万点幸运值治疗魂伤。”
“啊！……啊？……哦……什么情况？”随着小梦的甜美声音，文艺的心情同步坐了一趟过山车，当即就懵逼了：“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这事儿，结果聊忘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刚获得10万点幸运值马上又消耗掉了？这就归零了？啥情况这是？”
小梦：“是很遗憾。不过并没有又归零。我帮您兑换医疗服务时优先兑换的是永久性幸运值。”
“当时您的情况不稳定，各项属性指标不清晰。只有这10万点永久性幸运值比较清晰，我就选择了这份幸运值。”
“虽然使用了一次，但10万点的数值仍在您的幸运值统计之列，仍发挥着对抗您的霉运值的作用。您的幸运等级仍是‘天选之子’。”
“……嗯，我明白，你之前说过。”文艺有点沮丧，不想多说。
“我现在有多少可用幸运值？霉运值又是多少？可用的幸运值够用吗？”
小梦：“对不起，相关工作尚未完成，暂时还没准确的数值。我大概估算过，您目前的可用幸运值不是很多。”
“不过也还好。只要您平时注意安全和健康，不需要兑换重大的医疗服务就好。”
“小伤小病无所谓啦，如果不愿去医院治疗，即便兑换医疗服务也消耗不了多少幸运值。”
文艺：“怎么可以提高可用幸运值呢？靠系统奖励吗？”
小梦：“有很多途径呀，方法有很多。等简化版系统编写好了，我再给您详细解说，指导您提高幸运值。”
“不过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回答您，幸运值的提高主要靠您自身的努力。”
“系统奖励是次要的、随机性的。虽是值得期待的惊喜，但不可依赖。”
“用您所在时空的话讲，打铁还须自身硬，君子当自强不息。”
文艺或慢跑、或急走，一路穿过汉工集团家属院，拐上宝山二路，然后沿着宝山大道笔直前行，依次看到了很多18年前的建筑。
到宝山四路的时候，文艺随着晨练的人流登上宝光山，在朝阳中俯视大半个楚XC区。
一切都是2003年的模样。
魂穿23岁这事，实锤了！
原路返回，进家属院的时候正巧碰见门房老蔡。
老蔡对新住进周转房宿舍的大学生很关注，第一时间就笑哈哈地主动打招呼：“小文早呀！”
“……”文艺懵了，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魂穿前，老蔡已经死了七八年了。此时猛地出现在面前，还笑哈哈地打招呼……幸好是大白天遇到的。
老蔡：“出去晨跑了？”
“蔡师傅，早呀！”文艺勉强一笑，声音异样地回应道。
2号门的门房老蔡夫妇是公司张副总的姑父和姑妈，因此大部分住户都比较尊重这两位。
直到宿舍，文艺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头皮麻麻的
尽管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也做了心理建设，但真发生了，特别是突然偶遇已死的人，仍搞得他瞬间懵逼，心态炸裂。
想到一会去公司大楼上班还会遇见十几个前世已经去世的老领导和老同事，以后还得经常打交道，文艺就禁不住心里发毛，脑门直冒凉气。
但这必须面对。
魂穿是大机缘，有得必有失。
七点二十，文艺一身清爽的准时出门上班。
低强度地晨练了两个多小时，出了身大汗，再冲个温水澡，一扫昨晚的酒气和熬夜的疲惫。
身上还带着一抹洗发水和香皂的淡淡清香，令人感觉不仅精神抖擞，而且干净有品。
美中不足的是，一是因为熬通宵，眼睛下边有一抹淡淡的黑眼圈。二是大学几年缺乏锻炼，长期熬夜，晨练时气喘如牛，虚汗如雨，此时有点腰酸腿软。
随后两三天，他肯定会全身酸痛。但锻炼这事得坚持做下去。
男人闯社会，不但需要强壮的体魄，还得通过坚持锻炼来磨砺意志，每天保持锐意进取的精神状态。
今天上班，文艺穿了一身职业装，是上个月买的求职套装。那时他正犹豫着是否去南省阳城找工作。
不是什么牌子货，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值300元，但看着很精神。今天第一天上班，应该着装庄重。
前世时，他昨晚宿醉，今天上午迟到，还穿着昨天的休闲装，脏兮兮的，冲到办公室时汗流浃背，形象很不好。
魂穿今生，他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出院子时再次遇到门卫蔡师傅，文艺笑笑地主动打了招呼，并敬了一支烟。
20元一包的好烟，是晨跑回来路上买的。
他今生不打算再抽烟了，但今天正式上班，他得给抽烟的领导和老同志们敬烟。
汉工集团是楚西市城投公司控股的股份制企业，主营机械加工，制造轿车底盘、摩托车配件，以及磨具铸造，兼营房地产开发、建筑施工、物业管理、物流运输。
正式职工2000多人，劳务派遣和临时工800多人。
公司目前分几个部分办公。
集团总部及下属的汉工置业公司、汉工建筑公司、汉工物业公司仍在宝山一路的老厂区办公。
不过老厂区只剩行政区大院了。生产区几年前就划拨出去建宝山区实验小学了。学校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今年9月份就会投入使用。
生产车间即汉工机械公司、汉工铸造公司，以及汉工物流运输公司已经搬迁到高新区了。
文艺在集团总部的人力资源部上班，住在宝山二路的汉工集团家属院，上班则在宝山一路的汉工集团总部大院。
两个地方近似平行线布局，左右两边有宝山大道和解放路纵向连接着。
晨跑时他已经走过宝山大道了，上班时文艺选择走解放路，点对点走路大概需要15分钟，顺路吃早餐大概需要10分钟。
不过今天早餐大概需要15分钟。文艺打算喝一碗麻辣劲儿十足的猪肝汤，吃一笼小笼包，小奢侈一把。
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顿美味又营养的早餐，可以收获一份美丽的好心情。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心情好，可以带火一天的运气。
魂穿23岁，值得来份奢侈的早餐以为贺。
2003年的楚西，主干大道及支线街巷仍水泥路面，还没刷沥青。
房地产还没火爆，很多老民居还没搞旧城区改造，显得老旧脏乱。
私家车此时还是有钱人专享的奢侈品，人们出行大多乘坐公交车，或者骑摩托车和自行车，或者步行，街上即便早高峰也不堵车。
文艺见惯了未来十几年后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和常态化拥堵，看着此时的楚西早高峰，感觉稀稀拉拉是，甚至有点荒凉和寂寥。
一切都是18年前的摸样，遥远却不陌生。
一路走一路看，文艺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感动和亲切。
美中不足的是，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个前世已经去世的老熟人，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意外死亡的……
这他妈的真是太惊悚，太吓人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禁不住心悸、头皮发麻、后背冒凉气。
幸好此时彼此还不认识，文艺不用跟这些“死人”打招呼。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文艺准时走进汉工集团总部大院。
副总经理黑元宝分管集团机关，崇尚军事化管理，推崇军人作风，说白了就是等级森严，绝对服从。
黑总经常强调，办事员要提前15分钟进办公室做内务，部长要提前10分钟进办公室谋划当天工作。
这些潜规则虽然令年轻人厌恶，但其实都是小事，文艺当然不会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炸刺。不值得！
大势如此，如果没有革新的实力，那就恭顺地遵守规则。
大院内的建筑是一主三副。
正对着院门的五层主楼是集团总部所在。
主楼左侧的一排平顶房是车库，右侧的三层楼是置业公司、建筑公司和物业公司，后边的两层楼是大礼堂。
院子中间是个长方形的大花园，周围一圈的空场地是露天停车场。
2007年的时候，私家车飞入寻常百姓家，停车场严重不足。齐部长晋升副总，大笔一挥拆了大花园，把整个大院全作了露天停车场。
集团总部人力资源部目前有五个人，部长齐大福、副部长柴兴武、主管肖碧婷、办事员韩红和王凯。
主要职责是负责总部40余人的人事工作，指导下属公司的人事工作，工作面很广，但具体任务并不繁重。
三个月前，怀孕两个月的韩红请病假回家保胎了，随后还要休产假，明年初夏才会来上班。
下个月，主管肖碧婷将会下放汉工机械公司人力资源部任副部长。领导班子已经过会了，目前正在走流程。
齐部长招文艺来除了填空，还有深层次考虑。
齐部长与法务部王守仁部长年龄相仿，资历相当，是接替黑总的优先人选。
这两年，齐部长与王部长因一些劳资纠纷产生了龌龊，没少被王部长奚落和告状，于是特意招聘了法学专业的大学生来加强本部门的法务工作。
未来几年，两位部长斗得很厉害，最终以齐部长胜出、王部长辞职而告终。
2007年，黑总在集团班子里的排位靠前，成为管生产的常务副总。齐部长接替黑总分管集团机关。王部长辞职去了江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做专职律师。
在这个过程中，文艺紧跟齐部长，以其专业、机变、忠诚和担当，为齐部长的上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齐部长成为齐副总后投桃报李，将文艺从人力资源部主管提拔为法务部副部长。既是酬文艺的功，也是用心腹干将去接收法务部的地盘。
第4章 新人入职的正确姿势（二）
人力资源部位于三楼东端。
齐部长在303室，对面的304室是肖主管和王凯，柴副部长和韩红在305室，即齐部长隔壁、肖主管斜对面。
昨天齐部长安排文艺暂时坐韩红的位置，跟柴副部长在305室办公。但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给文艺配办公室钥匙。
301室和302室都是占地两间屋子的大房间，301室是人力资源部的档案室，302室是会议室兼面试室、调解室。
楼道两端安装了电热水器，本楼层的各办公室可以用保温瓶接开水，也可以用小电热水壶在办公室自行烧水喝。
柴副部长认为小型电热水壶烧的水重金属超标，有毒，坚持喝电热水器烧的水。
前世跟柴副部长同一个办公室三年多，文艺每天都得用开水瓶接开水，烦不胜烦。
305室的门大开着。
七点五十二分，文艺准时站在门口向柴副部长问好。
一切如预料中的那样，柴副部长刚泡好一杯解酒兼温养的红茶，点了一根提神醒脑的烟正在喷云吐雾。
见到文艺，柴副部长眼里闪过一丝戏虐和轻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算是招呼。
新来的异乡小白，又是其直属手下，只值他点点头。咧嘴给个笑脸，算是看在新人的份上而多给的脸面。
柴副部长是1970年的，此时才33岁，正是意气风发、前途可期的时候。但道行尚浅，被新瓶装老酒的老妖文艺一眼就看穿了。
文艺笑了笑，似对柴副部长的傲慢和轻视毫无所觉，抬手指了指齐部长的办公室：“我去给领导们问个好。”
不待柴副部长接话，文艺直接闪走。表面上过得去就行，没必要太惯着。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按照职场礼仪，他应该依次去303室、304室给齐部长、肖主管、王凯问好。
齐部长是1962年的，此时41岁，与文艺的心理年龄相当。
即便文艺昨晚醉酒失态了，令齐部长有些失望，尤其是在烦人的王守仁面前丢了份儿，但毕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他亲自引进的人才，还是得多点耐心，亲切对待。
今早再见，齐部长压下心里的不快，似对昨晚的事情毫不介意，笑呵呵地对文艺嘘寒问暖，关心文艺的身体状况，还夸奖文艺是性情中人，性子直爽，喝酒敢拼，是本部门新增的喝酒生力军，开玩笑说下次带文艺干服法务部。
呵呵！这是在暗示他与法务部不对付。
文艺当即知情识趣地应道：“其他人我也不熟悉。如果下次再与王部长喝酒，我一定多敬王部长几杯，好好向法务前辈讨教。”
齐部长眼睛一亮，小伙子悟性不错啊！说话也讲究！
呵呵！没选错人。不愧是重点大学的学霸！
寥寥几句应对，齐部长对文艺的感观瞬间满血复活，昨晚的那点不快当即就成了过眼云烟。
换位思考，昨晚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文艺。
毕竟是才走出学校的小伙子，骤然面对黑总和几个部长同桌饮酒，大家还逗弄说是专门接待他的迎新宴，然后各种花式劝酒，这场面换了谁都得中招。
正好手头也没啥急事，齐部长当即来了兴致，亲切地招呼文艺落座聊。
早餐怎么吃的？……吃得惯楚西的饮食吗……
昨晚醉酒还好吗？……年轻人既要敢冲敢拼，也要保重身体……
听得懂楚西方言吗？……喜欢楚西吗？……
……
都是些没营养的家常话，而且态度很亲切，但却暗藏机锋。
如果文艺回答说不适应楚西的问题较多，要么是不打算长留楚西，要么是性格喜好抱怨。
如果什么都不说，则要么是性格拘谨，很紧张，要么是城府较深，对领导防范心理强。
总之，新人刚上班的时候，领导和老同志们的“话家常”看似随意，实则无时无刻不再试探和考察新人。
魂穿前，文艺已是宦海沉浮18年的中年老妖了，道行不比齐部长浅，而且同事18年，深知齐部长等老领导、老同事，因此应对的极好。
态度恭敬，似乎问什么答什么，且未语先笑，但却惜字如金，再无昨天的很傻很天真。
在初入社会的小白眼里，齐部长的此番言行是亲切、尊重、热情、关心。
但落在中年老妖眼里，这只是刻意套近乎，一边表达友好之意，一边套小白的底儿。
如果没经验，竹筒倒豆子般实话实说，那就露底了。
如果积极表现，问一答三，甚至主动找话题跟领导闲聊，那就裸奔了。
前世的时候，文艺这两条都犯了。
未来一、两年里，对人力资源部乃至集团总部的领导和同事们来说，他就是个清澈见底的透明人，包括其日常生活、家庭情况、甚至情感状态等。
今生，他再不会犯这类低级错误了。
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用现代的话来说，能算计你的都是了解你的人。
成大事者，都是将惊天动地的事情办得波澜不惊，甚至悄无声息地就办成了。留给别人的，只有事成之后为其鼓掌和羡慕嫉妒恨的机会。
屁大点事，还没怎么样就闹得人尽皆知的，会全身上下都是漏洞，不是被人截胡就是被人破坏，成不了啥事儿。
上午八点一刻，黑总主持召开集团机关非业务部门的上半年工作例会，即他分管的综合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工会、妇联、团委、党政办、纪检室、后勤中心、信息中心。
开会前，黑总随口介绍了一下文艺。文艺当即站起来让领导和同事们看个清楚。
黑总没让他自我介绍，他就只身体180度环侧了半圈，但始终正面对着前台领导，脸带友好的微笑，目光自信坦然，气息温润淡定，形象极佳。
“好白净啊！皮肤怎么那么好？”
“好秀气，好斯文啊！”
“名牌大学生嘛！江南政法的。”
“精神小伙儿！呵呵！”
……
周围传来或赞叹、或调侃、或羡慕的窃窃私语，会议室顿时嗡嗡轰鸣。
坐在台上的黑总停止讲话，端起茶杯轻啜，任由文艺起身亮相，大家观察议论。
见文艺落落大方，气度沉稳，黑总眼睛一亮，对这位昨晚表现小白且醉酒失态小伙子有了些改观，心里也有些疑惑，很聪明、很稳重的人嘛，昨晚怎么会那样？
见文艺站定身形，目光再次看向自己，黑总笑着抬手虚按了一下，文艺随之落座，下边的议论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情况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工作，黑总或点评，或追问，或批评，或指示，琐琐碎碎的，大半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会议结束后，齐部长让柴副部长给文艺找了一套劳动保障政策法规汇编、一本汉工集团规章制、一份2003年部门年度工作计划，安排文艺近期学习熟悉情况。
文艺点头称是，接过资料当即就开始学习起来，而且似乎一学起来就忘我了。
没主动跟柴副部长聊天套近乎，没好奇地问东问西招人烦，也没串门主动拜会其他人，就那么安静地埋头看书，毫无存在感。
他上班后的主要职责是辅助类的，即凭借其法律专业知识协助本部门的各项业务工作，包括协助处理招聘、在职、解聘过程中的劳资纠纷，应对劳动保障部门的监督检查，应对劳动争议仲裁。
一句话，齐部长想凭借文艺这位江南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撇开法务部，不受制肘，谨防陷害。文艺得协助齐部长实现这个职场斗争的战略构想。
早上晨跑时，文艺已大致理清了未来的思路，只要随后泡到前妻张方就立马辞职，快则今年底，迟则明年春。
他没兴趣重过一遍前世的生活。
魂穿今生，身怀先知金手指，外边的广阔天地将任其翱翔。
不知道缺少了他的参与，两位部长的争斗是否会有较大变数？
期间，同一部门的肖主管和王凯向柴副部长汇报工作时顺便与文艺闲聊，各种花式探问。
昨晚一起聚餐的综合部雷部长、财务部张部长先后顺路进来跟文艺打招呼，关心文艺昨晚醉酒的情况，说正在给文艺办工牌。
这种事情本无需两位部长亲自出面。两位老妖是在补救昨晚灌酒的事情，以免文艺心生怨恨。
至于文艺的友谊，他们并不在乎。双方的层次差距太大了，文艺的友谊不值钱。
中午临下班时，黑总特意多走了两步，绕到305室亲切地看望了一下文艺，询问文艺上午的上班感受、昨晚的醉酒情况、目前的住宿吃饭情况，以及对楚西的感觉、语言沟通和生活习惯等。
齐部长听到动静也过来凑趣，说这两天就跟文艺商量签劳动合同，协调综合部办工牌。
对于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文艺始终稳重从容，未语先笑，但惜字如金。
这是他魂穿前的中年老妖风格，只不过较那时候笑得多了些。
黑总和齐部长感觉很好。或者说，文艺今天上午的整体表现令两位领导很满意。
至于昨晚，大家都是老妖，很理解，很包容。
临走时，黑总特意当面交代齐部长，给文艺放下午半天假，供文艺采购生活用品。
这就是改变后的福利吗？文艺心里轻笑。
前世时可没有这半天假哩。
前世的今天上午，文艺因宿醉迟到，顾不上洗漱换衣吃早餐，跳下床后一路狂奔到公司。
蓬头垢面，汗流浃背，一身酒气……形象之糟糕，简直无语了！
到公司时，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关着，大家都在大会议室开半年工作例会。
社会小白的他不知所措，就那么冒冒失失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迟到、形象不好也就罢了，关键是在领导同事们齐刷刷注视下，他当即就怂了。
一脸的不安和羞愧，弯腰驼背，怯怯懦懦，手足无错。这种形象和状态与大家寄予厚望的“人才”相差也太大了。
黑总素以严厉地军事化管理而著称，当即就暴怒得失语了。
其他人则面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很虚假的亲切和友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嘲讽鄙视。
齐部长气得脑门发炸，恨不得一脚把文艺踹到太平洋里去。
就这么一下，所造成的后果之恶劣，影响之严重，令文艺刻骨铭心地记了半辈子。
魂穿今生，今天开局良好，文艺很满意。
待人接物大方、友好、礼貌。
不积极表现，也不拘谨谦卑。
中正平和，很平淡，不出彩，也不犯错。
这才是新人入职最正确的姿势。
第5章 再见前妻张方（一）
7月的楚西已经进入盛夏模式，中午时分的气温高达32度，太阳直射的地面温度估计超过40度了。
烈阳如火，走在街道上没几分钟就汗出如浆，头顶发烫，早习惯开车代步的文艺很不习惯，很不耐烦。
但现在才23岁，才参加工作，属于新手村的小白，兜里没钱，且先忍着吧。
好在距离公司300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公交车站。
此时的大部分公交车都没空调，上下班高峰期车里很拥挤，但乘车总比顶着烈日步行舒服些。
挤上一辆宝山区的内环公交车，走走停停坐了五站路，下车后又步行了约200米，这才一身大汗地赶到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
文艺前世的第一任妻子、女儿嘉怡的妈妈张方，此时应该跟爸妈住在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他赶时间来此是打算偶遇张方的。
他没想过今天就搭讪认识张方，只是想看看张方是否存在，是否还是住在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18栋2单元302室。
事关宝贝女儿嘉怡，文艺关心则乱，必须第一时间亲眼确认一下才放心。
至于以后该怎么办，他还没想好。但总归要尽一切努力，甚至不择手段，也要阻止前世的悲剧重演。
不过很可惜，路上耽误时间了，他大概率错过了张方下班回家的时间点。
如果张方已经买了新车，中午准时下班，那么从九道康复医院到家属院楼下大概需要20分钟，约11：50左右到，前后误差不过5分钟。
现在都12：20了，他还没进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显然错过点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张方存在，且仍住在这里，文艺有太多办法验证了。
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占地面积很大，由办公区和家属区两部分组成。
靠近大门附近是办公区，有临街门面房，高低不等的三栋办公楼，以及大礼堂、食堂、停车场、篮球场等建筑。
进门后穿过办公区都可以到家属区。
家属区是个规模很大的老旧小区，半包围着办公区，清一色的七层红砖住宅楼，整齐排列如方阵，总数多达20多栋。
前世的时候，文艺经常带着女儿嘉怡在家属院玩，对这里非常熟悉。
此时走在家属院的林间道上，文艺眼前再次浮现出与女儿捉迷藏、爬水泥圆桌、过家家、打羽毛球……的情形，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女儿咿呀学语、或哭、或笑的声音。
“爸爸——，来追我呀”
“爸爸——，你不要走！呜呜呜……我要跟你回家，不要在外婆这儿……”
“爸爸——，你什么再来接我回家？呜呜呜……”
文艺心里酸痛，喉咙气结，鼻头辛辣，眼睛酸涩，差点再次当场泪崩。
“嗯嗯，咳咳……”使劲咳嗽几声，强力吐出郁结之气，文艺加快脚步直奔小区深处的18栋。
远远看去，18栋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绕到近前，果然在2单元门口的水杉树下看到了一辆宝蓝色的小轿车，车牌号“汉H.F1225”。
绕车看了一圈，文艺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确认无误，是张方的车。
文艺曾无数次驾乘过这辆车，非常熟悉。
张方爸爸张越是九道水泥公司的常务副总。妈妈方小梅是九道康复医院的皮肤科副主任医师。
前几年企业改制时，九道康复医院移交楚西市地方管理，方小梅承包了美容科，既是医院的在编在岗医生，也是内部承包的小老板。
张方初中时叛逆调皮得利害，眼见考大学无望，张越方小梅就让张方读了楚西卫校，初中专，三年，然后踩着卫校初中专包分配工作和九道康复医院内招政策的末班车，将张方弄进了九道康复医院上班。
张方是皮肤科的门诊护士，但实际上被抽调到院办上行政班，如此既可以获取临床护士的简历，还能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继续进修专科和本科。
今年春天，张方考取了专科文凭，张越方小梅就奖励了这辆时尚的小轿车给女儿。
车牌号开头的“F”是张方名字“方”的拼音首字母，也是方小梅姓氏“方”的拼音首字母。
后边的数字“1225”是张方的生日，12月25日，恰巧是西方的圣诞节，非常容易记。
这辆车办下来花了16万多元。
楚西是内陆小城，2003年时的私家车稀少，这辆车虽不算豪车，但绝对属于奢侈享受了。
毕竟此时楚西的房价还没过千，一套百多平米的房子也才10万元左右。
像文艺，重点大学本科毕业到汉工集团总部上班，第一年见习期的月工资才800多元。
想起前世和张方谈恋爱时，自己对这辆“豪车”的惊叹羡慕、张方的自得傲娇，文艺脸上渗出一抹似哭似笑的复杂表情。
今生重逢张方时，当不会再像前世那般一文不名了。
站在树荫下，文艺一边心里转着写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边不着痕迹地细细观察着张方家的阳台。
透过锈迹斑斑的钢筋防盗网和玻璃窗的缝隙，可以看到阳台晾衣杠上挂着一些衣服，影影绰绰，但没人。
张方的生活习惯随妈妈方小梅。
方小梅热衷养生和美容，而且自律。坚持早睡早起和午睡。
此时张方估计刚吃完午饭，在卧室玩电脑消食。方小梅则可能在清洗碗筷，打扫卫生。再过半小时，这娘俩就要午睡了。
文艺正犹豫着是否想个办法亲眼见见张方，张方卧室的方向“喀喇”一声响，窗户拉开一尺宽，随即探出一张脸。
正是张方。江南版的杨恭如！
非常年轻！惊艳！
再见21岁的张方，呵呵！真是措手不及啊！
两人一个楼上俯视，一个楼下仰望，上下相隔五、六米默默对视着。
文艺是措手不及，感慨良多，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搞。
而张方则是在审视和警告。
楼下的这个年轻人在她注意到之前就站在那里了，一会看她家阳台，一会看她的爱车，但她又不认识这个人。
尽管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还蛮帅气的，穿的也很正式，不像是小偷小摸之类坏人，但一直盯着她家阳台和她的爱车，还是令她疑惑不安。
这是大白天，还是单位家属区，张方才不怕，于是直接开窗露面。
如果文艺有事，自然会对她说的。
如果心怀不轨，应当会离开的。
她的爱车才买两个多月，可舍不得被人破坏。
心念电转之间，文艺脸上挂起客气的微笑，冲着张方摇摇手，然后在张方探询的目光下三两步走进了2单元楼道。
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是80年代中期修建的老旧小区，单元门常年敞开着，随便人进出。
当然，这个小区还是比较安全的，邻居之间多是同事和熟人，公司保安也很负责，小毛贼轻易不敢在这里犯事。
文艺直接上三楼，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敲响了302室的房门：“喂，您好！”
见文艺打完招呼就进了单元门，张方猜测文艺是来找他们家的，可能会马上来敲门，于是也随即走到了门口，站在门里静待文艺。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感觉不像是坏人，而且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张方猜测文艺可能是找他爸，或者他妈，又或者是......应该不是她的追求者。
认都不认识，哪个小伙子敢这么冒冒失失地直接找上门追她？
看穿着，可能是保险公司的，估计是想给她的爱车推销保险。
有点小失望，卖保险的，烦人！
“谁呀？”张方的声音有点清冷，隔着门发问，并没开门。
文艺：“您好。我姓文，叫文艺，之前电话联系过您。”
“联系过吗？有什么事儿吗？”张方疑惑地道，说的是楚西方言，声音清脆，语气清冷，但方言绵软，很好听。
确实是张方。这声音、这语气，太熟悉了。
如果没发生哪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该多好啊！
文艺心情复杂，有欣喜，有踏实，有怀念，有怨恨……最多的就是怨恨！
就像身体受过重伤，即便伤好了，但伤疤还在，每次刮风下雨都会难受。
文艺：“我是租房子的。咱们上午通过电话的。约好中午一点钟看房，是我来早了，不好意思啊。麻烦您了。”
文艺知道张方在透过猫眼看他，于是掏出手机低头翻看，借此掩饰复杂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嘴上却依旧温和。
既然已经确认张方的情况一如前世，此时又不是见面的好时候，他打算走人。
按照常情，张方即将午睡。遇到这种“误会”，一般会隔着门说“你搞错了吧？你再打电话问问，是不是找错楼栋单元了？……”
这个时候，文艺就可以佯装打电话确认，然后澄清误会走人。
但文艺料错了。
“咯吱”一声，张方打开了房门。
隔着半尺宽的门缝，两人近距离打了个照面。
看着这张熟悉的精致小脸，文艺一时有点失神。
21岁时的单身女孩儿张方，真的好久不见了啊！
皮肤白皙娇嫩。栗色的齐耳短发。
柔美的柳叶眉，明亮的丹凤眼，笔直的高鼻梁。娇艳鲜红的嘴唇厚嘟嘟的，唇纹显著。
张方是小脸美女，五官端庄且深刻，略显英气，但眉宇间又带着一抹江南女儿的妩媚。
张方身高168cm，体型纤长。肩膀消瘦，又丰胸翘臀，身材凹凸有致。
今年冬天，张方参与拍摄九道康复医院的宣传片，登上了医院的宣传海报。
明年春天，张方参与拍摄江南医科大学的宣传片，登上了大学的宣传海报。
妥妥的上天宠儿！
文艺前世阅女无数，如果不谈学历、气质等方面，仅就容貌身材来说，张方可排前三位。
可惜自古红颜多劫难。
而前世的他实力太弱，守不住佳人，守不住家庭。
当实力配不上所得时，这段本应恩爱幸福的婚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演变成了一场积怨难解的劫难。
年轻的他遇到张方，既是恩赐，也是劫。
第6章 再见前妻张方（二）
文艺打量着张方，心里五味杂陈。
今生再见21岁的张方，虽仍感惊艳，但却再没了前世初识时的那种怦然心动、一见钟情的感觉。
一见钟情其实大多是见色起意。
或因旺盛的荷尔蒙，或因情事经历太少，或因孤单寂寞冷，或因情感放荡不羁，甚至只是因为心怀鬼胎、口蜜腹剑……总之，大多时候，一见钟情与真爱无关。
文艺魂穿而来，心智阅历已经41岁，早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
中年清醒，分得清真爱、喜欢、欲望，也拎得清利益、感情、责任和规则。
因此中年人大概率没有再爱的能力，至少不再有青春年少时那种炽热、无私、不管不顾的爱情。
至于对女色的欲望，文艺当然有。食与色，人之本性，男女皆有，且不管多大年纪。
但他对张方太熟悉了。前世深爱过、结过婚、生过孩子，一点也不新鲜、不好奇了。
今生再见张方，文艺毫无欲望。平淡的惊艳感之后，心里更多是关于前世的恩怨情仇。
一份如幽潭、如玄冰的怨恨。一份深刻且不舍的甜蜜幸福。很复杂，很无奈。
前世时，文艺对现状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
今生，他身负魂穿大机缘，决意逆天改命，改他的命，改张方的命，改女儿嘉怡的命。
张方有点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文艺，脸上挂着一抹“对误会了然于胸”的淡笑。
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主场优势，张方很自信，落落大方，甚至带着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高在上。
文艺情绪复杂，又事发突然，本能地遵循着前世的经验，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友好又淡然看着张方，静待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张方到底年轻，近十秒的沉默对视之后，忍不住先开口道：“有什么事儿吗？”
“你好。我姓文，叫文艺，来租房看房的。”
文艺简单应答，面带微笑，眼神幽幽，说话不疾不徐，言谈举止间，无法自控地透着一种熟悉亲切又疏离冷淡的矛盾味道。
张方展颜一笑：“你搞错了吧？咯咯！我们不租房哩。我们上午也没联系哩。”
文艺故作惊诧地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下，失笑道：“是吗？我看看，你的电话是186……？这里是13栋2单元302吗？”
房子老旧，18栋的编号“8”破损了一半，好多年都没重新粉刷，看上去就是“13”。前世的时候，就曾有租房的人找错楼栋敲错门的。
刚才在楼下，文艺发现“18”的编号依然是破损的。
“呵呵！你搞错了！”张方早有预料，闻言当即就乐了。
文艺疑惑：“怎么了？”
张方此时才21岁，少女天性活泼，笑嘻嘻解释道：“这是18栋哩。13栋在前边，与我们隔着一排房子呢。墙皮破损了，那个‘8’字掉了半边色，看着像个‘3’”。
文艺故作恍然，随即客气地笑笑：“哦，不好意思，谢谢美女啊。”
被年龄相仿的帅哥当面叫“美女”，张方既羞且喜，故作落落大方地笑着回应道：“没事。”
客气地道谢和道别，文艺下楼，张方关门。
俩人今生的第一次面谈出乎意外地发生了，然后又简单地结束了。
方小梅：“又是找错楼栋的？”
张方：“嗯，来租房的，找13栋2单元302的。”
方小梅疑惑道：“哦，老陈的房子还没租出去？”
张方：“不知道，应该是吧。今年第二次找错楼栋的哩。咯咯！”
……
走出楼道，文艺感觉有人在看他，直觉是张方。
怀着复杂的心情，文艺回头望去，家属区的窗户玻璃是茶色遮光的，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内里的情形。
文艺笑嘻嘻地挥了挥手，既是此次见面的告别，也是今生第一次相见的问候。
302室的阳台窗户后，张方心虚地再次后退一步。估计文艺彻底走远了，这才重新靠近窗户，隔着茶色玻璃朝外望去，果然不见文艺的踪影。
张方有点疑惑，那个叫“文艺”的能看透茶色玻璃吗？
不可能吧？光线不对哩。
即便晚上阳台亮着灯，从外边看也仅能看到一个影子。
张方想不明白文艺为什么突然扭身回望，还冲着她微笑挥手，有点突兀，有点奇怪。
姓文，叫文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似乎是北方人，斯斯文文的，干什么的？
……
文艺心里没疑惑，但思绪之多、情绪之复杂则远超张方。
表面上他面色淡然，昂首挺胸，步履从容，毫无异样。
毕竟是中年老妖的道行，面不改色、控制情绪这点心性修养是基本功。
路过小区告示栏时，文艺撕了三张崭新的房屋出租信息条，都是九道水泥公司家属院房屋出租的信息。
随后他会真的在这里租房，贴近张方，可以多些泡妞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前世的时候，黑总今年春节前才介绍他与张方相亲。
今生，他懒得等黑总介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个老旧小区很多住户因工作调动、辞职、退休等各种原因搬离了，对外出租的空置房很多。
再过段时间，方小梅也会买新房子，而且不止一套。
一线城市的房地产已经开始升温，以前不值钱的房子将成抢手货，方小梅的商业敏感性很强。
今天中午来此确认张方的情况，开头有误，但结果超预期，很圆满。
接下来就是逆天改命，尽全力确保女儿嘉怡如期顺利降生，并且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前世他与张方的结合，是本地豪门贵女下嫁异乡寒门秀才。
贵女下嫁，梦很美，但现实很残酷。
这样的故事，古今中外，大概率都是开头很美好，过程很糟心，结局很悲惨。
今生，文艺决意要演绎一段豪门公子迎娶豪门贵女的幸福婚姻，他要开头美好，过程诗意，结局幸福。
“叮咚！”小梦甜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您触发了第一个主线任务：确保前世的女儿嘉怡顺利诞生，生活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您同时触发了第一个支线任务：豪门公子文艺迎娶豪门贵女张方，婚姻幸福美满。”
文艺有点懵：“生孩子是主线任务？娶张方是支线任务？你这是怎么定级的？”
小梦：“问本心。”
“您最大的执念是什么？是孩子。您最看重孩子。因此系统判定关于孩子的重大事项为主线任务。”
“您前世与张方的婚姻不幸，在您的内心多有怨恨和遗憾，算是执念，却并非特别重要。因此，系统判定为支线任务。”
文艺默然，随即又疑惑道：“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有啥区别？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小梦：“主线任务一旦触发，即刻生效，属于强制性任务，必须完成，否则不但没有幸运奖励，还会有霉运惩罚。”
“多次不能完成主线任务的，将判定本次实验失败，魂穿中止。”
文艺点点头。魂穿今生，他最在意的就是孩子。不管有无强制任务，他都要儿女顺利降生且幸福安康。
小梦继续解释道：“支线任务不是强制性的，你可以拒绝接受，也可以接受后不完成。虽然有一些霉运惩戒，但并不影响魂穿实验的继续进行。”
文艺疑惑：“娶张方，生嘉怡，这不是一回事儿吗？不娶张方，能生出嘉怡吗？”
“不可以吗？不与张方结婚就不能与张方生孩子吗？”小梦笑嘻嘻地反问：“真的不可以吗？呵呵！”
“哦，可以。确实可以。”文艺无语：“但还是娶吧。完整的家，幸福的家，对孩子最好。”
小梦：“那现在请您决定，是否接受这个支线任务？”
“接受。”文艺毫不犹豫地道。
成年人不选择，全都要。
小梦：“好的。小梦已为您开启第一个主线任务，即刻开始动态监测相关实验数据。请努力！”
“小梦遵照您的决定，为您开启第一个支线任务，即刻开始动态监测相关实验数据。加油哦！”
出了九道水泥公司大院，文艺循着记忆拐到宝山四路的一家砂锅店。
王记砂锅，一间门面的夫妻小店，每天营业18个小时以上，做各种砂锅粉和砂锅面，属于汉省的地方特色快餐。
小店隔街对着张方家的窗户，坐在店里可以看到张方家的客厅、主卧和厨房的窗户。
张方很喜欢吃这一家的砂锅。文艺觉得这家小店的砂锅很一般，但还是经常陪着来吃。
前世来此是迁就张方，今生则是为了回忆往昔和偶遇张方。
一份麻辣又烫嘴的猪血粉丝砂锅，配一张烫嘴的猪油饼，味道还行，就此解决了午餐。
小店没有空调，盛夏的中午吃砂锅，一餐吃下来衣裤全汗湿了。
魂穿前几年，文艺天天健身，已经习惯了暴汗，很享受大汗淋漓的酣畅和通透。
回宿舍的路上文艺没坐公交车，而是拐到解放路徒步疾行。
解放路是城区老街，路面不宽，路两边绿树成荫，小店铺密密麻麻。
盛夏的中午，沿着斑驳的树荫步行，既是低强度的运动，也可以顺便看看18年前的楚西。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白瞎了青春年少的年纪和底子，必须抓紧时间锻炼，想办法磨砺出一个强健且性感的好身板。
情绪不好时，或者精神紧张时，运动一下，酣畅淋漓地出身大汗，非常有助于舒缓情绪。
运动产生的多巴胺，其快乐效果堪比热恋。
前世的人生低谷期，文艺就是靠坚持运动来抵抗抑郁、焦虑、沮丧等负面情绪侵袭的。
坚持运动对现在的文艺来说，既是业余爱好，也是生活习惯，更是他磨砺精气神、抵御生活苦闷的不二法宝。
第7章 养孩方知父母恩（一）
文艺顺路买了一张50元的电话充值卡，他打算一会给家里打个电话，预计通话时间不会太短。
这两个月，今生的文艺拒接了爸妈好多次电话。尤其是最近两星期，爸妈几乎隔天就打来一个电话，应该是催促他毕业后回北省的。文艺一概拒接了。
下午不上班，他打算给家里好好沟通一下，及早化解矛盾。
人到中年，养儿养女了才知父母恩。
只有饱经了社会的毒打，才明白爸妈的靠谱性和重要性。
虽然世上有很多父母很自私，很薄情，很不负责任，甚至丧失人伦底线，但他的爸妈不是。
他们的控制欲或许有点强，也有些私心，但大体上还是尽责的，对儿女的爱还是比较真挚的。
虽然没有美文颂歌中说得那样，对儿女爱得无私、爱得温情、爱得倾其所有，但很多时候，爸妈都是他和姐姐最靠谱的助力和最后的保障。
以中年人的成熟心智来看，爸妈反对他来楚西上班是正确的。
孤身一人到外省打工，脱离家族的庇护和帮扶，注定会发展艰难、生活不便。
可惜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懂，不信邪，还很任性。
他总觉得自己的能力很强，社会上的机会很多。如果在楚西真的发展不好，他随时可以撤退回乡。
但实际上，他只是千万大学生中的普通一员，既不是天才，也不是幸运儿，而且一旦入局就会身不由己。
另起炉灶，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啊！
前世一入楚西18年，饱经艰难困苦，直到魂穿前他才终于决绝地撤退。但那只是被迫及时止损而已。
那时他已经41岁了，人生过半，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耗在楚西了，即便到湖城读研究生，即便他心气儿再高，余生又能如何？
为了爱情来楚西？为了爱情留在楚西？那是无知少年才会犯得笑话！
前世他为此跟爸妈拗了很久，最终他在此事上赢了，但在人生上输了。
记忆里，今晚他与爸妈吵得很凶。得知他真来楚西了，爸妈当即就暴怒了，说了一些狠厉和刻薄的话，而他更是说了不少绝情的话。
老妈当晚就被气病了，后半夜就住进了医院，七八天后才出院。
老爸也被气病了，一边照顾老妈住院，一边顺便输液吃药。
姐姐文婷很恼火，气得干脆连电话都懒得给他打了，而且随后两个多月一直拒接他的电话。
人到中年，文艺很多事儿都看明白了。这一切都怨他当时太幼稚、太任性。
前世的今天，他上班出了很多糗事，醉酒失态、上班迟到、形象糟糕，领导同事们很失望，他对自己更失望，心情很不好。
当晚他又忍不住拨打陈怡的电话，陈怡难得接了一次电话，但很不耐烦，对他重申了分手，还吼他不要再骚扰她。
他一下子就抓狂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爸妈打来电话，得知他真的已经跑楚西上班了，也彻底怒了。
双方针尖对麦芒，通话不到一分钟就激烈干架了……这次之后，文艺与爸妈近半年多互不理睬。
直到今年底、2004年元旦时，姐姐文婷打电话劝他主动给爸妈打电话道歉，就此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这才重新恢复电话联系。
2003年春节时，文艺是在跟爸妈吵架后强行离家的，大学毕业后直接来了楚西。
2004年春节时，他觉得自己在外边混得不好，跟爸妈的关系才刚刚稍有缓和，因此拒不回家。
直至2004年春夏之交，他因与张方奉子成婚，这才在时隔一年半后再见爸妈。
今生，他不想再干这些任性的蠢事。
他打算在今晚爸妈打来电话之前，下午就主动给爸妈打个电话，好好哄一下爸妈，让他们及早安心、开心。
从小到大，儿女习惯了在爸妈跟前撒娇、任性。但当爸妈变老时，儿女得反过来哄着爸妈，包容爸妈的执拗和任性。
文艺人到中年，早习惯了对爸妈报喜不报忧，做惯了彩衣娱亲的事儿。只要爸妈安心、开心就行。
另外，他还顺路买了一只玻璃保温杯和一包绿茶，都是便宜货。
前世习惯了喝茶，现在真心喝不下白开水。只是此时兜里没钱，用不起高档保温杯，喝不起高档茶。
今年春节他强行离家，爸妈断了他这学期的生活费，这半年来他都是在吃老本。
此时初到楚西，啥都缺，尤其缺钱。
前世很多早已习惯的东西，比如代步车、电脑、网络、运动装备等，魂穿之后都没有，他很不习惯，迫切地都想要。
但穷人有权做美梦，却没资格挑剔生活。他得抓紧时间赚大钱。
文艺一路时而疾行，时而东瞅细看，胡思乱想，近下午两点才回到宿舍。
尽管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但他仍固执地不喝电热壶里的凉白开。而是第一时间开空调放冷气，按下电热壶重新加热泡茶。
好在壶里仅三分之一的凉白开，重新加热到85℃左右应该很快。他可以忍，可以等。
中年男人随手不离保温杯，习惯喝温水，爱喝茶水。这个习惯有点油腻，但真的很卫生、很养生。
可惜现在兜里没钱，只能先将就着。
否则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置办一套高档茶具，甚至几套不同风格的高档茶具，以及不同口感的高档绿茶和红茶。
保温杯喝茶只是外出时的权宜之计，味道不正，且没意境。
一杯略有点烫嘴的粗茶下肚，再次出了一身大汗，感觉燥热的暑气、昨晚的残酒、体内的其他毒素，以及疲惫、瞌睡、负面情绪等等，似乎都随着茶汗排出了体外。
身体里现在流淌的血液似乎都带着茶香。
第一杯茶水喝完，第二壶开水烧也好了。
文艺给保温杯添上第二道热水，趁着茶水降温的空档，这才起身去洗澡间冲温水澡，洗衣服。
人大多各有爱好，这是人性使然。
前世自从戒烟戒酒后，文艺就越发爱运动、爱喝茶了。
这是好习惯，他不想克制，甚至还刻意培养，让这种健康的爱好成为他日常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魂穿23岁，41岁的复制意识获取了主导权，因此也将前世的喜好和习惯一并带过来了。
比如昨晚到现在，这具身体的烟瘾频繁发作，但文艺丝毫不为其所动，坚决强力镇压了。
也幸好魂穿的时间很巧，即便他完全变了个人，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昨天大学毕业，熟悉他的大学同学全都天南海北地各奔东西了。
前女友陈怡现在阳城工作，而且有了新欢，俩人未来再无相见之日。
此时他孤身一人来楚西上班，周围再无一人熟悉过去的他。
大学四年，家人与他聚少离多。而他每学期都在快速成长。家人已习惯了每次相聚时他都有大变化的情况。
因此魂穿之后，文艺基本上是本色出演，并无太多掩饰。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要稍微克制一下中年老妖的恢宏气度和凌厉气势。
大学生参加工作后都会飞速成长，从兴趣爱好、生活习惯、身形体态，到性格、脾气、气质等，会有非常大的变化。
这种大变化会持续两、三年，而初入社会的头几个月里尤为剧烈。
文艺相信，几个月后再见家人时，家人只会为他的大变化而惊喜，绝不会有其他疑虑。
至于魂穿的秘密，傻子都知道此乃绝密，任谁也不能说。
下午三点，窗外骄阳似火，屋内凉风习习。
文艺静坐书桌前，一边心不在焉地轻晃着玻璃保温杯，看着茶叶在嫩绿的茶汤里荡漾沉浮，一边琢磨着如何哄好爸妈，实现双赢、多赢。
人到中年，他才不会幼稚地以为与爸妈沟通，还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有啥说啥，什么事儿都直话直说，遇到分歧就使性子。
爸妈也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会爱恨贪痴，遇见分歧时也会固执己见，遇到烦心事时照样会情绪激动，根本不是我们儿时印象里的全知全能，宛如圣人、超人。
更何况，自己的爸妈只是普通人，有着众多普通人的缺点和局限。
自己为了爱情，为了新奇，盲目乐观自信，大学毕业后拒不回乡工作，一意孤行地跑到陈怡的家乡上班，这事儿是自己不对，太幼稚。
爸妈要求他回南岭市考公务员或者进事业单位上班，是对的。
这样的安排虽也有局限性，可能会剥夺他在外闯荡的发展机会。但在爸妈的认知里，他走这条路会发展得最好，生活得最稳定。
前世文艺人到中年，在饱经社会毒打之后，也完全认可爸妈当初的谋划。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残酷的现实生活不会给他纠错重来的机会。
魂穿今生本可以改正这个错误。
但他心怀逆天改命和一双儿女的执念，怎么可能就此抛下一切回家乡？
而且现在他身怀先知金手指，在外闯荡将会有更好、更多的发展机会。
前世与今生，尽管理由不同，但最终还是作出了同样的选择：暂不回乡。
不过他相信，今生的结局定会不同。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化解与家里的分歧，怎么说才能让爸妈安心和开心。
这得讲技巧，甚至得哄骗。
爸妈最在乎的是儿女过的好不好。
只要有孝心，只要做了对的事情，最终给出让爸妈安心和开心的累累硕果，爸妈是不会在意其他的。
待理清了思路，组织了好花言巧语，推演完善了交流过程，文艺放下保温杯，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文长青是华阳县劳动人事局的常务副局长，正科级，虽然只是个县局的副职，但仍很忙。希望老爸这会有空接电话聊家务事。
妈妈秦英女是华阳县供销社的内退职工，自己开了家烟酒副食店，性格泼辣，言辞犀利。
尽管老妈工作自由，绝对有空接电话聊天，但文艺打算先给老爸打电话。
他的策略是先说服老爸，然后由老爸说服老妈。
老爸的眼界比老妈开阔，对儿子的发展问题看得更重、更远，只要文艺说得有道理，老爸大概率会认可。
老妈虽然也看重儿子的发展，但更希望把儿子留在身边。
在文艺是否回乡工作这件事情上，老妈态度坚决，甚至不讲道理，令文艺非常头疼。
第8章 养孩方知父母恩（二）
“喂？艺。”电话接通了，文长青的声音有点生硬，招呼了一声之后就静待文艺说话。
被儿子拒接了很多电话，之前还吵了那么多次架，估计不但心里憋着气，面子上也下不来。
“爸——。”文艺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笑嘻嘻招呼道：“爸你这会说话方便不？我想给你汇报几件事儿。”
“汇报？嘿嘿！你还知道有事儿要给我汇报啊？”文长青对文艺的亲热态度有点意外，但吵了半年架，惯性使然，还是忍不住刺了文艺一句。
“呵呵！那必须的嘛。”文艺继续嬉皮笑脸地道：“我有时任性一下，跟您顶几句嘴。但父子没有隔夜仇嘛。
“您见多识广，又关心我，真遇到事儿了，我肯定得给您汇报，认真听取您的意见建议。”
这小子转性子了？还是遇到大麻烦了?
文长青心里诧异，但更多的是担心。
儿子好不容易打电话过来，态度还异常的好，文长青刚才惯性地刺了一句后当即就后悔了。
这小子是属驴的，得顺着毛撸。万一刺得多了，又翻脸吵架就不值得了。
“呵呵！我这会方便。你说。”文长青顺着台阶就下，直奔主题。
儿子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态度这么软，太怪异了。
文长青心里有点发毛，心里暗自着急，臭小子你就赶紧说正事儿吧，到底怎么了？
“给您打电话呢，主要是汇报三件事，也是请教，想听听您的意见……”文艺不再绕弯子，当即娓娓道来，态度恭敬、谦虚，一改往日的任性和不耐烦。
第一件事，文艺说了对未来的规划：他想坚持考母校的硕士研究生。
去年冬天考研失败，问题出在英语听力不行。
今年上半年，他在英语方面狠下了一番苦功夫。后半年再努力几个月，他有信心这次一定考上。
现在的社会风气是唯学历论。
本科生进大企业是属于被挑剔的对象，而且工资待遇仅是起步价，与专科、初中专没啥区别。
硕士研究生进大企业才算是公平的双向选择，而且一进去就能拿中干级别的待遇，一两年后就任中干实职。
如果是博士研究生，那就是在挑企业了。而且一进企业就是高管级别的待遇，甚至给房给车。
读研读博非常有助于发展，就业的平台层次高，个人的起步级别高，一开始就注定了发展层次高人一等，发展速度快人一步。
目前，他已经联系好了硕士研究生导师，就是母校的北省籍教授常燕青。
常教授非常喜欢和看重他，承诺只要他笔试过关，复试没问题。
关于学历和就业的事情，文长青心里门儿清，非常认可文艺的想法。
听了文艺的话，文长青心情大好，当即就明确表态支持，鼓励文艺坚持考研，争取考博，嘱咐文艺凝心静气，现在好好备考，以后好好读书。
文艺接着说了第二件事情：他和陈怡分手两个月了，两人再无关系。
今年上半年爆发非典型肺炎的时候，他在学校，陈怡在家，因学校卫生管控封校，俩人三个多月没见面。
在此期间，陈怡与他们镇上的一个男生好上了，五月份学校解封的时候，陈怡回学校办毕业论文答辩等手续，跟他提了分手。
那个男生也是江南政法大学毕业的，高他和陈怡两届，现在南省阳城的一个区法院上班。
陈怡说分手的当天就去阳城了，那个男生帮陈怡联系了一家阳城的律师事务所上班。
毕业的时候陈怡也没有回学校。目前两人再无关系，也再无联系。以后陈怡也不打算考母校的硕士研究生了。
他这两个月心情不好，因此与爸妈交流时态度不好。
现在他已经放下了，没事了。
文长青安静地听着，待文艺说完了，这才斟酌着说了两句：“哦，分了就分了。放下了就好。”
“以后读研究生了，读博士了，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与陈怡的事情虽是个人隐私，但牵扯了方方面面，很敏感，爸妈很关注。
比如，以后是陈怡跟文艺回北省，还是文艺跟陈怡留在汉省？抑或俩人一起去帝京、魔都、深城、阳城？
去年冬天到现在，文艺和陈怡考研失败，文长青秦英女就让文艺带陈怡回北省就业。但陈怡不愿意。
陈怡的态度明确且坚决，要么文艺和她来楚西边工作边备考研究生，要么和她去帝京、魔都、阳城、深城找工作。
当然，文艺自己也不想回北省。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问题是陈怡把文艺拿捏得死死的。她能带走文艺，文艺却带不走她。
这一点才是最令文长青夫妇担心和恼怒的。
为此，文长青夫妇对陈怡的印象大坏，对俩人的恋爱关系从一开始的欣喜和支持很快就变为明确反对、甚至强烈反对。
5月份，陈怡分手了文艺，文艺一直想挽回，因此没告诉家里分手的事情。
关于陈怡移情别恋那位学长的内情，是前世文艺多年以后才得知的。
前世的时候，此时的文艺对被分手的缘由一无所知，还在苦苦纠缠，痴心等候，直至随后与李霁云恋爱，这才慢慢熄了对陈怡的不舍和不甘。
在给老爸说其他事情之前，文艺得先把他与陈怡的关系说清楚，如此才好让老爸安心，以免老爸多想之后心怀猜疑和顾虑，导致后边沟通其他事情时不畅，甚至再次谈崩了。
女友劈腿且主动分手的事情很丢人，但坦然告诉爸妈，则更能证明俩人彻底分手，自己完全放下。
听了陈怡的事情后，文长青的心情很复杂，既愤怒陈怡伤害儿子，又心疼儿子受伤害，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
分了好啊！
文家寄予厚望的骄子、唯一的男丁，怎可操控于妇人股掌？
如果是这样，女孩子即便再好也不能娶回来当儿媳妇。
现在好了，终于分手了！
不过，陈怡的问题终于可以松口气儿了，但文艺的问题却随即悬到了文长青的嗓子眼。
知子莫若父母。
文艺比较感性，从小就敏感、心思重，又心气儿高，自尊心强。
在男女感情方面，文艺很冲动，很痴傻，拿得起，却放不下。
高中时，文艺曾早恋过一次，双方家长和老师们使尽了手段，也无法迫使文艺放手。
后来俩人读了不同的大学，相隔数省。那个女孩在本校找了新男朋友，文艺就心态崩溃了，要死不活地苦熬了近一年才缓过劲儿来，把人担心死了。
大三时，文艺与陈怡恋爱，听说是陈怡追的文艺，文艺开始还半推半就的，但很快就又一次完全失了自我，被陈怡拿捏得死死的。
现在陈怡背叛了文艺，还主动提了分手，还跟别人跑了，按照文艺的性子，该有多伤心？多沮丧？多闹腾？
前段时间，文长青夫妇明显感觉到儿子的状态很不对劲儿，情绪非常不好，就猜测是文艺与陈怡闹别扭了。
夫妇俩曾有过多次讨论，他们估计是因文艺手上没钱了，与陈怡谈恋爱时一改之前的慷慨大方，不再带着陈怡吃喝玩乐，也没钱为陈怡的花销买单，于是俩人就闹别扭了。
陈怡家是普通农村家庭，寒门之女，没钱没势，很看重文艺。
当初是陈怡主动追的文艺，随后又把文艺拿捏得死死的。文艺陷得很深，为了陈怡不惜与家里闹翻并长期僵持不下。
因此，文长青夫妇最多只敢猜到俩人闹别扭，从未料到俩人会分手，更没料到是陈怡移情别恋甩了文艺。
他们也曾料想，以后参加工作了，陈怡可能会甩了文艺，毕竟社会上有太多男孩子比文艺有钱、有势、有才华、有成就。
但这还没到社会上，陈怡还没见识到更多的世面，还没经历更多更大的诱惑，就这么被人拐跑了。
而诱惑仅仅只是一个乡镇家庭出身的学长！一个阳城的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机会！一张并不怎么富足的临时饭票！一个真算不得什么的法官身份庇护！
到底是寒门之女，眼皮子太浅，太廉价了。
早点分手是好事儿！
不过，陈怡的事情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要紧的是文艺的状态。
按照文艺的性子，遇到陈怡移情别恋，文艺的心态绝对会崩，至少又得要死不活地折腾半年之久，甚至更长时间，就像这两个月接到家里电话就吵架，完全是把爸妈当成情绪垃圾桶了。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儿子。
可今天文艺一扫之前的抓狂和崩溃，说起陈怡的事情时淡然自若，坦言事情的前因后果，直言自己彻底放下了。
如果不是亲爹亲妈，还真信了他的话。
就在上星期，文艺还接连拒接了家里好多电话。
这才几天，怎么就突然释怀了？彻底放下了？
这事很异常！
文长青心存疑虑，却又不敢多问多说，只能先记下此事，以后多关心，多联系，多观察，多开导。
如果儿子长大了，成熟了，改了性子，那最好不过。
最担心是儿子学会了掩饰，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却把什么都埋在心里，那才要命哩。
见老爸沉默不语，文艺接着说了第三件事情：他打算就近留在汉省，一边工作，一边备考研究生。
上半年被封闭在宿舍时，他狠下了一番苦功夫，英语的问题不大了。
后半年，他的任务有二：
一是与常燕青教授保持联系，时常请教最新动态和热点重点，顺便公关常教授。
二是待今年的新大纲和新教材下来后，按照新要求重新复习几遍。
因此他打算留在汉省就近备考，一是离常教授近，二是母校周围有最全、最新的备考资料，三是这里有针对母校硕士研究生的考研培训班。
三是他打算边工作边备考。
法学的社会实践性很强，需要学以致用，以社会实践促进学习。
从现在毕业至明年9月入学，期间长达一年零两个月。
他打算找份与法学紧密相关的工作，边工作边备考，不但有助于学习法学，还能积累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而且还能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一年多的备考期间，可能赚不到多少钱，远不够读研的学费生活费，但至少可以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而且有了工作经验，即便以后考上硕士和博士了，也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勤工俭学，继续积累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不至于读书读成书呆子。
综合考虑之后，他打算去汉工集团报到上班。
之前联系了，说他会被分派到集团总部的法务部，业务与法学正好对口。
工作是坐办公室的，不受风吹日晒，不用东奔西跑，比较清闲，朝九晚五，还有周末双休，很适合备考研究生。
楚西距离湖城不远，周末的时候坐客运车或者火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一天内可以轻松跑个来回。以后回母校买资料、听讲座、拜访常教授，都非常方便。
第9章 养孩方知父母恩（三）
文艺叨叨叨说了很多，文长青静静地听着，迟迟不表态。
待文艺说完，文长青又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叹了口气，沉吟着说了几条想法和疑问。
一是上班会不会影响考研？初入社会，烦心事儿多，诱惑也多，别到时候乱了心思，耽误了备考。到头来工作没搞好，研究生又没考上。
二是楚西是陈怡的家乡，在那里备考会不会分心，影响工作和备考？
三是如果回华阳县找个与法学相关的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备考，生活上不用操心，工作上有人帮扶，或许比去楚西上班更好。
如果不喜欢县里，也可以去南岭市。
文艺听了心里很感动，也认可其可行性。但他另有谋划，只能想办法拒绝老爸的方案。
中年人做事都是谋定而后动的，对于老爸的建议，文艺在打电话之前已做了推演和预案：回老家当然舒服，但不方便备考。
考研的笔试是全国统考，笔试成绩决定成败。但复试却是教授主导的，带有很强的学校特点和个人主观性，教授的打分非常重要。
比如对一些前沿性、争议性的专业问题，不同学校、不同教授的观点是不一样的。
复习过程中，最好可以时常请教常教授，或参加针对母校的考研培训班，以确保复试时所答与母校和常教授保持高度一致。
再比如，报考的教授是否熟悉你，是否认可你的品性、潜力、能力、态度等，是否看重你。这些都很重要。
每年都有笔试过关、却在复试环节被刷掉的人。
他去年已经考了一次，今年再考时务求准备充分，一次成功。
文长青听了又是迟迟不表态，转而问了一些其他问题，谈了一些其他事情。
文艺听话听音，当然知道老爸的疑虑和担心，也知道老爸其实是想他回家的。
但老爸不懂考研，而他说的又似乎很有道理，很重要，因此老爸有些拿不定主意。
文艺对此早有预料，也早定好了策略和说辞。
他告诉老爸，此时他还在学校宿舍，也还在犹豫，到底是去楚西报到，边工作边备考呢？还是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专心备考。
得知文艺还在学校，似乎也不是坚持要去楚西，文长青心里当即少了些疑虑，说话的语气随即轻松了些。
“既然还可以在宿舍住几天，那就再考虑考虑，不着急做决定。”
对这件事情，文长青最终还是没有表态。
末了，文长青主动问起了文艺的经济状况：“手上还有钱吗？”
“呵呵！早没钱了，还欠了常教授几千块钱。嘿嘿！”文艺早就等着老爸问这话了，当即笑嘻嘻地答道：“所以才急着找份工作赶紧赚钱嘛。”
文艺今天打电话，从头到尾都没找老爸开口要钱，但话里话外却多次提到了钱。
什么赚生活费和学费，什么备考期间自力更生，养活自己……翻来覆去的钱钱钱，其实就是在说：手上没钱，要去赚钱。
他现在经济窘迫，马上又要谋划发财，得有本钱，只能谋算着先从爸妈那里弄点钱应急。
但人到中年，他早就不习惯开口朝爸妈要钱了，因此只是反复暗示老爸，就是不开口明说。
春节时文艺吵架后离家，没开口要这学期的生活费。
文长青夫妇为了逼文艺服软，也绝口不提给文艺生活费。
后来电话上吵架时，秦英女一时气急，明言威胁文艺，说如果文艺不认错，不回心转意，家里从今往后再不会给他一分钱。
这话伤了文艺的自尊，从此绝口不向家里要钱。
没有钱怎么与陈怡谈恋爱？
没有钱怎么去帝京、魔都、阳城等外省找工作？
没有钱怎么在学校生活？
没钱万事衰！
文长青夫妇知道文艺这几年手上存了点钱，但也就两三千、四五千块，应该不会太多。
卫生管控期间，交通阻断，学校封闭，文长青夫妇担心儿子的生活，让女儿文婷出面关心文艺的经济状况和生活情况。
待摸清文艺的家底儿后，家里掐着警戒线让文婷给文艺转账了两千元。
这两千元加上文艺的积蓄余额，大概仅够撑到5月初，最多到撑到6月初。
而且这些钱仅够文艺自己的日常生活开销。与陈怡谈恋爱时，再不能像以前那么大手大脚，更没法支撑俩人去外省找工作。
今天文艺主动服软和解，汇报的事情也都在理儿，但依然绝口不向家里要钱。
文长青觉得，儿子明明想要钱，却一再摆出自力更生的摸样，是因为老婆秦英女的威胁话和家里断生活费的行为伤了儿子的面子。
文长青很欣慰，也有点心疼。
爷俩打了几个回合的机锋，最终还是文长青主动开口问文艺的经济状况。
一向任性的儿子都主动和解了，当爸妈的当然也要积极弥补过失。
因此文长青没有追问欠钱的事情，直接允诺道：“明天你妈先给你转一万块钱行不？不够你就说。”
“啊？哈哈！差——不多吧。也——可以吧——。”文艺故意惊喜地应道，但对金额不予肯定，言下之意一万块有点勉强。
文长青再次允诺道：“那就给你转两万块。你先还了别人的钱，剩下的先对付着。随后没钱了就给你妈说，到时再给你转。”
“哦——。好滴——，先还钱，再省着点花，对吧？哈哈！谢谢爸。嘿嘿……！”文艺故意略显夸张地开心道。
听到儿子愉快的笑声和顽皮的话语，文长青展颜一笑：“知道就好。先还钱，再省着点化。”
文艺认真地解释和承诺道：“嗯嗯，你放心，以后再不会朝别人借钱了。”
“这次是常教授听别的老乡说我没钱了，主动借钱给我的。”
文长青夫妇家教严格，从小就教育文婷和文艺，说平时要勤俭节约，要多存钱以备不时之需，不准随便朝任何人开口借钱。
文艺来汉省上大学时，文长青夫妇便反复叮嘱文艺做好财务规划，该省的省，该用的用，没钱时就跟家里说，不准朝别人开口借钱。
文艺与陈怡谈恋爱时，文长青夫妇主动追加了文艺的生活费，再次反复叮嘱此事。
家教门风如此，文艺刻骨铭心。前世时，他除了银行贷款买房买车做生意外，从未朝别人开口借过钱。
刚才之所以撒谎说自己欠了常教授几千块钱，是真的急需本钱去发财，而且金额不能少，他担心爸妈不给那么多，才故意触碰爸妈的原则底线。
好在爸妈先断了他的生活费，有错在先。
结果一如所料，老爸自知理亏，直接给钱。
稍后，文艺对金额的语气稍微弱了点，说话含糊了一下，老爸就担心他借款太多，直接追加了一万元，最终比文艺预期的一万五还多了五千块。
或许老爸知道给多了，但还是多给了。
魂穿前文艺也是当爸的人了，与此时的老爸年龄相近，大概能猜到其中缘由。
儿子大学毕业了，又刚被女友分手，需要花钱的地方多。
随后不管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备考研究生，还是去楚西报到上班，圈子不一样了，需要花钱的事情肯定比在校当学生时的多。
上半年闹矛盾时伤了儿子的面子，儿子受了不少苦，此时多给些，有备无患，也权当补偿安慰了。
正事儿谈完了，文艺随即换了话题，如魂穿前那般习惯性地关心起爸妈的身体情况，老妈烟酒店的生意情况，姐姐家的情况……
儿子以前从未关心过这些事情，文长青欣慰和感动之余，还真有点不适应。
此时是上班时间，文长青还真没空与儿子闲聊家长里短，于是简单应付了几句后就急匆匆结束了这次通话。
“圆满！嘿嘿……!”放下电话，文艺兴奋地起身在屋子走了两步，对空挥了几拳。
“咝咝……疼！”晨跑的后遗症出现了，腰酸背痛腿软。
但这点酸疼并不影响文艺的兴奋和开心。
二十分钟的电话，三件麻烦事儿一次性圆满解决，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
一是与爸妈成功和解！
二是留在汉省的想法获得老爸的初步默认！
尽管老爸说还要考虑一下，但既然没像以前那样断然反对，这事儿八成就算是过关了。
三是超预期弄到了发财计划的启动本钱。
很多矛盾的产生和激化并非因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态度、思路、技巧在沟通中非常重要。有效的沟通可以化解或者缓解大部分矛盾。
“叮咚”，小梦的甜美声音响起。
“您及时与父母和解，弥补了前世的一个小遗憾，化解了一个小执念，喜获奖励1000点一次性幸运值。”
文艺：“1000点奖励啊？这么多！”
小梦：“……不算多吧？您开心就好！”
文艺：“一次性的？”
小梦：“家庭方面的事情是社会属性。社会属性方面的幸运值一般都是一次性的。”
文艺：“社会属性？之前没听你说过哩。幸运值还有这种区分？”
小梦：“涉及您个体属性的幸运值，比如健康、力量、智商等，一般是永久性的。”
“而涉及您社会属性的幸运值，比如权力、财富、家族等，一般是一次性的。”
文艺：“懂了。自己身体和精神类的属于个体属性，具有专属性和永久性。身外之物和社会关系类的属于社会属性，是消耗性和一次性的。”
小梦：“差不多吧。您也可以这么理解。其中的细节问题，等简化版系统编写好了我再给您详细解说。”
文艺：“在社会属性方面，如果权力越大，财富越多，家庭越和睦、越幸福，幸运值就越高？”
小梦：“差不多吧。”
“不过家族属性指标包含但不限于家庭。家庭因素也不仅仅只有和睦、幸福两项，还包括家庭的权力、声望、财富等。”
“总的来说，家庭乃至家族的社会实力越强大，能给您提供的帮助越大，您因家庭及家族而获得的幸运值就越高。”
文艺：“除了你刚才提到的健康、力量、智商，权力、财富、家庭，个体属性和社会属性还有哪些指标？你告诉我，我来针对性地提升这些指标，好尽快多赚些幸运值。”
小梦：“对不起。简化版系统还在编写中，暂时还无法准确回答您。”
“如您所知，我是根据您所在时空的文明体系和您的认知水平，对‘六道’9.0实验系统进行翻译和简化，以编写出可供您理解和使用的简化版系统。”
“目前，我正筛选对您比较重要的属性指标，初步完成一级框架搭建，正在编写二级子模块的‘个体属性’版块，预计很快就可以编写好。请您再耐心等段时间。”
……
文艺隐隐抓住了两条获得奖励的规律和机会：
一是弥补前世的遗憾，化解心中的执念，可以获得幸运值。
二是自己当大官、赚大钱，同时帮家庭乃至家族成员当大官、赚大钱，也可以获得幸运值。
尽管大多数都是社会属性方面的，得到的大多是一次性幸运值，但只要有，可以使用，咱不挑食。
第10章 个体属性
文艺前世习惯了午睡，昨晚又熬夜了。电话打完，开心过后，困意随之上头。
暂时没什么要紧事儿，文艺直接手机调静音，上床补觉。
往下一躺，双眼一闭，心里一松，很快就沉沉入梦，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尽管魂穿之事的兴奋劲儿仍余波未平，但他的道行很深。不管遇到啥事，该吃吃，该睡睡，尽力保持最好的状态，以备应对各种预料之中和预料之外的事情。
动辄吃不下、睡不着、提不起精神的，合该被淘汰。
中间迷迷糊糊地醒来过两次，但困意太浓，又没啥事，于是翻个身接着睡。
很久很久之后，终于自然醒时，发现已经是7月2日凌晨两点一刻了。
竟然一觉睡了11个小时，感觉骨头都酥了。
洗漱换衣，泡杯热茶，重新坐到书桌前，文艺倍感舒服和精神。
近两个月来，今生的文艺与爸妈“绝交”，被大学女友分手，经济拮据，前途莫测，每天都处于“突然崩溃，又慢慢自愈，然后又突然崩溃……”的无限循环中。
焦虑失眠，黑白颠倒，三餐不定，抽烟酗酒……日子过得很糟糕，状态非常不好，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般睡个踏实觉了。
“叮咚！”小梦甜美的声音响起：“文艺，早上好呀！”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简化版‘六道’实验系统的编写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二级子模块‘个体值’版块即刻开始试运行。您现在可以试用体验了。”
“系统将动态检测您的个体属性变化，并即时更新系统数据库。”
随着小梦的甜美声音，文艺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屏幕，上边图文并茂，以配合小梦的语音解说。
很新奇的感觉，眼前是房间的现实场景，脑海里是类似电影院屏幕、多媒体会议室投屏的场景。
两个视界互不干扰，文艺的注意力可以随时瞬间切换到其中的一个视界，也可以轻松地同时兼顾两个视界。
文艺：“简化版完成了？怎么使用？”
小梦：“哦，还没有全部完成，只是完成了一级框架的搭建和一个二级子模块的编写。”
“稍后，我还要编写第二个二级子模块‘社会值’版块。”
“现在的试用版暂定为1.0版。咱们边试用，边完善。”
“1.0试用版只有“个体值”模块，是关于您的个体属性的主要指标，主要功用是即时检测您的个体属性指标，指导您有针对性地提升个体值。”
“现在我来为您解说，指导您试用。
文艺：“嗯，谢谢。”
小梦：“请您看屏幕的表格。”
‘个体值’版块选了9项最重要的个体属性指标，包括您的健康，力量、速度、耐力，精神、六感、记忆、智商，以及情商。9项指标值的总和即为您的个体值。”
“您的个体值可以不断提升，属于永久性幸运值。”
“截止此刻，您的个体值的各项指标数据如图所示。”
屏幕上的表格是简体汉字好阿拉伯数字。感觉像在多媒体会议室搞业务培训。
“您的健康值60，处于亚健康状态哦。青年健康男性的参考值为80至120。”
“另外，系统检测到您的身体有疾病隐患，附加伤病负值-115。其中，遗传性高血压隐患-100，胆囊结石和胆囊息肉-15。”
“等一下。”文艺插话道:“你之前说，我能用幸运值向系统兑换医疗服务治病，那这个高血压，还有胆囊问题，可以治好吧？”
小梦：“可以。建议您以后条件成熟时及时治疗。”
“虽然只是隐患，还没发病。但如果不治愈，您的个体值的相关指标，比如健康、力量、速度、耐力等，以后大概率会被卡在参考值上限难以突破。”
文艺：“怎么兑换医疗服务？”
小梦：“只要您决定兑换，马上就可以进行，非常快的。治疗也很快，-100的伤病值，大概仅需5秒就可以治愈。”
“兑换比例是1：1000，即1个点的伤病负值需要消耗您约1000点的幸运值。”
文艺：“如果兑换治病，高血压要10万点幸运值？胆囊要1.5万点幸运值？总共要兑换11.5万点幸运值？”
小梦：“是的。需要11.5万点的可用幸运值。”
文艺闻言心动不已，迫不及待地道：“现在可以兑换治疗吗？”
小梦：“可以。不过我建议您近期暂缓兑换。”
文艺：“为什么？幸运值不够？还是系统没搞好？”
小梦：“都不是。”
“你的可用幸运值应该够。虽然尚未完全统计出您的准确数值，但我大概估算过。”
“治疗伤病的是原版‘六道’9.0实验系统，始终都可以正常使用。简化版系统只是为了方便您理解和使用而编写的。”
“之所以不建议您现在兑换，请您先听我解释缘由，然后您再决定。”
文艺：“嗯，请说。”
小梦：“据我估算，您现在的可用幸运值并不算特别多，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一次性幸运值。”
“如果您决定兑换幸运值治病，会消耗掉大量的一次性幸运值，您的幸运值总量会随之减少。”
“我估算过，如果现在就消耗掉11.5万点一次性幸运值，您的幸运值总量将可能大幅低于霉运值。”
“如果再遇到点别的伤病急需消耗幸运值，一不小心您就可能跌入‘天弃之子’的霉运级别，那时您会霉运当头，祸不单行。”
“据我所知，实验者一旦跌入‘天弃之子’的霉运级别，大概率会很快惨遭不测，遭遇横祸而亡，实验也将会就此结束。”
“这个——，这么狠？”文艺吭哧了一会，最终强自压下急切之心：“那就听你的，暂时先不治了。等以后攒够了幸运值再说。”
小梦：“好的。您很理智，自控力非常棒。”
“我建议您要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幸运值，多积攒些以备不时之需。”
文艺：“嗯嗯。我知道。就像存钱一样，要广开源、多储蓄。”
“该怎么提升呢？还请你多指导帮助哩。”
小梦：“我正要给您解说。”
“哦，请继续。”文艺强自按耐下激动、急切和不甘，继续听讲。
但真的很激动、很期待、很急切啊！
遗传性高血压啊，这都能彻底治好？
还有胆囊结石和胆囊息肉，这也能彻底治好？还不用切除胆囊？
前世胆囊炎频发，每次都疼得他要死要活，得住院一星期。
医生担心胆囊息肉癌变，建议切除胆囊，一劳永逸。
于是29岁的时候，他被迫切除胆囊，就此成了一个无胆的男人。
外公是高血压，大舅、二舅、老妈也遗传了高血压。
姐姐文婷和他，以及所有的舅表哥、舅表姐都无一幸免地遗传了高血压。
前世到时候，姐姐文婷是46岁病发的，而他因长期生活习惯不好，工作家庭不顺心，38岁就病发了，从此天天得吃降压药。
魂穿今生，没想到可以通过系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简直太惊喜了。
遗传病都能治好，好强大的系统啊！
“叮咚！……”小梦正要继续解说，文艺还是没忍住，继续就高血压的问题插话问道：“这个高血压治好后还会遗传给子女吗？”
前世他就担心儿女们可能遗传了他的家族高血压病，经常奢望医学科技能早日突破，根治高血压，卡断遗传病。
“不会。只要是治好之后生的孩子都不会再遗传。”小梦给出了文艺期待的答案。
好！
为了儿女的安康，哥们儿拼了。
无论如何都要在生孩子之前攒够可用幸运值，消除高血压隐患，就此根治遗传病。
小梦沉默不语，似乎在等文艺继续提问。
文艺赶紧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没问题了。您请继续。”
“叮咚！好的。请您对照显示屏上的表格，这样有助于您的理解。中间如有疑问，您可以随时问我。”
小梦的修养很好，或者说其制造者的修养很好，丝毫没有因文艺的突然打断而闹情绪。
“您的力量值70，速度值80，耐力值80。您的体能有些弱哩”
“上述三项指标，青年健康男性的参考值均为80至120。您仅两项指标堪堪及格。如您打算的那样，您以后得坚持运动，加强锻炼了哦。咯咯！”
“您的精神值150，六感值150，记忆值150，智商值150。您的这四项指标均超过参考值上限30点。”
“上述四项指标，青年健康男性的参考值均为80至120。”
“您的这四项指标突破参考值上限，是魂穿者的特有福利。”
“前世的复制意识与今生的本体意识融合，精神力二合一，从而导致数值大涨，一举突破了正常值上限。”
“精神与六感、记忆、智商紧密相关。精神力大涨，其他三项指标会随之同步大涨。”
“现在的您虽然身体有些弱，但精神强大。属于精神力异常强大者、六感超强者、记忆力超群者、智商超高者。恭喜您哦！”
文艺大喜：“哈哈！同喜！同喜！”
“您的情商值800，属于高情商阶层。成年人的情商参考值为200至1000。”
“您的情商是41岁的，因此远超今生的同龄人。23岁左右的男性大学毕业生的情商均值约为500。”
“上述9项指标的正值均为永久性幸运值，也均是可用幸运值。9项指标的正值总和为1690，是您现在的个体值。”
“健康指标附属伤病负值-115，为您个体值的霉运值。伤病治愈后，此项霉运值会消除。”
小梦解说完后就沉默了，似乎静待文艺消化或者提问。
文艺：“小梦？”
小梦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有什么看不懂的，您请说？”
文艺：“哦，都看得懂。我想问的是如何尽快提升我的个体值，麻烦你帮着分析分析，给一些建议和方案。”
“好的。”小梦：“我正要给您一些指导性建议。”
“一是注意饮食和休息，坚持规律作息，坚持体育运动，保持好的情绪状态，以尽快提高你的健康指数，尽早摆脱亚健康状态。”
“二是加强体育运动，全面提升您的体能指标。力量、速度、耐力等三项指标与健康指标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您提高体能指标，也有助于您的健康指标的提高。”
“另外，健康值和三项体能指标的提升，也有助于您提升精神和六感。”
“三是勤奋学习，勤奋工作。不拘是读书学习，还是艺术娱乐，抑或是谋划工作和生活，只要您学习了、记忆了、思考了、谋划了，就有助于您的脑域开发和锻炼。所谓的脑子越用越活。”
“记忆力和智商的核心是精神力。双方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
“六感比较特殊，其基础是身体，但核心是精神。不管是强化身体，还是提升精神，都有助于六感的提升。”
“情商虽然是知识、智商、性格、阅历、环境等诸多因素的综合产物，但学习和思考是提升情商最简单、最迅速的方法。知识渊博、博古通今的人，其情商大概率不会低。”
“虽然这些指标的逻辑关系有点复杂，但相信以您的认识水平应该可以理解吧？”
文艺点点头：“我懂。谢谢你的建议。还有什么好建议好注意事项吗？有没有捷径可走？哈哈！我着急，你晓得的。哈哈！”
“咯咯！知道您着急。其实我也为您着急呢。”小梦轻笑：“捷径有，这也算是魂穿者的特有福利。”
“您的复制意识带着前世的知识和信息，就像电脑存储信息数据一样，或许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只要你曾经接收过这些信息，它们就会被全部清晰且深刻地复制过来了。”
“可以这么说，你的复制意识带着一个极为庞大的数据库，其存储的信息数据总量堪比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图书馆兼档案馆，还包括电子存储的图书和档案哦。”
“您精神强大，可以在意识领域里虚拟学习这些知识，安全又快捷。”
随着小梦的解说，文艺脑海里幻化出了一个现代化的图书馆，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档案盒子。
“书架上的书籍是您前世看过的各类书籍，档案盒里是您前世看过的各种资料。”
小梦同步解说道：“您想看什么，可以意念调取，书籍和档案会自动出现在您眼前。”
“如果忘记了，现在没印象，您也可以使用关键词搜索功能，也可以拉近视角一一查看。”
第11章 创世游戏
书架的尽头是一张超大、超漂亮的书桌上，还配了真皮老板椅。
桌上放着一台魂穿前的新款台式电脑，以及办公用品收纳架，里边各种办公用品一应俱全。
书桌左侧摆放着打印复印多功能一体机。
右侧摆放着茶水柜，面上有文艺最喜欢的一套茶具，里边有文艺喜欢喝的绿茶和红茶。
小梦：“这里是您的意识领域，也就是口语中的‘脑海’。”
“在意识领域里，您随时可以将这些设施变成您想要的模样。只要您能想象得到，比如您在现实世界见过的，在影视片里见过的，或者你单纯想象的。”
“您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在意识领域里随意构建任何事物，演练任何事情。这种精神活动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精神锻炼方式。”
“增强精神力、提升精神值的过程，也是有效探索、激发和增强脑域组织神奇能力的过程。”
“您应该听说过，人类大脑蕴藏着神秘莫测的能力。提升大脑的能力，您将会获得超乎想象的好处。”
文艺兴奋地接话道：“大脑开发吗？我听说普通人的大脑只开发利用了10%，其他的90%都处在沉睡状态。爱因斯坦的大脑开发利用程度只比普通人多了几个百分点，就成了伟大的科学家。”
“咯咯！不是你理解的这样呢。”小梦轻笑：“人的脑组织始终都在使用中，而且每个部分都各有功用，缺一不可。”
“神秘莫测的能力是指其潜质。开发利用10%左右是指开发和使用其功能、潜能、能力的10%，而不是大脑10%的组织。”
“而且这个10%只是猜测，并不准确。您所在时空的文明水平目前只大概知道可以使用的大脑能力，并不知道大脑的全部潜能。”
“只有大概的分子数值，没有准确的分母数值，又如何估算可信的出百分比的呢？咯咯！”
文艺大概听懂了：“人的大脑都有哪些能力？这个分母是多少？”
小梦：“我不知道。至少我的数据库里没这方面的资料。”
“我只知道，人类的脑域组织蕴藏着千奇百怪、神秘莫测的神奇潜能。人类可以通过学习研究等方式来探索、使用和提升这些能力，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进行精神锻炼，以此来探索和提升这些能力，甚至还可以通过特殊的身体锻炼、外物刺激等方法来探索和提升大脑能力。”
“不同的人类个体，不同的方法和机缘，探索出的大脑能力种类繁多，功效各异。”
“人类的脑域组织有多少种潜能？都有哪些安全且有效的方法可以激发和提升这些潜能？潜能显化为可以使用的能力后，其提升上限在哪里？等等问题，一直都在研究中。”
“就像您是因为魂穿，前世的复制意识与今生的本体意识融合，精神力猛增，从而突破普通人的参考值上限，继而助推您的六感、记忆、智商等方面突破普通人的参考值上限。”
“您的这种情况也算是一种激发和提升脑域组织能力的有效方法，但却无法普及到其他生命个体，更不能反复操作。”
“因为不管是魂穿，还是意识融合，都涉及到时间、空间、社会等诸多因素，关联性的影响太大。”
“逆乱时空这种事情，即便是高等级的四维文明也会非常头疼，因此对关于生命体的时空实验非常谨慎，管控非常严格。”
文艺插话：“就像我的魂穿？是高等级的四维文明严格管控下的一次生命体时空实验？”
小梦：“我不知道，或许是吧。我只有这些资讯，没有更多的详细情况了。”
小梦说的很含糊，很没底气，但文艺仍听得很振奋。
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武侠梦。
每个华夏人都有一个神仙梦。
自己的精神、六感、记忆、智商等方面已经突破了普通人的参考值上限，还能不断提升？
异能者、超人、神仙……即便是妖怪也行！
比如猪八戒、白龙马、蜘蛛精、蜘蛛侠、绿巨人……只要有神奇的超能力就好。
意识领域，爱了！
以后即便不为那些先知先觉的资讯，只为了开发和提升精神力，也要经常来意识领域逛逛。
小梦继续引导：“请跟着我的意识走，我带您去看电影院和大剧院，都是你记忆里最先进、最奢华的，你可以在电影院看电影，在剧院可以看表演……”
“哦，您可以在意识领域里给自己塑造一个身体，就像构思那些场景和物品一样。”
文艺心念一动，当即幻化出自己此时在现实世界的模样。
虚拟身体行走在幻出的虚拟场景中，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宛如真的一般。
小梦：“您的虚拟身体在意识领域的一切感受，都是您记忆里的感觉的重现。”
“这些感官刺激或许会有所加强，感觉更真切、更清晰。你可以有意识地忽略掉部分不好的感觉。但所有的感触都只局限于您的记忆。”
“您记忆里没有的感觉，在意识领域里也不会有。比如，您根据影视剧在意识领域幻化出某种美食，但您的记忆里并没有品尝这种美食的记忆，因此，您只能像观看影视剧那样欣赏没美食，却无法品尝出其滋味。”
文艺：“明白。不过已经非常好玩了。”
随着小梦的解说和指导，文艺源源不断地“创造”出了很多场景和东西，还不断“变形”，一会将自己变成肌肉男，一会变身明星，一会变身动物，一会又变身孙悟空、猪八戒……张方……李霁云。
……
只要愿意，他可以在意识领域里构筑任何场景，变身任何形象。
可以变身前世的中年大叔，重现前世的家，坐在沙发上重看以前看过的影视剧、综艺节目。
也可以将虚拟的书桌放置在天涯海角、高山绝壁、江湖河畔、绿色草原、荒原戈壁、浩瀚星空、宇宙飞船……然后一袭仙侠古装置身其中。
只是没有真实经历过的，记忆里没有感觉，如此玩仅能过个眼瘾，得自己配上影视剧的背景音。
演示了一番如何在意识领域里操控、学习、娱乐后，小梦再次转入正题：“建议您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提升自己。”
“一是重新熟悉前世的资讯信息，不管网络、电视、报纸、街头等信息，只要有价值的，您均应该梳理一遍，归类整理。
“二是重新学习前世看过的书籍，不管是纸质的还是网络的，反正您现在记忆力超强，智商超高，开卷有益，技多不压身。”
“三是建议您将娱乐活动也利用起来，在脑海里重温前世的影视剧、音乐、演唱会、歌舞剧、甚至是新春晚会等。寓教于乐，促进脑域开发，提升精神力。”
……
听人劝，吃饱饭。多向小梦虚心请教，绝对受益匪浅。
在小梦耐心细致的指导下，文艺很快就学会了在脑海里意淫。
哦，不对！是学会了在意识领域里虚拟学习、虚拟娱乐、虚拟创造。
有强大的精神做支撑，有小梦的耐心指导，文艺像创世大神一般在意识领域里天马行空地创造场景，肆无忌惮地剪辑拼搭，随心所欲地演绎体验。
一切都是意识活动，各种感官刺激直接作用在意识上，因此不管什么情况，都有种极为真实的体验感。
很快文艺就爱上了这种创世游戏。
没错，就是游戏，一种超级好玩、超级真实、体验感超级好的游戏。
在意识领域里，即便是读书学习，也有种全方位都超好的体验感。
最后，文艺甚至在意识领域里玩起了厨艺，幻化出一个超级奢华的厨房，变出很多顶级食材，然后……大海边，春暖花开，在半开式的高层观景餐厅里，惬意地听着音乐，品尝着“亲手”烹制的美食，色香味俱全啊！
直至幻化的美好场景模糊、崩溃，意识被强制退出。
“叮咚！”小梦的甜美声音适时响起。
“您的精神力濒临耗尽，无法继续支撑这种中等强度的精神活动。”
“本次精神活动给您的健康造成微小损伤，伤病值约-1点。该损伤可以自行康复，大约需要深度睡眠12个小时左右。”
“恭喜您完成首次极限精神锻炼。待康复后，您的精神值将会有较为显著的提高，预计大约提高1点。加油哦！”
回到现实世界，文艺精神萎靡，头晕头痛，还有点干呕，连动个念头都感觉迟缓：“极限精神锻炼？搞这么狠才提高一个点的精神值啊？”
小梦：“1个点的精神值少吗？不少哩！”
“个体属性的各项指标都是很难提升的。您做一次极限精神锻炼就能提升1个点的精神值，已经很难得啦。”
文艺：“得睡12个小时才能恢复吗？感觉好难受啊！像煤气中毒了一样。我一会还要上班呢。”
小梦：“如果您急需康复，可以兑换医疗服务啊。只需1000点的可用幸运值，瞬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文艺：“要这么多啊，我的余额够吗？兑换了没影响吗？感觉有点血亏啊！”
小梦：“才1000点幸运值而已，你的余额完全够，而且用了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对现在的您来说，这样奢侈的锻炼模式确实不太适合。得节俭呢！”
“奢侈的锻炼模式？”文艺惊喜地道：“如果我的可用幸运值超级多，到时就可以这么锻炼了吧？”
“比如，我一开始就直接玩命折腾，在最短的时间内挑战身体极限和精神极限，然后兑换医疗服务，瞬间满血复活，然后接着冲刺极限，如此循环往复。这么个玩法，几天下来我就能变身超人了！哈哈！”
小梦：“理论上如果您的可用幸运值很多，而且意志力强大，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受伤、致残，确实可以这样快速提升您的个体值。但实际操作中并没您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个体属性指标的提升即便有系统的医疗服务帮助，仍会受到生命科学规律的限制。”
“实验者的身体器官，包括神秘的脑域组织，短时间内无法承受反复循环的极限磨砺与治疗康复。”
“因此为确保实验的真实性和有效性，系统有强制设定，对于身体运动和精神锻炼导致的健康损伤，实验者每24小时内只能兑换一次医疗服务。”
“第二，这种短时间内就冲刺到极限的情况只会发生在实验者比较弱的阶段。等实验者强大了，短时间内是很难冲刺到极限的。”
“或许在身体运动方面，实验者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借助器械等方式尽快达到其速度、力量、耐力的极限。”
“但在精神锻炼方面，一切都发生在意识领域，有强大的精神力支撑，即便是高强度的精神活动也很难在短时间里达到精神锻炼的极限。”
“哦……”文艺有点失望。
小梦：“不过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实验者如果能坚持这样操作的话，其个体值的提升速度也非常快了。”
“如果您也能这样操作并坚持两年，您就可以变身超人啦。咯咯！我也很期待这一天能早日到来呢！您要加油哦！”
“我会的。我也很期待啊！”文艺咧嘴苦笑：“先给我治伤吧，好难受！”
“好的。”小梦：“兑换1000点可用幸运值，治疗您因极限精神锻炼造成的健康损伤，系统将优先选择兑换您的永久性幸运值。请您确认？”
文艺：“确认。”
“叮咚！治疗成功！”
“啊？”文艺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就传来小梦的提示音。
感受了一下，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精神百倍，确实满血复活了。
文艺惊诧：“这就好了？咋没任何感觉呢？”
“咯咯！您想要什么感觉呢？治疗-1点的伤病而已，超快、超简单啊。咯咯！”小梦轻笑。
“如果以后治疗您的血压和胆囊问题，大概需要5秒左右，那时您可能会有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文艺无言以对。
查看了一下意识领域的屏幕，个体值表格上的精神值果然涨了1个点。
惊喜的是六感、记忆和智商同时各涨了0.2点。
四项指标的涨幅合计1.6点。好！总算有点收获，有点惊喜。多少是个安慰。
看看时间，清晨六点五十五了。
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从凌晨两点多开始玩这种创世游戏的，不知不觉竟过去了4个多小时。
“叮咚！”小梦主动开口道：“您本次在意识领域的精神活动时间约4小时18分，精神活动强度中等。”
“在意识领域里，如果您只是看书学习、整理信息、观影娱乐等常规的精神活动，其活动强度一般会比较低，与在现实世界里做这些事情差不多。”
“您现在的精神力可以支撑低强度精神活动约72个小时以上，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能达到您现在的精神极限。”
“在现实世界里，只要您的身体受得了，您也可以连续72小时不眠不休地学习、工作、娱乐。”
文艺乍舌：“牛逼啊我现在！”
小梦：“咯咯！……”
第12章 新的日常（一）
2003年7月2日，星期三。楚西。
清晨七点一刻，文艺准时出门上班，一身职业装，精神抖擞。
今天虽然凌晨两点多就起床了，但退出意识领域时已经近7点，没时间晨练了。
就地做了两组俯卧撑，快速冲了个温水澡，然后就到了出门时间。
从今天开始，他就得七点四十之前进办公室了。要比副部长柴兴武早到5分钟，负责打开水、清垃圾、擦桌子。
职场的通用潜规则而已，其中也有汉工集团的特色潜规则。
非亲非故的，一般没人提醒新人。领导们一开始也不会明言要求新人，全靠新人自己观察、自己领悟。这也是公司领导和同事们对新人的无声考察。
作为新人，得脑袋灵光，及时发现并熟记这些潜规则，还得准确自我定位，并无条件遵守这些潜规则。
好在文艺对这些事情记忆深刻，而且心态成熟，上班第二天就熟门熟路地干上了。
不是想积极表现自己有多优秀，他只是不想自己显得太笨拙，然后被领导同事们嘲笑品评、指指点点。
平平淡淡、中规中矩的就好。
七点四十五，柴副部长准时进办公室，果然比往常迟了5分钟。
韩红休假这几个月，柴副部长天天早上得七点四十左右进办公室，确保黑总、齐部长等领导们到公司时他已经搞完了本办公室的内务，做好了上班的准备。
这是对领导是否尊敬、对工作是否积极的态度问题。
见到文艺已经做好内务，并泡了杯绿茶在看劳动保障政策法规汇编，柴副部长很满意，打招呼的语气多了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愉快和认可。
7月中旬至9月中旬历来是集团总部非业务部门的清闲时候，尤其是人力资源部。
年初招聘的，该辞职辞退扯皮的在三、四月份就扯起来了，最迟六月份就处理干净了。
今年招聘的大中专毕业生才报到上班，即便要辞职辞退扯皮的，大多数也会在国庆节以后。
因此这两个月非常清闲。7月中旬之后，学生放暑假，人力资源部及其他非业务部门的会随之集中年休，总部机关开始进入松散管理模式。
休假计划早在年初就统计上报并经黑总审签了，大体上是从7月中旬开始轮休，至9月中旬结束。期间各部门仅需保证一个值班人员在岗值守即可。
文艺才参加工作，没有年休假，正好填空值班。
记忆里，他从7月1日上班开始就被安排看资料、学习业务，一坐就是整整两个多月，除了准点上下班，屁事儿没有。
当时对这份工作就三个印象。
一是是部门很清闲。领导和同事轮番休假不上班。即便上班的，也是值班混点。
二是上班很无聊。每天就是看资料、上网，很无聊，没劲儿。
三是公司很腐败。
星期一到星期五，几乎每天下班后都有领导同事喊他参加饭局。有时星期六、星期天也会有饭局。
如果是晚宴，结束后还会去洗脚按摩，或者去KTV唱歌。
如果是去唱歌，还会有陪侍小姐服务。
有小姑娘，有小嫂子，陪侍一次消费100元，或者150元，当然都是请客的人付账。
文艺是学法学的，还是很有法治意识和规矩意识的。初入社会的他对这些情况很不适应，觉得非常恶俗。
但人性趋利避害，好逸恶劳，适应能力又是非常强的。
他内心厌恶吃喝玩乐，厌恶领导和同事们接受客户、下属们的宴请和礼物，但又隐隐期待领导和同事们喊他参加。
他一边对喝花酒、唱花歌、洗花澡等腐化生活厌恶和担忧，一边鄙视着这些陪侍小姐，但又情不自禁地期待和蠢蠢欲动，像苍蝇追逐臭肉般，乐此不疲地与陪侍小姐们嗨皮。
仅仅半年时间，他的心态就从有点害羞、半推半就的被动接受，到坦然享受、挑三拣四、肆意放纵，自此同流合污，一发不可收拾。
也幸好后来随着他与张方离婚，黑总、齐总站在张越方小梅一方打压他，其他领导和同事们也疏远了他。
自此之后他被迫洁身自好，成了一名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在黑总、齐总锒铛入狱时，他成了黑总、齐总派系里唯一没受牵连的人。
当然，他只是出身于这个派系，后来已被逐出派系，成了孤魂野鬼。
魂穿今生，文艺决心一开始就做一名洁身自好的大学生，有品位有追求的好青年，慎独敬业、脱离低级趣味的好人。
因此从第一天上班开始他就抱着几本厚厚的政策法规汇编和部门档案专心研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名安静的书呆子。
既不串门与领导同事们聊天套交情，也不与对面坐的柴兴武副部长闲聊。
对领导和同事们的主动串门，一律礼貌地问好，客气地敬烟，然后温笑着倾听，偶尔惜字如金地回应一下。
任你花式闲聊和肆意表演，我皆微笑着沉默应对，直至你无话可聊，把天聊死，不了了之。
人到中年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去获得，已经不耐烦陪这些没有价值的人逢场作戏，否则不但虚耗时间和精力，还容易徒惹是非。
同事之间，既是必须合作的伙伴，也是天然的竞争对手。
小小的办公楼，一群人十几年如一日地扎在一起，彼此之间的恩怨情仇之复杂谁也理不清楚。但大体上都是闲得蛋疼，无事生非。
恨你有，笑你无，嫌你贫，怕你富。近之不逊，远之则怨。
因此与这些人相处，最好不远不近，客客气气，各守本分，平平淡淡。
不随便树敌，不轻易深交，遇事多谦让，没事少闲扯。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老妈秦英女打来电话，说刚去银行柜台给她转了两万块，让他查看之后回个话。
接到老妈电话的第一时间，文艺就拿起手机出门下楼，然后走到院子里接听。
老妈本就唠叨，之前双方为就业去向的问题怄气，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这时候打来电话，没个几十分钟是挂不了电话的。
果然，说完银行转账的事情，秦英女就开始问东问西，外加埋怨。
文艺先把昨天下午与老爸说的简单复述了一遍。尽管昨晚秦英女已经从老公那里得知了详情，外加老公的详细解说和分析，但她还是想亲自细问儿子一遍。
文长青很关注儿子的未来发展，秦英女则更关注儿子的感情婚姻。
虽然问得小心翼翼，唯恐刺激到文艺，但秦英女还是忍不住反复细问了陈怡的事情。
文艺坦然告知此事的缘由和现状，也一再说自己没事了，这事儿彻底过去了。
但知子莫若父母，秦英女压根不信文艺没事儿。
可不管信不信，男女感情的事情谁也帮不了儿子文艺，秦英女只能祈祷儿子确实长大了，坚强了，放下了，释然了。
陈怡甩了文艺，还找了新男朋友，与儿子文艺就此彻底断了缘分，虽然可恨，不过也好。
文艺说他这两天还住在学校宿舍，此时正在母校附近找房子租。
秦英女虽也支持文艺考研，但更希望文艺回北省，以后一直陪在她身边，这样以后家里可以帮文艺，文艺也可以照顾家里。
最好是文艺考北高官平市的岭北政法大学，以后就在北省读硕士和博士，毕业后就在北省当公务员。
老妈的建议虽有恋子之情和见识不足的局限，但也不可否认是个很好的发展规划。
可惜造化弄人，前世的时候文艺嫌弃家乡没新鲜感，一心想在外边闯荡。
而今生文艺又有先知金手指，心怀诸多执念，不能就此回乡。
于是乎，文艺只好半真半假地告诉老妈，说因学术观点分歧，他考母校的硕士研究生容易，考岭北政法大学很难。而且他已获得母校北省籍常教授的赞赏。
他现在只想趁着年轻一口气硕博连读，获取博士学位。
至于就业，等博士毕业了再说。不管国内国外，就业对博士生来说从来都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
这话文艺昨天给老爸也说过，文长青虽犹疑不定，但也非常认可。
儿子从小就会读书，也能吃得了读书的苦。现在决意硕博连读。志向远大，而且切实可行。当爸妈的必须全力支持。
如果儿子一直积极进取，发展顺利，南岭文家将会再上一个台阶。
一代人上一个台阶，好！
昨晚，文长青已经给秦英女说了文艺的想法，此时听到儿子亲口说出“硕博连读”的话，秦英女心里既欣慰自豪，也失落不舍。
“你想好了就好，爸妈肯定会支持你。”
“其他的我都不管。我们就你一个儿子，养儿防老呢。不管你以后去哪儿，哪怕你跑国外去，我们也会跟着你哩。”
“以后等你结婚生子了，你爸退休了，我就关掉烟酒店，和你爸去给你带娃，也享享你的福。”
“……呜呜！”说着说着，秦英女禁不住伤心地带上了哭腔。
儿子长大了，离家越来越远，爸妈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当爸的还好，当妈的心情可就复杂多了。
尤其是一想到儿子远走千里万里，还结婚娶媳妇……就像当爸的一想到宝贝女儿远走千里万里，还结婚嫁人……心里不要太酸、太疼、太丧啊！
人到中年的文艺完全理解老妈的心情，顺手用出了前世哄爸妈开心的手段，各种甜言蜜语连哄带骗，各种插科打诨东拉西扯……最终把秦英女逗得破涕为笑。
挂了电话，秦英女一边擦脸补妆，一边回忆与儿子通话的细节，反复推敲琢磨了半晌，最终哭笑不得地嗔骂了句：“油嘴滑舌，啥时候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虽然不确定儿子是否真的走出了失恋的阴影，但却可以确定儿子长大了，成熟了，既稳重又油滑，既孝顺爸妈又有主见，总之不再像以前那么幼稚、任性、愣头青了。
成长是痛苦的。这半年来，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迅速成长到现在这般成熟？
真是令人欣慰又心疼啊！
中午十一点半，文艺和王凯随大流下班。
齐部长和柴副部长中午有饭局，上午十点半左右就先走了。
肖主管每天要接孩子放学，给孩子做饭，一般会提前半小时下班。
内陆小城市，即便是几经改制后的现代化大企业，即便黑总搞军事化管理，但仍带着股散漫味儿。
文艺步行回家，路边小馆子一份蛋炒饭解决午餐，然后顺路在银行柜员机上查看了账户余额。
两万元到账了。取了3000元现金，然后给老妈回了个电话。
账户有存款，心里终于踏实了。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啊！
第13章 新的日常（二）
回宿舍后，文艺进入意识领域，幻化出前世华阳县老家的书房环境，在幻化的电脑上一边听音乐，一边撰写发展计划，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小梦说，在意识领域的电脑上撰写文档，除了速度超快，其他的与现实世界差不多。
他既可以在电脑里保存“电子版”，也可以打印“纸质版”归档到“书架”，除非他决定销毁，否则会一直存放在意识领域。
对此文艺超喜欢。
2003年没有智能手机，没有高速互联网，他又熟知现有的、乃是未来十多年的影视、音乐、书籍，以及大多数娱乐休闲项目。好无聊啊！
虚拟活动不但能缓解无趣和无聊，而且因一切活动和秘密都在他的意识领域里，既便捷又安全。
下午一点二十，文艺退出意识领域上床午睡。好的生活习惯他会坚持下去的。
下午一点五十五，意识领域的闹铃响起，文艺麻溜地起床，洗漱，换衣，再次精神抖擞地出门上班。
很不习惯步行。好怀念有车代步的日子。
下午两点十八，文艺准时开门进办公室，较柴兴武副部长早到3分钟。
下午上班，文艺继续研读劳动保障政策法规，很专注，很安静。
但实际上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意识领域里忙自己的发展计划，仅留了一丝注意力在现实环境。
他曾是人力资源部、法务部、综合部等部门的骨干和领导，精通相关政策法规和规章制度，熟知公司未来十八年的相关情况，根本无需再学习。
只要有需要，他随时可以瞬间调取出集团公司未来18年所有他看过、听过的档案资料。
一进办公室就忘我般地研读业务书籍，既是婉拒包括柴副部长等人聊天打屁的手段，也向领导和同事们展示一个新人好学敬业的姿态。
大家不知道的是，文艺一边在现实世界里装模作样，一边在意识领域听着前世的音乐，喝着记忆中的极品好茶，一边积极谋划着赶紧辞职走人。
魂穿前，劳碌奔波了十几年，也喧闹烦心了十几年，操不完老人孩子们的心。此时难得清闲，文艺很喜欢，很享受。
下午整整三个小时，文艺始终安静如初，专注如初，沉默如初，连喝茶也半低着头作沉思状，偶尔抬头与柴副部长对视上了，则礼貌地淡然笑笑，然后又低着头继续看书。
如果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才上班的新人，文艺连微笑都会免了。
一个办公室的老同事之间，谁会在对视时傻笑？直接无视好吧。
他也曾想过，或许偶尔也需要与柴副部长等人聊几句，比如请教一下疑难问题？这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套路。
但仅仅想了几秒就果断放弃了。
前世的时候，大家同事了十几年，文艺对这些领导和同事们太熟悉了。
万一闲聊时顺口说了还没发生的事情、或者现在的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我们用三年学会说话，却要用一生学会闭嘴。
重回23岁，文艺告诫自己要时刻谨记一条：万言万中，不如一默。开口之前，思之再三。
他很熟悉公司的情况。黑总和齐部长对下属们的核心要求很简单，也很直接，就三点：
一是送钱，越多越好。
二是听话，指哪打哪。
三是实干，拿出业绩。
作为新人，只要照着这三点去做，就能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至于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而文艺今生并不打算在公司待太久，因此没必要逢低作小地迁就其他人。
临近下班时，柴副部长喊文艺晚上跟他去参加一个饭局，文艺一边诚挚感谢，一边坚决婉拒，说晚上约好大学同学聚餐。
下午五点半，待柴副部长走后，文艺开始做内务，倒垃圾、拖地板、关空调，一天的清闲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
逝者如斯夫！
王守仁部长似是特意晃悠到楼道的这一头，看了一眼305室，哈哈大笑地道：“哈哈！小文一来，柴兴武那小狗日的算是解放了啊。哈哈……”
文艺礼貌地笑笑，没有接话。
王部长等了几秒，见文艺确实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于是自顾自点点头：“小伙子不错！哈哈！”
文艺再次礼貌地笑笑，就那么面对面站着，静待领导的下文。
王部长：“小文晚上没事儿吧？走，跟我吃饭去，认识些熟人，改善下伙食。哈哈！”
文艺一边诚挚感谢，一边坚决婉拒，说晚上与楚西的大学同学约好了聚餐。
王部长又问了几句文艺在楚西的大学同学情况，文艺一一简单作答。
那几个大学校友确实在楚西，但彼此还未相认。不过这并不妨碍文艺此时拿他们做挡箭牌。毕竟都是真实存在的人。
王部长遗憾地砸吧砸吧嘴巴，施施然走了。
领导和同事喊他参加饭局都是顺手为之。他并不重要，去不去都无所谓，没人在乎的。
但如果他与法务部的、尤其是与王部长走得太近，齐部长会很不爽，分分钟就会给他穿小鞋鞋。
最后留下来搞卫生的还有司机李振。他不但要做综合部大办公室的卫生，还要搞黑总办公室的卫生。
李振负责的车有两辆。
一辆中档小轿车是综合部的共用车辆之一，由李振负责开和维护。
一辆高档越野车是黑总的专属用车。除了跨省市跑长途时会喊李振开，其他时候都是黑总亲自开车代步。
李振是临时工，岗位是司机，但实际上工作很杂。不但要承担综合部的部分后勤事务，还得做黑总的专车司机，还得负责黑总的办公室内务和家里的部分家政杂务。
因此与其说李振是公司的临时工司机，不如说是黑总的专职服务人员。
文艺关门走人时，还在搞卫生的李振特意走出黑总的办公室喊住文艺，笑嘻嘻地邀请文艺参加一个饭局。
文艺一边诚挚感谢，一边坚决婉拒，说晚上与楚西的大学同学约好了聚餐。
李振是临时工，他的去留和工资待遇均由黑总一言而决，属于黑总的身边人和铁杆心腹。
像李振这类人，他们的天职就是服务好领导，并帮领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旦领导觉得他们笨蛋了，或者不忠心了，他们就得滚蛋。
对这类人，表面客气友好就行，千万别走得太近了，更别相信与这类人的交情。
你能给他们什么？领导能给他们什么？谁才是他们最忠诚的对象？这是小学生都能答对的题目。可惜太多人当局者迷。
文艺今生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的。
黑总贪财、好色、虚伪、自私、霸道，跟着黑总多年的心腹司机李振能是好人和善人吗？
在公司里如果想过得舒服，发展得顺利，最应讨好的是黑总等领导班子，最应警惕的则是李振这类人。
离开公司大院的时候，手机“滴滴”了两声，竟然是陈怡发的短信。
“心情好些了没？听说你到汉工集团上班了？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的希望。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好好工作，别再胡思乱想了。你那么好，一定能很快找到适合你的女孩子的。我才上班，每天都很忙，没时间想其他事情。我换新号码了，这个湖城的号码以后不会再用了，最后一条短信发给你。你多保重。祝你前程似锦，健康平安。”
大略扫了一遍短信，文艺愣了愣，感受好遥远的事情啊，有种莫名的好笑感，唯独没有伤心、不舍、不甘、失落之类的负面情绪。
毕竟41岁的意识主导着现在的一切。
关于陈怡的记忆，不但有今生的，还有前世未来十几年里陆续获知的信息。
陈怡从未坦白过分手的缘由，但文艺在未来十几年里还是弄清了大部分内情。
今年5月，陈怡说了分手后就去了南省的阳城，同行的就是那位横刀夺爱的经济法系97级师兄陈远。
陈怡一到阳城就与陈远同居了，住在区法院的周转房。
之前两个多月里，文艺给陈怡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短信，陈怡经常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只因文艺总在晚上失眠、崩溃，然后忍不住联系陈怡。可那时陈怡正与陈远在一起郎情妾意呢。
记得陈怡是2005年秋天与陈远结婚的，两人国庆节时曾回老家举办了仪式，在老家的官堰镇宴请了亲友。据说是奉子成婚的，当年冬天就生了一个女儿。
2007年夏天，陈远参加应酬时大醉，因酒后乱性，在KTV包间里强奸了一个陪侍小姐，然后被判刑、双开。
当年秋天，陈怡与陈远离婚，把女儿送回老家给陈远爸妈抚养，然后去了魔都，就此与同学和亲友们断了联系。
2013年6月，大学同学十年聚会时，无人知晓陈怡的近况。
文艺估计应该有人知道陈怡近况的，只是尊重陈怡的意愿不给同学们说而已。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陈怡前半生的不幸，既因世道险恶，生活艰辛，也因祸福自招，急功近利。
浮华之世，笑贫不笑娼！寒门难出贵子，大多因此。
可怜！
可恨！
可叹！
文艺握着手机想了想，再次对陈怡的遭遇感慨了一番，随即不再浪费脑细胞。
这种短信，他懒得回复。
曾经沧海难为水。被狗啃了的肉骨头再他妈的喷香，也任他雨打风吹去。尽是些狗屁倒灶的烂人烂事儿，爱他妈谁谁去。
虽然早已放下，但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当傻子一样隐瞒，任由他痛苦地纠缠了好久。因此即便过去十八年了，一想起这事，文艺心里仍很不爽。
“叮咚！”小梦的甜美声音突然响起。
“恭喜您及时走出失恋的消极状态，恢复斗志昂扬的积极状态，弥补了前世的一个小遗憾，化解了一个小执念，喜获奖励1000点一次性幸运值。”
文艺：“奖励这么多啊？哈哈！就为这事儿？”
小梦：“您至情至性，这种性情有好有坏。回想一下您前世今年的状态，再对比一下您现在的状态。您还觉得为这件事儿奖励1000点幸运值多吗？”
“……哦，不多！”文艺心悦诚服，无言以对。
回想起前世的情形，文艺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大学前女友竟然要死不活地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真的很不值、很丢人！
第14章 李记郭场鸡
时间还不到下午六点，太阳仍很烈，走在街头如置身桑拿房。
文艺循着记忆上了一辆3路公交车，直奔南关区的李记郭场鸡。他要去确认李霁云是否如前世般存在。
3路车属于外环线公交车，是连接宝山区和南关区的重要公交车之一。
虽然没空调，但车子跑得很快，打开车窗吹风，感觉舒服多了。尽管迎面而来的风也是燥热的。
一路上，轿车、公交车、摩托车和自行车混行，仍车辆稀疏，通行顺畅。刚从18年后的大堵车时代过来，感觉很爽。
楚西市原本是楚西县，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将楚西县升级为地级市，并将周边的沙河县、绿林县、平湖县划归楚西市管辖。
但楚西市本是中部地区的内陆农业县城，工商业增速缓慢，人口持续外流，努力了20多年，到现在仍脱不了小县城的味道。
因年轻人大多去了大城市就业，甚至在大城市安家了，街头巷尾的中年人和老年人比例有点多，导致城市的气息中多了些暮气。
去年冬天，楚西市组织规模以上企业搞人才引进计划，鼓励招录重点大学应届毕业生，每引进一人就给企业一笔补贴。
齐部长上次去江城招聘会上一共招了三个人，除了文艺，还有一男一女，都是汉省的。
两人毕业后先回家探亲休息，大概两星期后再来楚西报到，也会被安排到公司家属区周转房住。
女生叫田甜，江南师范大学毕业，财会专业，会被分派到财务部，归张淑芳部长手下，以后会在316室办公。
男生叫胡进，汉省大学毕业，行政管理专业，会被分派到综合部，归雷军部长手下，以后会与李振一起在319室办公。
今年7月中旬至8月底，大家年休回家里陪孩子，文艺3位新人没有年休假，正好值班。
三人每天结伴上下班，同吃同住同玩，很是快活了一阵子。
据统计，楚西今年一共引进了70多名重点大学的应届本科生，到明年六月时跑得只剩30多人。
在文艺的印象里，他们这批人里最后留下来成家立业的不足20人，而且大多都是楚西本地人。
像他这种外来男生娶本地女孩的仅2人，像田甜这种外来女生嫁本地男孩的仅3人。
至于研究生和博士，2003年一个也没招到。
连本地人都一心往外跑，怎么可能招徕外地人才？
究其原因，概因地方太小太破，工作钱少事多没前途，社会风气保守欺外，可谓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楚西目前就宝山和南关两个行政区。宝山区是老城区，也就是原来的楚西县城。南关区是90年代中期新设置的新行政区，前身是南关镇。
南关区紧邻楚西市高新技术开发区（高新工业园区，简称高新区），靠着便利的生活配套，就近接纳了很多高新区的打工人。
同时，南关区对各县来楚西人员和周边乡镇进城农民敞开大门，近几年人口持续暴增，发展势头很猛。
南关区是新城区，规划比较超前，街道宽阔，有很多新建的高层商住楼，大片崭新的商品房住宅小区，比宝山区多了些地级市城区的味道。
但如果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南关区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特别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原南关镇的小镇居民、周边乡镇那些先富裕起来的小商小贩、以及高新区打工的外来户，其文化素养、消费习惯、生活习惯等方面，与老城区的居民差别很明显。
比如随地吐痰、乱扔垃圾、脏话连篇、动辄吵架甚至斗殴等现象在南关区比较普遍。
而且南关区的租客比较多，人口集中又流动频繁，各种偷盗抢劫、黄赌毒等事件层出不穷，令本地居民和政府部门头疼不已，多年以后才慢慢治理好。
文艺坐在公交车上横穿宝山区和南关区，一路看着感觉熟悉又遥远的场景，很多淡忘的人、事、物一一浮上心头，禁不住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而关于未来的发展规划则在这种回忆和反思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了——待搞定张方后马上去外边发展。
3路车的终点站就在李记郭场鸡附近，位于南关区与高新区的交界处。
李记郭场鸡是李霁云的堂叔夫妇开的餐馆。
房子是租的，四间门面的瓦房，出门就是马路，后边带着一个大院子，还有三间瓦房，是餐馆的厨房、仓库和卧室。
正门处的两间房子打通成一个大厅，加上两侧的两间门面，可以摆了十几张大小不一的圆桌和方桌。
如果客人多，天气又好，后院还可以摆更多餐桌。
没有包间，没有雅座，物美价廉，非常平民化的消费场所。
附近的这一片区还有很多类似的餐馆，因为地理位置确实很优越。
这里紧邻高新区，背靠南关区规模最大的私房区，住着成千上万的租客，人口密度非常大。
很多打工人下班了，会三五成群地来这里聚餐，然后到私房区的小巷里购物、上网、唱KTV、跳舞、吃烧烤、赌博、嫖娼……很嗨皮。
文艺到的时候才下午六点四十，阳光刺眼，打工人还没下班，夜生活尚未开始，餐馆里冷冷清清的，文艺算是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这种有点规模的夫妻店，一般是老板管厨房，老板娘管前台，兼顾餐厅，另外再雇请几个大嫂做帮厨和做服务员。
前世时文艺只来过这儿三、四次，对这家餐馆并不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瞅见文艺进门，老板娘热情招呼：“老板你好？几位呢？”
文艺：“一个人，找张小桌子就好。”
老板娘：“好嘞。吃点什么？郭场鸡还是炒菜？”
文艺：“吃郭场鸡。”
老板娘楞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招呼到：“好嘞。您随便找个位子。”
文艺补充了一句：“吃不完的打包带走。”
郭场鸡是汉省西部的特色美食，类似于麻辣鸡火锅，只是汤汁很少。
大公鸡现杀现做，一只约六七斤，锅里垫着米豆腐、冬瓜或者土豆，一只鸡就是一大锅菜。
另外还免费送两盘下锅的菜，豆皮、生菜或者豆芽，吃到中途加点高汤，可以涮火锅吃。
这么一份郭场鸡，一般都是三、四个人吃的。文艺一个人点份郭场鸡，也难怪老板娘闻言楞了一下。
不过吃不完打包就很正常了。很多人喜欢吃郭场鸡，经常专程来品尝，吃不完会打包带走。
几个服务员大嫂正在忙着准备工作，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客流高峰期。
老板娘亲自带着文艺去后院的鸡舍挑选鸡。
文艺状若随意地问道：“小云没来么？”
老板娘：“啊？小云？”
文艺：“李霁云。好像是你侄女吧？记得去年寒暑假，她都在你这儿勤工俭学。”
“哦～呵呵！小云呀，她今天不在。”
“老板认识小云啊？看来老板还是老客户啊！哈哈哈……”
老板娘一边噼里啪啦说着，一边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文艺，笑容和眼神带着八卦味十足的探寻之意。
文艺的瞎话张口就来：“去年经常来你们店子聚餐，每次都是小云招呼我们的。”
“也就是今年非典肺炎才没怎么出来聚餐了。”
“现在非典不是过去了么？正好今天在附近办事，就过来看看。”
老板娘：“怪不得看着你觉得眼熟，原来真是老客户啊！”
“谢谢关照生意啊！一会给你打折，老客户必须优惠。哈哈！”
“这个非典真的是害死人啊，上半年关门闭店几个月，搞得都快撑不下去了。幸好现在过去了，全靠你们这些老客户关照......”
文艺抽空插话问道：“今天过来主要是顺路看看小云。小云今年高考吧？不知道考得怎么啊？”
老板娘：“哦——，是今年高考的。前段时间她爸路过这里，说考得不太理想。不过成绩还没下来，最后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文艺：“小云啥时来勤工俭学？”
老板娘：“应该快了。本来前几天就说要来，后来又说家里有点事儿耽误几天再来。不过估计应该快来了。说不定你下次来吃饭时就可以见到她了……”
文艺：“你这儿有小云的联系电话吗？我问一下她的高考情况和报志愿情况。”
老板娘：“哦——，那没有哩。我一会找找看。”
“小云她爸没手机。他们家的情况——，嗯，还没买手机。不过小云应该快来了，你下次来吃饭时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虽早有预料，但文艺还是故意把失望写在脸上给老板娘看。
可以确认，李霁云存在，李记郭场鸡存在，李霁云爸爸在工地打工，李霁云是老板的堂侄女。
老板娘说的“家里有点事情”应该是李霁云的爷爷病重了。
印象里，李霁云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好几年了，今年7月10日病逝。
李霁云爸爸李建国当时外出打工，联系不上，家里只有李霁云一个人，是村委会和亲友们帮着下葬李霁云爷爷的。
当大家几经周折找到李建国时，才得知李建国出了工伤事故，摔断了一条腿。因担心回家后添负担，担心包工头不管他，于是就地躺在工棚里养伤。
如果一切还是前世的轨迹，李霁云起码得七月下旬以后才能来楚西打工。
那时爷爷的丧事办完了，爸爸也能拄着拐杖勉强生活自理了，家里又欠了一屁股债，李霁云必须外出打工赚钱。
老板娘一边抓鸡过秤，一边察言观色：“七斤八两，这只鸡有点大哩。不过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放冰箱里三四天都不会变味的。一会结账时给你优惠，打九折……”
文艺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继续保持失望之色。
第15章 两个支线任务
见文艺一脸失望，兴趣缺缺，老板娘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一会帮你找找，看我老公有没有小云他们村里的电话。”
文艺故作惊喜：“好呀。那就麻烦您了。”
老板娘试探着建议道：“你这么关心小云，可以去她家找她嘛。你知道小云家在哪吧？”
文艺：“呵呵！好像是官堰镇李集村吧？不过我没去过。贸然上门有点唐突。”
“哈哈！是李集村，你连这都都知道啊。看来你们的关系——，很熟悉啊！”老板娘笑得意味深长。
文艺假装看手机短信和回信息，低头结束了闲聊。
老板娘将大公鸡交给帮厨的大嫂现杀现做，时不时笑吟吟地看看文艺，几次都欲言又止，似乎很想直接八卦追问“你是不是在追小云？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回餐厅的路上，老板娘走在前，文艺跟在后边拨弄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小云她爸已经去东吴市打工了吗？”
老板娘也随意地答道：“好像是吧。她爸上星期出去打工，只在店里坐了一会就走了，好像说是要去东吴的一个工地干活。”
文艺：“你知道是哪个工地吗？或者哪个建筑公司？有个大概印象也行。”
老板娘摇头道：“没印象哩。他好像也没说。你也晓得，他们在工地打工的不稳定，今天在这个工地，明天去那个工地，哪里有活就去哪里。”
“说不定啊，现在已经不在东吴了，可能回楚西了，也可能去靖康了。都是跟着包工头走，到处追着活儿干，他爸又没手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你认识小云他爸？找他有事儿？”
文艺：“不认识。只是听小云说过她爸在工地打工，手艺好，干活踏实。”
“我有个熟人的工程开工了，让帮忙介绍些工人，我就随口问问，看小云她爸有没有空？”
“哦，这样啊，这是好事哩。那谢谢你啊。”老板娘点点头：“老板真是个热心肠。随后遇到了我问问他，他肯定乐意。”
“现在找个活儿不容易，还总被拖工资、扣工资，账难要得狠哩。有熟人介绍好，好结账些。”
文艺点头笑笑：“那个——，要不，麻烦你给我小云她们村的电话，我来问问小云的高考情况，顺便说一下她爸工作的事情。”
老板娘：“我找找看。老板贵姓？怎么称呼？”
文艺：“我叫文艺，文化的文，艺术的艺。”
老板娘：“你和小云是同学？还是——？”
文艺：“我们算是朋友吧。我今天是在附近办事，顺路过来看看她。”
老板娘不置可否地笑笑。顺路吗？明明就是特意来找小云的嘛。
文艺虽然嘴上说是顺路，但其实并未特意掩饰，因为没必要。
老板娘继续追问：“文老板是干什么的？侬不是本地人吧？普通话很标准，很好听哩。”
文艺：“嗯，我祖籍北省。现在汉工集团上班。”
他明白，老板娘这是打算给小云的联系方式了，因此才探问他的身份。
小云还是个小姑娘，当堂婶的怎么可能将小云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一个陌生男生呢？
老板娘：“汉工的啊！好单位哩！哈哈！文老板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有文化的人。哈哈！”
文艺自嘲逗乐：“细胳膊细腿儿，净长了张大脸盘子，一看就憨厚可欺吧？哈哈！”
老板娘闻言大笑，极是豪放：“哈哈哈……没有没有，侬是文化人呢，谁敢说侬傻啊！哈哈哈！”
店里陆续来了两三桌客人，都是高新区工厂的打工人，年轻的面孔透着早熟，言谈举止豪放甚至粗野，闹闹腾腾，脏话乱飙，四顾的目光里满是挑衅。
这些年轻的打工人恣意挥洒，怼天怼地，但也就青春年少时快活这几年。
前半生吃不了读书的苦，耐不住修身养性的闷，后半生注定要吃生活的苦，要被社会按在底层摩擦。
文艺独坐在靠近前台的角落小桌，一边在意识领域里听音乐，谋划自己的事儿，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薄荷叶子凉茶，用余光留意着18年前的人间烟火。
李霁云是他前世到楚西后认识的女孩儿。
俩人今年8月22日初始，继而恋爱，今年11月分手。
爱得很纯净，分得很无奈。
前世每每回想起这段感情，文艺都深感遗憾和无力。李霁云也是如此，每念及往昔总难释怀。
今天来这里，文艺主要是确认李霁云一如前世般存在，因为李霁云关系着一场大机缘——双色球一等奖，1注500万元。
如果一切皆如前世，那么他有十足把握抓住这场大机缘。一旦成功，他将就此鲤鱼跃龙门，扶摇上九天，省却好多奋斗。
他没想过与李霁云重续前缘。男女之间深爱过一次，即便还有情分，但没了新鲜感，很难再爱得起来。
李霁云的家庭困苦，其本人也一生坎坷，人到中年时彻底崩溃，最后抑郁自杀，令人嘘唏落泪。
文艺今生决意帮李霁云逆天改命。即便没能得中双色球一等奖，他也要帮李霁云，否则白瞎了魂穿这种万古难遇的大机缘。
“叮咚”小梦甜美的声音响起。
“您触发一项支线任务：谋取双色球一等奖，赚取逆改人生的第一桶金。”
“特别提醒，此任务危险等级中等。如果决定去谋取，请务必精心策划，谨慎行动。”
“请问您是否决定了？”
文艺心里一沉：“危险等级是怎么评定的？”
小梦：“任务危险等级分五等，分别是低、中、高、极度、死亡。”
文艺：“怎么判定的？”
小梦：“系统主要根据您所在时空的社会环境和任务内容来判定危险等级的。”
“您此时身处和平地区，推崇民主法治，社会秩序良好。
“但您的国家的民主法治水平和社会治理水平尚在发展过程中，刚脱离初级，才进入中级。”
“自古财帛动人心。您谋取的奖金很高。注定会引起各方觊觎，大概率会给您引来各种麻烦。”
文艺：“嗯。我懂。之前一直在谋划和权衡。”
小梦:“系统感应到您的想法和决心，触发了这项支线任务。请问您决定了吗？有信心接受这项任务吗？”
文艺：“决定了。接受。”
只是中等风险而已，轻易死不了人的。
富贵险中求。
与其在平庸的生活里煎熬，文艺宁愿奋起一搏后在失败里疗伤，宁愿成功后在风生水起的状态下应对那些随之而来的麻烦。
何况谁说一定会失败呢？万一成功了呢？
这件事情大概率能成功，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成功斩获奖金后争取全身而退，保护自己，规避麻烦，应对麻烦。
“叮咚！小梦遵照您的决定，为您开启支线任务：谋取双色球一等奖，赚取逆改人生的第一桶金。”
“系统开始动态即时监测相关实验数据。加油哦！”
上菜的时候，老板娘过来给了文艺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一个手机号码，说是李集村烟酒副食店的座机，是村里的收费公用电话。老板姓李。
文艺可以打通电话后请李老板帮忙喊李霁云接电话或者回电话。都是一个村的，住的并不远。
文艺将号码存入手机后随即拨打了过去。
是一个中年男人接的电话，声音很洪亮，方言带着浓重的沙河县口音，与陈怡爸爸的声音和口音很像。
文艺自我介绍是汉工集团的，叫文艺，有重要的事情找李霁云。
汉工集团在楚西比较有名，李老板闻言不明觉厉，也不多问，当即答应马上去喊李霁云，说李霁云此时在家，刚才还路过他们店子，预计李霁云十分钟后回文艺电话。
七分钟后，文艺的手机响起，正是那个电话回过来的。
文艺接起电话：“喂？你好，是李霁云吗？”
“喂？侬（您）好！我是李霁云，请问侬有啥事？”电话里的声音怯怯的，是沙河县方言，很年轻，依稀是李霁云少女时的声音。
文艺：“小云你好。我叫文艺，文化的文，艺术的艺，在楚西的汉工集团工作。之前你在你堂叔的餐馆勤工俭学时，李记郭场鸡，咱们认识的。”
李霁云有点懵：“哦——，文老板侬好。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文艺：“我现在正在李记郭场鸡吃饭。你堂婶说你很快就会来餐馆勤工俭学了。”
“哦，是的。我过几天就去。谢谢您关照我叔叔的生意啊。”李霁云随着文艺说起了普通话，很标准，但也带了丝疏远和客气。
李霁云回电话过来是要花钱的。简单铺垫后，文艺直奔主题：“听说你高考结束了，马上要上大学了。我给你留两千块红包，算是当哥的恭喜你上大学。”
“你稍等一下，我喊你堂婶过来，你们电话确认一下。”
李霁云惊呆了，语无伦次地到：“谢谢您啊！”
“这么多钱啊？太多了…..我不能要……谢谢您啊老板……”
2000元红包对此时楚西的普通农村家庭来说是个超大红包。
李记郭场鸡的帮厨大嫂的工资约600元/月左右。李霁云当服务员的工资约500元/月。李建国在工地没日没夜地干一个月小工，省吃俭用之后大概能落下800多元。
文艺一边喊“老板娘！老板娘！”，一边打开随身斜挎的帆布公文包，从里边取出之前备好的2000元现金。
待老板娘走到桌前，文艺先开口道：“小云要上大学了，我给小云留两千块红包放你这儿。等小云来了，麻烦你给她。”
文艺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一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娘：“这是两千块，你数一下，然后跟小云说一声。”
老板娘满脸惊讶，好大的一个红包啊。
但这是小云的好事，当堂婶的自然不会推辞。小云家里困难，确实急需钱。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大红包那就更好了。
数了钱，老板娘接过文艺的手机：“小云啊！我是婶儿。文老板，你文大哥，给你留了两千块红包，说是恭喜你考上大学的。婶儿先帮你收着。你来了之后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