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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小皇子全文阅读

作者:火红的楚柠檬     无敌小皇子txt下载     无敌小皇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章.不一般的剑(求订阅!)

    戏子有些感慨地说:“如今王寅利用蝶舞的特别,便可一计让一头猛虎,咬死一只豺狼,可谓高明,但也说不上高明。”

    厨子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我东华大陆那些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人物,终不是一个小小的地灵秘境可以比的。”

    戏子吃了一口肉,喝了一碗酒,说:“咱们言归正传,何时带走吕温候?”

    厨子想了想,说:“还在不是时候,天下战神总要有个合理的退场方式,否则那人不满,我们有些难做。”

    戏子叹了口气,说:“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厨子抚摸着酒碗,看着那些可口的酒菜,有些踌躇地说:“你只是在想这些,而我却是在想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戏子问:“什么问题?”

    厨子抬起头来,眼中的光芒,就如同那些屠户杀猪宰牛时,挥舞屠刀时的冷芒一般刺目、凌厉,说:“姬羽,杀还是不杀?”

    戏子面色一正,颇为严肃地问:“你确不确定他真的是镇魔井跑出来的那只鬼?”

    厨子摇了摇头,有些丧气地说:“不确定。”

    莫说在小小的地灵秘境,就算在整个东华大陆,能够让他不确定的事情也并不多。

    戏子也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不能确定这个答案,而是在可惜接下来他将要说出的话。

    “姬羽手中有那把剑,我们便杀不死他,那把剑不止是绝世神仙境强者养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也是一种警告。

    厨子听出了戏子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说:“不杀便不杀,杀了他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自找麻烦,影响我们大计。”

    “我庖子,才不会做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蠢事。”

    戏子忽然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有些阴冷,就像是黑暗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说:“虽然不可杀,但能招揽,还是可以招揽一下,天下能与秦为敌者,皆为吾友!”

    他口中最后这句话,宛如一句古老而神圣的誓言,在说出来的时候,原本昏暗的酒肆里,却是满堂光彩,如星月坠落,如天神降临!

    但这句话在场的只有厨子听得懂,若是别人听了这话,非以为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不可。

    所谓大秦,只在东华!

    ……

    ……

    还未至清明,洛阳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对于姬羽来说,清明并没有什么要祭拜的亲人,若有,也是在那远在万里的镇魔塔之中。

    但那人又没死,也不是东华大陆的人,应当不需要过什么清明。

    可是,伶月是有要祭奠的、去世的亲人的,她很想过一个清明,一个在东华大陆、在西楚的清明。

    但如今却身在地灵秘境,这即将到来的清明她自然是过不了了,于是情绪难免有些不佳。

    不过,姬羽知道,伶月情绪如此低落,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小院中,看着那正在对着木桩子勤奋、刻苦练剑的多宝,姬羽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蝶舞成为你的替身,去做这件事情,让你觉得有些恶心。”

    伶月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冷笑道:“如此龌龊之事,竟然要以能够以假乱真代替我的人去做,让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剑心蒙尘那种感觉,你能理解么?”

    姬羽说:“能理解,所以,不如我们去看一看,长安城这一场杀伐,也许那些携带着罪孽的血与火,能洗掉你的剑尘。”

    伶月挑了挑眉,说:“那就试试?”

    姬羽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拽起伶月的衣袖,便朝着院外而去。

    在经过多宝旁边的时候,他嘱咐道:“平日里我如何处理那些琐事的,你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懂了一些大道理。”

    “若是没什么大事的话,你便替我自行决定了那些琐事,如果有大问题,就把那些大问题,送给符邦,符邦知道怎么处理。”

    “关于对剑道的领悟和修炼,有不懂的问题先去找少年僧人朱重八,他解决不了的,回来我会替你解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多宝颇有些拙的挠了挠脑袋,说:“师傅,你今天有些像,张角仙师临走那一天。”

    姬羽怔了怔,这临行的嘱托,确实有些像永别的话语,就好像那些皇帝老去托孤一样,就像先生逝去对学生的叮咛。

    他笑了笑,觉得这样的感觉不好,于是挑眉说:“放心,下了九幽黄泉,阎王爷也不敢收我,否则他怕我抢了他的位子!”

    多宝看着阳光下的师傅,发觉那一刻的姬羽,精气神格外不一样,就好像那把叫做小望的寒剑,猛然出鞘时,所绽放的光华一般。

    ……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姬羽和伶月,两骑西行前往长安,看一场豺狼咬虎豹的大戏。

    而扬州,终于是起了战事。

    相比起其它地方,心绪不佳,祭奠逝去亡亲的后汉人,吴中子弟,除了披甲持刃之外,皆披麻戴孝,杀气腾腾,一副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红眼模样。

    孙政、周瑾立于大军之前,在他们身后是吴中那些豪强和贵客。

    周瑾本以为孙政披麻戴孝出战,会有些不适应,可是如今看其模样,哪里有半分不适。

    原来陛下之所以能成就如此霸业,在修行境界上也能站在巅峰,是因为他对什么事情总是很认真,很敬业。

    每做一件事情,他并不会因为自我的一些习性和矫情,就难以适应,或者难以融入。

    这就是我即天地,天地即我的心性?

    想着这些,周瑾略有感触。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孙政已经做完了战前动员,手中寒剑一挥,斩散了空中几轮春雨,然后大喝一声:“杀!”

    跟着,吴中子弟们全都齐声高喝:“杀!杀!杀!”

    天地间回荡着的肃杀,让人有些莫名的胆寒。

    但周瑾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孙政手中的那把寒剑身上。

    那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剑,但给人的感觉却又极不普通,就像是那把叫做小望的神仙剑,化作镯子时候,给人的感觉一样。

    ……

    ……

    数日而过,吕温候却不见王寅前来商谈其义女与自己的婚嫁之事,不免有些奇怪,于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焦急与好奇,亲自登门拜访。

    当他来到王府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这样一幅情形。

    ——王寅整抱着酒坛子,宛如一个老疯子,睡在正厅的桌案下,抱头失声痛哭,宛如痛失至亲一般。

    吕温候心中顿觉不妙,急忙阔步上前,来到桌案前,蹲下身,看着泪流满面的王寅,关切地问:“岳丈,这是发生了何事,令你悲痛如此?”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一般的人(求订阅!)

    王寅放下了酒坛子,抬起头来,看着吕温候,如同无家可归的游子忽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吕将军,伶月被文卓那老色魔,给掠走了!”

    他说着一把抓住吕温候的肩膀,神色激动,眼里全是悲伤和无奈的泪水。

    而吕温候在听到这句话,却是宛如遭了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任由王寅紧紧的抓着其臂膀不放。

    他感受到了王寅的颤抖,那是内心莫大的悲凉、无助与无奈。

    但吕温候终究不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他是一头猛虎,另一头野兽抢了猛虎心仪的配偶或者到嘴的食物,那么这头猛虎的第一想法便是咬死它。

    于是,吕温候准备提戟去杀了文卓。

    就在他站起身,转身怒气冲冲的欲要走出王府正厅的时候,却被王寅给拉住了。

    “贤婿啊,你此时去面对文卓那老贼的,是好几百万羽林卫和西凉大军,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更何况他对你知遇之恩,又送你宝马。”

    “你此时杀他,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么?”

    吕温候回过头来看着王寅,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地说:“难道,他横刀夺爱之仇,就因为这些恩情便算了么?”

    无论是在东华大陆,还是地灵秘境,杀我亲属,横刀夺爱,皆是大仇。

    王寅挑了挑眉头,说:“不是不能报仇,是时机未到,你先听我慢慢说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现在,不要意气用事,换来的,便是能与蝶舞的天长地久。”

    听到后半句话,吕温候心动了,心中如同火山迸发一般的怒气,顿时便被剿灭了。

    如果一时退让,便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便是件很值得的事情。

    于是吕温候,很快静下了心来,对着王寅行了一礼,说:“还请岳丈赐教。”

    于是,一个在官场上走了三朝的老臣,一位名震天下的战神,开始了一场畅谈。

    ……

    ……

    清明时节的长安,比起平日里的繁华、阔气,多了几分幽怨。

    长安人闷闷不乐,奔走相告,上山祭祖,出城的多,归家的也多。

    作为皇城,其中戒备程度,自然要比其它州城或者郡城要森严几分。

    背着黄纸、祭祖物品的长安人出了城,也有背着空荡荡的竹楼、撑着油纸伞的长安人归了城。

    偶尔也有几个外乡人。

    可却没有人,会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披着蓑衣,让人看不清脸。

    但在今天,长安城却来了这样两个怪人,于是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伶月有些无奈,低声道:“本来想做最不惹眼的,现在成了最惹眼的。”

    姬羽叹了口气,说:“我哪知道,长安人竟然不披斗笠,不戴蓑衣,皆撑伞。”

    于是,在他们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很自然的被长安城的守门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从哪里来,到何处去,把斗笠摘下来!”

    长安城的士兵开口说话做事,都有些被规矩束缚的死板,或者说恪守成规的严厉,不如洛阳城守城士兵那般和蔼。

    但他们来长安城并不是闹事的,于是也没有为难那些守城士兵的打算,摘下了斗笠。

    他们没有回答自己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

    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摘下斗笠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知晓他们的身份。

    果不其然,在姬羽和伶月摘下斗笠后,一片淅淅沥沥春雨朦胧的世界里,忽然明亮了起来,如天神降临,光彩四溢。

    看着那男才女貌的两个人,看着那少年生得极美的脸,看着那女子宛若剑仙一般的容,所有人都宛若遭了一记惊雷,呆立在了那儿。

    他们此时脑海里,只闪过两个传奇的名字——“姬羽”、“伶月”。

    在两个名字落幕之后,他们脑海里又漂浮起了这样四个字——“传言非虚!”

    那长安城的守城士兵顿时肃然起敬,对着姬羽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说:“将军,请!”

    没有人能不敬重这个在当今后汉的传奇人物,也没有人能够不敬重已经在后汉武力位列巅峰之人。

    天下战神,在后汉所有的士兵看来,无非就两个人,一个姬羽,一个吕温候。

    姬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伶月重新戴上了斗笠,拂袖入城,说不出的潇洒。

    四周之人,看着那两道在风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恍惚,宛如见天人远行。

    ……

    ……

    扬州战场大战进行的如火如荼,鲜血染红了雨水,雨水也稀释了鲜血。

    吴中子弟持续北上,周瑾和孙政用兵形同鬼魅,这样的打法,莫说是袁书,就是林启这个深不可测的养虎人,也根本揣摩不透,招架不住。

    但这样的战争进程,终究太慢,孙政和袁书,皆有些不满意。

    于是,今夜在林启的营帐里,来了一个人。

    他和那只斑斓大虎,一时间皆没有了平日里的神气,如猫见鼠,战战赫赫。

    烛台上的火焰忽明忽暗,就像此时林启和那头斑斓猛虎的生命一般,如风中浮萍,熄灭还是继续燃烧,一切皆在天定!

    凭借着昏暗的烛光,和那远超常人的目力,林启看见了站在营帐中,悄无声息的那个人一张白哲的脸。

    比起男子的阳刚,那张脸上的精神气,却多了几分女子的阴柔,就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正在飞速织网的黑寡妇。

    这只网,编织的正是林启的命运。

    他知道,这就是那孙家的两座大山之一。

    未等林启开口,倒是那人悠然说道:“别紧张,我们不想杀你,何况你还是个楚人,此处又是你们老祖的天地。”

    他的声音很冷,林启听了,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寒意从心间流转四肢。

    但他知道,如若他再不展现点什么,恐怕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活得太容易。

    于是林启眼珠子一转,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我知道,你们不杀我,还在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们不是楚人,要进来,得用特殊的办法,而且只是本体的几缕残魂。”

    “换句话来说,你们只是投影。”

    周瑾闻言,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上扬,顿时原本就有些寒意刺骨的空气,更加冷冽了几分。

    他说:“喔?那你是觉得,我们只是几缕残魂入内,而你们后生可畏?”

    这句话的意思很深,但林启是个养虎人,于是他听懂了,然后冲着周瑾深深的行了一礼,恭敬如狗,笑道:“我从来不做螳臂当车的蠢事。”

    周瑾眼珠子转了转,会心一笑,说:“今夜,你好好的跟我呆在这军帐中,马上就结束了。”

    林启闻言,点了点头,宛如一条听话的忠犬。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花一结界(求订阅!)

    而在扬州北前线的中军大帐中,袁书此时的情况却有些危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孙政,但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孙政。

    烛火漂浮,忽明忽暗,宛如无根柳絮。

    孙政就这么负手站在军营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他却感觉到了整个天地。

    那并不是气度的问题,而是境界的问题。

    袁书在后汉见过很多人,就算是姬羽,也没有让他有如此的感觉,可以说,孙政的修为境界,是他平生仅见。

    这怎么可能?

    他上一次见孙政,孙政还不过是个连孙伯符都不如的毛头小儿,怎么转眼间,便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就好像鲤鱼跃龙门一般。

    然而,孙政却是并不理会袁书怎么想的,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只要往那一站,就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像他臣服。

    没有任何人,能在他面前摆架子,即使他再普通,站在哪里,依然是如同太阳一般的存在。

    “把传国玉玺交给我,可以让你死的不太痛苦!”

    一句如同清风般柔和的话落在了袁书的耳里,而袁书却是心中涌起了浓烈的不安和恐惧,那种刺骨的冷,宛如将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的一池冰水中。

    就好像,孙政简单的一句话,就是阎王爷的追魂令一般。

    “你究竟是谁?”袁书在巨大的恐惧下,很没有底气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当然知道孙政就是孙政,但是他还是难以相信,一只自己眼里的蝼蚁,忽然成为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大山,甚至连站在其山脚的资格都没有。

    孙政眉头微挑,悠然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把传国玉玺交出来,然后不太痛苦的死去。”

    袁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冷笑道:“若是交出传国玉玺能活命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但如今交与不交都是死,你认为我还会考虑么?”

    孙政闻言,却是毫不在意,他右手微微动了一下,顿时一瓣蓝色的妖娆花瓣从他衣袖间飘出,随风而去,最终落在了军帐外空中的某一个点上,然后慢慢消融。

    就好像一瓣花瓣落在了水里,然后缓缓下沉,消失不见。

    就跟姬羽泡茶时,所用的一叶落水的缥缈天道手法差不多。

    一片叶子落在了水里,自此有了茶。

    一瓣花瓣落在了天地灵气中,自此有了结界。

    当结界生出的那一刻,开始瞬间朝着四周扩散,包裹了中军大帐,此时中军大帐内外,已经各成一天地。

    就在这时候,一道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袁书的体内,袁书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宛如在抽羊角风一般,凄厉的呻吟、惨叫了起来。

    那是一道剑气,进入袁书体内,却是如蛆附骨,竭力撕咬。

    那种痛,比死亡更可怕,生不如死!

    只是顷刻间,袁书便崩溃了,他五官扭曲,惨叫道:“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孙政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袁书生不如死的惨状,只是负手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说了这样四个字:“传国玉玺!”

    简单的四个字,却宛如惊雷一般,流淌在袁书的耳畔,声声不歇!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四个字给吓得失了神,还是实在忍受不了那生不如死,如蛆附骨的疼痛,袁书说出了传国玉玺的所在之处。

    那一瞬间,疼痛骤然消散,袁书只觉得自己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那一刻是那般的美好。

    孙政说:“自己拿!”

    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宛如春雷一般落在袁书的耳里心间,袁书吓了一个激灵,急忙连滚带爬的找出传国玉玺,双手奉到了孙政的面前。

    他那谦卑而恭敬的样子,就像小时候他经常欺负的那条大黄狗。

    孙政接过了那传国玉玺,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然后将其收入怀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这大概是袁书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他喉咙间抹过,只是一瞬间天旋地转,喉间犹如热泉喷出,很浓,很黏。

    与世长辞!

    在最后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例如,如果当初不是他太过贪心,想要杀掉孙坚抢传国玉玺,然后跟大哥袁楚分道扬镳,日后好名正言顺的自立为王,是否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

    ……

    ……

    长安城,雨停了,彩虹有些淡,但却还是美如梦。

    令人神往的虹桥高高的挂在天空,长安城的行人们皆忍不住要驻足看上了两眼。

    在一家麻辣火锅店的包间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前,一个玄衣少年和一个红衣女子正在吃麻辣火锅。

    此二人,正是姬羽和伶月。

    伶月显然对着色香味俱全,十分爽口的麻辣火锅没什么兴趣,即使她点的是鸳鸯锅,但在那白汤里却只煮了一片青菜叶。

    很显然,在伶月眼里,比起麻辣火锅,窗外那座淡淡的、高挂在湛蓝的天空下的虹桥却更加迷人。

    姬羽却是正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觉即使是他夹菜的手势,也有些像是出剑。

    半晌,伶月收回了目光,看着锅内那翻腾的青叶,索然无味地说:“公子,若是文卓知道了我们进城,会不会有麻烦。”

    姬羽吞下了一片沾满了红辣汤汁的肥牛,笑着说:“又不是只有文卓盯着我们,王寅也自有他的手段,我进的火锅店,跟王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很快,王寅的人就会找到我们,然后好生安排我们一番。”

    “你不是觉得王寅用蝶舞做你的替身,去行那龌龊之事,离间吕温候和文卓,有辱与你吗?”

    “怎么事到如今,反倒担心起我们出现在长安城,会不会坏了王寅的大事?”

    面对公子的疑问,伶月忽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公子脸上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说:“我不是怕坏了王寅的大事,而是怕坏了公子的大事。”

    姬羽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中,就宛如刺出去的剑忽然被定格住了一般,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夹起了一片藕片,放在嘴里,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太师府内,文卓看着枕边的佳人,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尽管他已经和佳人同床共枕了好些日子了。

    他微微撑起了身,看着身旁正在熟睡的佳人,舔了舔嘴唇,那模样就好像一个看见大家闺秀的饥渴老流氓。

    若是什么时候,能让伶月本人睡在自己身旁就好了,而不只是一个替代品。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打消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逆流而上的鱼(求订阅!)

    能得如此近乎一模一样的替代品,总好过爱而不得。

    只是,想起姬羽如今攻下洛阳,就宛如让自己吞了一根鱼刺,他就有些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屋门。

    文卓蹙了蹙眉头,心想是何人何事,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在这个时候来叨扰他。

    敲门声有些急促,自然惊醒了身旁佳人。

    蝶舞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撑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就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惹人怜爱。

    文卓稳不住宠溺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眯眯地说:“宝贝,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蝶舞轻柔地点了点头,其中风景,更是醉人无比。

    文卓在下人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洗漱打扮好后,阔步转身来到了正厅,打开了房门,却看见晨曦之中,成英光满脸忧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成英光这个样子,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儒先生?”

    成英光叹了口气说:“姬羽和伶月,来了长安城。”

    这个消息,简直宛若晴空霹雳,文卓顿时呆若木鸡的愣在了那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促地问:“现在他们二人在哪儿?”

    成英光脸上忧容更胜,说:“我已经派出了无数的密谈,可此时二人仍然是下落不明。”

    文卓扶了扶额,觉得有些头疼,说:“这姬羽早不出现,玩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还带着伶月,真不知道用意何为。”

    成英光却是忽然神色凝重起来,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且问你,王寅是不是送了一个跟伶月一模一样的女子给你?”

    文卓有些惊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成英光顿时急了,也有些怒了,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寅此老贼早在将那女子送给你之前,就许诺给吕温候立下了婚约。”

    文卓怔了怔,心中的惊讶更胜,说:“你的意思是说,王寅老贼想策反我和吕温候?”

    成英光点了点头,说:“不错,所以我才来找你。”

    文卓问:“你有对策?”

    成英光笑了:“对,不知你可舍得?”

    文卓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约莫明白了成英光的意思,说:“这天下,除了权利,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

    这句话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他说出来的语气,本该是斩钉截铁的,可如今却不知怎么,失了几分底气。

    成英光却也不在意,眼中闪过两道锐利的光芒,说:“把那女子送还给吕温候,你要记住,在俗世里有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知你可舍得?”

    文卓犹豫了片刻,说:“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如此,送他便是。”

    成英光顿时喜笑颜开,道:“大人英明,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大人。”

    刚刚他一直对文卓未用敬称,如今当文卓答应将那女子送还给吕温候的时候,他方才对文卓用上敬称,其中自然别有深意。

    文卓蹙了蹙眉头,问:“什么事情?”

    刚刚第一件事情本就让他情绪很是低落了,如今再听到还有一件事情,便觉得很是心烦,语气自然不太好。

    成英光倒也不在意,直接说出了第二件事情:“孙政灭了袁书,占据了整个扬州,而袁楚趁机南下,占据了豫州。”

    文卓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说:“那袁楚有没有和孙政,争锋相对,或者做出要为袁书报仇的象征性的事情来?”

    成英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文卓顿时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更加不解了,喃喃自语着负手转身朝着正厅内走去:“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以他对袁楚的了解,即使袁书如此行为让袁楚寒了心,袁楚也不至于他死了一点儿都不表示一下啊?

    成英光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文卓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睛,双目中闪烁着冷芒。

    看来,文卓十有八九不可能交出那个女子了。

    ……

    ……

    幽州州府,袁书站在正厅内,高大的良彦站在他的身后,宛如他忠实的守护神一般。

    他的双目微眯,看着院中那些随风摇摆的花草,沉寂的气氛中多了几分刀剑潜伏的杀机。

    良彦犹豫了会儿,问:“主公,我们真的不为袁书大人报仇?”

    袁楚摇了摇头说:“不为,袁书身边曾经有高手林启,养虎为奴,修为高深,仅次于姬羽和吕温候,甚至可以和吕温候战平。”

    “但是,你想,孙坚和孙伯符死后的江东是什么水平,竟然能够一鼓作气,打得袁书大军连连败退,还能在袁书身边有林启的时候,斩杀袁书,灭掉袁书的主力。”

    “江东,有鬼!”

    “而我袁书,是后汉的权臣,是十八路诸侯,又不是纯粹的修道者、抓鬼人,怎么可能去跟有鬼的江东斗。”

    良彦怔了怔,忽然发觉袁书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于是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了。

    袁楚自然察觉到了良彦的情绪,笑了笑问:“是不是忽然觉得我有些冷血?”

    良彦没有说话,但沉默,便代表默认。

    袁楚也不生气,接着说:“袁书离开我的时候,我们兄弟的道路已经变了,是我们还是血亲,他被杀死了,我本该替他报仇。”

    “但有时候,为了替他报仇,而让我们辛辛苦苦努力得来的地盘,让我袁家几辈人的家业毁于一旦,那就叫意气用事。”

    “我袁楚,不想为了一时冲动,个人快意恩仇,而成为袁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良彦闻言,宛如遭了一记惊雷,猛然抬起头朝袁楚看去,只见此时的袁楚正负手立于浅阳之下,双目中闪烁着凌厉如剑的光芒,精气神格外不一样。

    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蛟龙,即将出海一般。

    有光彩生出,亮了厅堂,加剧了良彦心中的敬佩之情。

    ……

    ……

    江东,孙政和周瑾负手立于岸边,看着那滚滚波涛,和清澈的江水中,正在逆流而上的鱼儿,略有感慨。

    周瑾微微弯了腰,一脸阿谀奉承的笑容,说:“公子,如今传国玉玺已得,我们是否应离开地灵秘境了?”

    孙政看了看那高而远的天空,看了看那些缥缥缈缈的云气和如陶瓷片一般的湛蓝,说:“地灵秘境是全封锁状态,如果要强行离去,必要动用那件东西。”

    “可是那件东西本就珍贵,在东华大陆也是少之又少,如今一动,便是两件,即使是我,也甚是心疼啊!”

    他虽然嘴上说着心疼,可神色里哪有半分心疼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凤亭的反目(求订阅!)

    不过,只是稍微停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而且这地灵秘境中,也实在有趣,这天下之争我们既然已经踏了上来,何不走上一程?”

    看着孙政眼里那神采奕奕的兴奋样子,看着那张清秀却容光焕发的脸,周瑾知道,这才是孙政不想离开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不断的逐鹿天下,不断的征服天下。

    虽然地灵秘境中,如何逐鹿,如何征服,都对他的主子没有什么作用,但他知道他的主子还是会热衷于去做这些事情。

    因为逐鹿天下和征服天下的过程,对于他的主子来说,是一种最美妙的享受。

    就好像蛾子最追逐中得到了光。

    就好像鲤鱼在不断的跳跃中跃过了龙门。

    就像酒鬼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坛上好的酒。

    可抱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态度,他还是因为心底的那一丝担忧,进行了规劝,说:“公子,你我二人,终究是接触着天道的人,力量与这地灵秘境中的人和西楚那些弟子悬殊太大。”

    “我怕若我们真的参与到其中,影响了某些平衡,上面那位发怒,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政闻言,却也并未发怒,反而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唇角微微上扬,说:“我们可以,压制自己的境界,到当今后汉境界最高的那人的程度啊?”

    周瑾闻言,却是暗自苦笑,亏自己还在这儿皇帝不急太监急,原来公子早就想好了一切。

    ……

    ……

    太师府内,虽然奢华精致之下,少了几分风雅的意境,但那叫做凤亭的池亭,却是别有一番风景。

    满池的荷花,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含苞待放,鲜翠欲滴。

    偶尔几只蜻蜓飞来,点水而过,荡起阵阵涟漪。

    吕温候向文卓禀报了军部的扩军、训练结果后,心情不佳的经过了凤亭。

    他的心情自然是极差,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抢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谁心情又能好?

    不过,在来到池边的时候,吕温候忽然看见了一袭眼熟的红影,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蝶舞,那个跟伶月简直一模一样的女子。

    而此时,正在刺绣的蝶舞,也正看着吕温候。

    二人四目相对,眼眸中泛起了几缕秋水,和几片桃花。

    桃花落水,别样风情,直上心头。

    吕温候感觉自己的小鹿撞了又撞。

    蝶舞也感觉自己的心脏,跳了又跳。

    那种心动的感觉,是来自于发自内心的彼此爱慕。

    吕温候再也忍耐不住,只觉脑子一热,一个箭步便冲入了亭中,一把将蝶舞冒昧的拥入怀中,激动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堂堂七尺男儿,眼中隐有泪花闪烁,那些泪花是思念,是爱,也是无奈。

    几分相思苦,诉不尽,且入浊酒中。

    蝶舞更是泣不成声,说:“我对将军早已经倾心已久,那日相见,更是不可自拔,今生只想嫁给将军,就算不为妻,为妾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谁知道,那日家父设宴,文卓觊觎我容貌,竟然直接将我掳来了这太师府中。”

    “我几次本欲投湖自尽,但每每念及义父年事已高,还未能与将军道明真心实意,便不舍就此离去人间。”

    她一番如泣如诉的话,直说得吕温候的心一软在软,对文卓的恨,一加再加。

    听完了这些话,吕温候眼中的疼惜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将蝶舞抱得更紧了,咬牙切齿地说:“文卓老贼,当杀!”

    蝶舞闻言,当即推开了吕温候,别过头去,泪流满面地说:“将军,您还是走吧,小女子不想将军因为我一人,而成为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小人。”

    吕温候一把抓住了蝶舞的手腕,动作虽然凌厉,但力度却是温柔,英武的眼眸中,早已被疼惜和愤怒填满。

    他一往情深地说:“若能为蝶舞姑娘,求得幸福,莫说让吕某成为区区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小人,就算让吕某与全天下为敌,又如何!”

    吕温候的一番豪言壮语,如同九天之上最美的烟火一般动人。

    蝶舞心跳加速,面红如霞,她转过了头来,深情地看着吕温候的双眸,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吕温候唇上,示意吕温候,不必再多言,她能懂他的心意。

    吕温候看着怀中媚骨佳人,看着那双蕴着两汪秋水的眼睛,忍不住就要吻那张最为柔软的唇。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从不远处的荷花池边传来:“吕温候小儿,你敢调戏我妻妾美人!”

    吕温候转过身一看,正是文卓。

    而随着文卓的一声暴喝,羽林卫如潮水一般正朝着这边不断汇集。

    吕温候看着荷花池岸边的文卓,双目血红,目眦欲裂,欲要召出方天画戟,杀他个片甲不留。

    就在这时候,蝶舞抓住了吕温候的衣袖,低语道:“将军切莫冲动,此时文卓手握大军之地,若将军动武,小女子恐怕和将军都要葬身此地。”

    “小女子虽然死不足惜,但是将军英雄盖世,怎么能因为小女子命丧于此?还是速速离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相信小女子不必过多言语,将军英雄盖世,也能明白其中深意。”

    吕温候咬牙切齿地看了蝶舞一眼,但那一眼却是温柔的,也是决绝的。

    跟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一跃而起,如疾风一般,掠出了凤亭小院。

    与此同时,羽林卫也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凤亭小院。

    文卓脸色铁青,并没有和羽林卫的将领说上几句话,便一个箭步来到了凤亭之中,看到了泪流满面,衣冠不整的蝶舞。

    他问:“怎么回事?”

    蝶舞楚楚可怜地说:“我今日一个人在凤亭赏花,吕将军突然而至,与妾身聊了几句,忽然他色胆生贼心,竟然想要调戏妾身。”

    “妾身心里只有文大人,哪能容他胡来,于是我欲要挣脱他转身逃离,谁知道吕将军竟然动武,强迫妾身一届弱女子就范。”

    “若是文大人来的迟些,恐怕妾身就要被玷污了。”

    文卓刚刚在荷花池边,看到的是吕温候对蝶舞拉拉扯扯,并没有听到二人说了些什么,而且蝶舞又是独自来的凤亭。

    一切是非黑白,自然都由着她说。

    而且,以文卓对她的宠爱,又怎么可能不信。

    但文卓还是沉默了,因为吕温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太过重要,如若真为此事,与吕温候翻脸,他的损失会很大。

    甚至可以说,他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就在这时候,眼见文卓不说话,蝶舞眼珠子一转,竟然是泣不成声道:“若文大人怀疑小女子所言,小女子可以投池自尽,以证我清白,以证我对大人的钟爱!”

第一百七十五章.失望的成英光(求订阅!)

    她此时本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斩钉截铁,就好像一把笔直的剑,没有回头路一般,转身欲要跳入荷花池。

    就在这时候,文卓忽然一把拉住了她那如汉白玉一般的小手,一脸疼惜地说:“我就算不信天下人,也得信你啊,宝贝!”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如同豺狼一般的双目中怒火燃烧:“吕温候这逆臣,让你受了委屈,我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回来,还望美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蝶舞没有应答,只是哭泣。

    看着那些晶莹如同珍珠一般们不断下坠的泪水,文卓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忍不住一把将蝶舞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双如同豺狼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如剑的锐芒,斩钉截铁地说:“美人放心,从今往后,我文卓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一根毫毛!”

    当然,他并没有看见,蝶舞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丝冷意。

    就如同,伶月手中的寒剑。

    ……

    ……

    走在长安城的官道上,成英光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吕温候,忍不住将其叫住,问道:“吕将军,发生了事,你脸色如此之差?”

    吕温候乃一介武夫,并非心机城府颇深的权客之流。

    再者他对成英光印象不错,也就一吐为快了,说:“文卓老贼,欺人太甚,横刀夺爱不说,还欲要置我于死地!”

    短短一句话,成英光便推测到了事情原委,但他却是愣住了。

    他本以为,那一次谈话过后,文卓深思熟虑,应当会将那女子还给吕温候,想不到如今文卓也成了爱美人不爱江山之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规劝道:“吕将军且息怒,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吕温候挑了挑眉,双目中怒火,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正在不断跳跃喷涌,冷声道:“还能有什么误会,若刚刚我不走,恐怕他已经指挥羽林卫和西凉大军与我搏杀了!”

    成英光闻言,脸色也是一沉,但他并不是对吕温候有所不悦,而是对文卓有所不悦。

    “温侯将军,我定会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他斩钉截铁的对着吕温候抱拳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拂袖转身而离。

    吕温候深深地看了一眼成英光的背影,心中略微有炉火之光暖了一下,但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

    ……

    来到太师府正厅前,成英光看到文卓正在喂蝶舞红枣粥,一脸讨好而奉承的笑容,就像一条为了博美人一笑,而摇头晃脑的哈巴狗。

    成英光不得不蹙着眉头,干咳了几声,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文卓的动作僵了僵,蝶舞也是一副羞红了脸的小女儿态,以云袖遮面。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哪一碗红枣粥,然后转身出了正厅,来到了成英光的身前。

    未等文卓开口,成英光便先开口了:“你没有把这女子送给吕温候,你竟然还要与吕温候翻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压抑的怒火,原本文卓在他看来,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不至于朽木不可雕也。

    但如今的情况看来,文卓正在变成一块朽木。

    文卓眯了眯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那吕温候调戏蝶舞,被我逮个正着,我如今不再深究,已经是给足了他脸面。”

    成英光闻言,脸色一沉,又气又无奈地说:“糊涂啊,这女子本是王寅先许诺给吕温候的,后又赠予你,不过是想离间你和吕温候,如今你岂不是重了吕温候的计了么?”

    文卓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蝶舞心中的人是我,我和蝶舞情投意合,就算有先来后到,也应该有成人之美。”

    “吕温候,我对他有知遇之恩,如今我和他喜欢一个女子,那女子既然已经从了我,他就不能退让一下?”

    “日后,宝马大军,地位金钱,只要我文卓一句话,他会缺么?”

    “更何况,将蝶舞让给我,到时候他要天下哪个美人,我都会想办法弄给他!”

    成英光眼中隐隐有怒火燃烧,冷笑道:“看来文大人,如今也变成了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人物。”

    文卓闻言,勃然大怒,呵斥道:“李儒,你不过我一门客,一谋士,如今却对我家事指手画脚,你别欺人太甚!”

    “朽木不可雕也!”成英光冷笑着说完这句话,气急败坏的拂袖而离。

    文卓也是怒不可遏,看着成英光的背影,目光冷的想要杀人。

    但最终,他并没有动手,只是跺了跺脚,回了正厅。

    蝶舞眼见文卓归来,又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刚才,你与李儒大人的话我已经听到了,若是因为我,会让你与吕将军反目成仇,小女子宁愿自刎,以赎其罪。”

    文卓叹了口气,说:“你说什么话,那李儒不过一个昏庸老儒,他的话你也能听?就算放弃整个天下,我文卓,也不会放弃你蝶舞!”

    他目光中的坚定,宛如实质,就像是一座大山,不可撼动,也绝不会改变!

    他的这句话,在正厅外还没有走远的成英光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成英光回过头来,看着这太师府威严、雄伟的正厅,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也活不了几日,从豺狼变成朽木,就因为女人,果然红颜祸水,呵!”

    ……

    ……

    吕温候正坐在将军府中,喝着冷茶消气,却越想越气。

    他自从军开始,征战四方,从无败绩,战功显赫,是被后汉尊为天下战神的存在,何时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就在这时候,成英光背着行囊踏着淡金色的阳光来到了正厅,冲着吕温候行了一礼。

    吕温候顿时心中的怒火被惊讶浇灭,起身相问:“李儒先生要走?”

    成英光点了点头,苦笑道:“明主成昏君,我不走,还在这儿说着逆耳的忠言,做那逆臣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倒是委屈吕将军了。”

    吕温候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说:“李儒先生一直以来,都是尽忠职守,只是文卓太师,不懂珍惜罢了!”

    成英光叹道:“此时的文卓,并非当年的文卓,吕将军,好自为之!”

    吕温候点了点头,说:“多谢李儒先生提醒,希望日后,还能与先生再见!”

    成英光摆了摆手,转身大笑:“有缘自会相见!”

    也必然会相见!

    当然,这句话是他在心中补上去的。

    吕温候看着成英光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那道冷芒中蕴着无穷无尽的杀意,不是针对成英光,而是针对文卓。

第一百七十六章.通天的台阶

    长安城城门口,一间不太起眼的客栈里,伶月正在修行打坐,而姬羽则是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如姬羽所说,他们才进入长安城,文卓便盯上了他们,但王寅也没有闲着。

    在文卓那些探子到来之前,王寅的人便找上了门,给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而且也基本满意了姬羽的要求。

    对于他们的到来,王寅比文卓还要紧张。

    就在这时候,姬羽看见了一个背着行囊的谋士策马欲要出城,正是成英光。

    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对伶月说,还是自言自语道:“看来,猛虎将要咬死腐朽的豺狼了。”

    伶月闻言,缓缓睁开了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公子。

    姬羽接着说道:“成英光走了!”

    伶月想着过往那些恩仇,问:“要不要借机杀了他?”

    姬羽摇了摇头,说:“这里是长安,而且那两个人来地灵秘境,肯定别有深意,如若他们此时在长安,我对付成英光,必会闹出大动静,他们反而找我麻烦,我岂不是自求险境?”

    “就算他们不找我麻烦,到时不仅会破坏王寅的计划,文卓也必会趁机利用大军对付我们。”

    “这里,可是文卓的地盘,我虽然有小望,但也不可能一剑斩尽百万师。”

    伶月点了点头,说:“我懂了!”

    姬羽没有再说话,而是挑了挑眉头,看着偌大的长安城,心想以后都城定在洛阳好,还是长安好呢?

    ……

    ……

    芒种,蔚蓝的天空中,挂着一个燃烧的大火球,仿佛要将人间烤化。

    一时间,一些修为低下的修道者,利用寒冰灵气特制的冰镇瓜果和饮品,成了大街小巷的热卖。

    当然,这个热卖的对象,自然不是那些寒暑不侵,高高在上的修道者,而是那些普通的市井凡人。

    然而,在这一天,吕温候来到了王府。

    王寅正坐在座位上,喝着一杯清茶,在吕温候跨入远门,走向正厅的时候,他便放下了茶杯,起身相迎。

    王寅和吕温候相遇在正厅门口,二人相互行了一个见礼,没有多余的客套话。

    他将右手抬了起来,对着吕温候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跟着吕温候随之入了正厅。

    入了正厅后,还是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王寅直入主题,说:“今天是,文卓想要再进一步,从太师到相父的日子,到时候,我会亲自去大殿刺杀他!”

    吕温候点了点头,说:“你的修为,确实很少有人能够抵挡。”

    王寅说:“到时候,他惊慌之下,肯定会叫你护驾。”

    吕温候说:“那你得多带几名刺客,文卓这人不简单。”

    王寅点了点头,说:“这个简单,到时候你来护驾之时,便可一戟刺死文卓老贼!”

    吕温候挑了挑眉,问:“杀死文卓老贼,我便可和蝶舞,携手天涯?”

    王寅微微一笑,斩钉截铁地说:“那是自然!”

    于是,一场诛杀文卓的密谋,便由此定下了。

    ……

    ……

    后汉灵帝年间,夏至时分,窃国贼文卓,不甘只居太师之位,自称相父,上朝不拜,可代天子处理朝政,见其人,如见天子。

    此大逆不道之名,大逆不道之举,十八路诸侯、天下群雄、民间百姓,人神共愤!

    授后汉权剑倚天之日,文卓身穿紫金蟒袍,阔步入殿。

    百官跟在其身后,距其七步之外。

    无形之中,文卓行的竟然是后汉的天子礼仪。

    ——朝臣,距天子七步之外。

    高而远的台阶,就像一条通天大道。

    文卓一步步带着朝臣们登临台阶,就像是在登天道,即将要成为俯视众生的大物那种感觉,很是让人陶醉。

    行至道中,他忽然感觉后背发凉,寒意刺骨,只是一瞬间那种生死之间的危机感,便袭上了心头。

    凭着多年身为豺狼的感觉,他猛然转身,只见那已经是风中残烛、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王寅,竟然是不知何时拔出一只短剑来,刺向了文卓的胸膛。

    惊变生,那些朝臣纷纷惊呼着四散而躲,生怕殃及池鱼。

    文卓也并非俗辈,双目一凝,两只眼睛绽放出宛若豺狼的凶狠来。

    跟着,在那把短剑即将刺到文卓胸口的时候,文卓忽然双手一合,竟是一把夹住了那把短剑,顿时短剑再难进分毫。

    他怒瞪着王寅,暴喝道:“老东西,原来你真是居心叵测。”

    王寅冷冷一笑,却是一改常态,浑然不惧,说:“你如今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都逼走了,李儒先生对你怎么样,你对他如何?”

    “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失道者寡助?”

    文卓双手忽然松开,紧跟着一拍,那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极快,于是那短剑在期间只是再进了分毫,便又被一巴掌,给拍停了。

    巨大的反震力,让那把短剑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如泣如诉。

    顿时,王寅连带着那把短剑都被震了开来。

    狂风卷玉台,文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南瓜锤,此时他的豺狼之姿,完全显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了数名黑衣人,皆拔剑朝着文卓扑了过去,目露凶光。

    王寅身为后汉三朝老臣,官居当今司徒大人,自然有能力,安排这么多刺客进来,而且这些刺客修为都不低。

    王寅也不是个软柿子,修为与文卓在伯仲之间。

    一时间,文卓陷入了险境。

    当那些剑光纵横交错,夹击而来的时候,文卓手中的双锤顿时化作了两道飓风,将那些剑光全部卷入其中。

    一时间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隐约可见如星星点点的小火星四处溅射。

    就在这时候,王寅再次刺出了一剑,朝着文卓胸口疾驰而来,一时间剑气如龙。

    这是王寅最强的一刺。

    他已经是风中残烛,而所激发出来的灵气,无疑就像残烛之上的火焰,火焰越发凶猛,那么残烛的寿命便越短。

    王寅如今的力量,所依仗的,不是修为,而是寿命,每增强一份灵气,就多燃烧一分寿命。

    风中残烛,烛为寿命,灵气为烛火。

    就在那如龙的剑气要接近文卓那肥胖而宽大的身躯的时候,忽然出现了无数寒剑断裂的脆响。

    跟着,那些刺客纷纷如同一张毫无重量的麻袋一般,吐血倒飞了出去。

    最后,那两道飓风竟然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合并在了一起,勉强挡住了王寅那一剑。

    飓风斩龙,两柄巨大的南瓜锤夹住了那柄直刺而来的短剑,文卓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色一片苍白。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再加上刺客修为的不俗,只是顷刻间,便让即将成为堂堂相父的文卓,逼成了强弩之末,落水之犬。

第一百七十七章.血染玉阶

    在这危急时刻,文卓脑海里只想到了那个宛若战神一般,威震四方的身影,于是他仰天长啸,喊出了那个名字“吕温候,还不快来护驾!”

    情急之下,他竟然是直接将自己当作了当今天子的身份,喊出了“护驾”这个大逆不道的词语。

    就在这时候,一声战马嘶鸣声响了起来,惊了这通天玉阶周围的所有人。

    一道赤影,如风驰电掣一般席卷而来。

    文卓看着那道疾驰而来的赤影,双目顿时一亮,一张油油的肥脸上,流露出了希望的光彩,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看到了诸神的降临。

    他转过头,看着王寅和那些仍有余力站起来的刺客,放声大笑:“吕将军已至,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结果他并没有如愿以偿,看到一张张惊恐无比的脸,反而看到了王寅戏虐的笑容。

    紧跟着,他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乱臣贼子,是你!”

    文卓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吕温候是自己属下的将领,为何当他到来的时候,敌军不仅不慌不忙,反而有恃无恐。

    下一刻,吕温候便来到了文卓的身前。

    文卓惊慌失措地看着英武不凡,宛若神灵的吕温候,说:“吕将军,快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寅这些人眼里、嘴角戏虐的笑容更甚,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文卓有些茫然,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丝浓浓的,不详的预感,他忍不住目光转回了吕温候身上,却见吕温候的笑容很冷,目光也很冷。

    “乱臣贼子,是你!”

    跟王寅一模一样的话,从吕温候嘴里说出来,却蕴着滔天的杀意和怒意。

    在这句话还未说完的时候,方天画戟已经如同闪电一般刺了出来,目标正是文卓的胸口。

    文卓大惊失色,没想到最后竟然连吕温候也背叛了自己。

    但他曾经是一只豺狼,即使已经腐朽,但实力善存,岂是吕温候如此便能轻而易举的杀死的?

    在那方天画戟如闪电一般的戟芒要刺中他胸口的时候,两柄南瓜锤宛如飓风一般朝前挡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方天画戟忽然改变了攻势,朝着文卓胯下而去。

    文卓不禁打了个寒颤,两柄南瓜锤卷着飓风向下而挡。

    就在这时候,吕温候手中的方天画戟再次改变攻势,如同闪电一般的上挑,这一击,不知比之前的两次进攻,快了多少。

    原来,前两次的进攻,只是虚招,最后一击才是必杀之招。

    文卓想要提着两柄南瓜锤回防,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如闪电一般的戟芒,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他那肥胖的身躯向后倒去。

    鲜红而刺目的血从他喉咙中喷涌而出。

    在他的眼里,有很多的情绪。

    起初是愤怒,紧接着是懊恼,最后是后悔和痛苦。

    大概,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听从成英光的话,将那女子送还给吕温候。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下场,就是失去生命。

    吕温候没有再次看文卓一眼,他心心念念的,皆是蝶舞。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莽夫。

    在拔起方天画戟之后,他跨过了文卓那倒在血泊中,逐渐冰冷的尸首,来到了王寅身边,行礼笑道:“岳丈大人,小婿幸不辱使命!”

    王寅显然很是高兴,眉开眼笑道:“吕将军,现在你可是后汉铲除乱臣贼子的大功臣,大英雄啊!”

    跟着,那些原本在激斗过程中,不知道躲到哪里的官员,纷纷又从通天玉阶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为吕温候道贺,为王寅道喜。

    这一日,后汉权臣文卓被部将吕温候所杀,王寅为首的老臣,开始执掌朝政。

    ……

    ……

    这世界上,似乎永远不缺夸张的事情。

    例如,当天下人知道文卓去世的时候,长安人和洛阳人竟然放起了鞭炮,其喜庆程度,宛如除夕。

    而天下群雄和十八路诸侯的目光,再次瞄准了长安。

    当然,他们并不是特别想要这座皇城,而是想特别想要那个身披龙袍的傀儡。

    得到他,谁行事就可以是名正言顺,谁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以此来获得民心,甚至可以说,谁的势力就是正统。

    长安城城门附近的一座客栈里,伶月依然在刻苦修行。

    姬羽却是卡着窗外奔走相告、一脸喜庆的长安人,听着那些噼里啪啦,参差不齐的炮竹声,悠然说道:“文卓死了。”

    伶月缓缓睁开了双眼,冷冷地说:“既然文卓已死,我想我大概剑心已净,是否该离开了?”

    姬羽摇了摇头,说:“长安城,是我们的了。”

    伶月怔了怔,有些惊讶,说:“公子,你想要除掉王寅。”

    姬羽笑道:“不是我想除掉王寅,而是王寅,想要除掉我们。”

    他话音刚落,伶月已经来到了窗前,便看见了长安城皇城内,吕温候正在点兵点将,然后率着百万羽林卫,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伶月蹙了蹙眉头,想起王寅这个后汉三朝老臣,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姬羽却是浑然不在意,笑着说:“王寅这个人,也是有豺狼虎豹之心的,他杀文卓,不是为了天下,而是方便他,顶替文卓。”

    伶月问:“原来公子早就知道,王寅是一个怎样的人,也知道他让蝶舞来找我学剑不止是为了离间文卓和吕温候,让吕温候杀了文卓,而是想要用美人,控制吕温候?”

    姬羽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地笑着说:“不错,我是早就知道。”

    伶月有些不解,问:“既然公子早就知道,为何还要相助于他,让自己的绊脚石,变得更大一些?”

    姬羽眉头一挑,反问道:“可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

    吕温候率大军围了姬羽、伶月所在的这间小小客栈。

    长安城的不少百姓,涌在不远处看热闹,心想这又是哪位贵人犯了大事,要被砍头了?

    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连王司徒这般好的父母官,也免不了俗,在上位后,便要排除异己?

    只是不知道,这排除的又是哪位异己?

    大军刚刚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吕温候还未下令,伶月和姬羽便从客栈内一脸悠闲的走了出来,那模样说不出的潇洒。

    吕温候在看到伶月后,眼神有些闪躲,也有些复杂。

    而姬羽,则是一脸气定神闲的从容。

    未等吕温候开口,他便先开口了:“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宛若穹盖的箭雨

    吕温候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看着那两条上挑如剑的眉毛,和那张无比自信而生得极美的脸,蹙了蹙眉头,说:“姬羽将军,我本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却没想到你也是个如此卑鄙的小人。”

    姬羽浅笑反问:“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关你什么事儿?”

    夏风拂动,吹得姬羽的衣袖猎猎作响,说不出的潇洒。

    无论是那些羽林卫还是西凉大军,或者是远在不远处那些长安城百姓,能看见那张脸的,皆有些失了神,心中都在想着相同的一句话。

    ——原来他就是姬羽。

    吕温候冷笑,眼里对姬羽英雄惜英雄的钦佩早已经没有,只有说不出的厌恶。

    “姬羽将军,你威胁我岳丈,让他用蝶舞离间文卓和我,让我诛杀了文卓,再让我岳丈到时候将长安城双手奉上给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可是,你想过我们会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么?”

    他一边说着,眼中的怒火一边不断的增加着,好像那些话语,就是怒火的干柴,每说一句,便旺盛一分。

    伶月闻言,蹙了蹙眉头,脸上浮起了一丝懊恼,紧紧的扣住了剑柄。

    若是那王寅在此,恐怕她早已经忍不住用手中的寒剑,斩下了那颠倒是非黑白,诋毁、诬陷公子的小人的脑袋了。

    然而,姬羽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兴许还觉得这些话有些有趣,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说:“我行事,向来不须向任何人解释,也不想向任何人解释。”

    吕温候挑了挑眉,眼中杀意浓烈,说:“姬羽将军,莫不是你以为,你能一剑当住百万师么?”

    姬羽问:“你怎么就敢确定,我只是一个人?”

    吕温候闻言怔了怔,看向了伶月,神色再次复杂了起来,不过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大手一挥,下了一道军令。

    跟着,包围客栈的大军纷纷改变了阵形。

    “嗖!嗖!嗖!”

    无数声破空声破空声响起,就像千军万马同时松开了弓弦一般。

    然而,也事实如此。

    铺天盖地的箭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穹顶,朝着姬羽和伶月落了下来。

    其中有多少支普通的箭矢,又有多少支破气箭,都因为数量太过密集,而分不清。

    若这时候,姬羽和伶月还能挡下那些箭不死,吕温候和骑兵再发起冲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是重创,就是斩杀。

    这是很好的战略措施,一波接着一波,即使他是姬羽,即使他有着很多底牌,他也不可能尽数应付过来。

    就在骑军开始列阵的时候,城外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

    但也并不是杂乱,只是参差不齐,而显得杂乱罢了。

    吕温候怔了怔,那是大军赶至的声音。

    “快关城门!”

    随着吕温候的一声暴喝,城门处和城墙之上那些不知见了何等壮景的士兵,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开始关城门布防。

    吕温候看见了那壮景,城中的很多人都看见了城外的壮景。

    那是如同大海淹没陆地一般庞大的骑军,之后不知道还有着多少步兵。

    他看见了,那支军队的将领,正是姬羽属下背着三把刀的那个少年,以及另外几人。

    那高挂在大军中,鲜红如血的“楚”字大旗,迎风招展,好生威风。

    ……

    ……

    就在吕温候暴喝下令,“门”字话音刚落的时候,姬羽右手腕上小望所化的那只镯子,立刻化作了飞剑。

    清如秋水的剑光,顷刻间泄了一地。

    他没有选择火红的一眉剑,是因为此时的情况,只有用小望,才能够基本应付,因为他还要护住伶月,不让其受伤害。

    在小望出现的那一刻,伶月也扣剑出鞘,寒芒卷天雷。

    一道清如秋水的剑光冲天而起,一道玄衣飘然而飞。

    一道寒芒卷着闪电而起,一道红衣飘然而飞。

    两人两剑,面对那铺天盖地,宛如穹盖一般的箭雨,并没有想退避之策,反而迎难而上。

    那清如秋水的剑光突然散了开来,不断蔓延,成为了箭雨构成的穹盖之下的一片大海。

    跟着,海浪生潮,滔滔不息,那汹涌澎湃、宛如潮水一般的剑光中,不知道蕴着怎样的剑气。

    但这同时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只是顷刻间,姬羽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这大概是姬羽重生以来,将听潮剑法,发挥到最大威力的一次。

    伶月仿佛和姬羽心有灵犀一般,瞬间也使出了瑶歌剑法。

    在那宛如仙女从九天上传来的飘渺歌声之中,伶月那把佩剑之上的寒芒和雷光忽然大涨,跟着她斩出了那一剑。

    那一剑自然不是劈向别处,而是劈向小望的剑光所构成的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时间,剑光形成的大海之上、箭雨形成的穹盖之下,闪烁起无数携带着浓浓剑气的雷光,不断切割着海面。

    虽然两招的配合如此的复杂,其实一切只是发生在两息之间。

    那大概是吕温候平生仅见的、最壮美的景色了。

    他紧紧握住了方天画戟,准备出手干预。

    不知为何,在他的心底,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姬羽和伶月,竟然可能会毫发无损的脱险,那如同穹盖一般的箭雨,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这时候,长安城城墙处却告急,快要守不住了。

    吕温候只觉得有些头疼,扶了扶额,大手一挥,急忙下令道:“支援!”

    他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如果长安城破,还未杀死姬羽,自然是他和王寅都承受不起的损失。

    但是如果长安城破了,又杀死姬羽了,那肯定是大赚。

    因此所谓的支援,也并非全力支援,更多的主力包括他本人,注意力还是在姬羽和伶月的身上。

    只要那宛如穹盖一般的箭雨,没能够杀死姬羽和伶月,他会率大军,发动第二波必杀的攻击。

    当然,吕温候清楚姬羽是怎样的实力,因此他并不期待,这宛如穹盖一般的箭雨,就能解决姬羽和伶月。

    这样的配合,姬羽曾和人有过,只是那人虽然和伶月很像,但终究在很多方面,强了伶月太多,而配合出来的效果,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饶是如此,目前配合打出的这一击,解决掉这宛若穹盖一般的箭雨,自然是没问题。

    可是下面,还有吕温候和上百万大军,在四面八方,虎视眈眈。

    宽阔的长安城街道,已经被士兵挤得水泄不通。

    至于那些百姓,早已经不知道在何其远的地方,观看着这边。

    当然他们看见了这般肃杀的美景,却也不知道为何而杀,为何要杀,又杀之为何。

第一百七十九章.天上一轻笑

    在雷光、波涛汹涌的海面形成的时候,姬羽扬起了手中的小望,顿时那原本散了剑光的小望再次生出了耀眼的光芒。

    当然,这次的剑光并没有清如秋水,或者那清如秋水的剑光早已经被那炽热、刺目的火焰给吞没了。

    小望直接化作了一条火龙,姬羽挥剑斩大海。

    顿时,那火龙随着一道凶猛的剑光跃进了海中。

    在火龙跃进海中的那一刻,整个泛着无数雷光的海面燃起了熊熊烈焰,宛如焚世。

    这是六龙剑法,虽然没有用出六龙回日之高标的效果,但却让那些大海不断缩小,化作无数水珠,蒸腾向上。

    向着那宛如穹盖一般的箭雨而去。

    在那些晶莹而透明的水珠中,蕴着丝丝雷电。

    那雷电并不怎么明亮,但人们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吕温候知道,这宛如穹盖般的箭雨,马上就要破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要面对的敌人,是他生平仅见的强大。

    这个敌人的名字,叫做姬羽!

    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从天空中滑翔而来,速度之快,宛如疾风闪电。

    那道黑影携着三道刀芒,宛如天空下的黑鹰,又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吕温候知道,那是符邦。

    符邦的目标,也正是吕温候。

    只是顷刻间,符邦便闯入了大军之中,三把刀尽出,刀花不断席卷,片刻间便有无数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而那些只是被符邦顷刻间激发出来的、狂暴的刀气所误伤的。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赤兔神驹之上,一身戎装的吕温候。

    吕温候双目一凝,眉头紧蹙,方天画戟挥舞如龙,也不知道是符邦的三把刀架住了吕温候的方天画戟,还是吕温候的方天画戟,架住了符邦的三把刀。

    二人,陷入了势均力敌的僵持。

    而吕温候说掌握的,要么就是后汉的羽林卫,要么就是西凉的铁骑。

    此时符邦与吕温候陷入僵持,那些士兵也是眼中寒芒闪烁,纷纷提着自己的武器就朝着符邦捅了过来或者刺了过来。

    若是他再不做点什么,只是一瞬间就会成为血肉模糊的筛子,或者刺猬。

    就在那一瞬间,三把刀飞速旋转了起来。

    这时候的符邦就像是一个陀螺,而那三把刀的刀芒,就仿佛一朵正在不断盛开的花儿,花瓣不断绽放然后坠落。

    “铿锵!铿锵!铿锵!”

    无数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了起来,火星飞快的生出,无数兵器被斩做了两半,而那些火星由于还未消散,便又生出新的火星。

    竟然给人一种,长街生辉的壮景。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出现了无数好看的烟火。

    那是无数水珠撕裂宛如穹盖般的箭雨后,爆炸开来的美景。

    那些化作雨水、雷电、火焰的剑气在天空中,随着宛如穹盖一般的箭雨不断消散。

    无论是破气箭,还是普通的箭矢,都不断的化作了粉屑。

    那个烟火绽放,点亮了人间的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粉碎机,无论什么东西进去,都会被搅做粉屑,随风而散。

    天空中的烟火,和长街的烟火,在交相辉映。

    ……

    ……

    在长安城战场不远处的一座高楼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厨子,一个戏子。

    二人虽然样貌气度不同,但皆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战场的情景。

    戏子唇角微微上扬,笑道:“此时擒杀姬羽,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杀死他。”

    厨子闻言,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说:“确实,对付那些密集、铺天盖地的箭雨,便消耗了他太多灵气,而且还有大军和吕温候,你我突然入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戏子挑了挑眉问:“一个回合,我和你配合,是否能够将此子杀死?”

    厨子沉思了半晌,斩钉截铁吐出了一个字:“能!”

    戏子闻言,却是一喜,一脸兴奋而激动地问:“要不,我们现在杀了他?”

    厨子刚要点头,忽然在那高远的天穹之上,深厚的云海背后,恍惚间睁开了一双无情的眼睛,跟着两道宛若天地般浩瀚的气息,飘然落下。

    厨子和戏子感觉到了那股气息,也察觉到了那人的意思,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高远的天穹。

    半晌后,他们二人收回了目光,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摇头叹息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就好像一个布衣,错过了封侯拜将的机会一般。

    或者不能说是错过,而是前方有你最想做的事情,而你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挡在了你的身前。

    不过只是一瞬,厨子和戏子身上这种颓废便消失不见了。

    戏子是最先咧嘴笑起来的,依然是一副兴奋的模样,说:“这一场战斗,如若我们不插手,姬羽肯定是赢定了,我们什么时候,把吕温候带走?”

    虽然颓废消失,但厨子情绪并不是很好,于是冷哼道:“某人还在盯着我们呢,到时候不给这后汉前期的天下战神,一个完美而合理的退场,只怕某人又不满意了。”

    戏子终于是忍不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脸铁青地说:“要不是这里是他的一方天地,要不是老子是几分魂魄,我非撸起袖子和他狠狠打一架,分出个雌雄来。”

    “那姬羽也是,就算他有一把神仙剑,老子非得拆了他的骨头,折了他的剑!”

    也不知道这是他忍了多久才能发泄出来的怨气,当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不吐不快的味道,心中那才叫一个舒爽。

    而他话音刚落,厨子却隐约听见,那高远的苍穹上、深厚的云海里,传来了轻蔑的冷笑。

    ……

    ……

    长安城城门内,客栈外围。

    姬羽、伶月、符邦三人激战吕温候和后汉羽林卫、西凉铁骑相战。

    那客栈中的人在大战开始的时候,纷纷化作鸟兽虫鱼四散,能逃多远逃多远。

    逃不远的,早已经被战斗的误伤给杀死了。

    吕温候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古怪的、紫色的图腾,看上去格外妖娆、可怖,宛如妖物。

    他的双眸,也从黑白分明的颜色变成了血红色。

    若是此时,吕温候这个样子,出现在东华大陆,一些不是极有见识的人看了,肯定会以为他是修行了北冥妖魔的功法,吞了妖丹。

    但是姬羽知道,这不是。

    神武体中有一种力量,叫做鬼神!

    此时的吕温候,变得非常棘手,他的实力上升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就在这时候,长安城城墙再次告急。

    吕温候有些火气,但却也不得不派人支援,他的方天画戟挥舞的章法有些急躁,所以显得凌乱。

第一百八十章.你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求订阅!)

    于是,本来处于劣势的姬羽、伶月、符邦三人,忽然又占据了上风。

    而城门处的支援也显得极其乏力,在“轰隆”一声宛如惊雷般的巨响过后,长安城那朱红色的雄伟城门,瞬间碎成了无数碎片,倒在了地上。

    与上次破城时一模一样,只见樊宽拎着一把巨刀立在城门之下,脚踏朱红色大门。

    在他身后是韩星、龙贾、夏侯元、白无常四人。

    在城破那一刻,姬羽这边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瞬间与吕温候手下的羽林卫和西凉大军相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羽林卫和西凉铁骑开始倒退。

    吕温候手中的方天画戟挥舞招式、速度心浮气躁更胜,更加的毫无章法,一时间竟然是被姬羽、伶月、符邦三人压得死死的。

    而韩星、龙贾、夏侯元、白无常、樊宽等人在冲进来后,却也不对其它人发难,偏生加入了姬羽等人的队伍,一起朝着吕温候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以多欺少,吕温候每一个回合,便败下了阵来,急忙策马转身而逃。

    赤兔神驹,宛如一道赤影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眼见主帅奔逃,那些羽林卫和西凉铁骑顿时丧失了斗志,也纷纷边打边退。

    本来当初文卓在的时候,西凉铁骑和羽林卫的组合,是一个很强悍的存在。

    如今吕温候杀了文卓,不仅并州兵马退去了三分之二,西凉大军也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士兵兵力和战斗力,不过是文卓在时的一半。

    ……

    ……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街头的灯火与光明,早已经被战火摧毁。

    还好入夏已深,星月明亮,也让这长安城算不得有多少光明,也绝非深陷黑暗中。

    在那些尸骨如山的尸体上,坐着一个披甲少年,少年一张稚嫩的面容脏兮兮的,上面沾满了无数血污,就像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花猫。

    而在他旁边,却坐着一个很是干净的女孩。

    女孩背着一把巨大的弓弩,与她那娇小的身躯很不匹配,不过倒也有几分英气。

    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看上去,倒有几分男儿模样,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却也黑白分明。

    这少年正是小和尚朱重八,而这女孩正是小乞丐朱重九。

    小乞丐想要用衣袖擦去哥哥脸上的血污,却被朱重八一把拉住了抬起来的手,给制止住了,说:“别弄脏了你的衣袖,待会儿我去河边用清水洗洗就好了。”

    在他的右手里,杵着一把并不精致,也很是难看的朴刀。

    小乞丐怔了怔,低下了脑袋,说:“好吧,可是哥哥,你不继续跟着姬羽将军他们进入皇城了么?”

    “就算杀不动敌了,去看看也好啊,我听说皇城好大的,去见见世面,以后我们也不会被人说成是土豹子啊。”

    朱重八扬起手,指了指四周那些与自己一般,坐在地上调息修养的战友,说:“姬羽将军以后肯定就把长安当腹地和都城了,战友们都走不动了,我们也别白费力气了,还不如好好休息。”

    “以后长安城都是姬羽将军的了,我们还怕参观不着么?”

    小乞丐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地说:“也对,以后长安城都是神仙哥哥的了,我们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

    朱重八宠溺的刮了一下小乞丐的鼻子,然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抬头看向了那繁星点点的夜空,观赏着其中的星汉灿烂,却是在想:若要想怎么参观皇城,就怎么参观皇城,除非皇城是我们的。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挑,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

    ……

    长安城的皇宫,与洛阳的如出一辙,只是看上去年代感和沧桑感更胜一些。

    毕竟是先汉旧皇城,为了祭奠先祖和怀着对先祖的敬畏,后汉皇室也一直没有拆过。

    此时的王寅,便站在那通天玉阶之上。

    他负着手,看着星汉灿烂的夜空,夜风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他的面容有些黯淡,脸上的皱纹如同一道道刀痕,是那般的明显。

    风中残烛,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例如当年某个书生秀才,第一次踏进皇宫,走上这通天玉阶的样子,那份紧张和忐忑。

    以及后来顺着玉阶平步青云时的心情,以及那些微妙的情绪,如今却是再也生不出来。

    当时的他,并不喜欢这些情绪,现在回味起来,竟然如逢甘露。

    回忆就像是一杯老酒,入口时苦涩不堪,令人难受,入胃后,却又回味无穷,令人陶醉。

    当年,他初次成为先帝托孤重臣,位列司徒的时候,也曾和文卓那日踏上玉阶,将要执掌大权时的心情一样。

    随着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大军如潮水一般拥入,火把照亮了黯淡的皇宫。

    这个将要入土的老人,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也没有一丝畏惧,就好像这些大军和将要到来的人,都并非针对他而来。

    在光明的尽头,一袭玄衣、生得极美的少年踏着玉阶缓缓前行。

    这条玉阶太高太长,又是通往后汉权利的巅峰,于是总给人通天的感觉。

    即使是姬羽,在踏上这条玉阶的时候,也有些感慨。

    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热衷于区区世俗权利的人,而是因为这种感觉,就像他多年前,踏上青山的通天大道一样。

    那山道比这玉阶还要高,还要长,但却同样给人一种通天的感觉。

    他的手上,依然戴着两只镯子。

    他的头上,依然戴着那只精致的黄鹂钗。

    王寅看向了他,微微一笑,仿佛他们并不是生死相向的敌人,而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姬羽来到了王寅身旁,与王寅并肩而立,他并没有急着动手杀死王寅。

    王寅是个即将入土的老人,风中残烛,后汉三朝重臣,一定对人间有着一些特殊的想法。

    这样的人,应当能和他有些共同语言。

    于是,姬羽笑问:“其实,早在你找我,去谈合作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并且想要引我入套,你也知道戏子和厨子的存在。”

    王寅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谁想到,九霄之外、高高在上的那人,都要护着你,那两位大人物,自然也就无法动手。”

    姬羽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说:“若不是算漏了这一点,恐怕如今要面临生死的人就是我了,不错王寅,老谋深算。”

    “不愧为后汉三朝重臣,也不愧活了这么久,城府之深,心思之缜密,倒也算一个人物。”

    面对这样的称赞,王寅却是无动于衷,反而别有深意地笑着说:“姬羽,你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今后站在天子身边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可以说你的身份背景复杂,也可以说你这个人本身很复杂,也可以指其它。

    所以,很多人都会听得云里雾里。

    此时的夜色皇城,很是寂静,除了风声和火把的燃烧声,便是这通天玉阶之上,两位大人物并肩而立,平心静气的谈话,没有丝毫的敌意,反倒是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般的平和,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怪怪的。

    姬羽挑了挑眉,摸了摸右手腕上那只名叫小望的镯子,感觉着指间那冰凉如秋水般的剑意,多少往事席卷上心头。

    万物一剑,一剑万物!

    他颇为感慨地看向了高而远的夜空,隐约间和一双无情、俯视众生如蝼蚁的眼睛对了上去,感慨道:“人心,本就复杂。”

    王寅有些不解地问:“你为何已经看透了这个局,还要入局,难道就是有恃无恐占着那位九霄之上的人物会帮你,但这样你夺取长安,不过是多此一举。”

    姬羽唇角微微上扬,说:“如果我直接夺下长安,岂不是对付了文卓,还要站在文卓的位置上,再对付你,这才是多此一举。”

    王寅眼中闪烁起了浓浓的欣赏和敬佩,说:“对局势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姬羽,你真不像是一个十多岁初出茅庐的少年,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姬羽想了想,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说:“一个稚嫩、年轻的外表下,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是什么感觉?”

    王寅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姬羽话里的深意,他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那腐朽的生命,并未在权利的巅峰结束,而是在踏上权利的巅峰时,被敌人终结,就像是文卓。

    在面临生死之前,很多人开始时是坦然的,等死亡即将降临的时候,却开始恐慌,不安,甚至是想要逃避,求生欲开始暴涨。

    此时的王寅开始害怕,即使他的生命已经腐朽,临近死亡,活下去也没有多少岁月,但他还是想活下去,因为人间总是让人留恋。

    他低下了头,红了眼眶,又抬起了头,那张写满了沧桑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王寅颤声道:“我能不能不死?”

    那是一张充满了悲伤和恐惧的脸,那是对死亡最真实的情感。

    姬羽摇了摇头,笑着问:“你会放过,曾要将你置于死地的敌人么?”

    王寅摇了摇头,低下了头去,泣不成声。

    他在后汉还没有子嗣,他还没有尝过权利巅峰的味道,他在人间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又怎么舍得去死?

    但是,此时又怎能不死?

    一道刺目的火红色的剑光照亮了昏暗的皇宫,让一片火把的光明里有一种锦上添花的感觉。

    一道鲜血在光明里喷洒,一条腐朽的生命在深夜里终结。

    一条通天的玉阶,不知道曾经洒过多少权臣的血,又洒过多少重臣的热血。

    一眉剑杀人不沾血,再次变化为剑镯,回到了姬羽的左手腕上。

    王寅就这么泪流满面,瞪大了眼睛死去,可能在死的时候,他有很多的不甘心,也有很多的后悔。

    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不甘心就能解决的,也没有后悔药可言。

    上百万手持火把的将士,站在那通天玉阶之下,看着前一刻刚刚权倾后汉的朝臣,如今已经被他们的将军斩杀于此,神情有些恍惚。

    姬羽没有去看那死去的王寅一眼,就好像死去的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而只是一只阿猫阿狗。

    他负手朝着通天玉阶的尽头走去,就像很多后汉的大人物在阔步走向权利的巅峰时刻一样,那种即将君临天下的感觉,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间。

    他们看着负手登高的玄衣少年,心中只有敬佩和膜拜之心。

    四周依然昏暗,却是玄衣少年恍惚中却光彩耀人。

    他不再只是乱世的军阀,而是正在走向天下雄主的年轻人,一个伟大的君王。

    以后,他们也不再是乱世之师,而是名正言顺的王师!

    ……

    ……

    姬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后汉众说纷纭。

    灵帝印象里的姬羽,生得极美,武力近神,杀伐果断,是一个文武双全、手握大权的天骄,应当有着非凡的霸气和傲气。

    可是当他第一眼见到姬羽的时候,便怔住了。

    并不是因为那举世无双的容貌,虽然姬羽比他想象中生得还要美一些。

    不同于文卓、王寅之流,即使再怎么伪装,都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一张伪善的面容下,藏着一颗豺狼猛虎之心。

    后汉姬羽,是一个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很是平易近人的人,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而且,他和灵帝的年龄,相仿。

    灵帝双目中有了神采,凤袍霞冠的女人也不再是那具有成熟的风情万种魅力的袁艺,而换成了一个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也很美,一双丹凤眼很是好看,但却比起当初袁艺更多了端庄优雅。

    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是否能走出截然不同的命运?

    灵帝打量了姬羽半晌,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颇有些感慨地说:“原来姬羽将军,还是和传说中不一样。”

    姬羽笑了笑说:“陛下不也不是一般人么?传言终不可信,人间之事,大多皆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更有甚者,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灵帝叹了口气,说:“外面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姬羽摇了摇头,说:“这句话不对,应该是看过世界的人,不一样。”

    灵帝从龙椅上站起身,负手而立,昂起头,那一刻他不再只是一个披着龙袍的傀儡,而是真正的后汉灵帝。

    当今天子,一个君临天下的少年,那一刻他所拥有的,是后汉的整个世界。

    “今后站在朕身前的人,就是你么?”

    如潜龙在渊,一跃冲天,在灵帝表现出这一股气势的时候,星汉灿烂的天空中,那颗黯淡紫微星,忽然明亮了起来。

    隐隐之间,包围着紫微星的其余北斗星辰,竟然衔接而成,宛若蛟龙。

    头戴黄鹂钗,左右手各戴着一只镯子、飘然若仙的玄衣少年,点了点头挑眉道:“正是孤!”

    ……

    ……

    那一夜,姬羽与灵帝在深宫里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是,那些在宫外守候的大军,和来自西楚尚武阁的少年们,依稀可以听见深宫里时不时传出的爽朗笑声。

    这一场谈话自是很愉快,他们可以预见,未来姬羽站在灵帝身旁,权倾天下的样子。

    偶尔也有西楚城中城的少年,偶然想起,当他们逐鹿天下,一统后汉的时候,便可以回家了。

    想起这个“家”字,不知道多少少年男儿红了眼眶,心中的思乡之情,在清风明月下,泛滥了开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她

    然而,当王寅身死道消的消息传入太师府的时候,有人失声痛哭,宛如痛失至亲。

    蝶舞,那个跟伶月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根本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怎么最后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是两个让人既悲痛,又无法回答的问题。

    前些日子,义父还在与她商讨着如何利用吕温候诛杀文卓的事情。

    前些日子,义父还在求她将一切的脏水泼到姬羽的身上。

    尽管她很是不愿意这般做,因为那个光芒万丈、飘然若仙的玄衣少年,曾经走入过她的心间,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曾满心愧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吹灭了那唯一的光,然后红了眼眶,无声落泪。

    然而这些种种情绪,在姬羽杀死她义父王寅的时候,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那些恨不是纯粹的仇恨,而有些复杂。

    于是她提起了剑,准备去找曾经在她心间久住的那个玄衣少年。

    就在这时候,吕温候走了进来。

    她与那个满眼都是她的、英武、威风八面的少年撞了个满怀,这个少年虽然与姬羽一般,满身光彩,但却没那么让人如痴如醉又可恨。

    这是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这是一个温暖人心的胸怀。

    蝶舞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她和义父自私的计谋,这个少年本不用落得不忠不义的骂名。

    于是,在入了这个怀抱的时候,她没有反抗,而是享受着这份温暖,也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她是一个女孩,曾经被肮脏的人玷污了身体,她看似古灵精怪,开朗活泼。

    可以笑得天真无邪,但她的内心已经伤痕累累,就像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瓷器罐。

    这样的女孩,是需要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孩的。

    吕温候紧紧地搂着蝶舞,仿佛要用尽生命的力气一般,咬牙切齿地说:“姬羽现在正在和灵帝在深宫谈话,我们得快走。”

    蝶舞忽然推开了吕温候,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问:“你怕了吗?”

    吕温候摇了摇头,眉头紧蹙,目光犀利,如世界上最快的刀,也如世界上最锋利的剑,说:“不是怕了,而是知道,留在这里,做莽夫,不仅杀不死姬羽,反而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既然身负仇恨和责任,就不能轻易的死去,总要做点什么。”

    “总要为逝去的,重要的人,做点什么。”

    蝶舞怔了怔,总感觉吕温候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很快她便明白了这样的感觉是什么,这个曾经看起来比较稚嫩而简单的男孩,竟然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活着的人,总要为逝去的、重要的人,做点什么。

    于是,在长安城权利变更的这一夜,有人鲤鱼跃龙门,有人成为了丧家之犬。

    ……

    ……

    当姬羽斩杀王寅,攻下雍州长安的时候,成为了下一位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的时候,后汉的天下群雄和十八路诸侯皆有些茫然,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

    在后汉天下群雄和十八路诸侯的眼里,自然知道姬羽很强,但是他们其实从心底只把姬羽当成吕温候那样的人物。

    并不是权臣、王者,而只是一位乱世骁将。

    因为在当今后汉,没有哪一位权臣、王者愿意和姬羽这样的人为敌,拥有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敌人。

    但是当他们一直逃避的东西,变成了不得不面对的东西时,十八路诸侯和天下群雄们的内心痛苦不已,也开始疯狂的寻找对付姬羽的办法。

    一时间,姬羽成了压在他们心里的一座,挥之不去。

    十八路诸侯、天下群雄,一时间皆愁容满面,忧心忡忡。

    尤其是如今割据北方,在形势上即将与姬羽分庭抗礼的袁楚,他很想趁机取并州,但却又害怕招架不住姬羽的进攻和反扑。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幽州州府。

    袁楚看着自己身前,负手挺立的年轻人和那一头斑斓猛虎,怔了怔。

    他是见过林启的,当初袁书得到林启的时候,特地来找他,吃了一顿家宴,向他炫耀了一下自己得到了一位不世猛将,而且此人竟然养虎。

    而林启见到袁楚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能帮你对付姬羽。”

    袁楚闻言,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

    如今姬羽武力还在吕温候之上,已经是后汉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后汉树立了一个不败的形象,如今有人说他能对付吕温候。

    无疑就像,一个人在对市井百姓说,我能将天上的太阳射下来。

    袁楚蹙了蹙眉头,一脸严肃的沉声问:“你拿什么证明?”

    林启笑了笑,一脸神秘,别有深意地说:“不知道大人可知,我们都是外面来的。”

    袁楚没有说话,顿时沉默了。

    关于外面的这个说法,民间其实颇有传闻,但很多人都会当作笑谈,若换做以往,他袁楚肯定也是不信的。

    但是,如今后汉忽然凭空出现的能人异士变得多了起来,不说这养虎的林启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就说姬羽那一帮人里,很多人都是生面孔,无根无源,凭空出现在后汉一般。

    林启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着袁楚神情的变化,便明白了袁楚的大部分心思,于是笑了笑接着说:“我和姬羽,皆是楚人,楚人最了解楚人,而且我们是同门师兄弟。”

    袁楚闻言,心中那某一缕坚硬不可摧的东西,动摇了。

    似乎是心痒,或者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

    ……

    袁楚攻取了并州,主帅正是养护人林启。

    若是在没有接触林启之前,他并不敢直接如此去冒着与姬羽争锋相对的危险,去猎取一块肥肉,分割一块蛋糕。

    但是认识了林启之后,他重新认识了世界,姬羽并不是神。

    外面来的人很多,姬羽也不是独有的。

    既然不是独有,不是神,那么就可能被击败。

    而且林启似乎,对击败姬羽这件事情,有着必胜的信心和把握。

    当林启站在并州城头的时候,向西南眺望,凭借着修道者非凡的目力,他看见了一座雄伟而瑰丽的皇城。

    那皇城比起新都洛阳来说,有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年代感,那便是旧都长安了。

    姬羽,便在那里!

    想着那张生得绝美的脸,想着赤衣到玄衣的种种变化,林启唇角微微上扬:“独孤靖那废物,靠着叔叔独孤观澜获得一个地榜第一,便自以为是。”

    “到头来,还不是被你教训了一顿,不过也让你以为,地榜第一之外,其它人皆不足为虑。”

    “若不是,本少当初在闭关,这地榜第一,轮得到独孤靖那废物?”

    “若不是,你有一把神仙剑,本少抡起袖子,就能捶你三条街!”

第一百八十三章.灵帝期望的意志

    徐州,欣欣向荣。

    陶老走在大街上,街头巷尾的百姓皆与他打招呼,不是出于恭敬,而是出于那种发自内心的友善。

    就好像陶老不仅仅是他们的父母官,还和他们,是多年的老友、街坊。

    徐州陶老,是一个没有架子,很是亲民的官员,就像当初姬羽在金县,亲身与民耕,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候,他路过了一个道士的算命摊子。

    顿时,也不知道是起了什么邪风,那道士算命摊子桌案上竹筒内的竹签全都散了出来。

    一根写有“大凶”二字的竹签落在了陶老的面前。

    那两个字很是刺目,陶老看到了,有些犹豫,但只是片刻他便负手继续前行。

    当官的很迷信,却又不能迷信。

    就在这时候,那算命的道士站起了身,道袍袖子一挥,顿时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竹签和竹筒全部归位,漫不经心地说:“行人凶煞之气缠身,贫道手中几分道缘,都忍不住要警示先生,先生不停下来问一问这吉凶祸福?”

    陶老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那算命摊子面前仙风道骨的道士,觉得有些有趣。

    那道士身旁,竖着两杆大旗,迎风招展,好生威武。

    一杆上面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大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另一杆上面写着“祸福天定”四个大字,大开大合,磅礴大气。

    一缕清风拂面,几分不凡浮上心头。

    陶老忍不住,走到了那道士的算命摊子前,打趣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道士也有些玄乎,不仅说出了陶老的身份和名字,还说出了陶老的生平、八字和生平事迹。

    陶老震惊得无法言语,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道士把自己调查的很是清楚,二是这道士可能真的是个市井半仙,能掐会算,能占能卜。

    于是,抱着警惕的心理,陶老再次问了那道士几个隐蔽性的问题,那道士竟然一一全都答了出来,而且非常准确!

    顿时,陶老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道士还真是个半仙。

    那么刚刚吉凶祸福,那个大凶的竹签,多半是真的了。

    于是,陶老很快冷静了下来,坐到了那神秘道士的对面,一脸严肃地说:“我想听一听,我的吉凶祸福。”

    道士捋了捋胡须,悠然笑道:“如今,袁楚割据东北,姬羽割据西北,但凉州还未归姬羽,可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大人徐州,亦在北方,就像是在两座大山夹缝中苟且偷生的小蚂蚁。”

    “更贴切的来说,就像是两只猛虎之间,苟且偷生,尚得一时平安的小白兔。”

    陶老蹙了蹙眉头,一脸凝重地说:“我有刘、关、张三兄弟坐镇,也并非毫无爪牙的小白兔,任人宰割。”

    道士闻言,眼里嘴角却是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说:“若刘、关、张三兄弟镇守徐州,还要你个州牧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陶老恍然大悟,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来,看着道士那张并不出众的面容,看了半晌,苦笑了起来。

    道士却是并不在意,压低了声音接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没有足够的能力,要守护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如放手。”

    “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莫过于此。

    陶老恍然明悟,站起身来,对着算命的道士深深的鞠了一躬,行了一礼,然后掷下十枚铜钱,转身拂袖而离。

    在陶老离开后,又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道士的摊子前。

    这个年轻人,正是刘玄。

    ……

    ……

    长安皇宫的御花园中,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天子与姬羽正在下棋,姬羽执黑子,天子执白子。

    而在天子的身旁,是皇后伏寿在一旁相伴,那是一个极其符合皇后身份气质的好姑娘,少了妩媚,但却别有心机。

    可是,这心机,也是为了她身旁这位,身披龙袍,渐渐有了光彩的少年。

    至于姬羽身旁,自然是他今生唯一的弟子,小道童多宝。

    多宝站在姬羽的身边,看着那棋盘上的两色棋子,颇为认真。

    天子执白子,下得是匡复汉室的棋。

    姬羽执黑子,下得是逐鹿天下的棋。

    黑白两子,纵横交错,走的完全是不同的路,但却杀的不分胜负,分庭抗礼。

    姬羽笑了笑说:“陛下身为真龙天子,总有许多过人之处,比如这谋略和格局,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只是造化弄人,陛下生来时,大权便在他人握。”

    “于是,好好的一个天下,便这些人糟蹋了个够,陛下再来接管这个天下,终究有些不如人意啊。”

    天子放下了白棋,因为这场杀伐大局,白色棋子终究要输。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被这腐朽的乱世和朝廷蛀虫啃食殆尽的后汉,何止是不如人意,就像一个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陶瓷罐子。

    只要一个强有力的外力,就会瞬间崩塌。

    于是,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了姬羽,问:“将军,您想要一个怎样的后汉呢?”

    在那身披龙袍的天子威严的双目中,闪烁出了期待的神采,他很迫切的需要,姬羽的意志、理想是和他一样的。

    这样,后汉,当兴!

    姬羽也放下了黑子,站起身来,宠溺地摸了摸多宝的脑袋,看向了那碧空如洗的天空,说:“逐鹿天下,一统乱世!”

    身披龙袍的天子怔了怔,有些激动。

    姬羽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却如同温和的春风,说:“袁楚拿下了并州,看来是有了底牌和我作对了,多宝,敢不敢去幽州袁府走一趟?”

    多宝有些犹豫,然后恭敬的对着姬羽行了一礼,一脸诚挚地说:“师傅,多宝学艺不精,怕去了丢了你的脸面。”

    姬羽摆了摆手,说:“不用,带上伶月,你们二人去,约莫得跟袁楚开战了。”

    多宝怔了怔,有些不明白,既然要开战,那还去谈个啥?

    这时候,灵帝却是纯净微微上扬,说:“你师傅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王师,叫你去谈判,则是代表皇家去谈的,袁楚不合作,那就是犯上作乱。”

    多宝想了想,想起自己日夜所抄的书籍之中的一个词,问:“人人得而诛之?”

    灵帝愣了愣,随即朗声而笑。

    姬羽没有说话,只是摸着自己右手腕上那只叫做小望的镯子,冰冷的剑意从指间传递到心头,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符邦带着、樊宽、夏侯元和大军向姬羽道了别,回了益州。

    而需要镇守的地方越来越多,姬羽总感觉手下缺少了一些人才。

    但是也有一些人才正在培养中,例如小和尚朱重八。

    所以他并不急,人与人之间,很多事情是讲究缘分和一个命数的,缘分不到、命数不到,皆不可强求。

    在符邦带着大军离去的那一天,多宝和伶月两人两骑,策马前往幽州。

第一百八十四章.多宝的一句话(求订阅!)

    大暑,最后的夏天就像是人到了末路,所激发出来的力量往往超出常人,因此这段时间是整个夏天最热的一段时间。

    各地冰镇瓜果和冰饮达到了最畅销的时日,徐州亦是如此。

    然而,此时在徐州州府之中,比起商业竞争的最后激烈阶段,却是一派平和,没有箭弩拔张之势,却拥有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争执。

    谦逊!

    陶老自从听了那算命的道士的话,竟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整理了一下家业,准备告老还乡。

    但是如今在后汉天下群雄和十八路诸侯眼里,天子落入了姬羽的手中,便已经对姬羽言听计从。

    所谓告老还乡这类政治上的事情,送去长安,与其说是禀报给天子,还不如说是禀报给姬羽。

    于是,现在的灵帝,只是姬羽手中的灵帝,而不是天下的灵帝。

    十八路诸侯和天下群雄,还是喜欢各自为主比较好。

    于是,陶老并没有把告老还乡的事情上奏,而是准备叫出徐州印,便就此带着家眷和自己这些年的积蓄、财产就此离去。

    做一个田园中人,不再参与这些权利的打打杀杀。

    有些东西,你没有能力去碰,失去的便是生命。

    然而,当他把徐州印双手交给刘玄,就像托付自己的孩子一般,把徐州托付给刘玄,并且说出了自己告老还乡的事情后。

    刘玄却是拒绝了,他诚惶诚恐地看着陶老,叹息道:“唉,陶州牧,你又是何苦如此,我们三兄弟愿意与您和徐州共存亡,你这把偌大的徐州交给我刘玄,我刘玄得之有愧。”

    “而且,这传出去,不是说我刘玄,逼迫陶老,方得此徐州吗?到时候天下人怎么看我刘玄,我三兄弟不是得陶老收留,不知如今还是何田地嘞!”

    虽然关飞和张翼从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刘玄,但在他们眼里,此时的刘玄确实是他们的好大哥,很可爱,很宽仁。

    陶老苦涩地说:“若没有你们三兄弟,我徐州早就失守了,区区羸弱之城,我拿着,也不过是白白糟蹋,还不如赠予刘皇叔您,让您匡复汉室。”

    刘玄摆了摆手,一脸坚决的模样说:“不可,我刘玄要振兴汉室,跟谁做徐州之主,我刘玄守护谁、帮助谁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

    陶老眼珠子一转,当即朝着刘玄噗通一下欲要跪下去,可还是刘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陶老,陶老的双膝方才没能落地。

    陶老红着眼眶,看着刘玄,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说:“刘皇叔,我陶老一把年纪,这几年治理徐州,实在是有心无力。”

    “早就想当这个甩手掌管,不干了,而且我一家老小,也不想日日生活在这乱世的权利之争中,早已有隐居山野之心。”

    “只是,苦于放不下徐州百姓,苦于无托付之人啊!”

    他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刘玄心动不已。

    当然,也有可能刘玄早已经心动,但为了维持自己宽仁的正义形象,他终于是扶起了陶老,一脸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刘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他忽然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一定不会辜负陶老的希望,让这徐州百姓生灵涂炭!”

    陶老闻言欣慰一笑,也不知道是欣慰徐州的未来是交到了一个宽仁的人手里,还是欣慰自己终于将这个烂摊子甩了出去。

    ……

    ……

    幽州州府,袁楚正在喝茶下棋,而下棋的对象,赫然正是林启。

    在他们的旁边,正熟睡着一只斑斓猛虎。

    自从袁楚得到林启后,显然消减了许多忧愁,终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对姬羽的畏惧少了一些罢了。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正厅里。

    当这二人出现的那一刻,林启挑了挑眉,落下了一颗黑子,那头熟睡的斑斓猛虎也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之后,袁楚才有些暗自心惊地转过头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来的人,正是一袭红衣的伶月和多宝。

    未等袁楚开口,林启反而先悠然说道:“红衣剑仙伶月,好久不见。”

    伶月蹙了蹙眉头,看向了林启,她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一个从进入城中城便开始闭关,名字却始终挂在地榜第三的神秘人物。

    伶月瞳孔剧烈收缩,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它的情绪,而是宛如遇见了天敌。

    林启却是不理会伶月那箭弩拔张的样子,反而继续悠然地喝着茶说:“我原本以为,独孤靖那小子,最后会败在你手上,你才是最后的地榜第一。”

    “结果没想到横空杀出个姬羽来,天赋近妖,胜了独孤靖,横扫城中城。”

    伶月抚摸着佩剑,冷冷一笑,说:“公子再怎么样,也比某些人一直在闭关,躲在某处当乌龟,当有好处的时候,就忽然横空出世,想要浑水摸鱼的好。”

    林启眉头微挑,有些不悦说:“若不是姬羽手里有一把神仙剑,他这样的人,我卷起衣袖来能够捶他半条街!”

    伶月挑了挑眉,冷笑道:“就凭你?”

    这时候,多宝忽然站了出来,扫了一眼林启,又看向了袁楚,一脸淡然地说:“我们是来传话给袁大人的,作为一个部将,不知道上司谈话的时候,你不该插嘴么?”

    “还是,你并不是袁大人的部将,而是袁大人的上司?”

    这句话,他说得很是微妙,将林启放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很是尴尬。

    他本不是袁楚的部将,而是以客卿的身份呆在袁府。

    就跟当初,十八路诸侯和天下群雄讨伐文卓,请姬羽来做客卿对付吕温候一样。

    但客卿一词,终有个客字,这样一来,来使是找袁楚的,林启还是不该袁楚还在没有说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说上了。

    此举,大不敬!

    袁楚蹙了蹙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贵为北方名门望族的袁家之主,也曾为后汉天下群雄、十八路诸侯最强的一路,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但,现在这样的场面,他还真没有见过。

    一时间,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是真的很尴尬。

    而伶月的目光始终都在多宝的身上,当多宝突然踏出一步,开始说话那一刻,她还有点担心多宝别傻里傻气的帮不上自己的芒,反倒成全了外人,让自己难堪。

    结果,多宝只是一句话,便让原本傲气十足的林启,下不了台了。

    但林启终究是林启,能在那两位大人物手下活命的人,岂会没点儿能屈能伸的能耐和睿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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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小皇子介绍:
丢下一本剑经,一个红衣剑仙西楚来。
养了一池鱼,满池金龙出关东。
练了四支军,四军纵横天下。
拒绝了传位遗诏,成了名震四海的西楚霸王。
带着自比狡兔不出三户州的西楚儿郎出了三户州,横扫东华大陆。
时有人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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