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龙战于野
王安曾经在西楚和独孤观澜策马纵酒,曾经和独孤观澜合作过,他很欣赏那位不是很强,但却拥有着非凡心境的西楚大将军。
夏侯元笑了笑,很是开心地说道:“但是跟在您身边,我们也拥有很大的成长。”
樊宽看着王安,心情很是复杂地说:“谢谢您,能够给我出去看一看的机会。”
王安说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世界观,可惜你都没有去看过这个世界,哪来的世界观?”
这句话一出,无数人为之震动。
唯有伶月,神情漠然,就像一把收鞘的剑,静静伫立在王安的身后。
张辽、庞德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王安,微微一笑,齐声道:“我们二人,跟随您的时日并不是很长,而且我们很喜欢后汉这片天地,心甘情愿的做一只井底之蛙。”
王安点了点头。
白无常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安,说:“翠柳当初真的没有看走眼,你果然不凡,只要是人间有思想的女子,都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知道的,我的真正意义,不过是那个丫头,我想回益州。”
回益州哪里,自然是庐山郡,雨打芭蕉的庐山郡,那里虽然已经没有芭蕉,但还有着那个小姑娘的气息,承载着很多的回忆。
王安问:“要不要送一座庐山给你。”
一座庐山,并不是真的一座庐山,而是整个益州。
白无常摇了摇头,笑道:“一座庐山,不及那间棺材铺重。”
郭嘉走上前,向着王安行了一礼,说道:“当初多谢侯爷金县不杀之恩,如今我前来,只是为了报当年恩,既然侯爷已经一统天下,当年恩情已还,我还是回金县,继续醉卧美人膝,不问天下事去了。”
王安点了点头,说:“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左慈道长、赵影将军、冯超、魏延、黄忠。
左慈道长和赵影将军还好,其余三人面如死灰,就好像三个身困绝望之人。
是的,在西凉的守护神——“戮”死的那一刻,所有的西凉人,都陷入了莫大的绝望之中。
“左慈道长修炼《奇门遁甲》,是我东华大陆未曾见过的高深法术,虽然尚未得到,但得大道指日可待,何必因为红尘种种妄想痴念困道于此。”王安笑着说。
左慈道长遥遥对着王安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当年有眼不识泰山,一心欲与天公试比高,今日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安说:“这有何羞愧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左慈道长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理,受教!”
说完,他竟然是不再管自己的师侄赵影,直接化作了一道袅袅炊烟,消失在了这群山之间,向天穹而去。
很多人见状,震惊得无法言语。
修炼盾甲天书,在后汉宛如地仙的左慈道长,竟然因为王安一句话,顿悟得道。
王安目光落在了赵影的身上,平静地说:“为了自己所谓的忠诚,忠奸不分,为人间徒增战火,有意思么?”
赵影苦笑道:“那不是我所谓的忠诚,而是真正的忠诚,没有白马公孙大人的知遇之恩,哪里有今天的赵影?”
他的双目里,闪烁着斩钉截铁的决然之色,彰显着就算撞死在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决心。
王安问:“昔日你于白马公孙身旁,战无不胜,号称常胜之人,难道你真的自以为自己,能够常胜不败?”
赵影毅然决然地说:“我从军以来,未曾卸甲,因为我未曾败过,即使是你,也只是伤过我,逼退我,未曾真正的败过我,白马公孙大人说,我只要在这后汉的地图杀回一个圈来,就能让全常山的父老乡亲,看到太平。”
“既然杀不出一个圈来,我就再杀一个人试试,看看今天我是否会败?”赵影面色从容,完全已经把生死抛之脑后。
在有些时候,生死已经是很轻很轻的事情了。
王安眼里闪过一丝钦佩之色,说道:“这个世界上,往往是没有败,何来胜,希望你今日能够大胜!”
大胜,即是大败!
一身玄衣、手握骨笛的少年,扬起了右手,大军如海潮一般朝着赵影扑了过去。
赵影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握紧了手中的银枪,在那一刻气息猛然攀登,就好像一条沉睡着的神龙,忽然醒了过来一般。
无数贴着符篆的破气箭,升向了天空之中,如雨幕一般落了下来。
这样的阵仗,比起当初对付楚候的时候,还要大。
赵影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完全应付过来,除非他达到萧政那些的境界。
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安的脸色很是苍白,当初他借望舒之力斩“戮”的那一剑,很显然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袭白袍的赵影,在如潮水一般的铁甲大军之中,如白龙般纵横,大开大合。
王安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道:“想不到在这后汉,还能看到有人能够走出当年东华大陆枪圣之姿。”
但赵影毕竟不是枪圣,越来越多贴着符篆的破气箭落在了他的身上,刺破了他的银甲白袍。
鲜血溢了出来,如同银甲白袍上开了一朵朵鲜红的玫瑰,很是美丽壮阔。
那是生命的美丽与壮阔。
在整个后汉,曾有人一人一剑,打下了一片江山,这个人是楚候。
在整个后汉,曾有人银甲白袍一杆枪,纵横如龙,杀得一统后汉后的楚候大军损失惨重,这个人是赵影。
以前,赵影的光辉一直被很多人覆盖。
如今,他光芒万丈,如同烈日当空,成为一代传奇。
当血染红了白袍和银甲的时候,当赵影快要变成一只带血的刺猬时,他卸下了银甲。
此时的楚候大军,已经在他的那杆长枪之下,丧失了成千上万的生命。
这是楚候的大军,不是一般人的大军。
楚候大军自从开始征战后汉以来,从没有在任何人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受到如此之大的损失。
无数人的脸上浮起了浓浓的悲痛之色,但看向赵影的目光,却没有半分恨意,只有钦佩,最大的钦佩。
赵影卸甲。
银枪如龙,瞬间割破了银甲,里面一席白色的长衫显露了出来。
依然被血水染红。
但赵影的眼里,没有半分绝望之色,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然。
枪出如龙,战斗再次打响。
一条带血的白龙,纵横于野,杀楚候大军无数。
又是一阵箭雨落下。
那道白影终于又遭到了无数的重创,逐渐慢了下来。
很多后汉的将领看着这一幕,震惊无语,无比敬佩。
发自内心的敬佩。
第三百二十一章.荣归
白龙攻势稍缓,无数利刃刺进了他的躯体。
赵影终于无法再战,他就是一个带血的刺猬,即将走向死亡的深渊。
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件白色长衫,也被血水浸湿。
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遗憾之色。
他只是仰头看向了高远的、湛蓝色的天穹,大声喝道:“常山之魂,忠义永存,为君赴黄泉,忠臣死社稷!”
正气浩然,隐约之中,一声龙吟响彻群山之间。
楚候麾下的大军,从赵影将军身上,抽出了自己的兵器,鲜血再次洒于旷野。
很多将士不忍,转过了头去。
赵影将军解脱地长吐了一口浊气,就此死去。
王安看着那一地的鲜血,想着之前纵横于万军之帜白龙,感慨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血染红了青山,染红了大地。
不知道是不是苍天有所感,或者说武祖有所感,那高远、湛蓝的天穹之中,竟然漂浮出了几朵鲜艳的红云,如血。
残阳也如血。
很多人看着如同血刺猬一般的赵影,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赵影,弯腰行礼,表示了最大的敬意。
今日之后,赵影之名必然响彻整个地灵秘境。
常胜将军今日大败,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胜过,今日大胜之!
王安沉默了半晌,说道:“厚葬!”
群山之间的气氛很沉重,天地间的气氛亦很沉重。
死去的人,再值得敬佩,也不会影响活着的人,将要继续的事情。
王安说道:“我们即将离开,即将远行,人类的征途从来都是星辰和大海,我们将踏上征途,但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候的身上,很是不解。
王安笑了笑,解释道:“比如长安,比如要派人去收复的土地,比如张绣。”
灵帝回了长安城,他知道了楚候胜过西凉,很多人死去的消息。
赵影的死是后汉最震撼的事情。
韩遂、冯超、魏延、黄忠没有死,但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但是王安,知道韩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甘心,这些铁骨铮的沙场将领,又怎么会轻易妥协。
所以,他当然不会留下这些人。
灵帝带回了很多人,有太监,有宫女。
其中有一名女子,叫做红柳,但很多知道楚候往事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名女子竟然跟当初庐山郡郡守府那名叫做翠柳的丫鬟,如出一辙。
白无常不准备和王安回长安。
就像他跟王安说的那样,他的灵魂和生命的意义,只在庐山郡的那间棺材铺。
离别在即,西凉州州府内。
王安的桌案上,有着一杯只有一片茶叶的茶,这杯茶不是泡给他自己喝的,而是给白无常的送行茶。
白无常说:“当年翠柳说,想要看见天下的太平,如今你真的让后汉的天下,整个地灵秘境回归了太平,真是了不起,如果翠柳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但我知道,你的征途还未结束,你还想要外面的世界,太平。”
王安叹了口气,说:“很少有人能够懂我,即使只是这么懂我。”
白无常笑了笑,说:“翠柳懂你,我懂翠柳。”
王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真的不跟我离开么?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白无常摇了曳,拒绝道:“外面的世界没有翠柳。”
王安微微一笑,抬手虚请:“喝了这杯茶,再走!”
庞德留守西凉,开始血腥的镇压,和强有力的集权统治。
这是楚候赏赐给他的礼物。
西凉之战结束第七日,王安率大军回长安,准备与张绣、灵帝做最后的了结。
又到了一年的冬天,青山白了头。
长安城也白了头。
红墙白雪,却不知道要谁喜欢。
即使是在天空里飘下了无数寒冷的柳絮,长安的人乃至很多长安附近的人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并排站在雪地里,迎接着只属于这个时代的英雄们。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辉煌过的人,自然只是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一抹极重的痕迹。
像冯超、黄忠、魏延、韩遂这些人,亦只有西凉人会一直记得。
赵影将军,也会成为一代武者、猛将的佳话,还有吕温候这些人等等。
但在这段历史长河中,最辉煌、最耀眼的那个名字,只能是楚候。
王安一马当先,率大军披漫天风雪而来。
祭欢迎的人民看见了他,发出了热烈的欢呼,然后开始鼓掌。
掌声很是响亮,划破了长安城的四野以及整个长安城的上空。
人们看到这位十分年轻的时代英雄,脸色发白,看上去无比虚弱,一定是在为后汉大一统的伟大事业上,受了极重的伤。
无数人附痛心。
但没有人敢轻视他。
因为没有谁知道,在这具看似虚弱的身体里,究竟隐藏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来地灵秘境许多年,握着骨笛的王安有些感慨,回家的路很远,殊为不易。
就算回到了东华大陆,也并不是真正的回家。
一路进城,收到了无数鲜花、掌声、甚至人民的拥抱。
这些善意,也通过一些农家物品表现出来,例如篮子里的鸡蛋,或者一些特制的肉干。
这些善意,皆被楚候麾下的大军,一一收下。
闯过风雪,来到了皇宫前。
天子灵帝携皇后娘娘与文武百官,立于风雪之秩待着胜利者——楚候归来。
这是在地灵秘境历史中,权臣最大的殊荣。
灵帝遥遥对着楚候行李,表示了最高的敬意。
待到楚候来到了他身前,下马负手而立的时候,他缓缓说道:“辛苦了!”
王安微微一笑,说道:“总归是看见了,该幽太平,不是么?”
灵帝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心中某些东西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看上去如此虚弱的楚候,明显受了极重的伤势,他欣喜、激动、甚至是欣慰,原来此子也并非神灵,他也会受伤,也会虚弱。
那么这就代表着,他会死!
某个**的种子在灵帝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便再难抑制。
王安并不介意灵帝的沉默,接着说道:“待到张绣的事情结束,后汉就迎来了新的统一,一个崭新的后汉时代,即将来临。”
灵帝微微一笑:“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侯爷你!”
王安说:“站在风雪之中,很不好,对将士们不好,对陛下的龙体也不好,对很多功臣和大人的身体也不好,所以我建议我们进宫说。”
灵帝点了点头,说:“那么就去皇宫正殿说。”
以前的地灵秘境,很少在皇宫正殿说事情。
因为当初灵帝和楚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了一些难以磨灭的矛盾和隔阂。
第三百二十二章.大一统的第一次朝政
自此之后,灵帝为了避嫌,便不再理会朝政,朝政上的事情则是转移到了楚候府。
在那之后,每一次的早朝几乎都是在楚候府举行,每一次的朝政之事都是在楚候府讨论。
长安城皇宫的阶梯很高,就仿佛是登天的天梯一般。
实际上曾经不少权臣走上这台阶的时候,都有着一步登天的感觉,虽然不是一步,但也很奇妙。
楚候带着属下前往朝堂之上,与灵帝和皇后娘娘并肩而行,小桂子跟在一旁,战战赫赫,如一条无比听话、温顺的哈巴狗。
他自然也发觉宫里来了很多的新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过,与他撞了一个满怀。
这样的时刻,什么人能够靠近这些人?
自然是没有的。
这样的时刻,什么人能够如此匆忙的从这里跑过?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切反常都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因为与楚候撞了个满怀的那个宫女,正是红柳。
和翠柳长得一模一样,也如两个黄鹂一般可爱的姑娘。
楚候怔住了。
无数的朝廷大臣开始厉声呵斥,怒目冷脸,犹如威严的神像,亦如杀气缠身的魔神。
只有楚候麾下的人,只是沉默。
他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已经把阴谋诡计看穿的智者。
王安的脸色很是苍白,当初劈“戮”那一剑他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尚未痊愈。
本来他以为这个与他撞个满怀的宫女,很可能是那些很没有脑子的刺客死士。
可当他看见了那一张熟悉的脸,和当初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楚候平易近人地扶起了红柳,温柔相问。
伏怜、灵帝、皇后等很多人双目一亮,眼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和期许。
红柳低着脑袋,无比谦卑地回答道:“我叫红柳,红日当空的红,柳树的柳。”
虽然谦卑,但也透着一股别样的果敢,就像是在庐山郡郡守府里,当年那个被派来监视自己,却能够与自己谈心的小姑娘。
“红柳、翠柳,真是有意思!”楚候这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率众继续前行。
灵帝、皇后、伏怜等人回过神来,也随之继续前行。
踏入了后汉皇宫,灵帝走到了那把烫金色的龙椅之上,然后缓缓坐下,皇后站在他的身旁。
楚候既没有站在武官之首,也没有站在文官之首,他站在文武百官之首,站在通往龙椅的阶梯之下,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如同深广的大海。
“幸有楚候英明神武,联孙政,平西凉,收江东,一统后汉,恢复我汉室江山。”这是伏怜带头说的第一句话。
跟着所有人都在夸赞楚候的丰功伟绩,就连龙椅上的灵帝和龙椅旁边的皇后伏怜,也是如此。
楚候没有说话,很是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越是没有神情,越是沉默,这些文武百官和龙椅上、龙椅旁的那两位,便越是不安。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于无。
大殿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有些压抑。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楚候表态、说话。
王安也不觉得此时有故弄玄虚的必要,于是开了口:“后汉还没有真正的统一,张绣还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现在最主要的是派人去将这些收复的地盘稳住,当然需要可靠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候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朝政上的事情,而不是利益上的事情。
于是很多人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茫然。
王安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神情,而是看向了龙椅上的那一位,问道:“陛下,这样的小事情,你能够办得好么?虽然小,但毕竟也是江山社稷。”
灵帝的神色变得很是严肃,有些意味深长。
……
……
自后汉统一以来,长安城正殿里的第一次正式早朝,却让所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一场风起云涌的政治斗争,却因为楚候的简单举动,而转变成了一场灵帝能否做好最后江山社稷的考验,有些儿戏,有些搞笑,却也不得不称赞楚候的高明。
楚候府开始了扩建的工程,除了符邦、伶月、龙贾、夏侯元、樊宽、许尤、朱重八、多宝之外,还有更多来自西楚尚武阁的少年搬了进来。
他们即将离开,所以在后汉的最后时光,应该在一起。
此时,楚候站在楚候府的楼阁之上,红墙白雪之间。
符邦、伶月、龙贾、夏侯元、樊宽、许尤、朱重八、多宝站在他的身后,还有着许许多多来自西楚尚武阁的少年,也站在他的身后。
王安看着天地间漂浮着的雪,看着这偌大的皇宫,有些感慨:“我们来地灵秘境的时候,也很快便看到了一场雪,也就是在那一年的大雪,我们开始遭到了庐山郡的刁难。”
“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一场大雪,我们来地灵秘境多少年了,若不是还记得回家的路,可能我们会把这里的一切,当作就是我们的家。”王安的神色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每个人都不能平静。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骨笛,在骨笛的中间有着一根鲜红的血线,仿佛集中了地灵秘境这些年所有的尸山血水在其中。
那根骨笛,是打开地灵秘境的钥匙。
“然而,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要走,也有一些人要留。”王安说得这句话,自然是别有深意。
没有人接他的话,有资格的人接了没有意义。
没有资格的人,怎么敢接?
“本来,这份江山是要还给灵帝的,可惜这家伙,终究是一匹养不熟的狼,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跟我玩心机,对付我。”王安的面容有些冷。
“知道往事的人,都看到了那名叫做红柳的宫女,跟当初的翠柳姑娘竟如出一辙,其实不过是些跟当初王寅借蝶舞模仿伶月用美人计算计文卓和吕温候类似的小把戏,而这样的小孩子玩意,又怎么会对本侯起半分作用?”王安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讥讽。
所有人都看向了此时面色无比平静,目光里蕴着无限智慧的楚候。
若是再见与不能看见的故人极近神似的人,谁能心绪如此平静?
若是再见与不能看见的故人极近神似的人,谁能去想的这么深这么复杂?
若是再见与不能看见的故人极近神似的人,谁能看得这么透彻,唯当今楚候尔。
……
……
后汉东北方向,翼州州府。
张绣将军坐在府内,沉思着很多事情。
一些事情是大逆不道,一些事情,则是关乎着很多人的未来。
如今楚候虽然统一了后汉,但很多地方不稳。无敌小皇子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二十三章.望长安
324.望长安
如今楚候想要朝着大一统的趋势稳步前进,就要让这些不稳的地方稳定下来,而这一切正是他的机会。
没有人喜欢当狗,张绣也不喜欢。
翼州州府里,沉默而安静的气氛太过压抑,那些将领忍不状向了这位坐在椅子上的张绣大人,说道:“如今局势严峻,还请大人,早下决定。”
这句话如果楚候的人听了,定然是大逆不道的。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还有什么需要早下决定的?
张绣叹了口气说:“在乱世来临的时候,我追随过袁楚大人,后来袁楚大人去世,我自立而起,从一条狗变成了人,后来灵帝想要引狼入室,借刀杀人,我再次从人变成了狗,只不过是更加凶猛的狗。”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息了口气,说:“如今天下大势面前,再逼着我做疡,我忽然发觉,若是一条狗变成了人,真的很难再当狗,所以我疡做一个人,顶天立地的人,你们呢?”
此时的正厅里很多人听到了张绣大人的发问,皆是沉默。
楚候的敌人有很多,如今皆一个一个的倒在了他的剑下。
西凉人何其铁骨铮,如今也低下了那高昂的头颅。
昔日刘玄背叛楚候,成为了楚候一帆风顺上的一个污点。
如今益州刘玄三兄弟,却是君归于黄土,再不复存在。
昔日吕温候和文卓让十八路诸侯和天下群雄恐惧不已,却最终挡不住楚候的剑。
能够和楚候对抗的人,早已经倒在了黄土里。
能够和楚候为的人,都一败涂地,倒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如今在天下大势大一统已经不可阻拦的时候,他们却要反其道而行,还要和楚候为敌,确实让人不解。
然而在翼州州府正厅里的这些人,经过一阵漫长的沉思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直起来做人之后,确实很难再弯下腰做狗。”
楚候府内,王安坐在主座上。
符邦、伶月、龙贾、夏侯元、樊宽、许尤、朱重八、多宝等人依顺序而坐。
“我们走了之后,这份偌大的家业,灵帝不配继承,总要有个人继承才是。”王安一脸平静地说着对于地灵秘境红尘来说,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此话一出,正厅内无数的人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多宝。
后汉所有人都知道,多宝是楚候唯一的徒弟。
那么楚候离开后,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基业,肯定是要赠给自己这唯一的徒弟的。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多宝身上,王安微微一笑,明白了大家的意思。
然而,他却是没有赞同,反而摇了曳说:“多宝是我徒弟,理应继承我的一切,只是我徒弟自然要随我远行,人类的征途从来都是星辰和大海,既然多彪我结了缘分,那么他的星辰和大海,便不应该只是后汉。”
“更何况,这朝政之事向来无趣,多宝也不适合。”王安神情温和地说道。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惊了,他们没有想到,王安竟是要带多宝走出地灵秘境,继续培养。
朱重八的眼里却是闪烁起浓浓的羡慕,他羡慕多宝能够追随楚候继续远行,去见证那些波澜壮阔,去感受真正的星辰和大海,他羡慕即将被楚候点名,接任这份偌大的江山和基业的那个人。
但他从来不认为,这两个名单里,会有自己。
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机缘或者说能力。
就在这时候,王安接着说道:“朱重八以佛经入道,生而知之,乃是身怀大智慧之人,这些年影凤在他手里,也算是发扬光大,我这一生很少看错人,我认为他来接替我的位置最合适。”
此话一出,正厅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朱重八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迎上了楚候无比温和的目光。
那目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长辈正无比慈祥地看着自己的一位后生晚辈,眼里厩栽培期许之意。
但没有人会因此而怀疑楚候的话,怀疑朱重八。
很显然,这不是出于私情,而是出于公道。
朱重八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和尚乞丐,能够有今天,全靠侯爷,这担子实在太重,侯爷你真的太抬举我了。”
王安一副以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和煦说道:“我当年就曾对你说过,璞玉尚需雕琢,但前提你得是块璞玉,我都如此看重你,难道你自己看不起自己?或者说,你觉得我眼光有问题?”
朱重八闻言,战战赫赫,额头冷汗直流,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打湿,跪拜道:“属下不敢!”
王安微微一笑,关秦问:“九姑娘还好吧?”
这个“九姑娘”说得,自然是朱重八的妹妹朱重九。
朱重八怔了怔,回答道:“甚好。”
王安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我给你的并非是皇位,而是我的军政大权,和侯爷之位,至于你想不想迈出最后那一步,全在你。”
朱重八点了点头,说:“多谢侯爷栽培、教诲。”
王安叹了口气说:“灵帝那个不老实的孩子,在本侯要离开的时候,还想与本侯斗上一斗,也罢本侯就随了他的心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沉默,没有人会反对楚候对灵帝做什么。
因为现在的江山是楚候打下来的,而非灵帝。
王安脸上神色尽归于平静,说道:“叫那位叫做红柳的女孩,来楚候府。”
东北尽归于张绣,张绣准备进长安城,面见楚候。
那个曾经给了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如今却是他最想见的人。
原本给那样的大人物当狗,应该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但对于这些已经直起腰杆来做人的人,要他们去再当狗,无疑有些困难。
楚候招红柳入府的消息,虽然没有传遍整个天下,但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据说深宫里的灵帝和皇后,竟然是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这样夸张的说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东之地,在张辽将军的镇压之下,很快反抗渐渐平息,人民也接受了大一统的局势,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的手里,留有孙政和周瑾等人的亲笔书信。
既然孙政和周瑾,都愿意整个江东尽归楚候怀抱,那么还有谁有资格有这个意见呢?
至于益州那边,张合也是十分顺利,这也得亏当年楚候曾经统治过益州,在益州的老百姓心里,可谓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而非权臣。
而且这一切,还有一名叫做郭嘉的文士从中推动。
从后汉东北前往长安城的道路有些远,张绣大人的心情却无比沉重,还未到长安城,却向长安城看了无数眼。
第三百二十四章.沉重的问题
在后汉,楚候要见一个人,很容易。
于是,王安很快便和红柳见面了。
这位宫女,真的很像当初那位比两只黄鹂还要可爱的姑娘。
二人的气质也竟是如此的相仿。
既然王安已经看穿了,这一出跟当初蝶舞入宫有异曲同工之妙,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有人专门进行过培训的了。
不过,既见如故人,自然要做一些对得起故人的事情。
其实红柳是灵帝的人正好,亦如当年模样。
当年,翠柳不也是王之秋的人,来监视楚候的?
王安泡了一杯茶,那杯茶里只有一片茶叶,看上去有些滑稽。
“喝茶!”王安温和地说。
红柳踌躇不安的来到了桌案面前,看着那杯只有一片茶叶的茶,流露出了当年和翠柳一模一样的神情,惊讶道:“这也能叫茶?”
说完这句话,她好生后悔,因为她猛然想起了,坐在自己对面这位墨发披肩,一身玄衣,生得极美的儒雅之人,可是当今后汉手上沾满了不知多少鲜血的楚候。
王安微微一笑,说:“茶的本意是一片叶子落到了水里,自此有了茶,我用本源之法泡的茶,自然是真正的茶,你不妨尝尝?”
看着眼前平易近人,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样子的楚候,听着那些荒唐的话,看着那杯滑稽的茶,红柳竟然鬼使神差的将那杯茶端了起来,然后开始品茶。
只是一口,她整个人便僵硬地愣住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气氛并不压抑,一如当年模样。
良久之后,红柳回过神来,痴痴地说:“这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茶了。”
王安微微一笑,心想:当年,那个比两只黄鹂还要可爱的姑娘,也是这般说的。
“来,我教你下五子棋!”王安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棋盘来,然后放了两瓮棋子,一瓮黑,一瓮白,并对红柳讲述下棋之法。
一如当年模样。
……
……
张绣摔着诸将和大军来到了雄城长安之下,心绪有些不宁。
而守城的士兵,也拦住了他的去路。
根据楚候新立的调令,除了楚候府的人,其余无论官居几品的文官武将,皆不可带大军入长安城,违令者皆以谋反之罪论处。
张绣虽然决定不再做狗了,但也不想背上一个谋反之罪,就这么被楚候给杀了。
于是他下令大军城外二十里扎营,自己率诸将入城,去楚候府见楚候。
第一次来楚候府的时候,张绣是在选择。
选择楚候和灵帝之间,到底站哪一边。
那无疑是他在后汉成为一方诸侯的时候,第一次人生之中的赌博。
很幸运的是,他竟然赌赢了,然后成为了楚候收复、稳定后汉东北诸地的棋子。
这一次,他再次来到楚候府,同样是他人生的一次重大选择,或者说人生第二次的盛大赌博。
张绣带着诸将进入了楚候府,于庭院之中,见到了正在与红柳下五子棋的王安。
看到这一幕,张绣忍不住怔了怔,但想起庐山郡那个流言,他也就释怀了,忍不住感慨道: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楚候亦是如此。
来到了楚候的身前,张绣率先弯腰,行礼,无比谦卑地说道:“参见楚候!”
王安放下棋子,红柳的悟性很高,在学会五子棋后,竟然是胜多输少。
“做好了?”王安看向张绣,温和地问。
尽管温和,但因为他身处那样的位置,他是后汉最为尊贵的楚候,所以还是流露出了巨大的威严。
张绣恭恭敬敬的禀报道:“末将不负侯爷所望,将后汉东北不安之地,尽数平定收复。”
王安说:“我们即将离开地灵秘境,朱重八,将继任本侯的位置。”
如此平静的一句话,对于张绣来说,却是宛若惊雷。
他自然听到了那些传言,说楚候等很多人本非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那么,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迟早要离开。
只是离开后,谁来接任他的这个位置?
没有人会去想楚候会将权利还给灵帝。
因为在很多人眼里,灵帝就是个废物。
张绣也是这般想的。
但是他想不到,最后楚候竟然会点名朱重八继承大权。
他本来不想当狗,想直起身子来做人。
只是楚候实在是一座很重的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根本无法下定决心,做出选择。
但这个消息,或者说这句话,就像是一把无比锋
第三百二十五章.踏光明与黑暗
过了良久,那些部将坦诚道:“当然不服气,那朱重八不过是个少年,又不是楚候这等如神灵降世的超级人物,凭什么接手这个现成的天下。”
这个世界是一块很大的蛋糕,蛋糕是楚候夺过来的,有资格吃的,目前只有楚候而已。
朱重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就算有名,也不是什么能够震慑人心的大名,有什么资格一个人吃这块蛋糕?
张绣笑道:“既然不服气,那边不服气,即使会死,我们也要做,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楚候,朱重八他不配吃这个蛋糕,我们要用行动告诉楚候,我们不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天张绣他们的做法,虽然不同,但是也算是异曲同工。
那些部将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我等,全听大人安排。”
……
……
长安长秋宫之内,除了第一次早朝之外,所有的早朝再次回到了楚候府之内处理。
而处理这些事物的,则是朱重八。
而许尤先生这等北地名士从旁辅佐,朱重八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易如反掌。
但还有些东西,朱重八不明白,也不放心。
于是他准备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去找楚候问个明白。
楚候府成为了政治机构,自然是热闹无比。
王安不喜欢热闹,喜欢清静,便在楚候府不远的地方,修了一座园林,名为楚园,率身边亲信住在其中。
虽然名义上不远,其实则隔着一座宫门和廊桥。
朱重八披着月色,带着朱重九跨过廊桥,向楚园前不远处的那座宫门而去。
跨过那座宫门,再走一段距离,便到了楚园。
而就在这时候,无数火把亮起,光明吞噬了夜色。
无数黑衣人出现在了朱重八和朱重九的视线里,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神色冰冷,杀气凌然。
而在更远处的城门之上,也出现了大批的黑衣人,手持弓箭。
朱重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能够这么把这么一大批刺客放进来的人,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物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其一,便是如今身在楚园之中,和红柳每日喝茶下棋的楚候。
其二,则是身在长秋宫内,被整个天下看作废物的灵帝。
朱重八还未追随楚候的时候,便对楚候崇拜不已,如今追随了楚候,还被楚候如此栽培,怎么可能会对楚候生疑。
那么,很显然在朱重八的心里,只剩下第二个答案。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些刺客,问了一句:“为什么?”
有人回答道:“这天下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但得到这块蛋糕的不是你,而是别人,但那个人却想把蛋糕送给你,所以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朱重八何等聪慧,笑了笑问:“所以,你是想让我自己证明,我有能够吃下这块蛋糕的能力?”
有人回答道:“等你能够活着再说。”
朱重八并没有因此而发怒,生气虽然是人类本应该拥有的情绪,但你越生气,便说明你越在乎,越在乎便越害怕。
害怕和在乎,往往是失败的关键。
朱重八不想失败,因此他没有生气。
他只是一脸平静的将自己的妹妹,朱重九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你站在我身后,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你,如果待会儿场面太过血腥,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朱重九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这位亲哥哥,就如同看着当年的楚候一般。
……
……
长秋深宫内,灯火通明,但却并不热闹。
灵帝站在龙椅前,安静地看着宫内的光明,和宫外的黑暗,神色一片平静。
自从北地弑神计划运营之地一旅之后,他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在很多方面有了巨大的成长。
皇后没有在他身旁,小桂子也没有在他身旁。
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是他一个人冒险的决定。
整个天下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废物皇帝,但谁又能想得到,他这个废物皇帝,竟然拥有着这样的力量,能放进这么多的刺客涌入皇城。
原来,终究有这么多鬼,还在拼死效忠着他。
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也有着自己的力量,改变着局势。
想着这些,这位身披龙袍的年轻天子,竟然是自嘲地笑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佛光里说家事
王安笑道:“别人送给自己的不一定是自己的,当你证明自己有那个能力,能够拥有这件东西的时候,才是自己的。”
灵帝点了点头说:“有理,所以今天晚上的一切,你早已经有预料?”
王安不可置否:“当我告诉张绣,我的疡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
灵帝冷笑:“你可真够冷血的,虽然朱重八的确跟你关系不深,但是毕竟是你的属下。”
王安说:“他既然要握租个东西,那么就必须承受住握租个东西的代价,否则得到的也终将失去,如果这点小的考验他都通过不了,那么这个位置,他也没有资格坐。”
灵帝叹了口气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这般沉着冷静到冷血的地步。”
王安说:“这样挺好,至少不会因为小的错误,而耽误很多人。”
灵帝没有说话,因为王安说得很永理。
长秋宫内冷风曳。
两位后汉最为尊贵、权柄最重的大人物并肩而立。
这是难得和谐的画面,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水火不容的局面。
“如果,朱重八死了,你准备怎么办?”灵帝忽然有些犹豫地问。
王安笑着说:“除非我的眼光有问题,否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安城辉煌的灯火中,无数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穿梭着,与此同时无数刀光桨泛起,冷芒刺骨。
在更远的城墙之上,有一片小的箭雨出现在天空之中。
那些弓箭,均是贴了符篆的破气箭。
朱重八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很是破旧的佛经。
佛经之所以破旧,是因为被他翻了无数遍儿。
“这本书,我读了许多年,每一遍都有不一样的感触,因为这本书我拥有了很多与众不同的看法,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朱重八温和地说。
也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的妹妹朱重九说,还是对那些刺客说。
但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本佛经之中,忽然绽放出了无比耀眼的佛光。
朱重八就这么负手立于佛光之中,衣袖随风而动,宛如从九天之上坠落的佛陀。
佛光之中,有无数朵莲花生出,然后绽放。
绽放过后,又有无数的花瓣坠落在了佛光之中。
朱重八在这一片佛光、无数朵佛莲、无数瓣闪烁着金辉的花瓣之间行走。
紧跟着,“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闪烁着刺骨冷芒的兵器,君被折断。
天空中落下来的箭雨,君被粉碎。
那些符篆,也被撕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随风而散。
那些刺客看着这一幕,大吃一惊。
他们忽然想起,朱重八身为影凤的大统领,但是很少出手。
他们也忽然想起,影凤是楚候身边一个非常重要的组织。
能够做到这样组织的首领,必然有着过人的本事。
只是这本事,以往无人知道,今天他们才终于有机会见识到而已。
朱重八说:“为了他人的一己私欲,你们来付出生命,值得么?难道你们离家远行,拿起兵戈,就是为了做这些人的狗?”
刺客的首领握着一柄断骄了出来冷笑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什么正人君子?”
朱重八说:“侯爷为了后汉的大一统一直在奔波,我们楚候府的人亦如是,我们没有用大家的性命,搞过任何一场权廉争。”
那刺客的首领还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朱重八说得是事实。
事实是最有力的铁拳,能够砸碎一切虚幻。
朱重八没有理会刺客首领的反应,接着说道:“如今后汉即将大一统,很多人都将卸甲归田,而你们却为了他人的一己私欲在元搏杀,杀的还是后汉大一统的功臣,甚至妄图阻挠太平的局势,若是你们家里的人,知道如此,肯定会很失望吧!”
“一直苦苦等待的丈夫,元奋战不是为了太平,一直苦苦等待的儿子或者是父亲,在拼命,是为了帮助他人夺取更大的权利,而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朱重八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却让所幽刺客为之动容。
很多刺客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他们确实想家了。
朱重八说:“今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有人会知道,但我不追究,没人会追究,你们自己想吧!”
说完,他竟然是负手继续向楚园而去,仿佛这些刺客根本就不存在,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都是虚幻,浮生大梦一场。
朱重九跟在他的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长秋宫内,冷风越来越烈,有些刺骨,灯火曳,仿佛光明随时会湮灭一般。
王安微微一笑说:“看来,朱重八确实很有本事,让陛下失望了,我也该走了。”
灵帝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
从密探传来的情报,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或者说,他确实没有想到朱重八竟然拥有着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那道玄衣飘飘的背影,身披龙袍的年轻天子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此人真的不可战胜,就连他疡的人,都是如此的正确?
楚园内的风景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简陋到了和这皇宫的辉煌很是不搭。
当朱重八进入楚园的时候,楚园内的灯火比起长安皇宫来,却有些昏暗。
朱重八恭敬的敲门。
朱重九在他身后,乖巧地等待着。
王安的声音传了出来,在这个严冬,如春风一般和煦,让人全身一暖:“进来。”
朱重八推门而入,看到楚候正在楚园内批阅奏折。
他弯腰行礼:“侯爷辛苦。”
朱重九也调皮可爱的朝着王安行了一礼:“信见过侯爷。”
王安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然后看向朱重九,一脸温和地问:“随你哥哥在影凤,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朱重九摇了曳,笑着说:“哥哥待我很好。”
王安说:“你哥哥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你哥哥不给你,我给你!”
朱重九点了点头,笑得很是开心。
一番温馨如同家常便饭的谈话过后,王安的目光才落到朱重八的身上,说:“那些刺客的事情,我事先就知道了。”
朱重八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王安忽然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既然我希望你继承这份大业,为何我在事先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阻拦都没有?”
朱重八恭敬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更何况无论侯爷做什么安排,都必有深意,岂是我等能够擅自判断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活着
王安微笑着说:“其实我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你既然能够靠着一本佛经达到如此心境,在我助你入道后更是前途无量,你心中风景已经如海,何须再走万里路,你只需要一个平台。”
朱重八没有说话,他很安静的听着,并且听得很认真。
王安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是对的。你看现在的灵帝,他既然没有掌握这天下的本事,那么他就会让出这个天下,守不住父辈的基业,还要败了祖宗的江山,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你是怎么样的出生,便决定了怎么样的命运。”
“你看,灵帝是帝王家出生,继承皇位,按道理说后汉的江山和天下,本应该是他的,无可争议,也没有任何人能抢,但事实并非如此。”王安一脸温和的神情说道,就像一个师长在对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晚辈说教。
朱重八点了点头,说:“我懂的,上天给予你的,不是那件东西,而是拥有那件东西的机会,至于最终能不能拥有,在于你自身的能力和实力。”
王安不可置否:“所以在我对张绣说了那些话,就算我不说,我离开后你依然要面对,既然分早晚,晚些不如早些,有些事情还是早解决了好。我没有管,没有任何动作,是认为你既然要接住这柄权利的剑,那么如果你连张绣都对付不了,就没有资格接!”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虽然这可能让你觉得有些冷血,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意味的照拂你,却是害了你。”
朱重八点了点头说:“我能理解,而且我也不喜欢拔苗助长。”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请示道:“只是侯爷,张绣我能杀么?”
王安反问道:“张绣不过是地方臣子,而你是后汉影凤大统领,张绣想要杀你,该当何罪?你执掌监察百官之署,先斩后奏又如何?”
朱重八笑道:“我才不理会朝廷怎么说,只要侯爷没有意见,我就敢杀。”
……
……
长安城外二十里,张绣大军中军大帐之中。
张绣坐在主座上,诸将坐在旁边。
昨天晚上的刺杀很是失败,而且那些刺客,竟然都叛变了。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朱重八为什么能够有这么诡异的本事,难道是楚候从中作梗。
就在这时候,影凤的人悄然包围了中军大帐。
戴着鬼面,气宇不凡的朱重八悄然而至。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中军大帐的,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看着张绣,温和地笑着说:“大人的野心不小,只是能力不够。”
张绣本来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对方不是楚候,只是楚候麾下的一位臣子,便不再害怕。
他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微微一笑说:“不是野心不小,而是觉得你不配坐那个位置,也不配接那柄剑。”
朱重八也不生气,笑着说:“我配不配接这柄剑,坐那个位置,不是张大人说了算,而是整个天下说了算。”
张绣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大统领真是好大的口气,本来对付你我心有余悸,但如今见楚候府没有什么反应,看来这场杀伐争斗,侯爷也是默许的,你竟然敢闯虎口,那么也不用走了。”
朱重八说:“我本没有打算走!”
跟着,随着张绣一声令下,整个大军军营都动了起来。
就宛如一头沉睡的猛兽,忽然醒了过来。
既然醒来,便要吃人。
就在张绣整个大军军营都动了的时候,影凤的侍卫也都有了动作。
一时间,百鬼夜行,惨叫连连。
鲜血染红了这一片长安城外二十里处的草地,也染红了那些军旗和帐篷。
一名身高体胖的壮汉走了进来,他披着厚重的铠甲,修为不俗,手持斧钺,很是威武,犹如魔神。
这是影凤的副统领,名为恶来,朱重八的得力助手。
“大统领,全部杀了么?”恶来问。
朱重八一脸淡然地说:“反抗者死!”
张绣眉头微蹙,然后抽刀,一缕寒芒生出,刺骨寒心。
“该死的是你!”随着他的一声暴喝,他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一般一跃而起,然后来到了空中,向着朱重八的脑袋砍去。
这一刀很强。
谁能想到曾经名声不显,后来也没有太大惊才绝艳表现的张绣,竟然如此之强。
朱重八并没有畏惧,反而眼里升起了浓烈的战意,如烈火一般烧灼。
一本破旧无比的佛经从他的怀里掏了出来,他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或者说一个无比好学的读书人。
无数佛光生出,填满了中军大帐。
一时间,整个中军大
第三百二十八章.笼中树,树下鹿
张绣中军大帐军营内一片狼藉,无数士兵破了兵甲,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那些箭弩也破的破,坏的坏。
张绣的刀断了。
这是自从袁楚死后,他自立为一方军阀权臣,手握寒刀以来,第一次被人把刀折断。
朱重八并没有因此而喜悦,相反他的面色有些冷。
因为在他的身前,站着一个血淋淋的汉子。
那汉子生得如山一般高大,魁梧如同魔神,披重甲胄,持斧钺,很是威武。
只不过,他的身上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惨很狼狈,就好像被人砍了无数刀一般。
实际上,他并没有被人砍无数刀,只是呗那些弩箭射出来的符篆破气箭,扎成了一个带血的刺猬。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为了保护朱重八。
朱重八看着身前如同一只带血的刺猬的恶来,很是难过地说道:“当侯爷告诉我那个决定后,我就知道通向那个王座的道路,必然充满了荆棘和鲜血,会有无数人死去,可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知道,权利是一柄双刃剑,想要握租柄剑,会死很多自己身边的人,也会死很多敌人,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死的那个人竟然是你,恶来大哥!”说到这里,朱重八竟然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一把薄了身前如山一般的男子。
恶来苦笑道:“大统领,我恶来虽然与你不是自小认识,但从在影凤见面的那一天起,便交了心,大哥从第一眼看到你那天起,就知道你不凡。”
“如今,你要鲤鱼跃龙门,踏着大哥的尸首而去,又何妨?”恶来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朱重八哭泣道:“可是,你是我大哥啊!”
恶来说:“士为知己者死死。”
这一座大山倒下了,就这么直直地倒下了。
朱重八只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片美好的天空塌了。
他跪在了恶来的身前,迸这座如山的身躯,如丧至亲一般痛哭。
张绣看着朱重八如此难过,忽然觉得心中无比痛快。
他也很不解,自己为何竟然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心中痛快,他便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和事情。
感受着怀中这具如山一般的尸首逐渐冷却,朱重八怒不可遏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手持断刀,心中无限快意的张绣,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都得死!”
张绣却是满不在乎:“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鸿毛与泰山,皆可无视,只问心中快意。”
跟着,他手帜寒刀又是一震,又有无数箭弩出现,瞄准了朱重八。
影凤的侍卫还在和张绣的士兵相斗。
虽然张绣的士兵蹿最劣势的劣势,但要彻底败下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毕竟楚候麾下的大军虽强,却不是人人皆若神灵那般。
张绣心中微冷,心想:恶来已经死了,我还有符篆破气箭万千,还能有谁,能够挡下这些箭?
朱重八冷着脸,蹙着眉头,犹如佛门金刚怒目,威严无比。
他只是一部踏出,却仿佛走了千万步,只是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张绣的身前。
就在这时候,那些箭弩同时发动,无数贴着符篆的破气箭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朝着朱重八席卷而来,封锁了朱重八所幽退路。
要防,谁能防的啄面八方的箭?
那么就只能斩落这无数贴着符篆的破气箭。
可惜,朱重八手里并没有兵器。
没有兵器,又如何斩落这些贴满了符篆的破气箭?
朱重八松开了手里那本无比破旧的佛经,而那本佛经却没有因此而掉落在地上。
它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绽放着无数佛光飘飞了起来。
朱重八说:“当初,我靠这本书帮过楚候,所以楚候让我入道,今天我准备用这本书护我杀你。”
张绣笑了笑,此时的他很是紧张,因为他必须保持高度的集中力,才能对付朱重八。
即使他心中万般不服气,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朱重八真的很强。
然而,那一片佛光,如同一个巨大的龟壳一般,护住了朱重八整个人,而在龟壳之上,则是无数朵很是好看的佛莲。
那些佛莲是静止的,所以并没有闪烁着金辉的花瓣坠落。
朱重八扬起了手,然后轻轻拍在了张绣的脑袋上,就像是佛门中人所用的灌顶一般。
张绣本来想避开,然后趁机拔刀杀死朱重八,就算杀不死,至少让朱重八流血也是好的。
然而,当那一掌朝着他脑袋轻轻拍来的时候,他却发觉自己竟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那一掌。
他有些惊恐。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惊恐。
与面对楚候时的惊恐不同。
那是畏惧,而这是死亡来袭时的恐惧。
张绣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恐、无可奈何地看着那只稚嫩的手缓缓落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然后,他的生命意识开始缓缓消散。
不可阻挡,也不可阻拦。
楚园再次扩建。
扩建并不是在楚园内,而是在楚园的旁边,紧邻着楚园,直接建了一座行宫的存在。
这座行宫里着的并非是楚候的什么人,也并非宫帜妃嫔贵人,她只是一个宫女。
而这个宫女的名字,叫做红柳。
在这座行宫里,有一个巨大的庭院,庭院里竖起了无数的铁栏杆。
铁栏杆内种着一株无比美丽的海棠树,也不知道楚候用了什么手段,这株海棠树竟然能够常开不败,美艳无比。
在那铁栏杆围城的樊笼之内,关着一只雪白的梅花鹿。
那只雪白的梅花鹿很是好看,身上的斑点就如同无数朵无比鲜艳的梅花落在了一片白茫纯净的大雪地里。
这座行宫是楚候建的,这只鹿自然也是楚候送的。
红柳站在栏杆前,看着那一株海棠树,看着那一株海棠树下的白鹿,沉默不语。
周围的宫女闻她叽叽喳喳地说道:“楚候可对你真好,我们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自从见楚候北上以来,还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好过,你是第一个哟!”
红柳有些不解,问:“你们不恨楚候?”
周围的宫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红柳不得不重复道:“你们不恨楚候么?”
周围的宫女就仿佛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般,难以置信地问:“我们为什么要恨楚候?”
红柳一时间有些无语。
是啊,她们为什么要恨楚候?
有几名宫女十分聪慧,约莫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看来红柳姑娘对侯爷有些偏见。”
“当初乱世来临,后汉天下的人民皆不可解决温饱问题,后来候爷北上,做出了许多的改革和政策,也做出了许多相应的措施,造福了很多的人和很多的地方。”那几个宫女无比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晶莹说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樊笼与自由
“因为有楚候,所以我们北方的很多人民才能够解决温饱。”
“因为有楚候,所以我们北方的很如人民,才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偏安一隅,可以不被战火所扰。”
“因为有楚候,所以没有乱军突然闯入,烧杀抢掠。”
“因为有楚候,所以我们很多人,能够像那些身处太平盛世的前辈一样活着,只是我们的生活条件,没有那般好而已,但这也就够了。”
宫女们七嘴八舌,一句一句地说着,眼里全是明亮的神采,熠熠生辉。
红柳有些不解,问:“那这么说来,楚候还是一个大英雄啰?”
宫女们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说:“楚候当然是大英雄啰,我们北方很多的百姓,家里都挂着楚候的画像,他是我们北方的大英雄,因为他,我们北方才能有今天,很多人都十分感激楚候。”
“所以,每次楚候出征回来,那些祭欢迎的百姓,并不是被官府强迫而去装模作样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宫女们解释道。
“在整个后汉天下,其实有很多女子,都以嫁给楚候为荣,但那样尊贵的英雄人物,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呢?”宫女们说着,眼里葛了浓浓的憧憬之色。
紧接着,她们竟然是全都拉起了红柳的手,无比亲秦说:“直到我们遇到你,红柳姐姐,你确实拥有着那样的气质,人很好,又没有架子,我想这样的女主人,大概是能够配得上楚候的吧!”
红柳有些茫然。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些身着官服的人,天天宣扬楚候穷凶极恶,是怎样的乱臣贼子,当今世道所幽恶的根源,似乎都是来自于楚候。
然而,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之后,她忽然发觉这世间所幽一切,跟她的认识,都有着极大的偏差。
除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人都认为楚候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窃国之贼,而是一个为百姓为天下做了很多事情的大英雄。
想着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狗都不如的生活,冰冷如地狱的环境,红柳浑身有些冷。
那里是樊笼,此处何不是樊笼。
她就像是那只被关在铁栏杆做成的巨大樊笼里的雪白梅花鹿,不得自由,供人观赏。
张绣的所有士兵和力量,在一片佛光之中走向了寂灭。
恶来的死,真正的激发了朱重八冷血的一面。
他杀了张绣势力的所有人,让整个天下都看到了他的冷。
没有人再敢写,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没有人再敢写,那位很少出手,神秘无比的影凤大统领。
在楚园楚候的房间内,浑身鲜血、神色冰冷的朱重八恭恭敬敬的跪在楚候的面前,面无表情。
楚候说:“相信经过这件事情,你懂了很多。”
朱重八抬起头来,神色有些痛苦说:“如果是拿恶来大哥的命换来这些,我宁愿不要。”
楚候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用到必定有牺牲,当初翠柳死的时候,我比你还痛苦,甚至我有些后悔。”
朱重八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当初翠柳姑娘死的时候,侯爷也本可以阻拦的吧?”
楚候不可置否:“当初我确实可以阻拦,但我犹豫了,我在思考,一个小的郡守府婢女,值不值得我冒险,付出那样的代价。”
朱重八笑了笑,说:“侯爷虽然让人佩服,很是得人心,但也沉着冷静的让人可怕,甚至是冷血。”
楚候说:“很少有人敢对我说这些话,但我不得不承认,这评价很是公正,或者可以说贴切。”
朱重八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并不恨您,也没有怪您,我只是恨我自己,怪我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轻敌,恶来大哥,怎么会死。”
楚候说:“希望以后,你坐到龙椅之上,还能保持这个想法,这份初心。”
朱重八没有说话,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事情,而所能确定的只有人们自己和本心而已。
但是如今的朱重八,竟然连自己的本心,都无法确定。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朱重八忽然问道:“侯爷,你什么时候离开?”
楚候微微一笑,说:“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了断这一方世界的尘缘。”
那一座行宫,被宫中和世人称作海棠宫。
因为里面有一株很是好看的海棠树,海棠树上有许多无比美丽的海棠花。
树下有一只雪白的梅花鹿,宛若神物,被楚候囚于樊笼之中。
自从那天与宫帜宫女进行那样那些谈话之后,红柳总是站在樊笼前,看着那一株海棠树和树下的雪白梅花鹿发呆。
这一天,楚候来到了海棠宫。
宫内无数下人行李,然后识趣的就此告退。
红柳没有回头去看楚候:“那些事情,你都处理完了。”
楚候怔了怔,笑道:“那些事情,都是朱重八他自己的事情。”
红柳说:“你真的要离开了。”
楚候笑道:“快了。”
红柳说:“放了这只雪白的梅花鹿吧?在樊笼之中,不快乐。”
楚候没有回答红柳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么,你快乐么?”
红柳浑身一颤,过了良久,违心地说道:“快乐。”
楚候摇了曳,笑着说:“久在樊笼里,又怎么会快乐?”
红柳浑身又是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楚候走到了红柳身边,与这个跟那个像两只黄鹂一般可爱的女孩并肩而立,问道:“你想要什么?”
红柳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最多的还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听到的那些话和所教育信奉追求的东西,于是说道:“太平。”
楚候蹙了蹙眉头,这对话亦如当年,也不如当年。
只是这些都是他与翠柳的秘密,就算要想培训红柳,也不可能有人培训。
难道这就是传说帜命?
他这个从来不信命数的人,竟然第一次内心之中有了动摇,对命数竟然有了一定的相信心理。
“如今天下已然太平。”楚候一脸平静地说。
红柳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候笑道:“就算天下不太平,正在朝着太平的趋势行进,只要那些政策推行下去,那些地方的异心被磨掉,那么太平便可长久。”
红柳说:“我想要自由。”
楚候说:“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我想,你应该还需要一个答案,也许那个人,并不想和你一起自由呢?”
红柳转过头,看着楚候这张年轻且生得极美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会给我想要的答案。”
楚候笑了笑,说:“希望如此。”
第三百三十章.长廊会
红柳离开了海棠宫,去寻找她的希望。
她坚信,只要她想,那个男人一定会背弃一切,给她想要的答案,因为她们彼此深拥过,从**到灵魂完美的融合。
大内总管小桂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楚候,叫去了楚园。
宫帜太监,自由活动。
在皇宫一处无人问津的长廊,一个长得如同比两只黄鹂还可爱的姑娘,身着霓裳扶栏而立,脸上厩天真而灿烂的笑容。
她发自内心的开心。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真正的自由便在前方,她怎能不发自内心的开心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太监出现在了长廊的痉。
寒风卷冬雪涌来,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即使再冷的冬天,红柳也觉得不冷了。
“穆顺,好久不见。”红柳喜极而泣:“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年轻的太监再也不顾姿态,于长廊万千灯火间,跑到了红柳的面前,然后将这位佳人深深的拥入怀里。
“能够见到你,真高兴,听说楚候为你建了海棠宫,还为你不杀那头雪白的梅花鹿。”被称作“穆顺”的年轻太监无比欣喜地说道。
红柳点了点头说:“是啊,他对我真的很好,而且后汉很多人都说他是大英雄,穆顺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穆顺笑道:“大英雄都是骗世人的,这个年代,谁不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什么事情,是不是在宫里有什么困难?”
红柳摇了曳说:“困难倒是没有,只是我想同你离开。”
穆顺有些难以置信:“离开?”
红柳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长廊外,无比繁华、灯火辉煌、偌大的长安城,说道:“你不觉得,这座皇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樊笼,而我们就像那只雪白的梅花鹿,被囚在樊笼里,任人宰割。”
穆顺沉默了一会儿,说:“只要杀死楚候,帮助陛下登基,那么一切便结束了。”
红柳回首看向穆顺,苦笑道:“杀死楚候?整个天下,包括宫中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大英雄,都视他为神灵,而我们却要杀死他,我不知道楚候有什么错,犯了什么罪,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穆顺斩钉截铁地说:“他对陛下不忠!”
红柳冷笑:“不忠,楚候在后汉战无不胜,若想要陛下的皇位,便早就拿了,如今只是陛下不肯放过他,而不是他不肯放过陛下。”
穆顺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红柳,似乎想不到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后的女子,曾经一起从那里出来的人,曾经与自己身体到灵魂都完美融合过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红柳抓住了穆顺的手,她发觉穆顺的手很凉,但她还是情绪无比激动地说出了那些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再也不管这乱世天下,再也不管这皇宫里的恩恩怨怨,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的权利斗争,却要牺牲我们的自由和幸福,我们不管了好不好,楚候说了,只要你答应,便放我们走。”
穆顺挣脱了红柳的手,脸色平静的可怕:“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红柳难以置信地看着穆顺,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说了无数海誓山盟、恩恩爱爱的情话的男人,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给你一点时间?”
穆顺苦笑道:“我忘记不了,我们在那样的环境下,是陛下派人把我们带到那个地方,虽然在那个地方活得不如狗,但是我们终究还是活着,没有陛下,我们哪能活到现在,我们怎能不报陛下的恩情?”
红柳问:“报恩,就要杀死楚候,就要牺牲你自己,还要牺牲我。”
穆顺痛苦的指着自己说:“你看看我,你看看现在的我,我已经不是个男人了,我能给你什么,我能有什么,你为何还要和这样的我谈未来,为什么?”
说到最后,他竟然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红柳一把紧紧地薄了穆顺,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爱你,只要你愿意,我现在便能与你打破樊笼,然后天涯海角。”
穆顺有些感动,没有推开红柳,任由这个比两只黄鹂还要可爱的女孩,紧紧的迸,说:“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只要做成了这件事情,我便与你走,天涯海角,不问世事。”
红柳有些好奇,红着眼眶问:“什么事情?”
穆顺摇了曳,有些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红柳惊讶地问:“你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
她的眼里,逐渐泛起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穆顺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说,你若信我,便等我,后日月出之时,你在这里等我,我与你走,天涯海角,再不问世事。”
穆顺和红柳永远都想不到,在他们在长廊之下私会的时候,在皇宫的最高处,有两个人并肩前后而立,正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两个人,正是王安和伶月。
王安笑着说:“你看,我就说情之一字,可做万般解法,也最难解。”
伶月问:“你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你才会对她说那些话,为什么?难道你真的对这个芯头有爱屋及乌的感情。”
王安摇了曳,说:“我若是真的会对翠柳动情,那么我早就应该喜欢上了你,可我没有。”
“只是我觉得当初愧疚翠柳,所以想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在这个女子身上,只是这个女子与翠柳一样单纯,我不想她走翠柳的老路,于是想教会她成长。”王安一脸平静地说。
伶月问:“即使这样会很残忍,也在所不惜?”
王安答:“现在的残忍,便是以后的仁慈,温室里的花朵,往往难以经历的风雨,我不惜为她在我的庇护之下,成为一朵温室的花朵。”
伶月说:“那你为何,唯独同意我跟你去西海。”
王安笑了笑说:“因为你是我的刑女啊,你与我主仆二人多年,虽然我从未当你只是一个侍女,但是终究习惯了你在身旁,突然分开,我会很不习惯,我很不习惯,便会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伶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真的不是姬羽?”
王安一脸认真地说:“我是姬羽。”
伶月接着问:“那么你又是王安?”
王安笑着说:“不错,姬羽就是王安,王安就是姬羽,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伶月蹙了蹙眉头,说:“还算满意,不过我想知道,你更喜欢哪个名字。”
王安想了想答:“我想,我更喜欢王安。”
第三百三十一章.刺楚
欧也止水为楚候造了很多东西,功不可没。
楚候曾经准许他高官厚禄,可以不再为军队操劳这些铁匠事物,他没有同意。
他曾言,铁匠铁匠,熔炉便是自己的一生,自己也必将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一项伟大的事业。
因此楚候大军拥有了许许多多的符器。
后来,楚候突然要欧也止水造一把剑,一把不普通的剑。
楚候要的剑,自然不普通,可是一把天生自带剑气的剑,便就更不普通了。
而且那柄剑翠如柳,在剑身之间,雕刻着一株红色的柳枝,柳枝头有两只可爱的黄鹂。
这便是这柄剑的要求。
楚候并愿意,调用自己的心血祝之,令欧也止水大吃一惊。
欧也止水曾问了楚候,伶月问过的那句话——“侯爷对那名叫做红柳的姑娘,是否爱屋及乌?”
楚候否决了,只是因为当年对故人愧疚,于是想以另一种方式补偿。
然而就在这时候,长秋宫内却传来了一道圣旨,将楚候的位置再次上调,封了楚王。
这是前汉四百年江山,后汉四百年天下,第一位的王朝异姓王。
海棠宫内,红柳依然站在那道铁栏删围城的樊笼前,但脸上却多了很多的笑容。
雪白的梅花鹿走了,但那株海棠树还在。
楚候,不对现在应该称作楚王真的很疼她。
就在这时候,王安忽然走入了海棠宫。
这是他第一次佩酱见她。
那柄剑很是奇特,通体翠柳一般的绿色,在剑身之上偏偏有那么一抹鲜红的刺目的柳枝。
在柳枝上,伫立着两只无比可爱的黄鹂。
但是这两只黄鹂无论怎么可爱,都不如红柳可爱。
“恭喜王爷!”红柳朝着王安欠身行李。
王安摆了摆手,示意红柳不必多礼。
他来到了红柳的身旁,与这个比两只黄鹂还要可爱的女孩并肩而立,温和地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了么?”
红柳摇了曳说:“虽然那个答案,与我心中所想有一些距离,但终归还是我想要的答案。”
王安说:“我不可能纵容你出城,因为王侯将相的脸面,你想要出城,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陛下那边我管不着,所以只能送你一件东西。”
红柳有些好奇,问:“什么东西?”
王安将那柄佩剑解了下来,递到了红柳的面前,说道:“这柄剑,也许能够帮助你,打破樊笼,得到自由。”
红柳接过了这柄剑,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一柄剑,再联想到宫中那个传言,不免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对不起。”红柳神色有些黯然。
对不起后面还有很多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里。
王安笑着说:“就连你也认为,我曾经是喜欢庐山郡的那个姑娘的?”
红柳笑道:“你不喜欢她,难道喜欢我?”
夜黑风高杀人夜。
除夕将至,风雪更盛了一些。
楚王府内的权利如日中天,皇宫内的天子愈发形同虚设,更多的朝政事物,实际上转移到了影凤大统领朱重八的手里。
可奇怪的是,深宫里那位曾经敢在楚王背后耍花漳灵帝陛下,如今竟然出奇的安静。
其实,一切不过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楚王在伐凉一战之中,为斩杀“戮”那一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虽然说他本就身怀无数丹药,但还需要民间的中药调理,方才能从里外、根本缓缓痊愈。
而这寻药的事情,自然在军方,煎药在御膳房,而送药,自然是大内总管桂公公身下那些太监。
王安喝过药后早早便休息了,这几日推演算计,东华大陆外面的局势有些复杂,他要怎样才能躲得过那个逆徒,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然而这样耗精力的事情,自然让他有些疲惫。
今天值夜的太监,是两个新面孔。
王安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来历和底细。
只不过为了某个人,他在给他们机会而已。
这两个太监,都是灵帝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
而其中一人,便是在那个地方,便与红柳私定终身的穆顺。
夜深人静,确定后汉如同神灵一般的楚王已经入睡。
穆顺与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太监对视了一眼,然后悄然入内。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
那柄匕首是后汉江山刘氏的传家匕首,名为七星刀。
刀上刻有七星连珠的团,在月光与星光下,熠熠生辉。
穆顺的心情是无比紧张的,在后汉天下,能够靠近楚候,并有不轨之心的人很少。
因为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这样的胆子。
出了那个冰冷如同樊笼的地方,他知道了楚王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年简直不是人,而更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看着星月之下,风雪之外,灯火阑珊之中那张生得极美的脸,穆顺额头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后背被冷汗打湿。
强忍下了心帜恐惧,想着与红柳的海誓山盟、天涯海角,他握紧了手帜匕首,颤抖着双手,然后刺下了那熠熠生辉的一刀。
就在他的那柄匕首要刺穿楚王胸口的时候,却再难前进。
他咬牙前进,亦不能动,画面很是诡异。
若是能够再进半寸,便能划破那个如神一般的少年的胸口,然后刺破少年的心脏,让少年就此死去。
就在他整个人都不能动弹的时候,那个一身玄衣,墨发如瀑的少年,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很是奇特,平静的如同深广的大海,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波涛。
“你是蜉蝣,无法撼动大树。”王安睁开双目,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看着被自己定住的穆顺,嘴角葛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为了那个身着龙袍的孝子,拿命玩一个孝子的游戏,很蠢。”说了这样一句话,王安悄然解开了穆顺的身上的禁制。
穆顺瞬间一口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惊恐无比地看着王安,握紧了手帜匕首。
“值得么?若是你能够放下这些很蠢的事情,早就和她花前月下,携手天涯。”王安微笑着问。
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一片种满了月桂树的山峰。
因此,他显得很安静。
穆顺再也不敢去看这个如神灵一般的少年,甚至因为最初大逆不道的心思,心中被无数的恐惧填满。
他苍白着脸,握紧了那柄看似强大,实则弱小的匕首,跌跌撞撞地朝着楚园外逃去。
他要去那长廊,与红柳汇合,然后逃走,携手天涯,再不问世事。
楚王是神,是杀不死的,灵帝确实是个幼稚的孩子,他却不想再继续这个幼稚的游戏。
第三百三十二章.小桂在风雪中
人性本是自私的,只是被很多美好的东西包裹了起来。
当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足以摧毁这些美好,那些自私便会流露出来。
比如穆顺,他心中的大义是为了灵帝,可以付出一切。
同时他也是自私的,他想和红柳苟且偷生,携手天涯,一辈子在一起,恩恩爱爱,情投意合。
当他发觉楚王即使虚弱时,还是如神灵一般,无法杀死的时候,甚至能够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杀死他,他那些美好便被摧毁得粉碎,只剩下人性的自私。
他害怕了,他很害怕,于是他放下了心中的大义,逃跑了,逃向自己自私的一面。
他要去长廊,见自己此生最心爱的女子,然后离开这座辉煌、雄伟却如同樊笼一样的城池,就这样牵着那个女子的手,携手天涯,不问世事。
幸福如梦,美好如梦。
刺楚失败,穆顺逃走,长秋宫那位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小桂子就在他的身边。
这个看似羸弱毫无反抗之心,甚至曾经背叛过灵帝,出卖过灵帝的宦官,其实一身修为,自然是高深莫测。
灵帝讥笑道:“看见强大,所以畏惧,本是人之本性,穆顺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因为他心中有爱,有红柳。”
“其实楚王他早就知道了,很多人是我的人,红柳也是我刻意为之,为何他不动?他原来是心中对那个姑娘有愧疚,想要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到了红柳的身上,其实放手也是一种成全。”如果此时能有其它人听到这些话,便不会再认为这位身披龙袍的年轻天子是个小孩子。
灵帝苦笑道:“也许我终其一生,都无法胜过楚王,既然胜不过,那么我便让他不如意,不痛快。去杀了穆顺,把红柳留给楚王。”
“我很好奇,他看到失去了灵魂,如傀儡一般活着的红柳,会是什么感受,我想看到楚王痛,不是身上的痛,是心痛,然后愤怒。”灵帝说完这些话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活脱脱就像一个疯子。
但这无疑是他真正开心的时刻,这是他出生以来,很少有的开心时刻。
小桂子说:“陛下想激怒楚王?”
灵帝坦诚地点了点头:“当穆顺去刺杀楚王失败的时候,朕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实际上如今他比朕还得民心无数倍,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朕是赢不了他的,很多比朕还要强大的人,都无法赢他,朕又凭什么赢,既然无法赢,那么朕便要痛快,要他不痛快,若能做到,也算朕从某些方面上,赢了他。”
小桂子笑了笑说:“既然陛下想跟楚王撕破脸皮,提前结束这一切,那么小桂子便拿性命奉陪。”
灵帝说:“我知道曾经你向楚王出卖过我,不过你是在为朕争取诗句,朕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朕,在这种时刻,你还能陪朕一起同生共死,朕真的很感动。”
小桂子朝着灵帝跪拜了下去,然后重重叩首:“多谢陛下宽宏。”
……
……
深夜的长廊,灯火黯淡,就好像一曲幽庭,再配上深冬骤大的风雪,寒冷刺骨。
红柳站在长廊的尽头,灯火阑珊处,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与她人生紧密相关的答案。
深宫庭院的白雪堆积了些许,与红墙相称,但她不求任何人喜欢,只求穆顺喜欢。
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穆顺终于出现在了长廊那头。
不过他的脸色苍白,衣襟之上的鲜血很是刺目。
红柳看着这样虚弱的穆顺,就好像即将步入死亡深渊,隐约猜到了什么,一脸担心,厉声呵斥道:“你去做了那件事情?”
穆顺虚弱地笑着问:“什么事情?”
红柳说:“自然是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穆顺说:“所以我很恐惧,我准备退缩,甚至是逃走,虽然很窝囊,但我不后悔,因为做过之后,我才发觉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选,只是你还愿意和我走么?”
红柳摸了摸穆顺的头,红着眼眶笑道:“傻子,就算全天下都不容你,我还是要和你走。”
穆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和决然,说道:“那就走吧!”
红柳的手中多了一柄很是好看的剑。
那柄剑是翠柳般的浓绿色,在剑身之中,雕刻着一枝鲜红的柳枝,刺目无比。
在柳枝之上,有两只可爱的黄鹂。
长剑出鞘的那一刻,剑气纵横,斩得庭院内的白雪乱七八糟。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到了如今,换做我来保护你了。”红柳微笑说道:“只是没有马,跑
第三百三十三章.风雪绝尘
穆顺勒马急停,荡起了一阵风雪。
他看着小桂子,小桂子也直直地看着他。
红柳很是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拦住她和穆顺的,不是影凤的侍卫或者楚王的麾下,而是灵帝的人。
小桂子叹了口气说:“楚王曾经说情之一字,可做万般解法,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你们背叛陛下。”
穆顺沉默了一会儿,握紧了手中那柄看似无限光辉,实则弱小无比的七星刀,一脸认真地说:“我和红柳,只是想要自由。”
小桂子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自由一说?”
穆顺苦笑道:“楚王都可以放我们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陛下堂堂天子,却不愿意放过我们两只蝼蚁,看来心胸相比,陛下确实不如楚王。”
小桂子说:“蝼蚁如何知道苍鹰的想法?妄自揣测,就像普通农家妇人,整天坐在家里,想着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肉饼似山,大葱似海一般可笑。”
红柳握住了手中的那柄翠柳剑,死死地盯着这位东宫的大内总管,灵帝身边最受宠信之人。
小桂子看见了那把剑,想起了皇宫之中的那个传言,说道:“想不到楚王对你如此之好,不仅纵容你离宫远行,还故意以心血铸剑,造就了这样一把本身就具有极大杀伤力的剑。”
“如此,即使你未曾修行,也可以拥有一些普通修行强者的力量。”说到这里,这位东宫大内总管忽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地说:“真是可惜啊,我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修行强者,凭借这把剑,还奈何不了我!”
小桂子看着天空,呢喃道:“除夕将至,该团圆了。”
说完这句话,他只是向身前踏出了一步,周围的风雪骤乱。
瞬息之间,他便来到了穆顺的马前。
未等红柳能够斩出一剑,未等穆顺能够拼命刺出手中的七星刀,小桂子已经一巴掌拍在这匹骏马的脖子上。
骏马如遭雷击,惨叫一声,朝白色而柔软的雪地倒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红柳在倒地的一瞬间,一骨碌爬了起来,如果是伶月断然不会如此狼狈。
很可惜,她并不是伶月,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拿着一柄很不普通的剑罢了。
翠柳剑出鞘,两只黄鹂和那一抹深红色的柳枝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一时间雪原之上剑气纵横。
天地间茫茫的一片白,出现了无数的剑痕。
那无数的剑气,其实是由翠柳剑剑身内的剑意激发而成。
而那些剑意,来自楚王。
即使是堂堂的东宫大内总管小桂子,也被这剑意逼得退开了数丈。
自从罚凉一战后,很多不可以按常理论之的东华大陆前辈人物离开了地灵秘境,便再没有人能够挡住楚王的锋芒。
哪怕这锋芒,只是一道藏于剑身之中的浓烈剑意。
不知道为何,此时的穆顺明明看到了奇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人,借用别的男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但他又很无奈。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草芥,只是无根的浮萍和柳絮,他想要接过天下最重的剑来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然而却没有这个资格。
剑意虽强,但毕竟是来自楚王。
更何况红柳又没有修为,根本无法十足的驾驭这道剑意,也无法发挥出这道剑意真正的力量。
于是这位深不可测的东宫大内总管小桂子,最终还是接住了这柄剑,然后形同鬼魅的绕到红柳身后,如蜻蜓点水般的一掌落在了穆顺的胸口。
穆顺刺楚的时候,被王安所伤,尚未痊愈,自是虚弱无比。
如今又被小桂子一掌打在胸口,性命却是危在旦夕。
虽然这位深不可测的东宫大内总管在少年的胸口所拍的那一掌很轻,却蕴含了无数的阴柔劲力在里面,很快的便摧毁了穆顺的五脏六腑。
穆顺倒在雪地里,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
红柳放弃了对小桂子的进攻,只是抱着雪地里,胸前衣襟被无数鲜血染红的穆顺,哭泣不已。
穆顺无比虚弱,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在我背叛灵帝的那一刻,准备与你携手天涯逃走的那一刻,早已经有预料,即使楚王不拦我们,灵帝又怎么会给我们走?毕竟我们曾经是他们的人,或者说他们养的一条狗,这些大人物可不喜欢背叛。”
“我早就想明白了,也看得很透彻,只是我一直不愿
第三百三十四章.不相欠
对于楚王的到来,这位深不可测的东宫大内总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因为他的犹豫,怎么样都不可能杀死红柳了。
王安策马来到了红柳和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首的穆顺面前,翻身下马,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小桂子一眼。
无论这位东宫的大内总管如何尊贵,在楚王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
小桂子也没有什么感慨的心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平静的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红柳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了一眼这个当今天下权柄最重的少年,泣不成声道:“穆顺死了。”
王安点了点头,有些怜惜地说:“我看见了。”
红柳哭泣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灵帝会对我们出手。”
王安不置可否:“按照那个小孩子的性格,这确实是极正常的情况。”
红柳觉得浑身有些冷,连那颗拼命跳动,无比有力的心脏,都有些刺骨的冷,问:“你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我们根本走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根本没有什么天涯海角,所以你才愿意赠剑放我们走?”
王安摇了摇头,说:“我又不是灵帝,怎么会玩这些小孩子把戏,你见过哪个王侯将相,亲手将自己看重的人,交到别人的手里?”
红柳怔了怔,点了点头说:“我没有资格怪你,更没有资格怪任何人,一切都是我太幼稚,是我们的想法太天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王安说:“也许怪我,给你的剑不够强。”
红柳摇了摇头,说:“不怪您,谢谢您,楚王,您这样尊贵的人,却愿意自降身份,对我这般好,成全我的自由,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王安笑了笑,抬手示意道:“请问。”
眼泪已经被风雪吹干,红柳那一张白皙无比的脸,花了大半,乍一看就像一个哭花了脸的大花猫。
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王安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喜欢比两个黄鹂还可爱的女孩。”
红柳苦笑道:“是因为,我真的和那个女孩长得很像,爱屋及乌的原因吧?”
王安说:“喜欢不是爱。”
红柳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么?”
王安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喜欢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愧疚,如果当初庐山郡没有我的犹豫不决,她也不会死。”
红柳点了点头,说:“我懂了,不过还是谢谢您!”
世人总是说,一个少年对不起一个女孩的时候,总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到下一个女孩的身上。
前方是崖,陡峭的山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就算是那些凶猛的风雪,来到崖间徘徊都会折回。
红柳抱着怀里的穆顺哭泣了良久,忽然眼里闪过一抹决然,竟然是抱起穆顺,朝着前方的悬崖狂奔而去。
一袭红衣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
王安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个比两个黄鹂还要可爱的女孩此时竟然是要求死。
那位深不可测的东宫大内总管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十分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甚至可以说是很满意,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楚王心中一定很不痛快,甚至有些疼。
没有任何犹豫,那个比两只黄鹂还要可爱,名为红柳的女孩,抱着穆顺一跃跳下了风雪悬崖。
王安一步上前,伸出右手,然后在空中用力一爪。
红柳和穆顺飞速下坠的身子忽然悬停在了半空,仿佛被某种神力托起一般。
红柳瞪大了眼睛,看着悬崖前,负左手而立,托右手而起,如若神灵一般的楚王,情绪失控的大喊道:“既然要救,为何刚刚不连穆顺一起救,我不要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是翠柳,我是红柳,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红柳,不是谁的替代品。”
王安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红柳姑娘,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红柳。”
红柳怔了怔没有想到王安会以这样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来。
跟着王安右手上启,她和穆顺便缓缓升起,回到了崖前。
被神所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本应该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情。
但是红柳没有觉得庆幸,也没有半分喜悦,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儿光彩,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
王安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