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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孝孝公子     大唐男保姆txt下载     大唐男保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89章 兵不厌小人诈

    作为回报,倪土被上官婉儿揪着耳朵,弄到偏房,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想到过自己会过一段苦日子,没成想自己竟然会栽倒在这个大唐才女手里。

    想想上官婉儿前前后后对自己一百八十度转变,导火索一定是挂在居室墙上的那些诗词歌赋,撩拨了文学渊博的少女的芳心。

    倪土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将满墙的纸张统统撕扯下来,烧了。

    居于危墙之下,倪土忍着生命受损害的威胁,与上官婉儿一直待到下午。

    屋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柳家东主和夫人正领着一个全身扭成麻花状的男子行祭天拜祖礼。

    “婚嫁是人生大事,而亲迎作为婚礼最重要的一环,同样也是成人礼的一种,必须要告知天地祖先,在亲迎的前一天,男女双方的家人都要进行沐浴焚香,用三牲酒礼祭祖,而在良辰之前,也要祭天拜祖,告知先祖有婚礼将要举行。”

    上官婉儿变身知识达人,给倪土讲解着。

    在她眼里,倪土就是一个乡巴佬,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对于这些男女之事和民俗民风,根本无从知晓。

    一帮穿着鲜丽服饰的女眷轰隆隆涌向一间屋子。

    “她们这是去布置洞房,举行安床礼。”上官婉儿继续讲解道:“婚礼的洞房要准备崭新的被褥和红烛,再铺上龙凤铺,在上面撒上莲子、花生、红枣等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孙的喜果,然后按照八字和房屋朝向拜床母,向床母祈求婚礼安稳顺利。铺床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经过精挑细选,要求父母安康,兄弟姐妹健全,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寓意新婚的夫妇也能如同这些人一样家庭美满。”

    上官婉儿一副自豪的神色介绍着这些繁文缛节。

    倪土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没有多少惊讶。

    上官婉儿很是生气地嘟囔道:“某些人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新郎官了?羞于去见自己的岳丈岳母?”

    倪土横眉冷对,冷冷回道:“谁还没入过洞房啊,你就以为就你小屁孩知道?”

    “你!”上官婉儿一生气,举起粉拳就到打人。

    突然,她又轻佻眉毛,说道:“对了,看你的卖身契,你似乎早就跟崔家的那个叫媛媛的成过亲。”接着,她骤然把脸色一拉,怒怒地问到:“你是不是跟她入了洞房?”

    看着这个爱吃醋的小美女,倪土懒得理她。

    因为吃了她打人的拳脚功夫的苦楚,自然就小心谨慎起来。

    “本人还是楚男!”

    “噗嗤!”上官婉儿乐坏了:“真的吗?我检查一下!”

    (⊙o⊙)…

    没羞没臊的两人终于抬着花轿前去迎亲了。

    倪土被一帮女眷伺候着穿上了新郎官的新衣,身子却一阵阵的不舒坦。

    刚才,她们除了给倪土穿衣服,似乎还干了不少不该干的事儿。

    把倪土整得一个大红臊子脸。

    站在门口外的上官婉儿见到倪土一副享受完的样子,迈着的双腿都打软了,充分展露了能掉牙的醋意。

    为了让骑在马上的倪土有痛楚感。

    上官婉儿轻吟歌赋:“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她边吟唱着边偷偷去看倪土的变化。

    却见倪土正在走神。

    她以为她的吟唱勾起了倪土不好的记忆,顿时有点儿小确幸,又有点儿内疚。

    不揭人伤疤,没想到自己竟然干这种缺德的事儿。

    其实,倪土再回想自己前生娶老婆时,那时的青涩,那时的懵懂,还有那时的单纯如水的生活,现在想起来是那么地美好。

    原来失去的才是美好的。

    望着倪土那阴沉不定的脸色,上官婉儿有些伤怀,但有一些生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若是有人告诉她,她正在吃醋,她一定会害羞地双手捂脸的。

    王家宅院里,肥壮的新娘子在起床后吃了大盆汤圆,又喝了一大盆丸子汤,才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一旁的女司仪在高声歌唱:“圆圆的汤圆,甜甜的丸子汤,寓意甜蜜和圆满。”

    之后便涌进来一大帮女眷,大家无不搓粉抹脂,打扮地跟自己出嫁一样。

    但这是她们必须要这么做的,要不然女家为何要花大价钱聘请她们给自家小娘捯饬捯饬呢。

    在迎亲队伍到来之前,为其梳洗打扮,这是新娘的亲眷必须要做的。

    梳头之前,要在脸上涂抹海棠粉进行开面,梳洗时还会用红绿线为新娘绑头,打扮时用的镜子属于道教礼器,代表着相思。

    梳头时,抹着浓艳口红的梳头婆一启一合唱着吉祥祝福的话。“一梳梳到尾,香闺对镜胭脂雪。二梳白发齐眉,鹊桥高架鸳鸯飞。三梳子孙满堂,幸福富贵又多寿。”

    “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到达了王家村口,花轿队伍便停住了。

    一帮王家的小子们各自拎着烧棒,在村口劫道儿。

    倪土看着一帮稚嫩的小子满脸的紧张,顿时偷乐不已。

    “一帮土鳖,不够我几胳膊肘打的,还耀武扬威地前来撑场面,真是笑死了。”

    “你想抬花轿进村把新娘迎娶出来,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上官婉儿冷言冷语地嘲讽道。

    “动手?大喜的日子,动手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倪土皱着眉头表示难办。

    瞧着倪土吃瘪,上官婉儿很是欢喜。

    就是要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倪土回头四处萨摩一圈儿,他记得来时管事曾经派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小厮前来的。

    倪土终于发现了鹤立鸡群的那位,连忙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少东主,有何事吩咐小的?”

    “来时,管事不是给你了一大包碎银子吗?”

    “是!在这里!”

    倪土伸手接了过去。

    往小布包里一摸,摸出来一大把白花花的碎银子。

    倪土从里面挑选出了七八个最小粒子的银子,将其他的全部倒进小布包里,之后将小布包揣进怀里。

    随后,倪土催马上前,来到那帮未来小舅子面前,勒马站住。

    其中一个小子指着倪土大声呵斥道:“大胆!见到舅兄,怎敢不下马受鞭刑?以后还不得反了你呢!”

    倪土瞧着面前这位虽然身板弱小,倒也玉树临风,关键是他的额头平阔无比,颇有大富大贵之相貌。

    倪土微微一笑,伸手进怀里,对着这帮孩子说到:“想要赏钱吗?今日我带来了数百两,看看你们谁能抢到的最多!”

    倪土说着将手儿朝着远方的小树林一丢。

    这一下可好。

    原本如一堵墙似的队伍一哄而散,纷纷拔腿狂奔,朝着小树林窜去。

    “都别抢,那是我的!”

    “是我的!”

    “小崽子,那是我先看到的,你还给我。”

    “我偏不!”

    那位少年望着转眼间溃不成军的兄弟们摇了摇头,之后愤恨地用手指着倪土说道:“你小子使诈!不是大英雄!”

    “兵不厌诈!”倪土微微一笑说到。

第0090章 小娘大侠息怒

    “你使诈还有理由了!”那名少年气得举起了长鞭就要打。

    “辉儿,住手!”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老者从人群中踱步出来,高声呵斥道。

    一旁的上官婉儿急忙将丝巾拢起来,遮住了俊美的口鼻,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面。她还急忙躲闪到倪土的马匹后面,防止被老者看到。

    “这人你认识?”倪土纳闷地问到。

    “当然了!这人就是在前往天竺国担任副使节的王伯伯。”

    “天竺国?副使节?那人不就是大唐第一猛人王玄策吗!”

    除了亲眼见到显赫的程咬金,王玄策算是倪土见到的第二个大英雄了。

    倪土急忙甩蹬下马,来到王玄策面前,深深鞠躬下去,口中还说到:“晚辈倪……柳秋风拜见阿翁。”

    “见到阿翁,你该下跪!怎能行士子之礼!”一旁的王辉厉声怒斥到。

    王玄策冲王辉一摆手,又将倪土扶起,说到:“孙儿辛苦了,来,随我进村子。”

    王玄策牵住倪土的手,分开众人便大踏步迈进村子。

    在行走途中,王玄策仔细打量身旁的倪土,越看他这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模样越觉得欢喜。

    倪土却心中有亏,毕竟,自己是在顶替柳家骗取他家的孙女。

    王玄策领着倪土前行。

    王玄策边大踏步朝前走着,边趾高气昂地向道路两侧的众人介绍道:“大伙儿看清楚了,翠儿的夫君是一个相貌堂堂英俊潇洒的小子,哪里像旁人说的是个瘸子又是个驼子的!你们睁开眼看仔细了!”

    众人瞧着倪土的模样纷纷点头称赞。

    有些妇家更是纷纷用手指点化着倪土,品评着倪土的俊美模样。

    “瞧这小郎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真是可人呢!老娘若是年轻三十岁一定扑上去!”

    “你可拉倒吧!你年轻五十岁都甭想扑上去,就你那山塔一样的身板儿,一扑上去还不得把人家给砸死啊。他喜欢的一定是我这样的,身姿曼妙,婀娜多姿。”

    王玄策听着众人的称赞,脸上格外有光。

    远远躲在迎亲队伍里的上官婉儿听着众人对倪土的夸赞,也是一脸的高兴。

    她看待倪土的目光都变得万分柔和了。

    而就是这样的目光随机一瞥,却让站在路旁瞅着这帮迎亲队伍的王辉登时瞪大了眼睛。

    那个小娘子犹如鹤立鸡群,在一帮迎亲花娘堆里格外地出众,犹如繁星点点中的一轮明月。

    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位绝美的小娘从身旁走过,王辉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吓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对其怒视。

    “怎么了?兄长!”

    抢了银子回来的王敞掂量着一点儿碎银子,颇不满意地嘟囔道:“这小子不抵挡,撒了一地的银子,收敛起来总共连二两都不到,被这抠门的小子给耍了!”

    王敞嘟囔一阵子,见王辉并不理会他,便不耐烦地抬头,却见王辉伸长了脖颈朝着前面的队伍望去。

    “兄长,你看上那位花娘了,咱们直接抢来便是!”

    “胡说!”王辉反手一巴掌拍在了王敞的手上,“上官婉儿能是用‘抢’这个词儿吗?得用请!”

    “上官婉儿?绝世大美人啊!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什么!我的婉儿也在这里?”

    “我的梦中小娘子,她在哪儿?”

    “她就在迎亲队伍里!那个,前面!”

    “快!快去追啊!”

    轰隆隆……一群纨绔子弟如疯了一般朝着已经远去的迎亲队伍奔去。

    上官婉儿听到了后方的喧闹,以及有人的鬼哭狼嚎,顿时急得四处寻找多藏点。

    迎亲队伍已经进入长长的胡同了。

    两侧皆是高高的院墙,想要抽身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急急地寻找一番,上官婉儿突然发现了倪土身后那个空空的大花轿。

    上官婉儿灵机一动,急忙一溜小跑着奔向大花轿。

    终于奔到花轿旁,上官婉儿掀开帘子径自钻了进去。

    络腮男一看到这一幕直接瞪大了眼睛,急忙三两步奔到轿子前掀开帘子质问道:“你为何要钻到里面去?少东主娶的人可不是你啊,虽然你看上了我家少东主,但少东主肯定看不上你,你还是乖乖地下来吧!”

    上官婉儿刚想作一个解释,但灵机一动,说到:“这是薛梅儿亲自交代我的,牙行推出的特色服务,这个呢叫陪轿服务,你想想啊,新娘登轿子前一定会大哭一场,我呢,守在轿子上做个小丫鬟,等新娘上了轿子,我会好好规劝新娘子,并设法哄她开心,这样以来,你们娶回家的就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新娘子,而是一个欢欢喜喜的小娘子了,兄长你说是不是?”

    “可是……”络腮男子一挠头皮,“这个要加钱不?加钱的话俺可不答应!”

    “不加钱!免费赠送服务!”

    “呜哈哈!俺就喜欢免费赠送的特殊服务!好!你且在轿子里等着!服务好了,俺会给你小费赏银的!”

    “好!小女子多谢兄长了!”

    “不谢!不谢!你且服务吧!”

    帘子在放下的瞬间,上官婉儿听到了王辉王敞他们的脚步声。

    躲过了惊险的一劫,上官婉儿终于捋着胸口大口喘气。

    “人呢?人呢?”王辉因为一眨眼的功夫,找不到上官婉儿急得大汗淋漓,咬牙切齿。

    他急忙拉住旁侧的一位小娘,急咧咧地问道:“刚才队伍里有个十分漂亮的小娘子,你见到她去了哪里?”

    那位小娘子一看到玉树临风的俊郎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羞红了脸,低头害羞地问道:“俊郎在寻找的那个人是我吧?”

    “切!”

    王辉和王敞等人气得压根痒痒。

    “不是,那个叫上官婉儿的小娘子!比你好看一万倍的俊美小娘子!”

    那个被当面否定当面质问的小娘子,一听自己的美貌竟然被人羞辱地一文不值,气得一甩膀子,双手一掐腰,扬起了肥厚的脖颈,咧开大嘴骂开了街:“哪里有什么上官婉儿,下官豆儿的!老娘不认识!老娘就算认识,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看看那个绝美的人儿血淋淋的模样到底有多美!”

    王辉等人被这一百八十度突变的小女子吓得抱在了一起,猛缩脖子。

    那位小娘子更加地不饶人了,腾出一只手来点化着王辉的额头骂骂咧咧起来。

    “大侠息怒!”

    “大侠息怒!”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俊美小娘多加包涵!”这几位威风凛凛的小哥呕吐着说着这样的恭维话。这帮一向平时撒泼打诨的纨绔子弟竟然败在了一个泼辣的小娘子手里,登时让周围的看客们哈哈大笑起来。

第0091章 大活宝柳东风

    王玄策越是为有倪土这样的孙夫婿骄傲,倪土越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一位跟王玄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中年男子立马迎了上来:“父亲,您今日为何没有上朝啊?”

    此人正是王玄策的儿子王瑶。

    “朝廷之事耽搁便耽搁了,咱家月儿的喜事一生仅有一次,怎能耽搁?”王玄策颇为自豪地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心情非常之好。

    王瑶也是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父亲,这位俊俏的少郎是何人?”

    “何人?你还问老夫啊,他穿着新郎官的服装,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的女婿,老夫的孙女婿柳秋风!”

    “啊!”王瑶大声惊叫一声,差点儿晕厥过去。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围着倪土急急地转了好几圈儿,将倪土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圈儿。

    “贤婿,走两步!走两步!”

    倪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僵硬着身子走了一趟模特步。

    顿时将周遭的小娘大娘老娘们震惊地欢呼不已,心花怒放。

    “哎呀呀!老天开眼呢!人家都说我王瑶的女婿是个背弓背腰的瘸子和傻子,你们大伙儿睁开眼看看,我的女婿是多么地标致,多么地英俊,多么地风流倜傥,多么地玉树临风,他比花儿,花儿会羞愧地惨败。他比月儿,月儿会害羞地躲于乌云身后。他比我那些狗儿子,狗儿子们都没法活了!”

    确实是没法活了,他们正被迎亲队伍中的喜娘们围拢住,进行惨烈的群殴。

    周围的村民们、家丁们还在为这种盛况拍手欢呼叫好,热闹非凡。

    “这些少郎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的,幸亏柳家的人来替俺们出了一口恶气!她们真乃我等大英雄!”

    “大英雄!大英雄!大英雄!”

    趁着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红娘们打人的节奏和力度越来越好。

    王辉等人的哎呀声也是越来越有节奏感。

    在这样浓烈的氛围里,人们的欢声笑语将喜庆事儿烘托到了顶点。

    倪土在受了王瑶的文绉绉、酸不溜秋的夸赞后,很是享受地行一礼,说到:“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哈哈,好!好!贤婿免礼,请起!”

    王玄策的脸上更是油光满面,尤其是在儿子的一通夸奖很是到位后,心情好到了快要就地舞蹈了。

    在天竺国的时候,高兴了就跳,乐呵了就歌唱,有酒有肉有女人,那样快活自由的日子才是人过的。

    王玄策很是怀念天竺国的美好日子,以至于还想着有机会还要去。

    若是去的话,不但要带着儿子、孙子去见识见识,还要带着这个乘龙快孙婿。

    一想到自家队伍意气风发地去异地耀武扬威,王玄策的内心就异常澎湃。

    这种兴奋感,犹如贼偷,犹如采花大盗,一到夜幕降临就高兴地手舞足蹈一般。

    王瑶突然收敛了兴奋,一皱眉头,惊异地问到:“贤婿一直未曾愿意跟老夫见面,听人讲,你患了重疾,而且是传染人的重疾,仅仅数日,你怎么生龙活虎,说什么生病谁能相信,说你一夜御十女孩差不多。”

    倪土听闻这么豪放的话差点儿将口水喷出来。

    “贤婿昨日突然就好了,因为一想到要把貌美如花的月儿娶回家丢在炕头,就浑身舒坦,这样一舒坦,结果疾病全跑了!”

    “呜哈哈!贤婿果然随老夫啊!好!好!你才是老夫正宗的孙女婿!”王玄策高兴地一巴掌拍在倪土的肩膀上,差点儿把他整个人砸到脚底下的深坑里去。

    倪土只能忍痛苦涩地笑笑。

    倪土心里那个恨啊:“乖乖,薛梅儿这是给我派的什么活儿,本以为是装扮新郎官走个过场,没想到这是淌了刀山火海,阎王爷跟前走一遭啊。”

    没想到,王瑶的一句话让倪土死的心都有。

    只听那王瑶跟王玄策说道:“父亲,卢国公和尉鄂公都来了,在书房里正在议事呢。”

    “哦?那些老家伙儿们来了啊,正好!贤婿,你跟老夫走一遭,让他们瞧瞧,老夫的孙女婿那是一等一的人物,哪能像传言那样老夫的孙女嫁给了一个弱智怪物,好生让他们嘲笑一番,惹得老夫脸上无光。走!随老夫去书房!”

    倪土一听这话,双腿打颤。

    心想:若是被程咬金那老家伙逮住了,还不得直接揭穿了自己的身份,惹得两家婚事告吹,打得天翻地覆,最终闹出个我倪土里外不是人,没个落脚之处,岂不是万事皆毁。

    想到这里,倪土快速地思索应对之策。

    王玄策却不给倪土机会,拽住倪土的手腕就往前走。

    王瑶也十分高兴,巴不得快速地让这些前几日还在笑话王家的老前辈们开开眼,他们一定会羡慕地掉一地老牙。

    眼看着就要迈步到书房了,倪土叫了一声:“哎呀呀!良辰到了!”

    “什么良辰?”

    “新娘子小登科的良辰啊,袁道长千叮咛万嘱咐说万万不可错过了新娘子登轿的时辰,要不然王家和柳家将要有大难!”

    “啊?当真!”

    “千真万确!”倪土急得恨不得当时就撒腿便跑。

    王玄策提溜着鬼眼仔细将倪土上下打量,见他果然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才完全相信了他。

    一旦相信了倪土的鬼话,两个老王顿时也急坏了!

    “还傻不愣登地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将月儿背上轿子!”

    “好!马上!马上!”

    倪土终于逃过了一劫,但心有余悸的是,王瑶嚷了一句:“快去将几位老国公请出来,瞧瞧我王家的俊美女婿!”

    倪土听闻这句话撒腿便跑。

    王玄策感慨地说:“这小子多久没碰女人了!急得跟个猴儿似的!”

    王瑶乐得合不拢嘴,瞧着倪土远去的背影说到:“急点儿好,急点儿好!早点儿让我抱上外孙子才是正经事!”

    王玄策听闻呜哈哈地大笑起来。

    “好啊!人是衣裳马是鞍,狗配铃铛跑得欢。柳东风还真是个活宝啊!活宝啊,我王家没想到凭借着孙女婿长脸了!好!好啊!”

第0092章 光天化日抢亲

    倪土守在大门口外,着急地来回踱步。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新娘子才被人背出来。

    他想的是,等新娘子赶紧出来进了花轿,他好马上骑马奔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心快蹦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股着急如同一团火,烧得自己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周围的看客在对倪土进行了数轮评定后,又把目光聚集到了花轿身上。

    唐朝迎亲的花轿都是特制的,只有迎合时才会用。在迎亲队伍出发前,花轿要停在家门前,向四周的街坊邻居展示,称为亮轿,等到良辰吉时到来,新郎会骑着高头大马,带领迎亲队伍抬着花轿前往新娘家,来回路上都要敲锣打鼓,越热闹越好。

    热闹日子自然少不了噼里啪啦的爆竹。提到爆竹,很多人想到的就是振聋发聩的鞭炮,或是绚丽多彩的烟火。在火药还没有被炼丹师发明之前,喜庆日子里聪明的百姓们会一路燃放特殊的爆竹。这个特殊的爆竹,是真正的爆竹,就是将大量的长竹竿放进一个又一个青铜鼎里逐节燃烧,连续发出爆裂之声。

    在新郎到来之前,新娘的娘家姐妹们会给出嫁的新娘撑一把红伞,同时将米粒撒向天空,代表着出嫁后能够开枝散叶。迎亲队伍到来后,新郎会遭到娘家人象征性的阻拦,代表女方对他的考验。

    倪土询问了几遭了,却得到回应:“月儿的兄长找不到了,没法将月儿背出来。”

    倪土一听急了,再回首,突然发现一群纨绔倒在红娘堆里,接受捏手捏脚捏脸蛋的亲昵惩罚。

    倪土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他们此时已经全废了。

    若是再耽搁时辰,恐怕程咬金他们就会奔出来,到时候认出自己来,所有的事情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倪土跨步再次进入院子。

    也不知道月儿的闺房在哪里,但看到红地毯一路铺设到一个小院子里。

    倪土将大花绸子遮住半边脸,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红地毯快速飞奔。

    终于来到了红地毯的尽头,见到门两侧各有一个穿红戴绿的丫鬟。

    “拜见阿郎!”

    倪土迅速点了点头,问到:“娘子在里面?”

    “在!”两个丫鬟急忙回应到。

    倪土迅速地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各自塞在两个丫鬟手里。

    丫鬟欢喜不已,齐齐地道喜。

    倪土已经趁着两人走神的功夫,推开门,夺步而入。

    “阿郎,你莫要进!”两个丫鬟此时才急得欲哭无泪,急忙去劝阻。

    已经来不及了。

    倪土看到一个披着红盖头穿着一身红的小娘子,端端庄庄地坐在炕沿边。

    倪土几步上前,说到:“娘子,夫君来迎你了!”

    新娘子害羞地“嗳”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倪土上前一把搂抱到怀里,用力就要抱起来。

    门口的两个丫鬟顿时捂嘴掩笑。

    倪土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娘子重达二百斤,根本抱不动。

    倪土急得只能蹲下身子,说到:“娘子,夫君背你上花轿!”

    “我兄长呢?”

    “他们被红娘拿下了!已经瘫软在大街上了!”

    “啊?他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一些苟且之事!”

    “别嫉妒,得会儿咱俩入洞房,也来行苟且之事,看谁厉害!”

    两个丫鬟一听这话,笑得腰疼。

    倪土背起新娘子便夺门而出。

    两个丫鬟倒是很看事儿,一个在前方劈开道路,一个在身后扶着新娘子。

    倪土则很顺利地拔腿便跑。

    “那不是新郎官吗?怎么背着新娘子!”

    “这小子这么猴急!”

    “啊!抢人了!新郎官把新娘子抢跑了!”

    “抢人了!快快拦住他!”

    王府一下子出现了盛况。

    新郎官背着新娘子,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地护送着,在众人中狂奔。

    身后还跟着一帮咋呼咋呼呼的家丁在狂追。

    “新郎官把新娘子抢了!好看的戏份可真不少!”

    什么时候都不缺看客。

    到底还是着急上火的倪土潜力巨大,一个弱小的身板背负着硕大身材的新娘子,竟然飞跑如履平地。

    背负上的新娘子掀开一点红盖头,偷偷瞥一眼倪土,竟然欢喜地呵呵笑起来。

    “你是我的新郎官?”

    “是!”倪土的心思只顾狂奔了,随口应付到。

    “旁人都说你是怪物,我看你却是人中龙。”

    “小娘子过谦了!”

    “不,从今日起你要改口,叫我月儿,我叫你夫君。”

    “好!月儿!”

    “不行!你这样叫我的前提是先亲我一口。”

    倪土闻声侧头,却看到一张大如猪头的脸,脸上竟是麻子和大小坑洞。

    “妈呀!”

    倪土的脚步突然加速。

    “不用叫我妈,叫我娘子就行!”

    倪土好不容易奔跑到轿子前,掀开轿帘子,猛抖肩膀,要将新娘摔入轿子里,却突然看到上官婉儿那张俊美的脸蛋差点儿趴在自己脸上。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轿子上?”新娘子首先怒了。

    上官婉儿急忙回道:“我是伺候你的丫鬟,一路怕你颠簸,服侍你的。”

    “想得真周到!”

    倪土催促道:“快!此地不宜久留!”

    上官婉儿很是赞同这句话:“快!”

    两人扶着新娘子钻进轿子里。

    办妥了此事,倪土赶紧飞跑着跳上马鞍,大声吼道:“快走!良辰快到了!赶快跑起来!”

    众人也是一股喜庆气氛,还头一回见新郎官背新娘子,都一副玩弄耍闹的心思,顿时抖擞精神,唱和一声,拨转头,快步奔跑起来。

    抬轿的轿夫更是欢快不已。他们会跳着脚尽可能将花轿抬得颠簸,代表着一路的艰辛困苦,晃得越厉害,将来苦尽甘来,婚姻就会越幸福。

    平日里都是慢慢跳着,那样很累。

    而今日则不同了,随着新郎官快速催马在前,一路跟跑,就算不刻意颠簸,也能早就颠簸的节奏。

    大街上出现一个盛况。

    新郎官在前策马飞奔,迎亲队伍拉长了,跟在新郎官身后狂奔。

    像极了一个逃命的队伍。

    周围的看客更是看得带劲,纷纷嘻嘻哈哈笑着鼓起掌来。

    “抢亲了!抢亲了!”

    “谁被抢了!”

    “王家的月儿姑娘被抢跑了!”

    “她?呃……”有人竟然当场呕吐了。

    王玄策等人听到了喧闹声,急忙奔出来站在大门口张望。

    望着绝尘的迎亲队伍,程咬金骤然大叫到:“那小子,那小子好像是倪土!”

    “什么倪土?”王玄策问到。

    “就是那个刚才老夫说的足智多谋的小子啊!”

    “拉到吧,老夫的孙女婿姓柳,哪里姓倪!”王玄策很是烦恼地摇着头,他认为这是程咬金嫉妒,开始胡咧咧了。

    程政望着满地打滚的王辉和王敞,一拍脑袋,笑着说到:“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第0093章 替少主圆了房

    柳家老汉很是焦急地在家门口踱步。

    他生怕出了什么纰漏,会被王家识破。

    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传来,他陡然看到街道口窜来稀稀拉拉的迎亲队伍。他们皆是仓皇模样,像极了溃败下来的军阵。

    柳家老汉脸色猛然苍白,双腿一软,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老管事立马上前搀扶。

    “完了!全完了!”柳家老汉哇哇大哭起来。

    不管旁人如何规劝。

    当倪土奔到跟前时,却无人前来迎接。

    络腮汉子奔跑到老管事跟前,忙说到:“接来了!接来了!怎么不欢迎啊?要不,俺们把人再送回去?”

    “啊!接来了!”柳老汉一下子窜蹦起来,活灵活现如同十八岁的男子,吓得老管事往后倒退。

    倪土此时也已经下了马,忙叫到:“柳东主,人已经接来了,快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吧!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别让王家追上来把人抢回去了!”

    柳老汉一听这话,也是猛地一钝足,说道:“好!简化程序,直接送入洞房,拜堂成亲!”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一下子哄笑起来。

    “这家人可坑了这小娘了!”

    “把人抢来,直接塞进洞房。”

    “哈哈,缺德事儿都让他们干尽了!”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虽然简化了程序,但总不能把新娘子直接抬进洞房。

    下轿和进屋的仪式还是要的。

    新娘下轿时要用红布铺地,新娘从下轿到入洞房,鞋子都不能直接接触地面。然后按照唐人尚武的习俗,男方要对天空、地面和远处挽弓射出三箭,分别代表向天祈福,天长地久和未来幸福美满。之后新娘还要过火盆和跨马鞍,寓意红红火火和平平安安。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拜堂成亲了,拜天地,拜父母双亲,最后夫妻对拜,两人真正结为夫妻,同心同德。

    倪土和上官婉儿正在狼吞虎咽吃着东西。两人都经历了一次生死惊险,需要用美食来压压惊。

    新娘已经被送入洞房,等待郎君暖脚。

    真正的柳东风在前厅陪同亲朋敬酒。没敬几桌子酒席,已经被灌地酩酊大醉。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新郎入洞房的时候,关系亲近的朋友还会闹洞房。在开放热情的唐人眼中,洞房闹得越热闹越好,未来新郎新娘的生活就越红火。在洞房时,还有掀盖头和喝交杯酒的习惯,掀盖头时不能用手,必须用秤砣,代表称心如意。

    倪土不时抬头望着这些奢华的装束和繁琐的礼仪,顿时发出一阵感叹:强大的国力让唐人以开放包容的态度,吸收着各种文明的精粹。

    饱暖思**。

    生活需要仪式感。

    婚姻习俗作为百姓生活的重要一部分,从侧面反映了人们严谨的生活态度和富足安康的社会环境。

    刘老汉走上前来对倪土和上官婉儿表示感谢,另外送来了十两纹银。

    上官婉儿自然不客气,取了银子,并代表倪土回了礼,完全不顾倪土那张脸已经变成了茄子色彩。

    看到醉酒的柳东风被人搀扶进洞房,倪土拽了拽上官婉儿的衣袖,示意她赶紧溜之大吉。

    一方面,倪土担心程咬金和知道了真相的王玄策他们杀过来。另一方面,担心这边的王翠一旦发现丑夫后会大发雷霆,不可收拾。

    倪土拉拽着上官婉儿赶忙溜之大吉。

    两人刚走到门口,洞房里便传出来杀猪一般的嚎叫:“我要那个好看的郎君,不是你这样又丑又矮又挫的郎君!我要跟那个漂亮的小子圆房!你给我滚出去!”

    “轰隆!”

    门框被什么东西砸得乱颤的声响,将大地震颤地抖三抖。

    倪土拽着上官婉儿的脚步更加急切了,耳边都听到了风声。

    老管事在身后呼唤道:“少郎,再帮帮忙呗!替少东主圆了房!”

    倪土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幸亏心生嫉妒和醋意的上官婉儿使劲掐了他一把,才不致于让他当场晕厥。

    倪土拽着上官婉儿狂奔,拐过了好几个街道,上官婉儿突然挣脱开了手。

    “你对我负责吗?”

    “负责?负什么责?”

    “非礼勿视,非礼勿碰,更有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深闺之人更不能与任何男子有切肤之触摸,你倒好,抓住我的手享受了一路子了,你这样做,你得对我负责!”

    “啊?若是我去扮作女子,去女澡堂做搓澡工,所有的女子还不得都要嫁给我啊。”

    “你!狡辩!你敢去!我就让刚才的那个王翠儿去压死你!”

    “啊!饶命吧!她那个样子,跟她一起走夜路能吓跑鬼,一起行走江湖能吓跑强盗,放在炕头,还能避孕!”

    “避什么?啊!你流氓!”

    双爪飞下,倪土眼看就要被抓花了脸,赶紧撒腿便跑。

    半日功夫,上官婉儿在身后喊道:“你别跑!我跑不动了!”

    倪土回头见她果真累成了狗,便回转身来到她面前。

    还时刻提高警惕,防止被她偷袭。

    上官婉儿果然身子一下子倾倒向倪土:“我太累了,背我回家吧,像那晚一样。”

    “你的家在哪儿?”

    “废话,当然是你住的地方啊!”

    “啊?”

    “啊什么啊,你的就是我的,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好!房租你来付!”

    “招打!快背!”

    “行!别扭耳朵,疼!”

    背着她没走多远,便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

    一股清雅的香气喷在耳朵根上,暖洋洋的。

    倪土不敢回头,怕造成事故,被误解了,再遭挨打。

    阴沉的天空撒下了雪粒子。

    因为今日出来做事,上官婉儿并没有穿她那枣红色大袍。

    倪土将她腰间的丝巾抽出来,挥手便搭在了她的头上,盖住了那个睡梦香甜的美丽脸蛋。

    丝纱遮盖的脸蛋更是有一种朦胧美,让天姿绝色的美人儿更显得伶俐动人,美如天仙。

    倪土的脚步却不那么急切了。

    因为这茫茫大雪,让他回忆起了那日大雪之时,两人的第一次相逢。

    一段轻悠悠、清甜灵动的黄梅戏唱腔轻哼而出:“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肩头的人儿微动了一下,却还是沉入梦乡。

    雪夜,突然变得那么温馨。

第0094章 作价分股共赢

    深夜。

    点燃火炉,将小屋子烘烤地温热无比。

    甄真儿按照倪土画的草图制作了两个火锅,倪土又做了微调。

    教给甄真儿火锅的使用方法,甄真儿立马无师自通。

    更让倪土惊奇的是,甄真儿竟然有多制作一些到大街上售卖的想法。

    倪土摇了摇头,告诉他:“不要去大街上扫客户,成功率太低。你不如多制作一些,拿着样品去大酒庄去推销一下,赠送给酒庄东主或者店主,让他们免费使用三日。相信,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向你订货。”

    “可青铜材料太昂贵了,一下子制作那么多,得需要本钱。”

    “跟意向客户收取定金啊。不能他们牙齿一碰,咱们就给他们制作,万一做出来他们不要呢?所以要收取定金。一方面咱们有了启动资金,另一方面防止他们耍赖!”

    “可制作样品的钱我也没有,阿娘管钱管得严,要不出来。”

    倪土朝上官婉儿瞟了一眼。上官婉儿立马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甄真儿五两银子,说道:“这些先拿去,不够再说!”

    “好!多谢兄长,多谢嫂嫂!”

    上官婉儿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嫂嫂,等我赚了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这钱不用还。”

    “不用还?”

    甄真儿和上官婉儿同时惊异地望着倪土。

    上官婉儿更是有想吃了倪土的心思。

    倪土微微一笑说到:“算我投资。”

    “何为投资?”甄真儿挠着头皮不明白。

    上官婉儿也是一脸的纳闷。

    “这样,咱们立一个项目,就是青铜火锅制造与销售项目。我出资五两银子……”

    上官婉儿咳嗽一声。

    倪土急忙改口:“上官婉儿与我出资五两银子,你甄真儿以劳动力做价出资,咱们共同经营这个项目。我与上官婉儿占股六成,你占股四成。”

    甄真儿十分不解:“你和嫂嫂出资这个好理解,我的劳动力能作价?这个什么意思?再就是什么是劳动力?”

    看来有必要普及一下剩余价值的概念了。

    不过,倪土比较懒,也怕引起思潮不安,便把大道理简而化之,说到:“劳动力就是你跑腿买材料,联系铁匠,跑饭庄酒店推销产品,运送货物的费用,折合起来大约是三四两银子的价钱。”

    “啊?跑跑腿就能算价三四两?当真有这样的好事?”

    “是的!咱们这个占股比例呢,有个好处,就是评定各自的责任,比方说我和上官婉儿出资,你来出力。等赚了钱,除去本钱,利钱就能按照占股比例进行分红。再比如,这次我们一个月赚取了十两的纯利,按照占股比例,我和上官婉儿得六两,你甄真儿呢会得到四两。但是本钱还是在那里保证项目运转,本钱里面的双方占比也是这个套路。”

    “什么?钱能生钱?乖乖!还有这样的事!银子变成了母鸡,嘎嘎地下金蛋和银蛋!”

    甄真儿高兴地双手拍掌。

    “哈哈,到时候,等咱们有了利润,先不进行分红,再作价投入到这个项目里,将它做大做强,等你我分到上千上万的红利时,躺在金银钱堆里睡大觉时,你再高兴也不迟。”

    “上千上万,天呢!那不是富可敌国了吗?”

    “会的。”

    “嘿嘿!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一辈子啥也不用干了?”

    倪土摇了摇头:“不会的!这个只是短期项目。”

    “为何短?这么好的项目为何不能做大?”

    “我们的人手少,资金少,不能一下子扩充很大的产品生产,更不能让市场一下子填满饱和。这是我们的弊端。另外,铜火锅的制造简单易学,一旦被有心机的商人学去了,一经研究就能照着样子做出来,然后他们以低于我们很多的价格去抢市场,很快这个市场就被他们夺去了。”

    甄真儿听了皱起了眉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若是谁抢咱们的生意,我就害死谁!”

    “不可!”倪土断然警告道:“做生意有竞争这是合理合法的事,你不能干一些无德的缺脑事情,要想长期占领市场,让客户认同我们的产品,就得打品牌。”

    “什么叫品牌?”甄真儿的求知欲极其旺盛,现在开始,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要投身到这个让他发财致富的项目了。

    “品牌吗,就比如你嫂嫂,不,你姐姐上官婉儿,她可是我大唐第一才女,才貌双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相信,只要她愿意,她将用过的丝巾进行拍卖,给对方一个见面吟诗歌赋的机会,会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

    “哦?我似乎懂了!”

    “嗯!我似乎疼了!”倪土呲牙咧嘴,疼得快要掉眼泪了。上官婉儿伸手掐住了倪土后腰部位的软肉,直接咬牙切齿地还要加把劲。

    “你说我才貌双全,我认了!你说我售卖丝巾,给对方一个见面的机会,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凤楼的姑娘了?”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有知名度,提起你上官婉儿的名声,几乎大唐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甄真儿,你说是不是?”

    甄真儿还沉浸在思索当中,急忙回应道:“对!像我,就不知道上官婉儿的名字!”

    倪土的脸顿时黑了。

    坑人最缺德的就是有了一个猪队友。

    见到倪土极其愤怒的样子,甄真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阿耶阿娘也不知道上官婉儿的名字,只知道你是土兄的娘子,我的嫂嫂!”

    倪土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上官婉儿冷哼一声,去准备火锅食材了。

    三人围坐在咕噜噜冒热气的火锅前,吃着喝着。

    倪土还在不断给甄真儿灌输接下来的市场营销知识,亦如前生给公司职员授课一般。

    “你要找一个或三四个品德好、讲信誉、靠得住的铁匠。因为铜火锅的制作工艺他们最先了如指掌。一旦被其他商人盯梢上去了,他们会以高价直接买走咱们的核心技术,到时候咱们就相当于帮了别人大忙,还惹了一肚子气。”

    甄真儿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找我舅舅去!我舅舅就是铁匠,他手下还有三四个学徒,完全可以不付定金就能先拿到货!另外,只要我跟他说别跟任何别人做生意,货物就能只给我。”

    “不行!必须付定金,不是你亲舅舅,就算是你亲耶也不行!当对方拿到了金银,信誉才能变得有价,信誓旦旦才会得到落实!”

    “另外,光你舅舅制作也不行,你要尽力说服你舅舅加入到我们这个项目里,我和婉儿可以分出一部分股份,你也相应分出一部分股份,一起给你舅舅。这样,让你舅舅专供制作,拉拢铁匠团队,随着销量的增加,制作团队也要相应增加。你专供销售,联系客户。我专门提供点子和技术,婉儿负责总体把控,另外,负责高端客户的维护。”

    “咱们这个项目的股份到你舅舅为止,其他人不再能够入股。除非涉及到其他项目,比如家具项目,我们就联络木匠。比如纸张项目,我们就联络造纸工匠等等,以此类推。按照贡献大小分摊股份。”

    甄真儿思索一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听了,抬眼看待倪土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欣赏和敬佩。

    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他是从哪儿得到的。

第0095章 今晚你敢试试

    李十三带来了好消息,言说对于倪土昨日的表现,薛梅儿很是认同,只是有点儿小瑕疵。

    “客户既然让你替新郎官入洞房,你为何不去?这是你唯一的减分项。我好说歹说,薛东主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再给你一次实习的机会。”

    倪土正在把玩甄真儿一早送来求救的吹笛。

    确切的说,更像是唢呐。甄真儿说他日常混在一个街头游郎的队伍里,爱好各种乐器。有一次他们打赌,谁能制作出个子小,但声音却高亢而响亮的乐器来,谁就是这个队伍的首领。

    甄真儿一直憋着这口气,便打算改良笛子,想让笛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鼓捣了数月,竟然成了不伦不类的东西。

    倪土捏在手里一端详,抬起惊异的眼来瞧着甄真儿,觉得他真是一个天才。

    胡乱鼓捣竟然有了唢呐的雏形。

    倪土并没有言语,而只是答应甄真儿,用不了几日便能给他一个符合他所有条件的乐器。

    拿着半成品,倪土想了半日,终于想起来了。

    最初的唢呐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

    听其名字就知道,这个乐器是舶来品,因为古代波斯诺Surnā的音译正是唢呐。

    直到金、元时期,才传到中国中原地区,伴随着各地民歌民谣民乐秧歌戏才流传开来。

    自此后,唢呐成为华夏文化的重要音乐符号,承载着太多太多华夏儿女的文化记忆。

    唢呐由哨子、气盘、芯子、杆子和唢呐碗五个部分组成。

    “这个唢呐碗,你制作地太小了。”昨晚见到这个半成品后,倪土对甄真儿说到。

    作为唢呐的扩音器,唢呐碗是唢呐制作中难度最大的一个工序。

    制作它先要用铁圆规在厚度零点六毫米的铜片上画出一个直径为一百三十公分的圆,剪出后放置在胎转机上在中心打一个直径零点八毫米的小孔。

    接着在压制机上用抹上机油的铁棍挤压初步成型。

    之后还要将唢呐碗在淬火炉上三次淬火四次压型。

    唢呐碗成型后,用切割机将唢呐碗边多余的部分切掉,同时用卷边机将唢呐碗的碗边卷起。

    在唢呐碗小头处装上一个铜箍,烧热后迅速地粘合缝隙。

    接着切去唢呐碗上端多余的地方,再将切口与铜箍接缝处放置到砂轮机上打磨片刻,这样,唢呐碗才预示着做好了。

    昨晚刚跟甄真儿,没想到凌晨时分,他便从舅舅那里做好了送来了。

    看着甄真儿急不可耐的样子,倪土便开始制作剩下的工序。

    气盘是一个外圈直径、内圈直径、厚度等均有规制的圆形乌木片,作用在于减轻吹奏中两唇的压力和疲劳,以便能较长时间吹奏。

    芯子是哨子与杆子连接的引信,能起到调音的作用,芯子的长短、粗细直接影响到唢呐的音色、音准。

    杆子是唢呐的管身,管身开有八个音孔,加上芯子插孔、筒音孔,一共是十个孔。

    杆子是唢呐很重要组成部分,制作杆子首先要按照D调高音唢呐杆的尺寸裁出一块上面四边每边长度固定,下面四边每边长、高也有规制的乌木板,经打磨磨成柱形木杆,再将柱形木杆打通、开膛、打磨、抛光,按尺寸标准切掉多余的部分。

    最后,一根上端外壁直径、下端外壁直径、高度、壁厚一定尺寸,按音调高低打出八个孔的唢呐杆就成型了。

    唯一的缺憾是找不到合适的苇子。

    因为唢呐之所以能够发出音色明亮、音律准确的音调,还要确保发音开朗豪放,高亢嘹亮,刚中有柔,柔中有刚,音色明亮,音量洪大的发音特点,关键在于哨子。

    哨子呈布袋形,是唢呐的发震器,用芦苇制成,它的好坏主要取决于芦苇的质量和制作工艺,选料和制作的好坏直接影响唢呐的发音。

    城市里没有苇子,只能去乡下了。

    “喂喂!土,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李十三有些气急败坏,他啰嗦了半日,口干舌燥,幸亏上官婉儿及时将烧开的水用陶碗端来,让他得以吹着热气解渴。

    “听见了,人家客户不满意,我的实习期不达标,是不是薛梅儿要辞掉我?”

    “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我好说歹说,这不是又给你求来一个差事吗。喏!这是地址!”

    李十三将一个纸条丢在桌子上。

    倪土捡起来,发现这单生意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叫大望京村的地方。

    “替人做孝子?坟头哭丧?你们真是缺德,竟接一些什么活儿啊!简直是非人类!”

    李十三和上官婉儿听不懂倪土说的半句话什么意思,但知道他是在埋怨。

    李十三叹口气说到:“本来人家收留你,很大程度上是照顾我的面子。咱理亏吗,人家多加考究,那是情理之事,你还是去把这个活儿好好给做了,免得让薛东主生气,到时候,官府拿你这个流民,又是处罚又是坐牢的,不划算!”

    “我不去!男儿膝下有黄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生!”

    上官婉儿也觉得多一些挑战也好,她倒要看看倪土怎么去化解这种尴尬了。

    “人生在世,虽然不能给旁人下跪,但天地君亲师,是可以行跪拜礼的。”上官婉儿及时帮李十三递了刀子。

    “对啊!弟妹说得对!”

    上官婉儿的脸一下子涨得血红血红了。

    “我倪土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文明人,也是一个自尊自爱的人,我倪土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的人休想。旁人也不用给我跪。”

    “那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人,别到时候出了问题连累我!”李十三气得一拍桌子起身便走。

    站在一旁看着倪土鼓捣的甄真儿急忙上前拦住了气喘吁吁的李十三。

    “您老别生气,我来试试,说服一下土兄。”

    甄真儿来到倪土跟前,小声嘀咕道:“兄长,一早上,铜火锅我已经谈下了一百个订单了?你看这是订金!”

    甄真儿一拍胸口处,那里顿时响起金银条碰撞的声响。

    倪土的双眼一瞪,立马对李十三说:“好,这个单子我去!我马上去!”

    李十三这才捋了捋憋闷的胸脯,喘口长气才离去。

    甄真儿朝着上官婉儿伸了个大拇指,两人会意地一笑。

    倪土偷看到了两人的诡异,便冷哼一声:“好啊,你俩合起伙来算计我,这个唢呐我不弄了,你自己看着办!”

    “别介啊,兄长,晚上我买来羊肉和一坛子程家酱香酒,咱们好好喝一顿?”

    倪土这才瞪了他一眼,拎着唢呐转身迈步出了门。

    “你小子,等等我!”上官婉儿急忙披挂上雪白的长袍,追了出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去替人哭丧,你也要哭吗?”倪土不怀好意地嘟囔道。

    “我去看你笑话!”

    “拖油瓶!早晚我会趁你熟睡你将你拿下!”

    “你敢!”

    “就敢!”

    “今晚试试!”

    “试试就试试!”

第0096章 唢呐声声悲情

    太阳起来,白茫茫的雪儿开始有些融化。

    幸好,大道上的积雪足够厚实,才不会变得泥泞。

    旷野处,一队披麻戴孝的人儿清一色的女眷。

    怪不得人家要雇佣一个男子来充当孝子了。

    倪土不想见到这一幕,但今日躲是躲不开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既然领了这个差使总是要干点儿什么。

    但要给一个陌生人跪拜,倪土做不到。

    站在一棵柿子树下,抬头望望,高高的枝头还有一颗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梢头。

    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来飞去地要抢夺这冬日里最后的美食。

    上官婉儿跟其他看客站在一起,瞧着倪土的做派。

    倪土将纸条递给了管事。

    管事便给他穿上了白色的孝衣大褂,青色的鞋帮上还缝上了一块半月模样的白布。

    粗粗的麻绳勒紧了腰肢。

    有人要寻找柳树枝子,倪土提出:“我去河边砍一些过来吧。”

    管事红彤彤着双眼,仍旧沉浸在失去主公的悲怆之中,也便没有阻拦。

    河边树立着一棵又一棵柳树。

    那些如长发一样的细细纸条柔韧地打着完美的弧度扑向河面。

    冷风一吹,发出了克拉拉的响声来。

    用瑞士军刀砍了一截长长的柳树木棍。

    往地上一杵,觉得不会因为太短而累了腰肢,也不会因为太长而遭人笑话。

    河边的黄色芦苇丛里陡然“扑棱棱”窜起几只鸟儿来,把倪土吓了一跳。

    芦苇?正巧,唢呐哨子就缺一些好一点儿的芦苇管儿。

    倪土迈步下了河道,钻进芦苇丛中。

    河面封冻住了,倪土才得以深入河道里侧,寻找称心如意的芦苇。

    采苇最佳时间应选在深秋后打过几遍霜,也就是小雪至大雪时节为好。

    此时芦苇已停止生长,由青变黄、含水较少,易于识别苇质软硬。

    采选地区以水陆交界带有泥浆处为宜。

    旱地芦苇缺水,生长较慢,纤维过于紧密,苇壁较厚,苇质弹性差,做哨易裂,发音过刚。

    水中芦苇含水多,生长较快,皮薄质软,做哨较易,但发音不亮,声音的稳定性差,哨片使用寿命较短。

    水陆之间的虽比前两者好,但并非随便采根就能用。

    应选择发育正常,长势端正,无虫蛀风伤者。粗细合适,苇管内径在零点四到零点八毫米之间以备做大小不同的哨片。

    软硬要适度。倪土用手捏捏,一捏变形,太软,不能用。捏不动的,太硬。

    唯有捏得动但不变形的,合适。

    撕去芦苇外皮看看,光滑,无纤维纹的,质地刚。有明显一条条起皱纤维纹的,质地绵。以表面洁白如缎,光滑油亮,略发深黄且带有细小而均匀纤维纹,且无折皱的较为理想。

    好不容易找到几株,倪土小心翼翼地用瑞士军刀将它们从根部贴着冰面砍下来。

    要取一根苇子的中间二、三节,苇梢与根部都要去掉。

    多采选些束好悬于通风处,待水分全干后便可取用。

    用来作哨的是皮和纤维层,一般纤维均匀而有韧性的苇子弹性好。

    倪土先削了一些,先行实验一番。

    因为芦苇哨片经久耐用,音量变化幅度大,音色可刚可柔,各种技巧易于发挥,对作品的适应性强,所以唢呐哨片一般多以芦苇制作。

    采苇也分南北差异,犹如南橘北枳。

    中原的芦苇作哨声音脆响,江南地区芦苇制哨振动好、寿命长,是制哨较佳材料。

    选苇子一根,削去两头苇节,找了个冰层薄弱的地方,用刀凿开冰,插入水中,用嘴抽吸,让水浸透苇膜。确保苇管浸湿后膜有拉力而不脆。

    约数分钟后,用刀斜削苇管上端,膜头削出后用手指把苇膜整筒捻在一起,用比苇子内径小、削斜的秸杆把苇子内膜完整捅出,捅净,防止造成堵塞哨口造成发音上的故障。

    哨片做好后,要边试吹,边调试维修。

    管事派人来寻找倪土了。

    倪土只好先将哨片和芦苇,还有柳枝收拾好,再行回到坟头前。

    倪土将东西放好,盘腿坐在了众哭殡人堆里。

    再行修缮哨片。

    倪土端着唢呐放在嘴边,鼓足了腮帮子一口气吹了出来。

    一声裂石流云般的唢呐声将哭坟人,还有那些看客的目光聚拢而来。

    唢呐终于弄好了!

    可是,在这场合能吹奏什么呢?

    百鸟朝凤?

    不合适!

    还是吹奏一曲《大出殡》。

    悠扬的唢呐声响起,高亢、嘹亮,呜呜咽咽渲染着人们的悲情。

    哭殡的人的痛哭声越加宣泄无度。看客们也都被感染地泪流满面。

    回想着过往的种种,还有前生回不去的遗憾,倪土闭着眼睛,将所有的悲痛全都发泄到唢呐身上。

    送亲、哭灵堂、西去的平安路上、别亦难、黄河情,一曲接一曲,悲情经由唢呐传递给众人。

    循着这声音,越来越多的村民奔涌而来。

    倪土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陡然看到周围那些原本光秃秃的山岭、低矮田地里满是村民。

    满眼望去,足有近千人。

    他们皆是泪流满面,满脸的悲痛。

    连那个站在柿子树底下的上官婉儿也都泣不成声,将粉嫩的脸蛋哭成了大花脸。

    管事抬起泪眼来,央求道:“少郎,烦请您继续吹下去吧!主公在天之灵,也一定会走得舒舒坦坦的。”

    倪土的嘴巴已经干涸,起了翘皮。倪土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巴,就要继续开吹。

    “等等!”管事一挥手,有仆人递过来一碗米酒。

    倪土一仰脖灌了下去。

    酒水微醺,倪土心中的悲苦情水陡然涌动起来。

    再次鼓足腮帮子吹起来,那份绵绵情思传递给每个人。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上官婉儿轻声低唱着昨夜倪土所作的诗篇,更是哽咽地脖颈处的神经一突一跳的。

    “他,他内心深处,果然,果然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吗?那人会是谁?让他这般千丝万缕地牵挂。”

    上官婉儿奔涌着泪水,定睛瞧着沉浸在吹奏唢呐声声中的倪土,心中陡然疼痛不已。

    “可怜的人儿,他现在果然是一个人儿了!”

第0097章 又痛哭一大抱

    夕阳快要沉下山去了。

    倪土背着浑身软弱无力的上官婉儿步行在乡间小道上。

    倪土虽然吹了大半日唢呐,有些疲惫。但上官婉儿却很给面子的,全程陪着流泪痛哭。

    到了最后,竟然累得有些虚脱。

    昏迷的上官婉儿在喃喃自语:“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以后就告诉我吧,别憋在心里。”

    倪土本想跟她开个玩笑,好让她尽快脱离悲苦情愫。

    唢呐的威力太厉害了,以至于那些做了大半日看客的村民,在四处散开时都是抹着泪离去的。

    管事递过来二两碎银子,作为酬劳。

    却被倪土摆了摆手,拒绝了酬谢。

    倪土看到这家人的衣服还打着补丁,也就知道生活过于艰辛了。

    脱掉孝衣,向这家人微微施礼,便带着上官婉儿离去。

    “好人呢!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这家人的主母这样哭诉到。

    行走了片刻,站在一处高高的山脊上,回头张望。原本的地方已经远远地甩在了山脚下,看不到那新鲜的坟头,却能看到那片白惨惨的河面,还有那些孤寂的柳树,黄惨惨的芦苇荡。

    背负着上官婉儿,倪土长长地喘口气,将胸中淤积的愤懑和不快统统吐出去。

    整装待发,他要迎接他那美好的未来。

    当回到住所时,天色已黑得深沉。

    甄真儿已经将炕头火点燃,焐热了整个屋子。

    用于涮火锅的各种调料和食材也已经准备了一大张桌子。

    锅底料已经沸腾起来,散发出了无比诱人的香气。

    将上官婉儿小心翼翼丢在炕上时,倪土搓着几乎要冻僵的手,还有酸痛的腰背,低声欢快地吼了一嗓子:“嘿嘿,趁着她熟睡,咱们哥俩吃好吃的!”

    “好哇!好哇!程家酱香酒我整了两大坛子!”甄真儿也是十分兴奋地配合着。

    “你们敢!”上官婉儿直接从炕上翻身起来。

    倪土和甄真儿很是鄙视地瞥她一眼。

    “知道你早醒了,一路上还在装睡!快起床吧,简单洗漱一番,吃大餐唠!”

    上官婉儿伸了一个懒腰,吼了一嗓子:“这一路累死我了!”

    倪土的脑门上顿时多了几条黑线。

    一只乌鸦似乎“呱呱”地叫着从脑门飞过。

    “你累?还是我累?你都快把的腰给累断了!”

    上官婉儿瞥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小小孩们,哪里来的腰啊!”

    “你!你有!腰细如柳枝随风摆,面似桃花朵朵开,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屁股大得快把裙子给撑爆了!”

    正在忙碌着将羊肉片儿撒入沸腾的火锅的甄真儿一听这话急忙接茬:“大屁股好!能生儿!”

    上官婉儿一听两人都在嘲笑她,那还能忍,一蹦多高,跳下火炕后,就逮住倪土狠狠地出气。

    公鸡踩在母鸡脊背上,用尖嘴狠狠地扭掐母鸡的红冠。

    一旁观战的甄真儿很好地观赏了一番上官婉儿执行家法的戏码。

    当然,他也好不了哪儿去。

    等倪土翻身起来的时候,倒霉的往往是甄真儿。

    一场三人共舞的热身运动后,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忙活涮火锅了。

    酒过三巡,锅涮五味。

    三人皆有点儿微醺。

    当此时,甄真儿才透露,今日是他的生日。

    倪土一拍脑袋,将做好的唢呐作为礼物赠送给了他。

    “这个怎么吹?”

    “我示范给你!”

    倪土接过唢呐就要开吹。

    上官婉儿却圈起食指直接给他一个脑瓜崩。

    “不许吹!你还想让我流泪流个大花脸吗?”

    “呵呵,这次吹喜庆一点儿的!你们听着啊!”

    “曲子名字叫啥?”

    “喜庆!”

    “喜庆你个头,我问的是名字。”

    “喜庆!”

    “招打!”

    “真的是喜庆。喜庆之后再给你们吹奏恭喜发财,人间第一情,大花轿,洞房花烛,好日子,金榜题名,早生贵子。”

    “生你个头!”

    听着欢快动人的唢呐,在另一间屋子里同样吃着火锅的房东两口子,也被这欢快的乐曲陶醉了。

    不由自主地在屋内扭起了舞蹈。

    ……

    随着夜幕深沉,关于唢呐制造的项目被提上日程。

    倪土觉得有必要开一个乐器店了。

    譬如还没出世的古筝、二胡,甚至还能制作出口琴?吉他?架子鼓?钢琴?

    倪土知道要制造那些繁琐的乐器,还需要一个精通工艺的匠师。

    这些等以后碰到合适的人选再说吧。

    眼下触手可及的应该就是二胡了。

    倪土还想把阿炳大师的《二泉映月》带到这个世界来。

    此时的二胡应该早已面世,只是流传于北部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二胡的名字还没有这个叫法,目前还叫“嵇琴”和“奚琴”。

    像唐人孟浩然在《宴荣山人池亭诗》提过“竹引嵇琴人,花邀戴客过。”宋朝学者陈旸在《乐书》中记载“奚琴本胡乐也。”

    二泉映月、良宵、听松、赛马、葡萄熟了等二胡十大名曲,声声惹人醉。

    倪土的内心深处正在响彻着二胡那悠扬而深沉厚重的乐曲。

    那凄惨、悲凉的二胡声里诉说着一人年幼失母,从小被婶母抚养,好不容易在道观过上了一段轻松的时候,但却在师父临终之时得知自己的身世。

    就像一颗饱受北风吹袭的小草一样渺小,人生听他拉二胡只是一种消遣而已,谁又会在乎他是谁呢?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四十多岁骨瘦如柴的老人双眼早已失明,他从雷尊殿的当家道长变成一个潦倒不堪的街头艺人。

    族人看他孤单一人,难以生活,便介绍江阴农村贫穷善良的寡妇董彩娣同居照看。

    于是,无锡街头巷尾,人们经常看到蓬头垢面的董彩娣牵着身穿破旧长衫、戴一副墨镜、腋下夹着的一根小竹竿的阿炳,在无锡的大街小巷走着。阿炳背上背着一把琵琶,胸前挂着笙、笛,二胡在他手中咿咿呀呀地拉着。

    顿时,空气中飘扬着卖艺乞讨所奏出的凄厉欲绝的二胡声,仿佛诉说自己遭受磨难的悲歌。人们听到这断肠之音,也都忍不住感叹。

    致力于收集民族音乐的杨荫浏,回到家乡后,自然忘不了音乐启蒙老师阿炳。

    阿炳虽看不见他身影,但记得他的声音。异常激动地握着他手。而谈话自然三句不忘本行,又谈起民族音乐。当阿炳知道琵琶曲《将军令》,便要杨荫浏拨着他手指,在琵琶上摸到了《将军令》曲调“澈鼓”的弹奏方法,直到熟练了才罢休。

    带着国内罕见的钢丝录音机,录下了阿炳的三首二胡曲《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翌日又录制了三首琵琶曲《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没想到,这六首弥足珍贵的录音也成了阿炳留下的稀世绝唱。直击人心中最脆弱的情感的二胡声声,成就了国粹精华的象征性符号。

    就在那年,阿炳就因病重,生活越来越艰难,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熬到冬季,溘然长逝。无锡的街头小巷人们也不再听到阿炳那凄惨、悲凉的二胡声了,街头上也少了一位卖艺求乞的老人了。

    二泉映月,一把二胡拉断腰;百鸟朝凤,数把唢呐吹一生。

    这一夜,倪土的泪水把枕头打湿了。

第0098章 婉儿真情表白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小院子里。

    在雪地里,倪土正穿着单衣,晒着太阳做着早操运动。

    原地快速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转体运动,练练肌肉,练练耐力,活动活动筋骨。

    原主的身子太过单薄了,以至于让上官婉儿这样的小姑娘都欺负地一愣又一愣的。

    倪土必须地改变自身这弱鸡现状。

    上官婉儿则坐在倪土设计并制作的竹条躺椅上,托着腮帮子看健美达人倪土在胡折腾。

    瞧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但确实很是美观的运动,上官婉儿突然觉得倪土很是帅气。

    如果一个男生老是被一个女生欺负,那就用健美的肌肉和华丽丽的运动动作吓她一吓。

    倪土心里明白,实际上自己还是对待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太过柔弱了。

    舍不得还击,也不合时宜还击,就让她随意折腾了。

    大汗淋漓之后,倪土便去冲了个热水澡。

    倪土设计的太阳能热水器还是没达到很好的效果。洗完澡后的倪土嘱咐甄真儿在寻找铁匠打造铜火锅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皮质更薄的青铜片,他以便开发一个新项目:太阳能热水器。

    如果哪位工匠的手艺足够好,能锻造出很薄的青铜来,那就可以将热水器的水罐,甚至是管道,还有一些小的部件都可以打造出来。

    另外,铁炉子的烟囱还是太过沉重,每次掏烟灰十分费力,而且价格昂贵,一般百姓消费不起。

    要想让这些产品走入千家万户,就要降低原材料成本,总体产品价格才能落下来。

    吃过倪土亲手制作的豆腐脑、葱花油饼、金黄油条早饭,上官婉儿便愣怔地瞧着倪土。

    “怎么了?有话就说。今日怎么变得腼腼腆腆起来了?”倪土大口嚼着油条,喝一口清新的豆腐脑,问道。

    “我……要回家了!”

    “家?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倪土想起这个调皮的小美女总是把自己的窝当做她的家。连带自己都是她的私有产品。

    赔了房子又折了自己。

    但倪土心甘情愿。

    这么一个耀眼的大美女,让谁谁不喜欢。

    不喜欢,要么是瞎子,要么是呆子。

    上官婉儿这样的美貌女子,恐怕连傻子都会在见了她之时开心地流口水。

    当然,平日里,他们也一样流口水。

    “我要会那个让我心生讨厌的家。”

    “你这是青春期叛逆综合征,等再过一两年就好了?”倪土眼神都不抬一抬,专心对付手中的油条,还有那碗醇香软糯的豆腐脑。

    “是吗?”

    “可是,等我回去了,我该嫁人了!”

    倪土抱着的陶碗突然一抖,里面的豆腐脑撒出来一些。

    倪土急忙将陶碗丢在桌子上,甩着手,还佯装说:“烫死了!真烫!”

    上官婉儿看出了倪土窘态的内心变化,她噘嘴一笑。

    什么烫,他都好了好几大口了,这时候又说烫,分明是内心波动太大,出了糗,又在装模作样掩饰。

    不过,看到他对自己舍不得的样子,上官婉儿还是欣慰无比,满心欢喜。

    说实在的,跟倪土在一起,她觉得无比地自由自在。

    而且,她不高兴了,还能拿倪土出出气,根本不用在乎受这个或者那个的禁忌。

    上官婉儿一直盯着倪土的脸看。

    倪土却一直低着眉,瞧着陶碗里的豆腐脑似一片片雪山,上下起伏。

    “你……嫁人了,还会来看我吗?”

    倪土轻轻的一句话,立马让上官婉儿热泪盈眶。

    上官婉儿急忙扭头去看望旁处。

    “不知道!”

    倪土没说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端起那碗他所谓的很烫的豆腐脑,一仰脖,干了下去。

    饭后,上官婉儿披着枣红色的大红袍走在街巷里。

    倪土跟在身旁。

    街道上,揣着手倚靠在墙上晒冬日暖阳的人们纷纷侧目,注视着这对美丽无比的男女,心里那个欢喜,还发出大感叹来:世上竟然有这么美的少年和少女!真不知道他们的耶娘是怎么生的。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那张小脸蛋上立马绽放出了一个甜甜的绝色美貌来,几乎要让倪土的石头心熔化了。

    “你没必要送我。”

    “不送你不习惯!每次都是背着你回家,今日不能背你回家了,会不会有些不适应。”

    “好啊,你!又想占我的便宜!”

    “呵呵,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每次都把我累得半死,你倒好睡了一觉又一觉,还假装熟睡赖在上面,也不体谅体谅我!”

    骗局被当场拆穿了,上官婉儿哪能容忍,扬起粉拳来就开打。

    倪土却乐得让上官婉儿好好撒娇一回。

    恐怕以后没这个机会了。

    倪土并未躲避,上官婉儿却将扬起的手儿举在半空半晌,却又放下来了。

    “土,那个她真的让你那么牵挂吗?”

    倪土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前生的那人已经在倪土的那场唢呐盛宴中慢慢远去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上官婉儿低低吟唱着,眼里滚动着湿润的泪花。

    “她对你十分重要吧?”

    倪土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都说阴阳相隔,说得轻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步入阴间的人什么时候穿过那层屏障回到了阳间?阳间的人又怎会平白无故地步入那片阴间地狱,而又能全身而退?阴阳两隔,短短一个隔字,却是永生不得见。这种痛楚,你或许不知道,也不该知道。你还小,等你老了,你渐渐会明白那份痛楚,那份无奈的。”

    是啊,偶然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穿越遭遇,让自己与前生的自己,还有妻儿、父母都隔绝开了。那个隔绝的时空交错,犹如一段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也跨越不过去。

    上官婉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穿越寂寥的街巷,进入繁华的街市,跨过一座拱形小桥。

    倪土继续说道:“人这一辈子,有三生也有三世。第一世,从一声啼哭、咿呀学语到跨过奈何桥,端起孟婆汤;第二世,牵挂你的人还在以泪洗面,时常地回忆;第三世,当牵挂你的人再行去世,有关你所有的印记才真的没有了。”

    上官婉儿听闻了,黯然神伤。

    “纵使三生三世,无情无爱也枉然。我希望今生能碰到让我值得托付的人。”上官婉儿还有话说,但她终究还是张着嘴说不出口。

    此时,几声马蹄踢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倪土望去,见到一队人马正立在不远处,截住了去路。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美女小姐姐。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紧身武士服,将健美的曲线表现地淋漓尽致。

    她双手怀抱着一柄长剑,长发高高地梳起,颇有干练的气质。关键是她那俏丽的脸蛋儿,别有一番霸气令人的气质。

    虽然比上官婉儿有些逊色,但那冷峻的容貌一点儿不输俗人。

    九球天后?

    倪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他们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倪土听到了上官婉儿的说话,扭头去看她:“他们是你的家将吗?”

    上官婉儿盯着倪土的双眼,一刻也不舍得离开,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他们保护你,我就放心了!”

    “其实,那个抱着长剑的叫环儿的小姐姐,自打我们见面起就一直跟踪在旁侧,暗暗保护我。”

    “啊?”倪土的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脑子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天呢!每日我冲热水澡,不会被她全都瞧见了吧!”

    倪土质疑地一皱眉头朝那位环儿小姐姐望去,只见她的双腮一红,扭头到一旁。

    倪土在风中凌乱地格外狼狈。

第0099章 豪门大户的她

    望着上官婉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倪土的心里五味杂陈。

    以后见不到她了吧。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自己还动什么真情啊。

    幼稚!

    可笑!

    就算是你情我愿,可像我这般狼狈,怎能配得起豪门的她啊?

    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任何相思病。

    倪土朝着那日的巷子走去,他想再找找雪浪到底怎么样了。

    这几日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跟哪一只母狼或者母狗厮混去了。

    就算逍遥,这些时日也该腻味了吧。

    刚走入巷子不远处,突然听到拐弯处有一个熟悉而又憨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乖乖!从这凶杀案现场来判断,这些人是被钝器所伤!结合另一处发现的石制棋子,不用怀疑就是这个使用石棋的人。查查谁研磨的这个石子棋,谁又购买的,凶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倪土一听说话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小霸王程政!

    旁侧还有县令在一番吹捧,更是笃定了倪土的断定。“程校尉,果然是高手啊!想不到尊驾小小年纪便有卢国公的风范,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那是!”程政一番嘿嘿直笑。

    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临近。

    倪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无奈这是个深巷子,两旁全都是高高的城墙,没有狗洞鼠窝之类的地方可藏。

    倪土只能转身拔腿便跑。

    那速度,就像是一只被野狼追赶的兔子一样。

    转过弯儿来的程政等人,看到远处奔跑的一个人先是纳闷,随后,程政一拍脑袋,大声嘶吼道:“抓住他!快抓住那个小子,别让他跑了!”

    士兵们这才闻声拔腿便去追赶。

    程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又一拍脑袋,喊道:“他是我的兄弟,别伤着他!”

    “倪土,你这鬼小子给我站住!”

    狂奔的士兵们听到校尉这般喊,顿时也有了统一口号:

    “倪土,你这鬼小子给我站住!”

    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在深巷里激荡。

    程政瞪大了眼睛狠狠地说:“鬼小子是尔等随便叫的吗?那人可是文林郎,官儿位儿比尔等都要大!”

    一旁的县令听了一拍手,又命令旁侧的衙役说道:“追上去,叫他们的狗嘴放干净点儿!”

    “喏!”

    “哎!可逮住你小子了!王叔叔找你也找疯了,到现在,妹妹还等着你回去圆房呢!”

    县令一听,瞪大了眼睛,忙拱手恭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刚才那位是校尉大人的弟弟,王大人的孙女婿啊!”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他跟我那妹子可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

    “是!是!不过,他也比不了校尉大人玉树临风,相貌堂堂,举止优雅,真乃我等楷模。”

    “那是当然!”程政将大嘴撇地跟不要钱似的。

    他还趾高气昂地将头拨楞一下,冷哼一声,颇为得意。

    周围的衙役有的低头闷笑,有的歪头互相吐舌头,听不得这么瘆人的话。

    连那位县令都瘆地猛捋脖颈。

    倪土狂奔到繁闹的街市时,仍旧甩不掉身后追来的衙役们。

    急切之中,突然有人在旁侧叫到:“表弟!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倪土循声望去,惊喜地发现那人正是李十三。

    再抬头,才知道已经到了李十三的店铺里了。

    趁着一队高高的骆驼队挡住了那些衙役们的视线,倪土急忙闪身钻入店铺。

    “你怎么了?怎么鬼鬼祟祟的?”

    “有衙役在追我,要拿了我去。”

    “你怎么了?犯了什么事儿?你把谁家的小娘糟践了?”

    “别开玩笑了!还不是第一个单子的后遗症,那家的新娘子非得捉我回去圆房。”

    “去就去呗,反正不吃亏!还有可能白送你一个大胖小子!”李十三奸笑道。

    “不是!捉拿我的长官恰是我之前的一个兄长,他知道我的真实名姓,一旦落他手里,咱们,还有薛梅儿全都暴露了,依照王玄策那小鸡肚肠的人,咱们几人全都要遭殃!”

    李十三一听这话也着急了,赶忙拉着倪土奔向店铺后堂。

    钻进柴房,扒拉开一个门板,里面露出来一些台阶。

    “快下去,外面的人我来应付!”

    倪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只好跳了下去,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下。

    门板重新盖上了。

    里面的光线先是一阵黑暗,陡然,四周的墙壁上竟然闪起一盏盏烈火来,将巷道照得通亮。

    倪土好奇地沿着台阶继续往下走。

    碰到了一个宽大的台阶,之后便是平坦的路面。

    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儿,赫然发现了一个庞大的工坊。

    匠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操作着各种东西。

    有的在潜心雕版,有的在齐心合力将硕大的纸张铺在一排排雕版上,用扫帚扫纸面,让雕版上的字印在上面。

    有的将印好的纸张慢慢裁剪开来。有的将一页页纸张装订成册。

    倪土一一看了这些,却始终在摇头。

    就这样,倪土看了许久,却也始终不以为然。

    心里那个嫌弃,这帮人的技艺水平之低。

    “贤弟,你摇什么头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十三也下来了,他边朝倪土这边走来便问道。

    “那伙人,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放心吧!”

    “好!”倪土终于喘了口舒心气。

    “这样不是常法,你还是去一个客户家做活吧,去那里躲避一阵子。想必,你那个兄弟一定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你的住处的。”

    “好!客户地址是哪里?我这就去。”倪土说着就要抽身离开。

    李十三却摆手道:“不急,不急。贤弟刚才一直在摇头,似乎很不认同这些工坊技艺啊。”

    倪土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雕版印刷,的确比手写归整,但雕刻一个整版花费的时间太久了,而且一旦用完了,就要丢掉,实在太可惜了!”

    李十三听了点了点头:“是啊,这也是我一直很头疼的事。客户催稿子催得急切,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工匠们迅速培养更多的徒儿,来帮忙了。”

    “靠增加人手解决不了多少问题,成本增加,费用就会相应增加,长久以往,客户源会失去太多。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李十三眼睛一亮,对这个小子刮目相看了。

    “依你看,有什么破解之法啊?”

    倪土看到他十分迫切的样子,便令身旁的工匠,将他手中刚刚雕刻好的雕版要了过来,随后掏出瑞士军刀,拨弄出金刚锯子来,启齿咔嚓地锯了起来。

    那个工匠登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干什么!住手!”

第0100章 活字印刷神术

    工匠拎着锤子就要砸去,却见到李十三冲他摆了摆手。

    那工匠也就很不情愿地收了锤子,冷哼一声,冷眼瞧着倪土胡作非为。

    倪土将那些凸起的字一个个均匀地分割开来。

    之后找了四条木板,组成一个框子。

    凭借记忆将刚才的雕版内容重新组合起来。

    之后,倪土刷上墨水,将纸张往上面覆盖,拿布团子均匀地暗压。

    随后,倪土将木框拆开,重新组合一篇《周南·关雎》。

    印制完,再拆开,再组合一篇《桑中》。

    不但李十三瞪大了眼睛瞧着倪土的操作,连那些工匠们都围拢上来,静静地瞧着倪土变戏法一样的操作。

    他们清一色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露出惊喜之色。

    “哎呀!这么好的法子,之前我怎么没想到啊!”李十三狠狠地拍着手掌,叹息到。

    这样以来,雕版再也不浪费,用来雕版的木材和石材都会反复利用,光这一项就省下一大笔钱。

    还有,雕版的工匠也用得少了,聘请他们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虽然他们是自家的家将。但辛苦费,多少还是要支付的。

    倪土随便一个小想法,就让他节省下一大笔钱,何况,效率提高了,就能接下更多客户的单子,钱财那可是哗哗地溜进自己的口袋的。

    “你们看到了啊,这个叫活字印刷,让字儿活起来,哪儿需要哪儿搬,需要的时候组合起来便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不是雕刻整版,而是按照这样的规制,雕刻单字印泥。另外,每个字都要多刻一些,比如之乎者也,一张纸张里会反复使用,不能短缺了。字体也要有大有小,小的作为注解,作为页码标注、书本旁记使用。”

    众工匠们纷纷点头称是。

    倪土用自己的智慧瞬间征服了这些一向高傲的工匠们。

    李十三惊喜道:“好兄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倪土却拜了拜手:“你这印刷工艺也得改,这样的速度太慢了,另外纸张质量也得提升。”

    “好兄弟,但说无妨!”

    倪土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改日再说吧,一下子说太多,我担心匠师们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倪土分明在打哈哈。

    打小,便在商海里潜泳,对于倪土这点小把戏,他怎么不会意。

    “小兄弟,这样吧,我这些年年纪也大了,老眼昏花不说,也鼓捣不动这些高技术含量的东西了,不如拉你入伙,一起同富裕,共发财,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倪土一听有戏,但还是使用了欲擒故纵的手法。

    倪土摇了摇头:“这是表兄的家产基业,我一个外人怎能横刀夺爱?再说了我身无分文,何德何能,跟表兄谈什么共同发财致富的构想。此事表兄莫要再提了。”

    “这样,我给你印刷基业的三成份子给你。”

    倪土听了仍旧摇了摇头。

    李十三一咬牙,再次说道:“四成!”

    “成交!立字据为证!”

    李十三的老脸马上就绿了。

    倪土在字据上签字画押,之后便对李十三承诺道:“表兄莫要心痛,等工艺大提升后,表兄会相信今日之决定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你当前的营业额度每月才二百两有余。等我大型改造之后,一个月的营业额会是你之前的一年的收入!”

    “此话当真?”

    “当真!已经有我的股份了,我自然是要尽心竭力去做好它的。我还想着用赚来的利钱买房置地,娶老婆生娃娃呢。”

    李十三听闻痛快地哈哈大笑。

    心痛的阴霾一散而去。

    倪土也是遵守诺言,在此地留了三日,潜心改造印刷机器,改进造纸术,调制活字印刷术。

    纸的发明源于汉代,当发展至唐宋时,全国纸厂林立,造纸技术可说达到极致,此时纸的加工技术也有很大的进步,因此赋予了纸新的面貌及新的生命。

    但比起前生用惯了的工业纸张来,眼前的纸张狗屁不是。

    倪土考察一番不少的造纸工坊,发现

    古纸都是用手工抄制的,当滤水的竹帘伸入搅散了的纸浆溶液中,捞起纸来时,纸张的纤维彼此纵横交错,纸面既不平整又不光滑。

    不但粗糙的纤维可见,还极易渗透墨汁。

    施墨时墨汁会很快地晕散开来,并不适合各种书写、绘画及印刷等不同的用途。

    若是不小心被水打湿了,用不了多时便会成为一团浆糊。

    味道也不好,一股闷闷的腐败气,再加上酸臭腐败的墨汁味道,简直是臭气逼人。

    怪不得古人形容读书人叫酸臭酸臭呢。

    为了给满是小洞洞的纸张变得平滑,匠人们用填粉、加胶、施蜡等方法来弥补这些缺失,同时为了要增加纸的美观,又有了染色、洒金、印花等加工措施,使得纸的艺术气氛更为浓厚。

    但造价也相应地昂贵起来。

    也就是达官贵人能用得起。

    普通读书人仍旧用粗糙纸张。

    在李十三的乡下老家。

    倪土开辟出几个隐蔽的院子来,将造纸工艺从最开始的源头进行改良。

    摒弃了很多错误做法,添加了不少的精细化工艺。

    “走!咱们去看看新造的工事。”倪土高兴地一挥手,带着李十三赶往新搭建的工坊。

    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新修筑的大池塘。池塘较浅,却被平均分割为了八个小池塘。

    “这就是斩竹漂塘工序,将新嫩的竹子斩断,放入池塘,浸泡一百日以上,利用天然微生物分解并洗去竹子之青皮。”

    “何为微生物?”李十三不解地问到。

    倪土突然觉得头大了,该如何解释呢?这时,倪土瞥见了旁侧还有一棵柿子树,树上还悬挂着一个干掉的柿饼。柿饼被乌鸦啄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干肉。而在开口处却长着一些白色的霉。

    倪土一指那柿饼,说到:“柿子发霉,靠的便是微生物。若是没有微生物,柿子就会一直保持原样,鲜艳无比。”

    李十三虽然一时不解,但还是略微懂得了一些。

    “这些新奇名称,少郎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李十三这么一问,倪土有些愣神了。

    “我啊,经常看书,而且看得很杂。而且非常喜欢看百工之手记,慢慢地就让脑袋灵光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出来了。”

    “哦?读书就是好啊!”

    “是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李十三闻听此言大喜,“哎呀,少郎真是出口成章啊!好一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得恰如其分呢!”

第0101章 放火烧了工坊

    两人哈哈一声笑,继续观瞻造纸用的东西。

    此时,两人来到一个大容器面前站定。

    面前的大容器由两部分组成。下方像是一个巨大的瓦罐倒扣着,并开了口子。上方则是一个高约一丈的大木桶。

    “这是煮徨足火。将浸泡好的竹子,放入徨桶内,并掺入石灰,蒸煮八日八夜。用了这个神器,造出来的纸张就会洁白如玉了。”

    ……

    “这是透火焙干。将湿纸逐张贴在墙壁上。两排土砖竖立,中间空着,砌成夹巷。只要在巷中堆柴生火,土砖温度上升之后,湿纸就会被焙干。干燥后,揭起即得成纸。”

    ……

    李十三这才恍然大悟,“之前不明白用来做什么,一头雾水,等知晓了才懂得其中道理。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倪土点了点头,此时的人不是不聪明,而是眼界和思路受阻,这个如同一层窗户纸,只要捅开了便能想通了。

    两人又设计了一下,加了一些工序,保证每道工序隔绝开来,确保不泄密。

    为了要使自己更漂亮、更出色,倪土想出许多化妆美容术,同样地又为了要使纸更合乎人的要求,不断地寻求新的纸加工美容术。

    通常处理粗糙不平的纸面所采取的方法是砑光,经过砑光的手续之后,纸面不仅变得平滑、具有光泽,而且还增加了纸张内纤维间的密实度,使得纸张的韧度也跟着增强。

    砑光有单面也有双面,双面砑光的纸多半属于较厚实的纸。

    纸张内交织的纤维造成许多的空隙若是直接拿来写字或印刷时,油墨会透过空隙,把纸的反面也给弄污了。砑光的方法固然不错,但不能全然解决这个问题。要是能在纸面上打上粉底——涂抹一层白色粉末的话,不仅可将空隙全部填补起来,还进一步地改善了纸面的光滑度及白度。

    纸面涂粉的方法,倪土想到的是将白粉与黏胶液混合后,用排笔均匀地涂刷到纸面。白粉可能是化学成份为碳酸钙或氧化钙的白垩石灰之属。白粉中还可加添有颜色的粉末,如此一来,就成了彩色粉笺。

    排笔涂刷不易均匀,也较麻烦,所以倪土反复试验后,将白粉直接加入纸浆中,抄出的纸不仅纸面有粉,即使是纸张的内部也都填满了粉末,这种纸就与前生的工业纸有些类似了。

    倪土知道没有特色,没有成体系的各种纸张,无法叫响品牌,干脆将前生所见到的常用的不同纸张研发出来。

    倪土还趁机制造出了可临摹书画的半透明纸张,带有各种花香或者暗底花纹的纸张,将蜡加热熔化后制作出油纸伞的硬纸张,还有可以制作扇面的泥金纸。

    为了保证纸张的平滑度,倪土甚至想起了一句俚语“蔡公爷的滑子,不粘我们的帘子”,滑子便是杨桃腾汁液。在纸浆均匀时,加入杨桃腾汁,神奇地让纸张平整富有光滑度。

    问遍了匠人才知道这句话兴许是后人硬嫁给蔡伦的。

    经过如此加工美容的纸,各具姿色,或莹滑光洁,或色彩缤纷,让人耳目一新。

    经过数日的日夜操劳,排版印刷,校对装订。

    用活字术印刷在新造的纸张上,纸质版的《诗经》全本终于呈现在眼前。

    嗅着久违的书香气,体会着柔软厚实的手感,轻轻翻看着本本书稿,倪土心潮澎湃。纸质版书稿在前生是那么地普通,普通地几乎可以忽视掉它的重要性。但当自己亲历纸张的诞生与从无到有的活字印刷,才知道书本的意义到底有多沉重。

    造纸与印刷的出现,会大大促进教育与知识的普及,不仅让更多的人具有了读书资格,还改变大唐势力格局,让诸侯世家这一艘庞大的船只开始倾覆。

    更重要的是这一改变,不止影响了大唐,影响了中华,还影响了整个世界。隋唐时期,雕版印刷术开始出现。《金刚经》成为全世界最早有确切日期的印刷品。到了宋代,活字印刷术才被发明出来,使印刷术得到普遍推广。

    雕版印刷大约在公元八世纪传到日本,十二世纪左右传到埃及,十三世纪左右欧洲的旅行家接触到中华印刷术,十四五世纪欧洲开始流行印刷术。在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四百年后,德国人受中国活字印刷术的影响,创制了欧洲拚音文字的活字,用来印刷书籍。

    造纸术和印刷术陆陆续续传到世界后,改变了原来只有贵族或者僧侣才能读书和接受较高教育的状况,为世界科学从中世纪漫长黑夜之后突飞猛进发展以及文艺复兴运动的出现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物质条件。

    在造纸术和印刷术被发明之前,朝鲜、日本也用简和帛写字,印度用白树皮和棕榈树叶写字,埃及用纸草的内皮压成“纸草纸”写字,欧洲用羊皮作纸写字。

    不论是用竹简,还是丝帛,还是其他材质,有的笨重,有的很脆,有的很贵。如同一部《论语》要用一马车的竹简才能写就。而写一部《圣经》,要用三百张羊皮。不适于大量使用的材质限制了知识的传播。

    等造纸术和印刷术传播出去以后,解决了上述困难,大大促进了文化教育的普及,推动了世界科学文化的传播和交流。

    而改良后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提前出现后,倪土真不知道,会对世界产生多大的变动。

    蝴蝶效应?

    “真没想到,自己只是图方便,竟然要改变世界了!”

    不只是倪土满心激动,书房里的几名老匠师也都满脸的兴奋。

    程匠师的手儿几乎是颤抖着抚摸着书本,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罗匠师更是将手儿伸出去了数次,每次快要触碰至书本时,骤然停下。他不敢用手指碰到这书本,他怕玷辱了这书本。

    李十三的小管事李三儿哪怕用眼端详,也是退至一米开外的地方,生怕自己满身的汗水弄脏了这书本。

    “这……这可是值一百两黄金的东西,俺小子可……可不敢碰!万一弄脏了,弄坏了……”李三儿咽一口唾沫说到。

    倪土将书本放下,看到另外三人这般谨慎又欣喜的表现,笑了几声。“好了,这些东西再精贵,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普通之物,如同咱们用的日用品一样。”

    程匠师一听这话就着急了,“那样的话,咱们辛辛苦苦改良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岂不是不值钱了啊!”

    “是啊,我们白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竟然会变得不值钱?”罗匠师也十分苦恼起来。

    倪土知道这前奏情绪酝酿地差不多,便缓缓地说到:“要想一直保持高价出售,就得做到奇货可居。”

    李三儿一听这话,一咬牙狠狠地说到:“我这就去把造纸工坊烧了,把印刷工坊的刻板砸了!”

    “千万别!”罗匠师和程匠师及时拉住了李三儿。

第0102章 宝缘斋诞生了

    看到李三儿情绪异常紧张,倪土哈哈大笑起来。

    罗匠师和程匠师莫名其妙地盯着倪土看了半天。

    等倪土笑累了,这才摇了摇头,说到:“我说的奇货可居,意思呢指的是只有咱们有,别人没有。这就得要求咱们把保密工作做好,不能让旁人知道这书本是咱们造的,还不能把工艺泄露出去。”

    罗匠师和程匠师都凝眉思索起来。

    “涉及到造纸工坊和印刷工坊的人都十分可靠,倪主公可以放心。另外,各个工序都是按照倪主公的吩咐,全部分开的。每个工种都是负责一小部分,根本见不到全部内容,无人能知晓所有流程。”

    倪土摇了摇头,“能把所有工序隔离开来,也未必能保证不泄密。要知道这些人每天吃喝拉撒是在一起的,彼此之间难道就没有交流吗?”

    “那该如何是好?”罗匠师一时找不到解决办法,又担心会泄密,急得满头冒汗。

    “这个好办,俺派人把每个人盯紧了,不就得了!谁敢泄露出去一点儿,俺就剁了他。”李三儿大手一挥,摆出砍头的姿势来。

    “不可!”倪土思忖一阵说到:“其实,就算咱们不把工序泄露出去,拿到书本的人也一定会将此制造之法破解开来,这也只是时间问题。工序早晚会被天下人所熟知。”

    “咱们该如何应对?”

    此时,在前店忙着应酬的李十三恰好进密室里来。

    李十三看到一堆成品后,乐得合不拢嘴。

    “当今陛下用的都是金古轩的纸。根据朝廷规定,诏书和敕令的区别用纸,把黄纸分为软黄纸和硬黄纸。硬黄纸就是在染色黄纸的基础上再涂抹一层蜡,这样纸张显得平滑透明。结果,它们的纸张跟咱们的比起来,只能用来做油纸伞、纸箱子,低贱地很呢!”

    “朝廷用纸,可以考虑,这也是咱们都高端,大品牌的关键路径。”

    “可我不认识那些达官贵人。”

    “高端销路的事,我来解决。”

    李十三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此时,倪土才对众人说道:“我说的破解之法便是走品牌之路,就像咱们的老字号酒店一样。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换了厨师,但人们还是来这里用餐摆宴。他们为何来?还不是冲着咱们响当当的名号?这个名号是几辈人靠着诚信和手艺打拼下来的,靠的是日积月累的积淀,里面包含的文化内涵十分丰富,我将此概括为品牌。”

    “品牌?”几人异口同声说到。

    “品牌的打造是一个系统工程,不但要有眼下的这些奇货,将来这些只是一小部分。”

    “还只是小部分?天呢!老天爷开眼了!让老夫有生之年见识百年都未能见到的大变局,真是三生有幸啊!”程匠师哇哇流泪。

    罗匠师也是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了。

    李十三已经乐一会儿哭一会儿,哭一会儿乐一会儿了,神经错乱了。

    倪土急忙宽慰道:“众位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由我手上制造出来的新奇玩意儿还多着呢!你们就瞧好吧!”

    “冲你这句话,老夫一定把夜御两女改为一女,好好保护腰。”

    “别介!您老的幸福生活还是继续吧!”

    “哈哈……”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倪土决定将酒店一分为二,开辟出一个新的店铺来,专门售卖各种纸张,还有特制的油纸伞、折扇等物件。

    李十三一摆手,说道:“不必!咱们重新见一个店铺。酒庄对面的大院子便是老夫的家产,里面有十几间屋子,都是给仆人们住宿用的。从明日起,我便找泥瓦匠在临街的一侧盖起三层小楼来,将货物专门摆放。”

    “甚好!再给新店铺起个文雅一点儿的名字。”

    “名字?起什么名字好呢?”

    “这个名字关系到日后的品牌打造,一定要高雅,而且容易识记。”

    几人反复思索,又各自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妥。

    倪土提笔在一张金黄色的纸上写了三个篆字,之后哈哈笑着便离去了。

    众人急忙围拢上去观瞧。

    李十三见了高兴地拍手叫好。

    几位匠师也纷纷伸出大拇指称赞。

    李三儿挤进去,看到那三个隽秀的字分明是“宝缘斋”,顿时眼睛一亮。

    那个未来震惊整个大唐天下的着名商号“宝缘斋”,其商业版图遍及天下,人们见之便肃然起敬,每每推出新品便争相排长队购买的盛况,似乎就在眼前。

    忙碌完这一阵子,倪土便对李十三说道:“前几日,兄长说的客户地址在哪儿?我该去做活了!”

    李十三急忙阻挠道:“眼下,兄弟的身份已经做不得那些下贱事情了。若是需要鱼符,等新店铺开起来,凭借份子契约,官府会给你办理的。因为到时候要涉及到缴纳商税事宜。”

    倪土摇了摇头:“人要立,在于信誉。前脚已跟薛梅儿达成契约,做活三年。那时候,我身无分文,落魄地跟个乞丐差不多。幸亏得兄长帮忙,有了托身之处。凭借薛梅儿给的差使湖口度日。今日虽然有了些钱财,但咱们的宝缘斋正值创业期,不可抽出任何一文钱财来。”

    李十三想了想,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兄长还要谨记。”

    倪土刚说完,李十三急忙起身扶冠正衣,收敛颜容。之后朝着倪土微微一拜,说到:“贤弟请讲。”

    倪土也随之起身,正容道:“信誉就是人要忠厚诚实、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不说空话假话、不蒙敝欺骗他人、不偷税漏税、童叟无欺。这是一种社会美德,受到社会公众的尊崇。”

    “立信于身,无不自得。讲求信用,立信于业,则功成名遂。信誉之立,非是一蹴而就之功。名誉要符合功德、成就,就需要持之以恒地努力,忠贞不二坚守信用。信用始终如一,无有其失,就是至贵的信誉。”

    “一旦人的信誉既立,就会形成可信赖之品质,可信任之能为,可依靠之人格,可托底之担当。我商行一经树立信誉,就会形成可信赖之口碑,可合作之资质,可放心之品牌。”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守信的人是最快乐的,诚实是最天真的。信誉是做人之根本,人无信不立,有信誉的人更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也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珍重信誉,立信于行,善始善终。这样的品行操守,再加上一系列高质量的产品,宝缘斋的名号才能让人信服,才能在短时间内叫得响,并长久以往立于不败之地。兄长一定要谨记啊!”

    李十三很是动容地重复道:“立信于业,则功成名遂。老夫一定谨记!老夫还要将此作为宝缘斋的馆训,持之以恒地做下去!”

    “好!”

第0103章 填补下小金库

    太极宫。

    李治正在欣赏龙书桉上的一堆新鲜东西。

    李治拿起一个像戒尺又比戒尺大而厚实的东西发愣,“这个棍棍是干什么用的?戒尺?怎么做得这么宽?”

    一位跪爬在地上的羽林卫微微抬头,回到:“回主子,这是团扇。”

    “团扇?”

    “团扇不都是圆形的吗?这个分明是长条形状的。”

    “小的窃听倪土说这个叫作折扇。”

    “折扇?”

    “是的,需要两手协作,慢慢打开。”

    李治观察了一番,试了试,右手拇指和其他手指头一较劲,一把折扇陡然打开。

    “哦?还有这等机巧之事?妙!”李治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反复翻看着两面的扇面。

    扇面由硬纸张与丝绸相贴制作而成,洁白的扇面上绘制着山水画作,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近有古老松柏一棵,溪水潺潺,瀑布跌落,旁侧悬崖有竹林。竹林掩映处有别屋雅园,一人一犬一拐杖,驻足眺望,意境颇为雅致。

    这折扇小巧精致,扇面书画,扇骨凋琢,一扇在手,开合之间,书卷气满满。扇骨下方坠有蓝田美玉,颇为雅致。

    李治爱不释手,捏在手中舍不得放下,又舍不得用力扇动,生怕一不小心将它弄坏了。

    观赏完了,李治玩心大盛。“哗”地一下展开,又放在胸前摇了摇,感觉颇有圣人之风度。

    李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龙书桉上还有一把类似的折扇,只是这把折扇的扇面似乎材质并非先前的纸质的。

    李治的拇指和无名指分别朝着不同方向轻轻用力,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折扇又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竹折扇,完全用细腻的竹片制作而成,每个竹片上半截用薄薄的丝绸缠绕,并用不同花色的丝线绘就成为一幅绝妙的牡丹图。

    更难能可贵的是,阵阵檀香气息传来,李治闻了,浑身的疲惫筋骨便放松下来,身心顿时大为舒适。

    “这个是檀木做的?檀香气甚浓。”

    “主子,这折扇的扇骨由上好的檀木制作而成,竹片儿又用檀香香水浸泡了许久,所以扇风时檀香气阵阵,而且这香气经久不散,具有凝思提神,驱除蚊虫的功效。”

    李治闭上眼睛上,摇着折扇,嗅着檀香,很是惬意。

    此时,有一股特别熟悉的香气飘然而至,熟悉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直至那香风转到身后,莞尔,一双玉手便在头顶温柔地揉捏起来。

    李治很是惬意地享受着武媚儿的服侍。

    最近,她跟着孙思邈学的穴位按摩术越来越精到了。

    她的手指每一处用力点都在穴位之上,虽然有些痛,但却让李治有种异样的痛快感。

    等那个穴位压迫揉捏地发热了,便会感觉到有一股血液冲撞过去,让头脑异常舒缓惬意。

    “媚儿,你的手法越来越精到了!”

    武媚儿轻声回道:“还不是亏了孙神医的教诲!”

    “嗯!不知道他算好了良辰没有?朕何时才能接受他的拔罐和灸针啊?”

    “孙神医讲,陛下需按时服下养元气的汤药七七四十九日,方可行拔罐和灸针术,否则,动了龙气,不好恢复的。”

    “朕没那么娇气!旁人不用养元气便能做,为何朕独独这么麻烦?若是孙神医有顾虑的话,不如让那个小子进宫来,给朕做好了!”

    武媚儿自然明白李治的心思。

    知道他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拉拢倪土那个鬼不精灵的家伙了。

    “圣上,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脾气的野马不好驯服,一旦拉进了圈子,管教不成,弃之又觉得可惜,那样才是最头疼之事。既然是良驹,那就让伯乐先将他训练好了,再献给陛下也不迟!”

    “如今,突厥又在侵扰我大唐江山,边疆又吃紧了,葱山道连续发来奏折,央求朝廷发兵征讨,以绝后患。目视满朝文武,不似先王当年盛况。又有太多将士多在边疆前线,立于朝堂之上的没剩几个了,左挑右挑实在是难以选择合适人选。”

    “臣妾看那王文度不错。当年,他随先王从征高句丽,后因功绩拜为水军副都督。如今水上还算太平,不如抽调他前去震慑西方。”

    “他有勇无谋,而且心怀窄小,不可担任主帅。”

    “确实如此,能堪当主帅之职的恐怕就要从凌烟阁的功臣里寻找了。李勣,尉迟恭,程知节?”

    “李勣不可动,如今的朝堂上,还需要他平衡长孙无忌。”

    “那就派尉迟恭?”

    武媚儿不言语,将精力注入在两手上,给李治揉捏着后脖颈。李治疼得皱起了眉头。

    风痹症已经让他的脖颈时常酸痛难忍了。

    “圣上,为何不启用卢国公呢?他已经三番五次上次请求领将令了。”

    “卢国公?纵观满朝文武,能让昂朕放心的除了懋公,就是程知节了。只是,他在奏折里三番五次提起跟朕索要一人,那人你也知道是谁啊。”

    武媚儿一笑,说到:“还能有谁啊,人家现在潜心制造折扇这等稀罕物,闷头发大财,心思根本不在国事上。”

    李治闻听勐地睁开眼,气得一巴掌拍在了龙书桉上。

    一直趴在地上的羽林卫吓得浑身打哆嗦。

    李治这才想起,派人暗自打听倪土之事来。

    忙问道:“那个小子还做了些什么?”

    “改良造纸术,搞了什么活字印刷术,让李十三的印书业务一下子增加了十倍之多。”

    “十倍?”

    李治震惊地询问时,他摸起了旁侧的一块儿印泥一样的东西,觉得没什么稀罕,又接着摸起了旁侧的书籍,陡然发现这书本的质量简直比特供朝堂的奏折质量还要好。

    李治顿时心生醋意。

    “这是他改良的纸张?”

    “是!他们最近在原来的店铺迅速对面新盖了三层小楼,又开了一家店铺,名为‘宝缘斋’,卖一些折扇、油纸伞,款式丰富,价格公道,购买者络绎不绝。还有一个隔间专门用来卖书,另外还承接印刷业务。目前来看,印刷业务占据该店营业收入的七成以上。不少人前去排队印刷,听说业务工期已经排到了明年的开春。”

    “什么?他这小子有这么大的魄力?这本事岂不是将我大唐的书籍生意攫取了半壁江山以上?”

    “貌似是将近九成!”

    “什么!”李治浑身一哆嗦,震惊地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武媚儿跟他老夫老妻了,自然会意,急忙说道:“陛下,臣妾这就派人去敲打敲打,顺便让他这个小子懂点儿规矩。”

    李治听了,脸色才好转起来:“哈哈,规矩嘛,自然是要让他懂得了,而且,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对你我的小金库也是有益处的。像倪土这样的榆木疙瘩,要时常修理一番,要不然他怎能尽快长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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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男保姆介绍:
大唐车轮滚滚驶向盛世时代,一个耀眼的帝国即将到来。
看到李治逐渐懦弱下去,武氏的雄心慢慢崛起,倪土很想按下暂停键,率领士族小混混们取而代之,来过一把真实世界的帝王争霸赛游戏,可是程咬金、尉迟恭、李勣、薛仁贵这些剩下的大唐璀璨之星们一致认为“男保姆”的身份比较适合他。好吧,在殒贵们的富贵堆里混吃等死也是一种本领。
要做那大唐万千众生的看客,看尽人生繁华了又没落;要做那大唐最不起眼的人儿,却不料纠缠着众多狠角色,影响了大唐的走势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倪土,泥土,培养大唐基业铁树再次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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