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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 见面

    说干就干,大家先分头去了澡堂子好好清洗了下,反正此次皇帝给了刺杀小分队足够的活动经费,连带后来大家又从那几个大内高手的行李里搜出了一堆银票,于是众人都去买了新衣服,连带清虚道长也沾光,毕竟他那道袍确实也是穿得久了,可惜当地没有道袍卖,好在清虚道长也不是死板之人,先买了件常服穿着,回头等那道袍洗了晾干再换上就行。

    之后三公主便又兴高采烈地带着他去酒楼好好吃了一顿,吃饱喝足焕然一新,三公主带着清虚道长和所谓的四个侍卫往城外出发了。

    本来是打算先派人去联络宁国公的先头部队,不过后来大家一商量,又怕三公主因此被不怀好意的“梁贼”派人围剿来个瓮中捉鳖,于是决定还是不打招呼直接在大部队面前主动现身比较安全,反正宁国公既然说是拥立三公主为帝,那三公主在东北这边就是名义上的皇帝了。

    至于有没有假的三公主,又有多少人见过假的三公主,大家商量后,觉得毕竟见过三公主的人不少,想必宁国公就算找了个假的,也不至于整天让她见人,一来女帝天颜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二来宁国公手里没有真的三公主,肯定更是找各种借口不让大家见女帝。

    因此商量了一番后,大家决定让三公主大大方方地“出巡”那驻扎在城外的先锋营,反正宁国公如今还未到达此地,那先锋营的统领就算见过假的女帝,如今面对如假包换的三公主,起码明面上也得认了,这一点,三公主自己很快就想明白了,照她的话说便是:“是别人要冒充我,我怕啥?!”

    不仅不怕,三公主自己还出了个主意,说如果那先锋营的统领认可了自己,那还可以考虑把这先头部队的领导权给抓在手里,毕竟是明面上的女帝嘛,这样那宁国公也能稍微投鼠忌器,不至于就当面敢对她怎么样了。

    众人想了想,深入分析了下,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于是三公主的出行就比较张扬威风了,一身簇新的男式骑服,一匹溜光水滑的大黑马,前后左右还跟了四个看着精神抖擞的侍卫,一路耀武扬威地吆喝着开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如假包换的那个造反女帝,也是让街上的人看呆了,一时议论纷纷,连带本来跟在三公主后面努力想要恢复之前仙风道骨样子的清虚道长,也收到了不少关(怀)注(疑)的目光。

    可惜,还没等他享受多久呢,路边传来几声议(八)论(卦):“女帝后面跟着的那个老头应该是个太监吧?你看手里还拿了个佛尘。”

    这话刺激得清虚道长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好在反应不差,一拉缰绳给稳住了,然后便刻意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算是含蓄地给那帮没眼色的路人提个醒:有见过太监长胡子的么?

    “哎呀,真可怜,还装模作样地贴了副假胡子装门面呢!”路人们更好奇了,毕竟以前大家都没见过宫里太监长什么样啊。

    清虚道长:…

    一行人在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中出了城,直奔造反大军的先头部队营地。

    果然,如大家之前所猜,三公主这位名义上的女帝,起码明面上还是让人不敢怠慢的,于是很快,等在营门前的三公主,看到前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来迎接了。

    “可以啊,”三公主扭头跟一脸郁闷的清虚道长说话:“这是来迎接咱们的吧?也不知等下晚饭给咱们准备吃啥。”

    晚饭?这会儿还有心思想晚饭?难道不应该是先想着接下来如何避免被对方怀疑乃至有可能的围剿么?四个侍卫表示三公主确实胆色过人,他们其实腿肚子都在打颤呢。

    这时候,三公主日常一贯制的面瘫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大家对皇家公主的想象是“贵气逼人”,三公主的架势还是挺符合他们想象的,加上端坐在那一看就是千金难求的大黑马上这么高高在上地往下看着,还真是挺有皇家气派的,于是前来迎接的那帮人就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也是让清虚道长和侍卫们都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三公主还挺唬人的,而对方竟然也没有生疑,看来是没见过假的三公主。

    之后三公主便被大家前呼后拥地迎入了中军帐,只是鉴于都不熟悉,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很是尴尬,那为首的三十岁左右的一位将官,刚才自称是宁王麾下先锋官梁蒙驿的,挠了挠头想了想,便一脸恭敬地向清虚道长做了个暗示的眼色:“军中无侍女,有劳公公伺候好陛下。”

    清虚道长:…

    好在三公主实诚,面无表情地纠正那将官:“他不是公公,是道长,没事,我不用什么伺候,你们回头好好给我做顿晚饭就行,哦对了,你姓梁?你跟梁…王爷是啥关系?”

    得知宁国公是此人堂叔,此次先锋官也是他家堂叔出于信任主动交代给他的,三公主便一挥手:“那你出去给朕展示下骑射功夫吧!”

    “朕”这个称呼,谢宜江都没想到,还是清虚道长事先叮嘱了好几次才让三公主记住的,好歹是女帝了,总不能再开口闭口“本公主”吧,那就要被人笑话了。

    要说之前梁蒙驿心里还有一丝怀疑的话,这会儿已经基本没有了,无它,天下女子何其多,但有此等气魄之人并不多,麻溜自称“朕”的更是没有,据说那三公主,哦不,女帝,之前是先帝跟前的虎贲卫指挥使,又亲手斩杀了宋国公一门父子四人,自然是骑射功夫过人,果然,如今虽说是随性出巡,还是三句离不了老本行。

    梁蒙驿便也来了兴致,经过跟三公主的请示,吩咐底下人,今晚推选先锋营中骑射过人的佼佼者们,明早当着女帝的面比赛,胜者便可组成一支护驾小分队。

    本是东北边境普通将士,眼看竟然有这么个青云直上的大好机会,大家自然都很是跃跃欲试,又听那些见过女帝的人说,这位传闻中的女帝是个娇艳如花的小姑娘,更是来了劲,那什么,万一,万一给女帝看中了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名不虚传

    等到第二天正式比试,这帮跃跃欲试的人,便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无它,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就(让)别(人)自(自)不(惭)量(形)力(秽)了(啊)!

    连带梁蒙驿本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陛下这么个看似娇滴滴的弱质女流,竟然骑射样样在行,看来国公爷真是…跟(选)对(错)了人啊!

    原先的孝献太子妃是梁蒙驿的堂妹,当初听闻太子一家死讯时,整个梁氏家族都是无法接受,一致认为是当今皇帝陈长安下的黑手,一时间,大家都义愤填膺,这事明摆着的,对宁国公府是莫大的侮辱啊,且本来是未来的天子岳家,如今却依旧只是个奉旨驻守边境、无诏不得进京的国公府,差别太大了!

    年轻一辈的,便嚷嚷着要去京城皇帝跟前评评理,好在紧要关头还是国公爷忍着悲痛出来制止了大家,并冷静地给大家分析了形势,说皇帝生病,京城里应该是三皇子连同宋国公等人控制了局面,如果贸然行事对己不利。

    之后果然,皇帝驾崩、三皇子迅速登基上位,虽然大家依旧觉得愤懑,但也暗自庆幸听了国公爷的话,不至于千里送人头。

    之后是国丧,这时候,无论做什么在道义上都是错的,唯有暗自存蓄力量徐徐图之,本来梁家压根儿没啥不轨心思,梁家嫡女是大皇子妃,生了皇长孙,婆婆是徐贵妃,宫中多年没有皇后,算她最为尊贵,只要大皇子不出什么差错,曾被委任留守监国的他本是储君最有可能的人选,是以这些年国公爷都是约束自家子弟,力求给皇帝留下个安安分分做未来天子得力岳家的形象。

    之后果然,大皇子被立了太子,东北道一片欢腾与有荣焉,结果没高兴多久,竟然传来了太子一家被灭门的噩耗,国公爷听了当场吐血不说,梁家众子弟也是嚷嚷着要有所表示。

    是以新皇登基后的日子,宁国公府一直在做准备,连带京中数次因为丧事而传召,虽然也有子弟觉得可以趁机去京城搅乱一池水,但也还是被国公爷给训斥了,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最应蛰伏保存实力等待最佳时机。

    好在天高皇帝远,每次找了借口不去,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帝也无可奈何,就这么耗了大半年,国公爷派人打探,得知三公主竟然莫名出走了。

    要知道,根据国公爷在太子一家出事之后派人在京城打听来的消息,这三公主可不是寻常的公主,人家之前是先帝跟前最为心腹的虎贲卫指挥使,新皇登基后虽然卸了差使,却也还是凭一己之力灭了西南道的宋国公府满门,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国公爷就对这位三公主生了兴趣,有心收为己用来对付新皇。

    之后又耐心等了数月,得知三公主并没有回京,且音信皆无,国公爷便怀疑,这位公主多半是被新皇猜忌,要么是回不去了,要么更大胆一点猜测,也许早就被新皇铲除了,功高震主嘛。

    于是眼看天气日渐寒冷,这对善于在严冬作战的东北道将士来说是难得的时机,在经过了反复思量后,国公爷决心已定,立了反旗,说是陈长安德不配位,拥立先帝嫡出血脉三公主为女帝。

    当时梁蒙驿在场,国公爷是这么跟大家解释的:“虽说孝献太子一家死因蹊跷,宋延泰父子定有份参与,可惜陈长安早已让三公主灭了他们一家,咱们以此质疑,无凭无据不说,总是失了人臣本分,但拥立三公主为帝,一来她是陈家血脉,哪怕是个公主,但她有本事,背后也有支持,比如那康王府和老谢家,先帝不少旧臣也都很是欣赏她,据说跟黄平交情就很是不错。”

    “二来,宋延泰父子是她所杀,那么当日孝献太子一家之事,兴许这位三公主也有所了解,又或者,陈长安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为她所知,要不然,不至于要选在先帝安葬之前出逃,定是当时已到了危急关头。”

    “说起来,这位刚及笄的三公主,确实是个人物,竟然能在风雪之夜果断出逃,想必也是早就有所防备,鸟尽弓藏的道理,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如此预见,想来当初先帝在她身上也是花了很大心思。”

    “既然这样,这位生死不知的三公主,无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咱们都要把她推到台前,借她的名头陪咱们演这一出大戏。事成,如果她要出来抢这个功劳,无非就是宫中多个傀儡,大不了回头让她生个梁家血脉的孩子接她的位;事败,那是天意,技不如人,但好歹能拉个陈家人陪葬,咱们不冤!”

    国公爷当时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拥立三公主、讨伐陈长安之事,之后的起兵也挺顺利,反正东北道早就是梁家的天下,大军便一日日朝着京城进发了。

    中间一直没什么事,大家受了国公爷的叮嘱,一开始还挺注意,结果随着时间过去,三公主依旧音信皆无,久而久之,都国公爷都开始怀疑,三公主搞不好确实已经被陈长安给灭了口。

    结果眼看就要出东北道了,作为先锋官的梁蒙驿,今儿下午听到士兵来报,说三公主,哦不,如今该称陛下了,巡视到此,正在营门口等着。

    梁蒙驿的心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应该说是好奇多于惊喜,毕竟如果是真的三公主现身,那么起码以后大军算是真的师出有名了,但作为一个注定是傀儡之人,女帝出不出现其实没什么分别,倒是因为是武将,梁蒙驿对这位三公主传说中能狠到一次性杀了宋国公和驸马、之后又一次性杀了另外两位宋公子的本事,还是挺好奇的,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挺想那么验证一下的。

    结果也不知三公主这人确实挺有城府,知道自己这边将信将疑,还是有心想要震慑一下己方先斩后奏立她为帝这个把人架火上烤的行为,竟然一上来就说要比试骑射功夫。

    当然,既然这话是三公主自己放出来的,梁蒙驿便也顺水推舟,干脆让将士们都来个大比武,结果,大家便被这位彪悍的女帝给深深震撼到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宁国公

    那天早上的气温有点低,不过出了太阳,风也没怎么刮,算是还挺适合比试,加上一帮年轻将士都摩拳擦掌,气氛很是热烈。

    本来身份贵重的女帝陛下是要最后压轴出场的,但在她出场之前,这先锋营里还是颇为出了几个人才的,于是手痒的三公主,女帝陛下,就不顾梁蒙驿等人的劝阻,提前下场了。

    这一下场,登时满座皆惊,大家都被陛下骑着她的大黑马还能百步穿杨的一手俊功夫给深深震撼到了,合着这才是自家宁王爷要拥立她为帝的原因吧?反正咱也没见过啥大人物,但所有见到的大人物当中,女帝陛下应该是独一份的吧?

    于是乎,让梁蒙驿始料未及的,这趟比武,就这么着,三公主以一手过人的骑射功夫,当然,还外加一个花样年华小姑娘的美貌,轻易笼络了先锋营将士的心,甚而至于,因为众口相传带来的夸大性,那些没能参加当时比试的人,更是产生了各种崇拜之心,也是让宁国公只好快马加鞭地赶来试图“阻止”。

    三公主这边带去的五个人眼见如此,自然是高兴的,包括第一次看到三公主展露才艺的清虚道长,连带着的,后面便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了下去,再也没提回京城乾元观的事了。

    于是从那天之后,三公主就大咧咧地在先锋营里住了下来,端茶递水送饭的人都恭恭敬敬,引以为荣。

    这么等了两天,清虚道长发现中军帐外头的士兵们多了一些,估摸着那梁蒙驿应该已经派人通知宁国公了,果然,之后梁蒙驿拿了封信进来,说宁王爷担心陛下在前线安危,已日夜兼程赶来。

    “没事,我等他便是。”三公主嘴一咧,这几日呆在中军帐挺舒服,昨晚还让人点了一次杀猪菜,一分钱都不用掏不说,味道还比之前那家酒楼的好,所以再等两天也没关系,不急。

    再说了,这几天三公主也没闲着,白天在先锋营里四处“巡视”,逢人就话家常、切磋功夫,你让她再多待十天半个月都可以。

    只不过梁蒙驿是真着急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先锋营的将士都要誓死效忠这位本来只想拿来当个幌子的女帝了,当然,其实连他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先帝嫡出三公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如能真心归自家国公爷所用,先不去管往后之事,单从行军打仗来说,应该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就这么着,在两边或重或轻的期盼中,三公主进了先锋营的第五天下午,收到堂侄信后日夜兼程的宁国公赶到了。

    彼时三公主正在中军帐里跟梁蒙驿就着作战图了解东北道的情况呢,这是她来了之后每天都会做的事,梁蒙驿不好推却,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东拉西扯,听到外头士兵通报,顿感解脱,立马让人出去迎接。

    之后的情形,据冷眼旁观的清虚道长后来跟谢宜江描述,这位宁国公竟然还真的做戏做全套,先是恭敬地候在外面等着通报,之后进了帐,也是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以君臣之礼跟三公主相见。

    当然,清虚道长没说的是,宁国公说完事情退出之前,竟然也跟梁蒙驿一样,交代他这位“公公”要好好照顾陛下,也是把他郁闷到不行。

    却说两下见了礼,反正三公主在她父皇跟前待了这么久,礼节上其实很熟悉,这也看得宁国公暗自点头,对三公主的身份再无怀疑。

    既然身份确定,宁国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之前形势所迫,臣心恸孝献太子一家惨死,冤屈无从申诉,但又牢记着君臣之道,思来想去,唯有拥立三公主为帝,主持公道,以正朝廷!”

    “三公主既能来此,想必也是认同臣之所请,在此多谢公主,臣先斩后奏之罪,等他日先太子一家冤屈昭雪,定当一并跟您领了,绝无二话!”

    “自今日起,公主便是女帝,臣等誓死跟随,唯望早日抵京师,昭雪沉冤、重立纲常,以服天下!”

    一边说,一边就流出泪来,以头磕地,一副极为动情的样子,连带旁边的梁蒙驿也在他后面流泪下跪磕头。

    宁国公在这么说的时候,三公主和清虚道长一样,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

    这位宁国公看着五十多岁,皮肤是黑黄色,个子中等,人微胖,抬头时可看到,那位先太子妃的长相不太随她这位父亲,这位宁国公的长相看着很是普通,眉毛不算浓,眼睛也不大,可能是因为长途赶来的缘故,声音也听着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等到后来起身,三公主更是惊讶地看到,这位宁国公还腆了个肚子,好在她的脸上向来没有表情,倒也没让人看出什么情绪来。

    之后免了礼,宁国公便坐下了,然后看似犹豫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臣听闻,陛下于去年底已然离开京师,不知后来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又因何到此?”

    这话问的,清虚道长在旁边不禁甩了下佛尘,还真是不要脸,你都立了人家为帝了,还问因何到此?难不成就一直被你这么打幌子下去么?

    不过你还真问对人了,反正我们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会儿,清虚道长自己都没察觉,他竟然用了“我们”这个词。

    宁国公看了他一眼,起身朝三公主行了一礼:“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话虽这么说,腰也弯了一弯,但随后就挺直了背,朝着三公主目光炯炯地接着说了句:“还请陛下明示!”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女帝其实就是个幌子啊,给你脸就是抬举你了,清虚道长心中慨叹一声。

    “没事!”三公主很是痛快地开了口:“不过我先问你一下,这女帝跟皇帝是一个意思吧?”

    这话问得宁国公一愣,之后看了下旁边看着也不太像个太监样、抬着脸同样等着他回答的清虚道长,沉吟了下,行礼答了句:“自然是一样的意思。”

    “那就好!”三公主手一挥:“既然如此,也别加个女字了,都是皇帝,还分什么男女,男的当皇帝,女的也一样当皇帝!”

    在宁国公还在愣神琢磨三公主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三公主嘴一咧:“从今天起,本公主就是皇帝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梁王

    清虚道长见宁国公松了一口气,正觉得好笑,三公主却又说了一句:“哦对了,还有,既然朕现在是皇帝了,那有些事情还是要按照皇帝的规矩来的。”

    听到这个“朕”字,清虚道长很是敏锐地看到,宁国公的眼角都抖了一下,心中顿时一乐:造反不易啊,千想万想的东西,人家一个小姑娘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拿在了手里,呵呵,饶是定力够,这会儿听了也觉得刺激啊。

    不过宁国公的控制能力还是不错的,眼角抖了一下后便肃容行了礼:“还请陛下明示!”

    三公主便让人毫无心理准备地说了句很是“为难人”的话:“就是你这宁王爷的‘宁’字,还是得改了。”

    见宁国公震惊地抬头,三公主还自以为很是恳切地对他解释:“这事你可能不清楚,宋国公宋延泰你知道吧?他家以前不是叫安国公府么,但我皇兄名字叫陈长安,里面也有个‘安’字,后来他登基为皇,按规矩就得避讳,所以后来安国公府就改叫了宋国公府,宋延泰就成了宋国公,这事我问过,据说宋国公的称谓比安国公要体面,是皇家给的恩典,你看护国公府就没叫谢国公府吧?卫国公府倒是姓卫,不过我问过我父皇,那也只是凑巧,而且卫国公府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所以我都想好了,嗯,是朕都想好了,你也得避朕名字的讳啊,宁国公府也就算了,那是以前先帝时封的,但现在叫宁王是不行的,要不以后你就叫梁王吧,宁国公府以后就是梁王府了,怎么样?好听好记!”

    自说自话一般说完,事后三公主还挺得意地跟季雨菲解释:“其实我是因为不知道那梁王叫什么名字,不过你不是说了,除了小孩子,最好不要直接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么,那我以后叫他梁王就行了,对了,梁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躲避杀死大内高手那一段黄暴描述的谢宜江刚好这时候慢悠悠踱回来,听了不禁咳嗽一声提醒两人:“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吧?”

    反正只要说到吃饭,天大的事,三公主都会及时住嘴的。

    却说当时听到这番话的宁国公,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呼来喝去一般,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但又反驳不得,确实,哪朝哪代哪个臣子都得避皇帝讳啊,当下沉默半响,只得起身下跪行礼谢罪:“是臣之前思虑不周,等下即刻以陛下名义发布诏书更正,多谢陛下恩赐!”

    宁国公这话说出来时其实没怎么经过考虑,毕竟之前的皇帝诏书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也是习惯成自然了,可惜这一次真的三公主在他跟前,一听这话,眉毛一扬:“哦,还要发布诏书啊?那不是还得有皇帝印玺?你们有准备吗?”

    饶是宁国公人老脸皮厚,终是一辈子人臣当惯了,听了这话也是控制不住地老脸一红,旁边的梁蒙驿更是尴尬地直接低下了头,好在三公主的语气也不是那般讽刺,缓了一缓,宁国公没有正面回答,只低头恭敬作答:“臣这就去准备,回头派人送来请陛下过目。”

    意思是有的喽?清虚道长心里冷笑一声,佛尘一甩,看向三公主,希望她再多说两句刺激刺激这不要脸的狗屁梁王。

    三公主也没辜负清虚道长的这等期望,一脸期待地对着宁国公说了句:“好啊,那就麻烦梁王,回头拿来给朕看看。”

    眼看宁国公和梁蒙驿退了下去,被称作公公的清虚道长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便撺掇三公主:“回头您可得把那帝玺给收了,要不然还不知他们拿着它乱盖什么诏书呢,那可都是借着您的名义!”

    这一点,三公主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放心,印玺得小心保管,这话父皇早就叮嘱过我很多次了!”

    这话,清虚道长听着,好像觉得哪里有问题,公主有印玺吗?按说不需要啊,再说了,就算有,公主的印玺应该也不怎么值钱吧?还有啊,先帝还操心女儿这种事情?

    是了,三公主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先帝生前对这女儿青眼有加,自是连细枝末节都关心,这事随它去吧,清虚道长晃一晃头,把这念头给抛到了脑后。

    那印玺想必宁国公是随身携带,果然,晚饭之前就连同拟好的诏书给呈了上来,呈上来时宁国公看着虽然脸色精神都比下午时要好,但也难得地看出了一丝羞窘,清虚道长估摸着,这印玺虽然他也不是随便拿块石头刻出来的,但总归不能跟真的帝玺相比。

    果然,三公主拿过来看了看,便摇摇头说道:“尺寸不对,手感也不对,还有…”本来还要说下去,被清虚道长轻咳了一声给打断了,便只继续说了句:“没事,先用着吧。”

    宁国公如遇大赦,便赶紧在清虚道长着急想制止的目光里双手接了过去。

    “其实那印玺质感真的很差,不过么,我当时想着,反正也就这么一回,回头宁国公被灭了,谁还管它,就没再说下去了!”三公主后来是这么跟季雨菲解释的。

    但不管印玺质感如何差,从那天起,三公主就在东北道诸人面前开始自称“朕”,诏书也发了,宁国公便从宁王变成了梁王,也算引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此是后话。

    却说拿回印玺的宁国公,想必是回过神来了,又想起了之前三公主避而不答的那个“因何到此”的问题,“顺便”又提了一提。

    这次三公主也没有回避,反正事先都准备好了,只说让宁国公派人前往那农家小院一看便知。

    宁国公一听,当下就吩咐梁蒙驿,明儿一早派人跟着三公主的侍卫前往城中,找那处农家小院。

    又细细问起具体情况,三公主便按之前大家商量好的思路给宁国公解释:“本来我也不想怎么着的,闲云野鹤多自在啊,那几个驸马人选我又看不上,可惜皇兄很是生气,一直不让我回去,说我不忠不孝,这也就算了,谁知也不知听了哪个黑心肠的话,这次竟然还派了大内高手来要杀我灭口!”

    “好在本公主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之前买了几包泻药防身,便刚好派上了用场,那帮大内高手自恃人多,见我说那杀猪菜好吃,话说你们这儿的杀猪菜确实好吃,便不加提防,等到他们夜里发作,我便跟侍卫们一起来了个突袭,可惜大内高手也不是浪得虚名,还是让他们跑了好几个!”

第六百七十六章 如花美眷

    三公主说得轻巧,梁蒙驿却听得目瞪口呆,连带宁国公也是一脸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神情,看得清虚道长内心暗笑,偏偏三公主又想起了那几个可怜的大内高手一边拉肚子一边跟他们对打的狼狈样子,还兴奋地跟他们讲了一遍,各种精彩的细节,描述得非常到位。

    听得清虚道长眼望账顶努力憋住笑,不想去看那梁家叔侄恨不得拿袖子掩鼻的表情。

    想必宁国公是死也想不到,自己拥立的这位女帝,竟然是如此出乎意料吧?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梁蒙驿亲自带人找到那农家小院,掩着鼻子看到那几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衣服上的痕迹,令人就地掩埋了之后回来如实禀报了宁国公。

    证据确凿,宁国公便觉得三公主之前那话应该还挺发自内心的:“所以既然皇兄不仁,那我就不义,他要杀我,那我就气死他,不就是皇帝嘛,谁还不能当呢?”

    连带的,对三公主的态度便也没有之前那么恭敬了,说白了,这就是一位落难的公主,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也幸亏自己这边给了她一个好去处,要不然陈长安一次追杀不成,定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三公主身边也就这么几个侍卫,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梁蒙驿倒是挺敬佩三公主,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五个大内高手呢,据说还跑了好几个,那位公公看着是个不会武功的,那也就是四个侍卫加上三公主本人,差不多要以一敌二,三公主有勇有谋啊,佩服!

    当然,再有勇有谋,可惜,三公主注定只能是个国公爷手里的傀儡,所以暗自叹息几声后,梁蒙驿对这位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天潢贵胄也就该怎样就怎样了,反正很快他的先锋营就要开拔,前方斥候来报,朝廷那边已经派了兵部侍郎汪浩打头阵,不可小觑。

    这位汪浩,说起来跟梁家也算半个亲戚,无它,汪浩的侄女便是先孝献太子的侧妃,还生了一个女儿,可惜那母女俩如今也不知被安置在何处,汪浩虽则明面上没受什么影响,但皇帝让他来打头阵,显然是不怀好意,按照自家国公爷的想法,也许可以事先派人去跟他接触接触,看能不能争取个阵前倒戈。

    至于三公主,既然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了,自然不会再随军同行,按国公爷的建议,得跟着他一道回后方主城,这一点,三公主也同意了,只问了一个问题:“梁王,主城那边有啥好吃的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梁家叔侄已经对三公主的脾性有了大致的了解,看来这大半年在外闲云野鹤的生活是不好过啊,害得三公主三句不离吃的,吃的里面又三句不离杀猪菜,再怎么洒脱,总是个锦绣富贵堆里养大的金枝玉叶,苦日子过不长,想来这也是她如今肯低头入伙的很大一个原因。

    不过因为落难而变得如此平民化的三公主,倒也省得精心伺候了,宁国公如今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心,反正三公主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之后还不是任他摆布。

    虽然看着性子有点左,不过毕竟是皇室嫡脉,又是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样貌,还有一身好功夫,夜深人静时,宁国公便开始肖想,也许,自己还能聊发下少年狂,回头跟老妻商量下,他日事成,来个东宫西宫?

    毕竟现在明面上这位三公主是皇帝嘛,那家中老妻充其量也就是个梁王妃,哪比得上当皇贵妃什么的气派?大不了自己再允诺立两人的长子、如今的世子梁诫为太子,以及百年之后追封她为皇后,多年夫妻,如此荣耀,想必她会想通的。

    这么想着,宁国公顿觉眼前铺了一条金光大道,虽然长了点儿,但另一端的尽头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座,宝座旁边还有个如花美眷,虽然女儿一家因此而死,不过,就当是为了那宝座所付出的必要代价吧,值得!

    心思一旦产生,便开始遏制不住,连带的,白日里见了三公主,宁国公的态度也变了,从之前的怠慢开始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看在清虚道长眼里,也是有点不解,这宁国公,如今对三公主一副嘘寒问暖的关心样子,难不成以为她很容易摆布、有心笼络了做个死心塌地替他卖命的傀儡?

    之后很快,先锋营开拔,宁国公便请三公主跟他一道回东北道主城,清虚道长惦记着自己那身当时晾在农家小院里的旧道袍,刚好又要跟谢宜江联络商量后续,便当着宁国公的面跟三公主请示要回去一趟,说自己还有件衣服,当时因为被大内高手给玷污了,洗了洗随手晾在那儿,舍不得丢弃,想要去取了来。

    三公主一听,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立马表示也要跟着去一趟,理由是:“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吃那酒楼的杀猪菜?不行,走之前我也还想再去吃一次,这几天有点想了。”

    老实说,宁国公好歹也是东北道的土著,这杀猪菜如何美味,他还真不知道,甚而至于,在三公主强烈推荐之前,他压根儿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道东北名菜,因此听了这主仆俩人的对话,顿时也来了兴致,说要跟着三公主一道去品尝品尝,当然,顺便也跟三公主多相处相处,交流交流感情。

    清虚道长一听有点犹豫,三公主却不以为意,还咧了咧嘴吩咐宁国公:“那就麻烦王爷,还请提前一天派个人去那酒楼招呼一声,有些材料他们得提前准备。”

    这事,清虚道长不知情,其实是谢宜江跟她私下商量好的,那农家小院因为之前大内高手们出了事,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去的,其余的地方,一时间也很难固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那吃杀猪菜的酒楼比较确定,毕竟大家都去吃过,于是两人就约定,如果宁国公能来此地,就要设法把他引到那酒楼,趁机下手。

    怎么个下手法,一开始两人打算参考大内高手们的遭遇,在菜里直接下药,不过这个主意很快就被谢宜江给否了,毕竟,如此非常时候,入口的东西,宁国公肯定会派人提前监督、慎之又慎的,再说了,倒是三公主万一要跟宁国公一起吃,杀敌一千还自损八百。

    “那就只能直接干了!”三公主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杀猪(上)

    对此,谢宜江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条路了,罢了,反正自己当初接的任务就是刺杀,如今也无非是回到这条原路上来了而已。

    当然,既然是刺杀,就要来个出其不意。宁国公就算跟着三公主来酒楼,该有的警备肯定也是一样不会少的,强攻不可取,自己身边也就三人,那就只能智取。

    想了想,谢宜江想出了个笨办法:“要么这样,我和其他几个兄弟看能不能去酒楼当个跑堂上菜的伙计,你们一走我们就去。城外驻扎军队,城内人心惶惶,跑路的不少,兴许他们缺人也不一定,就算不缺人,花点银子,找点理由,替他个几天,应该可行。”

    又叮嘱三公主:“到时你见机行事,最好是找个由头支开梁贼身边的人,说要单独跟他说话什么的,这样更方便得手。”

    话虽这么说,其实谢宜江心里也没什么底,不过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之后三公主便带人去了城外的先锋营,谢宜江则开始想办法去那酒楼当伙计…

    这些天两边其实都没有什么联络,毕竟后来宁国公到了先锋营,对中军帐可说是重兵把守,美其名曰保护陛下安全,清虚道长一个“公公”单独回城显得可疑不说,一个不慎还容易暴露目标,所以这些天两人绞尽脑汁想理由,想来想去,也只有清虚道长那道袍算是个合理借口,当然,这个想法是清虚道长本人提出的,作为一个被人开口闭口喊“公公”的人,他也是自认忍耐到了极限。

    所以两人一唱一和的,也是算准了宁国公会跟着到酒楼,无它,三公主离开中军帐都有人跟着,这一下回到城里,大老远的,宁国公肯定不放心。如今先锋营已经开拔,那只能宁国公亲自陪同了。

    可惜,虽然争取到了这么个机会,也争取了一天时间说要提前通知酒楼,但两边的信息是单向性的,也不知谢宜江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所以说白了还是两眼一抹黑。

    也因此,三公主心里怎么想的,清虚道长不得而知,但他上马出发跟着去酒楼时,腿肚子其实是软的,差点上不去,好在他一个年老的“公公”,如此表现倒也没受到什么怀疑,还有旁边的侍卫主动上前扶了他一把。

    之后一行人到了城内酒楼,果然,既然是东北道的地头蛇,宁国公出行摆出了十足的架势,又因为如今是跟真正的三公主一起,更是想借此让这位女帝在世人面前隆重亮个相,也好让大家知道,自己如今是名正言顺的梁王爷。

    鉴于此,这整座酒楼都已经提前被宁国公给包了下来,别说跑堂的伙计了,就连掌柜的都只能在门口下跪迎接,三米之内根本没有任何外人能接近三公主。

    宁国公还很“贴心”地告诉她,说昨儿的食材采购也是他派人全程监督的,今儿上菜,从厨房清洗食材开始,一步不落,也是全程有人严密照看,除了做菜只能靠酒楼厨师,其余全都由自己人代劳:“陛下放心,入口之物定要慎重,陛下万金之体,万不可出一丝差错!”

    这话听得三公主和清虚道长对看一眼,看来谢宜江等人是彻底没戏了,如今跑堂上菜的是宁国公带来的侍卫们。

    也罢,三公主是个想得开的,硬拼也要看实力,太悬殊就不好了,那叫无谓的牺牲,便朝清虚道长丢一个眼色:“朕要去趟官房。”

    也幸亏三公主是突然出现在先锋营,宁国公又是快马加鞭赶来此地,所以如今这位女帝身边别说宫女了,连丫鬟都没有半个,清虚道长便只能委委屈屈地默认了公公的活儿,现在三公主说要去上官房,少不得,他得陪着一直到官房门口。

    好在有刚才两人对看那一眼的默契,如今三公主要他伺候,这次清虚道长倒是心甘情愿,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官房去,后面跟着三公主的四个侍卫,架势十足。

    但官房外竟然也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行礼后说请陛下放心使用,言下之意他们会保证安全的,得,没戏了,连跟清虚道长低声说句话估计都会被听到。

    两人便无可奈何地上了官房回来,一路上三公主便做了个决定,打算按之前商量的,伺机把人支开,再单独解决宁国公,反正如今整座酒楼都是空房间。

    只是,得想个合理的借口啊!

    换句话说,什么事是需要两个人单独讲而宁国公又感兴趣的呢?

    跟之前父皇临死前一样,说自己是末世灭丧尸的人类?说京城里还有个好地方穿过来的小雨同学?

    宁国公现在又没得绝症,不一定感兴趣啊,而且万一他不相信呢?

    那…要么就只能试试太子一家三口集体死亡的事了,虽然这事搞不好宁国公已经知道得比较清楚了,但,总不能跟他说二公主是怎么死的吧?

    没办法,只能试一试了,不行再想别的招。

    主意打定,回到雅座,三公主就直接无缝切入太子一家的事:“刚才上官房,忽然想起来,还没跟你说你女儿一家怎么死的吧?”

    这话说得后面跟进来的清虚道长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到放在门边不远处的炭盆上,幸亏前头三公主反应够快,转身一把把他给拉住了。

    坐在窗边的宁国公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上个官房忽然就想到了自家女儿的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再说了,本来高高兴兴出来吃什么杀猪菜,怎么就突然说到了这件令人伤心的事?

    当然,这事宁国公确实想要知道些具体细节,这样下次对付陈长安时也更有理有据,虽说如今陈长安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但那会儿,他可只是个普通的三皇子,兄弟阋墙不说,女婿毕竟是储君,他这是以下犯上,弑君之罪可大了去了,加上又是三公主这亲妹妹出来指证,就算一时扳不倒陈长安,哼,天子德行有亏,武将们不好说,有洁癖的清流们想必支持力度就会变了。

    所以待到三公主重新在对面落座,宁国公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和心情,做出一副极为伤心的样子:“不错,陛下,这件事一直是梗在臣心头的一根刺,一日不找出真凶,为太子一家平反,臣就一日不得—”

    “安宁”两字还没说出来,三公主忽然起身指着窗外不远处说了句:“哎,那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杀猪(中)

    宁国公此次的架势确实挺足,连带酒楼外面都站满了士兵,于是那些街头兜售的小摊小贩们,也只能在马路对面好奇地观望着。

    不过一来两人坐的是窗边位置,二来三公主本就想着要找下谢宜江他们,之前还没注意,刚好这会儿上完官房进来,便往窗外马路上看了下,这一看,就看到了对面楼下眼巴巴看着这边的谢宜江他们。

    不得不说,谢宜江对三公主还是挺了解的,为了吸引她的注意,竟然让手下扛了个冰糖葫芦架子,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本就引人注目,那手下也卖力地吆喝,力求引起对面楼上三公主的注意,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一圈吆喝下来,终于被三公主看到了。

    冰糖葫芦能把个堂堂皇家公主给好奇成那样,要搁以前,宁国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如今这位皇家公主号称好吃得不得了的杀猪菜,自己听都没听过,宁国公便觉得,可能这位三公主在外头苦日子过太久了,再者,这种民间小吃想必以前在宫里也没吃到过,凡事不就图个新鲜嘛,当下听了三公主这打岔的话,也不恼,小姑娘不都这么咋咋呼呼的嘛,也挺可爱,便微微一笑:“陛下想吃,臣这就派人去买几串来。”

    说完就要吩咐外头的侍卫下楼去买。

    三公主自然不能让宁国公的人去,赶紧吩咐清虚道长:“还是你去吧,好好挑挑,要果子大一点的!”

    清虚道长这会儿刚从炭火盆里稳住心神,也没看到楼下谢宜江他们,一听三公主吩咐,还挺无奈,合着自己真成了个供人使唤的公公了,脸上便显露了几分。

    宁国公本就不放心让这位公公一个人去,见状便说再派个侍卫一道跟着,三公主也同意,只叮嘱清虚道长:“好好挑,多买几串!”

    还用你这吃货说!清虚道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着侍卫下楼去了。

    “唉,真是没有默契!”事后三公主跟季雨菲吐槽:“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好好挑’,道长愣是没听出来,直到下楼过了马路看到站那儿的谢宜江,才总算反应过来。”

    “好在你家宜江准备充分,虽然有那侍卫看着,不过那侍卫也是没想到,这卖糖葫芦的是假扮的,还别说,据说他们都在那街边卖了好几天了,看着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哎对了,宜江,那位卖糖葫芦的兄弟后来上哪儿了?”

    眼看又要跑题,季雨菲赶紧催她继续说:“别打岔,先说正事!”

    好吧,这个老毛病被说过好多回了,三公主赶紧端正态度:“啊对,说回正事,然后道长便开始‘好好挑’糖葫芦了,那糖葫芦不是都用竹签给穿起来的么,你吃过吧?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啊,别掐我!那什么,你家宜江聪明,事先让人混了两只铁签进去,特意挑给了道长,那旁边等着的侍卫也没仔细看,说实话,这方面确实是京城里的侍卫们精细多了。之后大概挑了七八支糖葫芦吧,让道长给端上来了。”

    说到这里,三公主又开始得意地显摆自己:“其实糖葫芦串有蹊跷,这事我早就猜出来了,肯定的啊,要不然在街边卖什么糖葫芦啊,不过么,嘿嘿,那宁国公跟我想得不一样,竟然怀疑糖葫芦里面有问题,还让道长先尝了一支,把我给馋得。”

    “道长这会儿装得还挺像个怕死的,嘴里吃着,手却捂着肚子,呵呵,就因为他这动作,倒是成功转移了宁国公的注意,连带又让外头的侍卫也吃了一串,就这么着,眼看杀猪菜都上来了,好嘛,道长又被吩咐尝了菜,就这还不算,宁国公非得让他站门口炭火盆那儿待着,看他会不会发作,哈哈,道长估计当时都快气死了!”

    “我可不管,上了杀猪菜后就开始吃糖葫芦,宁国公却很是谨慎,碰都不碰糖葫芦,杀猪菜也就吃了两口,估计是被之前我说的大内高手们的惨痛教训给吓怕了,怕自己也当众喷屎,哈哈!”

    这话说得季雨菲又打算掐她,三公主赶紧侧身一躲:“啊,不说了!反正那些糖葫芦后来都被我吃完了,不能浪费啊,然后杀猪菜不是挺大盆的么,那几支签子被我吃完后就放在桌边,宁国公一来看不到,二来也没注意,他想问我太子一家的事呢。”

    “道长这会儿也被他支出去了,反正肚子没痛,我就让他再去街上看看有啥好吃的,道长怕死,而且他也不会功夫,回头打起来,没得还成了个累赘。等他一走,我就放心了,干掉宁国公我就直接跳窗,这事我都想好了,宜江这主意真心不错!”

    “我就一边吃一边给宁国公说太子一家的事,重点往宋延泰他们家说,反正这事不是官方已经有了定论了嘛,不过说来说去,可能是宁国公早就知道这些事了,有点心不在焉,转头问起了我招驸马的事。”

    “我就跟他实话实说,反正等会儿我就要下手了,便给他说了张天成,也给他说了当时陈长安让我挑的那几家,我心想,这宁国公别也想给我介绍什么人吧?就跟他直接说,说这些人也不是不好,主要是除了张天成,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这要招驸马,总得认识的吧?”

    “宁国公就点头,说确实得彼此熟悉,又说如今不一样了,不再是单纯地招驸马,我这不是成了皇帝嘛,那自然得找个实力相当、甚至能辅佐我的男人。我听着,他应该已经有了看中的,该不会是他儿子吧?便问他是不是心中有了人选。”

    “哎呀,你是没看到,那宁国公好歹比父皇年纪还要大呢,这会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是,以前听你说,媒婆不都是女的嘛,这宁国公想必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挺难为情的,支支吾吾的,愣是没说是谁,只问我,他这人我觉得怎么样,我说咱俩不是如今一个皇帝一个亲王么,挺好的啊。”

    “宁国公听了就很高兴,也开始拿起筷子吃东西了,我一看,那可不成,得赶紧多吃两口,总不能吃完这桌菜再下手,唉,可惜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杀猪(下)

    就这么着,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吃起了热腾腾的杀猪菜。

    许是得到了三公主的肯定性回应,宁国公心情不错,连带吃得也比较投入,还一直捧三公主的场夸她:“不错,陛下眼光独到,这家的杀猪菜味道确实甚好!”

    而三公主呢,嘴一咧,跟季雨菲是这么描述的:“天牢里的犯人,行刑之前都会让吃顿饱饭,这宁国公,当时我看着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好在他也确实吃得不错!”

    然后呢,热气腾腾之间,宁国公正吃得欢快呢,一边还暗搓搓地想着以后帝后的和谐美好生活,想着后世史书上对他这位中年才得志的传奇帝王的评价,正想入非非呢,就那么毫无预兆地,三公主忽然开口说了句:“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悄悄说一下。”

    不及细想,眼看三公主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宁国公竟也真的就把头探了过去,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三公主猛地起身,一手用力把宁国公还等着她说悄悄话的那张脸给按入了面前已经被吃掉大部分菜的热汤里,然后还没等回过神来的宁国公发力想抬头起身,脖子上一阵刺痛—

    三公主另一只手上的铁签已经扎进了他的脖子。

    为求一击而中,三公主也可说是用尽了全力,鲜血刹那间就从宁国公的脖子上狂喷了出来。

    但三公主也没敢放松,依旧一手按着宁国公在汤盆里的头,另一只手又拿了支铁签用力扎了进去,于是就见宁国公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很快就不动了,只有汩汩的鲜血不断流出来。

    这当中,一开始挣扎了两下的宁国公还是发出了一些动静的,可惜那会儿菜已经上齐了,侍卫们都站远了一些,这也是宁国公之前吩咐过的,想着要趁机问问三公主招“驸马”的意思,动静本就不大,传到外头也没人关注。

    如果是梁蒙驿在场,兴许还会警觉一点,但这帮跟着宁国公过来的侍卫们,没有亲眼目睹过三公主的本事,无形中便还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公主嘛,金枝玉叶,娇生惯养,谁还能有真本事?不过是先帝惯着、别人捧着罢了,没看如今梁王爷也是,居然屈尊带着她来吃什么杀猪菜,还兴师动众的。

    再者,来之前,梁王爷交代的最多的是对外防卫,即让他们多注意外头的动静,怕朝廷那边的人闻讯过来刺杀,这酒楼里里外外都已经是自己人了,大家便比较松懈,之前还看到那位近身伺候陛下的公公也被遣了出来,便觉得肯定是王爷要跟陛下商量要事。

    正因如此,虽然听到房间里隐约几声动静,大家很识相地选择了不去打听,反正后来又安静了,直到楼下传来惊呼声和马蹄声,有侍卫本着对外防卫的警惕心,走到隔壁的房间开窗查看,刚好看到那位皇帝陛下骑着马扬长而去的背影。

    顿时惊觉不好,转身就狂奔进房间,却只看到个脸朝下趴在汤盆里、满头满身都是血的宁国公,显然已是回天乏力。

    随后跟进来的众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实在是,他们死也想不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公主陛下,竟然能有如此胆色和本事。

    于是乱了一阵、待到拿了统一主意一窝蜂地从酒楼里涌出来,那街面上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分三公主的影子?

    “所以当时没人追上来?城门口也没人拦着?”季雨菲虽然知道后来的事,但也还是听得心惊肉跳。

    “后面有没有追上来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跑得快嘛,宜江他们骑的都是好马,道长之前就已经被宜江送走了,怕他拖累,让他在城门外等我们,所以等我们很快到城门口跟道长会合,后面的肯定追不上。”

    “我们去的是南下的那个城门,这时候肯定不能往北走,那可是宁国公的老巢,而且那会儿老百姓们南下逃难的挺多,所以进来的会有盘查,出去的都不怎么管,后来我还跟宜江说,这宁国公发狠要造反,但看这情形,也不是很有胜算啊!”

    “就以之前我从酒楼逃出来说好了,宁国公不是还挣扎了几下么,那会儿如果侍卫们进来,我不一定走得脱,我的意思是,起码宜江他们还得过来两边对打一番,但那样就很危险,毕竟宁国公带了不少人马,我们充其量也只有不到十个人。”

    “结果我在里面擦干净了脸上手上的血迹,衣服上的就不去管了,反正那天我有准备,穿了一身黑色的骑服,还朝宜江他们打了手势让他们慢慢靠过来。这么久的功夫,门外的侍卫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等我推开窗跳下,那楼下维持秩序的侍卫们还给愣住了,哦对了,本公主准头不错,跳到了一个侍卫的头上,顺便抢了他的刀把他给结果了。”

    “其余的几个侍卫,反应也不够灵敏,便被围过来的宜江他们给杀了,说起来,宜江带过去的几个人身手都不错,跟着我的那几个侍卫反应也快,已经把马儿们都给牵出来了,于是等上面的侍卫们发现,我们已经上马出发了,嘿嘿!”

    “城门口我们是不下马狂奔而过的,宜江还怕阻拦,装模作样地手里拿了陈长安给的密旨喊着‘紧急公务,行人闪避’,嘿,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于是宁国公就这么着,被本公主给灭了!”说完了,三公主叹了口气。

    季雨菲没做声,她知道三公主叹气是什么意思,毕竟后面的情况也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当时狂奔了一阵子、确认后面再无追兵后,谢宜江原本紧张的心情终于变得前所未有的欢畅起来,谁能想到,来之前觉得一项也完不成的艰巨任务,如今竟然都顺利完成了!

    眼看如今也过了十月了,等过了年,嘿嘿,那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娶清妹妹过门了!

    而且照现在的情况,回去后皇帝怎么着都会给自己一点赏赐,到时自己就借此恳请调回离京城近一点的地方,虽然在西南道其实也不错,毕竟天高皇帝远,黄平对自己也不错,只是不能在祖母和父母面前尽孝,还得让清妹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还是厚着脸皮求下皇上吧…

    啊,简直是秋风得意马蹄疾啊!

第六百八十章 我是谁?

    谢宜江想得挺美,连带三公主说要跟着他去西南道逛逛也没觉得不可以,反正那边都是熟人嘛。

    而且这样对三公主也有利,毕竟皇帝本是想要杀了她的,如今跟着自己秘密回西南道,就说完成了刺杀宁国公的任务后就跟三公主分手了,让那几个大内高手护送回京,自己则依旧秘密回了西南道,对三公主之后的行踪不得而知。

    这些话,谢宜江在中途就跟三公主商量好了,也特意叮嘱了那四位派回京城缴旨的侍卫,让他们照此回答,说本来一道走的,但三公主玩心重,又贪吃,中途跟他们分开了。

    反正都是自己的铁杆兄弟,对孤身一人刺杀宁国公的三公主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一起刺杀了那几个大内高手,大家如今都在一条船上,谢宜江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

    商量来商量去,谢宜江也好,三公主也好,连带跟着三公主的清虚道长也好,都觉得只能如此,走一步算一步。

    三公主回京城是万万不行的,她一个已经被宁国公拥立为帝的人,就算是皇帝的亲妹子,回去也是很尴尬的,清虚道长的意思,还不如干脆就说三公主跟宁国公同归于尽好了,反正一来三公主自己也不太想回去,二来,清虚道长没说出口,没有哪位皇帝能容得下另一个皇帝的存在,就算是傀儡也不行,何况三公主本也不是个傀儡,那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说已经死了,从此隐姓埋名管自己逍遥过日子,这样一来,明面上没了对手,哪怕事后知道,想必皇帝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也会放过这个妹妹的。

    但三公主比较乐观,说万一哪天自己还想回京城见太皇太后、康王府郡主和她师父等人呢,干嘛把自己说死;而谢宜江则觉得,当时三公主跟一帮人绝尘而去,街面上很多人都看到了,说跟宁国公同归于尽,搞不好刚好被皇帝用来做文章,到时诬陷自己救三公主不力,趁机对护国公府发难。

    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想来想去,大家便还是商定了原来的决定,就说三公主跟着大内高手们走了,至于后来下落不明啥的,皇帝心中有数,也许就默认为是三公主跟大内高手们同归于尽了。

    如此,三公主也好,谢宜江也好,毕竟年轻,连带想得也乐观,路上还顺便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反正银票还有,结果等他们回到西南道,刚好黄平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京城邸报,一打开,顿时傻眼了—

    三公主虽被叛乱的宁国公利用,拥立为帝对抗朝廷,但迷途知返、良心发现,最后与宁国公同归于尽,皇上为此不仅恢复了三公主之前宁国公主的封号,更是改为尊称镇国公主,只是鉴于尸首已被叛乱军带到不知何处,只能在皇陵里为她先立了个衣冠冢,就在先帝陵墓旁边,与杨皇后之墓也挺近,等他日找回尸首再隆重安葬。

    这等转折,让黄平旁边坐着本来在欢快地吃着当地水果的三公主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吧,皇兄这是真要让我死啊?”

    那还用说么,我就说嘛,皇帝哪能容得下另一个皇帝,之前大内高手们不就奔着你来么,清虚道长觉得自己的估算还挺准。

    “那,那意思就是我以后再也不是公主了?”三公主还是觉得挺震惊,想了想,连手里的水果都放下了:“那,我以后是谁?”

    “以后你便是你自己!”眼看其余人都不说话沉默着,清虚道长接了一句:“虽然你以后不再是三公主,但你依旧是陈婉宁,先帝与杨皇后的嫡出血脉,这一点,只要你还活着,谁也抹杀不了!”

    三公主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挺强,过了一会儿,便也就缓过来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回去,那其实跟死了也没啥区别,就是没法正大光明地回去看陈婉清和师父她们了,有点遗憾,不过也不要紧,大不了,宜江,你到时负责联络好了,回头找个山清水秀有好吃东西的地方见见面,也没什么影响!”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也都看出,三公主的情绪有点低落,也是,换谁,被自家兄长这么单方面地宣布死亡,都不会太痛快。

    更何况,之前三公主还替皇帝出了不少力,结果居然换来这等待遇。

    黄平便出了个主意:“要么公主去找袁鸣他们散散心吧,他们在那白鸥湖畔置了所宅子,出门便可划船喂鸟,风景也挺不错。”好歹都是京城来的熟人,再者,三公主既然官方已经宣布死亡,那她在自己这里进进出出,也怕惹来不必要的是非。

    三公主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对呀,萧梦醒他们也在这里,不错,虽然自己是不可能划船的,但喂鸟?鸟是养着吃的吗?顿时就又兴致勃勃了:“行啊,回头你给我个地址,或者让人带我们去!”

    这个“我们”,自然指的是她自己,以及旁边的清虚道长。

    于是很快,一老一小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着黄平的人走了。

    剩下谢宜江,眼看他刚才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如今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黄平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声:“此事你已尽力而为,不用后悔。常言道,君心难测,任谁也想不到,皇上会对三公主忌惮至此,如今事已成定局,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后面该如何应对,想来,你家中的信也快到了,切勿着急!”

    果然,之后谢家的信很快就到了,里面还难得地夹了一封季雨菲的信。

    谢家的信里没说什么,只说虽是密旨,但皇帝也不能不认这份功,护国公府目前的危机可说是安然度过了,家中老小均安。

    季雨菲的信里则包含了更多的信息,说听闻三公主噩耗,太皇太后便病倒了,自己虽然心中哀痛,但依旧强忍着心情每日进宫侍疾,有空还去三公主府里陪伴景姑姑。

    末了,季雨菲在信尾竟然提到了张天成,说他听闻三公主已经去世,竟然就在大相国寺落发出家了,也是轰动京城的一件大事,据说皇帝震怒,他爹张皓然更是以死相逼,但张天成决心已定,如今是法号“净空”的一名年轻僧人,也是令人唏嘘,据说大相国寺的香火都因此旺了很多,毕竟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当初还得过皇帝跟前的彩头,如今大姑娘小媳妇都纷纷找借口去大相国寺上香…

第六百八十一章 用场

    张天成这个人,谢宜江不算了解,不过他爹张皓然领教过,很是讨人厌,所以本来对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但知道他如今竟然为了三公主落发出家,也是倍觉稀奇,毕竟在谢宜江眼里,三公主虽然跟自家清妹妹算是贴心姐妹,但跟自己,前有宋国公府、后有宁国公府两次经历,也可算是生死之交了,俨然就是个好兄弟,都不算个姑娘家。

    所以张天成作为一个才子,居然喜欢三公主这一类型,眼光如此奇特,谢宜江不是很想得通,但不管怎样,如今他也知晓情滋味,设身处地想想,如果自己也求而不得、爱人还魂归不知何处,想起来,落发出家也是难免。

    于是对这位张天成,谢宜江就有了一丝恻隐之心,作为张家唯一嫡出,他这么一出家,香火可都断了,难怪皇帝震怒、张皓然要以死相逼。

    不过么,大相国寺的香火竟然因此旺了,谢宜江苦笑一声,不再去想这事,只担心自家清妹妹,如今通信艰难,据说太皇太后都病倒了,可想而知三公主的死在京城已经板上钉钉了,既如此,跟三公主最亲的清妹妹,她是知道自己此次执行任务的,也不知她如今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这么一想,谢宜江心里顿时难受极了,知晓三公主死讯,对清妹妹已是一个重大打击,之前又知道是自己接了皇帝密旨,那岂不是说,是自己没能营救出三公主?那她该对自己是何等失望!

    这么一想,谢宜江觉得一刻也不能等,简直想立马飞到自家清妹妹跟前,跟她细细解释,三公主其实在西南道快活着呢!

    可是如今不但回不了京城,连带写信,其实也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皇帝既然一心要让三公主死,那对她的消息肯定是严防死守,自己写信告知事情,虽然能给清妹妹解惑,但一个不慎,搞不好也会把刚转危为安的护国公府给拖进去,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谢宜江心中纠结万分,连带手上的信也被他揉得不成样,这可是清妹妹写的,谢宜江心中疼惜,赶紧想把它放在桌上抹平。

    这一抹,便注意到,每一页信纸底部,有个不知道什么的黑黑图案,之前还以为是信纸自带花纹没去注意,姑娘家不都喜欢带着花纹的信笺嘛,如今仔细一辨认,谢宜江猛地想起,之前清妹妹跟自己提过,她跟三公主还有长公主家的小县主三个人刻了三枚一模一样的印章,后来也拿给自己看了,当时自己还有点酸,这也是之后给清妹妹刻那枚“江水清清”印章的原因之一。

    所以…谢宜江再次把每张信纸都检查了一遍,不错,每张信纸左下角,都是那枚印章的图案,错不了!

    所以,这是清妹妹在跟自己隐晦地求证事情真相吧?!

    谢宜江心中一阵狂喜,没错,清妹妹聪慧,她是想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求证三公主是否还活着,这枚印章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如果三公主还在,那么—

    事不宜迟,得赶紧去找三公主,问她那枚印章是否有贴身携带,没有也不要紧,到时找人照着信纸上的样子现刻一枚就行,反正让清妹妹看到图案就行,她就知道三公主并没有死!

    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暗号啊,狂喜的谢宜江当下就亲自骑马狂奔去了白鸥湖畔找三公主…

    找到三公主时,那家伙正吃得满嘴流油呢,见了他,挥了挥手中一只看着像是鸡翅膀也像是鸟翅膀的炸块,说了句:“好吃!”又指了指旁边:“还有!”

    旁边坐着清虚道长和袁伯,袁伯的那位侄儿萧梦醒正忙着为她在架子上烤,一阵阵的香气飘过来,还挺诱人的。

    行吧,谢宜江迟疑一下,见一帮人都看着他一脸等下文的样子,虽然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气氛,也只得说了信中的大致情况。

    这下三公主也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吃食,撇撇嘴不说话了,相处这么些时日,她跟太皇太后还是挺有感情的,更别说陈婉清了,旁边的几个男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劝,一时间,只听到烧烤架上“滋滋”的冒油声。

    谢宜江见状不忍,便说了句:“还请公主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事相商。”

    三公主便拿起那炸翅跟着他走到了旁边,谢宜江低声给她说了信中的发现,还没说完,就见三公主点点头:“那印章我带着,放心,回头你写一封信,盖上章,陈婉清就不用再伤心了!”

    说完了,咧一咧嘴:“没想到那印章还能派上这么个用场!”一边说,一边就又开始啃手中的炸翅了,谢宜江看着,应该是鸟的翅膀,看着比鸡翅略大,反正这白鸥湖畔有的是现成的鸥鸟。

    啃了两口,三公主却又放下了,还一脸的遗憾:“唉,可惜不能告诉张天成我没死,这家伙干嘛出家当和尚啊,可惜了!”

    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走到萧梦醒跟前,来了句:“哎,你说,张天成为什么喜欢我啊?我有那么好吗?”

    这话问得,谢宜江眼看那萧梦醒手一抖,糟糕,调料撒多了…

    之后远在京城的季雨菲便收到了康王转交过来的一封信,打开一看,如愿看到了底部那个一模一样的图案,顿时无声地欢呼一声,又在屋里快活地转了好几个圈,三公主果然还活着!

    就说嘛,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了,这家伙在末世都能顽强生存,哪能这么容易死掉。

    而且按谢宜江信中所述,这家伙不仅没死,如今在西南道过得还挺逍遥,当然,这种美好生活是谢宜江描述“自己”的,不过么,以季雨菲对他的了解,不至于会专门跑到一处湖畔烤鸟吃,好歹是世家子弟,谢宜江还是更喜欢湖上泛舟之类风雅的事情,所以,烤鸟这么煞风景的事只能是三公主在做!

    激动难抑之下,季雨菲先是悄悄告诉给了康王,又悄悄告诉给了跟自己情同姐妹的白流苏,之后又悄悄过府告诉了景姑姑,要知道,景姑姑自从知道三公主的死讯就卧床不起了,一度还发了高烧情况危急,皇帝为此还专门派了位太医在府里全天候照看,这两天才刚好转一些。

    康王的反应还好,只是喜滋滋地开了瓶窖藏好酒,白流苏和景姑姑都是当场高兴地落下泪来,景姑姑更是抱着季雨菲泣不成声:“婉清,婉清,我的阿宁还活着!”

    惹得季雨菲也是又哭又笑的,好在如今那太医已经走了,房间里也没人,两人擦干了泪,季雨菲便再次叮嘱她:“姑姑,此事非同小可,你也还是多躺两天吧!”

    景姑姑心领神会,破涕为笑:“那是自然,不过啊,婉清,姑姑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用心

    所以之后的信件里,除了描述景姑姑的好转,季雨菲在最后很是含蓄地写道:“放心,宜江,人活着总要有希望,景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人总得往前看。”

    这话再明白不过,看来是接收到三公主还活着的事实了,谢宜江看得不禁一乐,心中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那么眼下就没什么要紧的事了,也就但愿之后几月平安无事,能顺顺当当地过年吧!

    十月将过,西南道这边倒是跟往年一样,依旧穿着夹衣,但今年的京城却也迟迟没有降温,连带很多本该春天开放的花儿,这会儿也陆陆续续开了不少,让人大呼稀奇。

    于是等季雨菲某天进宫时,便见到太皇太后痴痴地看着花瓶里一束新摘的海棠花,如今老太太身子已有所好转,加上跟前还有个日渐活泼可爱的泓儿,精神还算过得去,于是不及细想,季雨菲便好奇地问了句:“咦,皇祖母,这是海棠花吧?海棠不是应该春日里开么?怎么这都深秋了,竟然也开了?真是稀奇!”

    这话一说,就见老太太以帕拭泪,哽咽着说了句:“阿宁那府里,满园的海棠花,如今她人没了,花却开了,定是她惦记着我这老祖母,这才…”

    行吧,季雨菲不好说明真相,也不知这海棠花到底是不是三公主府里摘来的,便只能沉默应对,这在老太太眼里,更是添了几分伤心,一把捉住季雨菲的手,眼泪也终于滚落了下来:

    “好孩子,是祖母不好,可是祖母白天想,夜里想,当初阿宁刚到慈宁宫时,就那么一点点大,都是哀家,还有阿月…唉,阿月如今哭得眼睛都不济了!”

    阿月?哦对,就是洪嬷嬷,唉,可惜,也不能跟她明说,季雨菲叹一口气,让人把泓儿抱过来,要不然老太太一时半会儿地止不住。

    要知道,如今伤心的老太太不止她一个,连在行宫的那位周贵太妃,据说听了三公主的消息,也是伤心地病倒了,皇帝派了两个太医去那边精心照料着。

    所以无论如何,这宫里可不能再多病人了,太医倒是够用,但季雨菲可不想再整天进宫侍疾了!

    长公主也带着阿桃来看了太皇太后几次,偏偏阿桃如今已经懂事了,见了太皇太后就扑进她怀里哭:“老祖宗,您想想办法,让三姨母活过来吧,阿桃好想三姨母!”

    那会儿季雨菲还不知道三公主平安无事,虽然心里也并不相信人就这么没了,但苦无实证,于是听了阿桃的话,便抱着她哭了个肝肠寸断。

    一时间,太皇太后也是哭得止不住,慈宁宫里哭声一片,长公主只得哭着跪在她跟前替女儿赔罪,最后连皇帝都被惊动了,过来后也差点在太皇太后跟前下跪。

    没办法,本来是来劝慰老太太的,结果眼看听了女儿的话哀痛更甚,那还是不要添乱了,于是母女俩在宫里住了一晚后就怏怏地回去了。

    其余的人,诸如皇后何梦瑶和苏妃,当然没有那么悲痛,但眼看慈宁宫里整天愁云惨雾的,估计心里也是战战兢兢不想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后来便有意无意地掐着时间来请安—

    反正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只要皇长子在场,太皇太后还是比较开怀的。

    一来二去的,宫人们便发现,皇长子在太皇太后跟前的时候,皇上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加上向来体贴懂事的昭慧郡主在旁,慈宁宫里还算是比较祥和的。

    所以何皇后和苏妃选在这种时候来请安,也在情在理。

    至于那位张贵人,呵呵,幸亏这时候已经被皇上封了宫,要不然,就凭她那副性子,听闻她家兄长竟然因为死去的三公主而落发出家了,想必来请安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那昭慧郡主等人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好在过了些日子,眼看皇长子越长越可爱,宫里的哀痛气氛也渐渐淡了,刚好东北道那边的叛乱也听闻渐渐止了,宫人们便松了一口气,觉得又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那本来眼看已经快要太平了的东北道,却又生了事端—

    宁国公的大儿子,也就是原来的宁国公府世子梁诫,在得知三公主和宁国公同归于尽后,虽被朝廷大军打得步步后退,却带着叛军残部往北逃窜,之后更是趁着天气严寒越过了结冰的海兰江,想来也是早就暗中派人联络了江那边的海兰族。

    朝廷大军本来可以乘胜追击,但一来当初高祖时跟海兰族立过誓约,只要对方不出祖居地,朝廷这边也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如今那边虽然接纳了宁国公世子,但朝廷这边的统领汪浩有顾虑,而且就算越境追击,一来对海兰江那边的情况不熟悉,二来朝廷军队也对严寒气候不适应,便没有再进一步,只派人往京城请示皇帝等进一步示下。

    消息传到京城,自然是一片哗然,之前东北道反叛也就罢了,那会儿搞不好还有少数人暗自表示同情的,毕竟宁国公本来是可以成为国丈的,对孝献太子之死耿耿于怀也在情理之中,但如今宁国公世子居然入了海兰族,那就不是内部之事了,这可是明晃晃的叛国啊,一时间,文臣大肆痛骂、武将摩拳擦掌,朝堂上热闹得不行。

    这事,季雨菲本来不怎么关心,毕竟自家谢宜江已经圆满完成任务返回了西南道,三公主也已经在西南道安全地开心吃喝了,不过某天康王却满怀忧虑地回来,表示护国公下午找他了,说今儿朝堂上竟然有人提议要加派人马去东北道,以防那宁国公世子梁诫和海兰族勾结,进一步生祸端。

    这提议本也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等皇帝问起加派的统领人选时,竟然有人提议了谢宜江!

    “简直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康王骂骂咧咧的,也不知在说谁,东北道战事可一时半会儿地结束不了,他还等着翻过年就嫁女儿呢。

    季雨菲则冷笑一声:“父王,该不会又是那闻太师提议的吧?”

    好歹是太师加太傅,怎么就那么乐意当陈长安的马前卒呢?还能不能体现一点肱股之臣的风范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险恶

    可惜,康王很遗憾地表示,确实是闻太师提议的,但这提议不但得到了一些武将的支持,连带也得到了皇帝的赞许,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陈长安还公开了谢宜江不远千里奔赴东北道营救三公主并刺杀宁国公的事。

    “谢将军临危受命,当初确实已经救出了镇国公主,只是阿宁她…”据说说到这里皇帝就难受得说不下去了,但在场诸人算是都听明白了,当初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叹三公主的英勇无畏好,还是赞叹谢家四公子的有勇有谋好。

    于是乎,这么一来,顺理成章的,之后皇帝下旨,任命谢宜江为征北大将军,前往东北道驰援兵部侍郎汪浩,要求海兰族交出宁国公世子,如果对方不配合,那就趁着海兰江冬日冰封,越境追击到底,定要一举灭了叛国逆贼。

    “没事,父王,过完年孝期不是就满了么?那会儿只要两家同意,嫁娶就可以自由进行了吧?”季雨菲不是很担心,真要有阻拦,哼,自己就来个私奔行不行?反正是太后赐的婚,还有死去的皇帝让钦天监定过日子,倒是自己就说为了让谢宜江安心打仗,自己愿意前往东北道做个随军家属。

    只要两家人同意,太皇太后估计会心疼一下,但,陈长安应该没什么别的理由来阻止了吧?

    这个办法,是季雨菲前阵子耗费不少脑力想出来的,自认有几分把握,哪怕是为了前方战事,就算最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了安抚谢宜江,想来陈长安也投鼠忌器,不至于对她有什么惩戒措施。

    也幸亏旁边没什么人,父女俩很是坦然地说着婚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甚至还乐观地说起了东北道的战事,畅想着也许谢宜江和那汪浩搭档得宜,搞不好还没开春就已经胜利班师回朝了。

    如果这些话让护国公听到,也许就会摇头叹息:一个京城里的富贵闲王,一个慈宁宫娇养大的郡主,看事情还是太过天真了点儿,但凡对东北道的严寒气候和海兰族的凶残有些了解,想必就说不出那样的话了,要知道,之前大家对自家小四的评价还是“走了狗屎运”,如何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夸他“少年才俊”了?

    说白了,文臣们还算跟着闻太师之流瞎起哄,武将们哪个不是心中有数?之前那兵部侍郎汪浩,被皇帝任命了平叛大军的统领,谁还不知是因为受孝献太子的牵连?他的侄女汪侧妃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呢。

    汪浩之前就被皇帝任命做了西南道平叛大军的副手,另外一个副手便是他家小四,当时的大军统帅黄平明面上没啥把柄可让皇帝抓,于是便让他留在了西南道,以此收回了京畿道神策军统领一职。

    那汪浩在兵部多年,当初汪侧妃被大皇子妃看中,说到底也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这位汪侍郎,要知道,虽然是汪侧妃的五叔,如今年龄也还不到三十岁,这位沉稳干练的汪侍郎可是当时众人看好的未来兵部尚书人选。

    果然,西南道之事顺利解决,皇帝不好借此事再做文章,于是三人均得到了封赏,只是汪侍郎所求的侄女汪侧妃之事并没有下文不说,还美其名曰培养年轻才俊,依旧让汪浩继续带兵前往东北道平叛,也不知是不是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当时自己还暗自庆幸小四躲过了这一劫,虽说小四也被皇帝下了密旨奉命前往东北营救三公主、刺杀宁国公,但一明一暗,那汪浩的举动时刻受人关注,容不得任何闪失,但自家小四的任务虽然更为凶险,却也无人知晓,护国公为此思来想去,在请示过母亲大人后还特意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西北边境,告知二弟谢远具体情形,让他也做好应对准备。

    如何个应对法呢,这事说起来连康王父女也不知情—

    一旦营救或者刺杀失败,小四如被他带去的那帮弟兄拼死护着活了下来,就隐姓埋名逃往西北投靠他二叔,如有必要,谢远会派人护送他继续逃往境外大漠。

    当然,真到那个地步,这世上从此就不能再有谢家小四这号人了,不过,起码能保全性命不是?

    更重要的是,保全护国公府满门上下。

    好在天时地利人和,那宁国公原来是个使诈的,三公主不用营救不说,后来还自己主动出击杀了宁国公,京城里的谢家担惊受怕担忧这些日子,以为总算迎来了一个好的结局,眼看又快过年了,唉,这一年过得太不容易了,也许翻过年就好了。

    结果临了,眼看天气日益严寒,护国公府却终是没能逃过皇帝的算计!

    圣旨下达当日,护国公忍了又忍,终是砸了一套茶具,新帝算计太狠,看来护国公府真的要开始准备后路了。

    只是哪怕这会儿了,护国公自认自己也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却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的算计,虽然确实是冲着自家小四而来,但背后的最主要目标,其实并不是护国公府,而是康王府。

    偏偏康王府里的父女俩还满心期待,乐天派地想着谢宜江能很快班师回朝呢!

    当然,这事毕竟是幻想,转眼京城天气日渐寒冷,之后更是下起了雪,窝在屋里不太出门的季雨菲,凭借康王传回来的消息,得知东北道的战事不太乐观,说朝廷这边的将士毕竟没经历过那等严寒的天气,也不适应冰雪天气作战,虽然海兰江已经千里冰封,但之前有过一次交手,那海兰族很是凶残,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虽然之前朝廷一直据说有派人监视,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那海兰族人口已是膨胀了数倍,以至于那一次交手,朝廷大军派出的人手竟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不说,还死伤不少。

    一时间,战事陷入胶着状态不说,毕竟这么多人如今光在边境待命,眼下又冰雪严寒,吃的穿的,对朝廷的粮草供给也是个挑战。

    眼看就要过年了,京城里倒是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度佳节的气氛,季雨菲却急了,跟康王商量:“父王,照现在这个情况,那东北道的战事得拖到什么时候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 弄假

    拖到什么时候去,康王自然也没法预测,思来想去,逼急了的季雨菲气得想了个昏招:“眼下要过年了,时不时地又得进宫,可是父王,我真不想看到皇上,要么我装个病吧?就说最近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就不进宫了。”

    反正染风寒是宫斗剧里最万能的躲避大招,自己实在不想看到陈长安那副嘴脸,许是如今看得多了,再好看的脸,因为加了情绪,也是不愿意再看了。

    又不能跟他明刀明枪地干,之前已经请教过了,人家毕竟是皇帝,大权在握,之前发狠放的话,如今已经有一半应验在三公主身上了,她倒好,反正孤身一人,又是皇帝亲妹妹,一人逍遥快活了,自己可是带着康王府和护国公府两家,该忍还得忍,忍不下去么,也就只能装病了。

    那皇长子泓儿倒是越长越长可爱了,加上像陈长安,长得人人爱不释手,自己这半年来帮着带,也是挺有感情的,不过,那毕竟是陈长安的儿子,还是忍痛割爱吧。

    于是,眼看就快过年了,康王却满怀忧虑地进了宫跟太皇太后禀报,说自家女儿这两天咳嗽得厉害,人也昏昏沉沉的,可能染了风寒了,为安全起见,这些天就不让她进宫了。

    事后,季雨菲对自己这一昏招后悔不迭,对此,后来谢宜江倒是安慰她:“无需自责,他想对付的是护国公府,自然是用尽各种办法,没有你,也会找到别的理由。”

    唉,其实不是这样啦,季雨菲在心里叹一口气,算了,宜江肯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

    当然,陈长安其实不是这么想的,到慈宁宫看儿子,见平常一般都在的昭慧郡主不在场,便特意问了下,听到染病的消息,沉吟了下,说可能是伺候慈宁宫老小给累着了,他这兄长很是惭愧,会赶紧派太医去王府看看,又安慰旁边的太皇太后:“婉清年纪轻,身子骨强健,皇祖母无需担忧,想必过两日就好了!”

    过两日自然是不可能好转的,季雨菲的打算是要坚持到正月十五过后,宫里过年事情多,一来可以避掉那些有的没的小伎俩小意外,据说以为过年张贵人都要暂时放出来了,自己还是躲着一点好,二来么,本来那在行宫的大小周妃并五公主也会回来过年,但今年老周贵太妃病势不轻,小周太妃要伺候她,便也不打算来回挪动了,于是宫里头的人,季雨菲想来想去,除了慈宁宫的老小,就没一个想见的。

    那就干脆谁都不见好了,而且季雨菲还为此替康王想了个办法,说自己到时就借故去三公主府上养病,跟景姑姑作伴,这样康王也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进宫守岁、参加宫宴啥的了,别没的被皇帝因此事而抓住什么把柄。

    康王一听,好像也只能如此,毕竟宫里的太皇太后是他亲娘,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能伴一年是一年,当下就让女儿带着白流苏和季嬷嬷她们搬到了三公主府里,那边的景姑姑本也是独自一人,见她们过来自然欢喜,为此,想到虽然已经回京但要在西门家过年的白丁香,季雨菲便干脆让流苏把白夫人也一道接了过来,反正地方大够住。

    于是除夕那晚,大家也都算各安其所,宫里笑语声喧,三公主府里也不算凄凉,主仆五人按季雨菲的坚持,一起围坐了一桌,下人们都遣了,让他们也难得地自在过个年。

    五人中,除了不明真相的景姑姑,景姑姑、季雨菲和白流苏都知道三公主没有死,白夫人么,虽然不一定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会守口如瓶的,毕竟她的两个女儿都跟三公主有关系,而且都这么久了,三公主的事也没被捅出来,季雨菲觉得应该可信。

    于是当晚的气氛还不错,宫里又赏了几道菜下来,算是过了个还算热闹的年,只是等到白流苏她们各自回屋后,拥着被子依偎在景姑姑身旁守岁的季雨菲还是开始想念三公主了,当然,嘴上是不会明说的:“姑姑,你说,这会儿,阿宁不知在哪里吃喝呢!”

    景姑姑心里有数,抿着嘴笑看着桌上红红的蜡烛爆了个灯花:“嗯,吃喝是一定的,不过嘛,阿宁嘴上不会承认,但肯定也在想着咱们呢!”

    “哼,谁要去想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坏家伙!”季雨菲转而想起了谢宜江:“西南道是暖和的地方,阿宁在那里肯定过得很舒服,可是东北道那边,据说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宜江他们怎么过年…”

    上辈子,作为一个南方姑娘,季雨菲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东北的冷,印象最深的是有人向空中洒了一杯热水,那热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据说都直接变成气体了。

    想想就觉得冷啊,而且这是古代,保温杯什么的也没有,搞不好连口热水都难得喝上,唉,想想就要叹气。

    “别想太多了,”景姑姑侧头拍拍她的脸:“说起来,婉清,这翻过年就可以除服了,咱们往好的地方想,阿宁虽然如今没能跟咱们在一起,不过也许西南道就是她的福地呢?然后啊,东北道也许就是谢大人的福地,等到春暖花开,将士们齐心协力一鼓作气,搞不好很快就大胜而归了,到时候啊,你不是一直跟姑姑说皇长子好看又可爱么,兴许姑姑就很快能看到你出阁了,然后啊—”

    说到这里,见旁边的姑娘非但没有一丝羞涩,反倒还挺神往的样子,不禁停下嘴伸手捏了捏季雨菲的鼻子:“姑娘家,都不知道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不是在姑姑你跟前嘛!”季雨菲觉得一点都不用扭捏,自己确实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整天想着早日嫁给谢宜江嘛,想到此,顺带又想起了三公主:

    “姑姑,我记得,袁伯和他侄子萧梦醒是不是也在西南道一直没回来?他们俩不知跟阿宁有没有联系。”

    甚而至于,季雨菲脑洞大开:

    “姑姑,你想啊,之前先是那左都御史陆家的儿子,当然,人家表示对公主敬谢不敏,之后是张天成,可惜人家现在落发出家了,我父王说了,这叫情深不寿,还有那几个不知道是谁的驸马人选,说起来,这些也都算阿宁的桃花吧?哦对了,还包括连烂桃花都算不上的赵佳武,姑姑你说,阿宁这家伙,有没有可能在西南道遇见了她的正桃花?”

第六百八十五章 成真

    这个话题挺好,当下景姑姑便跟季雨菲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反正长夜漫漫守着岁,确实需要个让人感兴趣的畅聊话题。

    这一讨论,便讨论到了午夜过后,两人从张天成的苦情一直聊到陆家公子的无情,之后外面有鞭炮声声传来,岁月轮替,又一个新的年头到来了。

    回想起去年这时候跟康王两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许愿,现在手里拿着景姑姑给的红包,季雨菲忽然就觉得很是感慨,似乎也没很久,似乎又过了很久,穿越过来转眼就两三年了,这两三年里,发生了多少事啊!

    要是拍成宫斗剧,估计八十集下不来吧?也不知收视率怎么样,呵呵。

    当然,重要的不是集数和收视率,新旧交替的时光,想到那些早已逝去的人,不管他们是好是坏,不管他们是老是少,都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实在是令人感慨人生无常。

    还有另外那个时空里的爸爸妈妈,大学里的那帮死党,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在除夕守岁,如果时间同步,那么也许宋明洁和陈晶晶她们都在看着电视机里的春晚边发微博微信便狂吐槽,又或者,春晚只是个背景音,爸爸估计跟叔叔他们一起陪着爷爷打麻将,哦,不对,算了下,可能今年是要轮到去外婆家过年了,那么老妈应该在厨房里陪着外婆一起包饺子当宵夜吧,可惜,也许她们都没什么心情,毕竟自己跑到这个世界来了…

    算了,多想无益,徒添伤感,季雨菲振作一下精神,还是接着许个愿吧,新年总有新希望的,那,这一年,就祝愿自己能顺利出嫁吧,再不嫁,可就算是大龄姑娘了!

    眼前姑娘悲欢交替的情绪都看在景姑姑的眼里,便特意找了个高兴的话题:“哎呀,说起来,你这么一装病,虽说躲过了进宫的繁琐,不过,有些事也错过了呢。”

    “姑姑记得,你不是特别喜欢承恩伯家的那位小公子么?如今过年,他也肯定从你外祖家的书院回来了,可惜呀,也不能跟他玩喽!”

    说完了,景姑姑还特意做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倒是呢,相比阿桃和泓儿,季雨菲自然更喜欢洪表伯家的阿济,这都有小半年没见了吧,阿济肯定都长高了。

    不过有得有失嘛,季雨菲想了想也就想开了:“没关系,等过完元宵本郡主就顺利‘大病初愈’了,然后为了身体着想,父王就建议我去温泉庄子上再继续养养,那样我就可以瞅空去京畿道找阿济玩了!”

    季雨菲想得挺好,却不曾想,大年初一,跟着宫里大太监一起来的,不仅有太皇太后等人给的红包,更有皇帝陈长安派来的一位葛姓太医,害得本来打算跟景姑姑好好吃一顿火锅的,一听外头季嬷嬷匆忙来报,赶紧跳上床躺好。

    好在也许正因为这一顿匆忙,葛太医把脉时便说她气喘心急,给她开了个方子,嘱咐季嬷嬷一定要好好伺候郡主服药,说最近京城里颇有一些患了风寒的,还是要小心养病。

    季雨菲本不想吃的,又没病,吃啥吃,不过那葛太医在旁边说了,她这风寒只是轻症,所以方子里多是固本养元的药材,哪怕没病的人,喝了这汤药也不碍事。

    季雨菲听着,这葛太医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又不便说破,既然对方这么懂事,咱也得讲点礼貌,便打个哈哈说回头让人去抓了药煎了吃,等送走了太医,却把方子派人送给了康王,让他再找个大夫看看有无不妥,入口之物可得慎重。

    得知那方子确实是固本养元的,季雨菲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葛太医第二天又过来时,便特意让季嬷嬷当着他的面端上来喝了,算是让他也好回去跟皇帝交代。

    之后葛太医便一日一请脉,方子也还是固定那一个,等过了七天,眼看季雨菲已经气色好得实在不像个病人样,并笑着说得换个方子了。

    这七天里,季雨菲跟这位葛太医也算是熟悉了,觉得这位善治风寒的年轻太医性子不拘泥,为人也活络,毕竟到现在陈长安都没来找自己的茬,应该还算稳重,提防之心便去了几分,加上康王拿着这方子又找了个大夫私下问了问,得知这方子更加,竟然是美容养颜的,便也就放心大胆地给女儿用了。

    姑娘爱俏,何况很快就开春了,搞不好今年女儿就要出嫁了呢,那可不得容光焕发的?

    于是葛太医就成了三公主府的常客,虽则每次也都是很讲规矩地跟着宫里的太监过来,不过到后来连景姑姑都被季雨菲说得动了心,让葛太医也“顺手”开了个调理方子开始吃。

    这会儿康王已经不大去管女儿看太医的事了,姑娘家也不方便一直过问,反正没事就好,眼看很快就要春暖花开了,现在他的精力都是过府跟护国公那边打听东北道的情况。

    宫里那边,父女俩达成了一致,按照女儿所说,尽量少到皇帝跟前去“刷存在感”,免得时刻提醒皇帝谢宜江是他康王的准女婿这件事。

    所以一来二去的,反正女儿如今也不在府里,康王一个人来来去去的,好几天都没顾得上去三公主府里看一下。

    一直到过了元宵,眼看家家户户面前的灯棚都在拆了,康王才想起来,按照两人之前约定的,反正这年已经过了,按说女儿的“病”就要好了。

    结果到了三公主府那边一看,不对呀,这次竟然在门口就被拦住了,而且拦住他的还是个禁卫军!

    康王顿时紧张了起来,厉声喝问里头出了什么事,以及为何拦着他。

    旁边的某个小头头闻声赶紧跑了过来,解释说,府里多人出现腹痛腹泻和持续高热情况,刚好被之前来替昭慧郡主的葛太医察觉,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命太医院派人过来查看,发现竟然是伤寒之症,当务之急,只能先封府,免得再传染开来,毕竟冬春时节最怕此等疠疾高发。

    康王一听自然更着急了,女儿别没的也给传染上了,那可真是没病也变有病了,便再次呵斥那帮禁卫军,打算强行进府把女儿带回王府。

    谁知那小头头一听,立马就屈膝单腿跪下了:“王爷恕罪,之前太医已经来诊治过了,郡主,郡主也得了伤寒!”

    啥?!

第六百八十六章 桃花债

    康王顿时给吓呆了!

    待到反应过来,更是疯了一样要冲进府,女儿竟然被染了伤寒,简直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惜,许是皇帝已经吩咐过,见状府门口一堆禁卫军便围了过来,虽则又是下跪又是请罪的,却也硬是把个文弱的康王给坚决地拦在了门外。

    康王一看不对,转身便呼喝下人备马往宫里赶,进了宫后直奔慈宁宫,反正这会儿下了朝,皇帝也多半会去慈宁宫里待会儿。

    好在走到半路被依旧还未转暖的冷风一吹,康王狂热的头脑总算也冷静了下来:万一清儿染病的事母后还未知晓,自己这么急匆匆地进去,不是让她老人家平白无故担心?说出去,总是自己父女俩的不孝。

    于是硬生生刹住了脚,只请人先往御书房那边问一声,看皇上何时在。

    既然三公主府门外守的是禁卫军,那此事皇帝肯定已经知晓,那府里如今住的只有两人,无论是景姑姑还是清儿,可都是先帝临终前叮嘱要好好照看的人,就冲这,皇帝应该也会见自己这个叔王的。

    果然,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请去询问的太监很快就回来了,说皇帝正在御书房,康王便赶紧抬脚往那边去。

    不过,虽则见到了皇帝,但也没什么用,陈长安对这位叔王向来客气,但,也仅是客气而已,客气地对着康王很是无奈地说,疠疾之事非同小可,连他作为皇帝,也都得听太医院的意思,唯恐一个不慎传播开来,春天可依旧是伤寒高发时节,万不可掉以轻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康王自知不会有转圜余地,便打算行礼告退,临走之前,陈长安还一脸歉意地告知这位叔王,说慈宁宫太皇太后那边他还一直瞒着,老人家心疼孙女,怕她受不住。

    康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点点头表示明白,再次行礼告退,出来后就没再去慈宁宫,直接回了王府,一个人在屋里呆呆地坐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三公主府里的季雨菲,其实这会儿依旧生龙活虎压根儿没啥事,不过,府门口康王来过的事,她是一无所知,只跟景姑姑抱怨,本来这会儿搞不好已经美美地在庄子里泡着温泉,或者在京畿道带着阿济跑马了,结果如今却是在府里困着:“这都大半个月了,闷死我了!”

    好在还有爱马小雨,有空能在演武场里骑着它跑两圈锻炼锻炼身体,但如今云湖边连柳树都还未发芽,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没啥风景可看,确实比较闷。

    相比季雨菲的抱怨,景姑姑则是有点忧虑,为此还喃喃自语般地说了句:“如何就得了伤寒呢?”

    自然是因为古代的人卫生意识差呗,季雨菲想当然地觉得,这伤寒之症,听太医描述,估计也就是肠胃出了问题,要是在21世纪,搞不好一粒专治消化道疾病的药丸就解决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如临大敌。

    也因此,潜意识里,季雨菲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就算拉肚子之类,反正很快就能看出症状来,再把有症状的人都集中在一起治疗,回头三公主府就能很快解封了,应该不是什么重症。

    可惜,季雨菲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

    一日又一日,府门口竟然一直没打开。

    虽然据说每日都有专人会把府中诸人所需吃食送来,连带康王表示安抚的条子也都让人送了进来,但,三公主府如今只许进不许出,大家硬是被生生困在了府里。

    如此过了几日,眼看都正月下旬了,很久没出现的宫斗剧意识终于又在季雨菲脑海里开动了:这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难不成陈长安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

    倒也不至于会直接让自己染病死翘翘,不过外头如何传就不知道了,也许传着传着,等传到东北道谢宜江的耳朵里,就是自己染病死了呢?

    不对,好歹谢宜江还在前方替他打仗卖命,陈长安不至于如此因小失大,季雨菲咬唇想着。

    所以,也许,这变态是想让护国公府嫌弃自己生过病,然后他来主持退个婚?古代的人对传染病什么的貌似挺忌讳。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变态嘛,心思难测啊,反正这人不是一直打算拆散自己和谢宜江么,如今这么个借口,怎么听着也是合情合理啊!当然,护国公府应该不至于这么…肤浅吧?不过也不一定啊,谢老夫人搞不好心疼孙子,如果皇帝提了,刚好乘势从了呢?

    再或者,季雨菲觉得这些假设不一定成真,更大的可能也许是—

    陈长安这变态不会是想对自己以死相逼来胁迫自己就范吧?

    思来想去,季雨菲先是悄悄跟白流苏讨论了下,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便被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给吓到了!

    难不成,以后自己真要被迫当皇帝的什么禁脔么?

    倒不是可怕,主要是恶心,宫斗剧里都不敢这么演啊!

    但,既然想到了,“流苏,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此,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季雨菲觉得夜长梦多,这事越想越有可能。

    “可是如今外头到处都是禁卫军,如何出去?”白流苏觉得有点不可行,倒不是不敢,主要是,作为一个从小就为皇家服务的人,内心里,白流苏觉得没什么希望:就算出去了,又能到哪里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好在,主仆俩正这么商量着,康王又派人传条子进来了,说让她稍安勿躁,自己会想办法的。

    唉,季雨菲在心里叹一口气,如果说张天成犹算是三公主的烂桃花的话,那陈长安简直就是自己上辈子欠下的什么桃花债吧?

    论相貌,季雨菲还特意照过铜镜认真端详过,虽然长得确实还可以,但远不至于到倾国倾城啊,都及不上陈长安自己那张脸的十分之一。

    如果不讲相貌,难不成是看上了自己的性格?可自己分明不是那种温婉贤淑柔情似水的人啊?当初何梦瑶刚成亲时倒是小鸟依人般,陈长安不是也没看上么?

    后来任性的张琳,活泼的高妃,看着沉稳的苏妃,哪个不都是好性格?

    再要轮才艺,呃,琴棋书画自己样样不会,骑马射箭也都只是皮毛,真要论起来,游泳算么?而且,最最重要的,就算自己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身上十八般武艺俱会,可,明明是陈长安的堂妹啊!

    退一万步说,如果是表妹也就罢了,古代嘛,表兄妹还算亲上加亲,但堂兄妹,在哪个朝代都应该为礼法所禁止的吧?

    再说了,什么上辈子欠下的,自己上辈子可是母胎单身到死啊,哪里会有什么桃花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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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