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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小皇子全文阅读

作者:火红的楚柠檬     无敌小皇子txt下载     无敌小皇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一阵春雪(求订阅、第五更)

    秋收时节的南野,金县终于迎来了喜庆的金色时光。

    那些饱满的麦粒,在明媚的阳光下,简直就如黄金一样夺目。

    原本的荒田,此时却是一片金灿灿的海洋。

    秋风拂过,金海起波澜。

    收割对于修道者来说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无趣,还是为了在这种既无战斗,也无浓郁灵气的日子寻点乐趣。

    城中城的弟子们主动请缨,要收割整个南野稻田里的麦子。

    就连符邦和伶月这样有趣的剑客和刀客,也加入了行列。

    师爷带着燕定山那些从良的匪寇们准备了无数的车马,在一旁帮着拉稻谷。

    在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中,这些从良的燕定山匪寇,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让金县百姓对其有所改观,并获得了认可。

    在秋风游荡、波澜四起的金色的海洋里,剑气和刀气不断纵横,刀剑破空的声音不断从麦田里传来,就仿佛一场盛大的乐章。

    这种动听的音乐,即使在西楚都很难听得到。

    干净利落的切割声,和稻麦满天飞的壮景,成了这一日里,南野最惹人眼的风景。

    仿佛在囚笼里困久了的狮虎,回到了山林。

    仿佛搁浅的蛟龙终于回到了江海。

    空旷的南野,四方回荡着少年们欢畅的笑声。

    两个时辰后,师爷和燕定山从良的匪寇们拉来的车马中,盛满了金灿灿的稻谷。

    若不出意外,当金县百姓和燕定山从良的匪寇们,将这些稻谷舂成雪白的米的时候,未来一年里金县的粮仓都会很充实。

    金县人的日子也会很充实。

    秋收之后的日子很是无趣,师爷带着城中城一部分少年在忙碌着养殖和放牧责任联产承包制的事情。

    姬羽、符邦、伶月则是在看欧也止水带着金县所有的铁匠,用那巨炉炼制精良的军用装备。

    至于韩星、龙贾、夏侯元,则是带着另一部分城中城的弟子们辛勤n。

    虽然这里灵气稀薄,但是姬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命人分发足够的丹药。

    当然,韩星向来是个自制力很差的人,他总喜欢趴在金县某处墙角上偷看那些待嫁闺中的黄花姑娘。

    仿佛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比修道有趣的多。

    如此这般,秋去冬来。

    当大雪降下的时候,整个金县披上了厚厚的银装。

    面黄肌瘦的金县人,似乎终于过上了好日子,肤色渐渐开始变白,也慢慢透了红。

    只是还未长壮罢了。

    勤奋的人家领了大量的黑丹,不太勤奋的人家领了较少的黑丹。

    当然,没有一个四体不勤的懒鬼,谁也不想父老乡亲们都温饱富足了,自己却要饿死冻死了,那确实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人要脸,树要皮,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

    享受着室内温暖如春,喝着肉汤、往嘴里扒着饭的金县人,一家老小聚在一起,说着当今治理金县的那位少年将军的好话。

    言语里颇多感激和祝福。

    其实这样的情形,在很多年前的东华大陆也出现过。

    在大雪数日后,金县银装渐盛。

    孩子们在县间、巷里追逐、打闹、堆雪人,小脸、小手冻得通红,口里不断喷吐着白雾。

    如果冷极了,他们便会回到屋里,感受一下那如春的温暖,或者喝上一碗肉丝姜汤驱寒。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天光卷云气落在了县衙的上空。

    城中城的弟子纷纷策马而至。

    一道赤影卷风雪来到县衙屋顶。

    天光云气中,闪烁着几个金色的大字,字中隐有颜筋柳骨的神韵。

    金县百姓温饱达成,获得奖励:sn灵石。

    跟着,大字、天光、云气随之被风雪吹散。

    从高远的天空中,落下了十块通体清幽晶莹、光滑如镜的石头落在了县衙四周。

    当然,似乎在某种神秘的意志下,风雪起了浮力,这些石头并未把县衙前的官道上砸几个深深的大坑。

    姬羽挑了挑眉,这场游戏如今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就在这时候,寒风又送来了一缕天光和几团云气。

    天光云气中,再次生出了一行金字。

    雨打芭蕉庐山郡,生死酒客谈笑间。

    奖励:陨铁、昆铜、小灵晶。

    姬羽看到这样的内容,不禁抬起头来,看向那正降着风雪的高远天空。

    心想:知道我的意图,因此故意给我一些小恩小惠,在向我示好?

    恍惚中,那一片梦幻蓝的天空中,那接天的雪幕里,那些稀薄的阴云间,似乎有一双无情的眼睛,在俯视着大地。

    小四季阵并不如其它灵阵那么繁杂,因为它所发挥的作用极其简单,只是让一方天地内的气候在布阵者的意念下发生改变。

    例如布阵者想小四季阵将气候转换为秋便是秋,转换为冬便是冬。

    因此,布下小四季阵,除了足够的sn灵石外,并不像其它灵阵还需要什么天材地宝。

    因此,随便在南野一定的距离,打下了十个剑洞,然后将铭刻好的sn灵石放进去,再加上姬羽一些缥缈天道的手法,一个小四季阵便成型了。

    秋收之后又春耕,因此在姬羽的意念下,此时的南野是一片春景。

    南野之外,风雪飘摇,南野之内,春暖花开。

    阵内阵外,俨然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时,如果能把金县这片空间制作成一个玻璃球,看着球内这片天地内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景,想来会很有趣。

    那些金县人看着南野里外的风景,无不惊异感慨。

    将军无愧为神仙也!

    四季阵虽成,但除夕将至,因此姬羽并不准备发动金县的农夫和城中城的弟子们进行农耕、放牧或者养殖什么的。

    因为他打算让金县的所有人,都过个好年。

    今年益州的雪越下越大,从不间断,好像要把整个益州都淹没在一片白色中一般。

    大雪封路,车马不能行。

    但是,有人却拉着一车枣来到了金县。

    得了新粮酿好酒,好酒不成送枣酒。

    在金县某一处的小山道上,姬羽和鱼儿庄的江大户并肩迎风雪而行。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是符邦、伶月、夏侯元、龙贾、韩星五人。

    五人虽追随其后,但是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风雪扑面而来,自然恼人。

    姬羽挥了挥衣袖,就仿佛把什么东西从眼前抹去一般,顿时那些风雪遇到二人便不由自主的绕了道。

    难道他还能与那些天地间白色的小精灵心意相通不成?

    看到这一幕,江大户有些茫然地想着。

    不过他也算是地灵秘境中拥有一方小天地的人物,只是一瞬,便想起了此行来的主要目的。

    于是,他乐呵呵地笑着说:“殿下,您叫我带的话已经带到,武灵使大人托我告诉殿下四个字。”

    “喔?”姬羽有些不解:“哪四个字?”

    江大户那张肥脸上顿时浮起了甜如蜜的笑容:“非剑是犁!”

第三十六章.贺新年,一封信(求订阅!)

    姬羽闻言挑了挑眉说:“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敌人很少,因为和我有利益冲突的人并不多,你知道的。”

    江大户点了点头,说:“殿下在金县的改革很是完美,相信这件事情很快便会被很多的有心之人知道,到时候豺狼上门,殿下还得多加小心。”

    姬羽笑道:“我认为,这天下能让我重视的人,很少。”

    江大户蹙了蹙眉头,说:“可是我听说,殿下曾在未央宫皇后巫蛊事件中,与神威候上官大人结怨。”

    姬羽说:“上官非上官,又哪配得起重视二字。”

    二人一路笑谈,说着看似无聊实则有大深意的趣话,终是渐至山头。

    下方的原野积雪越来越厚,随着暮色渐至,又再无法被看见。

    夜色终于来临,原野上不时会有烟花升起,看着很是好看。

    起初烟花照亮了原野,紧接着是山崖,最后是那高远的夜空。

    一片纯净的白,被点缀上了好看的色彩,就像彩色星火落凡尘。

    抬头仰望着在天空中不断绽放的花火,姬羽有些感慨,说:“上一次过新年,我去了冷宫看了梅妃,也见了千云皇姐。”

    “如今,与千云皇姐已是两年不见,颇多感慨。”

    江大户笑道:“终是西楚一天,地灵秘境一年,殿下不必太过感伤。”

    “更何况,那一年新年皇家年宴,殿下力斗独孤氏,力拔山兮气盖世,终是获得了皇家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封王资格。”

    封王,也是有讲究的。

    空有王名,没有王土,那就是个纸老虎,伪王!

    若有王名,又有王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姬羽说:“你雄霸鱼儿庄多年,又拥有一方小天地,恐怕是整个地灵秘境最有钱的几个人,不如支持我打个天下怎么样?”

    江大户闻言,顿时犹豫了。

    姬羽说:“怎么?害怕最后选错了人,我输了,然后那些豺狼虎豹把你分食了?”

    被戳穿心思的江大户,索性也不再伪装辩解,直接坦诚地点了点头:“不错,武灵使大人怎么选,是武灵使大人的事情,我们这种山下的小兽,活着可不容易。”

    “一不小心选错了巢穴,哪天就被山上的巨石滚下来砸死,还得被豺狼虎豹分食。”

    “你若要叫我给你钱财杀豺狼,你总得体现出你能杀尽天下豺狼的本事不是?”

    就在这时候,一骑绝尘穿越风雪而来。

    那渺小的身影由一个点慢慢变大,头顶着满天烟火。

    姬羽回首而望,笑道:“证明我能杀尽天下豺狼的机会来了。”

    江大户蹙了蹙眉头,不过想到那天武灵使大人的话,他的眉头当即又舒展了开来。

    就在那一骑绝尘快要登至山顶的时候,伶月、符邦、龙贾、韩星、夏侯元纷纷如原野上的猎豹一般蹿了出去。

    那策马之人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斩出一片刀光来。

    刀光并不是进攻,而是防御,于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不过是咫尺之内的一片刀。

    然而,他终究是小看了姬羽如今的亲信五人组。

    且不说懒惰爱玩的韩星、那不知水平的龙贾和夏侯元,就说伶月和符邦,也不是一片刀就能抵挡的。

    剑光、刀光、斧光、枪芒终是划破了刀。

    那密集到能将风雪切碎的刀,就此碎去。

    一时间,两把剑、一把刀、一把斧。一杆银枪皆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若是那人敢有所动作,绝对死的不能再死了。

    感受着脖间五道刺骨的凉意,那人脸上挂满了冷汗,心惊胆颤地说:“我只是来送信的。”

    符邦舔了舔嘴唇,满天烟火照亮了他那张狰狞而恐怖的脸。

    “你帮谁送信?”

    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太过下人,或许是那神情太过狰狞,这位自称来送信的人忍不住浑身一颤,脸色一片苍白,惊恐万分地说:“小人是帮庐山郡郡守大人送信的。”

    符邦问:“只送给我们,还是还需要送给别的人?”

    那送信之人答:“庐山郡内各县一封,金县是最后一封。”

    “因为你们金县是庐山郡内距离庐山郡最远的一个县。”

    符邦、伶月、夏侯元、龙贾、韩星五人确认过眼神后,纷纷散了开来。

    那送信之人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姬羽和江大户的面前,然后躬身行了一礼。

    也许是因为太过恐惧或紧张,他行李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

    “县令大人,这是庐山郡郡守大人要我交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说着,送信之人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来,双手呈到了姬羽的面前。

    姬羽没有接过书信,而是负手笑问道:“谁告诉你我是县令的?”

    “啊?”送信之人有些茫然的惊叫了一声,他的两条腿不仅有些软,还有些打颤,就是不知道第三条腿咋样了。

    江大户想着金县内人们对姬羽的称呼,干咳了两声,呵斥道:“真是不知道庐山郡郡守怎么教出你这样的狗腿子来,这不是什么金县县令,而是姬羽将军,要叫将军,知道不?”

    送信之人战战赫赫地答:“知道了,将军,小人不懂规矩,小人该死,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人一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姬羽点头哈腰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送信之人虽然只是庐山郡郡守的一条狗,但却是知道江大户的。

    整个益州没有人不知道鱼儿庄的庄主江大户,因为他拥有着极其雄厚的财力。

    若把益州比喻成一个国,那么江大户便是富可敌国的人。

    但也有可能,并不是这个原因,那送信之人才认识江大户的。

    姬羽笑着说:“这不是皇宫,无礼之罪罪不至死,而且不知者无罪,只是下次别再犯,不然后果很严重。”

    送信之人既惊恐又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将军。”

    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脸上也挂满了汗珠,保持着双手呈上信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姬羽接过了信,拆开来一看,觉得有些有趣。

    “你家郡守的年宴排场真大,我想要是我姬羽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送信之人不敢言语,有时候多话是一种找死的行为,沉默比较安全。

    姬羽一把将书信朝着崖下扔去,那封信随着风雪而飘远。

    “回去告诉你们郡守,金县山穷水贫,姬某也想见识见识地大物博的庐山郡,一睹堂堂庐山郡郡守的风采!”

    送信之人心惊胆颤地点头应道:“是!”

    跟着,他转过身,疾步翻身上马,逃也似地顺着山道狂奔而离。

    背影狼狈无比,就像身后跟了无数恶鬼一般。

    亲信五人组看着风雪中的这一幕,觉得有些有趣。

    烟火还在不断升空,然后绽放出红尘最美丽的光彩。

    姬羽扬了扬手中的枣儿酒笑道:“也不知道庐山郡的酒,比不比你这枣儿酒好喝?”

第三十七章.淅淅沥沥两条狗(求订阅!)

    放了几千年的鞭炮,贴了几千年的红对联,东华大陆的人也没能看见那虚无缥缈的年兽,更别说赶走了。

    金县人,亦是如此。

    不过喜庆的味道和阖家团圆的烛光,却是赶走了铺天盖地的大雪。

    大雪过后又小雨,顽童撑伞雨中闹。

    大年初七,姬羽单骑前往庐山郡。

    庐山郡并没有庐山,就像金县并没有金矿一样。

    不过比起贫寒的金县,庐山郡确实是山美水美人更美。

    没有面黄肌瘦一幅难民样儿的百姓,只有身着锦衣的翩翩公子和白里透红的俏姑娘。

    踏着官道的青石板,撑伞走过淅淅沥沥的小雨,恍惚中竟有些东华大陆江南水乡的味道。

    在那些街道纵横交错,密布成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府邸。

    但其实也说不上巨大。

    这座府邸的占地面积大概是金县县衙的四倍,而却只是桐华宫的十分之一。

    不过门前的两座石狮子,相比起金县县衙门口那两座残破狻猊像的喜庆,更多了几分威严和庄重。

    这正是庐山郡郡守府。

    常言道宰相门前三品客,郡守府门前那两位屹立在雨中的看门人,一张挂满了雨水的脸上不苟言笑,隐隐之中还含着几分傲气。

    毕竟不是谁,都能来做庐山郡郡守的看门人。

    而且,郡守大人宴请庐山郡诸位县令,实则另有深意。

    也许过了今日,庐山郡郡守便不再是郡守,而是成为那天下“十路诸侯”之一的庐山王。

    诸侯门前看门人,那岂不又多了几分贵气?

    想着,这两名看门人心底不禁升起了几丝雨水都浇不灭的喜悦。

    这时候,来了一位宁阳县县令。

    宁阳县似乎比金县要富裕许多,至少这位县令大人是乘着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马车来的。

    拉开了马车的帘幕,车夫早已经为这位宁阳县县令撑起了伞。

    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见状,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冷笑。

    有走狗为之撑伞的人假矫情,被雨水淋湿的人真贵气。

    宁阳县县令自然也有着身为乱世富县县令的傲气,自然是直接负手朝着郡守府府内而去。

    他本以为像庐山郡郡守府这样的地方,怎么说下人也有下人的规矩,懂得谦逊或者谦让,不会有宰相门前三品客那种烦人的毛病。

    毕竟传言庐山郡郡守是个风雅人。

    可是谁曾想到,他在刚刚要迈入郡守府的那一刻,便被这两个被雨打湿成落汤鸡,却依然傲气的两个看门人给拦住了。

    宁阳县县令有些错愕。

    不过身为一个富县的县令,自有过人之处,只是一瞬间,他便反应了过来。

    即使是风雅之士,沾了权利二字,也难免落俗。

    然而,还未等这位宁阳县县令开口,那两名看门人却是率先开口了:“来的是何人何身份,可有郡守大人的书信为证?”

    那宁阳县县令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一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来递了过去,一边冷笑道:“老夫乃宁阳县县令,这是郡守大人的书信。”

    那两名看门人接过了书信,神情倨傲,然后拆信验证。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没有遮蔽物的一切,却未能打湿那封书信,很是神异。

    验证过书信无误后,那两名看门人老气横秋的教训道:“待会儿进去的时候长点眼睛,别说不该所的话,别做不该做的事!”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交还了书信。

    顿时,那名宁阳县的县令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一些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但也听说过。

    这种狗仗人势的傲气看门狗,不是在亮出一定的身份后,应当客气一些吗?怎么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最终,宁阳县县令咬了咬牙接过那封书信,准备忍了。

    毕竟是郡守府门前,再怎么样也不能闹事,否则就是不给郡守大人面子,待一会儿向郡守大人聊表心意后,便叫郡守大人好好治治这两条傲气的狗。

    想着,宁阳县县令脸色阴沉地带着下人入了郡守府。

    而两名看门人看着宁阳县县令在雨幕中的背影,就像在看着一个傻子一般。

    更贴切的来说,更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时候,来了第二位县令。

    这位县令乃是庐山郡龙平县的县令,亦或许可以称之为将军。

    此人乃是乱军将领出身,手里掌握着一批乱军,比那燕定山的悍匪还要凶恶数倍。

    龙平县依然比金县富有的太多,虽然不如宁阳县那般,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龙平县的这位县令没有撑伞,只是带着两名亲卫。

    只不过那淅淅沥沥的雨水,怎么也无法将他的盔甲打湿半点。

    杀伐中获得权力的人,自有一番铁血傲气。

    他带着亲卫准备直接入府,完全无视了那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

    然而,就在他要跨入府门的时候,那两名看门人顿时出手了。

    随着“唰”的一声刀剑出鞘声,那四周的雨线忽然被两道刀芒斩得粉碎。

    就在这时候,那龙平县的县令和两名亲卫也纷纷出手了。

    一时间郡守府前,刀芒先两道又后三道。

    虽然三道刀芒要比两道刀芒多一道刀芒,可惜那两道刀芒却是快得出奇,仿佛能够切断空气一般。

    那名龙平县的县令和他那两名亲卫寒刀刚刚出鞘,看门人的两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生死瞬间操于他人之手。

    龙平县的这位县令自然很是震惊,如此的身手,只要将体内灵气外放,便能驱散雨水,何至于淋成落汤鸡?

    再说了,郡守府两位看门人,竟然都有如此身手,那么郡守大人又该是怎样的深不可测?

    想着这些,龙平县的这位县令心中,对郡守大人的敬畏之情,不禁汹涌澎湃。

    就在这时候,两位看门人冷声道:“想要入府,就要报出身份,出示郡守大人的书信,否则一律不准入府。”

    龙平县的县令微微蹙眉,他成为乱军那天起,便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涯,若是对手不敬,他就以手中的寒刀割下别人的头颅便是。

    这些年来日积月累的杀伐,倒也让旁人胆寒。

    既然胆寒,自然敬畏。

    而如今,竟然被两只看门狗以如此的态度回应。

    自是明白宰相门前三品客的道理,也有些微恼。

    只是如今生死操于人手,而且实力也不如人,再不服气,硬着脑袋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便是要付出生命了。

    想着,这位龙平县的县令,乱军杀出权利的将领低下了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来,双手呈上。

    那张脸藏在了阴影中,是不是低眉顺眼也终究无人可知。

    只是那一双闪烁着狰狞、暴戾、不甘、忍辱负重的一双眼,终究无人能够看得见。

第三十八章.郡守府大管家(求订阅!)

    那两位看门人自然察觉不到那位龙平县县令的情绪,就算察觉得到,也被狗眼看人低的他们完全给忽略了。

    他们傲然的接过了那封书信,开始检阅了起来。

    如刚刚那般,虽然两位看门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是那封书信在他们手中,却是滴水不沾。

    检阅完后,两位看门人一边交还了书信,一边笑道:“原来是龙平县县令,乱军将领添血上位,刀剑杀伐中出权利。”

    “记得,等下进府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长点脑子和眼睛。”

    听着两位看门人傲气的声音,感受着脖子上两把刀传来的寒意,龙平县县令恭敬道:“是,多谢两位兄台!”

    两位看门人闻言嗤笑一声,然后松松开了这位龙平县的县令。

    龙平县县令有些狼狈地带着两名亲兵入了府,那背影多多少少有点儿像一条夹着尾巴的败狗。

    两位看门人看着那背影,便觉得有趣。

    那些平日里在庐山郡各县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来到郡守府门前遇到他们,皆夹起尾巴做人,能做到这一步心里又怎能不畅快。

    雨渐阴云渐散。

    檐角的水珠不断落到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水花四溅。

    就在这时候,一骑绝尘穿过雨幕而来。

    这样的风头,郡守府的两位看门人见过了太多,可以说是习惯成自然,自然成麻木,便本不该生出什么情绪来。

    但他们,还是呆住了。

    只因为那策马之人的脸,生得太过好看。

    一般的人见到这样一张脸,会新生爱慕,觉得是神仙下凡。

    稍微见过点儿世面的人,见到这样一张脸,会有些嫉妒,因此不喜。

    但郡守府的这两位看门人却不在两者之列。

    想起家中的悍妇,想起自己那张连英俊、顺眼都算不上的脸,他们便很是恼怒。

    就像一个乞丐看见一个有酒有肉有好几个美人的富商,自然是在心底无比恼怒的咒骂几句,恨不得那富商暴毙家中。

    此时,郡守府的两位看门人的心情,便跟那乞丐一般。

    只是他们不必在心中诅咒姬羽暴毙。

    因为比起这样只敢在心里出气的行为,他们更喜欢那些看似满身优越的人,在他们面前低眉顺眼或者狼狈如狗的样子。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姬羽来到了郡守府门前,翻身下马。

    他的背上背着一杆长枪。

    他没有灵兵,只能借韩星的卷星银枪一用,毕竟即将身处杀伐之中,总得有点以杀止杀的好兵器。

    比起县令或者乱军将领的身份,背着一杆包裹起来的长枪的他,更像一个江湖里的游侠。

    雨已不再淅淅沥沥,但却还是能湿万物。

    可惜雨珠就像一个个晶莹的小精灵,而且似乎格外恩宠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赤衣少年,偏生一滴也不跳落在他身上。

    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见状,不禁在心底狠狠骂上一句装逼狗。

    骂归骂,他们还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在姬羽刚刚登上郡守府大门前第一层台阶的时候,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纷纷出刀纵横交错,拦住了姬羽的路。

    “要入府,报上身份,呈上郡守大人的书信。”

    他们昂着脑袋,挂满雨水的脸上是说不出的高傲。

    姬羽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我是金县之主姬羽,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将军,书信被我扔了。”

    大概是郡守府的两名看门人从没有听到这样的回答,便全都怔在了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能让庐山郡各县县令,夹起尾巴做人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尽管他们只是两个郡守府的看门人。

    在回过神来后,这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脸上的神情,也由高傲变为了凶狠和狰狞,厉声呵斥道:“你当郡守大人的书信是什么,是废纸么?

    “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庐山郡内各县之主,只是个冒牌货,想来宴会上巴结认识一下庐山郡的大人物,好飞黄腾达?”

    姬羽反问道:“书信内容说不上什么精湛,也没有什么意义,过目之后知晓信中所述,便不过一张废纸,不扔留着干什么?”

    那两名郡守府看门人闻言再次怔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便回答不出来。

    这一番谈话,弄得本来一直优越感满满的他们,像两个见识浅薄的傻子,因此这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很是不爽。

    再加上那赤衣少年那张脸以及看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这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怒了。

    怒而杀人是武夫,但高官贵客的看门人本就是武夫。

    因此,郡守府的两位看门人出刀了。

    一片璀璨的刀光撕碎了从高远天空或檐角不断落下的水珠,然后成了一朵渺小近乎不可见的花儿在绽放中坠落。

    郡守府的两位看门人虽然比燕定山五燕强,不过最多就是聚气境的境界。

    只闻一声如龙吟一般的枪啸划破长空,姬羽背后的卷星银枪瞬间出鞘,然后化作一道卷着无数星辰的银芒朝着那一片璀璨的刀光而去。

    枪芒刺穿了雨幕,也撕碎了刀光,这一击本可以瞬间斩杀这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但姬羽却留了三分力。

    如果因为这点儿小事,杀了这两条狗,这有趣的游戏还怎么进行下去,岂不亏大了?

    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在铺着一层薄薄雨水的青石板上飘出去了好远。

    最后,重重落在了郡守府的院落中,溅起无数积水。

    由郡守府两位看门人嘴中喷向空中那两道刺目的红,在被雨水的点缀分割下,成了一朵朵绚烂的鲜红花朵,最终随着流逝的积水一点一点消散。

    姬羽收枪入背,阔步跨入了郡守府的大门。

    两位郡守府的看门人唇角挂着一丝丝浓浓的红,脸色苍白如纸,艰难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气急败坏地说:“你竟然敢在郡守府门前大打出手,小子,你完了!”

    狗仗人势,狗被打了,自然要开始狂吠引出身后的人。

    于是,郡守府的大管家带着几名下人撑伞而至。

    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见到大管家,如同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两眼光芒四射。

    然而,大管家自出场以来,目光一直在姬羽的身上。

    姬羽的目光,也一直在大管家的身上。

    那是一个不胖偏瘦的男子,约莫年岁较大,两鬓斑白,比起独孤观澜的武勇霸气,多了些许文人的柔弱,就像是老秀才中多了几分贵气。

    就在那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欲要连滚带爬上前哭诉姬羽的罪行与恶态的时候,大管家竟然朝着姬羽躬身行了一礼。

第三十九章.雨打芭蕉(求订阅!)

    “府中两条狗扰了将军雅兴,还望将军见谅!”

    郡守府的大管家姿态上虽然是不卑不亢,却是给了庐山郡内郡守府来客中最高的礼遇。

    那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顿时傻眼了,一向如此跋扈的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踢到了一块铁板。

    姬羽浅笑道:“不知者无罪,大管家无需太过介怀。”

    大管家闻言,目光转向了那两名魂不守舍的郡守府看门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厉声呵斥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还不快谢谢将军胸襟宽广,然后滚蛋!”

    那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闻言浑身一颤,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连滚带爬来到了姬羽的面前,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不断叩首道:“多谢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两条郡守府原本高傲无比的狗,此时已经夹起了尾巴,每一个头,都磕得很认真很响亮,淹没了那噼里啪啦的雨声。

    姬羽抬了抬手,示意这两条狗可以起来了,也可以滚了。

    然后,大管家也很合时宜的再次发出了呵斥:“还不快滚,还留在这里污将军的眼?”

    那两名郡守府的看门人被这一声惊雷一般的暴喝差点吓得半死,急忙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此时,他们的背影比起之前的宁阳县县令和龙平县县令还要狼狈无数倍。

    姬羽觉得有些有趣,并不是因为两条狗露出了狗样儿,而是因为郡守府大管家的示好。

    大管家撑伞走近了一些,脸上浮起了难得而又老练的亲和笑容说:“将军,我家郡守大人正在房中观悟,年宴需要推迟几日,将军若不弃,可在府上小住几日。”

    姬羽环顾四周,郡守府虽然不如桐华宫那般宽阔气派,但却是风雅满堂。

    假山清池,池中游着些许怪鱼。

    该鱼背鳍有少许的淡红,其他身体部分偏素色,体表的鳞片呈闪光的银白色,黑色条纹从吻部贯穿眼睛至尾部,紧贴黑色条纹上方为宽长的猩红色条纹,同样从吻部上方贯穿虹膜直至腹鳍的正上方,犹如红色的眉毛。

    故称,红眉道人鱼。

    在假山清池、院落四周栽种的植物主要以芭蕉为主。

    在这寒冬,因为某些特殊真法的干扰,郡守府的芭蕉倒也翠色浓郁。

    雨珠从高远的天空落下,打在宽阔的芭蕉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整个风雅的郡守府,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幽青。

    这里面,有意境。

    要布置出这种意境,并用真法干扰芭蕉绿叶常青,究竟会是太虚门还是天宗的人?

    想着这些,姬羽浅笑道:“如若芭蕉满院,这郡守府多呆数日,在下倒是也不介意。”

    大管家闻言,顿时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说:“郡守府正好有这样一间庭院,希望将军喜欢。”

    姬羽闻言,只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

    提前的准备么?

    大管家身后的庐山郡郡守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些了解自己?

    大管家口中的满院芭蕉,便是满院芭蕉。

    华屋长廊,一汪极小的清池和几块干净的石头,虽然说不说别致,倒也有几分特别的味道。

    在长廊的檐角,蹲着一只美观而又威严的小兽,尽管只是雕塑,但远远望去,竟宛如雨水淋湿的活物,若近一点,便会生出些魂不守舍、心胆具寒的奇怪感觉来。

    姬羽知道,那雕塑叫做嘲风,看似像活的,实际上又是雕塑。

    认为是雕塑,却又好像是活物。

    当真是怪异得很。

    庐山郡郡守给庐山郡内所有的县主都发了一封请柬,想来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拒绝,拒绝的应该也都会遭到雷霆手段的震慑或抹杀。

    大管家要处理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比的忙碌。

    在安置好姬羽后,这位看似潇洒、风度翩翩的郡守府大管家,便在几名下人的拥簇下,阔步离开了庭院。

    不过,在大管家离开后,郡守府大人却派了一个丫鬟来服侍姬羽的起居。

    姬羽不知道其它郡守府的宾客有没有这个待遇,但在地灵秘境中,即使是烽火连城的乱世,一个郡守对一个县主如此,多少也是太过荒诞的事情。

    太过荒诞的事情背后,必定藏着难以捉摸的大阴谋。

    但是见不着郡守府的管家,也见不着那神神秘秘的庐山郡郡守,这丫鬟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又从何试探?

    一番推演和算计之后,姬羽在那漆黑如夜的瓷盘上,摆下了一粒光粒。

    庐山郡郡守府,他有一劫!

    郡守府送来的那个丫鬟,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梳着好看的灵蛇鬓,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虽然说不上明艳却格外可爱。

    而且她的名字也特别有意思,唤作翠柳。

    两只黄鹂鸣翠柳。

    她的发间,真的插着一只金钗,金钗上面有两只黄鹂图腾。

    姬羽觉得,这样的玩法有些眼熟。

    好像是当年某位故人的特殊癖好,但这位故人实在是位很不争气的东西,竟然难以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前世他见过、认识过、也教过太多的人,不是特别出众的人,他自然是有些记不清了。

    暗无天日的百年,人们总会忘却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郡守府除了风雅,实际上是个很无趣的地方,再加上那雨打芭蕉的幽怨声,天天住在里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可是姬羽向来是个有趣的风雅人,来到无趣的风雅之地,自然会让风雅更风雅,并生出些许有趣来。

    教翠柳煮了一壶茶,放置了两个茶杯。

    在华屋外的长廊中摆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一壶茶两个茶杯全都放置在了阑干上。

    姬羽倒了两杯茶,白雾般的热气袅袅升起,直上九天,让那长廊檐角的嘲风雕塑显得有些朦胧。

    可是朦胧中的嘲风雕塑,就宛如睁开了眼睛的怪物,要活了过来一般。

    它,更像活物了。

    然而,翠柳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有些怪异地看着这位郡守府的座上宾。

    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难免要多看几眼。

    可偏生对方是郡守府的贵客,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只能面红心跳偷偷地看。

    不过,她还是光明正大地盯着那张近乎完美到不可挑剔的脸看了。

    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大胆的侍女,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泡茶,只放一片茶叶的,那泡出来的茶水算什么,有茶叶味的白开水么?

    翠柳心中萌生出了这样一个大不敬的想法:这位郡守府的座上宾,是一朵很好看很好看的大奇葩。

第四十章.府内一神仙(求订阅!)

    倒好了两杯茶,姬羽在桌案上放了一个棋盘,那棋盘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翠柳从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棋盘。

    奇葩自然不能用常理来看待。

    但是翠柳还是看着那张脸怔怔失神,除了是因为那张脸真的很好看外,最主要的是姬羽不断刷新了她世界观的认识。

    在拿出了两小盒棋子后,姬羽抬起了头,看见了一双盯着自己却干净清澈的眼睛,就像院落里那一汪小清池的水。

    “我脸上有花么?”姬羽笑着问。

    他一笑,两个很是好看又可爱的小酒窝顿时跑了出来。

    翠柳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有,两朵!”

    姬羽并不在意,而是指了指那两盒棋子,笑道:“来,我教你下棋。”

    翠柳看着那一盒黑、一盒白跟围棋棋子一模一样的棋子,有些不解地问:“你是要教我围棋新玩法么?”

    “不!”姬羽摇了摇头,说:“我要教你下的棋,叫做五子。”

    整个郡守府都忙碌得要死。

    那些各县之主在领域内再如何高贵,来到了这等风雅之地,迫于郡守府内爪牙的实力和强横,纷纷不得不夹起尾巴坐人。

    他们住的地方,确实比起姬羽来,简直就是天上的地下。

    纵横庐山郡各县的他们,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可是他们连郡守府的看门人都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就算打得过看门人,也打不过那深不可测的大管家,又能怎么办?

    然而,在郡守府的正厅内,却格外幽静。

    除了那厅外时不时传来的雨打芭蕉声略显烦躁之外,再无其它杂音。

    因为郡守府正厅内,此时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人自然是当今庐山郡的神秘郡守王一叶。

    如果有西楚皇宫庙堂之上的人物在场的话,肯定会惊讶的发现,这王一叶虽然和四品左中郎将王之秋面容完全不同。

    但眉宇之间的神情,竟一模一样,就像不同的两把琴,却弹出了相同的神韵来。

    当然,此时的庐山郡郡守王一叶,并非坐着的,而是站在一旁,躬身而立,模样说不出的恭敬。

    是什么人需要堂堂庐山郡郡守亲自侍奉。

    难怪,正厅内没有下人和丫鬟,因为王一叶此时已经充当了这两者的工作。

    而坐在正厅主位上的那个人,却是一个气息飘然出尘的中年男子。

    男子两鬓极长,半黑半百,就像是大雪和浓墨同时在他那一缕发间一般。

    当然,这并不是最惹眼的,最惹眼的是他拥有两条大红色的眉毛。就像是两道细长的火焰在双目之上不断燃烧一般。

    而且,他还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衣,就像那些晶莹雪白的大米一样。

    在白衣胸前的衣襟上,有一朵很是好看的腊梅。

    不像是画上去的,而像是不小心从枝头落到上面的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个人很不一样,若姬羽在此,肯定会恨铁不成钢的破口大骂一句b。

    但是王一叶却认为,这是神仙风范。

    红眉男子一边喝着茶,一边悠然说:“我此次进入你们西楚武库,地灵幻境,主要是为了帮助师门查清一件事情,并不是帮助你报仇,记住了么?”

    王一叶点头哈腰道:“仙师,小人定铭记于心。”

    红眉男子说:“你尽管放心,上云师祖自走火入魔闭死关之后,消失百余年,根本不可能收什么弟子,师叔祖常年在第九楼闭关,也不可能有什么弟子。”

    “至于掌门大人,却是只收了大师兄和葵月峰上的弟子。”

    “戒律师伯,则是只收星澜峰上的弟子。”

    “因此你们那九皇子,绝非我师门中人,要么他就是偷师,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一只鬼。”

    说到那只鬼的时候,红眉男子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似乎那只鬼,真的很吓人。

    王一叶有些吃惊,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仙师这般的人情绪都起了b澜?

    就在这时候,郡守府的大管家收了伞走入了正厅,先是躬身朝着王一叶行了一礼,然后又朝着红眉男子行了一礼。

    王一叶在感受到红眉男子的眼神后,摆了摆手,说:“小判,不必多礼,快快与仙师说来,如今九皇子在那绿蕉院中干什么?”

    大管家有些犹豫,也有些为难,也不知是接下来的话,太难以启齿,还是太过荒唐。

    王一叶见状,蹙了蹙眉头:“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便说什么,不必忧虑。”

    大管家苦笑道:“九皇子在和翠柳下棋,绿蕉院中,满是九皇子和翠柳欢畅的笑声。”

    “不过,他们下的棋很怪异,似乎称作五子。”

    前半句话,正常,后半句话,着实荒唐。

    五子棋是怎么个下法?

    王一叶从东华大陆,到地灵秘境,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他孤陋寡闻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棋?

    然而,红眉男子却不觉得荒唐,他那张一直没什么神色和情绪的脸上,终是浮起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悠悠说道:“有点儿意思,看来真有鬼!”

    绿蕉院内,雨渐已经有快停的模样。

    那雨打芭蕉的声音,也逐渐变随着姬羽和翠柳欢畅的笑声,院中幽怨之气倒是一扫而空,但风雅依存,却也多了几分欢愉。

    五子棋的下法很是简单,在逐渐学习到规律和方法之后,翠柳竟然已经有了大开大合的杀伐之势,倒也让姬羽输了好几盘,且溃不成军。

    当然,如果与翠柳下棋像与师弟那般认真的话,翠柳会输得一塌糊涂。

    但他不想,他想看看人心,也想好好体验一下难得且又简单的人间。

    再次摆放棋子,姬羽忽然问:“翠柳,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翠柳一边摆放着棋子,一边开心地笑着答:“我就想在郡守府好好儿干,然后领了足够的银子,赎了身,去看看这个世界,然后有个自己的世界观。”

    “当然,我希望那个时候,不再是乱世,而是美好的太平盛世。”

    “公子,这个愿望是不是很贪心啊?”

    看着她那张灿烂的笑脸,姬羽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你的愿望很简单,好好努力,会实现的。”

    翠柳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问:“那公子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姬羽怔了怔,转头看向长廊外那高远的天空,喃喃说道:“愿世间无战鼓,只闻太平,寂静无声的太平!”

    这个愿望很大很空,像翠柳这样的人本不会明白,也体会不到,可是她竟然生出些许莫名的伤感来。

    恍惚中,她看见了一只飞蛾在扑火。

    就在这时候,绿蕉院上方的天空云气忽然起了变化。

    天地间四面方的灵气纷纷朝着庐山郡郡守府涌来,到达郡守府后,又朝着绿蕉院涌去。

    最后,如同长鲸吸水一般钻入了姬羽的体内。

    翠柳不是修道者,自然看不到这些。

    姬羽体内的灵海,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那海岸上一片灵花的绿叶,翠色更浓郁了些。

    在灵海上方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在海岸上没有灵花的荒地上,生出了几分芭蕉。

    梦幻般的美景中,多了几分风雅。

    姬羽破镜兵甲!

第四十一章.一把像眉毛的剑(求订阅)

    感受着厅外天地灵气的异变,红眉男子化作一道火红的剑光掠出了郡守府外。

    王一叶随之而至。

    此时,雨已停,风渐小。

    但绿蕉院的上空,依然是运气涌动,不见天光,比起其它地方来,难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

    王一叶不解地问:“仙师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红眉男子看着绿蕉院上方那云气汹涌的天空,感慨道:“要变天了!”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灵气越来越浓郁、上空灵气越来越汹涌的绿蕉院内,长廊檐角那一尊小小的嘲风雕塑,在云气的朦胧中,缓缓睁开了双目。

    姬羽很认同翠柳的梦想,于是他和翠柳成为了朋友。

    师弟很反对姬羽的梦想,于是他们成为了敌人。

    有时候这世界上朋友和敌人本来就很简单,除了利益之外,不过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郡守府的工钱少得可怜,虽然翠柳这个小丫头并不知道自己要省吃俭用攒几年,才能赎身飞向自己的天空,拥有自己的世界观。

    但她有梦想,因此她很快乐。

    但是庐山郡内其它的县主们,却一点儿也不快乐。

    自从当上县主后没吃过的苦,他们全吃了,没受过的罪,他们全受了。

    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差距过大,估计他们已经把庐山郡神秘的郡守老爷,烤了下酒吃了。

    在无聊而无趣的等待下,终于迎来了郡守府年宴的召开。

    在大管家的通知下,各县之主,纷纷赶往了郡守府重新布置过的正厅。

    虽然,宴会上不准携带兵器,他还是背了卷星。

    因为他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宴会上,有他的敌人,而且不弱,很强。

    有可能是他重生以来,碰到过最强大的敌人。

    当然,真正的上官不算。

    背着一杆银枪的姬羽走出了华屋,来到了长廊,便看见了翠柳那张扁着嘴一副要哭,却死倔着不哭的伤感脸。

    姬羽笑着问:“怎么啦?”

    他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依然可爱又好看,很讨人喜。

    但是翠柳却笑不出来,她强忍着哭腔问:“你参加完宴会后,是不是就要回金县了?”

    翠柳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不是足够逞强,此时她应该已经泣不成声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总是禁不起命中惊鸿的离别和不再见,因为太过伤心。

    姬羽点了点头:“是的。”

    翠柳眼眶渐渐有些红了,问:“那你何时会再到庐山郡来?”

    姬羽认真地想了想,答:“不知道。”

    他本可以编无数个谎话骗一骗这个小丫头开心,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织成一个美好的梦送给对方,在那个梦破碎的时候,对方只会更痛。

    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选择坦诚。

    翠柳听到他的回答后,低下了头,将那张可爱又委屈的小脸埋在了阴影中。

    姬羽也并不知道她泪流满面了没有,只是笑着问了一句:“怎么,舍不得我呀?”

    翠柳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姬羽不喜欢这种伤感的离别,于是准备就此离开。

    就在他和翠柳擦肩而过的时候,翠柳忽然开口了。

    “是的,我舍不得你!”她抬起了那张红了眼眶、泪流满面的脸,转过头泣不成声地说。

    姬羽慕然回首,笑问:“你舍不得我什么?”

    翠柳认真地想了想:“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用一片叶子,泡出这么好喝的茶。”

    “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愿意教我玩如此好玩的游戏。”

    “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愿意了解我的梦想。”

    “我也从没有见过一个人,长得如你这般好看。”

    她故意把姬羽长得好看这句话放在了最后,因为她怕姬羽会因为她是一个肤浅、喜欢皮囊的俗人,而讨厌她。

    姬羽挑了挑眉问:“你还记得我的梦想么?”

    翠柳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愿世间无战鼓,只闻太平,寂静无声的太平!”

    姬羽含笑点头:“是啊,如果只呆在这庐山郡,如何让人间无战鼓,如何让世间太平?”

    翠柳低下了脑袋,沉默了。

    公子的梦想太大,但从来没有她。

    她的梦想在那惊鸿的相遇、相识、短暂的相知后,有了大改变。

    她仍然想赎身,但不想再有自己的世界观,因为公子就是她的世界观。

    你比世界还重要!

    翠柳的心里在重复着这句话,却难以说出口。

    因为她只不过是无根的柳絮和浮萍,而公子却耀眼得像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会正眼看浮萍和柳絮么?

    不会!

    那太阳又怎会爱上浮萍和柳絮呢?

    终不过是一场奢望!

    黄鹂很可爱,翠柳也很可爱。

    可爱的动物和可爱的人都应该多笑笑。

    因此姬羽不想翠柳太伤心,于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实在不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赎身让你到我县衙来当个丫鬟!”

    翠柳闻言,当即喜笑颜开:“真的?”

    她那样子,就像飞蛾终得光。

    姬羽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不过我那县衙可比不上郡守府这般风雅,没有清池假山,没有雨打芭蕉,更没有满堂清新。”

    翠柳摇了摇头,一脸幸福地笑着说:“没关系,郡守府虽满堂优雅,但却终究没有你的太平,县衙虽但我能亲眼看见你的太平。”

    其实,这只是一个婉转的说法。

    她的本意是,郡守府再好,可惜没有你,而县衙有!

    姬羽说:“那你等我宴会过后,便带你走。”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顺着长廊离开了绿蕉院,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幻觉,那长廊檐角上的嘲风,竟然愈发狰狞了起来。

    翠柳痴痴地看着姬羽离开的背影,心想:莫说一日,便是千年,我也愿等!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因为一场惊鸿梦怀了春,能否塑造出一场大阴谋来?

    大部分的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在郡守府内,还真就正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在郡守府一间不亚于绿蕉院的小院华屋中,红眉男子坐在紫檀木椅上,正在擦剑。

    而王一叶正恭敬地站在他身旁,将翠柳和姬羽在绿蕉院内发生的一切,包括对话,都禀报给了红眉男子,最后还为了一句:“仙师,您怎么看?”

    红眉男子一边无比温柔地擦拭着那柄剑,一边咂了咂嘴巴说:“这段风月情怀,倒是有些像,具体是不是,还得本仙师试他一试。”

    他擦剑的动作,就像酒色之徒在抚摸佳人那如同汉白玉一般的肌肤一般,充满了怜爱之意。

    亦或许对他来说,那柄剑便是他的绝世美人?

    王一叶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打量了那柄剑一番。

    只是一眼,他便呆住了。

    那柄剑也是火红色的,只不过似乎还在沉睡,光芒黯淡,但其凌厉程度,就像红眉男子的一条眉毛一般。

    那是一把像一条眉毛的剑?

    王一叶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好生荒唐。

第四十二章.那年春,我见惊蛰多肃杀(上)

    惊蛰,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姬羽背着卷星银枪来到了正厅,在大管家的带领下,他坐在了主位左边的座位上,这个位置很高,比大管家的还要高。

    那些金县之主纷纷看向了这位很是好看的少年,皆暗自揣测着少年的身份。

    而且,他竟然能带兵入殿?

    这是郡守府专门为其开放的特权?

    还是这少年是郡守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在一片茫然的情绪中,各位县主经过了细致入微的观察之后,开始选择自己的交谈对象。

    在姬羽旁边坐着的,是那位充满了铜臭味的宁阳县县令,作为庐山郡最富有之县的县主,身上没有点儿铜臭味才不正常。

    因此,他还是个势利眼。

    于是,宁阳县县令做了在场所有县令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与姬羽搭讪。

    “敢问兄台统领何处,同在庐山郡为官,在下怎么看着兄台,好面生啊?”他一脸灿烂的笑容问。

    姬羽说:“我统领的是金县,只不过是最近才入了庐山郡占的金县,自然面生。”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金县是个穷到不能再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要是有好东西,还会放任被乱军洗劫了一波又一波,而没有一个强硬的统治者么?

    难道此子是庐山郡郡守府的客卿,占领金县纯粹是为了郡守府办事?

    想到这里,各县之主自然也不会因为姬羽占着一个穷县而起小觑之心,要知道在地灵秘境里,天下难缠是客卿。

    客卿是请来的,郡守府的客卿自然要拥有让郡守府忌惮的实力,那才用得上请、

    换而言之,州府的客卿要有能让州府忌惮的实力。

    王府客卿要有让王府忌惮的实力。

    否则,便用不上那一个极尊极贵的请字,那也自然就算不算客卿。

    郡守府刻意之举和一句不经意的话,便赢得了满堂敬畏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一叶在一名美妾的搀扶下,来到了正厅,与各县之主欢笑着打招呼。

    与郡守府那些下人的蛮横、凶狠、狗眼看人低完全相反,庐山郡郡守王一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不过,王一叶的长相也和各县之主猜想的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能当上郡守的人必然有军中铁血人物的风范。

    可是王一叶有的,只是一股宦海沉浮的老辣和圆滑。

    与各县县之主打过招呼后,王一叶最终来到了姬羽面前,行了一个见礼,笑着说:“早已听闻金县出了一批少年英雄,为首者不过十余岁,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此话一出,各县之主再次震惊了,原来姬羽并不是庐山郡郡守府的客卿,真的只是初占金县的县主。

    可是为什么尽管如此,王一叶向姬羽行的,还是身份平等的见礼?

    各县之主,茫然不解。

    姬羽笑了笑说:“庐山郡郡主风雅之士的名头,我也是如雷贯耳,这段时间感受着雨打芭蕉、夜阑卧听风吹雨的意境,倒也算是传言非虚。”

    王一叶谦虚地摆了摆手,说:“王某人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情趣,将军入金县不过一年,便荡平了为祸一方的燕定山悍匪,得了鱼儿庄的认可,让金县的经济扶摇直上,这才是惊才绝艳啊!”

    燕定山悍匪?

    这一帮人在金县虽然是人见人怕的牛鬼蛇神,但对于庐山郡其它县来说,却是一群不太成器的乌合之众。

    荡平这一群人,不足为奇。

    但是鱼儿庄是什么地方,那是当初益州州牧大人前往都被拒之门外的存在,天下更隐隐有传言,那鱼儿庄庄主江大户是隐藏的益州首富。

    能得到神秘的鱼儿庄的认可,那岂不是比州牧大人还要牛逼?

    但转念一想,这个说法也不对,兴许鱼儿庄庄主性格上有什么怪癖,要结交朋友自有一套特殊之处。

    而姬羽只是运气好恰巧满足了这特殊之处,但州牧大人却恰巧没满足,这并不能说明谁比谁强。

    就像那人刚好喜欢吃豆饼。

    皇帝没有豆饼,那个人因此不想跟皇帝做朋友。

    而一个县令有豆饼,那个人因此跟县令成为了朋友。

    然而,实际上尽管如此,县令还是没有皇帝牛逼。

    就像姬羽得到了鱼儿庄的认可,。也没有州牧大人牛逼一般,因为他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县之主。

    但能得到鱼儿庄的认可,却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并且加以重视了。

    至于王一叶所说的第三点,各县之主们则是在想,姬羽不过一少年,根本不可能懂得太深的治理之道,难道其身边,拥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不成?

    之后回去后得好好查探一番,如果真有,能挖便要尽量挖过来。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烽火乱世,唯才是举的惜才人,必有称雄之机!

    王一叶和姬羽短短的几句笑谈,各县之主便想了许多,这些能在乱世中称小雄的人物,虽然实力不咋的,但是皆有一般人没有的心机和城府。

    王一叶和姬羽又说了许多看似有趣,实则无趣的套话,然后方才入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一叶对姬羽很是看重。

    但姬羽知道并不是这样,因为王一叶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看着王一叶的眉眼和神情,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王乐。

    王一叶的左边是姬羽,右边是美妾,美妾旁边是大管家,然后各县之主纷纷按照实力而坐。

    在王一叶的带动之下,正厅内的气氛由原本的严肃和紧张变得欢愉了起来。

    特别是在郡守府那些腰大膀圆的大厨,端着一盘盘菜肴扭着腰走上来的时候,正厅才是真正的欢笑一片。

    一个既高又胖的大汉走路走得花枝招展的,自然很是滑稽,也显得可爱。

    不过,郡守府宴会的第一道菜也着实让人尴尬,竟然是金灿灿、香喷喷的烤猪蹄。

    而随着王一叶身旁美妾的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该吃猪蹄子,正厅内更是响起了一片欢畅的笑声。

    郡守府雨打芭蕉的幽怨气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堂欢愉一片杀机。

    绿蕉院,淡金色的阳光从高远的天空洒了下来,让那淋了无数雨露后的芭蕉鲜翠欲滴,就像是一个刚刚有了风情的少女。

    翠柳没有离开,她现在是只属于绿蕉院的丫鬟,除非公子离开,她才会重新被调往别处去。

    只是公子若是要离开的时候,便会带她走。

    那个时候,她便只属于公子,只是公子的丫鬟。

    对于翠柳来说,这个梦很美,比沉淀、酝酿了十四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梦还美。

    有些酒,一季便可香醇百年。

    有些酒,百年不如一季香。

    就在这时候,清风徐来,一汪极小的清池内,水波不兴。

    一袭白衣一朵梅飘然入院。

第四十三章.那年春,我见惊蛰多肃杀(中)

    翠柳从没有见过这么白的白衣,就像她从没有见过公子那么好看的脸一样。

    可是公子脸上没有什么败笔,这一袭白衣,却有一点败笔。

    白衣似雪,落了一朵梅,本该是惊艳而有意境的美。

    可惜,做此衣物的人,似乎忘记了一点,雪是永远纯净的,即使落的是一朵梅,还是会破坏了纯净。

    那么,雪便不再是单纯的雪。

    我心永宁,当作不二。

    已然不二,如何永宁?

    当然,翠柳没有这么高深的意境,她只是抬起头来,看见了更加让人惊讶的东西。

    那是两条如火焰一般的细长眉毛,那眉毛微挑如剑,很是凌厉,给人一种刚烈的肃杀之气。

    再加上来人飘然出尘的气质,翠柳如是想道:这个神仙不好惹。

    但究竟是不是神仙,还未可知。

    于是,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神仙?”

    红眉男子没有为翠柳解惑,因为他又不是夫子。

    他看着翠柳,仿佛看着一朵即将凋谢却又正开得旺盛的花儿一样,有些惋惜地叹道:“少女惊蛰怀春,总不是好事儿。”

    翠柳没有什么大文化,只是一个有小聪明的伶俐丫头,而且单纯善良,自然听不懂红眉男子这么高深的话。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红眉男子,两条好看又可爱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红眉男子依然不准备解惑,自顾自地说着:“你真的不该遇见她,我讨厌折花,但是不折,偏生又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只鬼。”

    翠柳说:“你是来杀我的吧,为了公子?”

    红眉男子坦诚地点了点头,说:“下九幽黄泉后记住,惊蛰的时候,不要怀春。”

    翠柳笑道:“你是神仙那样的人物,光明伸手可得,我们是黑暗中的蛾子,常年在地下蛰伏,终有一天生了翅膀,见了光明,当然要飞蛾扑火,否则岂不是抱憾终身?”

    红眉男子想起了某人的经典语录,于是蹙眉道:“可是那样很蠢。”

    翠柳说:“你们这些神仙,拥有着无限长的生命力,拥有着搬山倒海的力量,当然不害怕失去,因为你们可以活的足够长,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命运。”

    “可惜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只是凡人,寿命只有短短的百年,连搬动上百斤的物体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东西一旦不抓住,便失去了。”

    “想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改变命运,更是痴人说梦。”

    红眉男子泰然自若地笑道:“可惜,我没有梦,也不喜欢谈梦,比起梦来,我更喜欢天空。”

    翠柳说:“痴人说梦,是因为梦对痴人足够重要,足够遥不可及,神仙没有梦,是因为梦对神仙来说触手可及。”

    “梦于痴人,就像天空于神仙。”

    红眉男子若有所悟,朝着翠柳行了一礼,说:“在下受教了,想不到你一凡夫俗女,竟也能给本仙师上一课,你有什么遗言?”

    翠柳想了想,说:“替我告诉公子,凭一口气点一盏灯,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正厅内,无数道佳肴的香味勾引着人的肠胃,那浓浓的酒香更是令人嘴馋。

    庐山郡郡守不愧为风雅之士,就连舞蹈班子都培养了几批,后汉各种新奇的舞蹈,都在这场宴会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吃喝玩乐与酒色中,各县之主早已经忘了先前在郡守府所遭受的屈辱。

    但是龙平县的县主没忘。

    姬羽吃着切了一块烤猪蹄放入嘴中,细嚼慢咽入腹,然后切了些许桃花入酒,然后饮半壶。

    再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白里透红的水灵女子的歌舞表演,本该是人生难得的享受,尤其是在烽火乱世,这样的处境和生活,更是来之不易。

    可是姬羽的心,很乱!

    他万般推演,劫难是在今夜,可惜宴会中的一片杀机,却好像没他什么事儿。

    而且无论怎么推演算计,其结果都预示着,他的劫难并不在宴会上。

    那么会在哪里呢?

    姬羽有些茫然。

    然而就在这时候,最后的歌舞表演也已经结束,但是宴会才过一半,各县之主都还没吃饱,也没喝足。

    不过姬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果不其然,王一叶端起了酒杯,笑眯眯地说:“各位县主,感谢你们为庐山郡各县所做的贡献!”

    跟着,各县之主也端起了酒杯,开始说那些毫无营养、阿谀奉承的客套话。

    最后,一杯酒入腹。

    王一叶放下了酒杯,一张秀气而沧桑的脸上,依然挂着儒雅而亲和的笑容:“其实这次的宴会目的,除了是和各位县主见个面儿,认识一下,最主要的是我有一事相求。”

    各县之主在确认过眼神后,纷纷说道:“郡守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我等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现在所不惜。”

    姬羽没有说话,他依旧在切着桃花下酒,只不过所吃的食物由烤猪蹄变作了烤鸡腿。

    王一叶听到各县县主的回答,顿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老夫倒也不要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同仇敌忾,听我调遣。”

    “如今十常侍之乱,大将军何超进宫,召集十路诸侯反扑各地义军,尤以红巾军为代表。”

    “身为后汉朝臣,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庐山郡也应当随天下势,响应号召,与十路诸侯,共救国难!”

    大义凌然的几句话,却让各县县主幡然醒悟,可惜刚刚夸下了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的海口,如今拒绝且不说能不能走出郡守府,就是脸上也无光啊!

    凡抓住了权利的人,能够不要脸面的很少。

    凡不要脸面的人,能抓住权利的更少。

    但若是出了这样的人,必然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就在这时候,各县之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转头看向了姬羽。

    姬羽也知道这些人怀的什么心思,唇角微微上扬道:“若是行救国难的大事情,我金县必定会出一份力,但是我金县,绝不会认谁为主。”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一片哗然。

    各县之主压抑着心里巨大的震惊,纷纷转头看向了庐山郡郡守王一叶。

    王一叶却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十分客气地笑着说:“将军少年英雄,我王一叶当奉为座上宾,能与小友结个善缘皆是大欢喜,又怎么会想让小友称臣呢?”

    姬羽切桃花入酒,然后与王一叶碰杯饮酒。

    各县之主见状,脸色一下子更不好看了。

    这是王一叶的软弱么?

    并不!

    姬羽和王一叶的一唱一和,就是要告诉在坐的所有人,金县和他们不一样。

    庐山郡郡守府有意要让姬羽为座上宾,甚至是客卿,所以才会如此宽宏和示好,而其余县主,还没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各县之主不禁又有些好奇,这个十余岁的少年,有什么本事,竟然让郡守大人如此青眼有加?

第四十四章.那年春,我见惊蛰多肃杀(下)

    正厅内原本欢愉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尴尬的沉默,就像是盘中那可怜的烤猪蹄。

    王一叶却不觉得尴尬,他效仿姬羽切了些许桃花入酒,然后浅尝了一杯,笑道:“我知道这事情有些大了,但是跟刀山火海比起来,还是不怎么大。”

    “不过就像姬羽将军说得一样,我是个风雅之士,所以会给你们足够的考虑时间,家国之间,个人与天下之间,我相信你们会有足够的选择。”

    一时间,各县之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叫什么话?

    家国之间?个人与天下之间?

    不归顺你便要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到时候就算是杀了我们,也是名正言顺是吧?而且还能通过虚伪的谎言,赚取一大片民心。

    想着这些,各县县主不禁有些心底泛寒。

    最终,原本一场欢愉的宴会,虽没有经过怎样的争吵或者发生怎样的矛盾,倒也不欢而散。

    本来的人,却要成为一条走狗,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于是,宴席上的两种食物让这些各县之主觉得有些恶心,这两种食物便是烤狗腿和烤猪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所以要当狗腿子?

    最终,宴会散了,姬羽缓步来到了绿蕉院的门口,也没遇到什么不顺的事情。

    这一趟庐山郡之行,对于各县之主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可对于他来说,一切则太过顺利。

    凡事太过顺利,则必有诡异。

    少了欢愉的郡守府,即使没有雨打芭蕉,也显得有些压抑,杀机太重。

    踏着一片夜色,姬羽进了绿蕉院,却闻见了清新的风里有血腥。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跟着以一道明亮的剑火照亮了小院,便看见了这样一幅情形。

    翠柳姑娘倒在了血泊里,就行睡着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大概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

    只是在她那张安详的脸上,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血泊里有一枝翠柳。

    姬羽知道为何在宴会上自己的心那样的难以清宁,心中那丝浓浓的预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没有悲痛,也没有愤怒,只是一脸平静地来到了翠柳的身旁。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就像是深广的大海,波澜不惊。

    可越是平静,却越让人不安。

    清池中的几尾红眉道人鱼便感受到了这些不安,拼命的朝清池外跳跃而去,它们竟然是在无比惊恐的想要逃离这个小院。

    姬羽抚摸着那张已经毫无血色,也没有了生机的冰冷脸颊,笑着说:“你说,你想亲眼见证我的太平,那么我便带你去见证。”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就像一个情郎在对自己世间最美的新娘说着爱情的誓言一样。

    可是,这不是爱情的誓言,只是当初一句简单的承诺。

    姬羽拔下了翠柳头上那支绣着两只黄鹂的发钗,跟着那个小姑娘的头发便如瀑布一般散了开来,美若仙子。

    如果那个小姑娘此时还在人间的话,看到姬羽这个动作,必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地笑着。

    姬羽握着那一支发钗,然后开始为自己束发。

    这是他借体重生第一次束发,当他把那支发钗n发间的时候,当年的种种往事浮上心头,难免是五味陈杂。

    人间很简单,向来复杂的是人心。

    这种束发的手法,他曾用过千百遍,而今生用起来,自然是烂熟于心。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没有如此认真的束过这样一次发。

    束发后的姬羽,比起披头散发的惊艳和江湖气,更多了几分飘然出尘的仙气。

    他抱起了翠柳,浑然不怕那些鲜血沾染到他的手上、赤衣上。

    那长廊尽头檐角之上的嘲风雕塑,隐隐多了几分肃杀。

    在院墙头上,不知何时分来了两只黄鹂,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而悦耳的鸣叫,就仿佛小院内一曲优美的乐章,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姬羽抱着满身鲜血的翠柳,一脸平静的离开了绿蕉院。

    最令人战栗的死亡,向来是无声的。

    依然是郡守府内那座不亚于绿蕉院的小屋。

    屋内,红眉男子端着一壶茶水穷思量,他第一次对人间有了茫然的情绪,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凡夫俗女,竟然能死的如此慷慨。

    在庐山郡各县主眼中犹如恶虎一般的王一叶,正躬身站在红眉男子的身旁,卑微的就宛如一个王府的洗脚丫鬟。

    一阵极其漫长的沉默之后,饶是王一叶这种宦海臣服了无数个年头的老狐狸,也被磨尽了耐心,忍不住问道:“仙师在思量何事,为何如此茫然?”

    红眉男子放下了那壶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问:“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么?”

    王一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没见过不怕死的人。”

    红眉男子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师叔已经堪称东华大陆的最强者,但是他却是世间最怕死的人,因此他可能比任何人活的都要长。”

    “因此,我觉得,世人应该都怕死,因为世人都想要长生,都想要获得大力量。”

    “可惜,你们郡守府的那个小丫鬟,今天竟然慷慨赴死,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模样,只是有些不舍。”

    王一叶笑道:“世间自有痴儿,痴儿自不怕死。”

    红眉男子想着翠柳生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问:“这人世间之所以有痴儿,莫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人间是值得的?”

    这个问题太深,王一叶无法回答,于是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吧!”

    红眉男子轻叹了一声,有些惋惜,也不知道是在惋惜没有找到自己理想中的答案,还是惋惜那个正在花期中便已经凋谢的小丫鬟。

    良久之后,他将这些情绪如同清风扫落叶一般扫了出去,一脸平静地问:“九皇子,什么反应?”

    王一叶将姬羽进入绿蕉院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详尽的叙述了一遍儿,说给红眉男子听。

    红眉男子听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重复道:“他束发的手法跟那只鬼的竟然一模一样,他束发的手法跟那只鬼竟然一模一样”

    如此重复了好几遍,他深吸了口气,不再多言,缓缓闭上了眼睛,竟似乎是要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

    王一叶看得有些胆颤,仙师是何等人物,那是放在西楚都是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为何会那样怕那只鬼?

    如果九皇子真是那只鬼,仙师未战先惧,还如何杀鬼?

    这人世间,有着靠各行各业为生的人,但他们都是与活人打交道。

    只有一种人,他是只与死人打交道的。

    庐山郡三阴巷棺材铺的老板谢必安,正是这种人。

第四十五章.两只黄鹂鸣翠柳(第五更,求订阅!)

    时逢乱世,烽火连城,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按常理来说,人间如此高的死亡率,棺材铺应该生意兴隆。

    可事实并非如此,谢必安的棺材铺,在这段岁月里,生意异常惨淡。

    乱世中,人们饭都吃不饱了,流浪街头,饿得面黄肌瘦,又有几人能够买得起一口棺材,为自己逝去的亲朋好友,体面下葬么?

    不过在今天夜深,谢必安就要关门休息的时候,迎来了这一周,唯一的一位客人。

    这个客人很怪。

    他年岁不大,但脸却长得很好看。

    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小丫鬟,小丫鬟穿着一身柳色翠衣,但看样子应该刚刚被杀死不久。

    谢必安不认识这个少年,但他在看到少年怀里的那个丫鬟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是认识这个丫鬟的,两只黄鹂鸣翠柳的翠柳。

    谢必安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她怎么死的?这庐山郡内,没有乱军,郡守府内,更不可能发生乱杀无辜的事。”

    姬羽一脸平静地说:“她是被人杀死的,是什么人暂时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绝对与郡守府有关。”

    谢必安看着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也看见了发间那支黄鹂钗,有些不解。

    姬羽一脸认真地说:“她是因为我被杀死的。”

    起初时,谢必安只是悲伤、难过,想要嚎啕痛哭,可是在他看见那张无悲无喜无比平静的脸,听着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是有些莫名的恼火。

    他没好气地问:“你和翠柳,什么关系?”

    姬羽认真地说:“她是我朋友,你认识她?”

    谢必安冷笑:“她是我在庐山郡的第一个朋友,你和她既然是朋友,她因为你这样了,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姬羽问:“需要什么感觉?”

    谢必安愤怒地说:“悲伤,愤怒,你特么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吧?”

    姬羽认真地说:“我很悲伤,我也很生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谢必安怔了怔,摇了摇头,恼火地说:“完全没有看出来!”

    姬羽问:“暴风雨前的平静夜,你不懂?”

    他看着谢必安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无脑的傻子,这让谢必安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懂,我现在只想到一个问题,杀人偿命,你跟不跟我去庐山郡郡守府下一场暴风雨?”谢必安气呼呼地问。

    他红着眼眶,也许是因为太过悲伤,也许是因为想杀人。

    姬羽说:“暴风雨之前,我们还需要做点什么事情。”

    谢必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解地问:“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还是充满了火气和难过,就像是同行了千里的两匹马,忽然失去了同伴的那种感觉。

    姬羽说:“给她暂时找张好床,让她能睡个好觉。”

    谢必安咬牙道:“放心,我会把我平生认为最好的床搬出来,让翠柳好好睡一觉。”

    说着,他转身走进了里屋。

    姬羽看着谢必安的背影,觉得他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不过这条丧家之犬,此时浑身却散发着比恶鬼还要可怖的凶狠。

    谢必安走进里屋后,开始丁叮呤咣啷的翻找、摆弄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扛着一口棺材走了出来。

    前世行走天下,今生西楚皇宫,姬羽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晶莹剔透,从外面可看得见里面,就像水晶一般耀眼生花,又像冰晶一般华美。

    不知当今天子,可有这个待遇。

    谢必安将棺材放到了姬羽的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我谢必安走南闯北,曾打造出天下第一棺,我原本认为此生都无可能有配用此棺木之人。”

    “没想到,这棺木到底还是迎来了它值得的主人,我最好的朋友,翠柳。”

    这个七尺男儿,终于是忍不住,颤声哭泣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谢必安哭得死去活来,自有大悲伤渲染着棺材铺的气氛。

    姬羽不喜欢这种气氛,于是有些烦躁。

    好一会儿,谢必安终于止住了哭泣,平息了情绪,然后打开了那口晶莹的棺材。

    姬羽温柔的将翠柳放进了棺材。

    谢必安终于问出了那个想问,却一直没有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戴上翠柳的黄鹂钗?”

    姬羽说:“翠柳想要看看我的太平,我梦中人间的太平。”

    郡守府下人们原本一排空置出来的房间里,庐山郡各县之主便住于此间。

    这一间院子比绿蕉院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但比起绿蕉院装潢程度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郡守府下人所住的地方,能有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院子里,各县之主太过幽怨的情绪,刚刚停了不久的春雨,又来了一场。

    顿时雨打芭蕉的噼里啪啦声,再次充斥着整个郡守府,更加幽怨。

    各县之主,想要抱怨,却不敢大声语,恐惊府中人。

    于是,只能在心里怒骂,诅咒。

    而在郡守府一处院墙的角落外,此时却站着两个人。

    一个生得极美,一席赤衣的束发少年。

    一个面容清秀,却浑身死气的白衣男子。

    准确来说,那也不能算是白衣,因为比起白衣似雪这四个字来说,这衣服有点儿灰。

    姬羽问:“春雨贵如油,火上浇油,真乃天助我也,我们从哪里开始?”

    他一边说着,唇角浮起了和煦的笑容,脸上的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任谁看起来,都觉得是个亲和人。

    可睡又能想得到,如今这个亲和人,正在和一个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秀才,要做那杀人放火的事情。

    谢必安挑了挑眉:“雨打芭蕉幽怨风雅,我这个曾经的穷儒酸秀才虽然喜欢,但翠柳不喜欢。”

    “翠柳说,她不喜欢郡守府的幽怨气,因为她是个欢愉人。”

    姬羽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你认识翠柳时,翠柳时几岁?”

    谢必安大笑:“我认识翠柳时,翠柳不过一个七岁女童,还没有名字。”

    姬羽问:“所以,名字是你这个考不上功名,便终年与死人打交道的穷儒酸秀才起的?”

    谢必安点了点头:“不错,我觉得翠柳比黄鹂还可爱,于是便起了这个名字。”

    姬羽问:“比黄鹂还可爱,是有两个黄鹂那么可爱么?”

    谢必安大笑:“不错,两只黄鹂鸣翠柳,翠柳确实是有两只黄鹂那么可爱,你觉得呢?”

    兴许是他和翠柳的感情真的很深,此时尽管他在大笑,但笑声中难免还是有很多悲愤。

    姬羽说:“所以,这只黄鹂钗,是你送给翠柳的?”

    谢必安点头说:“是的!”

    姬羽说:“那我现在戴着这支黄鹂钗,你不会生气吧?”

    谢必安摇了摇头:“不会,因为黄鹂钗上有两只黄鹂。”

    姬羽笑道:“好吧,既然翠柳不喜欢郡守府的芭蕉,不如我们就先从这芭蕉烧起,如何?”

    谢必安说:“正合我意!”

第四十六章.冲天火、春雨、嘲风(求订阅!)

    郡守府,郡守大人的卧房内,美妾倒在床上千方百计的,用尽了浑身解数,就差点把郡守府的芭蕉都给抚媚了,却还是没能让郡守大人snn一番。

    此时的王一叶,心里既烦躁,也很不安。

    他在等!

    当然,庐山郡各县的那些县主自然无法让他这样,也不值得他这样。

    他等的,自然是九皇子姬羽,以及红眉男子的答案。

    姬羽的身上确实有太多的谜团,希望今日可以解开。

    若真的是红眉男子口中的那只鬼,红眉男子降得住最好,若是降不住,料想上官大人必有后招。

    只要能报仇,他王一叶什么代价付不起?

    然而,就在这时候,大管家敲响了房门。

    从那急促的敲门声便可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王一叶急忙起身阔步朝外走去,这时候美妾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既抚媚又楚楚可怜地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我等你!”

    若换做平时,王一叶自然是要郎情妾意一番,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个心思,最终只是冷哼一声,甩袖出门,连伞都忘了拿。

    事实上,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修道者,也自然不需要伞,若不想被雨淋到,用灵气隔开雨水便是。

    美妾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满眼幽怨。

    来到了屋外,自然是星光点点,春雨滴滴。

    不过,却能感受到夜风中的温热。

    王一叶有些不解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闪闪烁烁、旺盛而猛烈的火光。

    郡守府,着火了!

    王一叶心里有些骇然,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一条疙瘩,问:“怎么回事儿?”

    大管家恭声答:“绿蕉院着了火,姬羽将军在火中以一片青叶,吹叶为乐,一名陌生的男子在旁听。”

    王一叶问:“陌生男子?”

    大管家说:“那男子长相清秀,但一身死气,脸色就像死人一般苍白,应该是庐山郡三阴巷的棺材铺老板。”

    王一叶冷哼道:“那个酸儒穷秀才,等下我就让他自己给自己买口棺材。”

    说完,他便拂袖出了院子,准备去请红眉男子,出手证鬼,然后杀鬼。

    大管家见状,急忙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绿蕉院内,火光冲天。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春雨真成了油,不仅没有浇灭这冲天大火,反倒成了火焰越烧越旺的最大助力。

    绿油油的芭蕉已经成了大火中可怜的燃料,一汪清水也尽干枯,池中不少红眉道人鱼已经成为了香脆的烤鱼。

    就是不知道放上些许佐料,味道怎么样。

    华屋在大火中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知何时会倒塌,可惜那长廊却是怎么烧也烧不焦的感觉。

    长廊尽头的檐角上嘲风有些朦胧,给人一种凶煞狰狞之感,仿佛随时要活过来一般。

    尽管华屋已经摇摇欲坠,但是坐在华屋上吹叶的姬羽和旁听的谢必安,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生悠闲。

    吹叶演奏而出的乐声在火光中飘荡,随着温热的夜风扩散,直达高远的天空,群星闪闪烁烁的璀璨星光,便是伴奏。

    郡守府想要救火的人很多,也有无数修道者。

    可惜无论是郡守府内的井水,还是那些修道者以灵气聚集的雨水,就算铺天盖地的朝那绿蕉院的大火扑去,也不过是让大火更加猛烈罢了。

    于是,整个郡守府的人傻眼了,皆束手无策了。

    华屋要塌了,谢必安终于地说了一句:“你再不走,咱们要掉进火海里了,你是来放火的还是玩火n的?”

    “当然是来放火的!”

    姬羽说完这句话,便同谢必安一起飘离了华屋,来到了绿蕉院旁边一座建筑的屋顶,跟着绿蕉院的华屋轰然倒塌。

    郡守府内一片惊呼和恐慌。

    原本井然有序的郡守府,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还是糊粥。

    姬羽却是全然不管,依然吹叶演奏,乐声悠扬,却透露着一股令人战栗的杀机。

    郡守府内的人,觉得这一场春雨,吓得好冷,那温热的夜风和火光,更冷。

    谢必安则没有这些感觉,他听着那样充满杀机的乐声,则像是某种特殊的享受。

    长廊没有被烧毁,甚至没有受到一点儿损失,这让谢必安很是疑惑。

    隐隐约约之中,他感觉到了长廊的愤怒。

    一条长廊,怎么可能会愤怒呢?

    也许,愤怒的并不是长廊。

    郡守府的下人焦急地呼喊着,去寻大管家和郡守老爷,遍寻不到,那些各县之主,更是闭门不出,只留下一群下人瞎忙活,瞎惊慌。

    谢必安吞了吞口水,有些战栗地说:“好像玩火,玩大了。”

    姬羽没有理他,依然在吹叶。

    只见火光吞没的长廊中,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一声野兽般的嘲笑,响彻了整个郡守府,也许传得更为高远。

    如果九天之上有神仙,那一定能听得见这一声咆哮声。

    不过这一声咆哮声也并不是只像野兽,还有些像龙吟。

    整个郡守府,都摇晃了一下,亦或者整个庐山郡都摇晃了一下。

    一头怪物,从长廊的火光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放大版的嘲风,而且还不是一座雕塑那么简单。

    耀眼的火光中,谢必安看见了一双狰狞、凶残泛着碧光的眼睛,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抖。

    刺骨的寒冷,大概就是这样吧!

    在距离绿蕉院不远的地方,王一叶、红眉男子并肩而立。

    大管家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没有撑伞。

    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屋檐上、青石板上、池水中、宽阔的芭蕉叶上却怎么,也落不到他们三人身上。

    远处的火光与杀机,近处的幽怨和压抑,形成了交相呼应的奇妙意境。

    红眉男子看着那不远处把夜空染得一片霞红的火光,有些感慨地说:“记得当初本仙师把这只神兽送给上官的时候,还是东华大陆十年前。”

    王一叶笑道:“地灵秘境中虽然灵气稀薄,但也养了将近四千年,应当也已经算是极其可怖了。”

    红眉男子笑道:“虽然比不上我宗门四大镇守,但却也能在西楚横着走。”

    王一叶说:“所以,我们现在就只看戏好了?”

    红眉男子冷笑:“你想的太简单了,不管他是不是那只鬼,只要他与那只鬼有所关联,那么那只嘲风是必定杀不死他的。”

    “要知道,当年本仙师初入宗门的时候,那只鬼正站在东华大陆的巅峰啊!”

    王一叶听到这句话,犹如见到了鬼一般,目瞪口呆。

    他终于知道那只鬼为何会让红眉男子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害怕了,原来那只鬼曾是一个时代的神话,而且红眉男子的整个年少,正属于那个时代。

    人间,只有太平,寂静无声的太平?

第四十七章.替翠柳活下去的黄鹂(求订阅!)

    谢必安苦着脸,十分郁闷地,对着身旁依然在吹叶子的姬羽说:“我打不过它,你打不打得过,我看你也不过才兵甲境的修为,这会儿可真是玩火了。”

    姬羽放下了那片青叶,笑着问:“怎么,后悔了?”

    谢必安瞪大了眼睛,说:“我怎么可能后悔,就算我为翠柳死了,我也不会后悔。”

    一个秀才瞪大了眼像什么?

    不过是一个准备卷袖子玩嘴的酸儒货。

    可惜,他已经来不及卷袖子玩嘴了。

    因为那头名唤嘲风的怪物已经化作了一道青光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姬羽背后的卷星忽然化作一道银芒而出,被姬羽抓住之后,朝着那道迅如奔雷的青光刺了出去。

    一时间,星光点点,煞是好看。

    可惜,终究是青雷撕裂了星辰,姬羽飘然倒飞了出去,赤衣被撕裂了一角。

    这件赤衣自他重生以来,水火难侵,就算是修道者也难以伤其分毫,如今仅仅只是一个交锋,那嘲风化作的青雷便撕去了一角。

    谢必安卷了卷衣袖,掏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

    这把短刀很普通,不过是他平时雕刻棺材用的,但此时却极其不普通起来。

    秀才提刀,多少有些搏命赴死的壮烈和滑稽感。

    就在这时候,姬羽说道:“别上,你不是它的对手。”

    这句话并不是他对谢必安的鄙夷,而是纯粹的希望谢必安要活下去。

    翠柳已经死了,他不希望愿意为翠柳拼命、不要命的人再死一个。

    那样,那个小丫鬟在黄泉路上都会很难过的。

    黄鹂应该是永远欢愉的,悲伤的欢愉就一点儿也不可爱了,那就不是两只黄鹂,也不是翠柳了。

    谢必安与死人打多了交道,自然也懂人心,他听了姬羽这句话和这语气,自然明白姬羽的心意,于是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不过他也没闲着,而是开始舞刀。

    秀才在某一处屋顶舞一把一尺长的短刀,就像一个正在滑稽表演的小丑,可是庐山郡郡守府的人笑不出来。

    因为那短刀竟然将天地一个方圆内的春雨,都斩向了大火中,那大火是越来越旺,仿佛要烧毁人间一般。

    恍惚中,郡守府的人们,在火中,看见了仇恨。

    春雨渐雨打芭蕉的幽怨声小了些。

    王一叶感受着那冲天火光中一抹浓郁的怨气,有些忧虑地说:“仙师宗门一向忌惮因果,不想太多因果缠身,如今仙师杀翠柳,黄鹂怒,会不会让仙师染上一些不好的因果?”

    红眉男子负手而笑:“王将军太过忧虑,本仙师宗门的掌门大人,便是无数杀伐因果中得道入神仙,因果之说,向来看个人。”

    王一叶说:“那黄鹂,仙师是准备杀还是不杀?”

    红眉男子挑了挑眉,说:“不如,为西楚养一个战争机器,如何?”

    王一叶有些不解:“何为战争机器?”

    红眉男子笑道:“心中只有仇恨的人,便只知道杀伐,那么上了战场,不是战争机器又是什么?”

    王一叶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大管家在后面听着,只觉得这场春雨,真的好冷,刺骨的冷!

    那只嘲风咧了咧嘴,并不在意自己那一击荡飞了多少碎瓦,在发出一声刺耳而狰狞的低吼后,它再次发动了进攻。

    只是一个开始狂奔的动作之后,嘲风便再次化作了一道青色闪电朝着姬羽飞速而来。

    很难想象,如果被这道青色闪电给击中,姬羽会不会当场灵海蹦碎、经脉尽断而死。

    他那一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

    姬羽一跃而起,化作一道赤影,跟着手中卷星银枪划出一片星辰,朝着青色闪电猛地一刺,顿时发出了破空的刺耳尖啸声。

    力量与力量的对决,长枪在斩上根本不占优势,只有这犹如催城一般的直刺,方有可能击散嘲风如奔雷一般的冲锋。

    然而,终究是双方境界的差距过大,青色闪电再次撕裂了璀璨的银芒和星光。

    卷星银枪,就这么倒飞了出去,落在了正在愤怒舞刀的谢必安身旁,吓了谢必安一跳。

    他停止了舞刀,回首而望,只见姬羽赤衣又碎了一角,脸色有些苍白,嘴角隐有血迹,于是焦急地大喊道:“喂,你行不行啊!”

    姬羽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说:“玩好你的火。”

    谢必安撇了撇嘴,有些不满自己不能热血而战,但一想到翠柳的那个小小的愿望,他觉得还是继续玩好自己的火算了。

    于是,他开始继续舞刀。

    为了意气之争,不自量力的送命,是傻子的行为,但谢必安不是傻子,因此他不会那般做。

    亲者逝,不是陪着亲者去死才方能显情谊,而是要继续亲者未完成的事或梦,才是真正的爱与情。

    翠柳死了,黄鹂会代替翠柳继续领略四季的风景,然后多年以后,黄泉路上重逢,再与故人说风景。

    嘲风看着姬羽,眼里满是戏虐和轻蔑。

    其实此时姬羽的情况还算不上尴尬和狼狈,但在嘲风的眼里,一只蚂蚁在对抗大象,便着实狼狈。

    它再次抬起了前爪,开始狂奔,只是一瞬便又化作了一道青色的闪电朝着姬羽席卷而来。

    姬羽冷冷一笑,跟着敲了敲右手腕上的镯子,顿时一片清如秋水的荧光直冲九霄,迷了人眼。

    一时间,整个郡守府内的人,皆痴了。

    就连一直舞刀的谢必安,都傻眼了。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一道直冲九霄的荧光。

    而在那道惊天的荧光里,竟然有着无穷无尽的剑意。

    当清如秋水的荧光与天穹相接的时候,天地发生异变。

    高远的天空,星光被吞没了,墨色的柔云被披上了皎洁的光彩。

    那一瞬间,仿佛天空成了月的天空,世界仿佛成了月的世界。

    不远处的红眉男子、王一叶和大管家也看到了这道荧光,和其所激发的天地异变。

    缥缥缈缈的气息,就宛如皓月当空,月神降世一般。

    红眉男子的神色激动,宛如虔诚的信徒见到了神灵一般,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原来阴,在这里!”

    王一叶和大管家虽然心里是惊涛骇浪,但听到这句很深的话,还是变成了丈二的和尚,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们看着仙师那,宛如打了十年光棍的老叫花娶了仙女一般的激动神色,便知道发出与此光芒的那件东西,绝对不凡。

    姬羽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

    那把剑,长约两尺四寸,两指粗细,通体晶蓝,光滑如镜,所附荧光清如秋水,剑身与剑柄相接,无剑格,隐隐有冰寒之气透出,给人极不普通的感觉。

    刚刚那道引起天地异变的光芒,便是这把剑发出的。

    小望的禁制,解开了!

第四十八章.后来,终于寻到的阴(求订阅!)

    淅淅沥沥的春雨、通天的火光、温热的夜风,都变得很冷很冷。

    不是如严冬冰雪的寒冷,而是一种如秋月一般的孤清之冷。

    而这一切一切的变化,皆是因为姬羽手中那把剑浓烈的剑意所致。

    嘲风眼中之前的戏虐和轻蔑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它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它活了四千多年的漫长寿命,若不小心应付,便会被这把极不普通的剑终结。

    姬羽问:“你有大秦百万雄师厉害么?”

    嘲风有些不解,但这个蝼蚁不过狗仗人势,竟然敢对它发出质问,让它很是恼怒,于是它再次发起了进攻。

    为了身为神兽的尊严,生死可以不计。

    在嘲风发出了一声怒吼之后,它化作了一道青雷,撕裂夜空朝姬羽而去。

    一时间青雷所过之处沾碰到的一切物品,全都化为了粉末。

    这一击,比起先前的交锋,不知道凶猛了多少倍。

    嘲风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嘲风虽然四千余岁,又在地灵秘境中n了三千六百五十六年,但是它还是比不上大秦最精锐的百万雄师。

    于是,面对着能够毁灭一切的青色雷电,姬羽斩出了一剑。

    起初时,这些剑意很乱。

    因为剑意太过密集,仿佛整个天地中皆是剑,所以很乱。

    跟着,剑意开始慢慢融合,乱意渐平。

    最后,那些剑意都如万川归海一般,融进了一道秋水般的剑光中。

    那道剑光正是姬羽斩出来的,平淡的就像一汪死水一般。

    既没有一剑千军的气势,也没有孤清高绝的剑意。

    仿佛,一剑就是一剑,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道剑光很安静,就像寂静无声的死亡和毁灭一样。

    嘲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活了四千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因此,灵魂有些颤抖。

    秋水般的剑光斩在了狂暴无比的青色雷电上,顿时就如同切嫩豆腐一般,很是轻松而自然地斩开了那道青色雷电。

    顿时,青色雷电化作了无数碎片,纷纷四散开来,最后成了缕缕青烟消散在夜风中。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庐山郡,亦或许是整个益州。

    总之,整个庐山郡都晃了三晃。

    今夜对于庐山郡的百姓来说,发生了太多天地异象和诡异惊人的事情,不知道庐山郡的百姓日后对这一夜,是作何感想?

    青色雷电化作无数碎片,又变成缕缕青烟消散后。

    嘲风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它已经嘲讽不动谁了,即使现在一只小蚂蚁在它身上嚣张的跳舞,它也无法嘲讽,更别说是发怒了。

    它由一只威严而强大的神兽,变成了一只可怜、鲜血淋漓的弱兽。

    此时的它,在后悔很多事情。

    例如,为何当年要答应红眉男子来这地灵秘境。

    例如,为何要选择站在红眉男子那边,对付这样一个看似弱实则恐怖无比的大怪物。

    例如,它刚刚为何要在一片火光中,嚣张的冲出来送死。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姬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嘲风,轻叹了一声,有些惋惜。

    嘲风顿时有些不解,难道这怪物舍不得杀死一只神兽?

    想到这里,它的求生欲暴涨,眼里爆发出无比明亮的精光来,而且还给了姬羽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那样子,就像一条被遗弃了的流浪狗,很容易勾起人的同情心。

    姬羽笑了,两个小酒窝跑了出来,很是好看。

    嘲风宛如快要饿死的人看见了金灿灿的烤猪蹄一般。

    结果,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姬羽说出这样一句话:“若是当初,翠柳被杀的时候,你有点儿同情心,或许你现在就不用死了。”

    顿时,嘲风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笑容了,它觉得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魔鬼。

    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脊背,是那样的冰凉。

    如果当时它能不那么冷血,现在也是否不那么遗憾?

    就在姬羽准备结束嘲风的性命时,一道火红的剑光照亮了夜空,驱散了冰冷的剑意,疾速而飞驰而来。

    那一剑,是冲着姬羽来的。

    这飞剑姬羽感觉很熟悉,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又是何人拥有。

    眨眼间,火红的剑光便来到了姬羽的身前,欲要将他贯穿。

    就在这时候,他挥动了他手中那把剑,顿时一道清如秋水的剑光生出,一下斩飞了那道火红的飞剑。

    然而,飞剑未落,一道人影落在了飞剑上。

    正是那一袭白衣之上一朵腊梅的红眉男子。

    看着那张并不太好看的脸,姬羽有种眼熟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红眉男子负手立于飞剑之上,气息飘然出尘,宛若剑仙。

    以姬羽的估计,此人应该达到了大宗师境界,可以斩敌十里之外。

    本可不现身的斗法,既然画蛇添足的现身了,必然别有深意。

    果不其然,红眉男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姬羽一遍,叹息道:“生了一张好脸,但是境界太弱,不过对缥缈天道的观悟和领略太强。”

    “不过占着我镇宗神剑,依然可以无敌于上三等之下,甚至可抗通玄。”

    “宗门辛辛苦苦找的阴,原来在你手里,我是否应该叫你一声师祖呢?”

    三句话,把所有的惊骇和想说的话简明扼要的表达了出来,这种行事风格,姬羽大概知道红眉男子是来自哪里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不知,阁下是天宗哪一辈弟子?”

    红眉道人朗声而笑,说不出的慷慨从容。

    “在下,辰月天宗第四辈弟子,宁惊鸿叩见师祖!”

    金县,春雨贵在春耕。

    劳作之后,无论是城中城的弟子、金县的百姓还是那些从良的燕定山匪寇,都感觉无比的欢愉畅快。

    田园乐,莫过于此。

    不过,今夜,城中城的弟子却感受到了庐山郡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的异变。

    伶月、韩星、龙贾、夏侯元以及很多城中城弟子,都有些担忧姬羽的安危。

    当然,不担忧的,并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对姬羽盲目崇拜而导致过度自信。

    符邦是个脸皮厚、活跃的聪明人,自然走到哪儿都是好人缘。

    即使伶月这种性格冰冷的人,此时竟然对他都有些亲近的好感。

    于是,她不安地问:“公子会不会有事?”

    这是伶月自从无花宫出来后,主动询问的第二个人。

    符邦摇了摇头,咧嘴笑道:“伶月姐,你与羽哥相处时间最长,应该知道羽哥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实力,怎么会有事?”

    他笑起来,依然匪气十足。

    伶月想了想,觉得符邦说得有道理,能随便就把自己培养成西楚剑道天骄的人,在小小的地灵秘境中,又有什么人能让公子有生命危险。

    不过一向痴呆的韩星还是问了一个看似很愚蠢,却有大深意的问题:“你又为何对羽哥如此自信?”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正在嚼着草根的符邦。

    符邦却是浑然不在意,耸了耸肩,笑道:“其实,我对羽哥的真实身份,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当然,这个异口同声自然不包括伶月,她一向话很少,除了面对公子会多话一些。

第四十九章.那年春,他提起了剑(上)

    符邦唇角微微上扬,痞里痞气地说:“劈柴喂马,周游世界。”

    这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城中城所有的弟子很是茫然,这种勾起好奇心又不说明白的行为,着实让人恼怒,可惜他们又打不过符邦,自然不能把符邦绑起来逼供一番。

    于是,只能憋屈。

    就连一向除了对公子以外的事情情绪很少有波澜的伶月,都蹙了蹙眉头,有些微恼。

    符邦这土匪流氓草寇的性格,着实讨厌!

    想着,她直接转身阔步而离。

    符邦叼着一根草,看着伶月离开时那一袭红衣的飘然背影,自言自语地笑道:“看,伶月姐竟然生气了呢!”

    火越烧越旺,仿佛要将夜空都点燃、

    宁惊鸿站在火红的飞剑上,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姬羽。

    姬羽脸上也挂起了亲和地笑容,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师祖,万一我不是呢?”

    他本身就生得极美,如今笑起来自然更加好看,惹得那些郡守府的下人惊呼连连。

    谁能想得到,拥有如此容颜的少年,今夜竟在郡守府内做放火放火的勾当?

    但他们也不敢离的太近,只敢远远的观望,毕竟能将嘲风那等神兽重创于地的人,岂会是凡俗之辈,没看见人家仙人如今正在与之对峙么?

    只是,为何仙人要喊这位少年师祖?

    郡守府内的人自然是满心疑惑,但也不得甚解。

    而在他们心中的仙人,自然是踏剑凌空而立,衣决飘飘的宁惊鸿。

    宁惊鸿眯了眯眼睛,一副老狐狸模样说:“既然师祖不承认,那我去请师叔祖、掌门大人、戒律师伯他们来认,如何啊?”

    恰到好处的威胁,他自认为如利剑一般挟持住了姬羽的要害。

    然而,姬羽却是一点儿慌乱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说:“你来地灵秘境的事情,你根本不敢告诉辰月天宗内部。”

    “因为你一直在寻找辰月天宗大道中的一阳一阴,以寻求以力破心境,悟道而精进,因为你的境界出现了难以跨越的屏障。”

    “自从你进入大宗师后,境界始终再无法精进,上百年的滞涩不前,让你生了心魔,起了贪念,于是想要传说中大道中的阴阳。”

    三句话,全部都说出了宁惊鸿的心声。

    宁惊鸿从最起初的失神,到后来的惊骇,直至慌乱,又重新归于平静。

    只不过,被揭开了心中的丑恶后,他生出了一片浓烈的杀心。

    于是,之前逢场作戏的恭敬浑然消失,只剩下充满杀意的冷笑。

    宁惊鸿说:“那又如何,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兵甲境,仗着阴,便能与我大宗师对抗?”

    姬羽笑着说:“你并不敢告诉辰月天宗,阴在我手里的事情,因为你想要独占阴,怕辰月天宗的师长们知道你的丑恶,然后用门规惩治你,甚至废掉你一身修为。”

    “不过,你又拿捏不准我的身份,因此先杀翠柳试探我,然后又用嘲风试探我的实力,最终在阴出现的那一刻,你基本确定了我的身份,也基本确定了我的实力。”

    “当我说出你所有的心声时,你因为不想面对自己心里的肮脏,所以想杀掉我,掩饰自己堂堂辰月天宗的四代弟子,其实是个伪君子?”

    “你”宁惊鸿脸色铁青,欲要发怒,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想通了,不怒反笑道:“你说得都很对,不过我对你的身份还是不能确定。”

    “因为师祖,从来没有你这么讨厌,尽管他后来入了魔,成为了镇魔井中的大魔头。”

    姬羽依然在笑:“你确实还不能确定我的身份,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辰月天宗前任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不过是通过阴在我手里,才做出了如此判断,这个判断有些蠢。”

    宁惊鸿很是心惊,为何自己的想法对方竟然全部知道,难道对方会读心术不成?

    “读心术是什么东西,那是江湖骗子的把戏,我用的是道法又不是戏法。”

    姬羽叹息道:“辰月天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道屠辛和唐九没有教过你们,一剑万象的道理?”

    宁惊鸿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的瞳孔微缩,变得警惕起来,心想自己遇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怪不得阴会在他手里。

    下一刻,他便把所有的想法都驱除识海,剑心归宁,进入道心通明的状态,防止对方窥知自己的心意。

    就是在下一刻,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姬羽挑了挑眉头,有些微嘲笑道:“为何不想了?因为怕被他人猜到自己的想法,于是干脆不想,就像因为担心俗世扰了自己的道心,干脆不入凡尘?因为担心拉屎,所以不吃饭,因为担心死,所以干脆不活着?”

    宁惊鸿的心态崩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面对一个能够窥知自己心意的敌人,如何能不原地b?

    于是,在崩溃中暴怒的宁惊鸿,出剑了。

    宁惊鸿出身于辰月天宗九峰的适越峰,修行六龙剑法,以剑入道。

    六龙回日之高标!

    火红的剑光真的燃烧了起来,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朝着姬羽飞速而去,矫若惊龙。

    姬羽眯了眯眼睛,然后朝着那道火龙一般的红色剑光斩了下去。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斩击,一道清如秋水的剑光生出,然后落了下去。

    就像水与火相遇一般,最终秋水驱散了火龙一般的烈焰,那道红色的剑光,就这么光芒黯淡的飞了出去。

    终不过是一把火红色的不俗寒剑。

    宁惊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姬羽,想不通为何一个兵甲境界的蝼蚁,竟然能击中自己大宗师的飞剑。

    道法的对决也与修行境界有关,境界越高飞剑的速度越快,能达到的距离越长。

    所谓一剑千里,莫不如是也!

    姬羽轻笑道:“适越峰的六龙剑法,你用的真难看。”

    宁惊鸿浑身一颤,如今他已经在辰月天宗有了自己的弟子,也是适越峰上的堂堂长老,有无数人膜拜和恭敬,如今竟然被嘲讽所用的六龙剑法难看?

    “我教你用。”姬羽说着脸上挂起了亲和的笑容,就宛如一个长辈在给一个晚辈做示范一般。

    当然,重点还是在那个晚辈所做的那件事情太难看。

    宁惊鸿用的六龙剑法太难看,于是他有些恼羞成怒,正欲要再次召唤飞剑,进行第二次进攻。

    结果,就见姬羽那把清如秋水的寒剑,泛起了炽热的火光。

    那火光比他身后燃烧着郡守府的冲天烈焰还要旺盛,转眼间便成龙形,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宁惊鸿而去。

    恍惚中,竟有飞龙在天之势!

    修行境界上,姬羽不如宁惊鸿,但是这样的剑意,却是宁惊鸿差之千里的。

    六龙回日之高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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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小皇子介绍:
丢下一本剑经,一个红衣剑仙西楚来。
养了一池鱼,满池金龙出关东。
练了四支军,四军纵横天下。
拒绝了传位遗诏,成了名震四海的西楚霸王。
带着自比狡兔不出三户州的西楚儿郎出了三户州,横扫东华大陆。
时有人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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