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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史上最莽帝王全文阅读

作者:半壶蜂蜜水     明末之史上最莽帝王txt下载     明末之史上最莽帝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兵不血刃

    次日,午时。

    李五再次回到御寨山,不过这回却不是孤身一人,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十辆大车。

    李际遇看着几十大车的物资,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下陈尚,乃是陈总兵麾下一员偏将,见过李将军,这些皆是神武大将军的赏赐。”

    李五带着一个大明将官模样的中年人来到李际遇跟前,并且递上礼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带来了厚礼,那可是真正的厚礼。

    五万两白银,两百坛美酒,肥猪两百头,以及一千石米面。

    李际遇攻城略地也有数年,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财富也是博然心动。

    “陈将军有礼,有礼。”

    李际遇能成为一方诸侯,人情世故自然不缺,随即将陈尚等人引入大堂坐定。

    李际遇说道:“陈将军,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李某不过一介草莽,大将军何以如此礼遇。”

    陈尚笑道:“李将军过谦,大将军听闻李将军经历,十分欣赏将军的武艺,又有陈总兵从旁美言,方才赏下些许财物。”

    李际遇只是谦虚的笑了笑,等待下文。

    陈尚不以为意,继续道:“当然,大将军也有一点小忙,恳请李将军相助。”

    “哦,”听到正题,李际遇顿时坐直身躯,说道:“李某仰慕大将军多时,大将军有何差遣,李某义不容辞。”

    李际遇不愧是一方扛把子,漂亮话一套一套的。

    陈尚却是十分欢喜,“李将军果然是忠肝义胆,不瞒将军,此次大将军讨伐李自成,却又担心后路粮道。

    因此劳烦李将军看护一二,等到功成,大将军必然不吝赏赐,封官加爵不在话下。”

    “哈哈。。。。”

    李际遇暗中与军师老三交流了一下眼色,随后大笑道:“大将军实在是太看得起我李际遇,陈将军放心,有李某在,必定保证大将军粮道无忧。”

    “好好。。。”

    陈尚心中大喜,他本是陈永福的部下,受命拉拢李际遇,本以为有些波折,却不想李际遇如此上道,此时如何不喜。

    “来人呐,杀猪宰羊,摆酒设宴款待陈将军,”李际遇又对着陈尚,抱拳道:“陈将军,李某借花献佛了。”

    “哪里哪里,陈某却之不恭。”

    一时间,整个山寨热闹非常,胜似过年。

    李际遇几个头领端起酒碗,对着陈尚一碗又一碗敬酒,几个来回,陈尚便有些晕头转向。

    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陈尚,李际遇几人得意非常,同时也放下心中大石。

    “老三,看来事情不假。”

    原本有些疑虑的瘦鬼老三点了点头,说道:“首领说的没错,在那位大将军眼中,李自成才是心腹之患。”

    “来来来,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好。。。”

    刚刚为了套取陈尚的真话,几人硬是忍住腹中馋虫,此时李际遇一声令下,众人哪还忍耐得住。

    一时间,觥筹交错,把酒正酣,没多时几人便有了七八分醉意。

    这时,送酒的几个民夫,开始招呼山寨里众人分酒,很快两百坛美酒便分得干净。

    闻着遍地酒气,民夫的脸上露出莫名笑意。

    两百坛,将近五千斤三四十度的白酒,被御寨山的人喝得一干二净。

    当然能喝上酒的几乎都是李际遇麾下的干将勇士,至于那些泥腿子,也就只能咽咽口水。

    夕阳西下,山寨门口的守卫靠在门边睡得正香,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一个民夫模样的人轻轻的打开寨门,一队又一队身着鸳鸯战袄的官兵涌进山寨。

    再说,山寨之主李际遇,此时正梦到自己成为一方诸侯,领着千军万马大杀四方。

    忽然天降大雨,一下子从马上摔下。

    “呃,”

    李际遇醉眼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一大群官兵围着自己。

    忽然发了一个激灵,脑中的醉意立马去了七八分。

    “你等是何人?好大胆子竟敢来我御寨山。”

    为首的将官笑道:“看来咱们这位李将军还没醒酒,你们谁在赏他一碗。”

    “好唻。”

    旁边一个官兵提起水桶对着李际遇当头浇下。

    这回李际遇算是彻底清醒。

    “各位兄弟,你们是那儿的官兵,鄙人李际遇,乃是大将军麾下,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有大量。”

    事到如今,李际遇已经感觉不妙,无奈之下,只能拉虎皮做大旗,看看能不能逃过一劫。

    “就凭你也配跟曹某为伍。”

    这位将官不是旁人,正是朱思明麾下曹鼎蛟。

    却说,朱思明收到李际遇的推脱之词,立刻就明白了此人心思,随即便有了对策。

    至于陈尚完全就工具人,什么都不知道,李际遇能套出话才有鬼了,甚至可以说河南总兵陈永福也是工具人。

    唯一的自己人也就是几个假扮民夫是大地禁卫,可谁又会注意几个民夫。

    “将军,误会,误会,小人对大将军忠心耿耿,小人一定会为大将军守好粮道。”

    李际遇做着最后努力。

    曹鼎蛟不屑的看着他,冷笑道:“是你蠢,还是我蠢,粮道乃是大军的生命线,大将军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个一个反复无常的土寇掌控,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将军,小人是真心归顺那,将军,误会误会啊。”

    这时,其他头目也纷纷清醒。

    面对如此情形,简直如丧考妣。

    曹鼎蛟说道:“行了,别白费口舌了,大将军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知道珍惜,怪的了谁啊。”

    李际遇脸色煞白,哀求道,“请将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一定真心归顺,一定真心投诚。”

    曹鼎蛟摇了摇头,“机会有时就是这么珍贵,没了就是没了,没有后悔药。”

    曹鼎蛟起身道:“来人,将一干头目及其家属捆绑好,全部押回去。”

    对于这些人,朱思明没想过收为己用,看不上,杀也肯定不会杀,太浪费,但也不可能放。

    押回关中,劳动改造,方以智已经在宁夏建立了一座大大的劳教所,哪里将是绝大多数流寇头目的归宿。

    或许过个十几二十个年,朱思明大发善心赦免了他们,可那时天下已经变了,他们啥也做不了。

    黎明时分,曹鼎蛟押着数万土寇回到洛阳,此时众人才如梦方醒。

    原本还有些轻视这位神武大将军,此时却只有敬畏,昨日还大加封赏,今日便却尽数剿灭,甚至是兵不血刃。

    恐怖如斯,众人又岂能不畏。

    旁边的河南总兵陈永福更是汗如雨下,毕竟李际遇可是他引荐的。

    不过朱思明表现得十分大都,对陈永福大加安抚,同时也算安抚了一下其他人。

    至于李际遇的几千部众,挑出三四千精壮,剩余正好充实地广人稀的洛阳。

第五十八章 以希望之名

    张君政,二十三岁,大地禁卫百户。

    作为第一批八百人,张君政算不的十分出色,实力也就是中等,但为人胜在踏实忠诚。

    洛阳城西有座新建的大营,张君政以及其余三十名大地禁卫同袍,经过检查,进入其中。

    入眼处,皆是面黄肌瘦,以及惊惧不安。

    李际遇终究只是小土寇,加上河南地界穷的叮当响,抢皆都找不到好地方,即便是手下的精壮,那也是饥一餐饱一餐。

    此时,正是午时,伙夫们抬进一筐又一筐大饼以及十几桶肉汤。

    一股股油香肉香飘散在空气中,大营之中似乎注入了些许生气。

    几百个官兵在地上画出笔直的线。

    “吃饭,吃饭,一个个站在线内,排好队,否则屁也没得吃。”

    一切看起来还算井然有序,除了角落里十几个鼻青脸肿的壮汉,他们只能咽口水。

    有了吃得,人们似乎多了生气,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吃着大饼,小声说着话。

    张君政拿着一个大饼,端着一碗汤,找了个角落蹲下,旁边有几个老少汉子。

    随着张君政到来,几人忽然鸦雀无声。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张君政和善的看着身边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咽下口中的食物,腼腆的说道:“俺叫长寿,姓陆。”

    “长寿兄弟,俺叫张君政,”张君政继续道:“怎么样?能吃饱吗?”

    少年陆长寿点了点头。

    张君政笑道:“这些大饼填饱肚子还行,就是有些寡淡,少了些肉,要是包上肉,味道应该好点。”

    “噗呲。”

    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不屑的笑道:“你这后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些大饼做断头饭都够了,要是能天天吃上这些,做牛做马,俺都乐意。”

    张君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哥倒是容易满足,其实咱们大将军麾下,三顿吃得全是这些,算不得什么。”

    “切,吹牛不打草稿,”另一人不屑的笑道。

    张君政也不恼怒,继续道:“大将军说,咱们这些当兵的,那是要拼命的,没力气谁给他卖命啊。”

    又说道:“大将军说,这几年年景差了点,过个一两年,保证让咱们顿顿有肉吃。”

    “咕嘟。”

    “咕嘟。”

    几人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陆长寿希冀的问道:“张大哥,真的会有肉吃?”

    “当然,神武大将军从来言出必行,他的话从来没有假话,半年前,哥哥跟你一样。”

    张君政语气之中尽是斩钉截铁。

    不过那年长的似乎依旧有些不信,“你这后生尽会吹牛。”

    张君政笑道:“这位老哥哪儿人?”

    那人迟疑了一下,陆长寿说道:“胡叔是陕西人。”

    胡叔瞪了少年一眼,“就你话多。”

    张君政说道:“陕西好啊。”

    “好个屁,要不是快饿死了谁跑这鬼地方?”胡叔骂道。

    “胡大哥有所不知,现在陕西是咱们大将军管着,”

    张君政将空碗放下,继续说道:“大将军在陕西实行军管令,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税赋还有摊派全给免了。”

    “怎么可能,全免了,官老爷喝西北风不成?”胡叔倒也是明白人。

    张君政解释道:“军管令是按照土地收田税,每亩三成,无论是百姓还是老爷,都一样,另外,大将军还给没地的百姓分田。”

    “就算没分到田,租地主的田,佃租最多不能超过四成,要不然大将军会罚的他们倾家荡产。”

    “真的?”

    胡叔有些不信,这后生说的简直是天书,当年洪武爷估计都没这样的。

    对于农民来说,即便佃租再高,终究还能落下些粮食,一家人怎么也饿不死,毕竟地主还指望他们种田。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苛捐杂税,还有无休止的摊派。

    电影让子弹飞一会儿,里头师爷说的很明白,巧立名目,几十种税都收到几十年后了。

    崇祯朝同样把税收到几十年后,这不就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

    不反必死无疑,反了或许还有条活路,您说反不反。

    闲话少叙,张君政又说道:“你们也别羡慕,其实在河南府也是算错有错着。”

    几人一脸问号。

    张君政解释道:“咱们大将军马上就要打李自成,打跑李自成,这河南府可就归大将军管了,现在的河南府地广人稀,每人还不得分上几十亩地。”

    几人忽然眼睛一亮。

    陆长寿喃喃道:“一亩地少说收一百斤粮食,一年两季就是两百斤,要是分个二十亩,一年就是四千斤,就算交三成,那也有两千八百斤,就算敞开肚皮吃,一年也吃不完啊。”

    “波。”

    胡叔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美得你。”

    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要是真的,那可真的美死了。

    此时,几人早已不复先前的死气沉沉,眼中闪耀着光芒。

    这种光芒叫希望。

    张君政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一眼,低声说道:“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我说给你们听,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

    “什么?什么?咱们肯定保密。”

    果然八卦无处不在。

    张君政低声说道:“我听说大将军从海外寻到几种新的粮食,产量比现在多很多。”

    “多很多,是多少?两百斤?三百斤?”

    几人脑袋凑到一块。

    “听说有千斤以上。”张君政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的乖乖,那骂是粮种,那是仙种吧?”

    胡叔却有些怀疑,“怎么可能?”

    张君政笑道:“这事,我也是刚刚听说,粮种才寻回来,量很少,大将军已经安排人种下,至于是不是有千斤,到时就知道了。”

    见张君政如此说,几人反而有些相信。

    胡叔惊疑道:“这大将军莫非是神仙?”

    张君政哈哈哈一笑,说道:“大将军是不是神仙咱们不知道,反正咱们只要跟着大将军干,将来别说吃饭吃肉,给你娶几房媳妇也是轻而易举。”

    说完,拍了拍陆长寿。

    十六七岁的少年终究脸皮薄,立马就红到脖子。

    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如此情形不是这一处,大营之中到处大大小小的圈,有些地方围得密密麻麻,外围的人甚至要踮起脚。

    。。。。。。

    崇祯十六年八月二十八,就在郏县李自成即将变成望夫石的时,朱思明大军终于离开洛阳向汝州进军。

    两日之后,大军到达汝州。

    汝州守将李养纯,乃是闯军悍将,与另外三人号称四大天王。

    全军上下摩拳擦掌,四面围城,正准备大干一场。

    忽然。

    他降了。

    他李养纯降了。

    你作为一名将领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咱们这么多人忙活了半天,你居然降了,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你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呃,tui。

第五十九章 杯酒释兵权

    李养纯孤身一人,双手举着腰刀,走进大营。没有几步,便感觉到周围官军的眼神十分不对劲,自己就跟小绵羊进了狼群似的。

    “罪人李养纯拜见神武大将军,归降来迟,请大将军降罪。”

    李养纯硬着头皮,走到朱思明跟前,双膝跪下。

    “李将军能够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使得两军免去死伤,本将深感欣慰,暂且在帐下听用,稍后自有封赏。”

    朱思明语气很平淡,既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刻意羞辱李养纯。

    大军入城,各路兵马顺利接管城防。

    最近朱思明似乎特别热衷于饮宴,大帐之中,朱思明再次设宴庆功,李养纯敬陪末座。

    席间,李养纯一直坐立不安,直到酒过三巡,连忙出列,恭敬道:“大将军,卑职有下情禀报。”

    “哦,”朱思明眼中有几分醉意,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养纯,说道:“李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养纯说道:“禀报大将军,据卑职所知,闯贼李自成主力大部分聚集在郏县,宝丰和唐县只有少量守军,十分空虚。

    而且闯贼部下大部分家属皆在唐县,若是攻下,必定能够打击闯贼士气。”

    “李将军果然忠心可嘉。”

    朱思明大喜,又道:“进攻李自成不急于一时,李将军率军归顺,本将自然要有封赏,不如劳烦李将军将军中将官全部请来,本大将军一起封赏如何?”

    “一起封赏?”

    李养纯有些惊疑不定。

    朱思明脸色潮红,略微不悦道:“区区小事,莫非李将军还有何顾虑不成?”

    李养纯大惊,连忙请罪,“大将军恕罪,卑职替手下人谢过大将军,卑职这就去唤他们前来拜见大将军。”

    此时,降军大营又是另一番熟悉光景,同样是大饼与肉汤,同样夹杂着大地禁卫熟悉的身影。

    等到李养纯硬着头皮回到大营时,忽然发现降兵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又有些难以言明。

    “所有百人长以上的将官,随本将去大帐领赏。”

    众人对李养纯的到来反应一般,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一种陌生感。

    没过多久,李养纯带着二三十个形态各异的将官,回到大帐。

    众人大礼拜见,朱思明赏酒赐肉,嘘寒问暖。

    就在众人以为即将完事,朱思明说话了。

    “李将军以及列位,本是良善百姓,过去为了活命而反叛,也算是情有可原,本将决定赦免你等罪过。”

    李养纯等人一听,心中大石彻底落地,纷纷拜倒谢恩。

    朱思明继续道:“你等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厮杀疆场,本将军怜悯你等艰辛,决定赏赐你等金银田地,让你们卸甲归田,往后不必刀口舔血,安度余生,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卸甲归田?这?”

    李养纯等人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剧本不对啊,朝廷对降将难道不是应该封官许愿?到你这怎么是卸甲归田?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刀杀人,要他们回去种地,可能吗?

    不过没等李养纯开口,旁边一人便说道:“大将军,小人愿意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朱思明瞟了那人一眼,说道:“本将军要犬马何用啊?”

    那人又瓮声瓮气道:“大将军,下面那些兄弟跟惯了小人,其他人恐怕不知如何指使。”

    “混账,”

    就在众人为此话愕然之时,一人暴起,拔出腰间长刀,闪电般斩向说话之人。

    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六阳魁首顿时分家。

    拔刀之人收刀冷声说道:“张某倒要看看,是不是没了你就办不成事,若是如此,尽数杀了便是。”

    拔刀之人正是张懋赏。

    “你。。。你。。。”

    李养纯指着张懋赏嘴角颤抖,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不只是李养纯,孙传庭麾下旧将牛成虎等人也是汗毛竖起。

    你么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先是一个曹鼎蛟兵不血刃灭了李际遇。

    现在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张懋赏,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

    他们几个旧将都感觉脖子后边阴风整整,心里都暗自回忆,自己有没有得罪大将军,保不准啥时候吃饭的家伙就弄丢,甚至不自觉的坐直身子。

    同时,他们这些人算是再次刷新认知,这大将军真特么不是善茬。

    张懋赏不理众人反应,单膝跪地,“此人对大将军不敬,属下一时义愤将其斩杀,请大将军降罪。”

    看着满地血腥,朱思明皱了皱眉头。

    “本将军向来宽宏大量,哪会在意些许言语,你啊就是太过急躁,此乃为将者的大大忌,自己回去领二十军棍。

    此外,这人爱兵如子,既然你杀了他,那就将他的部下交给你调教,若是带不好,本将可是要罚你。”

    “属下领罚。”

    张懋赏说完,起身站到一边。

    朱思明讪笑道:“那人不太会说话,不过已经得到教训,想来下辈子肯定不会再犯,李将军,不必在意。”

    李养纯苦着脸,脚下有些打颤,却又不敢说什么,老感觉张懋赏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只得说道:“小人谢过大将军赏赐,愿意卸甲归田。”

    “好好好,李将军果然深明大义,”朱思明大喜,又道:“曹将军,就劳烦你安排他们前往关中吧。”

    “是,”曹鼎蛟抱拳领命,随即对李养纯等人淡淡说道:“各位请吧。”

    牛成虎等人略带怜悯的看着李养纯的背影,心中暗道:“脚步快点,估计能追上李际遇一伙。”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朱思明对叛军没有丝毫信任,只不过是看起来手段凌厉,实际却十分仁慈,换做心狠的将军,直接杀光了事。

    这些事孙传庭等人绝对没少做。

    众人忽然发现,出征一来,大军几乎兵不血刃,不仅拿下两座城,甚至还增加了近一万兵马,其中李际遇四千多人,李养纯五千多人。

    前日离开洛阳,朱思明将洛阳交由千户张君政镇守,从曹鼎蛟麾下抽调两千新兵,与其对调降兵。

    如今李养纯的降兵,朱思明准备拨三千归曹鼎蛟,另外两千归张懋赏。

    酒宴散去,中军大帐。

    “汝等以为,李养纯所言如何?”

    李养纯虽然送走,但他提供的情报却不能忽视。

    孙传庭略带兴奋的说道:“下官以为,应当派遣一部精兵绕道攻取唐县,我军主力直扑宝丰,趁李自成不备拿下宝丰,然后在郏县与其决战。”

    冥冥之中或有因果,孙传庭的汝州之战便是如此进兵,事实证明,一败涂地。

    很多人将战败归咎于大雨,其实即便没有大雨,孙传庭也必败无疑。

    孙传庭说完,陈奇瑜立刻反对:“孙大人此言差异,消灭李自成主力才是我军目的,攻打宝丰和唐县有何益处,不过是鸡肋罢了,除了损兵折将,不能伤其分毫。”

    陈奇瑜资格极老,孙传庭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反驳道:“唐县有贼军家属,若是拿下,贼军岂不士气大挫。”

    “荒谬,”陈奇瑜没好气道:“李自成是贼寇,有家属那是座贼,没了家属那就是流寇,孰轻孰重,孙大人难道不知,更何况,陈某怀疑这根本就是李自成借刀杀人的毒计。”

    朱思明有些不解,“毒计?”

    “不错,”陈奇瑜说道:“大将军,李自成粮草不足,贼军家属对他来说就是包袱累赘,我军攻破唐县,不管是杀了还是抓了。

    得利的都会是李自成,甚至李自成直接宣布我军屠城,贼军士兵岂能不同仇敌忾。”

    朱思明对孙传庭最后一战没太多印象,只记得是先胜后败,还有屠杀贼军家属。

    此时听陈奇瑜一说,顿时觉得大有道理。

    “mmb,玩心眼的人真脏。”

    随即看到陈奇瑜一脸的怨念。

    朱思明讪笑道:“老陈,我不是说你。”

    陈奇瑜脸色更黑,朱思明只得说:“你继续。”

    陈奇瑜摸了摸胡子,阴阴一笑道:“唐县咱们可以不打,却未尝不可以利用一二,保管李自成满头包。”

第六十章 便宜义父李自成

    “什么?又要休整?那狗屁神武大将军到底还会不会行军打仗。”

    原在郏县的李自成收到消息,朝廷的大军到了汝州以后,又一动不动啊。

    前面气势汹汹,结果一天走不到三十里,三天两头休整,你这是游山玩水,还是咋的。

    李自成感觉自己要气疯了,几十万大军在郏县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月,结果连官军的毛都没看到。

    如今的郏县人生鼎沸,俨然成了一座军城,看着人多势众,其实在明眼人眼中就一大火药桶,随时可能把所有人送上西天。

    李自成的中军大帐,众多谋士大将全部在座。

    “闯王,听说官军绕道攻打唐县,底下兄弟们都当心老子娘,要不要派兵支援呐?”

    说话这人是右营制将军袁宗第。

    听到这话,李自成跟牛金星等几个谋士对视一眼。

    只有他们知道,官军根本没有攻打唐县,但他却无法解释,毕竟唐县空虚是事实。

    难道告诉别人唐县就是一个裹着蜜糖的毒饵,那下边还不炸锅。

    自始至终,宝丰和唐县就是诱饵,这个计策是牛金星所提,除了李岩,其他几个谋士都没有反对。

    而汝州包括李养纯其实就是弃子,目的就是诱使官军继续进攻,拉长战线,最后切断汝州,将官军关门打狗。

    然而世事难料,官军居然赖在汝州不走了,要知道汝州作为河洛东南大门。

    官军掌握了汝州,等于战线彻底东移,可以专心经营河洛,而开封府、南阳府、汝宁府全在官军的兵锋之下。

    闯军的战略空间大大缩小,若是南边的左良玉再蠢蠢欲动,那李自成可就难受了。

    战略出现变故,李自成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作为丞相的牛金星不得不说话。

    “闯王,如今看来大明打得应该是步步为营的主意,目的就是跟咱们拼消耗,入主关中恐怕已成泡影,不如改弦更张,南下江南。”

    “闯王,万万不可。”

    顾君恩连忙起身,说道:“下官听闻那神武大将军将关中经营的铁板一块,如今我军实力占优,若不乘此机会加以遏制,他日恐再无入关中的机会。”

    “荒谬,”牛金星怒道,“顾君恩,你这是陷闯王于万劫不复之地,汝州城易守难攻,即便攻破也是损兵折将,若是官军继续退守潼关,如之奈何,那朱思明钱粮足备,轻易便可募集十万兵马,我军粮草不足,如何应付。”

    牛金星此人心胸狭隘,此前李自成选择入关中,他对顾君恩深有不满,此时战略出现变故,恰恰证明他的远见卓识。

    当然,牛金星的说法也不能算错,南边能打的也就是左良玉,然而在他们眼中,左某人早就是纸老虎,根本不敢跟他们硬拼。

    “闯王三思,若是南下,不说能不能成,即便成功,再想北上难如登天,一统天下将成泡影。”

    顾君恩做着最后的努力,作为一个正统读书人,若非贪图从龙之功,岂会从贼。

    李自成沉默了,僵持多日,他的心态已经在默默发生变化,又或者说从宋献策死讯传到时便开始转变。

    宋献策作为四大谋士之一,远不如其他几人耀眼,他最大的贡献就是提出“十八孩儿主神器”。

    不要小看这句无中生有的谶纬之语。

    很多人以为李自成成功是靠所谓的“吃闯王、喝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其实大谬,那只是李自成发达以后拉拢人心的话,前期被打得如丧家之犬,却又能一次又一次东山再起,靠的就是那句谶语。

    可现在提出那句谶语的人居然死了,而且是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这不得不在李自成以及一些老部下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若非富不回乡的执念驱动,李自成未必不会选择南下。

    就在李自成犹豫不决之时,外面进来一人,正是李过的义子李来亨,李来亨手中还有一份信。

    今日李来亨巡营,外面有人送来一份书信,言明是受李自成的故人所托,请李来亨转交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有些诧异,是哪个故人,结果拆开信看了没多久,那张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脸刷的一下变成酱紫色,独眼之中尽是杀机。

    李自成将信团成一团,狠狠捏在手心,咬牙切齿道:“立刻整军,明日一早攻打汝州。”

    一众部下惊诧莫名,纷纷猜测,可看到老大那就像中了剧毒的臭脸,没有谁敢自找没趣。

    其实信就是一份普通的问候信,写信之人也确实是故人。

    可这个故人,李自成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故人名叫高杰,正是孙传庭麾下旧将副总兵高杰。

    高杰跟李自成是同乡,曾经也是李自成麾下一员猛将。

    当初李自成第一任老婆红杏出墙,李自成虽然手刃奸夫**,但身心受到极大创伤。

    直到遇到第二任老婆邢氏,这邢氏可了不得,出身士绅之家,不但漂亮,而且才智过人,李自成的钱粮军器全部由她掌管,可以说是一位女中豪杰。

    这高杰长得俊朗不凡,经常出入大营,一来二去,跟邢氏就看对了眼。

    这可了不得,撬了老大的老婆,还不被三刀六洞,二人怕东窗事发,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卷了李自成的家当连夜私奔,投了明军。

    情伤刚愈的李自成被再次撕开伤口,甚至还撒了把盐,此后李自成算是彻底恨上了这对狗男女,可高杰命硬,李自成打了好多年,愣是没给他逮着报仇的机会。

    刚刚那份信是朱思明要求高杰所写,朱思明说了,要是李自成过来,那就记他大功一件。

    高杰绞尽脑汁,多方咨询,终于炮制出一份书信。

    书信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李自成,邢氏跟着他过得很好,婚后生活幸福美满,还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自己一家三口都在汝州,欢迎李自成去做客,若是李自成愿意,可以让儿子拜他做干爹。

    你么的,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勾引我老婆,还敢过来打招呼,甚至还敢告诉我生了儿子,你这是嘲笑老子生不出儿子怎么的?

    老子不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抽筋扒皮,你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遇到这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这简直就是大明版一份书信引起的血案。

第六十一章 血雨夜破贼

    汝州城北靠巍巍嵩山,南依伏牛山,汝水从西南横贯东西。

    落日斜照,城墙上的斑斑血迹有了一丝鲜活。

    今日是李自成攻打汝州城的第七天,五十万大军日夜围攻。

    城墙下的护城河已经被数不尽的死尸堵塞,鲜血从护城河流入汝水,将半个河面染的通红。

    看着滚滚退去的闯军,朱思明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说无所畏惧,那绝对是天大谎言。

    朱思明第一次看到人山人海般的攻势,有一瞬间差点有了一丝尿意。

    甚至有些后悔,干嘛非得硬刚,再猥琐发育一段时间,或许更加稳妥。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也不需要后悔药。

    从朱思明砍下第一颗人头开始,朱思明嗨了,不知恐惧为何物,上蹿下跳,左右逢源。

    实在不知用何等词汇形容,反正他就是一块砖,哪儿需要,就会出现在哪里,仿佛没有一丝疲倦。

    汝州城从上到下,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心中只有一个字。

    服。

    五体投地的服。

    汝州城守住了,但代价也是巨大,朱思明的大军减员接近七千,其中新军超过一千五百人。

    若非有朱思明大地之子的光环,战损至少增加三成。

    当然,减员并不代表阵亡,真正阵亡的只有四千余人。

    朱思明为了避免非战斗减员,配备了不少大夫,同时准备了非常多的医疗物资,当初灌醉李际遇的美酒,其实就是医用酒精勾兑而成。

    相比于官军,李自成损失更大。

    此时的李自成还没有到达巅峰,号称五十万,实际估计三四十万。

    大概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饥民,也就是炮灰,约莫有二十万左右,第二部分是步兵,约有十万左右,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分别是骑兵和精锐骑兵,加起来估计有四五万。

    其中真正的精锐是两部分骑兵,李自成一直重视组建骑兵,那些精锐骑兵甚至是一人三马。

    究其根本,骑兵逃命时跑的快,这是李自成十几年的人生经验。

    七天时间,炮灰饥民损失近三成,步兵同样损失两万,与官军不同的是,闯军即便没有当场战死,只要无法撤离,那就只能等死。

    唯一毫发无损的就只有骑兵。

    面对易守难攻的汝州城,李自成心中升起一丝悔意,有且只有一丝。

    十几年的流寇生涯,他的心已经冰冷如铁,当初攻打开封府,死的人更多,那又如何。

    只要能够破城,他李自成不缺少狠心和耐心。

    “闯王,权将军带着一万骑兵,已经绕道汝州后方,相信很快就会切断官兵粮道,粮道被断,城中必乱。”

    李自成预料的没错,城中已经收到消息,北边出现了闯军的骑兵。

    朱思明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说来可笑,经过大明多年大公无私的支持,李自成的骑兵已经远远超过官军。

    只可惜,李自成的判断还是出现偏差,在粮道被断之前,朱思明拼了命储存粮草,如今城中米粮超过二十万石,三个月之内不会出现缺粮问题。

    更何况,朱思明可是惜命之人,岂会真的将自己陷入死地。

    如今已是九月,一向少雨的河南忽然下起大雨,而且这一下就是好几天。

    初时,李自成竟然乘势偷城,若非张懋赏反应及时,说不定差点让他得手。

    随着大雨持续,李自成的粮草日渐紧张,军中开始出现退兵的声音。

    而城中的朱思明心情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他站在城头,眺望着南方天际。

    。。。。。。

    雨一直下,天色也越来越黑,李自成的大军只能躲在帐篷里,即便这样,脚下也是厚厚的积水。

    夜已三更,汝州城中。

    “你说什么?大将军出城了?”

    一个消息将孙传庭劈得外焦里嫩,朱思明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这个关键时刻他居然出城了。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孙传庭无声的呐喊。

    “孙大人不必惊讶,现在也不是纠结此事之时,大将军有命,请大人立刻整兵,四更天,突袭李自成。”

    “什么意思?”

    “大将军的亲军大地禁卫到了。”曹鼎蛟的话非常平淡,却又透着骄傲,因为那是他的根。

    四更时分,天已经隐约有了丝丝光亮,然而雨幕遮挡,可见度不过十数米。

    雨滴敲打着帐篷,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不知何时,大营边缘的木桩被成片放倒,一道道雪亮的利刃划破雨幕。

    五千多个黑色死神从后营突入,手持八尺利刃,左右劈砍,大批李自成的士兵在睡梦之中被砍成两截,即便有些从梦中惊醒,也逃不过刀下亡魂的宿命。

    杀戮持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有人发现异常。

    大营之中的铜锣响起,闯军纷纷惊醒。

    “发生何事?是不是城中夜袭?”

    李自成站在大帐门口,周围的军队开始向他靠拢。

    李过离他最近,首先赶到,“闯王,听情形,敌人是从后营杀来。”

    “敌人从何处而来?难道从天上掉下来不成?袁宗第、谷可成,给我顶住。”

    李自成大声怒吼。

    事已至此,死神同样发出振聋发聩的喊叫声。

    “大地禁卫,有我无敌,杀。”

    “大地禁卫,有我无敌,杀。”

    “大地禁卫,有我无敌,杀。”

    最前方一人,一手持斧,一手持盾,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不是旁人,正是从汝州城消失的朱思明。

    昏暗之中一人持刀冲来,“休的猖狂。”

    朱思明见来人气势汹汹,也不紧张,以铁盾护住身躯,直接撞向那人。

    那人横刀抵挡,却犹如碰上奔牛,临空飞出一丈多远,不等其起身,朱思明大步上前,一斧头就将其劈成两截。

    “谢将军死了,谢将军死了。”

    “蟹将军?”

    朱思明一愣,你这是东海龙宫来的,那是不是还有个虾将军。

    管他什么将军,通通砍喽,朱思明稍稍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继续带着大地禁卫横冲直撞。

    就在闯军混乱之际,汝州城的城门打开,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士兵涌出,随着一声声军令,整好队形便开始向大营冲锋。

    闯军的大营也已经发现城中出兵,可惜反击寥寥。

    牛成虎、高杰一马当先,率先冲入营寨,随后大军杀入。

    如此一来,李自成的大营就跟油锅里倒了清水,飞速的沸腾翻滚。

    慌乱之中,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

    “闯王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岩在一边焦急的劝道。

    “撤,向郏县撤,”李自成咬了咬牙,夸上战马冲出大帐。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闯军似乎找到主心骨,纷纷向东南方冲击。

    一时间,大地禁卫竟然有些乱了阵脚。

    朱思明眉头一皱,带头向西突击,让开一条道路。

    刹那间,闯军犹如洪水一般涌出。

    而朱思明则很快跟城中官军汇合。

    此时,闯军已经接近崩溃,朱思明带着官军,衔尾追杀,一路上伏尸无数。

第六十二章 汝州整编

    崇祯十六年九月十二。

    连日大雨,终于逐渐收敛。

    留守郏县的是权将军田见秀,田见秀为人忠厚,既是李自成的老部下,也是他的老大哥,闯军之中,除了侄子李过,他就是李自成最信任的人。

    至于牛金星等人,李自成重用却并不信任,因此,作为后路重地的郏县自然要最信任的人镇守。

    上午时分,田见秀正在督促收下整备粮草,忽然有部下前来禀报,西北有大队不明人马靠近。

    田见秀吃了一惊,西北不就是李自成正在攻打的汝州,莫非有什么变故。

    没过多久,人马靠近,田见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领头之人正是大顺军首领,闯王李自成。

    只不过往日意气奋发的闯王,此时却是狼狈不堪,田见秀连忙将李自成迎接进城。

    到了大帐,没等田见秀发问,李自成便扑在大案上嚎啕大哭。

    这下田见秀真的吓到了,十几年来,李自成不知道吃了多少败战,何曾见过如此情形。

    其实还是田见秀见识少,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何等英雄了得,胜过李自成何止十倍,垓下一败,不也是失了意气。

    不过,田见秀终究老成持重,劝道:“闯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咱们只剩下十八骑,后来不也东山再起,更何况现今还有大批精锐,何必气馁。”

    田见秀的话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李自成缓缓恢复了心智,连忙让田见秀安排骑兵出城接应后续溃兵。

    直到夜幕降临,郏县西北已经看不得丝毫人影,能够逃回的已经逃回,其他的要么被杀,要么被俘。

    清点了人马,李过来报,饥民和步兵这些炮灰损失超过八成,逃回不过三万,马军也损失一万有余。

    加上当初李自成留下镇守郏县的两万步兵和两万骑兵,如今城中只有步兵五万,马军三万,以及刘宗敏绕道截粮道的一万精锐骑兵。

    短短七八天,李自成的兵力缩水近七成,虽然马军主力还在,但也是元气大伤。

    兵马损失还是其次,李自成手下的将领也折损好几位,其中就包括谢良友、吴汝义、党守素、张能、李友,这几人可都是李自成的老部下。

    再说,朱思明带着大军一路追杀,足足追出三十里,方才收兵。

    随后一路收拾溃兵,等到汝州城时,俘虏已经超过十万有余。

    如此大胜,虽然没有彻底剿灭李自成,但也算基本达到朱思明的战略目的。

    此后只要按部就班,步步为营,消灭李自成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此时,孙传庭等人也才恍然大悟,难怪朱思明敢挑衅李自成,死守汝州,原来还藏着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看着这些身着铁甲,手持长刃的杀神,牛成虎等人也不自觉的后背发凉。

    尤其白广恩这类有小心思的人,大战多日,这类人可没少打小算盘。

    原来,在朱思明进西安府之前,陈奇瑜就建议朱思明隐藏大地禁卫这支精锐中的精锐,毕竟如此精兵,若是用于守城太过浪费,于是几人商议之下便制定了此次战略。

    最终由杀胡虏麾下新兵伪装成大地禁卫,而真正的大地禁卫,则由杀胡虏率领,出潼关,走灵卢古道,绕道南阳,最终从李自成后方发起突袭。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天降大雨,若非大地禁卫已经升至三级,算得上当世一等一的精锐,否则可能会困在山道之中,甚至全军覆没。

    即便如此,大地禁卫也迟到了将近两天。

    不过错有错着,大雨虽然增加了行军难度,但也大大增加了隐蔽性,直到此时,南阳的闯军都没有发现,曾经有一支部队从自己身边经过。

    所谓受降如受敌,十几万的降兵同样犹如火药桶,可他又不能跟一般的莽将一样随意屠杀,毕竟人口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大的资源。

    幸好,朱思明对比早有准备。

    先剔除头目,小半天一两千中小头目被甄别。

    然后就是大饼肉汤,大批大地禁卫开始政治工作。

    闯军说到底就是草寇,虽然建立政权,但绝大部分人为的不过是混口饭吃,对李自成没想象中那么忠心,也没啥思想、主义什么的。

    只要能吃饱,跟谁干并不在意。

    等到闯军稍微有了精气神,朱思明便开始挑选青壮,大举扩军。

    汝州之战,李自成损失惨重,官军损失也不小。

    参加汝州之战的新军有八千,伤亡超过三千,其中阵亡及完全失去战斗能力的超过两千。

    孙传庭所部旧军,伤亡超过一万。

    借大胜之机,朱思明对麾下所有新旧军队进行整编,史称“汝州整编”。

    其中张懋赏、曹鼎蛟、杀胡虏三人正式升为营将,实授旅将,所部扩军至八千,所选士卒全部是二十左右的青壮。

    旧军从新精选整编,陈永福、牛成虎、王定、官抚民、白广恩每人统领八千人。

    所有马军精选之后,整编成八千骑,其中高杰统领四千,另外四千由大地禁卫新脱颖而出的四人分别统率。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整编,朱思明直接将所有旧将的家丁纳入编制,同时所有后勤直属大将军府。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所有军饷军粮以及赏赐完全由大将军府发放,各军主将无权直接插手。

    大地禁卫出身的将官自然没有意见,因为他们还没养成那些坏习惯。

    而旧军将官却不然,尤其白广恩等人,私下里颇有微词。

    甚至朱思明还做好了杀鸡儆猴的准备,终究没有那只傻鸡跳出。

    毕竟朱思明如今在军中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又大地禁卫五千杀神镇压,以及张懋赏等人将近三万新军,谁敢扎刺。

    值得一提的是,高杰居然主动要求放弃主将之位,希望加入大地禁卫,这事令朱思明有些意外。

    后来才知道,这主意是高杰老婆邢氏给他出的,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确实了不得。

    不过,朱思明最终还是将他纳入大地禁卫体系,身份则骑兵教官,正式成为朱思明的嫡系。

    至于其他人,或是自矜,或是不屑,没有任何人如此。

    不过,汝州整编期间,朱思明可不是啥都没做。

    大战第三天之后,朱思明便派了两万人进兵宝丰,不过只是围而不打。

    大战之后第四天,刘宗敏带着一万精锐骑兵回到郏县,截断汝州粮道的确很成功,甚至可以说官军非常配合,知道闯军到来,直接停止运粮。

    这下好了,汝州粮道是没了,可刘宗敏这一万骑兵也没多少粮,本来还指望抢点粮帮补帮补,这不就尴尬了。

    期间,刘宗敏还打算偷袭洛阳,可张君政将他盯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他机会,最后勉强在外围收刮了些许粮草。

    等到李自成的信使赶到,刘宗敏已经有了退兵的打算。

    再说,朱思明将宝丰围了,城中只有两三千兵马,伪州牧陈可新一边组织防守,一边向李自成求援。

    李自成派出两万骑兵前去救援,无奈宝丰在汝水以西,境内又多水网,不利于骑兵进攻,最终不了了之。

    这时,牛金星等人再次劝说李自成退兵,可宝丰的官员又不能抛弃。

    就在李自成进退两难之时,朱思明大军整编已经基本结束。

    九月二十七这天,朱思明亲率五万大军,进逼郏县。

    可就在朱思明即将到达郏县之时,锦衣卫送来一份密报。

    这份密报令朱思明大惊,一时间也是进退两难。

第六十三章 养寇自重?

    鞑清摄政王多尔衮正在调兵遣将,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入关。

    情报用的是可能,但是集结兵马绝对是真的,即将出兵也是真的,至于方向,不确定。

    一直以来,朱思明都非常重视对鞑清的情报,命令指挥使李若涟专门设立对外情报机构。

    早在一个月前,朱思明已经收到消息,鞑清皇帝皇太极驾崩。

    对于皇太极的死,朱思明早有预料,他的历史知识不怎么样,但一些大事件还是有些印象。

    比如他就记得,皇太极比崇祯。。。准确来说是比原历史上的崇祯早嗝屁一年。

    朱思明也曾考虑过是不是整点事高兴高兴,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传闻皇太极死于高血压脑血栓,如果朱思明七搞八搞,嘎嘣一下,脑袋瓜子通了,不死了。

    那朱思明还不得哭晕在厕所里。

    他宁可跟多尔衮放对,也不太愿意跟皇太极打扑克。

    与害怕无关,毕竟放着普通模式不干,非得选择困难模式,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没错,在朱思明看来,皇太极要比多尔衮辣手的多。

    皇太极完善蒙汉八旗,五次入关给大明放血,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皇太极都要胜过多尔衮一筹。

    多尔衮能够偷天换日,靠的就是皇太极打下的基础。

    其他不说,多尔衮被孝庄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死后都不得安生,如此便可见一斑。

    朱思明不记得今年还有鞑清入关这件事,但事实就是事实,毕竟历史已经面目全非。

    朱思明估计很大可能是自己收拾晋商八大家种下的因,他记得范家还有个老二没有下去团聚。

    这很不好,非常不好,一家人怎么能够不齐齐整整的呢。

    朱思明原来是计划是乘着皇太极嗝屁,抓紧时间收拾李自成,即便没办法彻底剿灭,至少也要赶到汉水以南,也就是襄阳以南。

    可鞑清入关,朱思明还真不能置之不理,如今他白龙鱼服,万一京师被攻破,那乐子可就大了,甚至直接危及他的正统地位。

    他朱思明从京城莽到山西,再到陕西,再到河南,一路上收拾官绅,收拾藩王。

    不是他朱思明有多么了不得的本事,而是因为他掌握着大义名分。

    即便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但只要应该知道的人知道,他朱思明就可以无往而不利。

    如果京师被破,他还有个屁的大义名分,甚至他回都回不去,从此成为孤魂野鬼,最终只能变成草头王。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真的是坏的不能坏了,再想一统天下将难上加难。

    闲话少叙,接到情报,朱思明立刻将孙传庭和陈奇瑜找来商议对策。

    没过多久,军中便开始传言,朝中有大臣上书弹劾朱思明拥兵自重,要求招他回京,另派大将主持剿贼。

    传言一出顿时人心惶惶,有人是愤慨,有人默然,还有人窃喜。

    就在这时,朱思明下令就地驻扎,更是证实了谣言。

    与此同时,郏县迎来一位特殊客人。

    将军府大堂,李自成正在跟谋士大将们商议如何迎击朱思明。

    这时,有人来报,明军有使者求见。

    李自成等人心中有些好奇,咱们都快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派使者过来,难道不怕被杀了祭旗。

    没多久,进来一人,典型的大明将官打扮,唯一不同的是,这人脸型有些胖圆,看起来有些和善,不容易生出恶感。

    “神武大将军麾下偏将陈尚见过李将军。”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工具人陈尚,朱思明觉得上次用的挺顺手,这次还是你。

    至于陈尚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必须没意见,领导重用你,你还有意见,是不是活腻歪了。

    李自成独眼一瞪,“朱思明叫你来干嘛,莫非来投降本大元帅不成。”

    陈尚暗自吐槽,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李将军说笑了,就算投降,那也是您向咱大将军投降才对。”

    “啪。”

    旁边的刘宗敏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子莫非是来羞辱闯王不成,来人,把这滚蛋拉出去砍了。”

    说话之间,还真有两个士兵准备拿人。

    陈尚连忙说道:“误会,误会,陈某是奉大将军之命,前来和谈的。”

    “和谈?”

    堂上众人有些懵圈,莫非大明朝廷准备招安,这是教训吃得不够还是脑子进水了。

    “朱思明想招安本大元帅?”李自成问道。

    陈尚解释道:“李将军误会了,我家大将军的意思是彼此各退一步,两家就此罢手。”

    “罢手?”

    李自成等人感觉自己在听天书,这么多年,官军从来是喊打喊杀,几时见过和谈罢手一说。

    李自成有些好笑,说道:“和谈罢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陈尚说道:“我家大将军有两点要求,其一交出所有降兵家属,其二贵军退出河南,直至襄阳以南,彼此划汉水而治。”

    “放屁。”

    陈尚说其一时众人还好,可说到其二,纷纷气得七窍生烟。

    袁宗第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咱们退,你特么,怎么不退到潼关以西。”

    小舅子高一功也道:“闯王,此人无礼至极,不如斩了祭旗,然后跟官军拼个你死我活。”

    其余将军也是纷纷发言,多数是要杀人祭旗。

    陈尚听得冷汗直冒,讪笑道:“诸位,诸位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这时,牛金星给李自成使了个眼色。

    李自成说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本大元帅跟众将商议商议再做答复。”

    随即,便令李来亨将陈尚带下大堂。

    牛金星说道:“闯王,看来大明官军似乎出现什么变故!”

    李自成眨巴着独眼,摸了摸胡子,不确定的说道:“会不会又是诡计?”

    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君恩脸色有些苍白,沙哑着嗓子,说道:“如今双方摆明居马,又不是招降,应该并非诡计,或许正如丞相所言,他们真的出现什么变故,不得不停战。”

    牛金星淡淡的看了顾君恩一眼,没说什么。

    李岩也皱着眉头说道:“不管怎样,若是真能停战,我军也能获得喘息之机,只是停战条件不可如此。”

    其他将领砍人还行,出主意估计有点欠费,大都莫不作声。

    李自成思虑再三,不得要领,这时,田见秀说道:“闯王大可不必急着决定,今晚留下那使者,或许有些收获。”

    李自成一拍大腿,“中。”

    当晚,李自成大摆宴席,款待官军使者陈尚,闯军一干高层作陪。

    不得不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叛军设宴款待官军使者,崇祯朝这么多年估计还是头一次,就凭这点,陈尚都能载入史册。

    陈尚酒量还行,可架不住主家热情,左劝一句,又敬一杯,没几下便天旋地转。

    真所谓酒后吐真言,没过多久李自成便眉开眼笑。

第六十四章 西湖三杰张煌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咱们这些狡兔还没死呢,便开始烹狗,这位崇祯皇帝还真是本色不减当年呐,哈哈哈。。。”

    李自成脸色潮红,神采飞扬,一扫数日之颓废。

    牛金星满脸笑容,抱拳道:“恭喜闯王,贺喜闯王,看来这位神武大将军是准备玩养寇自重的把戏,不过于我军而言却是大好机会,只要朱思明生出异心,甚至将来跟其合作也说不定。”

    “不错,不错。”

    李自成连连点头。

    刘宗敏等人也纷纷拍马凑趣。

    只有李岩脸色有一丝颓然,“大明朝果然还是气数已尽。”

    李岩举人出身,父亲更是官至巡抚,即便已经从贼,对大明朝依旧有些莫名之意。

    听到这话,李自成眉头微皱,暗自不喜。

    牛金星更是不悦道:“李公子莫非还心念大明朝,可惜啊,在人家眼中,你现在就是个反贼。”

    李岩自知失言,面对牛金星的挤兑,冷哼一声道:“丞相所言甚是,李岩就是一个反贼,此生只有忠心辅佐闯王才是李岩唯一出路。”

    不得不说,李公子的确有两把刷子,这招借坡下驴用得精妙,李自成的脸色明显好转。

    就在众人心情大好之际,顾君恩脸色却有些阴沉,说不上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看到众人的反应,他终究没有说什么,他只希望自己是错觉。

    次日,李自成将宿醉未醒的陈尚找来,双方开始商谈停战条件。

    首先释放降兵家属,这点李自成没太大意见,甚至举手欢迎,毕竟降兵已经回不来,自己实在没必要谤别人当孝子贤孙。

    其间,袁宗第提出官军应该给点钱粮做赎金。

    陈尚两眼一翻,“要不你们自己留着。”

    袁宗第只得尴尬闭嘴。

    但是到了第二天退军,这双方可就有得扯皮了。

    为此,陈尚甚至返回请示。

    最终,双方议定,李自成释放降兵家属,让出郏县,退回襄城,但朱思明必须从宝丰撤军。

    以汝水为界,相安无事。

    李自成算盘打得很精,宝丰可以防守南阳盆地,襄城可以防守汝南,朱思明虽然前进了一步,但也仅此而已,而且郏县也不是险要之地,李自成想重新拿下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朱思明也无所谓,李自成真退到襄阳,他反而抓瞎,没那么多兵马防守,也没那么多人才治理。

    他的战略一直没变,步步为营,打一地,治一地,绝对不能跟先前一样越打越多。

    本来,牛金星还要求双方正式行文,彼此签字画押。

    陈尚当场拒绝,傻子才这么干呢。

    两日之后,李自成从郏县撤退,牛成虎率领本部八千人马进驻郏县。

    同时,围困宝丰的官军退回汝州城。

    表面看来,李自成似乎吃了亏,其实不然,战打到如此阶段,他已经有些骑虎难下。

    预期的战略意图完全破产,此前从荆州收刮的粮草消耗一空,大军在外,秋收延误,今年冬天估计有缺粮之危。

    停战是最好选择,一来可以丢掉一些包袱,二来可以休养生息,而且可以乘此机会图谋江南。

    再说只要真正停战,即便朱思明没有异心,他们也有办法让他有异心,毕竟停战已是事实,大明朝廷猜忌不可避免。

    一句话,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只要朱思明不想走狗烹,就得让他李自成这只狡兔好好活着。

    不说李自成如何?

    达成协议之后,朱思明带着大军回到汝州城。

    所谓协议,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其他人只能人云亦云。

    当然了,朱思明是不会在意这些,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布署兵马。

    除去牛成虎镇守郏县,汝州城还有将近七万人马。

    朱思明跟陈奇瑜几人几经商议,最终做出决定。

    陈永福依旧任河南总兵统管河南军务,率本部八千人马,以及张君政四千人马,驻守洛阳。

    至于汝州城,由张懋赏与官抚民率本部一万六千驻守。

    朱思明不是不想用嫡系,可惜资历在那儿,没办法。不过,朱思明给张懋赏留下了密令,关键时候用来节制诸军。

    此外,王定率领本部驻守登封城,防守洛阳东大门。

    剩下,曹鼎蛟、杀胡虏、白广恩、高杰等人以及所部将追随朱思明离开。

    与此同时,朝廷的封赏也已颁布,高杰加封宣武将军,其他新老主将包括曹鼎蛟三人各加封武略将军、武毅将军等,各赏银五千,其余将官士卒不等。

    当然,银子肯定还是朱思明自己出,此次赏银超过两百万两。

    果然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

    洛阳城。

    朱思明正打量着面前两个意外来客。

    左边那个相貌还算端正,身材稍矮一些,皮肤偏黑,但气息彪悍,身上似乎有股海腥味。

    右边那个俊朗挺拔,身材健硕,却又有几分书卷气。

    “卑职郑鸿逵拜见神武大将军。”

    “学生张煌言拜见神武大将军。”

    郑鸿逵,朱思明有些印象,郑芝龙的弟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福建郑氏的核心人物。

    张煌言,听到这个名字,朱思明第一反应是一愣,第二反应是惊喜,大大的惊喜。

    这个名字或许并不耳熟能详,但与他齐名的另外二人,相信少有人不知。

    精忠报国岳飞、忠心义烈于少保。

    张煌言与岳飞、于谦,三人合称“西湖三杰”。

    这是真正的抗清名族英雄,扬州那个史大英雄与他相比,根本就是水货,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的张煌言二十出头,英姿勃发,丝毫没有二十年后写下绝命诗的慷慨悲壮。

    半生抗清,四十五岁慷慨赴义,乾隆年间,追谥忠烈,入祀忠义祠,收入《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

    鞑清功狗洪承畴,为我鞑清立下汗马功劳,最终被乾隆定为贰臣传之首,敌人的张煌言却入了忠义祠。

    世事无常,却自有定数,道德败坏者连自己人也不待见。

    朱思明忍住心中激动,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免礼。

    二人谢过之后,张煌言掏出一份书信递给朱思明。

    信有些厚。

    “大将军,这是吴隐元大人托学生转交信件。”

    吴隐元,朱思明放出去的一颗闲棋,这些时日忙于大战,都快忘记此人。

    接过信件,拆开一看。

    朱思明心中连续三个卧槽。

    自己到底哪儿找来这么一个人才,不对,应该是神仙鬼才。

    信中吴隐元详细介绍了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

    五月离开山西之后,吴隐元没有第一时间去福建或者壕境,而是先去了松江府。

    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年仅十四岁的夏完淳。

    夏完淳这个名字朱思明同样深有印象,不是因为他老师是江南名士陈子龙,而是因为绝命诗。

    明末有十大绝命诗,其中不乏袁崇焕、卢象升这些名人,张煌言同样位列其一。

    而夏完淳却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就义之时,年仅十七岁。

    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却留下很多诗词,大多是忧国忧民之慷慨悲歌,那些淫词艳曲大才子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据说,与他同时被捕的还有他的岳父,名字记不太清,只知道他岳父当时有些沮丧,夏完淳劝慰他,最终晚节得保。

    “今与公慷慨问死,以见陈公于地下,岂不亦奇伟大丈夫哉!”

    陈公就是夏完淳的老师陈子龙,那时陈子龙已经投水殉国。

    而夏完淳的父亲夏允彝,两年前已经投了钱塘江,据说当时水浅,夏先生强行投水,最终肺中呛水而亡,其时背部衣裳依旧是干的。

    满门英烈,莫过于此。

    与此等英烈相比,那钱<水太凉><东林领袖>益谦愈发令人不齿。

    闲话少叙,下面继续咱们吴大鬼才的传奇之旅。

第六十五章 鬼才吴隐元

    话说吴隐元结识了夏完淳,二人相谈甚欢,此时夏完淳虽然才十四岁,却已经是忧国忧民的热血少年。

    于是夏完淳给吴隐元引荐了自己的父亲夏允彝,夏允彝也是进士出身,曾经做过短时间的知县,因母丧丁忧在家。

    见面之后,吴隐元将神武大将军朱思明介绍了一番,语言朴实无华,多是忧国忧民,甚至类比于少保。

    看到这,朱思明轻咳一声,暗道,吴隐元就这点不好,尽说大实话。

    不过经此一来,夏家父子对朱思明大生好感,于是为吴隐元出谋划策。

    吴隐元此行第一要义是买粮。

    山西、陕西虽然开了几个经验包,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路远难行,大批运粮损耗太大,再说还得照顾大军和灾民,也是力有不逮。

    松江府以及临近的苏州府、常州府,向来是大明朝的粮赋重地,虽然近年天灾影响了收成,百姓同样缺粮,但是士绅可不缺粮,多年积蓄,即便不是谷满仓,也差不太多。

    夏家也士绅之家,虽不是顶级,但在当地也有不小名望,于是便替吴隐元联络各地士绅,夏完淳甚至还写信邀请自己的老师陈子龙。

    陈子龙收信以后,连忙从绍兴赶来,同时还带来了张煌言。

    此时,陈子龙已经名满江南,有了他的帮助,很快便联络到大量米粮。

    甚至有了陈、夏二人的担保,不少士绅直接将米粮运到松江府。

    事情到了这儿,一切还算正常。

    下面吴隐元开始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吴隐元辞别几人,带着几个手下前往福建。

    一通忽悠骚操作,愣是说动郑芝龙,当然期间少不了借虎皮拉大旗,甚至连陈子龙的名气也用上。

    最终郑芝龙答应,租给吴隐元一百艘福船,每艘船每趟五百两银子。

    此外,还借给吴隐元白银二十万两。

    唯一的付出就是一个福州参将头衔,以及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说来好笑,堂堂海贼王,招安十几年,居然还是个游击将军。

    我滴个乖乖,空口白牙,愣是从海盗王嘴里抠出一百艘船,外加二十万两白银,这本事放到未来,也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有了船,有了银子,六万石米粮顺利进入天津卫的府库,这也让殚精竭虑的阎应元松了一口气。

    看到这,朱思明不禁拍案叫绝,有了这条路子,此后京师的粮食危机总算能稍稍缓解,甚至江浙漕粮也可照此办理。

    唯一不足便是受制于人,不过朱思明相信,面包会有,牛奶会有,一切对会有。

    朱思明放下信件,对着郑鸿逵,亲切说道:“此次,郑芝龙将军慷慨解囊,替朝廷出了大力,本将深感欣慰,必然会禀报朝廷,不日必有嘉奖。”

    此时,朱思明大破李自成的消息已经传来,郑鸿逵岂敢怠慢,连忙躬身回应。

    “大将军言重了,家兄对朝廷忠心耿耿,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今后一定全力替朝廷效力,替大将军分忧。”

    忠心耿耿?

    朱思明心中不置可否,面上却大是欣慰,“好好好,郑将军果然是忠义之士,本将绝对不会亏待郑家。”

    随即,朱思明便安排人带郑鸿逵下去交接银子,此前已经从介休调集了大批银两,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郑鸿逵告退之后,堂中只剩下朱思明和张煌言二人。

    朱思明也不在拘着,拉着张煌言坐下详谈。

    开始时,张煌言还有些拘谨,毕竟朱思明不但位高权重,而且立下了赫赫战功。

    不过见朱思明平易近人,慢慢也放松了下来,二人竟聊得十分投契。

    张煌言跟朱思明详细讲了松江府筹措粮米的全过程,这事他参加了大半。

    其中谈到陈子龙时,朱思明才知,原来去年陈子龙主持浙江武考,张煌言弃文从武,考了武举人。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之时,朱思明不经意的问道,“玄著,不知你如何看待福建郑芝龙?”

    玄著是张煌言的表字。

    张煌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虽然朱思明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毕竟位高权重,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更何况,目前郑芝龙还在帮助朝廷运粮,或者说是跟大将军做交易,张煌言生怕自己的话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朱思明笑道:“玄著尽管直言,本将还不至于以言罪人。”

    张煌言收拾了一下心情,组织了一番语言。

    “既然大将军垂询,那学生便说些浅见。”

    朱思明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煌言坐直身子,抱拳道:“大将军,以学生愚见,福建郑家,朝廷之毒瘤也。”

    说完,查看了一下朱思明,见其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郑芝龙名为官军,实为海盗,垄断东南沿海大部分海上交易,所得金银不下千万。

    郑芝龙又大举建造战船,招揽人马,据说其甚至海外占领海岛,形似裂土称王,长此以往,祸不远矣。”

    张煌言宁波人,离福建不算太远,郑芝龙所作所为早就耳熟能详,也深感忧心,只是位卑言轻,没有人重视。

    此时畅所欲言一番,顿觉胸中大石落地。

    朱思明的问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对着张煌言,朱思明非常欣赏喜爱,也非常想重用他,只是在郑家之事上,他必须保持应有的谨慎。

    幸好,张煌言并未令他失望,于是朱思明轻叹一声,“玄著所言,本将岂能不知,只是郑家偏于东南,又雄霸海上,朝廷也是鞭长莫及啊。”

    朱思明没有多做试探,也没有必要。

    对于海贸,朱思明岂能不垂涎三尺,南宋因海贸而苟延残喘一百多年,可见海贸之肥,若是早年朝廷能有此利益,也未必有如今之乱像。

    朱思明又道,“玄著,可有建议于本将。”

    张煌言也未做推诿,坦然说道:“大将军,学生以为,如今郑氏势大,急不可图,需缓缓谋划。”

    说完,略微斟酌了一下,继续讲述。

    “其一,朝廷当从开船厂,造战船,造火炮,建水师,郑军终究不可持,唯有自建,方能如使臂指;

    其二,以名利笼络郑芝龙以及其麾下骨干,学生认为,郑芝龙海盗也,贪婪乃是其本性;

    其三,结交红毛西夷,西夷虽然被郑芝龙所败,但其坚船利炮确有可取之处,听闻台湾便有西夷盘踞,郑芝龙也是无可奈何。”

    朱思明暗自点头,果然不愧青史留名的人物,言语虽少,却指着本质。

    造船造炮一直是朱思明的目标,只是所耗钱粮是无底洞,非短时之功。

    至于名利笼络,朱思明也是认可的,在他看来,郑芝龙这人表面狡诈凶狠,但内心却渴望获得正统认可,听说他送儿子拜师钱益谦,由此便可见一斑。

    说实话,郑芝龙看起来强大,但朱思明并不太看得上此人。

    明末天下大乱,他有钱有兵,却只知窝在福建,除了捞钱啥也没干,楞是没支棱起来。

    换做其他稍有枭雄之心的人,东南绝对可以掀起滔天巨浪,那时天下大势可就难说了。

    朱思明收拾思绪,站起身,坐回主位,神色肃然的凝视着张煌言。

    “张煌言,本将欲对你委以重任,不知你可有胆量接下?”

第六十六章 松江钱粮转运衙门

    张煌言闻言,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振奋,他不远千里而来,正是为了建功立业。

    于是,忙单膝跪地,“大将军但有所命,学生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

    朱思明神色缓和不少,继续道:“如今连年天灾,北方缺粮不知要持续多久,此后数年必然仍旧依仗南方,此次松江运粮,你们做的极好。”

    张煌言准备说什么,却被朱思明止住,只是继续说道:“本将决定任命夏允彝神武大将军府麾下松江钱粮转运大使,主持联络转运粮米,同时为日后主持江南漕粮做准备。”

    一直以来,朱思明对漕运体系厌恶透顶,大明后期,一石漕粮成本竟然达到数倍,而且运量大幅降低,崇祯末期,漕运每年不过两百万石。

    如果这些成本全落到老百姓身上,或者还情有可原,可实际上九成落入贪官污吏口袋,漕军漕丁依旧过得苦哈哈。

    “三有干部”李三才当年就是漕运总督,传闻家产四百七十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

    虽然不知道漕运给他加码多少,但是绝对居功至伟。

    朱思明继续道:“玄著,松江钱粮转运衙门不可没有防护,本将名你为转运衙门守备千户,前期招募一千守备军。”

    张煌言连忙抱拳,“属下领命。”

    朱思明拜了拜手,继续道:“玄著,守备千户只是你明面上的职务,本将对你的期许是大明朝海军提督。”

    “海军提督?”

    对于张煌言来说,守备千户已经是不小的官职,毕竟他只是一个武举人而已。

    海军提督,即便现在海军仍旧片板不见,但名头却十分吓人,绝对是大明武官体系的高层。

    “大明建立自己的海军势在必行,只是本将现在还用的上郑家,过分触动郑芝龙的神经,后果难料,因此,组建海军只能低调进行。”

    张煌言了然道:“大将军所言甚是,郑家确实势大,若是从中作梗,祸福难料。”

    朱思明点了点头,“你回松江府之后,先组建守备军,等时机成熟,本将会授权你扩军。”

    “领命。”

    “转运衙门明面上是管理钱粮,同时还需在松江建设船厂,对外宣称造船运粮。

    与此同时,你还需寻觅训练海军人才,郑家麾下数万海盗,未必全是铁板一块,必然有不得意之人,你可以暗中探寻结交,但不必过早招揽,以免打草惊蛇。”

    “领命。”

    “郑家纵横海上多年,早年的海盗多已老迈,这些人虽然已经无法提刀杀人,但海上经验丰富,只是海盗多的是有今朝无明日,老来穷困潦倒者比比皆是,你可以招揽学其经验。”

    张煌言闻言,不禁大为钦佩,心中暗道这恐怕就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朱思明最后道:“玄著,海军事关大明国运,本将便托付于你,钱粮本将会全力支持你,陛下授权本将全权节制大明军政,有本将支持,大明朝你不必在意任何人。”

    张煌言心中大震,连忙跪地,“属下当效死命,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

    朱思明上前将其扶起,郑重说道:“张煌言,记住本将的话,凡事不必操之过急,当以自身安危为重,用你的性命换去成功,非本将所愿,否则本将哪儿再去找一个海军提督。”

    说到,最后朱思明算是小小开了一个玩笑,不过张煌言却极为感动,自古以来,上位者視下属如棋子乃是寻常,爱惜下属难有几人。

    张煌言未做一言,只是用力抱拳。

    这时,朱思明忽然想起陈子龙尚且未做安排,此人有才有名,有气节,应当重用。

    略微寻思了一下,便有了结果。

    大将军府麾下江南联络大使。

    江南自古以来便是人才鼎盛之地,朱思明的大将军府绝对不能少了江南士人。

    如今,形势所迫,大将军府必须立足北地,麾下人才几乎都是北方士人,若长此以往,他日功成,朝堂之上岂不是都是北地高官,这绝不可取。

    本来短时间朱思明也是无可奈何,但陈子龙等人的出现,却是瞌睡送个枕头,正中下怀。

    陈子龙的职责有二。

    一是招揽有识之士,充实大将军府;

    二是宣传大将军府的政策,也就是军管令,如今朱思明借军管为名,行变法之实,假以时日,江南士绅必然会议论纷纷,难保不会有人从中弄鬼。

    尤其是那帮东林群贤,以及金陵城那些腐朽勋贵,朱思明绝不吝啬以最大恶意去揣度这些人。

    当年所谓的五人墓碑记,便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对他们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死几个贱民,实在不值一提。

    因此,朱思明必须在江南有自己的声音,无论能力,还是名气,陈子龙都是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江南舆论至少不会一边倒,而且很容易分清敌我,他是收拾也可有的放矢。

    当然,若是陈子龙无法认可朱思明那套,那只能另当别论,少了陈屠夫,朱思明也不至于吃连毛猪肉。

    计议已定,朱思明心情大悦。

    当晚,朱思明设宴款待郑鸿逵和张煌言二人。

    次日,郑鸿逵和张煌言返回天津卫,同时押运着近百万两白银,这其中包括郑芝龙的佣金、借款以及松江钱粮转运衙门的运转资金。

    同行还有一位传旨官员,随身携带了四份圣旨,其中三份是张煌言、陈子龙、夏允彝的任命圣旨。

    此外,还有一份是给郑芝龙的,任命其为福州参将,同时加封“定海伯”。

    朱思明的格言是,要么不砸,要砸,那就一下子砸躺下。

    。。。。。。

    宣府。

    十月,北地已经是草木枯黄,天地间也偶有霜雪。

    夜幕降临,宣府总兵黑云龙带着下属巡视着城防。

    距离朱思明离去,已经过去五个月,此时的黑云龙几乎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疲惫,但是眼中依旧神采奕奕。

    这五个月,黑云龙只干了两件事,训练士兵以及加固城防。

    锦衣卫已经传来消息,鞑清大举集结,黑云龙判断,宣府收到攻击的可能极大。

    “大人,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剩下城防交由属下巡视便可。”

    说话之人并非他人,而是黑云龙的儿子黑明道,黑云龙治军极严,在他看来军中只有上下,没有父子。

    “不必,本将无碍,”黑云龙不为所动,“鞑清即将入关,切不可有丝毫大意。”

    说完,继续前进。

    年迈的身躯的确略有疲惫,但黑云龙毫不在意,如今长子受大将军恩典升任副总兵辅佐自己,六子明孝外放临洮府任千户,七子更是大将军府的军法官。

    对他来说,此生已经没有太多奢求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被后金俘虏。

    为将者战败已是颜面无光,被敌人俘获更是羞耻,被异族俘获那就是羞耻中的羞耻。

    要想洗刷耻辱,唯有死战。

    黑云龙看着北方,眼中尽是决然与杀意。

第六十七章 暴风骤雨前的温馨

    西安府长安县。

    城东有座七进大宅,红漆大门上面挂着一块金色牌匾,上面书写着六个大字,“神武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西边一墙之隔还有一座三进小院,小院西厢是一座精致的绣楼。

    绣楼里边都是崭新的红木家具,二楼是间雅致的闺房,门口挂着五彩珠帘,里面没太多装饰。

    中间放着一张黄花梨圆桌和一圈圆凳,桌子上摆着一套青花茶具,在里边就是一张精致绣床,旁边还有一座红梅屏风。

    南边的窗台前放着一座一尺高的青瓷花瓶,瓶中插着一只盛开的秋海棠。

    海棠左侧正坐着一个窈窕纤细的粉色身影,青丝及腰,霜雪皓腕时而轻抬,捻起一张浅黄书页。

    “小姐,小姐。”

    闺房外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丫鬟急急忙忙的叫喊着。

    “方总管差人来吧,大将军回来了。”

    闺房内的少女眉头闪过一丝喜色,放下书卷,走到梳妆台前,稍微整理了一下秀发和衣服。

    又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左脸颊,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接着拿起一条青色面纱,将半边俏脸遮住。

    “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

    丫鬟嘟囔着小嘴,又敲了敲门。

    “你啊,总是这么急躁,以后怎么好啊。”

    小姐打开房门,用纤细玉指点了点丫鬟的额头,笑嗔道。

    “小姐,快点了。”

    丫鬟不以为意,只是拉着小姐的手娇声轻摇。

    。。。。。。

    神武大将军府大堂。

    大将军府麾下方以智几人将这一个多月的工作做了简单汇报。

    朱思明不喜政务,大胆放权,但必要的汇报却绝不可少,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如今的陕西,军管令已经推行大半,如今只剩下西安府和汉中府。

    其中汉中府太远,西安府太大,关键还是缺人,这一个多月,方以智等几乎都是忙着选人及培训。

    加上前方大战,为了稳定,西安府暂时没有发动,不过如今大战暂歇,军管令也该提上日程。

    除了这些,财务司总管王章的秋粮汇报才是重点。

    军管令收的是实打实的粮食,而非折银,西北这些地方本来就少白银,一条鞭法简直就是巨坑,完全是逼着普通老百姓去造反。

    而且为了收粮,农林司取缔了粮长制,财务司设立了粮食总库,将原有粮长进行有效整合监督,尽可能保证百姓利益。

    “大将军,目前陕西秋粮收受已经接近尾声,粗略统计,陕西秋粮可达七百万石左右。”

    王章依旧是手拿账簿,却不看一眼。

    七百万石。

    陕西省耕地三十多万顷,按三成田税计算,自然远不止这些。

    一来西安府和汉中府两个大头未曾完全纳入体系,二来连年大灾,不少土地荒废,粮食减少也是正常。

    若非有大地恩赐加持,估计粮食还要更少。

    不过七百万石已经极多,往年两季税粮也不过才二百多万石。

    听到王章的汇报,朱思明勉强松了口气,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莽了几个月,靠的就是那几个经验包,可经验包终究只是一次性物品,田税才是细水长流。

    除了田税还算说得过去,其他商税茶税就有些惨不忍睹,连年天灾加战乱,陕西已经是民生凋敝。

    对此朱思明也不气馁,如今有他坐镇陕西,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

    “好,还是家里的饭菜合胃口。”

    朱思明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到口中,美美的咀嚼着,接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秀秀没说什么,只是面带笑意的将酒杯满上。

    或许是长时间的军旅生活,朱思明用餐变得极快,没几下,大半饭菜入腹。

    “这一个多月,又是大饼馒头,又是肉汤,吃得我腻歪死了。”

    朱思明揉了揉肚子,发出一声感叹,不过随即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了一下。

    有些怅然道:“河南百姓食不果腹者不计其数,我居然嫌弃大饼馒头腻歪,还真是。。。。。。”

    此念一起,忽然感觉有些食不甘味。

    任秀秀见此情形,心中微微一酸,柔声安慰道:“大将军何必自苦,陕西百姓一日好过一日,这些都是大将军所赐,如今河南有大将军守护,相信百姓的生活必然会日渐改善。”

    朱思明闻言,眉头稍稍舒展,“秀秀每日做些什么消遣时光?”

    “读些闲书,偶尔做做女工而已。”

    任秀秀一边回答,一边给朱思明递上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读书?”

    朱思明擦了擦脸,说道:“正化,待会儿去把秦王府的书库搬些过来,就在外面整理个书房给秀秀读书。”

    说完,指了指外面。

    任秀秀闻言,眉头微蹙,急道:“大将军,哪里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朱思明笑道:“读书是件雅事,哪能没有仪式感,更何况,书本放在秦王府也是浪费。”

    任秀秀闻言,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如泣如诉的眼神,令朱思明的心神停顿了三秒钟。

    如此情形,任秀秀的耳根立刻变得通红。

    随即,手忙脚乱的收拾一番,匆匆离去。

    看着倩影远去,见四周无人,朱思明问道:“正化,朕交代的事办好了吗?”

    透明工具人方正化上线,“皇爷,太医院特制的绝品珍珠**膏已经送给任姑娘。”

    “好,不错。”

    朱思明心情大好。

    。。。。。。

    盛京皇宫。

    鞑清皇帝的宝座高高在上,上面坐着六岁的小皇帝福临,除了一脸懵逼之外,还时不时向左偷看一下,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畏惧。

    小皇帝左右各站着一名魁梧大汉,皆是身着蟒袍。

    唯一区别就是右边那位年岁稍大,看起来粗狂,却又有几分忠厚。

    相反,左边那位正值而立盛年,英气勃发,气势如狼似虎,今日心生畏惧。

    此二人正是辅政王济尔哈朗和多尔衮。

    大殿之下,满清宗室以及各路文臣大将齐聚一堂。

    肃亲王多尔衮鹰目俯视群臣,众人皆心怀畏惧,眉眼低垂,唯有代善双目微闭,以及豪格瞪目怒视。

    多尔衮没有理会豪格,抬腿上前半步,浓眉微锁,吐气开声。

    “阿巴泰听命。”

    殿下一位四十来岁的虬髯大汉出列,单膝跪地,抱拳道:“微臣臣在。”

    “本王命你率正黄旗、正蓝旗,会同蒙汉诸旗攻打西路。”

    “喳。”阿巴泰回道。

    多尔衮继续发号施令,“多铎听命。”

    殿下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相貌与多尔衮有几分相像,只是眉眼之间多淫邪戾气。

    “臣在。”

    “本王命你率镶黄旗、镶白旗,会同蒙汉诸旗攻打东路。”

    “喳。”

第六十八章 大雨欲来风满楼

    “鞑子来啦,快逃命吧。。。。”

    “鞑子又要来啦,逃命吧。。。。”

    鞑清五次入关,烧、杀、抢、掠、奸淫、屠城,隔壁的脚盆鸡干的他全部先干了,除了缺乏一些科研精神,没搞731。

    伤而不死。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计划非常成功,即便他已经看不到结果。

    大明朝北方百姓经过一次又一次蹂躏,对鞑清的恐惧已经可刻到了骨子里,其实又何止是百姓,那些朝廷高官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谈那些战败投降者,这类人终究还曾经敢于支棱一把,相反陈新甲、周延儒之流,坐拥大军,只敢远远看着。

    鞑清甚至打出“谢谢欢送”的口号,奇耻大辱若此,比当初的靖康之耻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京城皇极殿。

    上边坐着监国太子朱慈烺,下边站着大明群臣。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凝重之色,咋一看似乎皆是忧国忧民之良臣,却不知有多少人是担心自己城外的产业。

    “蒋首辅,如今鞑清的大军即将入侵,朝廷当如何应对?”

    此时此刻,初尝权利的朱慈烺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监国殿下,不必忧心,对于鞑清入侵,神武大将军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京师重地有京师提督周遇吉将军镇守,固若金汤。”

    蒋德璟出班回复,神色淡然自若,毫无慌乱与怯懦,即便他心里也是紧张的一笔。

    听到首辅蒋德璟的回答,朱慈烺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大学士陈演冷笑道:“好一个神武大将军,首辅大人,下官听闻朱思明私放李自成主力,暗中勾连契约,二者相安无事,不知他意欲何为?”

    陈演不亏宦海沉浮多年,将对手的软肋拿捏得分毫不差。

    “什么?”

    朱慈烺一听,果然大惊失色,虽然他还只是太子,可在他心中,这大明江山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帝对领兵大将的猜忌自古有之,若非朱思明有他老子授权,就凭这点,即便不下狱,也得丢官弃爵。

    首辅蒋德璟淡淡地看了陈演一眼,说道:“大将军知道鞑清即将入关,无奈之下方才停战固守,此事本官清楚的很,至于其他子虚乌有,本官未曾听闻。

    却不知陈大人从何处得知如此隐秘之事,莫非是流贼密报,又或者是陈大人仿效锦衣卫,暗中监视朝廷官员。

    陈大人,你意欲何为啊?”

    呵,姜还是老的辣,蒋德璟不亏是数朝元老,他也不是好惹的,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陈演顿时坐蜡了,无论怎么回答都有大问题,即便现在过关,他日也难保有人旧事重提。

    一时有些后悔,急了,这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了。

    不过,陈演脑子还算灵活,“蒋首辅何须咄咄逼人,此事在当地早就人所共知,下官得知也不足为奇。”

    这时,朱慈烺出声道:“原来如此,陈爱卿也是出于公心,岂会有他念。”

    “哼,”蒋德璟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陈演终究是次辅,又有监国太子支持,他一时也无可奈何。

    这时,陈演对旁边示意了一下,一个三十来岁文官出班奏报。

    “臣兵部郎中魏藻德有事启奏。”

    见到这人,朱慈烺眼中微微一喜。

    魏藻德崇祯十三年的状元,授为修撰。今年年初崇祯召对军务,见其对答如流,颇有军略,深得崇祯心意,于是破格提拔为兵部郎中。

    之前魏藻德多次给朱慈烺上课,其说话有趣又好听,因此十分喜欢。

    “魏卿有何事,当讲无妨。”

    “臣谢过监国殿下。”

    魏藻德恭敬一拜,说道:“臣听闻京师提督周遇吉之前不过一普通战将,只是得神武大将军青眼,方才提督京师。

    然而如今大战在即,京师重地疏忽不得,臣以为当选派老成持重之臣统率三军,如此方为上策。”

    魏藻德不亏辩才之名,所言绵里藏针,众人一听,这周遇吉就是一个幸进无能之辈。

    其实这几个月,对周遇吉的换将之声屡见不鲜。

    那些人是真心为国效力?

    笑话!

    唯利益而已。

    自从,朱思明任命周遇吉做了京师提督,负责镇守京城,大批的钱粮从山西运来。

    京师那帮文官勋贵那是垂涎三尺,可周遇吉有神武大将军军令,京师卫戎军那是针插不透、水泼不进。

    有些人不信邪,总想别别苗头,可当天就有东厂和锦衣卫上门,除非你真的是白莲花,否则厂卫联合办案,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

    杀了几只鸡之后,群猴暗中消停了,换成明面奏报,而且说得有理有据,这下厂卫不太方便随便出手,幸好蒋首辅顶得住,否则肯定出问题。

    “这?”

    此时旧话重提,朱慈烺正心生迟疑,可不等他开口,首辅蒋德璟断然拒绝。

    “京师提督周遇吉久经战阵,能力超群,正是因为如此,神武大将军才委以重任。

    老成持重之臣,难道是你魏郎中不成?

    临阵换将,兵家之大忌,魏郎中连此等浅显之理都不明了,确是有负陛下之厚望。”

    蒋首辅老夫聊发少年狂,一针见血,说得魏藻德面红耳赤。

    只得喃喃道:“是下官失了计较。”然后灰溜溜退下。

    上面的朱慈烺话没来得及出口,难免有些不爽,只是蒋德璟顾不了许多。

    大战在即,上下一心才是上策,又岂能轻言换将,使得将帅心生嫌隙,简直是取祸之道,此事提都不能提,尤其不能从监国太子口中流出只言片语。

    其实,这几个月,要有人

    陈演有些失望,不过他发现朱慈烺眼角有些不悦,不由心中暗喜。

    紫禁城东北角有座宫殿,以前不起眼,现在却大大有名。

    “安乐宫”。

    崇祯皇帝的静养之所,至于为什么选了这处宫殿,或许是为了清净。

    太子的端木宫离这儿有些距离,崇祯准许朱慈烺不必日日请安,不过朱慈烺还是经常过来,只是从未见到父亲本人,最多隔着门说几句话。

    今日下朝,朱慈烺有些烦闷,于是又来到安乐宫。

    接待朱慈烺的依旧是司礼监大太监、东厂提督王承恩。

    如今,司礼监的事,王承恩基本不再过问,最多知道一下,其他就是守着安乐宫,以及管理一下东厂。

    不过,朱慈烺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至少在他登上九五之位之前不敢。

    “王公公,父皇龙体可还安康?”朱慈烺客气的问道。

    “监国太子殿下有心了,陛下龙体安好,只是还需静养。”

    王承恩的回答千篇一律,语气十分平静。

    听到这话,不知为什么,朱慈烺心中居然升起一丝欢愉,随即又暗暗自责,父亲有恙,岂能如此。

    “王公公,本宫想跟父皇说几句话,可否?”

    “监国太子请说便是。”

    朱慈烺隔着门帘,远远看去里边似乎有个人影,于是跪下说道:“父皇,锦衣卫来报,鞑清铁骑即将入侵,不知父皇可有训示?”

    里面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此事朕已经知晓,凡事有神武大将军处置,太子不必担忧,你只需安心听政学习即可。”

    朱慈烺心中有些失望,又是神武大将军,每次都是同样的说辞。

    有时他甚至猜想,这朱思明是不是父亲在外边的私生子,否则这没有底限的信任如何解释。

    有一次,朱慈烺忍不住去问了母亲周皇后,结果周皇后哭笑不得,给了他一顿臭骂。

    崇祯皇帝什么人,她这个几十年的枕边人太了解了,怎么可能有私生子。

    王承恩默默看着失望离去的监国太子,直到其背影消失不见,随后进屋,将门关上。

    “干的不错,咱家必有重赏。”

    “谢厂公提拔。”

第六十九章 强敌入境

    延庆州位于居庸关西北,在它的背部群山之间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名叫白河。

    白河的在山间一路向北,在出口处有一个关口,这个关口叫做独石口,它是外长城上的雄关之一。

    崇祯十六年十月二十三,燕山山脉草木枯黄,山间寒风呼啸,禽兽蛇虫几乎难觅踪影。

    白河河边的山道上,一支彪悍的军队正在行进,队伍绵延十数里,少说也有数万人。

    山路难行,可士兵们粗犷的脸上却少有难色,甚至有些人隐隐透着兴奋和喜悦,仿佛此去并非打战一般。

    队伍的最前端已经走出山口,然后越积越多,继续一路西行。

    晌午时分。

    延庆州。

    阿巴泰到达时,鞑清的先头部队已经入城,然而除了城门口有几具老弱残兵的尸体,整个城池几乎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

    进城之后,阿巴泰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城中太安静了,即便畏惧鞑清铁骑也不该如此。

    作为京师与宣府之间的重镇,怎会如此萧条,仿佛进了一座鬼城一般。

    “禀报大帅,延庆州的人早在三日前便已经撤走,或者遁入山中,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难行之人。”

    先锋杜尔祜上前禀报道。

    杜尔祜,同样是鞑清宗室,努尔哈赤的曾孙,祖父是褚英,父亲是杜度。

    之前犯了事,结果被一路削爵为民。

    此次入关也是走了济尔哈朗的门路,做了个先锋官,一来可以捞一笔,二来可以撑点军功,说不定啥时候再弄个爵位,毕竟他也是正牌爱新觉罗子孙。

    这阿巴泰听杜尔祜一说,顿时疑云大起,“杜尔祜,你可曾打探到,那些大明百姓都去了哪里?”

    杜尔祜倒也不算是庸才,已经将事情原委打听清楚,“回大帅,据卑职打探,城中明狗一部分向西去了宣府,一部分向南过了居庸关,而且卑职已经派出探马。”

    “坚壁清野!”

    大明知道鞑清要入侵,这不奇怪,鞑清的那些国际友人也早就进行了转告,毕竟已经来了五次,总得学个乖。

    只不过,之前阿巴泰没有丝毫担忧,在他看来,大明的疆土跟他自己家没什么两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以大明朝的能耐,他们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没过多久,探马来报,居庸关有大批明军守卫。

    这次大明好像真玩出了新花样,阿巴泰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仿佛有些事已经超出自己的计划。

    此次鞑清从独石口入关可不是随性而为,而且纵观鞑清五次入关,每次选择的破关点也是有迹可循。

    除了第二次有偏师从张家口附近破墙入关,其余都在独石口以东,而独石口就有两次。

    大明北方边境数千里,鞑清入侵点几乎都在东边一块。

    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就近原则,鞑清的都城就在东北边,若是每次都跑到大同,甚至跑到河套,不用打战,估计全都得饿死。

    除非皇太极疯了才这么做,很明显他没疯,而且清醒的很。

    鞑清的计划很简单,找个点先打进去,然后就是以战养战,越打越强。

    五次入侵除了第一次大明还有些机会,可惜被打崩了,之后大明几乎再也没有办法野战遏制鞑清,基本上就是纯粹打宝刷经验。

    而且,皇太极愣是赖在新手村,就是不升级,这就相当可怕了。

    换个草原首领恐怕没几个能挡住入主中原的诱惑,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好?

    可皇太极愣是忍得住,说句心酸的话,朱由检和李自成输得不怨。

    甚至咱们还得庆幸,皇太极早早嗝屁,如果他跟那位十全老人一样能活。

    不要多,只要三十年,咱们的华夏民族的历史就难说了。

    那个被人吹上天的麻子圣祖,如果不是那么能活,在他祖宗面前就是一个屁。

    闲话少叙,再说此次鞑清入侵,阿巴泰作为西路军,他的计划其实是复刻皇太极第二次入侵,从延庆州向西打,一路打到大同。

    有机会打到太原也不错,即便不成,随便找个地破墙而出,大明绝对奈何不了他。

    阿巴泰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便扫去心中阴霾。

    大明朝有句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鞑清铁骑无人能敌,大明的羸弱至此,任何手段都是徒劳无功。

    至于那所谓的神武大将军,无名之辈而已,难道还能胜过洪承畴、袁崇焕、卢象升这些名臣猛将?

    这些人都倒在鞑清的铁骑之下,此人同样不例外。

    随后,阿巴泰不在停留,率领大军开始向西进发。

    。。。。。。

    怀来卫。

    宣府镇与延庆州之间的关口,这旁边还有一个名胜古迹。

    土木堡。

    约两百年前,叫门天子在这里将大明的气运折了一半,今日却有人要在这里将大明的气运续上,哪怕付出性命。

    远远望去,怀来城的城墙上,人影绰绰,无数大明官兵正在紧张的加固城防、搬运守城物资。

    宣府总兵黑云龙站在城墙上,眺望东方。

    十几天前,神武大将军朱思明传来军令,鞑清有可能再次从独石口入关,整个宣府便开始紧急运转。

    先是撤离延庆州百姓,然后就是将前往阵地移到怀来,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在延庆州防守,主要还是想尽可能拉长鞑清的战线。

    如今的宣府,精兵约有两万五千,黑云龙亲率六千大军驻守,后方保安州也有五千,剩下一万多兵马,由副总兵黑明道率领,驻守宣府。

    至于其他堡垒,要么撤入几座大城,要么只能由卫所兵镇守,一切听天由命。

    此次战略计划几乎全部出自大将军府,当日朱思明收到消息,当晚就召集陈奇瑜、孙传庭以及自己几个得意属下,所有人分析数日得出的计划。

    此次计划包括三部分,宣府只是其一,京师也是其一,剩下那部分才是决胜关键。

    那日凌晨,计划拟定之时,所有人心中除了紧张,剩下就是兴奋。

    一旦达成计划,此战甚至可以写入军史,供后世传颂。

    今日午时,黑云龙收到消息,鞑清的大军已经到达延庆州,一切似乎正在按战略进行,而他要做的就是将敌人牢牢牵制在怀来卫。

    。。。。。。

    与此同时,一支鞑清铁骑出现在了密云,先锋已经到达怀柔城下。

    “没人?”

    一个鞑清将领疑惑的看着城门大开的城池。

第七十章 军政司,多铎

    北风猎猎,旌旗飞舞。

    杨文谦,大地禁卫军政司总旗,军政司乃是新设机构,专职管理士兵思想及诉求,类似于后世的政工人员。

    自古以来,从军者的目的及诉求莫过于那几个,活命、吃饭、金银、名爵、理想,其中前三项几乎占据九成以上。

    然而真正敢战死战的却是后两种。

    朱思明需要的是敢战精兵,因此除了严格训练之外,更需要提高士兵的诉求。

    此次大战事关重大,甚至能奠定未来的战略格局。

    因此,朱思明委派大量的军政司成员前来京城,目的就是调动士兵们的死战之心。

    而杨文谦等人则是被委派到京师北部的顺义城。

    “吴大山,你们害怕吗?”

    杨文谦见一群官兵蹲在城墙上闲聊,这些人大都是新兵,虽然训练了数月,但缺少真正的血战经验。

    “杨总旗。”

    杨文谦已经来了好多天,认识他的人也不少,叫他过来,众人连忙打招呼。

    “你们怕吗?”

    杨文谦盘膝而坐,环视四周,略带笑意的问道。

    几人忽视了一下,一人反问道:“杨总旗,你怕吗?”

    “怕。”

    杨文谦镇定自若的回道,丝毫没有羞愧之意。

    一众官兵面面相觑,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他们这些将官不是都应该显示不怕死的勇气,要不然如何服众呢。

    杨文谦笑道:“怕死有什么奇怪的,这个世上有几人不怕死,当年的秦始皇一统六国,建立千秋霸业,到了晚年一心寻找仙药,不也是怕死,难道还有人敢瞧不起他不成?”

    众人一听顿觉大有道理,世上有几人真的不畏死,若有,也只是因为还没有见到棺材而已。

    杨文谦又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十分怕死,平时听到刀剑之声都会吓得魂不附体。

    有一天国都传来消息,有叛军正在攻打国君,于是他连忙雇了一辆马车,拉他去救援国君。

    有人就问他,你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去。那人回答,怕死是我的私事,但救援国君却是公事,岂能因私废公呢。

    于是,这人一路赶到国都,可等他到了国都,听到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顿时被吓死。

    你们觉得这人是傻子吗?”

    这个时代的人几乎没啥娱乐节目,有钱人还可以听戏看话本,他们这些穷苦人,除了造人和吹牛,也就偶尔能蹭点儿茶馆的说书。

    杨文谦讲故事他们自然感兴趣,可听了以后总觉得哪儿不得劲,想说又说出来。

    杨文谦自然没指望他们说出什么听后感,于是继续道:“鞑清五次入侵,干了些什么,你们没见过,估计也听过。”

    众人默然,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一些悲伤,同时还有丝丝恐惧。

    “如今这些恶魔再次杀来,你们可以选择跪地求饶,或许鞑子会饶你们一命,然后他们会抢光你们的钱财粮食,你们和妻子女儿姐妹都会沦为他们的奴隶,至于你们的父母和孩子,对鞑子来说就是累赘,那就全部杀死。”

    讲到这里,众人眼中恐惧更深。

    “鞑子会将所有的奴隶押回辽东,这一路上饿死病死打死,估计会超过三成。

    你们只是奴隶,有干不完的活,却没有多少衣服和食物,辽东的冬天可是很冷的,手指在外边要不了多久就会冻成冰棍,轻轻一敲就会碎,说不定哪天夜里就冻死,不过不要紧,可以当柴烧。

    还有,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白天被赶去干活,晚上就会被那些粗鲁的野猪皮凌辱,生不如死。

    你们这些人,除了咬咬牙,继续等死,你们还没做什么,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此时,四周的官兵大都在倒吸凉气,不是杨文谦口才好,而是因为他的话印证了那些传闻。

    他们这些人多少都有些家人亲眷,想想若是成了奴隶,实在是不寒而栗。

    “杀了那些鞑子,老子死也不做奴隶。”

    一个二十来岁的官兵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错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官兵们开始群情激愤,对鞑子的恨意和杀意走向巅峰。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一样,或许还有很多怕得要死,可大势所趋之下,没有谁敢反驳,甚至自己想想都会羞愧,最终羞愧可能就会转为杀意。

    知耻近乎勇,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远处,几个高级将官见此情形,顿时送了口气。

    军心可用。

    却说,鞑清的东路大军从墙子岭破关而入,从密云再到怀柔,可以说轻车熟路。

    只可惜,一路上几乎都是空城,城中除了少量老弱空无一人,劫掠的钱粮物资更是少得可怜。

    直到接近顺义城,才有探马禀报多铎,此城有守军。

    多铎一听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有些兴奋,于是一马当先,飞奔至城北。

    众人簇拥着豫亲王多铎,驻马小丘,观察城防。

    多铎未到三十,白面无须,相貌跟多尔衮有几分相似,毕竟二人是一母同胞。

    只是二人的气度却天差地别,如果说多尔衮是如狼似鹰的枭雄霸气,那多铎就是如夜枭似鬣狗,浑身尽是凶残戾气,难怪此人不但敢顶撞皇太极,还强抢范文程的老婆。

    “诸位以为我军该如何行事?”

    多铎虽然桀骜凶残,但是不傻,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军,一旦出错,丢脸的不只是他自己,更是他哥哥多尔衮。

    “豫亲王,奴才以为,此城明显已有准备,攻打恐需时日,而且我军粮草不丰,不如绕过,先破几座小城,补充粮草,方为上策。”

    一个中年将官站出回道,只不过这人虽然也是金钱鼠尾,可样貌却更像汉人。

    说话这人正是三顺王之一的恭顺王孔有德。

    对于孔有德的意见,多铎面无表情,未置可否。

    “明狗果然是胆小如鼠,难怪只能给我鞑清做狗。”

    多铎左边一个鞑清将领出言讥讽,此话一出,周围不少将领哈哈大笑,这些人明显都是满人或者蒙古人。

    就连多铎也是面露笑意。

    说话这人叫爱新觉罗.瓦克达,听名字就知道是宗室,此人正是代善的四子。

    瓦克达比多铎大七八岁,只是论辈分他是侄子,论地位,辅国将军跟亲王差八丈远。

    不过瓦克达终究是宗室,讽刺一下孔有德也就是小事一桩。

    “豫亲王,末将只要一万人,一天之内拿下顺义城。”

    瓦克达抱拳请战,他出身不高,也不得宠,此次出征就是想捞些军功。

    多铎一听,脸上有些意动,毕竟他也没有将明军放在眼中。

    “且慢。”

    就在多铎准备下令之时,旁边有一人出言制止,看这人似乎也是汉人。

    可瓦克达虽然有些不满,却未曾出言谩骂,就连多铎也是侧耳倾听。

    这人叫马国柱,的确是汉人,准确来说是辽阳人,他跟孔有德不同,他不是降将。天聪年间,此人便得到皇太极的重用,即便是满人也不敢太过折辱他。

    此次出征,多尔衮不放心幼弟,于是把此人派来参谋军务。

    马国柱说道:“豫亲王,不如先派人前去说降,若是不从,再做打算如何?”

    其实马国柱心里是挺赞同孔有德的意见,可他不能公然得罪瓦克达,只能行此缓兵之计。

    果然,多铎点了点头,“恭顺王,就由你前去劝降,告诉他们,开门投降本王饶他们一命,否则鸡犬不留。”

    “喳。”

    孔有德领命而去。

第七十一章 东风快递

    众人看着孔有德飞奔到城下,可没过多久,孔有德便打马而归。

    “禀报豫亲王,城中守将说要考虑一下,请大王宽限一个时辰。”

    言语之间,孔有德的脸上有些疑色,事情未免太过顺利,自己还没说几句,大明守将便表示考虑,甚至未发恶言。

    “哦?”

    多铎等人也是十分意外,劝降之意其实也就是由头,他们基本没太当真,却不想对方真有投降之意。

    “大王,其中会不会有诈。”

    一人忐忑地小声说道。

    “哼,怕什么,明狗不是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吗,我鞑清铁骑天下无敌,任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又能将咱们如何,难道还能招天雷劈了咱们?”

    不出意外,说话之人正是瓦克达,听说要明将要投降,心中十分不爽,你投降了老子不是没军功可得,他恨不得大明玩阴谋诡计才好。

    “瓦克达说得对,我鞑清怕谁?给他一个时辰,全军就地休整。”

    多铎点了点头,瓦克达的话说到他心坎里。

    此外,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能大涨他的威名,何乐而不为。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

    一名鞑清将领说道:“豫亲王,城中有动静。”

    豫亲王多铎心中一喜,抬头一看。

    果然,顺义城的北门开了,接着驶出五六辆马车,没过多久,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这时,多铎等人心生古怪,原来驾车的居然是七八个老叟,个个鸡皮鹤发,仿佛行将就木。

    一个还算体面的老者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对着鞑清诸将谄笑道:“小老儿奉将军之命前来求见大王,这是些许酒肉,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多铎见不是明朝守将,顿时心生不悦,正准备呵斥来人。

    可旁边的马国柱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指派了几人前去检查几人。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搜身,几个老叟战战兢兢,倒也十分配合,结果除了瘦骨伶仃啥也没有。

    几人又去搜检马车,马车上全是猪肉和酒水。

    一人似乎不小心,一坛酒水从马车上滚落,顿时摔得稀巴烂,酒水流了一地,很快十丈之内酒香四溢。

    “咕嘟。”

    周围的清军纷纷吞咽口水,就连多铎也暗自生唾。

    “这,这。。。。。”

    那老者一脸可惜的说了几个这。

    这时,马国柱指着瓦克达,“这位就是我鞑清的豫亲王,你有何话快快讲来?”

    多铎等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哪个傻不拉几的搓破谎言。

    老者不明就里,连忙对着瓦克达躬身一礼,“大王,小老儿有礼了。”

    瓦克达故作倨傲,昂首挺胸俯视着老者,“哼,城中守将为何不亲自出城请降,莫非是故意戏弄本王,若是如此,本王定要将顺义城鸡犬不留。”

    “大王不可啊。”

    老者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又连忙哀求道:“大王开恩,我家将军本意是要归顺,可是城中将士和百姓心有疑虑,故而派小老儿前来求见大王,请大王入城之时务必约束将士,好使百姓保全性命。”

    “哈哈哈。。。。。。”

    瓦克达得意的连声大笑,仿佛自己真的是王爷,其余鞑清将士也是面露喜色。

    唯有马国柱依旧神色寡淡,此外,恭顺王孔有德凑着马车左右打量,时不时的嗅嗅鼻子,仿佛闻到什么异味。

    “老儿放心,我鞑清乃是王者之师,只要你们真心归顺,必然秋毫无犯。”

    瓦克达也不是蠢货,场面话还是会几句。

    老者闻言,顿时感动的痛哭流涕,膝行而前,拜道:“大王真仁义之师。。。。。。”

    “不好。”

    老者话未说完,只见孔有德脸色大变,对着多铎大喊一声,“大王快躲,有火药。”

    说完就要后退。

    可没等他起身,旁边一个老者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没等他挣脱,又有一人抱住他的大腿。

    变生肘腋,一众鞑清将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纷纷后退。

    豫亲王多铎的侍卫也连忙护着多铎大步逃离,唯有瓦克达反应慢了一息,被跪在地上的老者一把死命抱住大腿。

    瓦克达不慎差点摔倒,最终虽然站住,可一时居然无法挣脱,眼中凶光一闪,拔出腰刀将老者捅了个对穿。

    “大王,跟小老儿去见阎罗王吧。”老者口吐鲜血发出一声厉笑,又道:“儿啊,爹爹替你报仇了。”

    其余几个老者也纷纷拖绞着几个将官不放。

    “婆娘,俺给你报仇了。”

    “女儿啊,爹给你报仇了。”

    。。。。。。

    “轰隆隆。。。。。。”

    马车上发出数声震天巨响,伴随着冲天火光,无数不可名状的利器向四面八方激射。

    刚准备举刀的瓦克达首当其冲,上半身瞬间支离破碎,血肉四溅。

    最先发出警告的孔有德,脑袋已经不翼而飞,然而直到此时,那几个老者依旧死死绞在他身上,几人混成了一大团焦尸。

    其余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都是得惨不忍睹,当场死亡的还好,那些半死不活的才是真惨。

    一时间,哀鸿遍野。

    远处,多铎从几个侍卫身下爬起,刚刚剧变之时,他被几个侍卫扑到护在身下。

    即便如此,他的额角依旧被什么划破,鲜血流到下颚。

    看着眼前的惨状,多铎冷汗直冒,若非马国柱李代桃僵,让瓦克达做了替罪羊,自己便成了第一个战死大明的鞑清亲王。

    连敌人的城墙都没摸着,自己率领的将领就损失了三成,其中不但有宗室瓦克达,还有降将恭顺王孔有德,甚至蒙古头领也死了好几个。

    多铎忽然打了个寒颤,如此大的损失,就算自己哥哥摄政王多尔衮都保不住自己。

    “豫亲王,可还无恙?”

    马国柱命也挺大,也就受了些轻伤。

    “马大人。。。”

    多铎一把抓住马国柱的手,少有的流露出感激之色。

    “大王吉人天相,方能逢凶化吉。”

    马国柱确实是老成持重之辈,丝毫不居功,又道:“大王,如今这顺义城恐怕必须要拿下才好,否则。。。”

    按马国柱心思,攻打顺义城绝对是不智之举,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不错,本王要顺义城鸡犬不留。”多铎咬牙切齿,脸型扭曲犹如修罗恶鬼。

    。。。。。。

    “恭送英雄。”

    “英灵不远,魂佑大明。”

    顺义城守将阎应元以及城中将士皆虎目含泪,对着北方深深跪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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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史上最莽帝王介绍:
孙传庭:“陛下不要走,把奏章批了。”
“想屁吃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批那玩意儿。”
崇祯一手举着百斤巨斧,一手提着半人高的铁盾,撒开大脚丫子就追。
“鳖孙不要走,让老子砍了你。”
“傻子才不走,”李自成猛抽马鞭,“没用的东西,平时让你多吃点。”
“本王好歹还给你报了仇,给个面子行不,”多尔衮的马鞭挥得也不慢,“混账玩意,就知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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