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神明在上
秦鹮见的第二个人是mona。
这次见面有点周折，mona邀请秦鹮去家里，正逢周末，她和赵岑喜欢在周末邀请三两朋友在家里的小院子烧烤。
秦鹮有点犹豫，而mona专业是心理学，一身正击人心的本事：
“你不要担心哦，来就是了，聚会上不会出现任何你不想见的人，我保证。”
秦鹮有点不好意思，但mona很坚持：
“你马上就要去别的城市定居了，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可也是你的朋友。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emmmm......我算你的朋友吗？”
这话说的，就没法回了。
秦鹮应邀去了mona家里，凌市北边一栋漂亮的联排，门前的小院摆放了躺椅和烧烤架。秦鹮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mona，其中还有给mona家狗狗的牛肉罐头。
赵岑端出来一碟子果切，和秦鹮打了个招呼。
只有夫妻俩，再没别人了。
mona笑着解释：“怎么办呢？上周末和几个朋友打麻将，他们输的有点惨，今天说什么也不来了，所以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了哦。”
大金毛摇着尾巴在秦鹮腿边蹭来蹭去。
“奇异果很喜欢你。”
“为什么叫奇异果？”
mona哈哈大笑；“因为他小的时候偷吃奇异果，拉肚子，小命儿差点没了，为了让它长记性。”
秦鹮摸了摸奇异果的脑袋：“有用吗？”
“显然没用。”
果切一端上桌，奇异果就闻着味儿跑过去了，赵岑一手拿着调料瓶，一首还要拦着狗，mona就在旁边看热闹。
很温馨的家庭一幕，秦鹮很羡慕。
“其实能被外人看到的都是表象，不会有人永远沐浴在幸福开心里，人人都有自己的沼泽要渡。”mona拍拍秦鹮的手：“我很开心你能和过去告别，也许情感的抽离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希望你能随心而为，不要为难自己。”
秦鹮开车来的，所以没喝酒，临走的时候她有些为难的去车后座抱出一个大东西来。
赵岑一挑眉：“这琴？”
“是，可能要麻烦你。”
一把很昂贵的吉他，且意义高过它的价钱。
秦鹮思来想去，决定应该物归原主。
mona不知内情，却也猜出了个大概，看到秦鹮目光落在那琴上，眼里像是有化不开的浓雾，想了想就笑了：
“你需要这种告别的仪式感来巩固情感壁垒吗？”
秦鹮不言，只是轻轻微笑：
“也许吧。”
如mona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沼泽要渡，无法依赖他人，只能自救。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秦鹮不大熟这边的路，尤其别墅区自成一隅，只有一出一入两条车道，过几百米才能到大路。
路侧两行路灯惶惶，秦鹮还是对自己车技不甚放心，开的极慢。
赵泉车里播着段若轩的歌单，边往别墅区开边哼歌，忽然被对面车道的一道强光晃了下眼睛，路怒症瞬间发作：
“这人怎么开的车，就tm你有远光灯啊？！”
等车靠的近了，发现是辆红色小现代，车速慢成龟。
“果然，女司机。”
副驾驶的人好像睡着了，被赵泉一吵，懒懒掀开眼皮，嗓音也像没睡醒，低沉又沙哑：
“你开车也没少被女司机骂。”
赵泉啧一声，歪头看他一眼：
“段若轩，你来劲是吧？”
段若轩没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这段日子休息不好，又莫名其妙得了个失眠的毛病，褪黑素成了必吃零食，饶是这样，每天也最多睡三四个小时，整个人像被卸了骨头。
车子停进车位，刚一走进赵岑家院子，空气中弥漫过来一股烤肉的香气。
“哎？我俩还没到呢，怎么就吃上了？不是约的八点？”
mona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不好意思，饿了，先吃了。”
赵泉看到满桌子的残羹冷炙，奇异果躲在桌子底下，嘴里叼着一块牛仔骨。
“这都是你俩吃的？”
“当然不是。”赵岑从屋子里出来：“不好意思，刚送走别的客人，你俩负责打扫剩饭吧。”
“什么事啊这是，早说啊，我俩就早点来，你们还请了谁？”
没人回答。
赵泉不挑，随手捻了颗提子扔嘴里。段若轩也坐了下来，长腿伸直，懒洋洋揉了揉脖颈。
mona的眼睛从他进来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的。过了半晌，干脆搬了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阿骁。”mona撑着下巴，上下打量这张俊美却憔悴的脸：“你状态不大好哦。”
段若轩没说话，赵泉替他回答：“大忙人，退圈以后突然间闲下来了，不适应呗。”
“不止吧......”mona一双明眸闪亮；“不知身体状况欠佳，是不是心理状况也有波动呀？”
段若轩面上自若，眸子低垂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改行看面相了？”
“那倒不是。只是看面部动作能窥见一二。”mona耸耸肩：“你这幅要死了的样子太眼熟了，刚刚送走的那位客人跟你一样，明明心情差到不行，还要强装镇定。我劝她不要为难自己，要随心，现在也把这句话送给你。”
天黑了，院子里支起一盏暖橙色的照明灯，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帮了彩色圆球灯带。五颜六色的光影糅杂在一起，把段若轩的五官棱角全都模糊掉，只剩一双原本暗淡的眸子，在mona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发亮有神。
默默了一会儿，他问：“她来了？”
三个字的问句，挤满了小心翼翼。
mona哈哈大笑：“这可怎么办，阿骁咱俩认识也好多年了吧？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啊？”
胆怯，是因为在乎，是因为患得患失，也有可能是因为太过浓烈的感情无处安放。
段若轩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冷白的手指关节有些嶙峋的意味，他盯了一会儿mona的笑颜，开口问道：
“她还好吗？”
赵泉在旁边看了半天哑剧，终于反应过来了：“我靠，刚刚秦鹮来了？”
段若轩微微蹙眉。
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却不知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之前有严重的抑郁史，但也不用太担心，人的抗压能力说弱也弱，说强也强，而且她一直有按时做复查，可能会有波动，但问题不大。”
“我和她约好，之后她依旧会找我做定期的心理疏导和咨询，所以，她现在依然算是我的病人，心理医生的规矩，我不能透露病人的信息给其他人哦。”
段若轩眸光明明灭灭，染了一丝夏夜的凉：“我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mona认真起来，敛起笑容：“起码，她在努力想要变好。”
小院子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段若轩翻出烟盒，咬了一根在嘴里，青橙火苗在夜风中曳动，点燃白色的烟身，淡淡烟雾向上飘，然后消散成虚无。
“行。”似乎是被烟呛到，段若轩咳嗽一声：“她好就行。”
离开他，她就会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不赖。
“对了，她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赵岑从花园边拎起吉他琴盒，雾霾蓝的琴盒在暖光下呈现一种接近苍白的颜色，底部的一个小角，小雏菊刺绣图案轻轻巧巧。
永远不会凋谢。一直都在盛开。
段若轩把琴盒横放在腿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子底下，奇异果闻见了烟味，终于放弃了那块牛仔骨，耷拉着尾巴走过来，朝段若轩拱了拱鼻子。
“它很喜欢你。”mona伸手摸了摸奇异果毛茸茸的大脑袋：“狗勾很聪明，它刚刚也缠着秦鹮撒娇来着，或许是因为你们有相似的地方？”
奇异果好像听懂了，汪汪两声，又往段若轩的方向挪了两步，趴在了地上。
相似的地方，或许有吧。
一支烟燃尽，段若轩抬头看了看天。
墨蓝色的夜空，一轮薄薄的月亮，寂寥无声。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样的柔软而干净。
如果真的有神明在上。
我怀一颗澄澈之心，祝你今后都顺遂，一路平安。
－－－－－－题外话－－－－－－
追妻之路再次开启。
第152章 漂亮女老师
搬家那天，胡度来帮忙，原本打算开上自己的车，两台车的后备箱应该够用，结果秦鹮收拾出来两个运动手提包，一手提一个，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有些大件已经提前托人帮忙带过去了，剩下衣服和日用品，就这些。”
帮忙的人自然是刘碛。路上秦鹮和胡度说起自己如今的老板，说起刘碛也是他们高中的学长，出乎意料的，胡度对刘碛还真的有点印象。
“咱们高中是省重点，艺术生体育生不多，就那么几个，稍微留意就会记得，那时候他总主持校文艺演出。”
秦鹮咂舌。她真的是毫无印象，整个高中在记忆中占比都不算多，能详细想起来的就只有某几位同学，某几个恰好闯入脑海的片段而已。
“你这不行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胡度又开始宣传自己的歪理：“你好歹也是在娱乐圈的浮华里浸润过的人，这点敏感度应该有，起码应该知道自己老板的底细，喜好，越多越好。”
秦鹮不屑笑了一声。她现在就是个社畜，只想简单些。不要说现在，哪怕是从前，在一圆娱乐的时候她作为签约艺人，连大老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好像天生缺乏左右逢源的天赋。
胡度对此颇有微词：“你自己说，我替你扛了多少雷？不然你以为自己在一圆这些年那么好过的？”
所谓......不下蛋的老母鸡。
虽然秦鹮不想这样形容自己，但话糙理不糙。
聊到这里，秦鹮刚好想起重要的事问胡度：“公司那边，我不需要再去一趟了吗？就算解约，应该也需要我本人在场吧？”
胡度摇头：“你这是合同到期自动解约，不用你本人出面，流程释放之前有几个东西要对接，你回头把身份证给我，我帮你跑。”
说完了转头看秦鹮：“放心吧？”
秦鹮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拍在仪表台上：“拿去。”
“嗯，希望秦老师早日暴富，桃李满天下，那一天拍个几百万给我，也能这么爽快。”
春夏交接的天气，艳阳高照，暖意升腾，秦鹮第一次尝试把“秦老师”这个称呼往自己身上代，竟然感觉还不错。
高速路两侧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远处行道树浓荫匝地，郁葱喜人，她把车内空调关掉，降下车窗，一股混着烈阳与草木的陌生气息扑面而来，秦鹮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
至此，在凌市的种种彻底画上句点，生活的帷幕降下再缓缓升起，眼前所见，都是全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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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鹮渐渐习惯被人叫秦老师，是到了滨市半个月之后。刘碛给秦鹮介绍了她的第一位学生，是一个小女孩，正在读幼儿园大班。
私立国际幼儿园，群体高端，校方对家长和学生的要求标准也是水涨船高，每个学季要求孩子至少学习两种课外特长，女孩妈妈给女孩先后报了马术滑雪和竖琴，可女孩娇气的很，每一样都是学了两节课便哭着放弃了，说是太难又太累。
女孩妈妈没办法了，决定来试试声乐。
秦鹮正弯腰擦练视唱的镜子，听到这话一挑眉：“谁说声乐就容易的？”
秦鹮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学唱歌，入门晚，当时只会简谱，光是学习五线谱，就不知道头痛了多久。
如果不是孩子自己有兴趣，能够凭借热血来坚持，光是每天早起开嗓练早功，就要劝退一大批人了。
刘碛倚在门边笑：“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知道不容易，但你知道的，现在的孩子家长都希望孩子有更多选择，试试总没坏处。”
他看到秦鹮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被教室的射灯一照，周身想被镶嵌了一圈浪漫缱绻的光圈，自有一番风韵的含蓄的美，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我本来想自己带她的，但孩子自己提出来，想要女老师。”刘碛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而且要漂亮的女老师。”
漂亮女老师秦鹮顺利俘获了小朋友的心。
小女孩叫梦梦，有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和磁场是很奇妙的事，梦梦小朋友第一次见到秦鹮，就亲亲热热叫秦鹮秦老师，一整节课都乖乖的，没有秦鹮预想的哭鼻子或顽皮闯祸，相反，乖的不行。
梦梦妈妈看到孩子这么喜欢秦鹮，对秦鹮没有教学经验的担忧也抵消了。
事先秦鹮担心自己缠身的八卦新闻会影响家长对自己的印象，现在看来也并没有，大多数家长都对娱乐圈八卦没什么兴趣，偶尔有接送孩子的家长听说机构里来了个歌手做老师，也只是当稀奇事讨论几句：“呀，明星呀。”
但其实并不认得秦鹮究竟是谁。
秦鹮对现状很满意，日子平淡得像是溪水中浸过的布帛，丝丝缕缕都顺滑，好像没有任何波澜。
有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想起从前在凌市，又会觉得不大真实，原来下定决心告别，不论和人或是和一段经历，一段生活，都比想象中简单。
凌市的那些日子，彻底成为了过去时，只有微信朋友圈里偶然出现的动态，比如林霄扬录制综艺时的自拍，季羽蒙在桌游吧和从前的艺人朋友们聚会，这些动态会让秦鹮猛然想起，哦，原来自己也是从那样的繁华热闹中破茧重生的。
当然，也有人会现身说法，面对面提醒她。
林小果在成团过后，被爆出解约风波，与另一家风头正盛的娱乐经纪公司来往过密，暧昧异常，更是在原公司合同有效期内，与新公司签了双重协议，得罪了老东家一圆，却也将自身热度炒作到顶峰。
秦鹮在某一天下课后的回家路上，收到了微信消息，林小果说自己刚好来滨市录一档节目，有一晚空闲时间，约秦鹮见一面聊聊天。
似乎是猜到秦鹮会拒绝，林小果发来一段语音，说自己只是偶然在一圆公司里知道了秦鹮的现状，知道她现在在滨市，没有恶意，只是因为相识一场，又很喜欢秦鹮这个人，所以想见面聊聊天而已。
秦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赴约。
第153章 照片
见面地点就在滨市的一家私人餐厅，红气养人这话是真的，林小果比从前在一圆的时候更加精致从容。
开朗健谈倒是没变，她和秦鹮讲起如今自己有多忙，行程排得有多满，刚成团的队友们多事儿逼。秦鹮简单吃了几口沙拉就放下叉子，面色冷冷地：“我有事问你。”
林小果扬了扬眉，并不觉得意外：
“你问吧，如果不是有事要问，你今天也不会答应见我吧？毕竟你和大多数人一样，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我。”
秦鹮面色沉郁，忽略了后半句，只是看着林小果妆容精致的脸：“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和段若轩的关系？”
其实有很多次，林小果旁敲侧击试探过，也给过秦鹮提示。不过那时秦鹮并没往心里去，如今想来，破绽百出，但凡她留意一次半次，也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林小果皱着眉头，用叉子把牛排上淋好的黑椒酱细细拨到一边，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又百无聊赖放下餐具。
说话的时候，紧皱的眉头也没打开过：
“是，我的确知道，我记得我当初提醒过你，我见到过一张还没曝光的段若轩和陌生女生在国外街头拥抱接吻的照片，你还记得吧？”
秦鹮脸色发白。
“我那个时候说照片上看不清女生的脸，你也没追问我，其实我看见了，照片拍摄角度不错，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那时候.......你还在上大学？”
林小果镶钻了的指甲缓缓敲在玻璃桌面上，摩擦声有些不悦：
“段若轩太狂了，真的，这几年在圈子里名声差，树敌不少，我的新东家被他抢过资源，有他这种黑料握在手里，当然要好好利用，可惜了，还没等把照片放出去，段若轩就自爆了。”
林小果假装没看到秦鹮冷淬的脸色，继续说道：“说真的我也没想到，原来他是祺美家的太子啊，藏得太深了，你说何必呢？冲冠一怒为红颜确实飒，也把自己前途断送了，现在你们两个一起退圈，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秦鹮紧紧抿着唇。
段若轩退圈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可现在亲口听别人说起，心里还是汹涌难抑。
她不再说话，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秦鹮站起身：“我先走了。”
“秦鹮姐！”林小果叫住秦鹮：“你知道我的，人缘太差，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秦鹮顿住脚步，回头望她一眼，眼神幽黯难解。
“我是认真的。”林小果耸耸肩膀：“除非你也瞧不上我，我确实草根出身，从前就是个小网红，可现在也算熬出头了啊。”
秦鹮觉得好笑。
她从未因林小果的出身或是背景而对她持有有色眼镜，可人与人之间能否成为朋友，因素太多了。
她将自己的包带向上拉了拉，并没有重新坐下来的打算。
“小果，我知道你今天找我见面是为什么，我虽然和段若轩段煜卓相识，但已经彻底退出艺人的行业了，并且不得善终，我帮不上你什么的。”
秦鹮不得不承认，林小果天生是该吃这碗饭的人，能屈能伸，能抓紧身边一切机遇努力向上爬，今天来找自己，无非是因为她和祺美老总的那段故事，林小果以为她和段煜卓还能说上什么话，在这个圈子里，人脉有多重要，秦鹮说不定是一棵值得珍惜的可以向上攀登的藤蔓。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任何人，我只是喜欢真诚待人，也希望别人能真诚待我。”
林小果被戳中心事，脸上挂着的笑几不可见的僵了一分：“秦鹮姐，我虽然知道一直知道你和段若轩的关系，可我一直帮你保密呢。”
“保密。”秦鹮垂眸淡淡复述了一遍，片刻又抬头：“难道不是因为不想给我无故增添热度吗？”
那时他们还是对手关系，谁的热度更高，直接关系到最后成团出道的结果。
虽然“段若轩前女友”的身份对秦鹮来说不一定是好还是坏，但一定会为她增加谈资和话题。
林小果趋利避害，不敢冒险。
但如果那时她知道，秦鹮和段煜卓兄弟俩之间还有这样烂俗的三角恋关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消息放出去，让秦鹮深陷八卦漩涡。
少一个对手，总归是好事。
秦鹮不敢说自己看人的眼光十足毒辣，但看透林小果太简单了，她直白得像是一张纸，所有欲望和野心全写在上面，不避讳任何。
秦鹮钦佩这样目标感极强、不在意过程只在意结果的人。
但绝对不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第154章 你是秦鹮吗？
林小果没有追出来。
秦鹮披着月色走到停车场，解锁上车，关上车门，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而是静静坐了一会儿。
四周阒静无声，零星停驻的几辆车好像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秦鹮把自己投掷于这片骇人的幽深里，然后慢慢下沉，归于死寂。
并不是完全死寂。
她还能够听到自己隆隆作响的心跳。
大概是从餐桌上，林小果提到段若轩的名字时，心跳就开始轰然，如同突然惊起的鸟群，掠过一片辄辄声。
林小果的原话，段若轩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秦鹮大口呼吸着，车内清淡的香氛萦绕在鼻尖，她缓缓弯下腰，而后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
她又搞砸了。
她把自己从一团迷瘴似的过往里抽离出来，自以为大家都轻松，却殊不知，手起刀落，再一回重重砍在段若轩身上。
三年前是这样。
三年后也是这样。
可这绝非她的本意。
夜色浓重，秦鹮降下车窗，却没一丝凉爽的风吹进来，闷热异常，不远处的路灯亮着，灯泡下投射出一片昏朦的光影，有成团的飞虫来回打转，不断有小虫撞上灯泡，掉落，再有新的冲上去，寻寻觅觅永无停止。
秦鹮眯着眼镜看了一会儿，直到背后的衣料都被汗洇湿。
拿出手机，找出段若轩的微信，他们没有互删，却也没有再说话，秦鹮很想知道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停在哪里了，然而，成团那天上午她曾把微信卸载，如今重装，聊天记录没有自动恢复。
她和段若轩的聊天框，如今是光秃秃的一片空白。
明明是很安静的四周，却有莫名的白噪音在耳边放大。秦鹮手指在段若轩的头像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
“将联系人段骁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秦鹮抿着唇，按了删除。
再抬头，光下的飞虫依旧毫无休止，不知疲倦地撞上滚烫的灯泡。
她收回目光，缓缓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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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回家之后，秦鹮将微信好友列表进行了大清扫，一些从前添加的却从来不曾说过话的，圈子里相关的人，被她尽数删除。
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删了就删了，快捷速食的人际关系里，如果你不是刻意点开某人的名片去看，如果不是被朋友圈的一条横线提醒，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也早已被别人删除。
秦鹮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状态。
那时她刚回国，国内的社交圈匮乏，列表翻烂了也就只有那几个人。
她好像是一座孤岛，没有与外界联结的光缆或是绳索。
孤独，但踏实。
秦鹮还爱上了戴耳机睡觉，听一些雨声、风声、火炉声，这会让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也会比较容易入睡。
这天她刚带上耳机关了灯，设置好定时关闭，手机就有新消息提醒，是刘碛问她，周日是否有时间帮他代一节课。
是一个即将高三的艺术生，在刘碛这里进行艺考前的巩固培训。
秦鹮有些为难，反复向刘碛确认：“我的教师资格证还没下来，高三的课程很重要，我ok吗？”
刘碛很快回：“我和学生说过了，她没意见。”
紧接着第二条：“只是临时代一节而已，而且你的能力，我最放心不过。”
秦鹮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上午送走了梦梦小朋友，随便吃了一口便当，就早早到了教室等待。
下午一点刚过，教室门被敲响，秦鹮请进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t牛仔短裤的高挑女孩子推门走了进来。
秦鹮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只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瘦高有气质，是一张上镜的脸。她正想作为代课老师自我介绍一下，却被女孩子打断：
“你是秦鹮吗？”
秦鹮一愣，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却还是面色保持镇定，微微笑着说：“是，我是秦鹮，今天代替刘老师来上课。”
女孩歪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年轻的眸子里全是探究：“真的是那个秦鹮？”
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秦鹮强压着心头惊跳，嘴角有些僵硬却还是高高挽起：“我是叫秦鹮，没错。”
“真的是你！”女孩手里抱了一本厚厚的曲谱，放在了钢琴上：“刘碛说代课老师叫秦鹮，我还以为只是同名。”
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手臂撑在钢琴边，努力向秦鹮靠近：“你怎么来教课了？混不下去了？”
秦鹮后知后觉，这女孩是有敌意的，却并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
“你调整一下，我们先上课吧。”
秦鹮不知怎么把这节一对一上完的，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紧张的来源在于女孩子全程都在盯着她看，是那种恨不能扒开猎物的皮研究骨肉纹理的那种，明晃晃的目光。
秦鹮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应该用化名上课，应该会少很多类似的烦恼。
课堂中途休息十五分钟，她去茶水间接水，回眸一瞬发现女孩拿着手机，正对着她的背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秦鹮伸手去拦：“别拍！”
女孩反应更快，高高举起手机，一脸不高兴：“公众人物还怕人拍啊？”
“可是我不是公众人物了。”秦鹮解释了一句，又觉得很无力。
是啊，舒服日子过得久了，有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还以为自己真的能无比顺利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可毕竟是曾经闹过那样难堪绯闻的艺人啊。
你想退圈，别人就能给你这样的自由吗？
本以为一节课结束就没事了。
然而，刘碛临时告知秦鹮，自己要出趟远门，去临省的省会城市考察场地，研究设立分校的计划，滨市这边他的课，可能要由秦鹮全权帮忙一段时间。
就这样，隔一天的晚上，秦鹮再次见到了那个高三的女孩子。
这一回，女孩更加肆无忌惮，带了三个同学来，几个人早早到了教室门口等待。秦鹮一出现，就对着她一顿狂拍。
秦鹮惊愕的脸尽数被捕捉到镜头里。
更让她心下冰冻的，是几个女孩子说的话：
“段若轩怎么能看上你呢？你哪里好？”
“拜金又劈腿，还害得段若轩退圈，怎么还有脸当老师？你打算教什么？教怎么勾引男人吗？”
秦鹮几乎要断了呼吸，胸腔里升起热气球，不停向上顶，顶得她快要窒息。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是高中学生会说出来的恶毒的话，以及，她无法否认的是，段若轩的粉丝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的确会将所有矛头都指向她。
紧接着，是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最严重的一次，秦鹮发现培训机构门口堆了一堆揉烂了的人形立牌，大概看得出，人形立牌是她自己，是当初参加red
one的时候她的粉丝做的，如今却出现在这里，以一堆垃圾的形态，和油腻的便当盒易拉罐等等街头垃圾丢在一处。
秦鹮强忍着难过跟刘碛道歉。是自己打乱了培训机构原本的教学节奏，招惹了无关的人，害得其它老师和学生都不得安宁。
如果有必要，她可以主动辞职。
刘碛乐了：“没必要啊，你或许还不知道，也有很多依旧喜欢你的粉丝，得知你在这里教课也要来报名课程呢，这种广告效果是我没想到的。不过我怕你接不过来这么多学生，所以暂时推掉了。”
秦鹮低头不言。
“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最近状态不好，给你放个假，你先调整一下，过段时间再来上课？”
第155章 冲我来
秦鹮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在家拉上窗帘，放空大脑，秦鹮结结实实昏睡了好几天，期间没有关注任何社交平台和媒体消息。有一点鸵鸟心态，觉得不去看，不去听，就能和乱七八糟的事情隔绝开来。
期间胡度联系过她一次，日常聊天，秦鹮犹豫半晌，决定给胡度也道个歉：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说完自己苦笑道：“我真是你手下麻烦最多的艺人了，都解约了，还要让你收拾烂摊子。”
胡度揶揄：“你知道公司人说你什么吗？”
“？”
“说你不在江湖，江湖传说却永流传。”
......不是什么好话，秦鹮无奈捏了捏鼻梁。
“前段时间确实有不少粉丝来公司门口闹，不过没关系，公司最近在搬家，搬到祺美园区后就会清净了。”
秦鹮愧疚之余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胡度又说：“况且段若轩对媒体一顿炮轰，现在矛头都对准了他，没人顾得上你了。”
......一口气顺下去一半，又提了上来。
胡度听到秦鹮猛然的沉默：“你还不知道？”
秦鹮愕然：“我该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又把微博卸载了......”
秦鹮再次沉默了。
胡度重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我说大姐，你是退圈，不是回归原始社会，至于拒绝和世界接轨吗？当鸵鸟可以，可也不是一头扎土里就不出来了啊？”
秦鹮莫名被骂得舒服了，胆子也打起来，直接吼胡度：“又出什么事了，你直说好不好？”
胡度用三言两语简单阐述了最近的风波。大抵一个词可以概括，叫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段若轩发布退圈公告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娱乐版块新闻更迭很快，大众的记忆点迅速刷新，按照段若轩团队原本的规划，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热点取而代之，段若轩即可悄无声息地淡出公众视野。
然而，旋涡中心却在酝酿新的风暴。
各大营销号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通稿，爆出段若轩的身世谜团，给段若轩私生子的身份盖了戳，还大肆深挖段若轩年少时叛逆、打架、离家出走的种种黑历史。
祺美集团是老牌娱乐公司，几代人呕心沥血缔造出的娱乐帝国，怎么会容忍“顽劣私生子”这样败坏名声的不堪事件。
短短几天，祺美娱乐股价下跌500点，祺美董事会几个老头子差点集体气昏进医院。
段煜卓的办公室比菜市场还热闹，每天都有董事去闹场，平时风和日丽时，没人在意这个年轻的掌权人，如今出事了，个个都要段煜卓拿个主意。
“段煜卓这人啊，真是毒。不怪你斗不过他，就算我，不是不是，就算咱俩绑一块儿也是白费。这人身上有八百个心眼子。”
胡度语气怪诞，被秦鹮听来甚至有些望洋兴叹的意思。
“这也是一圆并入祺美之后我听来的小道消息，段煜卓一直想做业务大改革，但董事会的老家伙们死板，不同意，所以段煜卓出此下策，让董事们觉得危机四起，自愿放弃股份折现养老去。这样他就能收了这些股份，把决策权握在自己手里了。”
秦鹮顿时觉得骇然。
这的确像是段煜卓会想出来的招数。
不惜爆出私生子的丑闻来拉低股价，大笔纳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从来都不会怕。
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抛了七情六欲，唯结果论，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段煜卓是个小人，但又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那段若轩呢？”
她只想知道段若轩在这一次风暴里，是否会被滚滚的浪潮打到。
“段若轩？段若轩也是个狼人，他委托事务所一连发了一百多封律师函，这些日子转发他八卦绯闻的营销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收到了，现在都手忙脚乱删文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若轩还澄清了你和他的关系，说是三角恋都是无稽之谈，真相是自己单方面追求你未果，还给你造成了许多舆论影响......哎呀太多了，你自己去看吧，总之他发了长文，把你摘干净了，所有黑锅自己扛了，现在你充其量是个被男艺人骚扰的小可怜儿，吃瓜粉丝这就散了。”
秦鹮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胡度的话好像一盆滚水，掀开她的天灵盖浇了下去，从头到脚每一道神经都在疯狂呐喊，叫嚣。
“你跟段若轩在一块风波不断，说真的，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说，他这回挺爷们的。”
秦鹮指尖冰凉，握着手机，开口声音都在抖：“可这不是真相。”
“是不是真相又能怎么样？娱乐圈花边新闻，你见过有几个男艺人主动站出来的？段若轩把这事扛了，你就轻松了，我相信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鹮心里乱得很，那盆开水还没降温，在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窜来窜去，闹个不消停。电话那头后来还说什么，也渐渐听不清了。
胡度换了话题，自顾自讲起最近认识的男生，哪里的衣服大促，哪家夜店办了卡，自己对着空气讲了十几分钟，秦鹮只听，全程没插言。
讨了个没趣，好在胡度了解秦鹮这毛病，咳嗽一声：“太晚了，你睡吧。别琢磨了。”
秦鹮这就要挂电话。
“哎等会！”
“？”
“我想起个事。前几天有个律师来公司找你，说要你谈一个房屋赠予合同。”
光是这几个字，听上去就像是个浮夸的骗局。
“骗子吧？有人愿意送我房子，你觉得可能吗”秦鹮声音有些虚浮：“委托人是谁？”
其实有那么一瞬，秦鹮联想到了段若轩，但又瞬间否掉了。他喜欢直来直往，不会绕这种圈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律师要见你本人。我也担心是骗子，只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一会儿发给你。”
秦鹮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了好长的呆。
床头柜上的鹅蛋形小夜灯没电了，闪了几下后熄灭，房间陷入了黑暗。
空调呼呼送着冷风，一片黑沉里唯有均匀的声响，一切情绪有了悄然滋长的契机。
秦鹮打开手机，下载微博，幽亮的屏幕光源照在她的睫毛上，她忽然很心急，急于想要亲眼看看，最后一次，段若轩最后一次护着她到底是如何惨烈的。
安装完成，甚至都来不及登入自己的账号。
秦鹮迅速敲着屏幕，跳过所有新注册的步骤，直接在搜索栏搜索段若轩。
未登录状态只能看到用户的第一条微博，恰好，第一条就是他的置顶，一篇长文图，是胡度所说的，他“编造”的自己和秦鹮的故事。
用词严谨，详细阐述自己如何“骚扰”秦鹮，占用了公共资源，树立了不良艺人形象，再次向秦鹮及粉丝道歉。
转发，评论，点赞，三道数据都高得离谱。未打开评论区，秦鹮已经能预想到会是怎样的惨状，可打开的那一瞬，还是心头一滞。
数不清的谩骂。
数不清的指责。
比她这些日子遭受的要多得多得多。
长图文之上，是他的微博文案，只一句话——
“冲我来，别去打扰她。”
秦鹮头脑轰然，千钧压顶一般喘不过气。
他用最笨拙的方法，尽其所能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即便是最后一次了。
眼前迷蒙着，关掉微博的前一刻，秦鹮视线偏移，看了一眼段若轩的主页。
耀眼的黄v依旧挂着，他没有更换头像，清俊的一双眼直视镜头，眸光黑亮。
好像能刺破一切欲盖弥彰，直直看进她的心里。
第156章 奇异果
两周过后，秦鹮恢复上班。
短暂的波澜被盛夏灼热的气浪所融化，这一年的夏天，滨市只下过一场轰烈的雷雨，之后便一直都是热辣晴天。
秦鹮每周末回一次凌市，在家住一天，陪崔女士买菜做饭，或者陪秦怀诚去野钓。
秦怀诚退休前兴趣寡淡，不在学校值班便只在家里读书看报，如今空闲时间多了，也学起了很多中老年人的爱好。只不过依旧独来独往。
秦鹮开玩笑说，人际关系匮乏是家族传统，秦怀诚是，她也是，不知道不喜欢社交算不算遗传。
胡度常常来滨市看望秦鹮。
一圆被祺美收购后，胡度本应该更忙的，可却莫名其妙比从前多出很多空闲时间。
两人在海边玩了一圈，找一家海鲜大排档吃晚饭，胡度掰了个螃蟹吃了两口，犹犹豫豫和秦鹮说了实话：“我想辞职了。”
秦鹮一怔。
到了祺美，胡度的职业前景无疑如虎添翼，这个时候辞职？
“我想了挺长时间，不是冲动做决定，是因为目前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果不去，我可能会后悔。”
秦鹮了解胡度，他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但对于自己的工作极其负责，也更有远见。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吞吞吐吐。
胡度擦了擦手，放下筷子看着秦鹮：“我打算......去赵泉的公司，以合伙人的身份。”
又是一个很久没听到过的名字。
秦鹮眨眨眼，对上胡度欲言又止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
段若轩退圈之后不在镜头前活动，付出全部精力进行幕后创作，原有的工作室也开始默默扩大规模，开始签一些新人，最近在某一档素人音乐竞技综艺里崭露头角的男孩子，就是他们团队打造出来的。
段若轩似乎很享受安静创作的过程，自己不在崭露头角，只为他人写歌，加上赵泉在艺人经纪领域的多年浸润，他们有能力捧红新人，这一点秦鹮并不怀疑。
胡度似乎有些懊恼，秦鹮笑笑安慰他：
“赵泉赵岑兄弟两个深耕这个行业很多年了，你和他们一起，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嗯，说起认识赵泉，还是通过你。我们聊过几次，对于业务上的看法一致，所以他邀请我。”
秦鹮挑眉：“那很好啊。”
“好是好，就是......有点别扭。”
秦鹮很懂胡度为何别扭：“不要别扭，我的事是我的事，你和赵泉或是段若轩正常交往，不用考虑我的。”
怕胡度多想，又补一句：“知道自己要什么最重要，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选择。”
“那你呢？”
“我怎么？”
胡度眯着眼睛，隔一张桌子的距离微微倾身看秦鹮，片刻过后又缩回身子，自顾自再掰开一只螃蟹：
“以前这种话都是我拿来劝你的，现在反过来了。”
“人总不能白过日子，毫无长进吧。”秦鹮吸了一口蒜蓉粉丝，惬意望向窗外。
汹涌海浪不断撞上礁石，溅起飞扬的白色浪花又连连后退，层层叠叠，交复往返，好像永无止境。
秦鹮慢慢喜欢上滨市了。
是和凌市全然不同的生活节奏，一切都缓慢的让人安逸，上班路上的花圃幽香，下班路上随手可以买到的便宜水果、拌菜，带有咸湿大海气息的凉爽晚风，原本乱糟糟的生活和心情就这样被抚平。
从虚浮，到踏实。
秦鹮从前以为自己会躁动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才是生命的本质，但在滨市生活的这半年，心境变得比体重还快，她忽然意识到，毫无波澜的安稳也是珍贵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穷尽一生只想追求安稳踏实的生活，这大概是人的共性，一旦适应了悠闲与缓慢，就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享受生活，每一个毛孔都是生机勃勃的。
度过盛夏，秋风开始席卷，楼下小区花圃里樱粉色五角小花盛放了几个月，终于开始陆续凋谢，秦鹮某一日上班路过，看到大爷在翻土，她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一问花名。
那种小花叫福禄考，好听的名字，花期长，生命力顽强，不挑温度不挑水。
秦鹮经过大爷的同意，摘了最后未谢的两朵回家做干花。
明年还会再见，但她想留住这一年。
她一个人在滨市，却也没有完全丢失和凌市的联系，有些消息还是会经由这样那样的途径传进她的耳朵。
她听说胡度加入赵泉和段若轩的公司后，一切进展顺利，签了一批有潜质的新人，胡度尽职尽责在各种渠道帮助艺人宣传，就像从前帮她那样。
还听说林霄扬和祺美的合约到期之后，没有续签，而是来投奔了段若轩。秦鹮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猜想其中应该有胡度的功劳。他握着小屁孩的把柄，虽然不会主动威胁，但小屁孩还是会害怕。
赵泉和赵岑的朋友圈也很热闹，赵岑的主业还是琴行，鼓捣他那些冷门昂贵极大可能不赚钱的乐器，赵泉对此颇有微词，两兄弟在朋友圈评论区吵架，看得秦鹮忍俊不禁。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公司起步很快，唯独起名注册这一环节让人迷惑。秦鹮第一次在朋友圈看到奇异果娱乐几个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mona听了哈哈大笑，跟秦鹮解释说，有一次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给新公司讨论名字，写了几张纸条扔在地摊上抓阄，结果眨眼就被奇异果吃到嘴里了。于是也就不纠结了，干脆给公司取名字叫奇异果。
奇异果好像听得懂人话，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绕着圈子疯跑了好多圈。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段若轩，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公司要起一条狗的名字，当场就甩脸走了，哈哈哈哈......”
秦鹮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跟着笑。
“所以我们鹮鹮最近怎么样呢？过得还开心吗？”
第157章 有兴趣交往一个吗
mona的声音在电话里还是一样温柔纯善。秦鹮真的喜欢mona，那种由内而为的从容和温柔，是她至今也学不来的。
她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开心，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不知怎样形容，但确实熨帖又舒服。
mona也开心：“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去了一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城市的，会不会太孤独。”
秦鹮只是笑，她原本就对社交没有很强的需求度，并不觉得难过。
“我这边也很好，赵岑很好，赵泉也很好，还有胡度，赵泉一直说要谢谢你，通过你他们认识了胡度，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还有阿骁，也很好。”
秦鹮刚好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门的动作略微顿了顿。
很奇怪，时隔很久猛地听到这名字，第一反应竟然是回头望。
左右是空荡荡的走廊，干净的瓷砖倒映出她不清晰的脸，一双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好啦，就是跟你沟通一下近况。”mona没有听到秦鹮的回应，以为自己试探过了头：“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聊啦。如果有空我会去滨市看你。”
“欢迎。”
“周末的一对一咨询还继续吗？”
“当然。”
mona关掉免提，挂掉电话，抓来身后的靠垫朝段若轩狠狠丢了过去：
“就这一回！别让我干这种事了，你有种就自己联系去，偷听我们讲电话实在好没品。”
段若轩盘腿坐在地上和赵岑研究一张谱子，伸手接了抱枕，淡淡掀开眼皮看向mona：
“谢了。”
mona向后仰去，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是真的不明白。”
赵岑插话：“哪里不明白？我解释给你听。”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是直脾气，却在感情上这样曲折弯绕，明确表达感情，才有益于身心健康。”
赵岑笑呵呵的：“感情本来就是有苦说不出的，不然你也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病人了。”
“......情况不一样，连我都听得出来，既然两个人都还舍不得，为什么不直接去追回来呢？只要有一方主动，故事就还没结束。”
“因为不敢。”
“为什么不敢？”
赵岑放下手里东西，朝mona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松松揽着她肩膀：“俗话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有些事情如果找不出根源并治好它，那再重复多少次，结局依然不会好。就像你给病人做心理咨询，也是要找出病灶的。”
mona扯扯嘴角，和赵岑一起望向段若轩。
“有人现在正在找病灶呢。”
听够了阴阳怪气的段若轩揉了揉脖颈站起身，冷冷看了赵岑一眼，长腿往门外走去。
“完了，有人生气了。”
mona憋着笑：“为什么生气呢？”
“因为被说中了呗。”
砰的一声，门重重砸上，夫妻两人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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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清寒，一场大风天过后，街上的叶子好像一夜之间掉光了，拉开窗帘往外看，只能看到一树树光秃秃的枝丫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落叶在半空中打旋儿，粗狂地将北风的形状勾勒。
秦鹮开始贴暖宝宝去上班，刘碛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着四处出差，考察适合开分校的城市，滨市这边很多事情就交给了秦鹮。每次从不同的城市回来，总会给她带很多纪念品和特产。秦鹮惶恐，刘碛只说作为她多余工作量的回报。
课堂上，秦鹮依旧只接年纪小的学生，梦梦小朋友一直在这里坚持上课，还在新学期的开学音乐会上表演了独唱，秦鹮第一次有幸被小朋友邀请，去现场观礼，这种感觉竟然和自己站在台上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骄傲几分。
十一月在大风天和渐冷的温度中缓缓过去，冬天终于来临。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一个寻常不过的周五下午，先是不显眼的几颗雪粒子，很快就变成洋洋洒洒的雪花，蟹壳青色的天际压将下来，空气中都是萧索的严寒味道。
快下班时，刘碛过来询问秦鹮今晚是否有空:
“冬天的第一场雪，值得纪念，我朋友新开了一家餐厅，一起去试试？”
秦鹮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婉拒：“今晚有约了。”
“那有点不巧。”
“是，抱歉。我要去高铁站接朋友。”
刘碛挑眉：“男朋友？”
秦鹮悠悠勾了勾唇角，清淡目光落到刘碛眼里，声音也柔软而干净：“我没有男朋友，你不是早就知道。”
“嗯，那有兴趣交往一个吗？”
刘碛靠在秦鹮办公桌一侧，眼里有熙熙攘攘的热闹和温度，秦鹮一眼就看得懂。
她缓缓降下眉眼，低头笑了：“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刘碛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撑在秦鹮办公桌上的手缩了回去，掌心在裤腿边蹭了蹭：“好。”
第158章 小孩子真的很可爱
秦鹮不是看不出刘碛的心意。
天热时帮她的办公室安了新空调，冬天的暖宝宝和热水，次次出差从来不落的伴手礼，有的课时安排的比较晚，下课时天已经黑了，但刘碛总会等上她一起走，怕她一个人在教室会害怕......
再加上崔女士不止一次在秦鹮耳朵边上念叨，刘碛的母亲是秦怀诚多年同事，父亲更是在教育局工作，家境殷实，又知根知底，秦鹮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
她不傻，也不是铁了心拒绝恋爱结婚，只是到在现在为止，一颗心还没有完全收回来。
偶然间看到网上关于他的消息，有关他的娱乐新闻，还是会心头猛地一跳。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潜意识反应。
她笑着拿手机给胡度看，他宣布退圈也有小半年了，但微博上他的超话还有粉丝聚集地从来没有冷清过，有那么多人翘首以盼等他重回公众视野。
秦鹮笑着说，追一个偶像尚且还会长情，退圈了也依旧等待，何况她是爱一个人，真实地爱了这么多年。
胡度眉头紧锁，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每次都被秦鹮打断。
她承认自己暂时忘不了，但也不再想得知段若轩任何的近况了，有些起伏跌宕注定要自己去走一遭的，走过了，身心舒畅，从前忘不掉的总会慢慢淡去，就像一年四季更迭有序，你留不住春风，也求不来秋雨。
在心没腾干净之前，是不能迎别人入住的。
秦鹮目送刘碛的车离开，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启动车子，往高铁站的方向。
孟桔今天回国，因公出差。航班落地凌市。
秦鹮提前一周知道了消息，想着孟桔父母很早就移民澳洲，孟桔在国内没有什么亲人，秦鹮愿意去接机，却被孟桔拒绝：“你就在滨市等着，我高铁过去。”
秦鹮诧异：“你们分公司在凌市，你来滨市干嘛？”
孟桔在电话里嗤了一声，告诉秦鹮一言难尽，见面再聊。
周五晚高峰，即便是去高铁站的方向车流也依旧拥堵，大片雪花落在光滑车道上根本停不住，瞬间就融化，在地上洇湿成斑驳的图案。
秦鹮险些迟到，停好车一路小跑到出站口，刚好看见推着红色行李箱窈窕夺目的孟桔，两人远远一望，孟桔率先红了眼眶，踩着高跟鞋快步过来，给秦鹮一个大熊抱。
“没良心的，你都不想我。”
孟桔个子矮，踩了大高跟堪堪与秦鹮平视。秦鹮看到孟桔飞扬的眼睛，刷得精致的睫毛，但却难掩眼里憔悴的红血丝和眼角的细纹，忽然鼻子一酸。
她本就比秦鹮大几岁，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国外职场，辛苦可想而知。
“哎？你哭什么？”
秦鹮紧紧回抱住孟桔：“没事，就是想你了，好多好多年没见到你真人，差点认不出来。”
“哪有好多年，让我想想......也就五年还是六年？”孟桔拉着秦鹮的手，上下看看，左右瞧瞧，然后颇为嫌弃地捏起秦鹮的手腕：“你这也太瘦了，这什么，鸡爪子啊？”
秦鹮翻了个大白眼。
和孟桔同行的还有个小姑娘，看着青涩，白色羽绒服毛线帽，年纪不大，孟桔说她也是在韩国读书而后留在了那边，今年刚入职，难得有回国出差的机会，孟桔有意提携新人，也正好带她回国看看，免得想家。
“你先去酒店办入住吧，我那份差旅额度你可以用掉，升个套房，你自己住。出差辛苦，犒劳犒劳自己。”
小姑娘睁圆了眼睛，眸子亮亮的：“孟总监，那你不跟我一起住啦？”
孟桔啧了一声，一把揽住秦鹮：“看见了没，我姐妹儿，我这几天打算赖在她家。”
“啊......那我可不可以也回家去住......”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又怕孟桔生气：“我家就是滨市的......”
孟桔一拍脑门：“这么巧？你家在就这？那你回家去住吧，一直在国外难得回来，好好陪陪爸妈。”
“谢谢孟总监！”小姑娘笑的跟朵花儿一样：“孟总监放心！这几天的工作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车上，秦鹮打趣道：“孟总监现在可以啊，小姑娘崇拜你的眼神我看着都感动。”
孟桔做了个锁喉的动作：“别这么喊，我害怕，韩国的职场文化太讲究论资排辈，我烦都烦死了，女性更不容易，我看新入职的小年轻就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又都是同胞，所以能多照顾些就多照顾些。”
秦鹮笑：“国内职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又知道了？你才在职场呆了几天？你要说国内艺人行业不好混我倒是信的。”孟桔把座椅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惬意半躺，看着秦鹮的侧脸：“你说当初那么笃定要出道当歌手，得偿所愿了，终于混出头了现在又放弃，亏不亏？”
“不亏啊。”
趁红绿的间隙，秦鹮调出手机里存着的她给学生上课的照片，还有一些孩子们参赛和上台表演的视频给孟桔看。孟桔随便划了两下就兴致寥寥。
“我最不喜欢小孩子了，看到都头疼，太闹人。”
“我以前也不喜欢，但后来教的孩子多了会发现，小孩子真的很可爱。”
“这话可别说太早，等你和段骁生个孩子，每天缠着你喊妈妈妈妈妈妈，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轻松。”
孟桔打趣的一句话，秦鹮握着方向盘的手却顿时紧了下，薄唇轻抿，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望向窗外。
车窗外，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路上的车子被雪水冲刷，分外干净透亮，在璀璨的城市道路上宛如流淌的金浆。
一路再无话。
第159章 你和谁打架了？
孟桔舟车劳顿已经累极，不一会儿便睡着，倚靠在车窗一侧只留浅浅的呼吸。秦鹮把车速放缓，直到小区停车场，孟桔才刚好醒来。
“哎呀我......你怎么不叫我呢？”
孟桔睡清醒了，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挽着秦鹮走进小区，在秦鹮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才突然抓她胳膊：“哎不对，周末了，我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你？段骁不陪你过周末吗？”
秦鹮走进门，把钥匙放在杂物柜上，转身去接孟桔的箱子：
“不打扰，他不会过来。”
“为什么？他退圈了还这么忙？”
打开客厅灯，灯光大亮，秦鹮东西少，客厅空空荡荡，孟桔自顾自先去卫生间，片刻过后传来冲水声，孟桔出来便拉着秦鹮坐在沙发上：
“不对。”孟桔眯着眼睛，俏皮眼线上挑：“秦鹮你不对，你有事瞒着我。”
秦鹮喜欢看孟桔鬼精鬼精的样子，端坐起来认真看着她：“讲真，我瞒你的事儿多了，你指哪一件？”
“你少抖机灵，就一件，你这屋子也太空了，什么都没有，我刚刚去卫生间，看到牙刷是单人的，柜子上就你一套护肤品，我就不信段骁来你这的时候，还自备洗漱用品吗？”
孟桔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不断找证据，指着自己脚上的小兔子拖鞋：
“还有，你这连双男士拖鞋都没有，一丁点男人的痕迹都没有......”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站起：“还有啊，你以前每次提到段骁话匣子就收不住，恨不能满心满眼全是他，可从晚上见面到现在，你一句都没主动提过，秦鹮，你和段骁怎么了？”
秦鹮抱着抱枕，下巴抵在膝盖上坐着：“分手了。”
“分手了？”孟桔歪头：“你俩刚和好几天啊，又分了？”
“嗯对，又分了。”
孟桔站着掐腰，仔仔细细在秦鹮脸上逡巡，试图找到点开玩笑的迹象。可惜，秦鹮一张清秀的脸满是自然舒展，定定看着她，丝毫心虚都没有。
“真分了？？？”
“嗯，不骗你。”
孟桔哑言半晌，最后泄了气，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她焦急，秦鹮却淡定，甚至还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不忘往里扔两朵小贡菊：
“来，消消火。”
孟桔心疼秦鹮的若无其事，她曾经是那样直来直往爱恨都写在脸上的人，直接又干脆，如今却能够内里伤心脸上笑了。
时间有力量，但这力量对外有多少，对内就有多少，心里挨了多少刀才能如此从容淡定，孟桔不敢想。
她叹口气，问秦鹮：“家里有酒吗？”
秦鹮摊手：“没有，戒了。”
自从分手那一晚以后，秦鹮除了聚餐饭局，再不曾沾过一滴酒精。
“没有就算了，那干聊。”
孟桔比秦鹮大几届，秦鹮刚到国外留学的时候，孟桔已经毕业准备找工作了。她租了一个住处独居，那会儿秦鹮常常去玩，两人也常常并排躺着夜聊，和现在好像没什么两样。
秦鹮开着新买的星空投影灯，望着天花板，和孟桔完完整整讲了事情经过。
孟桔只知道他们破镜重圆的情节，现在终于补齐了所有细节，和最终仍旧分手的结局，有些不忍，也有些唏嘘。
“鹮鹮，所以你觉得你和段骁分手的根本原因，是不够互相信任。好可惜，我以为你们双双退圈是商量好了，要离开视野做普通情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
浩渺温柔的星空底下，秦鹮眼波流转，万千繁星好似飞流而下，她深呼吸一霎，淡淡道：“有一部分吧，更大的原因大概是我们太像了。”
太过自信，太过对自己笃定，太过怀疑别人。
又太过嘴硬，把浑身的坚持全都朝向对方，殊不知尖刺的另一头抵在自己身上，也是穿破皮肉，鲜血横流。
孟桔好像有一点懂，又好像没有完全懂，她侧过身，胳膊搭在秦鹮身上：
“那你后不后悔？”
星空灯悄然换了个颜色，由素净缥缈的银白变成了暗夜萦绕的绀紫色，安静中，秦鹮略带艰涩地开口：
“有点吧，就一点，我后悔当初有目的性地靠近他，和他在一起。”
“可明明我很早就动心了，因为他是他，至于他姓什么，是谁，根本没关系。”
“我和他道过歉了，可还是觉得不够，不过无所谓了。”
秦鹮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遮住一块星空中暗影，又迅速移开。繁星依旧耀眼，默默流动。
“我们总要接受失去和不完美，这才是生活常态吧。”
＃
过了一个惬意的周末，孟桔第一次来滨市，秦鹮做东，带她到滨市有趣的景点逛了逛，本想去海边，可是冬日的海风一些折磨人，想想又作罢了。
还去吃了很多有名的餐厅，孟桔为保持身材，在好吃的东西也只沾几筷子便放下，剩下的都由秦鹮打扫干净。
孟桔看秦鹮大快朵颐，气从中来：“你吃这么多还不胖？”
秦鹮从烤鸡翅里抬起头来憨憨一笑：“消化不好，不吸收，你还是不要羡慕我了。”
一晃到了周一，孟桔开始正式出差的任务，秦鹮也要去上班，顺道捎她出门。
手机导航放在中控台上，秦鹮看了一眼，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这是你们国内分公司的地址？”
孟桔举着小镜子细细刷着睫毛膏：“不是啊，我们分公司不在滨市。”
“那你来滨市出的哪门子差？”
“说来话长，新产品线要找代言人，我代表总公司品牌部回来谈这个事，对方要求在滨市见面。”
“代言人？那为什么不在本土找？”
孟桔撇撇嘴，把睫毛膏的盖子合上，又拿出唇膏来：
“这条护肤产品线主要在国内售卖，主打年轻抗初老，总公司那边研究了一下，还是找国内的年轻偶像，有带货能力，受众群体也比较相符。”
“已经定下来了吗？”
“差不多了。实不相瞒，公司之前考虑过段若轩的，都已经在联络了，可他突然间退圈，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孟桔再次提到段若轩，不由自主看向秦鹮，可秦鹮专心开车，面色如常，一点破绽都没有，孟桔心里暗暗一沉，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在国内娱乐圈也待过，我们找的这位代言人或许你会认识？”
“是谁？”
“就前年，选秀出道的一个小屁孩，叫林霄扬。”
秦鹮扬眉，乐了。
原来小屁孩这个称谓这么多人都在用。
“你认识吗？这人怎么样？他人气怎么样还是次要，主要敬不敬业啊？这次广告方案有点复杂，我担心小屁孩年轻气盛的，回头再因为太辛苦挑三拣四的，我可懒得伺候。”
秦鹮挽着嘴角，不知如何评价，想起林霄扬从前和她的几次对话，除了傲气点，调皮点，笼统概括还算是个挺乖的弟弟。
孟桔在车上喋喋不休，说是前期和林霄扬的经纪人沟通很不顺利，对方太傲慢了，对给钱的品牌方爸爸都敢直言去怼。
公司总部本想放弃他，可谁知，林霄扬那头突然换了经纪公司。
新对接的经纪团队很专业，很谦虚，对接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因为自家艺人的名气和流量就狮子大开口，或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唯一一项，就是广告片要在滨市拍。
“你说为什么一定要在滨市呢？大冬天的，又不拍海景。”
秦鹮默默听着，想起林霄扬如今所在的公司，心里忽然有点别扭。
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
送走孟桔，秦鹮开车去上班，周一来上课的学生比较少，大多是成人，不在秦鹮的班上，她比较清闲，就窝在办公室拟寒假的课程表。
一整天，眼皮一直突突跳，心里也发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强烈的不安感，不得不靠一杯又一杯的热茶去压，可惜收效甚微。
终于，在距离下班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手机猛然响起，催命一样。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得像菜市场，其中夹杂着孟桔破口大骂的声音，骂的内容，对方是会，通通听不清，秦鹮只能劝孟桔先冷静，并询问地址。
她急急忙忙和刘碛请了假，然后往那边赶，终于，孟桔骂累了，消停下来，想起了手机这头的秦鹮：
“秦鹮！你过一个小时再来接我！妈的个孙子，有种你别跑，今天不扇死你我孟桔两个字倒着写！”
好像隐隐约约，还有女孩子的哭声。
秦鹮慌乱中还要安抚情绪：“你打架了？你和谁打架了？”
“还能是谁？！林霄扬！就这也能当偶像，我今天非要曝光你！”
秦鹮一惊，险些踩上刹车。
那边好像也听到了孟桔口中秦鹮的名字，有年轻的声音骤然响起，是林霄扬：
“秦鹮姐！你快来！你快来救救我啊！这娘们儿疯了！”
第160章 这人是你朋友啊？
赶在晚高峰拥堵之前，秦鹮赶去那所酒店，酒店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和孟桔同路的那个小姑娘，披着件明显不合身的大棉袄，低着头，见到秦鹮过来，急忙抹了一把脸，双眼藏不住的红肿。
秦鹮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孟桔呢？”
语气冲了点，小姑娘眼看眼泪又要掉，抽抽搭搭地：“孟总监在里面，和林霄扬在一起，还有他的经纪人。”
“孟桔动手了？出什么事了，你先简单讲给我听。”
秦鹮推开旋转门直奔电梯，短暂片刻，听小姑娘讲了事情大概经过。
她这次跟随孟桔回来出差很高兴，不仅是因为能顺利回家看看爸妈，还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在滨市，打算得很好，想去男朋友住处突然袭击给他个惊喜，结果一打开门，满床都是惊喜。
目睹被出轨现场，小姑娘气得不行，一急就要上手，结果男友也恼羞成怒，三个人厮打起来。小姑娘一打二，吃了亏。
秦鹮站在电梯里，看小姑娘耳朵边好大一条红印子，手背上也一大块淤青。
“这都是你男朋友打的？？？”
“不是不是......”小姑娘声音发闷，低着头：“手上的伤是那天晚上，我男朋友拉架不小心把我拽到了，撞到了茶几尖角。脸上......脸上是孟总监打的......”
秦鹮心中一骇，眉头皱得更紧了：“孟桔打的？？？”
“不是！是孟总监要打林霄扬，我挡在前面，挨了一下......”
......更是一头雾水了。
到了楼层，秦鹮拉着小姑娘出了电梯，往拐角的消防通道去，要解决问题首先要搞清楚缘由。
秦鹮尽量冷静了解了事情经过。
小姑娘的工作任务，是和林霄扬团队的负责人确定合同细则中有哪些分歧，然后交由孟桔拍板，因此前几天就已经和林霄扬经纪人联系过了。按理说工作上只会和经纪人对接，不会联系到艺人本人，但几次视频会议下来，林霄扬主动添加了她的微信，说她长得很像自己中学同桌，两人偶尔会聊几句。
“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聊天的。可他人真的很好，没有明星的架子，我男朋友出轨那天晚上也是他安慰我的。孟总监交代过我，让我删了他，其中涉及到商业行规，不要和艺人团队有过多接触，可我还没来得及删......”
秦鹮沉默。
她大概能了解小女生的心思，突然间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多了个明星，还和自己无话不谈，小小的虚荣心作祟，怎么舍得删除。
“那孟桔怎么会和他打起来？”
“也是怪我......我今天到早了，碰上了林霄扬的经纪人，他们就邀请我一起吃早饭，然后我和林霄扬聊了两句，他问起我手上的伤，要替我出头给我出气去，我说不用了，林霄扬就说，要不你拿我当你前男友好了，你骂我两句出出气，打我几下也行，其实就是开个玩笑，结果孟总监到了，就误会了......”
“她误会林霄扬正在欺负你？”
“是......他经纪人和助理下楼取餐了，房间就我们两个人，但是门开着的！我不知道孟总监怎么会误会......”
秦鹮听到这就明白了。
别人或许不理解孟桔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秦鹮却是理解的。
孟桔临近毕业那年认识了一个同年级的男孩子，是已经签约的练习生，两人恋爱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男生即将出道直接和孟桔提了分手，理由是偶像不能谈恋爱，为了前途不得不分手，大家好聚好散。
孟桔虽然难过，但还是理解的，可后来那个男孩子每次事业上遇到挫折都会来找孟桔宽慰，事业稍有起色又把孟桔一脚踢开，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次，最后更是因为粉丝发现了一些迹象，直接把孟桔退出去挡枪。
一个圈外人，承受了很多无妄之灾。孟桔痛定思痛，跟渣男分了手，但也从此以后说起谈恋爱就草木皆兵。
秦鹮安慰了几句，又急忙从包里掏出纸给小姑娘擦眼泪。
“孟桔还在里面？”
“是，他和林霄扬吵得好厉害。”
“误会解开了还吵？”
“嗯，孟总监不肯道歉，林霄扬也不让步，一定要孟总监赔偿精神损失，还说不和我们品牌合作了。怎么办啊......”
秦鹮叹了口气，问道：“房间里面......还有别人吗？”
“有，还有林霄扬的经纪人和他助理。”
“他经纪人长什么样子？你给我描述一下？”
小姑娘思考了几秒：“一个男的，高高瘦瘦的......就是个普通人吧......怎么了？”
“没什么。”秦鹮摇摇头。
如果是胡度在就好了，她还能说上话，可惜。
“你先不要进去了，先平静下，别哭了。”
秦鹮整理了下衣服，独自往房间方向去。套房门开着，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孟桔的声音：
“我冤枉你什么了？你加我公司员工的私人微信，你揣什么好心了？”
相比之下，林霄扬的声音略低，也是怒气冲冲：
“我不跟你废话，我等秦鹮姐来，你不是说你认识秦鹮吗？一会儿让她说，看我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不要脸的人！”
“放屁！秦鹮跟我多少年的闺蜜了，她能替你说话？你可别病急乱投医，长一张人模狗样的脸，脑子却是猪脑子。”
秦鹮脚步顿在门外，不曾想自己人还没到，就惹了一脑门子官司了。
林霄扬气盛，嘴皮子又跟不上孟桔，愤愤了半晌，只是恨恨咬牙：
“我不跟你扯，从现在开始，谁说话谁是狗！”
“你就是！”
“那你也是！”
......
秦鹮哭笑不得，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屋子里，林霄扬面朝门口，第一时间看到秦鹮，瞬间弹跳起来：“秦鹮姐！你可算来了！”
秦鹮这才看到，林霄扬狼狈得很，一张白净秀气的俊美脸蛋倒是没伤到，就是t恤领子被拽飞了，还是和从前一样莽撞：
“秦鹮姐，这人是你朋友啊？”
不待秦鹮说话，孟桔就站起身，纤细指甲指着林霄扬：“少他妈套近乎，谁是你姐，手放开！”
秦鹮无奈，看了看房间里的另外两人，林霄扬的经纪人和助理，确实都是生面孔，礼貌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着林霄扬：
“都是误会，坐下来好好聊好不好？”
第161章 说话算话
秦鹮的印象没出差错，林霄扬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不过对她莫名信任，乖乖坐下来，对着孟桔吹胡子瞪眼，却不敢再出声了。
原本就是一场误会，只不过急脾气凑到一起，闹成这个局面。秦鹮努力从中调节，孟桔终于消了气，林霄扬也默默不说话。经纪人出来打圆场：“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就当没这回事吧，至于代言合同，我们这边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那......”
话没说完，林霄扬突然回头，在秦鹮看不到的角度，朝经纪人使劲挤眉，悄悄摇了摇头。
“合同有问题，我们还要回去和公司商量一下。”
孟桔又来气了：“有问题？哪里有问题？我能做主，你现在说！”
林霄扬简直要气疯了：“这位大姐，我服你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肯定好好配合你们的广告方案，你说怎么拍就怎么拍，但我们现在要开个内部讨论，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孟桔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掸掸靴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行，你说话算话就好。后天我来签合同。”
“鹮鹮，走。”
秦鹮被孟桔拽着出了酒店。
刚一出大门，孟桔就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林霄扬的？”
秦鹮也是一肚子疑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认识的？”
孟桔撩了下长卷发，梗着脖子，语气却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儿怪我，和他打起来之后我想着你以前也是同一个圈子的，就想着吹个牛逼，吓唬吓唬他。”
“你怎么吓唬的？”
“我就说，你别以为我没熟人，秦鹮是我姐妹儿，听过秦鹮吗你？”
秦鹮当场更住，然后满脑袋黑线：
“我说我的孟姐啊，你可真是我姐，我几斤几两啊你拿我吹牛？？？”
孟桔嘿嘿一笑：“这不确实有用嘛，那小孩一听你的名字，就说他认识你，让我给你打电话。”
至此，秦鹮才算彻底理清来龙去脉。
她懒得解释自己和林霄扬的相识经过，只说林霄扬确实不是什么混蛋，就是个性子暴躁了点的毛头小子，可以继续合作，之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孟桔点点头，转头对一直跟着的小姑娘说：“你赶紧把他删了听到没有？以后工作上的事联系他经纪人就可以了，现在的年轻男孩子，又是在浮华圈子里混惯了的，有几个靠谱的？别和他瞎聊，小心吃亏。”
小姑娘举着手机，头点得像拨浪鼓：“嗯嗯嗯！孟总你放心！已经删了！”
“还有，你那前男友更不是个东西，断了就断了，不可惜。”
小姑娘愣了一下，澄澈的一双眼瞬间又蒙了一层水雾：“我觉得他就是一时没想明白.......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
“你什么你！”孟桔一个箭步上去，细高跟踩得稳稳当当：“这种渣男，辜负过你一次就有无数次，你还要当圣母怎么？”
从前自己的经历，让孟桔最无法忍受负心人，她恨铁不成钢，狠狠拍了下小姑娘的脑门：
“我警告你，你要是还跟那渣男和好，你下季度岗位评测，我一定给你最低分！你也别跟着我了，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徒弟！”
乱糟糟的一天。
秦鹮晚上陪孟桔吃了顿饭，孟桔想起自己从前的伤心事，一边喝酒，一边又哭又笑，秦鹮陪着帮忙骂渣男，然后照顾喝醉的孟桔。
本以为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可谁知几天之后，孟桔再次找到秦鹮求助，说是林霄扬那边给答复了，广告方案没问题，他们可以这几天就可以配合拍摄，但有个要求。
“鹮鹮，那孙子说我们找的广告模特不行，想让你来和他一起拍。”
秦鹮正在吃饭，上去连着两节课，嗓子都快哑了，听到孟桔发来的语音消息，拿筷子的手一顿。嗓子发干，猛地灌了一口水：
“为什么找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霄扬跟我道歉了，这狗脾气居然能道歉，咱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对吧，他好声好气地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我就想着来问问你。”
孟桔语气颇有些雄心壮志：
“你放心，不耽误你工作日上班，咱们可以周末拍，你的台词不多，主要就是作为林霄扬的拍摄搭档露个脸，而且费用方面，我在pr部门预算内尽量给你抬到最高，不会叫你吃亏的，你就当赚点外快？”
秦鹮中午带的是昨晚亲手做的便当，土豆被的微波炉加热后有点焦焦的，没了食欲，盖上盖子，秦鹮坐在办公室看外面阴沉沉的天：
“为什么要找我？”
“这我不知道。”
“那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他说他没有你的微信，你把他删除了。”
秦鹮把饭盒收起来，站在窗边，手搭在暖气上，直到烫到手心了才缩回来。
她给孟桔发消息：“好，你告诉林霄扬，这活我接了。不过我周末的课很多，工作日也忙，时间上我需要做主。”
孟桔一口答应。
和刘碛说起这件事，秦鹮心怀抱歉，表示自己可能需要调整一下某些课时。她原本是周一周二轮休，现在想直接放弃，每周七天连班不休，攒下来的假期过段时间想休个长假。
刘碛同意了，但也有些诧异，问秦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经济或是什么其他方面的，是不是为了赚更多课时费？
秦鹮笑了，摇摇头，多了也不肯多说。
第162章 轩哥会弄死我的
孟桔那边，秦鹮确认了以下整个广告片的拍摄流程，得知时间周期并不是很紧，于是放下心来，让孟桔转告林霄扬的团队，自己最近很忙，没有任何休息日，要拍只能在晚上，等她下班之后。
滨市的严冬，浩荡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味，吹在脸上像是要把皮肉都划开口子，冷到骨子里。
这样的天气拍外景，还是在夜间，秦鹮事先看过广告片的剧本，猜想林霄扬应该坚持不了三天。
她每天七点下班，吃个晚饭再悠哉悠哉去拍摄现场，拍摄团队都是林霄扬这边的人，看到秦鹮姗姗来迟，眼刀嗖嗖在天上飞，秦鹮就只当没看见。
拍摄过程倒是乏善可陈，秦鹮之前没有表演经验，很多细节处理不好，对自己的要求又高，一些只是露出一个眼神的镜头，如果自己不满意，即便现场导演说过，她也要重来。
这样势必会拉低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秦鹮没有一丝愧疚，该怎样就怎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第一天如此。
第二天也是如此。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晚上秦鹮到达拍摄现场时被告知，林霄扬感冒了，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暂停拍摄一天。
秦鹮扣着指甲淡淡道：“感冒就不能拍了吗？我好不容易腾出的空闲，耽误别人时间怎么算？”
极其傲慢极其欠，有人忍不住怼了秦鹮，秦鹮值当没听见，四处观望了下，拍摄现场已经在收器材了，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了一辆白色吉普车，车身反射出极为莹润的光泽，有点眼熟。
秦鹮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向孟桔要了一张工作证，秦鹮装作工作人员，顺利进了林霄扬入住的酒店，轻车熟路到达楼层，只敲了一下门，屋里就传来声音：
“来了来了！鸭脖买回来了吗？”
门开了。
门缝里露出林霄扬敷着面膜的一张脸，见到秦鹮的一瞬间下意识就要关门，被秦鹮拦住。
推着林霄扬进了房间，回手带上门，秦鹮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鸭舌帽，一身的煞气，锁着林霄扬的脖子压在墙上。
“不是感冒了吗？还能吃鸭脖？”
“秦鹮姐！你先松开我啊！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林霄扬面膜啪一声掉在地上，委委屈屈举手投降。
“真不是我偷懒，姐，你折磨我好几天了，我实在是吃不消。”
秦鹮忍着笑松了手，自顾自在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林霄扬，林霄扬心领神会接过来扭开，又递回去，乖乖巧巧小媳妇的模样请求秦鹮原谅。
秦鹮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口水，噗的一声笑出声：
“你知道我在折磨你啊？”
林霄扬狗腿坐在秦鹮身边：“刚开始不知道，就是纳闷儿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就答应拍摄了，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晚上拍外景真踏马冷啊！”
秦鹮看着他：“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折磨你？”
林霄扬撇撇嘴不说话。
“我不逼问你，知道你也身不由己，他来了吗？在哪？”
林霄扬猛得抬起头，仔仔细细观察秦鹮的表情，确定不是虚张声势，而后颓然躺倒在沙发上：“轩哥会弄死我的。”
“你不说实话我也会弄死你。”秦鹮继续扣指甲：“段若轩应该没跟你讲过，我在韩国留学的时候选修过跆拳道，这些年我功底一点儿都没丢。”
林霄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双手抱住脑袋撑着膝盖：“得了姐，你问吧，我答就是了。”
逼问的过程极其顺利，和秦鹮猜的大差不差。
林霄扬团队一开始要求把广告拍摄地定在滨市，就是因为秦鹮在滨市，本想找个机会，让林霄扬以老朋友为由找秦鹮约顿饭，可阴差阳错，品牌方派来的pr总监正好就是秦鹮的朋友，省了很多麻烦，这就算搭上了线。
林霄扬这边又要求孟桔，请秦鹮做搭档模特，如果要求得以满足，他们可以主动降低一些代言费用。这样的好事，品牌方不会拒绝，孟桔又不知道其中关窍，稀里糊涂就把秦鹮给卖了。
秦鹮手里握着剩一半的矿泉水瓶子，微微用力，塑料发出摩擦声响。
她站起身，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很晚。
“他在哪？”
“......这几天我们拍摄，他也在，就在棚外的车里，什么看不到，可就是等着，有时候会载我一起回酒店。”
秦鹮想起自己今天看到那辆白色的车，心想果然没有看错。
“我问你他现在在哪。”
林霄扬挠挠头，给了秦鹮房间号。
恰好有人刷门口进来，是林霄扬的助理，手里拎着塑料口袋，里头装着麻辣鸭脖。看到屋子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吃惊站在原地。
秦鹮不再停留，绕过助理转身便走。
“秦鹮姐！”
林霄扬叫住她。
“你别怨轩哥，他知道你在好好生活，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是又怕和你从此真的没有任何生活上的相交点了......他是舍不得你，我是男人我也明白......”
秦鹮忍笑转过头，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朝林霄扬砸过去：“就你还男人，小屁孩。”
第163章 我打扰到你了是吗？
秦鹮站在整洁明亮的电梯间发呆，电梯已经错过两趟，她却迟迟没有按出按钮。
酒店走廊飘散着浓郁的风铃草香，熏得人大脑飘忽，神识漂浮，秦鹮感觉自己像是乘着喷泉水柱，忽忽悠悠荡在半空，找不到支点。
过去这大半年，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和段若轩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那次分手分的不体面，但断的还算干净。趋利避害是人类天性，况且谁都有自尊，谁都懂得长记性，回头路走过一次，就不能再走第二次了。
那天第一次见到林霄扬，秦鹮就觉得不对，后续林霄扬要求她来拍摄广告片，怀疑和不安逐渐加重。
再后来。
直到今天。
一切猜想都尽数被印证，秦鹮后知后觉，自己再次如同落入网兜的雀鸟，昏头昏脑被人安排了前路。
此时此刻再回头看，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初分开的时候那样干脆，那时她就该想到，段若轩不是会认输的人，两次分手都是她提的，尽管都要了两个人半条命，但段若轩的确两回都站在下风。
秦鹮不是个自信的人，相反，在感情上自卑自我怀疑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决计不会相信段若轩会再回一次头，唯一的可能性，他想在她身上讨要个什么说法。剖析也好，解恨也罢。秦鹮不敢说段若轩的本意是好是歹，但总不会是温情的。
但不管这份温情有几分，她总要去探一探，触到底了，也就踏实了。
她又站了一会，直到有住客在这一层下电梯，看到目光呆滞的女人冲着电梯厢发呆，一步三回头地绕路离开。
秦鹮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按了上行的按钮。
段若轩也住在这家酒店，就在楼上。
短短几步路而已，秦鹮双腿好像灌了铅，被心事绊着，踩着地毯走也走不顺畅。好不容易按照林霄扬给的信息来到房门前，抬手敲门。
厚厚的地毯听不出脚步声，秦鹮没有等待时做心理准备的机会，片刻过后，门开了。
屋子里很暗，黑暗好像有生命，顺着门缝挤出来，张牙舞爪把一颗心缠绕得紧绷。
秦鹮站在光亮里，脸上是静水流深一样镇定，抬眼直直望着黑暗里站着的人。
段若轩像是刚洗完澡，额前的发丝还湿润，沐浴露的微微水汽混着淡淡烟味，秦鹮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明明是大半年不见的人，在心里反复过千百遍，就像是日日都见一样，没有任何陌生感。秦鹮被自己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
然而。
她伪装得够淡定，不够淡定的是段若轩。
秦鹮从来没有在他脸上捕捉过这样的神情，眉毛微挑，一双黑而亮的瞳仁灼灼逼人，可嘴唇却是翕动着，要说不说的，再往下是冷白皮肤下尖锐凸起的喉结，不安的滚动了一下。
秦鹮穷尽自己的词汇量，想到“紧张”两个字。
尽管这两个字掰开揉碎了，好像都不该和段若轩有一丝关系。
他该是北风，凛冽的，骄傲的。
不该有任何克制，和小心翼翼。
秦鹮心里忽而一阵痒，像是花瓣的绒毛轻轻拂过，空有感受，却寻不到这份感受的根源。
“方便吗？”
秦鹮开口，却发现刚刚半瓶矿泉水是白喝了，嗓子有些哑。
段若轩默了几秒，侧身一步，让她进来。
偌大的套房黑漆漆的，没开灯，随着身后门被阖上，最后一丝光源也被隔断。唯有落地窗外的夜景，高楼霓虹广告牌发着幽幽的光。
滨市的夜晚不及凌市繁华，却有无可替代的烟火气和人情味，平添几分温暖。
即便这屋子里连空调都没有开。
秦鹮下意识抱起胳膊，却在同时听见身后有人操纵空调控制面板的声音。
均衡运行的暖风从斜上方传来。
秦鹮深呼吸了一下，回头：
“段骁，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段若轩的声音，是依旧熟悉的清澈，好像冬天微冷的破晓清晨。
“我打扰到你了是吗？”
是吧。
秦鹮很想点头，她来这的目的就在于此。
她很想要告诉段若轩，不要再纠缠了，不论是为了什么。有不舍，人人都有不舍，但不能因为不舍就假装对面前的沟壑悬崖视而不见。
回头路不能再走了。
短短一句话，心里涌过万千，秦鹮以为自己是鼓足了勇气的，然而这点勇气在段若轩严丝合缝罩过来的强压气场下无处遁形，正在逐步消散。
“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秦鹮咬紧下唇，正要开口，却听到段若轩接下来的话：
“但我可能要继续打扰你。以后的抱歉，也在今天一并说了吧。”
秦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黑暗会无限放大人的感知力，秦鹮仿佛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温度是有实质的，是灼灼艳艳的一团火，扑面而来，她除了节节败退，什么都不能做。
“秦鹮，我有点笨，尤其是在你面前，所以就不拐弯了。我自认为冷静的这段日子，有了点新的发现，你要听吗？”
撕破脸的了断局，变成了自我阐述环节。秦鹮十分不解，但段若轩不给她深度分析的间隙。
他向前一步，借着室外微弱的光线，秦鹮看了大致描绘出他清隽分明的轮廓，即使神色依然是紧张而又小心的，但秦鹮知道，他很笃定。
他的小心翼翼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本来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去措辞去斟酌，我自认为理清了一切，却没有自信能够说服你，你突然过来，在我意料之外，所以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断我。”
光线不曾覆盖的暗处，秦鹮握紧了拳。
段若轩的声音愈发冷冽，平静地像是没有情绪：
“我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又是见不得人的不光彩的身份，尽管我刻意去回避，但却不得不承认，我的性格是有缺陷的，我根本就不懂如何去信任别人。”
“从小，段煜卓是我唯一相信的人，虽然这份相信也没有多厚重，仅仅因为他给了我匮乏的关爱和聆听，我感激他，却不敢说是完全信任他，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能让我全然交付的人，那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这一句好像是布满杯口的黏着胶水，正在往下流淌，秦鹮的心也像是被糊住，丧失了感知，只是溺在这份浓浓的悲伤里。
她很怕，怕自己就此被拖下去。
第164章 甘愿做盲人
“我一直在想这份信任的来源是什么，是我们在国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还是你天生善良澄澈倔强踏实的一颗心，后来想想，都不是，我信任你，是因为爱，我明确知道自己爱你，也笃定你是爱我的。爱在我这里是个陌生的词，我愿意为这个词尝试更多，付出更多。”
“我们第一次分手是一场误会，那时我不知道真相，即便那样拙劣漏洞百出的骗局，我也坚信不疑，如果一定要究其原因，是我太冲动了，情绪一上头就不管不顾。”
旧事重提，自己回想和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更不要提是这样耐心有条理，心平气和的阐述，秦鹮印象里的段骁决计不会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把他改变了，是时间，经历，还是她自己。
狂傲的人忽然低头，多一分谦卑，却有磅礴的力量。
“那时我以为你和段煜卓在一起了，所以堵着一口气出道当艺人，想让你，想让你们看到我在镜头前舞台上闪光的样子，我天真的想让你懊悔，懊悔自己的选择。可后来我得知你们并没有在一起，这些年你和段煜卓毫无联系，就像消失了一样，所以我们在商场偶遇，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差点疯掉，你站在人群里，从看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我一定要把你追回来，不管以什么为代价。”
“然后我做到了，却守不住。”
沉重昏冥里，段若轩缓慢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秦鹮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空气紧绷得要命，不仅是因为段若轩赤诚的自白，也是为自己轰然的心跳。
“我要跟你道歉，为我一次两次的多疑敏感，为我没有给你全然的信任。谢谢你教我这一课，教会我爱情中信任与坦诚有多重要。尽管我不是个好学生，要花几年的时间，历经两次痛苦的分手才能学会。”
“鹮鹮，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我不信任别人，所以不配被人信任。我不会爱人，所以不配被爱。”
秦鹮呼吸清浅，不敢作声，甚至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一寸。听得出面前人的脆弱，如同薄脆的瓷器，所以害怕轻微的动作和声响都会将其击碎。
缄默混杂在相顾无言的对视中。
秦鹮轻轻开口，声音冷静到自己都陌生：
“段骁，我说过了，你不要和我道歉，我们分开的原因不是单方面的，没办法像事故追责一样分清是非对错。如果一定要讲清条理，大概是因为我们太相像了。”
“两团火撞在一起，只会烧得更热烈，我们都太过自信了，太过相信自己，却不愿意相信别人，你是，我也是。我们都以为有爱就能继续往下走，但事实证明了行不通。”
“一次失败了，两次失败了，就不要再有第三次了。”
秦鹮也吃惊，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和段若轩亲口说出这些话。
她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又坚信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他会懂。两团火空中相撞，热烈迸发出满天荧光，但荧光会散，热闹也会落幕。
世间路千万，可哪一条都不容易，光凭相爱，是没办法走下去的。
“段骁，聪明人要长记性，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我知道，但是，可不可以再试试。”
清朗的眸子里挂了一层看不清的雾汽，透过那层薄雾，好似有几分被审判的悲凉。背上枷锁的人，只想仰望天空，想请求一丝宽宥：
“......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的路了。”
空调暖风悄然运行，绕在秦鹮耳边是漂浮的白噪音。
攥紧的手心微微汗湿，松开又是一片冰凉。
段若轩迅速背过身去，但她还是看到了。
看到他左眼的泪，直直滴落下来。
是。
趋利避害是人类天性。
聪明人不会重复走回头路。
但世上总有一些东西会让人盲目，有爱甘愿做盲人，做傻瓜笨蛋。
第165章 小屁孩
“段骁......”
秦鹮紧咬下唇，尽量将声线放得平稳：“我先走了。”
靴子踩在软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秦鹮轻轻走到段若轩身边，没有停留。段若轩始终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他从前表达爱意的方式是直截了当，她在他火燎拥抱和汹涌的吻中溺死过一万次。
从来不是这样的。
酒店房门打开时嘀的一声，秦鹮站在门口，面前是暖色光亮，身后是难以脱身的暗。
她回头，最后一次望向黑暗里的人：
“段骁，我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意，爱，还有恐惧，我都明明白白放在你面前了。所以......”
所以后面跟着的那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好像也没必要。
秦鹮轻轻把门带上，然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心里是冰凌掉下的凉。
回头想想，虽然故事的开端是她主动，主动去招惹，主动开启一段感情，但事实上，用情更深的好像也一直是她。
唯独这次，仿佛是处于自我保护的机制。
如果从前是携手跳下悬崖，那这一次，她选择站在崖边观望。
从谷底爬上来的过程不容易，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保持现状很没出息，但很安全。
＃
之后的几天，秦鹮没有再刻意给广告拍摄使绊子，每天下班便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她的镜头原本就不多，没有台词，只有几个单人镜头，还有几个和林霄扬共同出镜的片段，只不过概念短片比较复杂，需要演员双方有默契。
秦鹮努力配合，进度很快。
其中一个镜头是需要林霄扬和秦鹮复原情侣的日常相处片段，在镜子前，梳妆台摆着品牌的新产品。
根据导演的要求，林霄扬站在秦鹮背后，双手揽住秦鹮的腰，头搁在她的颈窝处，营造出情侣亲昵的氛围感。
林霄扬手臂不敢用力，被导演卡了好几次。
“轩哥......冒犯了哈......”
林霄扬自言自语。
秦鹮从镜子里看他：“请你专业一点好吗？”
“秦鹮姐，我真觉得你可以试试做演员，你竟然不怯镜头？我看见藏那的镜头我就害怕。”
“你爱豆出身，怕镜头？”
“不一样，舞台上我只要盯着镜头就好了，表情管理练了那么久都有肌肉记忆了，这个......哎呀，我就是没办法自然，没办法假装它不存在。”
秦鹮大概能理解了：“你没谈过恋爱吧？”
“当然没有！”林霄扬一梗脖子：“爱豆的职业素养，我很乖的。”
“出道前也没有？”
“没有，好孩子，不早恋。”
秦鹮无声笑了笑。
摄像机那边还在调试，林霄扬动作有点僵，又有点不敢碰秦鹮，拥抱的姿势也别别扭扭，丝毫没有情侣的意思。
“秦鹮姐，这广告拍完放出去我怕是要挨骂了，骂我僵尸脸。”
秦鹮按照导演要求，脸颊紧紧贴着林霄扬的，她越是落落大方，越衬得林霄扬战战兢兢：
“挨骂有可能，不过是因为你和我一起拍。我现在名声多烂你应该知道的吧？”
林霄扬嘿嘿一笑：“不怕，正好让大家看看你的业务能力，以后东山再起，我也算是帮了忙。”
一共两版概念广告片，合计四十多分钟，满打满算拍摄了两个礼拜才正式收工。
剩下的任务就是交由专业制作团队剪辑，工作量巨大。
孟桔这些天要回分公司开会，一直往返于凌市和滨市之间，最后一天拍摄结束，抱着一捧花来摄影棚，祝贺秦鹮“杀青”。
“夸张了昂。”
“不夸张不夸张，我姐们儿第一次拍广告是我搭的线，我很骄傲。”
十二月末，孟桔严格恪守都市白领的精致穿搭，单薄垂顺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黑色衬衫套装，红唇窈窕，脸色却冻得苍白：
“要我说，你不当歌手了考虑考虑当演员？刚刚还听到工作人员夸你呢。”
秦鹮笑：“你这话说的，和林霄扬大差不差。”
“他有这眼光？诶他人呢？”
秦鹮四处张望，看到林霄扬捧了杯咖啡坐在休息区，眼神时不时扫过秦鹮和孟桔这边，目光有点胆怯，一掠就走，然后再回来。
反复偷瞄了几次，又招呼助理俯身说了些什么。
秦鹮觉得林霄扬的目光有内容，仔细想想，又看了看身边毫无察觉的孟桔，不由得笑了。
“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了，我打算陪你过了节再走。”
秦鹮吃惊：“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孟桔无奈耸耸肩，亲热挽着秦鹮胳膊陪她去收拾东西：“总公司那边催得紧，产品要在新年档上线，我要回去忙了。”
她悄悄低声：“主要是想陪你过个生日。”
几年不回国，回来一次，呆了不到一个月又要走，秦鹮也有点舍不得。
但不断习惯分离，似乎是成长的必修课。
孟桔还在喋喋不休地计划平安夜＆生日该怎么过，秦鹮听着，并不反驳，东西收拾好了，林霄扬却还没走，不一会儿林霄扬助理拎着一个纸袋子跑了过来：
“hello，霄扬请你们喝咖啡。”
秦鹮微愣，伸手接过：“谢谢啦，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
目送小助理远去，林霄扬还坐在休息椅上，头都没敢抬。
“大晚上的，喝的哪门子咖啡。我怎么觉得他没安好心呢？”孟桔细眉一拧，接过纸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端端正正两个纸杯，伸手一探赶忙缩了回来。
滚烫滚烫的。
秦鹮憋着笑：“或许只是让你暖暖手呢，看你冷的，都哆嗦了。”
孟桔骄傲一扬头：“我乐意。小屁孩多管闲事。”
对林霄扬的称呼从“那孙子”变回“小屁孩”，多少也算关系缓和的重要一步。
秦鹮收拾完东西和孟桔离开拍摄现场，远远看到路边停车位停着熟悉的白色吉普，秦鹮下意识顿了顿，然后脚步逐渐加快，拉着孟桔从另一个出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