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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七章 幺蛾子(中)

    难道是那边的宫宴出了什么事?季雨菲回看长公主一眼,两人悄悄地走到了一处方便说话的角落。

    “这个时候过来,”长公主眼睛看着太皇太后那边低声说道:“应该是长春宫那边出了点什么状况。”

    想了想,却又轻微地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也不一定,毕竟长春宫管着整个后宫,有可能是别的宫里出了点事情…但这时候匆匆过来,看着又有点急…会是什么事呢?”

    季雨菲也有点好奇,同时又有点紧张,毕竟好久没出事了,按宫斗惯例来看,如今也应该是要有点事情了。

    只是不知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幸亏之前没去长春宫。

    长公主悄悄捏一下季雨菲的手,轻声叮嘱一句:“等会儿看着点儿。”然后往太皇太后跟前去了。

    季雨菲看着,长公主估计是想借着看顾女儿,其实也是想观察下太皇太后听到此事的反应。

    果然,没过一会儿,欣娘从后面出来了,那宫女倒没出现,估计已经悄悄走了。

    然后见欣娘若无其事地站了会儿,之后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太皇太后身后,趁着大家都在看五公主和阿桃的工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长公主和季雨菲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皇太后看着,可惜,老太太听了神色自若,连一丝皱纹都没变,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前头的两个小姑娘翻花绳。

    阿桃如今已经很是习惯对五公主的称呼了,而且自认自己又年纪大一些,很是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五姨母,别急,您呀,现在手指还没那么长,没关系,想好了,让乳娘帮您比划也可以。”

    这大人样的话把周围看的人都给逗乐了,偏阿桃还不觉得,以为大家在笑话五公主手指短,一脸严肃地朝大家“警示”,连太皇太后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轻松极了。

    看来是不会让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不过么,季雨菲转念一想,如果事情严重,总会有后续的,没有后续就说明事情不严重,太皇太后自以为不让人看出她的脸色就可以了,别忘了刚才可是长春宫使人过来的呢。

    就这么彼此心照不宣地耗了一会儿,就在快要入席的时候,果然,又一个大宫女出现了,只是这一次,那大宫女看着神色就是挺高兴的,抬头的功夫,太皇太后也看到了,顿时就肉眼可见地兴致又高昂了一些,还特意借着喊阿桃过去做幌子:“来,到老祖宗这边来,今儿你这外甥女做的可真不错,疼你五姨母!”

    后面的长公主和季雨菲相互看下彼此,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看来这事解决了!

    既然解决了,季雨菲觉着,让白流苏偷空跟她表姐借着说丁香在外头的美好新婚生活时“稍微”打探下刚才那两宫女来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要紧。

    本来欣娘嘴挺严的,毕竟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人,不过也许是确实事情已经过去了,倒是真的偷偷跟自家表妹说了一嘴,反正白流苏是个稳重的,背后的昭慧郡主也是个明白人,不会怎么样的,何况听流苏说,当初丁香出嫁,郡主也好,三公主也好,都大手笔地送了厚礼,那自己如今稍微露点口风,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于是季雨菲回家后便从流苏那里知道了,原来刚才头一个宫女进来禀报的,是高妃腹痛不止,吓得身边的人赶紧报到何皇后那边,何皇后也不敢隐瞒,一边派了人过去,一边赶紧使人分别来报太皇太后和皇上。

    结果很快,据太医说,其实也就是分别吃了水果和茶,可能茶和水果都有点偏凉让肠胃有些不适,喝了点热茶,毕竟年轻,很快也就缓过来了。

    这一惊一乍的,季雨菲听着,这高妃现在真是太紧张了,难不成古代宫里生个娃确实很不容易?

    又好奇陈长安会如何反应,可惜这方面别说白流苏了,估计欣娘也不清楚,再说了,真要去打听,别没的给自己找事。

    季雨菲便忘了这事,连带跟康王也没提,不过倒是康王,回家后一脸八卦地跟女儿说起在宫里的见闻:“估计是那高妃出啥幺蛾子了,今儿宫宴上,有个大宫女一脸出大事了的表情进来,有人认出是长春宫的人,中间皇帝都亲自过去了,结果好像很快又好了,啧啧,肚皮金贵,恃宠而骄啊,也不知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不过么,也怨不得高氏得意,毕竟是头一胎,还比皇后赶了先。”

    既然自家父王都提及了此事,季雨菲也就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一下,父女俩一对照,都觉得何皇后也好,张贵人也好,起码在这件事上输了先机。

    不过这两人都没什么好去可惜的,反正都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两人感叹了番,八卦了番,也就过去了。

    中间季雨菲对曾经提示过自己的长公主倒是提了一次,刚来得及说完,阿桃就过来了,一脸的神色警惕:“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是不是三姨母的消息?”

    说完还瘪瘪嘴,一副伤心的样子靠近季雨菲的怀里:“我好想三姨母!”

    害得长公主赶紧在旁边解释:“那会儿去皇陵她不是也在嘛,阿宁一路上也都见过,所以后来就这么走了,阿桃就问了起来。”

    那是,阿桃如今也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了,跟三公主又向来感情好,这么久没见,骗是骗不过去的。

    季雨菲便搂紧了她,表示自己也感同身受:“姨母也很想那个家伙,也不知她如今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可是三姨母会打猎,还有大黑马,没关系的!”这一点阿桃表示很有信心,人家伤心的不是这个:“可是三姨母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出去玩!”

    这话说的,旁边的长公主表示听不下去:“你要出去玩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就不管娘、不管姨母、也不管老祖宗了?”

    这话,阿桃认真想了想,也是,那她可舍不得离开,便只好嘟嘟囔囔地分辩了一句:“可是三姨母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写来!”

    那倒是,虽然自己确实有收到过,不过这事不宜张扬,季雨菲便也再次感同身受一般地说了句:“就是!等三姨母回来,咱们就假装不理她!然后姨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毛毛虫点心,就给你吃,馋哭三姨母!”

第六百五十八章 幺蛾子(下)

    后来,三公主在听到最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被刺激地砸了咂嘴,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句:“唉,陈婉清,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吃那毛毛虫点心了!”

    废话,别说你了,我自己都想呢,可是咱们现在没有这条件好不?那奶油多难得啊…唉,眼前的困难先别想了,还是继续说那幺蛾子的事吧,分散点思路:“高妃那事,其实只是个引子,后面还有后续呢,不过,说起来,呵呵,还真是不一般的宫斗套路。”

    怎么个不一般法呢?据说是高妃身边的某个心腹宫女给露馅儿的,而逼她露馅的人,则是陈长安。

    这事季雨菲是如何知道的呢,说来话长,面对三公主好奇的盘问,季雨菲表示回头再说,先说高妃的事。

    据那露馅儿的宫女交代,高妃腹痛一事,其实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让皇帝也好,太皇太后那边也好,对她的事上心,更借此“震慑”那些未来有可能对她肚子下手的人,吓得TA们不敢出手。

    当初听到此事时,季雨菲是很想笑的,这种方法居然也想得出来,可惜周围情况不允许,如今面对同样一副“这样也可以?”表情的三公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样,真是没想到吧?”

    三公主咂咂嘴,朝着季雨菲咧了咧嘴:“开心就好!”

    这话本是季雨菲的口头禅,如今从三公主嘴里说出来,虽然讽刺意味减了不少,不过也顿觉一股别样的调侃之意。

    事实上,高妃后来也没能阻拦住别人勇敢伸向她肚子的手,中间一波三折颇为惊险,虽然都是些宫斗剧里的老套路,比如说在路上差点滑了一跤啊,某一天在御花园里又差点被蜜蜂蜇了啊之类,你说是人为也可以,说意外也有人相信,反正就是不让人安生就是了。

    到后来,高妃犹如笼中金丝雀,据说一度每天只能在自己宫里捧着肚子转圈儿,也是让人颇觉无奈。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对胎儿不利不说,产妇生产时肯定也会有困难,于是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下,得了皇帝恩准,高妃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在三个太医的跟随下开始了一日一次的御花园“出巡”。

    这是宫里传到宫外的叫法,可想而知高妃出来时的阵仗有多大,而其余的人又是如何羡慕嫉妒恨。

    按说如此小心翼翼,连带高妃要经过的路线都是事先有人踩点、彻底清理了路面的障碍物的,本来应该万无一失,只是就在某一天,好巧不巧的,也说不清当时确实是偶然还是有人误导,反正因为后来一团忙乱,谁也说不清了,起因倒是说法很一致—

    据说就在“出巡”路线旁边,某一天经过时,高妃就那么一瞥,竟然瞥见了一丛匍地生长的粉色花,顿时心生欢喜,令旁边的宫女去采了来。

    正当开花季节,那花儿开得极为繁盛,花朵将茎叶都给遮住了,形成了一片粉色淡雅的花丛,看着确实很是赏心悦目,偏偏旁边还有个资格比较老的宫女以为机会来了,很是讨好地献了个机灵:“娘娘,此花民间都叫它‘福禄考’。”

    这名字吉祥,高妃的欢喜便又进了一层,连带脚步也往花丛那边多走了几步,看着两个宫女蹲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摘着。

    因为是贴地生的草本花,其实挺难摘,要挑出一些长一点的适合放花瓶里养着的花枝并不容易,以至于两个感觉到后头娘娘在盯着的宫女暗自开始抢着摘那些长一点的花枝,就这么着,两人动手不动口地抢着,同时发现有一束花枝开得极为长壮,便同时把手伸向了那里。

    既然手都伸出去了,两人也都不罢休,便同时握住那花茎往上奋力一拔,“噗”的一声,花茎给扯断了,“哎—”两人同时惋惜地喊了一声,低头一看,又同时惊奇地再次喊了声“咦?”

    再之后,刚好就在后面的高妃见状好奇地多走了两步想要上来看个究竟时,低着头看了个仔细的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高声尖叫了起来:“啊——!”

    这一声尖锐的叫喊,刚好是在后头的高妃本来还在想着到底看到了什么的时候,便把她给喊了个明白,于是受到了双重惊吓的孕妇捧着肚子一声不吭地软了下去。

    饶是后面有太医们跟着,挤过忙乱成一团的宫女嬷嬷们迅速过来时,也已经看到了高妃裙子上印出的一丝血迹,如临大敌的人群当即兵分几路,一路去禀告皇帝,一路去禀告太皇太后顺便禀告皇后,其余的人则随着太医一同抬着大腹便便的高妃回了宫。

    之后高妃就发作了,这一点,当时虽然已经跟谢宜江成婚但还没怀孕的季雨菲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怎么感觉宫里的女人都这么脆弱啊?当然,你的母后,我的母妃不包括在内,那都是意外。我的意思是,不就是据说看见了埋在花丛下面一只半腐烂的死猫么,至于就这么被惊吓到当场生孩子?啧啧,不太能理解。”

    对此三公主倒是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她估计平日里太小心翼翼了。”

    那倒也是,估计一直担惊受怕的,那猫的尸体便成了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季雨菲点点头,又继续讲后续:

    “反正吧,孕妇要多锻炼这事还是挺正确的,那高妃是头一胎,身子估计也没啥锻炼,据说生了很久,不断地喂参汤,唉,怎么觉得皇帝的女人都是生孩子的机器呢,机器是什么意思…呃,好像很难解释,这么说吧,就感觉女人的肚子就是个装孩子的容器,只要能把孩子安然无恙地拿出来,那容器最后是破了还是碎了,好像也没人去在意。”

    “所以那高妃挺可怜的,唉,我现在都还记得她大致的样子,不过她那孩子也可怜,这么辛苦地把他生下来,我后来在慈宁宫见过,唉,毕竟是早产儿,是个先天不足的,很小很小的一个,哭声也有气无力的。”

    “不过好歹是个皇子,单凭这一点,太皇太后就会让人好生养着,你说为什么没让何梦瑶养着?呃…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何梦瑶皇后的身份吧,她要养着那就跟中宫嫡子差不多了,太招眼了吧!”

第六百五十九章 皇长子

    其实呢,没让何梦瑶养着的原因,季雨菲打算这辈子带着它进棺材,跟谁也不告诉,毕竟,那是高妃拼死生下的孩子,虽然,也是陈长安的孩子。

    那孩子虽然是个不足月的,但可能是因为父母的基因好吧,生下来据说就白白净净的,等到几个月后,在宫里人的精心照顾下,虽然依旧挺虚弱的,长相却是能看出来一点端倪了:应该也会是个颠倒众生的相貌。

    于是在季雨菲和长公主面前,太皇太后也难得吐了句心里话:“皇长子如此长相,又是如此身世,皇祖母这心里啊,总是觉得…唉!”

    季雨菲那会儿哪里懂这一声“唉”,还笑嘻嘻地自以为是好话地回了句:“那才好呢,虽然他没有母妃疼,不过有皇祖母和皇后娘娘帮着带,是个有福气的,长得这么好看,到时肯定满京城的姑娘都想嫁给他!”

    长公主没说话,看着太皇太后苦笑了下,然后说了句:“生在皇家…”

    结果后面就没话了,让季雨菲挺诧异,看长公主的表情,难不成意思是生在皇家是种不幸?

    但又不是公主,是以后丰神俊秀的皇长子啊,还别说,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季雨菲也好奇地抱过几次,小婴儿分量挺轻的,又是天气热的时候,抱着一点也不累,那皇长子又乖巧,反正也没什么力气,就那么抱着,季雨菲看他好看的脸庞,还挺喜欢的。

    连带太皇太后都打趣她:“看我们清丫头,抱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喜欢吧?看来以后啊…呵呵!”

    土著姑娘听到这里应该是羞红了脸躲避的套路,不过季雨菲自然不会,相反的,还诚恳地回了句:“可以啊,让我先练习起来是吧?”

    说完了,见周围的宫人都低下了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倒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只好对着怀里的皇长子说话掩饰:“哎呀,老祖宗怎么这么讨厌啊,放心,姑姑啊,只喜欢我们的泓儿小宝贝,对吧?真乖!”

    陈远泓这个名字是陈长安亲自取的,远是这一代的辈分,之前被过继的二皇子的儿子名叫陈远泽,已经没了的大皇子的儿子名叫陈远淳,据康王科普,只要是皇子,哪怕半中途夭折了,那也还是在太庙里有名有姓不会抹去的。

    季雨菲一只手抱着泓儿,另一只手握着他的小手,正这么低头笑盈盈地说话时,陈长安刚好进来了,便听到了她那句“姑姑啊,只喜欢我们的泓儿小宝贝”,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事后季雨菲回想起来,却是一声无语叹息。

    怎么说呢,正常的男人,如果看到堂妹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么逗着,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姑姑疼爱侄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可惜啊,季雨菲牙痒痒地想道,陈长安是个变态的,变态到因为自己说了那么一句喜欢,竟然便想…便想让自己做泓儿的娘!

    不不,好像也不是因为那么一句话,只能说,那句话催化了这个变态心中盘算已久的心思,毕竟,高妃那事,季雨菲觉着,其实应该也是陈长安让人做的吧?

    做的这个人呢,自然是张琳,反正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又向来是爱极了陈长安,所以在高妃怀孕后眼看陈长安竟然不再冷落自己后高兴不已,想必原来的本分心思又被抛到了脑后,开始蠢蠢欲动。

    加上以前的亲姑姑张妃也是个宫斗专家,张琳想必也是耳濡目染,所以据说后来查来查去,高妃身边的人倒是没什么事,也就是那个献媚说“福禄考”的宫女给打死了,但张琳却被挖了出来。

    按说此事事关重大,张琳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后宫如今又没几个人,怎么着也得听人家辩一辩吧?结果据说皇帝大发雷霆,且面对呈堂证供失望至极,鉴于张琳也是皇帝亲表妹,之前也犯过不止一桩事情,皇帝便封了她的宫,算是此后张贵人就是个摆设了。

    据说就连这事,还是张天成代表张家去皇帝面前磕头求来的,一开始听到此事,季雨菲还跟自家父王叹息:“父王,你说这张琳…脑子也太简单了点儿吧?好歹熬到她自己也生一个出来再说嘛,如今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犯不着啊!

    康王也有同感,觉得这张琳真心是把一手好牌给生生打烂了,两人又感叹了一番高妃,觉得这高妃也是可怜,年轻轻的,当初多风光啊,谁想转眼间竟然如此惨淡收场。

    对于季雨菲当时所存的疑问“为何还让皇祖母帮着带泓儿,她老人家要帮着带多少小孩”,康王是赞同陈长安的做法的:“长春宫那边自然是不会的,一来身份要避嫌,那可是中宫,中宫养育之子身份不同寻常,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二来皇后自己估计也怕担责,反正帝后感情也淡,那要交给苏妃呢,苏妃自己还没有孩子,没经验不说,被人非议借养育皇长子固宠不说,对了,高家也不见得愿意,那等回头苏妃自己也有了孩子,你让这皇长子如此自处?”

    “所以,虽然你皇祖母年纪大了,但由慈宁宫来养,倒确实是最合适的,皇长子虽然出生即丧母,但他能养于太皇太后宫中,这是莫大的荣耀,对高家也是个交代,而且你们几个自幼都养于皇祖母膝下,也可说是一份孝顺。”

    再说了,又不是让母后亲自给皇长子喂奶换尿布,无非就是做个姿态,在皇家,养孩子的地点很重要,确切的说,是名义上养孩子那人的身份最重要,至于其他的,谁还不是由乳母嬷嬷宫女太监们一起辛辛苦苦伺候大的?

    这一点康王自然没说,想必女儿心中也明白。

    于是父女俩彼此这么八卦几句也就过去了,相比去年一个接一个地死人,哪怕如今高妃难产而死,但好歹又迎来了一个新生命,所以还是算值得庆贺的,为此,喜欢抱泓儿的季雨菲,去慈宁宫的次数也不少,反正只去慈宁宫就行了嘛。

    虽然对于老是在慈宁宫里碰到陈长安这件事让季雨菲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怎么多想,以为是陈长安对于这个头生子太喜欢,便也经常来慈宁宫探望。

    鉴于当着众人的面,陈长安对自己基本可说是没怎么说话,季雨菲便又放松了警惕,加上小孩子长得快,可说是一天一个样,如今没了三公主和谢宜江在身边的季雨菲,平常也没多少消遣,便时不时地进宫逗小孩,美其名曰“替皇祖母分忧”…

第六百六十章 显露

    太皇太后如今日子也算过得舒心,毕竟大行皇帝已经驾崩一年多了,多想无益,而眼前却是活泼泼的孙女和乖巧可爱的新生儿重孙子,便有心替季雨菲打算,当着陈长安的面夸她:

    “皇上可得给清丫头赏点啥,哀家年纪大了,平日里也就是帮着看看,小孩子精着呢,净喜欢小丫头们抱着,泓儿呢,还不一样,除了没办法肚子饿时要指望乳母,顶顶喜欢的,还是清丫头,哎哟,亏得哀家提醒她,要不然,回头泓儿要是连睡觉都要清丫头抱着,那她可就吃苦头喽!”

    季雨菲听到这里赶紧分辩了声:“哪有,泓儿也喜欢皇祖母您老人家,是他孝顺怕累着您,欣娘她们也经常抱的。再说了,我左右没什么事,姑姑疼侄儿不是应该的嘛,泓儿又这么乖,这么可爱!”不就是说些场面话嘛,如今的季雨菲自认还挺在行。

    陈长安默不作声地听祖孙俩到这里,也没顺着提赏赐,只微微一笑,朝季雨菲伸出了双手:“来,婉清,把泓儿给朕抱一下。”

    皇帝都发话了,自己只得遵从,只是把怀里的小婴儿交过去时,难免的,两人都快头碰头了,隔着中间一个小小的婴儿身子,季雨菲看到陈长安还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唉,距离太近了,有点尴尬。

    但陈长安后来的动作又让人感觉是自己多想了,只见他坦然地接过小婴儿,旁边早就候着的乳母又帮他调整了下抱着的姿势,便开始心无旁骛地低头看儿子了,没对自己有什么表示。

    看了会儿后心满意足地抬头,先朝着看着有点感慨的太皇太后说了句:“泓儿真是挺乖的。”然后才朝着季雨菲微微一笑:“劳烦你啦,婉清,泓儿如今没了母妃,你要有空,就多来慈宁宫抱抱他,也算是帮皇祖母,更是帮朕分忧,你看可好?”

    哎哟,皇帝发话,起码明面上得听啊,季雨菲赶紧躬身一副乖巧样子温声作答:“泓儿乖巧可爱,臣妹本就喜欢得紧,皇上不嫌弃,臣妹自当尽心,不敢居功。”

    尽管如此,当晚宫里的赏赐也来了,加上白天皇帝都发了话,季雨菲觉着,无非就是进宫抱抱小婴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加上如今也确实没什么人,长公主虽然也进了几次宫,但她毕竟还得顾着自己的女儿,另外宫里的两人,何皇后和苏妃,则多是面子情,为了避嫌,两人更是连抱都比较少,于是看来看去,也真就是季雨菲算比较合适的人选了,按太皇太后的说法,未出阁的姑娘,才最喜欢小孩子,毕竟新鲜有趣嘛。

    季雨菲呢,心里则有点小心思,想借着在太皇太后跟前如此卖力,回头看能否有机会恰到好处地提一提,问自己能否给谢宜江写信,去西南道的事如今是不敢想了,反正这事本就算有点出格,就算说了想必也没人会同意,但写信不一样,如果能同意,也算是在老太太面前过了明路,陈长安应该也不能再对此怎么样。

    可惜,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感觉每次的话题都不算太适合,眼瞅着泓儿都已经过了百天了,天气也开始变冷到了秋分时节,季雨菲正打算鼓起勇气借此做做文章申请给西南道的谢宜江写封信问候下的时候,东北的宁国公府却终于造反了!

    为什么说终于呢,按康王的意思:“打个比方哈,我要是那宁国公,女儿女婿外孙就这么没了,也定要跟人拼个玉石俱焚,何况宁国公府要人有人,要兵有兵,但凡有点血性,总得做个样子表个态,要不然缩头乌龟一般,还如何让底下人服众?再说了,之前宁国公府那些做法,其实也可以看出些端倪。”

    也是,季雨菲点点头,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她家父王肯定是会第一时间揭竿而起的,这一点季雨菲还是有把握的,康王就是个护犊子的爹。

    不过如今她所关心的不是这个,反正造反已成事实,倒是陈长安这边的准备情况,事关京城安危,还是要了解一下的:“既然大家都觉得宁国公府会造反是早晚的事,那皇上那边应该也会有所准备吧?”

    得到康王肯定的答复,季雨菲不禁想起三公主,如果这会儿她在,搞不好会摩拳擦掌跟皇帝带兵要求亲自出征吧?当然,原来那套千里奔袭的方法不一定管用了,宁国公府不是宋国公府,宁国公府里的人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有几个儿子。

    又想起谢宜江,如今远在西南道也好,总不会把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调过来吧?兵贵神速这道理还是懂的,等宜江从西南道赶过来,说得难听点,黄花菜都凉了。

    陈长安既然有所准备,朝中总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可用,那就还是放宽心吧,宁国公府再怎么样,也只是个臣子,为人臣子举旗造反,首先道义上先落了下风,如今孝献太子一家只剩了个非太子妃所出的不知在哪里的侧妃之女,怎么看,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跟季雨菲这般想的人估计挺多,以至于听到宁国公府造反的消息之后都好几日了,京城里愣是没看到什么异常动静,依旧一副太平景象,季雨菲也依旧如常去慈宁宫抱那个如今越来越好看的乖泓儿,有时候,看着怀里真正唇红齿白的美貌小婴儿,季雨菲都很想感叹:长此以往,这小屁孩以后又该是一枚妖孽了,只是,呵呵,希望不要继承他父皇的变态心思。

    可惜,几日之后,京城里就一片哗然了,连带康王父女、护国公府,更是震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宁国公府一开始只是说造反,反对皇帝是陈长安,大家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宁国公府是借着孝献太子的死做文章,结果如今正式檄文出来了,竟然说是陈长安残害手足、君王无德,要拥立先帝嫡女三公主陈婉宁为女帝!

    女帝这事,也不能说自古没有,只是临到眼前,就跟传说里的事成了真似的,大家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谁都想到宁国公府会反,造反的理由大家都替他们想了一整年了,结果临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不是吧,所以在外头四处闲逛的三公主是被宁国公府活捉了吗?!季雨菲目瞪口呆地想道。

第六百六十一章 宁国公府

    有如此想法的人并非季雨菲一个,连带听到消息回来的康王,也是一脸的忧虑责怪三公主:“阿宁这可真是惹了大祸了,出去疯个一阵子就回来多好,结果竟然落到了宁国公府手里!”

    据他所说,宫里的太皇太后一听都晕倒了,如今帝后都在病榻前侍奉呢:“你也赶紧进宫去看一下,记住,别再替阿宁说话了,这事本就是她不对,如今又被宁国公府如此利用,不忠不孝,一句都别替她分辩!”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季雨菲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落在宁国公府手里的三公主生死安危应该都不用去管了。

    于是进了慈宁宫后,闻着一路药味到了床前,见到脸色很是不好的太皇太后,季雨菲只得默默地站在后面当个人形牌子刷一点被所有人无视的存在感。

    站到背部僵直回来,忍不住在康王面前抱怨:“父王,就事论事,阿宁之前那事本就与我无关,如今这事,更是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凭啥我要一副请罪的样子!那要这么说,阿宁可跟皇上是亲兄妹,我只是堂姐妹好吧?”

    这一点康王自然是同仇敌忾的,反正阿宁是侄女,跟他没太大关系,但眼前可是自己的亲闺女,心疼着呢,康王为此甚至出了个馊主意:“那要不这样,明儿父王去宫里替你,就说你染了风寒。”虽然皇后等人也在场,自己去其实不是很适合,但,好歹算是长辈,不管了,赶出来再说。

    父女俩一合计完,季雨菲便问起了这宁国公府的情况:“父王,这太子妃的娘家,实力怎么样?她兄弟多不多?”

    多的话有点棘手,当然,再多,也希望是宋国公府那般,到时三公主搞不好就又可以凭一己之力灭了他们。

    不过这种希望不大,毕竟宁国公府肯定也是防着她的,而且之前既然已经被活捉了,那说明三公主已经寡不敌众、落了下风了。

    “唉,说起来,毕竟是在边境,这梁家,父王其实知道的也不多,虽然孝献太子妃跟她婆婆徐贵妃一样的做派,但她这娘家,这些年来,也许是因为你皇伯父在的缘故,其实一直给人很本分低调的感觉,宁国公府的情况所知甚少。”

    据康王说,宁国公梁衡,儿子应该还不少,有嫡子,也有庶子,女儿也有好几个,太子妃是嫡长女,但她上头已经有几个哥哥了,康王记得,太子大婚那会儿,宁国公自己没来,但送嫁的有好几个舅兄。

    “所以当初何总督进京那会儿,大家还把他跟宁国公做对比呢,说宁国公知分寸,哪怕女儿嫁了皇长子,也依旧牢记臣子本分一步不离边境,结果如今,呵呵!”

    又说何总督:“好在那何家父子会来事,四处敬酒说好话,后来大家也就不说了,如今估计都在庆幸,幸好没得罪皇后娘娘的母家。”

    父女俩正这么随意地说着呢,外头管家传报,说护国公来了,在外书房等着。

    “不是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季雨菲忍不住说了句,正想着这未来的公公也真是不见外啊,难不成是棋瘾还是酒瘾犯了?就见康王很是惊讶地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季雨菲便管自己回了院子,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外头有丫鬟来报,说康王让自己赶紧去外书房。

    “不是吧?还叫我?”季雨菲顿时立马想到了谢宜江,“难道是西南道那边有事情?这时候能有什么事情…啊是了,搞不好跟宁国公府摊上关系了!”季雨菲一提裙子,赶紧往外头走。

    到了外书房,见了两人,更是立马就问了:“可是宜江那边有事情?”

    说起来,护国公对这位准儿媳是很满意的,别的不说,起码对自家小四那是一心一意,当下也不好多说,事情紧急啊,只得缓和着语气跟她微微一笑:“郡主莫急,今天这么晚过来,就是想跟王爷和您说一声,可能明早宫里也会有消息出来。”

    “这事是城门关闭之前才送进来的,说皇上在得知梁贼造反之时,便下密旨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南道,让宜江率队去刺杀梁贼、救出三公主,按时间掐算,昼夜兼程的话,如今已经快到东北了!”

    “轰”的一声,季雨菲顿觉自己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既然是下密旨,意思是如果万一失败了,是不是…”就是白死了?

    “清儿!”这话立马被康王给喝止了,小四亲爹就在跟前呢。

    虽然郡主这话不中听,但护国公自己也是带过兵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忌讳的,对此赶紧打手势制止康王想继续说女儿:“郡主这话在理,这才是密旨的用意,毕竟明面上可是兵部侍郎汪浩带的大军,一明一暗,兵不厌诈嘛,皇上这一步没走错。”

    关键主要是那暗棋是自家小四。

    时间太晚,护国公主要也就是过来说一声,反正事情已定,这次情况很是凶险,又事涉三公主,护国公没明说,但心里是想着,郡主与三公主姐妹情深,当日三公主就那么一走了之,别人不清楚,郡主肯定是清楚的,不知道她们之后有没有联络,如果有联络,希望这次在听到宜江奉命刺杀的事情后,经过一晚上的思考,能够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这也是自己特意这么晚过来的原因。

    其实西南道那边送来的消息是午后就秘密送到了,之后自己和母亲等人商量了整整一个下午,却也一筹莫展,如今自己在家赋闲多年,老大宜海又是在户部,兵部那边的消息打听不到,弟弟谢远那边倒是可以指望一二,但时间上要多等等,想来想去,觉得也就是康王府这边看看能否用一用。

    照谢老夫人的意思,小四好歹是康王府的未来郡马,也不是个一般的官员,如今让他做这事,无论如何,皇帝得跟康王父女俩做个交代,要不然养大郡主的太皇太后那边,真要有什么事,皇帝也不好交代。

    再者,护国公夫人也说了,三公主虽然一直未归,但谁知道有没有跟郡主私下联系呢,别的不说,一个姑娘家,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在外头这么些时日,总得需要银钱花销吧?郡主肯定在暗地里接济她,甚而至于,太皇太后那边,明面上是痛心疾首之后绝口不提,但谁养过孩子谁知道,孙女就那么几个,这自幼丧母的嫡孙女孤身一人在外,老祖母会不挂心?

第六百六十二章 表态

    护国公夫人这么一说,自认对太皇太后还算了解的谢老夫人也表示赞同,说如今小四一人在西南道,自己就整天牵肠挂肚的,更何况三公主再怎么样,那也只是个姑娘家,太皇太后虽然性子硬了点,但也绝不会袖手不管,定然是通过康王府郡主在暗自照应着三公主。

    于是一家人这么一商量,便决定让护国公来康王府这边说一声,为了让康王父女俩意识到事情的紧急性和谢家对康王府的重视性,更是特意选在了晚饭过后才过来。

    这事,在护国公走了之后,父女俩自然是讨论了很久,讨论无果,只能决定明日等宫里消息出来再说,两人都没想到护国公来的真正用意,毕竟季雨菲如今早就跟三公主断了联系,压根儿就没往那边想。

    而到了第二天,果然,宫里派人来请康王府父女进宫,说皇帝在御书房有事跟他们说,两人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出发了。

    可惜,等自认准备满满的两人,甚至一路在暗自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的季雨菲进了宫,先是在御书房门外见到了已经候着的护国公夫妇和谢老夫人,这让彼此双方都有点意外,按说这两方亲疏程度不同,不应该在一处啊?于是大家便都有了点不妙的感觉。

    待到顶着这股不妙的感觉集体进了御书房,看到一副面色沉痛样子的皇帝,幸亏被旁边的护国公拉了一把,谢老夫人还没怎么样呢,作为谢宜江亲娘的护国公夫人已经腿一软差点就要当场下跪了:难不成皇帝是来告知两家小四已经出事了?

    好在,被护国公这么一拉,护国公夫人便也回过神来了,事先在家里都说好的,小四这事得当做不知道呢,便在衣袖底下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切勿“提前”失仪,。

    季雨菲也挺忐忑,不知谢宜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本着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鸵鸟精神,加上对陈长安的不信任感,她还是撑住了,这也让护国公暗自对这位小儿媳又高看了一眼,虽说是康王这家伙所生,好歹是慈宁宫养大的,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一行各怀心思的五人便就这么见了礼又在皇帝的亲切话语下落了座,之后皇帝更是亲自从御案后面走了下来,对着谢老夫人一脸恳切加沉痛地说了此次叫他们来的目的—

    谢宜江听闻宁国公府造反,又以三公主为要挟,一时热血,与西南大将军黄平打了个招呼,就擅自带领若干人马远赴东北边境,说要刺杀梁贼。

    饶是在场五人来之前都做了心理建设,甚至在进来看到皇帝表情后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皇帝说出的这番话,还是让他们都傻掉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想必在场五人心里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之后么,念子心切的护国公夫人先憋不住问出了最想问的第一句话:“皇上,那,小四,哦不,谢宜江,可,可还活着?”

    陈长安看了眼同样一脸渴盼等着答案的季雨菲,点头道:“当前无恙!”

    五人均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护国公就利索地跪下了:“皇上恕罪,臣教儿不当,只是谢宜江一番忠君之心,还请皇上恕他擅离职守之罪,允他来日戴罪立功!”

    这话一说,旁边谢家的两位女眷也就跪下了,没办法,照皇帝这么说,一个擅离职守已是不争的事实,百口莫辩。

    康王父女俩站着没动,还未成亲,谢宜江的事只能是谢家的事,季雨菲本来倒是也想跟着跪下的,好在昨晚自己已经提醒过自己了,在陈长安面前,装作越不在乎谢宜江越好,这样反而对谢宜江有利,刚才有点反应不过来,如今可不能再犯错误了。

    饶是如此,陈长安的眼神还是扫了她一眼,然后沉痛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妹妹,叔王,此事,朕也是昨日傍晚才知晓。”

    切,蒙谁呢,季雨菲在心里翻个白眼,谢家从西南道送来的消息昨儿傍晚才到,你可是派去密旨的人好吧?在此惺惺作态!

    但谢家派人送来消息这事,其实也是不能明说的,毕竟一个国公府暗地里养着一支秘密小分队,这事让皇帝知道了,谢宜江可就彻底没功劳了。

    于是被皇帝说谢宜江自作主张跨境刺杀的事,大家就只能这么捏着鼻子认了,认了之后还得主动请罪,让自认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护国公也在心里喟叹,这位曾经的三皇子,当初最不被看好的皇位竞争者,如今上位也才不过一年多,却也把帝王之术玩得挺溜的了。

    反正如今谁也无法证实此事,万一小四失败,要么护国公府被趁机灭了,要么就是借此开恩,让谢家从此心甘情愿做个皇帝附庸,如果事成,那皇帝就可以换一种说辞,甚至可以先恩赏,再来做点姿态说点好话,反正事情已经成了,难不成还要顶着功劳被剥夺的风险跟皇帝来个对质么?得不偿失啊!

    这件事上,也不是事先说好的,但五个人不约而同地以护国公马首是瞻,见他做了如此表态,大家也都没在做其它的表示。

    好在如今话题又转向康王府这边了,季雨菲便想了想,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一副淡然的样子问了声:“谢小四如此莽撞行事,皇上,可有查明他带走了多少人马?别自不量力给…”后面“灭了”两个字,到底没忍心说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康王顿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想了想,却又觉得似乎有点明白,只有护国公夫人,一听正冒着生命危险的儿子居然被郡主称为“莽撞行事”,气得差点要站起身来跟她理论,被旁边的护国公眼疾手快给按住了。

    不过动静有点大,陈长安也感觉到了,转头先温声免了他们的礼,然后沉吟着跟季雨菲略带抱歉地解释,说事发突然,目前还未得到准确的消息。

    MD,看来就是存心来折磨他们两家的,季雨菲在心里痛骂一声,面上依旧不显,只在衣袖里狠狠地掐着自己手心,然后努力依旧淡然地说了句:“如此,皇上,此事跟臣妹和父王也没啥关系了,要么,臣妹就告退了,去慈宁宫看看皇祖母和泓儿!皇上恕罪!”

    说完了,也不等陈长安反应,就行了礼管自己快步出来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虚张声势

    季雨菲这做派,事后康王还有点担忧,想着要不要去谢家那边解释一番,怕影响女儿未来的婆媳关系,季雨菲却表示不用:“父王,如今宜江在外涉险,但这事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意,他肯定也是希望此事能顺利达成,可是既然今儿在御书房里被他说成是宜江自己莽撞行事,那么咱们就不能再站在谢家那边,他们现在可是戴罪立功—”

    季雨菲的话刚说到一半,康王顿时就听明白了,是啊,自家父女俩可都姓陈,跟皇帝才是一边的,谢宜江如此“莽撞行事”,为人臣子,那可不是应该替他说话的时候,也罢,个中利害关系,想必谢大哥能明白,回去后也会跟他家夫人解释清楚的。

    康王就有点愧疚地接了女儿的话:“是父王想岔了,唉,就盼着宜江能顺利完成任务,眼看如今也已经过了九月,转眼就到年底了,孝期也快过了,父王呀,就盼着…”

    那还用说么,我也就盼着那么一天啊,可是没到那一天之前,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防着啊,今儿这事,就是给自己提了个大醒:陈长安没打算放过任何一次针对谢宜江的机会,如今这一次,更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所以,自己千万不能流露出对谢宜江在意的情绪,陈长安怀不怀疑先不管,起码自己这边不能再刺激他了,要不然,回头别让宜江的功劳功亏一篑了。

    至于谢宜江会不会失败,这事,季雨菲觉得,陈长安自己应该也不希望看到,更何况,季雨菲有点阿Q地想着:那边不是还有个三公主么?

    按自己对谢宜江的了解,按谢宜江对三公主的了解,季雨菲觉得,谢宜江应该会选择先去营救三公主,这种顺序一来挺符合常理的,二来么,三公主一旦救了出来,对谢宜江这边的后续刺杀,也是一大助力。

    唉,说来说去,季雨菲也是对三公主无语了:怎么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被意图造反多时的宁国公府给活捉了呢?

    …

    被大家认为活捉的三公主,其实并没有如大家所预料的,在宁国公府里或成了座上宾被好吃好喝地款待着,毕竟是名义上的女帝嘛,也并没有沦为阶下囚,关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忍饥挨饿做人质,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地依旧跟清虚道长俩有滋有味地吃着杀猪菜呢。

    而且这已经是他们俩这个月第三回吃了,自打过了九月,这东北边境地区就一日冷似一日,于是在三公主花重金外加清虚道长的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诱惑下,还真有人为他们俩做了一顿过年才有的杀猪菜,当然,鉴于找的是酒楼,商人重利,何况本就要杀猪,那就顺手做个杀猪菜吧。

    结果这么一吃,也不知确实是味道不错还是怎么的,当然,三公主肯定是说好吃,这世上就没有她觉得不好吃的菜,连带清虚道长,都从里面吃出了当年师兄招待他的那种思念已久的味道,于是酒楼的伙计们都目瞪口呆地看到:一个吃得满嘴流油没有分毫斯文相的漂亮面瘫少女,外加一个同样吃得满嘴流油却一边吃一边哭更是没有半分斯文相的邋遢老道。

    唉,伙计们摇摇头散去,这世道,怎么什么人都有啊,想必这道士是个神棍,带着个漂亮少女好不容易招摇撞骗了一笔大财吧?

    算了,有钱赚就行,这姑娘看着虽然很是貌美,也还是不要有非分之想了,肯定是个被那老道士当做工具人的傻子。

    这些心思一老一少两人自然都不晓得,只知道埋头苦吃,吃完了,两人就抹抹嘴满足地走人。

    三公主那匹黑马如今也没骑出来,清虚道长的意思是太过惹眼,当然,暗地里他是怕暴露了两人的行踪,让皇帝派出来的人给逮着了。

    三公主倒不一定会怎么样,但自己估计就是当场被大内高手们给毙了,杀人灭口嘛!

    三公主本来不同意的,嫌走路慢,不过清虚道长说路上慢慢走才能看每家店的吃食,这一点三公主倒是挺同意的,何况就算两人都骑马,路上已经吃到过苦头了,三公主嫌清虚道长那匹老马太慢,所以怎么着都是慢,那还不如慢慢走,也许确实可以找到几家好吃的。

    如今不管三公主也好,清虚道长也好,两人之间磨合得也差不多了,又都是在外头混了很久,很多的礼仪便都不管了,两人吃饱喝足出来,便都很没有形象地一人拿了一根酒楼赠送的筒骨啃着,这都第三回消费了,大客户啊。

    就在这么啃着的时候,清虚道长看到路边一阵骚动,然后一群人奔跑着往前,很是慌乱的样子,其中几个人的嘴里还喊着:“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清虚道长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扔了骨头躲到三公主旁边,别被误伤了。

    而正啃得带劲的三公主,则偏头看了下,嗯,不是丧尸,便又继续吭她的筒骨了。

    “先别吃了!”清虚道长简直恨铁不成钢,难不成这边境如今不太平,大白天的就有什么强盗土匪…哦不对,难不成是那边境外的什么海兰族打过来了?

    不能够啊,那海兰族在高祖时期就被赶回了他们原来的海兰江边的祖居地圈地而居,按说这些年朝廷也都一直派人监视着呢,不至于就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啊?

    清虚道长看一眼依旧两耳不闻吭筒骨的三公主,一跺脚,自己拉住了街边一个在驻足观看的汉子:“这位大哥,可知出了何事?”

    那人一听清虚道长的口音,先就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句:“京城来的么?”

    清虚道长毕竟是个江湖混久了的,听他口气有点不太好,就打了个哈哈说了句:“贫道是西北人士,不过在京畿道那块儿挂过几年单。”

    那汉子又再上下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这道士看着衣服脏兮兮的,胡子上还挂了点不知道什么吃食,那旁边一直在低头啃骨头的少女,想必是个被他拐带的傻子,便不加提防地说了句:

    “你不知道咱们宁国公,哦不,如今该称宁王爷了,宁王爷拥立三公主为女帝,如今正往咱们这边过来呢!”

    “啥?”清虚道长和三公主同时震惊地问了声,后者更是放下了手里的骨头,一张油汪汪的嘴里吐出来一句还算清晰的话:

    “三公主?哪个三公主?”

第六百六十四章 真假

    清虚道长很是怀疑地看了下三公主:不会是眼前这个吧?

    那汉子这次倒是很是惊艳地看了下虽然一嘴油汪汪但也衬得那嘴唇很是鲜红娇艳的少女,不过,唉,虽然说话了,还是能听出来是个傻子,便对着看着还算正常的老道解释了句:

    “自然是先帝嫡出三公主,好像…叫陈什么宁。”

    得,实锤了,就是眼前这个,清虚道长看一下旁边的三公主,感觉很不真实,这个一嘴油汪汪一手油汪汪的小姑娘竟然成了女帝?

    三公主则没反应过来,还问那汉子:“那三公主如今在哪里?等会儿就打过来了么?”如果是自己,都没见过宁国公府的人,对方怎么会拥立自己为女帝?不会是还有个别的叫陈什么宁的三公主吧?

    那汉子这时候已经不耐烦这一老一少的盘问了,回了句:“我怎么知道!”转身就走了。

    虽然傻子看着挺好看,但跟个傻子解释啥,何况自己也不知道三公主在哪里。

    倒是旁边站着的一个老头,顺耳一直听着他们仨的说话,见那汉子走了,笑眯眯地接了句:“既然是宁王拥立的,自然就是在宁王府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呗。”

    这下两人都听明白了,感情这宁国公是扯虎皮拉大旗呢,估计是打听到三公主这大半年一直没有出现,以为三公主已经生死不知了,刚好天气又日渐变冷,这时候的战事对习惯严寒应战的东北将士来说是个利好,便借了个三公主的名头造反了。

    清虚道长想得则深远一点,那宁国公府既然有备而来,这个事情上肯定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所以搞不好就像那老头说的,如今还真有一个“三公主”在宁王府里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呢,反正既然是女帝了,自然是要深居简出的。

    想到此,清虚道长也是气愤,先示意三公主把那已经啃得无比干净的骨头给扔了,也不知这位比真金还真的嫡公主如何就在吃食上如此不讲究,然后又示意她走到路边一处角落,之后才低声说了他的打算:“殿下,这事,贫道估摸着,肯定是宁国公府找了个人来冒充你,你说咱们要不要趁此揭穿他们的这种鬼把戏?”

    清虚道长的想法是,也许这么一揭穿,宁国公府的反叛大军就师出无名被朝廷给顺利平叛了,然后借此立了功的三公主,也许就能得到皇帝和太皇太后等人的原谅,再次回到京城当她尊贵的宁国公主。

    唉,也真是凑巧,三公主的名字里带个“宁”字,造反的宁国公府偏偏也有这么个字,之前皇帝封赏三公主的尊号是“宁国公主”,如今宁国公更是自封宁王,宁来宁去,还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三公主虽然对自己回到京城这件事没那么感兴趣,杀猪菜还没吃够呢,不过对于宁国公府里有个假的三公主在好吃好喝这件事倒是挺感兴趣,听了清虚道长的分析,还扬起眉毛兴奋地说了句:“对啊,咱们是得去揭穿他们,然后让宁国公府把吃的补偿给我!”

    清虚道长:…我可以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么?

    可惜受到启发的三公主已经拦不住了,兴奋地开始找人问宁王府怎么走,吓得旁边的人都纷纷闪避。

    虽说那宁国公府确实造了反,也确实改称宁王府了,不过如今不是还没打过来么,如何这看着面瘫的姑娘就这么大咧咧地叫开了?还直打听宁王府的地址。宁王府并不在这城里,这事东北的百姓不都应该知道么?看来这姑娘是个不大正常的。

    要么,就是个别有居心的,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到底是支持宁王还是朝廷,这事老百姓再傻,也知道先观望看看。

    眼看大家纷纷避着三公主,清虚道长也是摇了摇头暗自叹息,真的三公主是这副样子,也不知那假的三公主又是什么样子。

    想到此,清虚道长的好奇心倒是又被勾起了,行吧,三公主说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不管她要去干什么,靶子是她就对了,到时万一被逮住,自己就说是个被她临时抓来带路的可怜老道士,撇清一下就行了。

    想到此,清虚道长甚至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嗯,这道袍已经穿了很久了,上面污迹斑斑,呵呵,幸亏天高路远,没碰到什么认识的人,要不然自己以后可就没法回京城了,更别提进宫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

    但是装个可怜老道士,却又刚刚好,清虚道长便说了句:“那咱们现在就打听一下,宁国公府的大军到哪里了。”

    怕三公主乱问露底,出马的是清虚道长,花了些功夫,得知大军还在相隔好几个时辰的另一处城外扎营,两人一商量,决定守株待兔,反正那什么,这里不是还得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嘛。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决定往城门口走,一边走,一边顺便继续看吃的。

    走到一半,三公主抬头一看:“不对啊,咱们走错方向了!”

    三公主这种本事,清虚道长已经早就领教了,如今也是见惯不怪,只懒洋洋地答一声:“没事,这城小,就两道门,从那道门进来,自然也得往咱们这边走。”

    三公主一想,也对,不会错过,便放心地继续往城门口走。

    两人甚至还大咧咧地站在城门不远处评价了一番守城的情况,然后三公主便提议找一处酒楼喝点茶什么的:“有点口干。”

    口干?清虚道长叹一口气,刚才把那全套猪下水都一股脑地倒进嘴里了,又啃了半天骨头,能不口干么?

    于是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个城门口的茶馆,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一坐下,三公主就大咧咧地叫伙计,如今两人在这东北已经混了些时日,颇为适应当地大声呼喝的淳朴民风。

    谁知伙计还没过来,旁边一屁股坐下了一个人,低声喊了句:“三…阿宁?”

    这声音挺熟悉的,名字也是自己的,三公主一回头,那人把头上的帽子一掀,喜得三公主一下拍住对方的肩膀,妈呀,那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于是三公主难得地嘴一咧,朝对方喊了句:“小四,你怎么也来了?难道这里的杀猪菜这么有名?”

第六百六十五章 轻松

    杀猪菜是什么,谢宜江一刚到东北地区的京城人士,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好歹跟三公主混过一顿时间,又听季雨菲说过不少事,对她的脾性喜好还是算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如今听到三公主问出匪夷所思的这么一句,嘴张了张,虽然直觉地想否定,话到嘴边总算还是给强行转移了话题,只低声问她:“您怎么…不是说您在宁国公府么?”

    “咳,那府里的自然是假的呗!”三公主很是兴奋,一边继续大声吆喝伙计过来倒茶,一边甚至没多想谢宜江为何会问她这么个问题,只抽空依旧说刚才那事:“就你一个人么?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吃杀猪菜,看来这地方的杀猪菜确实正宗啊。不过今天我是吃不了了,那杀猪菜挺贵的,我和道长刚吃了一顿—”

    “道长?”谢宜江赶紧抬头看坐桌子对面的那个邋遢老头,见他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本着尊老敬老的原则,拱了拱手不走心地称呼了一声:“道长!”

    眼前这个老头胡子上挂了点食物渣,衣服也看着穿了很久了,脏兮兮的,也不知三公主是哪里认识来的“食友”,还是赶紧把他支开说正事吧。

    谢宜江便一边幅度挺小地指了下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那里还坐了几位跟他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低声询问三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为啥?”道长还没说呢,三公主自己先开口问了:“你们想跟我们拼桌吃杀猪菜?没事,那菜味道挺好,你们这么多人,肯定吃得完,我和道长都可以—”

    “四公子,”眼看谢宜江嘴张了张不知该如何回应,看不下去的清虚道长决定伸手帮他一把:“贫道清虚,尊祖母谢老夫人最近可还康健?如果贫道记得没错,四公子是在千里之外任职吧?因何来此?”

    三公主说的什么来此地吃杀猪菜这种胡言乱语就算了,堂堂护国公府的四公子,还能馋到这么没品?之前那酒楼的伙计们瞎吹牛的话还当真了,三公主真以为此地的杀猪菜能香飘万里之遥么?

    凭借刚才路人们说的宁国公造反的事,清虚道长隐隐觉得,这位谢大人一身低调打扮带人来此,定然是跟此事有关,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张口就问三公主在宁国公府的事。

    自打谢宜江过来坐下起,其实清虚道长就在观察他了,见他既没有被三公主的杀猪菜给打岔了,对自己这幅风尘仆仆的外表也不觉得鄙夷,当下对这位护国公府的四公子、康王府郡主未来的郡马也算是观感不错。

    所以对因为三公主的“拼桌”询问而面露困窘的谢宜江,清虚道长决定屈尊自报家门解救他一下,反正也不指望三公主为自己介绍。

    而谢宜江在听了清虚道长的自我介绍后,呆了一呆,仔细辨认了下,难不成此清虚道长是以前在京城里闻名遐迩、让自家祖母隔三差五要去讨教一番自家国公府运势的那位乾元观的清虚道长?

    但是跟传说中那位能进慈宁宫的仙风道骨的道长差别太大了啊?谢宜江虽然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好歹起码的礼数还是周全的,但也仍有点怀疑,不过本着将错就错影响不大,当下便又重新拱手尊称了一声,清虚道长也捋了捋胡子点头含笑应了。

    见清虚道长的这副派头,谢宜江倒是信了,一时间,对于这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因何会凑在一起吃什么杀猪菜,谢宜江觉得很是好奇,反正自己此行来的一半任务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那后面的事情先放一放,了解下这两人的事情再说。

    于是之后三人便坐一起喝起了茶,茶很粗粝,不过三公主主要是为了解渴,谢宜江么,虽然觉得茶水味道很是不对,但他也不是没喝过差的,当初在西北,他二叔可是让他实打实地跟那些下层士兵们一起同吃同住过好长一阵子,加上长途奔袭来此,本就只想喝口热的,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清虚道长在旁边看着,暗自点了点头,眼前这两年轻人,不管背后是什么个情况,但从个人品性来看,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世家子弟,能如此在城门口一个很是普通的茶棚里喝着只能说是用来解渴的热茶,端得是不错。

    想了想,清虚道长便一口喝尽了杯中茶水,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走走消消食,把场地让给了谢宜江,方便他询问三公主事情,也免去了自己因为说话毫无章法的三公主而落得尴尬的机会,毕竟,两人这一路上,呵呵,不说也罢,都是糗事。

    道长如此周全,谢宜江自然抓紧时间询问了三公主此行的大致情况,包括因何来此,路上有遇到什么人,对宁国公府的事情有多少了解,等等。

    等三公主回答完,谢宜江一时也无语了,不知是该先替自己高兴还是先同情宁国公,甚而至于,谢宜江脑海里还冒出了一个念头:皇上那边如果知道了…应该也会气得半死吧?

    要知道,密旨里甚至还说,三公主成为宁国公的傀儡,虽然并非出于她本意,但却对朝廷带来了极大危害,能营救最好,营救出去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想必之后是要囚禁了,营救不了,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们就地处决三公主以永绝后患。

    对此,皇帝还用了“五内俱崩”来形容自己如何痛下决心大义灭亲的心情,以至于收到密旨时谢宜江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出发前也辗转难眠不知此行该如何应对,结果等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地赶到此地,却竟然就这么意外地邂逅了为了什么杀猪菜而特意长途跋涉到此的三公主。

    什么被宁国公挟持,什么女帝,呵呵,谢宜江摇摇头,这世事可真荒谬!

    不过,如此一来,护国公府的前途也好,清妹妹那边的交代也好,自己竟然全都不用去考虑了,想到此,谢宜江顿觉如释重负,连带嘴里寡淡的茶水,也都觉得有滋有味起来。

    旁边的三公主浑然不觉,依旧在继续卖力地推荐杀猪菜:“小四,你既然来了,这杀猪菜还是要尝一尝的,真的,味道确实很不错!不过我刚想起来,今儿你可不一定能吃到,得事先跟酒楼说好。”

    行啊,杀猪菜不吃没关系,不过那想着要“杀猪”的宁国公,呵呵,谢宜江轻松想道,等下倒是可以跟三公主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戳破他这伎俩…

第六百六十六章 心思

    之后清虚道长恰到好处地回来了,谢宜江便起身回了自己原来的桌子,召集了刺杀小分队跟着三公主回了两人的住处,到那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赫然是一处四面漏风的农家小院,那院墙缺口处,刚好够三公主那匹大风伸长脖子探出来,当时一行人快要走到的时候,刺杀小分队正越走越觉得狐(担)疑(心)呢,带头走在前面的三公主打一个唿哨,旁边的院墙内就听到了一声马儿的嘶鸣,然后众人便看到一个黑脑袋从墙里冷不丁地伸了出来,把大家都给吓了一跳。

    对于谢宜江大着胆子表达的如此骏马这么呆着会不会被偷的忧虑,三公主得意地表示一点都不用担心:“大风是谁啊,小偷还没到跟前,就被它踢翻了,凶着呢!而且你们看到没有?大风是个自由的人,哦不,一匹自由的马,本公主才不会给它拴着缰绳呢,它要想出去溜达就出去溜达,风一样自由!所以放心吧,真要遇到了厉害的小偷,呵呵,那他也得有本事逮住大风,他要真有本事逮住大风,那什么,那他还需要来偷大风吗?这不科学啊!”

    行吧,大家相互看一眼,默默地咽下了其余的话,虽说不科学是啥意思大家不懂,但三公主前头说的话大家都听懂了,想来这般厉害的小偷应该不至于溜达到这么个破败的农家小院里来,早就去京城那样的繁华地头大显身手了。

    再说了,虽说这匹大黑马确实挺招眼,但备不住三公主这人运道也好,加上她和清虚道长来的这处地方不是宁国公府所在的东北道的主城,这四处漏风的农家小院附近都是些贫苦百姓,有这心也没这力,何况看三公主一路跟人打招呼的情形,这帮老百姓都已经跟她熟得很了,搞不好平日里还能义务帮她看着马,根本就不用担心马儿被偷、三公主本人被认出。

    老百姓们虽然知道公主是何许人物,但你要跟他们说眼前这脂粉不施、头上毫无首饰只绑了个道姑头、衣服也是朴素得可以、身边还跟了个穿着邋遢的老道士的面瘫姑娘是本应该在京城享福的皇家三公主,老百姓们表示骗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的智商。

    于是乎,除了谢宜江在心中暗自点头,其余跟着他行礼的刺杀小分队心中也是够震撼:这位不用等他们营救的三公主还真是有胆色啊,竟然能在靠自己成功逃脱之后又原地等机会找宁国公府报仇,看周围如此艰苦的环境,三公主还真是够隐忍!

    没错,为了顾全三公主的面子,更为了顾全皇帝大义灭亲的面子,谢宜江刚才在那茶楼里当着清虚道长的面叮嘱过三公主了,说她要说成是自己宁死不屈、然后靠自己力量从宁国公手里逃脱的。

    反正嘛,此事三公主不说,清虚道长不说,那就基本没人知道了,至于宁国公,呵呵,说了也没人信!

    反正如今满天下的人都被宁国公自己告知了,说他拥立三公主为帝,那意思不就是三公主在他那边么,但三公主如今又恢复了自由身,那自然,咳,就是三公主不同流合污,靠自己本事奋力逃脱了呗!

    但是三公主为什么逃出来后没有昭告天下与反贼决裂呢?当然是伺机灭了反贼的一颗火热的心啊。

    这事,虽然时间短促,也就是在茶楼里听到三公主的声音进而惊喜地认出她之后,谢宜江才在脑海里快速想到的,不过跟着三公主说了会儿话之后,谢宜江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是到位,没啥纰漏。

    当然,事情来得有点仓促,当时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简单交代了一番,三公主虽然诧异,但听谢宜江说里头有些隐情,便表示看在“你们家陈婉清”的份儿上暂时接受这样的说辞,不过在小院里安顿下来后,三公主也还是立马就找到了谢宜江,表示要就此事问个清楚。

    谢宜江对“你们家陈婉清”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欣然接受,当时嘴巴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嘿嘿,想起了自家清妹妹托人捎来的那双亲手做的鞋子了,真是暖心哪,要知道,他爹护国公,这辈子也没穿上过他家娘亲给做的鞋呢,当然,家中会做鞋且做过鞋的,估计也就只有年轻那会儿的祖母了…

    谢宜江这副样子看得三公主很是稀奇,虽然没有在茶桌前当着清虚道长的面问他,这一点分寸她如今还是有的,但在回农家小院的路上也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他了:“喂,你们俩多久没见面了?”

    这话问得谢宜江直想叹气,如今跟清妹妹相隔千里,唉,自从上次两人在中南道一别,这都多久了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叹气的,叹气的是眼前的形势,明摆着的,虽然皇帝看似都在为他这个未来的堂妹夫想方设法创造挣功劳的机会,但,上次自己去西南道平叛还可说是稳中求胜,毕竟没了宋国公的西南道其实实力已经大减,当时又是黄平做统帅,加上又有斜刺里杀出的三公主,所以根据父亲所说,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后来自己被转而调去西南道,京城里还颇为传了一阵子“谢家小四何德何能,真是走了狗屎运”之类的风凉话,说自己是通过国公府精心运作、借着康王府乃至皇家成功上位的不学无术之人。

    这些也就算了,反正防不住悠悠众口,只是让人不能忍的是,竟然还有人趁机又翻出了当初在行宫的事,毕竟自己是从那之后被大行皇帝提入禁卫军的,据父亲送给自己的消息,京中有些好事之徒不怀好意地意有所指,说当初那康王府的小郡主可也是随驾一同前往的,言下之意,自己是借了裙带关系上的位。

    可惜当初行宫发生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又因为牵涉到二皇子之死乃至其余的皇家密辛,这些风言风语污了清妹妹的名声不说,也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无从辩驳。

    虽然按父亲对自己的劝解,毕竟以自己的年龄和资历,能做到如此高位,本就是招人羡慕嫉妒恨的,实属正常;清妹妹的名声也不是能被这帮人轻易玷污的,太皇太后还在呢,她老人家亲手在慈宁宫里带大的姑娘品性会有差?只是自己心中终归郁闷,又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这也是当时自己特意镌刻了那两方“江水清清”印章的部分意思,清者自清,以此提醒自己要克制,待来日再对清妹妹做弥补。

    只是,随着新帝登基,原来的四大国公府已去其二,宁国公府又是那般尴尬的存在,如今的护国公府,能独善其身都要念阿弥陀佛了,结果临了,又猝不及防地接到了眼前这再也想不到的艰巨任务…

第六百六十七章 有奇谋?

    再次回忆起刚接到密旨的时候,谢宜江依旧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那种犹如被架在火上烤的心情。

    千里之外带领一支小分队,里面一半还是皇帝派来的大内高手,去人生地不熟的宁国公府大本营营救三公主、刺杀宁国公?

    老实说,谢宜江当时心里都有了那么一丝自嘲的想法:如此重大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自己还真是如京中人所说,何德何能啊!

    但又不得不接受,没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明面上来看,皇帝这是想要让自己这未来的堂妹夫立功呢,好事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不是说富贵险中求么?

    不接受?呵呵,且不说皇帝派来说是协助自己的那几位大内高手当时就站在面前等着自己接旨,那传旨之人话里话外的,更是一再提醒自己要念着京中的老祖母和家中诸人,说什么他们就盼着自己建功立业、为君分忧啥的,这不明摆着的说京中还有诸多人质、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么?

    所以自己当时也确实是一狠心,想着原来要替清妹妹挣功名的初衷,想着家中的老祖母、活泼可爱的阿勉…罢了,把密旨接下来再说,杀身成仁啥的先不去想,也许自己确实走了狗屎运、搞不好就能营救出三公主了呢?

    于是再经过一路上的深思熟虑,谢宜江就默默下了个决定:一定要先救三公主。

    一来她毕竟是宁国公府造反的名头,没了这名头宁国公自然也就师出无名了,再者,三公主本身也是个彪悍人物,有了她,后面的刺杀宁国公计划定能如虎添翼,别的不说,跟宁国公待了这么一段时间,起码总能了解一些基本的情况吧?

    甚而至于,谢宜江偶尔还在睡觉前幻想着,万一,自己运气好到爆棚,还没等赶到东北,就跟之前那次宋国公被杀的事情一样,三公主又再次震撼出击,直接把宁国公给毙了呢?

    当然,一觉醒来,谢宜江先就自己笑笑摇摇头晃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公主再神勇,那也得天时地利人和,这会儿她孤身一人落入了一心造反的宁国公手里,对手不同,目标也不同,结局自然也不可能相同。

    只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伴随的各种脑海里的计划和幻想,谢宜江也是再也想不到,本来当做此次首要任务的营救之人,竟然就在他们快要碰到宁国公的反叛大军、在城门口找个城楼一边歇脚一边打算观察下动静时,活生生地自己走到了面前!

    所以一开始,谢宜江也不是喜,而是惊,惊到暗自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如此出乎意料之事,连话本子里面都不带这么编的啊!

    大腿剧痛,事后偷偷看了下,都淤青了,谢宜江龇牙咧嘴后清醒过来,发现前头的三公主并非自己幻象,之后又观察了下周围动静,确定三公主也不是宁国公放出来的诱饵,毕竟,这一点谢宜江还是很有信心的,自己带领的这支小分队,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刚进了这小城、甚至在半路上,就被反贼那边注意到了行踪。

    如果真这样…怎么着,三公主也不会是个如此自由自在吆喝着店小二上茶的诱饵啊!

    于是乎,谢宜江觉得机不可失,之后便迅速做出了决断,独自一人凑到了三公主身边,之后三公主说的杀猪菜什么的,虽然让他不知如何回应,却也就此笃定了三公主并没有被宁国公府挟制的事实。

    于是惊讶过后便是大喜过望,以至于,跟着三公主回小院的路上,谢宜江脑海里甚至还浮现出了当初犹如跟自己生离死别一般的黄平将军借着跟自己拥抱送别时在耳边低语的那句话:“先救公主,她有奇谋。”

    奇谋?呵呵,说是奇遇还差不多,然后,三公主确实是个比较奇特的人。

    有时候,谢宜江都怀疑,自家稳重善解人意的清妹妹,怎么就跟这么一位性格迥异、行事迥异的姑娘姐妹情深了,难不成真是从小一起长大、处着处着就习惯了?

    当然,抛掉这些姑娘家的不寻常表现,谢宜江对三公主其它的表现还是很钦佩的,所以如今高高兴兴地跟着她回了住处,面对三公主的询问,也是立马就和盘托出了皇帝交代的事,临了,又想起当初黄平给自己的忠告,虽然对三公主的奇谋是不抱希望,但后面的那句话,谢宜江觉得,无论是看在她作为清妹妹的姐妹份儿上,还是出于此行任务方面的考量,自己都应该跟三公主说一声:

    “对了,公主,来之前,黄将军悄悄交代在下,说见了您,务必要提醒您一声,要注意皇上派来的这几人,刚才他们在跟您见礼时也自报过家门了。”

    三公主的心思还没在那几个人身上,听了后只含糊应了声,便接着问她自己的疑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刺杀宁国公?”

    这事,谢宜江有点尴尬但也很诚恳地表示,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好,毕竟一路上主要的精力都在想如何营救三公主了,而且营救与刺杀之间并不矛盾,甚至可说是相互有益,反正两者都需要刺探反叛大军的具体情况嘛,只是千想万想,谁能想到三公主就这么惊喜地主动出现了呢?

    既然如此,三公主表示,确实需要好好想一想刺杀计划该如何实施,不过现在嘛:“要么你们今晚先去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吧,就去我们之前吃的那一家吧,然后跟老板约个杀猪菜,后面可能就吃不着了。”

    这话听着,呃,怎么有点不那么吉利呢?再说了,三公主为何一定要推荐那什么杀猪菜,这菜光听名字就觉得…不那么精致啊!

    后来谢宜江私下里跟他家清妹妹吐槽,不想清妹妹的想法跟他是一样的:“杀猪菜,光听名字…也就阿宁这家伙…不过你们后来都去吃了吗?”

    好吧,最后这峰回路转的一句,也许就是清妹妹跟三公主的交集之处吧,说起来,当时还多亏了那家酒楼的杀猪菜,不,那家做杀猪菜的,其实都不配叫酒楼!

    这事,三公主在后来还一本正经地跟谢宜江解释过:“小四,一码归一码,这次的杀猪菜确实做得不地道,但之前我和道长都吃了好几回了,真的,味道都很好,只能说,就跟咱们射箭一样,再好的射手,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嘛,没事,以后挑个好时候,咱们再去吃!”

    谢宜江:…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失手?

    怎么个失手法?谢宜江在面对自家清妹妹好奇的询问时,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还是三公主爽快,走过来拍一拍季雨菲的肩,一语道破个中内情:

    “没啥,可能调料放得不对,要么就是当时酒楼有点偷工减料,反正宜江带去的那帮人,吃了后就那什么,嘿嘿,拉肚子了!”

    原来如此,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京城长大的人,加上又长途奔袭,肠胃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毕竟跟着宜江在西南道的那几个人,据说就没怎么样,宜江自己也还好,虽然事后据说也跑了一趟厕所,但,还是那几个大内高手情况最为严重,以至于…想到这里,季雨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就无语望天了—

    什么叫得道者天助之,原来竟是这么被美化的!

    美化者还是自己那位沈姓外祖父,写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而这事当时其实是什么个情况呢?据谢宜江磕磕巴巴的解释说,本来大家一听谢统领请客一起去三公主极力推荐的某家当地酒楼吃当地名菜杀猪菜,都很兴奋,反正起码此次一半的任务—营救三公主已经完成了嘛,是得好好庆贺庆贺,于是头一天晚上先派了个人跟着清虚道长去那酒楼预订了下,对方答应第二天晚上可以做。

    第二天白天大家便各自在城里打探了番,得知宁国公的反叛大部队还早着呢,也就是先头部队刚抵达了城外,看来是做足了气势吓唬人呢。

    众人回去一合计,估计还得在这里多等两天,既然如此,那今晚更得好好吃一顿了,于是便都打算放开了吃喝。

    季雨菲嘴上不说,听到这里,心里的推测是,那酒楼估计一时没找到那么多新鲜猪肉,毕竟给两个人做跟给十三个人做,用料量还是差别挺大的,但猪肉又是杀猪菜的精髓,于是乎,里面难免就夹杂了些不那么新鲜的猪肉,反正到时会放酸菜,这种一听就是外地口音的人绝对吃不出来,而能吃的出来的那两个,一个老道士,一个傻姑娘,那天晚上也没去,酒楼掌柜想必就放心地掺料了。

    三公主本来是想一起去的,这种事怎么能少了她呢,可惜被清虚道长给拦住了,说有件事想问问她,并许诺到时会请她吃好吃的,三公主一听便就同意了,实在是,再好吃的,昨儿刚吃过,那,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当晚谢宜江据说当时吃的不多,毕竟是世家子弟,对这道所谓的名菜不是那么感冒,加上又是当着下属的面,就没放开了吃喝,而那几个跟着他在西南道已经混了些时日的兄弟,则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西南道重油重辣的菜肴风味,肠胃的适应性变强了不说,连带据说已经无辣不欢,又想借机在并不嗜辣的那几个大内高手面前显摆显摆,于是特意让酒楼上了盆红通通的辣椒酱,一边吃一边往自己碗里拌辣椒,并一边大呼过瘾。

    光自己吃还不算,反正大家一路上也混得比较熟了,这帮跟着谢宜江的兄弟们便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开始大着胆子嚷嚷着劝那几个看着也没有那么高冷了的大内高手们一起拌辣椒:

    “这东北道的辣椒酱不够劲道,没啥意思,不信你试试,比咱西南道的差远了!”

    “真的,你别怕,你看,我这碗里辣椒都比猪肉多,真的不辣!”

    “吃不了辣,那还能叫男人不!”

    这话说的,说到后来大内高手们便也被成功激将了,虽然比不上西南道这帮人一勺接一勺地往自己碗里舀辣椒酱,但也总算每个人都开始跟着舀了,到后来,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舌头被辣得失去了知觉,反正也都跟着吃了不少辣椒。

    这事本来大家还觉得挺开心的,回来时还一起勾肩搭背踉踉跄跄的,引得路人侧目不说,连带给他们开门的清虚道长也是以手掩鼻对扑面而来的酒气表示嫌弃,但三公主表示没关系,并在如愿得到了谢宜江递给她的一份酒楼赠送的宵夜后更是开心地咧了咧嘴,也不管旁边的清虚道长在眼巴巴地等着分享,转身就回屋管自己吃去了。

    清虚道长只得低声嘟哝几句,当着一帮年轻人的面不好再说什么,也就回屋打算睡了。

    毕竟有公主在,之后酒没怎么喝、菜也没怎么吃的谢宜江叮嘱手下几句,便也回屋睡下了。

    三公主这院子虽然破败,但胜在地方够大,本来屋顶已经半塌的两间房子,看着应该是个储存粮食的仓库,谢宜江让手下给稍微整了整,发现也还是可以住人的,反正这会儿虽然天气有些冷了,但既没下雨也没刮风更没下雪,将就几天还是可以的,都是年轻人,总比前几天的风餐露宿强。

    说起来,也就三公主住的那间还算像样,清虚道长本来是一个人住的,但条件也不是很好,就这,后来还多了一个谢宜江。

    谢宜江也有点尴尬,但如果不跟清虚道长一起,那就只能跟弟兄们一起挤大炕了。也不是不可以,大家之前也都吃住一起,只是如今那仓库地上已经挤了12条汉子,翻个身都难,谢宜江觉得,那还是忍受道长的呼噜声略微好一些。

    可惜也许是头一晚道长还稍微控制了下,等到了第二天晚上,道长的呼噜声就彻底放开了,简直是如狂风刮过山林一般,吵得旁边的谢宜江实在睡不着,到后来索性穿衣服起身,打算到外头走一走,等实在困了再回来。

    不想外头挺冷的,出去一刺激,人反倒清醒了,谢宜江暗自叫苦,只得沿着墙角根儿找了处没有被月亮照到的暗地,坐下来举头望天打算理一理后续思路。

    结果就那么坐了会儿,旁边12条汉子睡着的那屋,忽然一声极为轻微的声音后门开了,月光下有什么亮光一闪,然后几个手拿兵器的人影轻手轻脚地迅速闪了出来。

    月光照在那几人脸上,谢宜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是那五个大内高手,领头的便是那给自己传旨之人!

    再细看,五个人都精神抖擞,哪里有晚上从酒楼出来时的半分醉态!

    谢宜江顿觉不好,可惜他只是出来溜达的,虽然身上倒是穿戴整齐,但兵器自然是不会带在身上,正焦急间,那几个人已经观看了下四周情况,然后便抽出了手中的刀剑,往三公主的房间迅速走了过去…

第六百六十九章 名场面

    谢宜江心急如焚,眼前的情况明摆着的,这几个大内高手是要对三公主下手了!

    原来皇帝给自己的密旨是假,给这几人的任务是真,三公主被宁国公府拥立为女帝这事,看来已经触犯了皇帝的忌讳,哪怕是亲妹妹,也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所以自己这一趟差事,不管成与不成,其实都是交不了差的!谢宜江身上一阵发冷,皇帝哪里是栽培自己,分明是要抓住机会让一直没帮他的护国公府倒台啊!

    既然如此,谢宜江咬了咬牙,三公主现在就绝对不能死!只要她不死,皇帝交给自己的任务在明面上就没有失败!

    不就是营救三公主么,密旨上写得明明白白,那密旨还在自己行李里面收着呢,不怕皇帝到时不认账。

    情急之下,谢宜江觉得除了惊动对方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制止了,虽然仓库里自己带来的弟兄们估计已凶多吉少,自己又是赤手空拳的,但眼前这架势,不能对三公主见死不救这一点,谢宜江觉得不用再想了。

    于是继续保持坐姿一动不动的谢宜江,忍耐着眼看那几人已经快走到自己跟前了,才忽的一个伏地翻滚猛地往那离自己最近的高手扑去。

    也就是因为敌在明己在暗,又是这么一下出其不意,谁能想到都这么个时辰了,墙角根儿还躲着个人呢?于是用尽全力攻击的谢宜江成功地抢到了受到很大惊吓的对方的兵器,之后便一边大喊“阿宁!”一边开始以一敌五。

    本想喊“三公主”,但夜深人静的,怕动静太大反而招来东北道的人,那后续就麻烦了,所以就跟之前在城门口茶楼的第一次相遇一样,谢宜江也还是喊了“阿宁”,当然,后面也试着喊了几声那帮在仓库里的兄弟,希望他们还侥幸活着。

    好在谢宜江带来的那几个兄弟确实还活着,事后一分析,大家都觉得应该是那几个大内高手怕万一先杀他们闹出动静反倒让三公主察觉,得不偿失,便暂时放过了他们,反正只要能杀了三公主,这些人,连带谢宜江,其实也都跟死人一般无二了。

    所以听到兵器声连带谢宜江的呼喊声,虽然酒是喝了一些,但大家也还是牢记着出发前谢统领的叮嘱,并没有过量,以至于这会儿一有人被喊醒,惊觉旁边几个大内高手都不在屋里,顿觉事情不好,于是喊醒了其余的人,纷纷抄起了兵器夺门而出。

    五个大内高手本来眼看要把已经多处挂彩、左支右拙的谢宜江拿下了,但很快,仓库里跑出来的七位衣衫不整的兄弟们加入了谢宜江那边,在那之前,三公主已经出来加入了战团,于是人数上便变成了将近一比二的打斗场面,局势就堪堪持平了。

    这五人本来就是陈长安精挑细选的顶尖高手,力求对三公主和谢宜江斩尽杀绝,因此哪怕敌众我寡,加上谢宜江已经受了伤,这五人竟然也没落了下风。

    只是呢,据三公主后来面无表情给季雨菲描述的:

    “实事求是的说,正常情况下,我们九个人是干不过他们五个人的,这帮人功夫确实厉害,不过嘛,嘿嘿,天助我也!”

    “后来你知道么,就是咱们刚才说的那杀猪菜,他们不是吃坏了肚子么?不过我是觉得,大半夜的,悄悄出来干坏事,你家小四突然一滚出来,啊,别掐我,是身姿潇洒地冲出来,吓了他们一大跳,然后本公主也冲出来了,英明神武不怕死,嘿嘿,他们估计也是吓到要拉肚子了!”

    “对啊!也可能那菜没问题,真的,那酒楼我还是信得过的,我都吃了好几回了,估计他们一开始是因为紧张而肚子痛,然后就以为是在菜里面被下了药了,这下就害怕了,又紧张又肚子痛又害怕,唉,总而言之,当时那场景,啧啧…丧尸估计都要被吓走!”

    谢宜江这会儿已经不忍卒听地走开了,虽然当时场面确实是很刺激,但,让他一个大男人再听三公主面无表情地用最朴素、最直接的语言来描述那帮大内高手的“黄暴”惨状,倾听之人还是自家清妹妹,那,还是尽量不要吧!

    而三公主,眼看谢宜江已经走开,更是来劲了,给已经开始做出一副囧表情同时又努力控制着不去想象的季雨菲细细描述:

    “一开始是我和小四两人跟他们五人对打,好家伙,那帮人功夫确实厉害,而且招招都是杀手,我身上也挂了几处小伤,但是小四厉害,一直在吓唬他们,说什么谋杀公主是死罪,他们又是抗旨而为,非得株连九族不可,那几个人我看着心里就害怕了!”

    “后来小四那帮兄弟们也冲了出来,笑死了,有两个人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不过有个人手里拿着鞋子,冲出来后干脆就直接扔到了对方的脸上,吓得那大内高手还以为是啥暗器呢,怎么扑面而来一股味道,结果就这么一愣神,被我一剑给刺中倒下了。”

    “这之后他们明显就乱了阵脚,也就是从这之后起,呵呵,我感觉他们的肚子开始发作了,因为动作开始表现得不对劲了!”

    “我们还在认真跟他们打呢,九比五呢,怕啥,但看他们一个个地捂着肚子,也是觉得奇怪,再后来,有两个人都*****出声了,脸上看着也很是痛苦,我正觉得奇怪呢,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唉,之后场面就失控了,反正拉肚子这事,也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啧啧,那几个人,其实现在想起来也挺同情的,手上不停歇地跟我们对打,底下却一直在往外喷臭shi,肚子还痛,拉肚子反正肯定是这样的对吧?”

    “按小四那帮兄弟的话说,好歹都是顶尖的大内高手啊,没想到大半夜的临死之前还遭这一份老大的罪,就算最后没被杀死,也是要羞愤到自杀了。”

    “我们其实也挺束手束脚的,怕被喷到啊,不过打完后也是一身的臭味,后来还是小四掏钱,到那城里一个最好的澡堂子里好好地洗了洗,泡了整整一个下午,然后又全都换了衣服,之前的都给扔了!”

    “我当然也去了啊,那地方的澡堂子挺不错的,还有人给你搓澡呢,就是手劲有点大,不过搓完后觉得之前的臭味都没有了,神清气爽,挺好!”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了,我们这大半夜的,又是打斗又是喷shi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清虚道长竟然愣是一直没有被吵醒,隔着门,我都能听到他的呼噜声,佩服!”

第六百七十章 捆绑

    不过,不管清虚道长是真打呼噜还是假睡,谢宜江的意思,还是把他叫醒吧,反正这位道长先是跟三公主一起混了这么长的时日,之后又见过了他和大内高手们,如今屋外如此惨烈厮杀,怎么着,也不能让睡在屋里的他独善其身吧?

    清虚道长自然是假睡。

    谢宜江从西南道大老远地带人过来,看见三公主时又是那么一番说辞,道长本就是混江湖的,不说猜到了十分,那也有八分,毕竟如今东北道这边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一个西南道的将领无诏能私自带兵到千里之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名义上的女帝就活生生地跟自己混一起吃杀猪菜呢。

    当然,清虚道长再老道,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对自己的亲妹子下手,甚而至于,他连谢宜江有可能对自己灭口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想到对方要杀的人是三公主,也更是死活想不到,其实并不是谢宜江要出手,出手的是那几个大内高手。

    不过不管怎么个猜测,两人夜晚共处一室,清虚道长一半是提防谢宜江对己不利,一半也是好奇,所以虽然每晚都是鼾声震天,其实大致都是半睡半醒,今儿半夜三更见谢宜江独自一人起了身,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借着打呼噜遮掩而已,谁知没过多久,外头传来谢宜江的叫喊声,喊的还是三公主的名字,之后又传来了兵器相接声。

    清虚道长便知道坏事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宁国公那边的人发现了三公主的踪迹想来劫持她,反正两边的人他都惹不起,便想继续借着呼噜声装睡好避过这风险,好在外头的动静不算太大也没持续太久,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这次清虚道长倒是觉得真的可以放心打呼噜睡大觉了,担惊受怕这半天,真想睡死过去算了。

    可惜没过多久,三公主就推门而入,后面跟着那位谢宜江,直接把他给摇醒了。

    哪怕努力做出了一副睡眼惺忪不知眼前发生何事的震惊样子,那位向来不管周遭虚礼的三公主也还是一五一十地直接把刚才外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一时间,清虚道长颇有种“为何要这么信任贫道”的无力感。

    无力感之后便是无助感:这三公主是自己命里的克星吧?皇帝竟然想要大义灭亲?那自己作为被很多人看到跟三公主一路同行的人,往后余生还能安枕无忧吗?

    偏偏这位差点被自己亲哥哥灭了的三公主还咧着嘴直夸他:“道长你可真厉害,这么吵还能打呼噜,我在外头都听得到,睡眠质量真好!”

    听到这话,旁边的谢宜江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行吧,反正当初是自己动用了师兄曾叮嘱自己不可轻易动用的秘术把眼前这位奇怪的姑娘接到这世上来的,因果往复,如今也到了该自己承受的时候。

    想到此,清虚道长暗自叹一口气,没理三公主的夸奖,只转头问那看着窗外月光不语的谢大人:“敢问二位如今是何打算?”

    牵涉到皇帝,谢宜江的回答是谨慎的,毕竟眼前这道长也不知是何路数,但有一点是无需多说的:皇帝既然想要三公主的命,那京城自然是先不用回去了。

    这道长知道得太多了,这阵子如何如何也要跟他们绑一起。

    这一点,无需谢宜江多说,清虚道长的心里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当初师弟道观里的那些人都见过三公主,也知道自己跟着三公主离开,所以如今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三公主被拥立为帝,搞不好大家都以为自己是一步登天了。

    所以京城啥的,也是暂时回不去了,搞不好这会儿皇帝已经在乾元观派人候着自己了呢。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也不差什么,主要是眼前的情形亟待解决:“谢大人,那今晚之事,外头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虽说现在大半夜的不一定惊动外人,但死了这么五个人,白天大家还一道呼朋唤友地去酒楼吃饭,到时一追查起来,总是要着落到三公主和谢宜江头上乃至自己头上的。

    三公主对此想得很直接:“反正密旨上说要小四先救我再杀宁国公,如今就继续等待时机刺杀宁国公呗,然后咱们俩就,那话怎么说来着?对,衣锦还乡!”

    还衣锦还乡呢,清虚道长轻咳一声提醒她:“宁国公如今可是把多年积蓄力量倾其所有出动,且既然都已经昭告天下他的反心,也是再没有后退之路,必然防范得紧。”哪里就那么容易刺杀了?

    是啊,所以这就是皇帝的狠绝之处啊,谢宜江在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用护国公府来对付宁国公府,中间还可趁机灭了三公主,多好的主意,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不过三公主的想法却依旧不同,且乐观:“防范得紧?那就让他放松警惕好了!”

    说得轻巧,清虚道长忍不住和谢宜江对看一眼,哪怕只有屋外的月色,两人也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无语的意思。

    谢宜江更是出言提醒三公主:“公主,当初宋国公是离了西南道实力弱了,但如今宁国公可是稳坐中军帐,不可同日而语啊!”

    “我知道啊,”三公主奇怪地看他一眼:“小四,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想着用以前那一招?我是那么笨的人么?”

    “就算我要用,宁国公肯定也知道吧?既然立我为帝,肯定是对我了解过的。再说了,那会儿我身边好歹还有我师父等人相助,还有你家陈婉清迷惑人,如今也就你,总不能让道长也上吧?他要跟着去,基本就回不来了!”

    “公主,”清虚道长赶紧发声,这种事可不能找他,开玩笑,那是肯定要出人命的:“外头还有谢大人带的侍卫们—”

    “不行!”三公主制止了他:“带着一帮侍卫去找宁国公,进去后肯定会被团灭。”

    团灭是啥,谢宜江和清虚道长表示大概可以想象,估计就是死了堆成一团的意思,想想也确实如此,带着一帮侍卫去,除了激发对方的防范之心,七八个人进中军帐,简直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说到这里,似乎别无他法了,三个人便沉默地看向窗外,似有若无的屎味正从窗外飘进来。

    “好臭!”三公主自言自语地说了声,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屋里的另外两人:“要么,咱们干脆跟宁国公开诚布公吧!”

第六百七十一章 开诚布公

    怎么个开诚布公法呢?

    按照三公主的意思,就是借着眼前这件事,“明早让人去联络宁国公,他们的先头部队不是就在城外驻扎么,跟他们说,皇帝要杀我,人已经被我杀了,我决心要跟他混,做那什么女帝,然后我就真的跟他混了,等过一段时间,大家混熟了,宁国公放松了警惕,我再趁机灭了他!”

    “怎么样,这计划可行吧?”三公主自我感觉还挺好,眉毛都扬了起来。

    清虚道长先清了清喉咙纠正一点说法:“公主,应该是说,他跟着您混。”呃,其实也不能说混,不过,一时间,好像也想不到别的词,总不能说“造反”吧?

    谢宜江呢,则本能地对这个计划的危险性提出质疑:“可是这也太危险了!”一个不慎,别真的把三公主给搭进去了,那自己此行连一半功劳都没了。

    再者,清虚道长和谢宜江两人还有一点想法相同:宁国公万一没有放松警惕呢?那三公主可就自投罗网成为众矢之的了,真成了名义上的女帝和傀儡,那可是要万劫不复再也说不清了,皇帝便真的可以借此灭了她!

    “没事,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么?搞不好这次我就能把大老虎和小老虎一锅端呢!对了,你们俩有谁见过小老虎么,听说长得很可爱?肉好吃吗?”

    清虚道长/谢宜江:…

    见两人一脸无语,三公主催着他们俩赶紧要么想办法、要么表个态:“小四,你的弟兄们可还在外头吹风闻屎呢!”

    想到外头那几位毅然决然跟着自己来东北的弟兄们,谢宜江也是一阵愧疚:

    明摆着的,当初知道这个任务后,大家都觉得此行多半有去无回,可还是跟着自己来了,如今又帮着自己灭了皇帝派来的大内高手,虽说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但从此以后,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这船上的人命可不少,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哪!

    想到京城里护国公府满府上下,想到殷殷盼着自己的清妹妹,如果自己完不成刺杀宁国公的任务…谢宜江一咬牙,行吧,三公主自己都愿意以身涉险,如果完不成任务,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吧!

    目标一旦确定,后面就顺畅了,无非是敲定细节。

    为了表示同为一条船上的人,清虚道长也贡献了不少想法,譬如说,谢宜江不宜现身,免得惹宁国公怀疑,手下的人可以分一分,分几个当作三公主的侍卫,公主出来带着侍卫也正常,其余的负责两边联络、来回传递消息。

    那几个大内高手,不是现成的一身屎么,就说是三公主故意在杀猪菜中下了泻药从而轻易杀了他们,至于人数么,反正当初大家在酒楼里看到的确实不止五人,当时大家又都表现得像是一帮好兄弟,那就说其余的人都负伤逃走了。

    大内高手逃走,追查自然是很有难度的,想必眼看就要跟朝廷打仗,宁国公不至于在这种细节上抓住不放,能一人杀了五个高手,三公主已经够可以了。

    至于后面见了宁国公,“我是要表示对皇兄非常生气的样子是吧?”这一点三公主还是很容易想通的,她确实有点生气啊,人家宁国公单方面要立自己为帝有什么办法,这样都要大义灭亲翻脸不认人,那下次干脆大家都造反好了,拥立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为帝,都不用自己出手,皇帝就会派人除了,多省事!

    三公主对皇帝生气这一点,大家还是挺能理解的,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毕竟是亲兄妹,虽说皇家无亲情,但三公主之前还帮着皇帝除了宋国公府呢,何况人家也就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子,至于这么狠绝嘛!

    不过三公主后面那个奇怪的想法,呵呵,造反又不是过家家,大家都是把所有身家性命都押上面的,哪里有三公主想得这么简单。

    再说了,造反也得看实力啊,搞不好都不用皇帝出手,很快就被团灭了好不?对,团灭这词很形象!

    “那咱们来继续说说杀了宁国公之后怎么办吧!”三公主见大家一阵沉默,便以为这事就这么同意了,便思路大跨越地开始兴致高昂地说起了后续,俨然宁国公已是个死人:“这么大的功劳,小四,你应该可以申请调回京城了!”

    这话提醒了谢宜江,对啊,如果能成功刺杀宁国公,那是不是意味着密旨的任务顺利完成、皇帝也奈何不了自己了?

    不但奈何不了自己,明面上,这可是大功劳一件,怎么着也得有所赏赐吧?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不要赏赐、只要求调回离京城近一点的地方、甚至肖想下回京呢?

    许是被三公主的乐观劲儿感染,谢宜江觉得曾经不太指望能完成的事如今还挺有希望的,便点点头说了句:“那公主到时还得烦请您也帮在下说说话。”

    这个自然没问题,三公主表示:“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就算为了陈婉清,本公主也肯定是乐意帮忙的,放心好了!”

    然后在谢宜江等人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说还一边耍了个很是潇洒的挥剑姿势:“宁国公,你死定了!”

    在大家还没想好要不要鼓掌夸奖之类时,三公主又迅速收了手一脸严肃地问了句:“对了,宁国公叫什么名字?”

    要照谢宜江手下某个兄弟的建议,反正如今他们也知道了,这位三公主确实很平易近人,之前又跟他们一起打过那群喷屎的家伙,这宁国公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以“宁贼”来称呼他足以。

    三公主摇摇头:“不行,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宁字,不能这么叫。”

    那倒也是,大家有点尴尬,好在清虚道长毕竟年纪在哪里,以前在京城也是出入富贵人家,这方面的某些讲究还是比较清楚的,见状打了个圆场:“宁国公姓梁,说起来,他既然拥立公主为帝,就应该避讳,如何能用公主同一字来自称什么‘宁王’,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称一声‘梁贼’都是抬举了他!”

    行吧,那就称他“梁贼”吧,三公主便又重新耍了个姿势:“梁贼,本公主来也!”

    如果这时候季雨菲看到,定会笑翻在地,这跟“妖怪,俺老孙来也!”差不多啊。不过,彼时清虚道长也好,谢宜江也好,他手下的那帮兄弟们也好,竟然都觉得,嗯,梁贼确实要死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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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