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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七章 讨债

    怀着郁闷的心情,季雨菲开始等待康王的办法,结果办法还没等来,却等来了陈长安。

    当时天气已经开始变暖,云湖边的柳树陆续冒出了新芽,看着有了点烟柳的感觉,景姑姑便叫她一起去湖边坐坐解解闷,两人正在湖边水榭里看着那水上掠过的一只白鸟闲聊呢,便看到季嬷嬷从远处慌慌张张地快速走过来,后面还跟了个太监。

    季雨菲心里一跳,第一反应是谢宜江那边出了什么事,立马就站了起来打算往外走,好在景姑姑跟她一个想法,赶紧也起身拉住她,一边低声安慰了句:“别慌,别先自己乱了阵脚!”

    也是,季雨菲停住脚深深吐出一口气,握住景姑姑的手。

    很快,季嬷嬷就带着太监过来了,两人行了礼,那太监便说,皇上等下要过来看望昭慧郡主,请她在此处等候接驾。

    啥?做好了十足心理准备的季雨菲,不提防听到这么个结果,下意识地松了握住景姑姑的手,连带惊讶地脱口而出:“皇上要来看望我?你确定?”

    这一问,那太监只好跪下了:“回郡主,奴才是皇上派来的。”

    旁边的景姑姑见状赶紧打圆场:“那咱们赶紧准备接驾吧,皇上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行吧,来就来吧,季雨菲正打算点头,那太监却膝盖稍微挪了个方向,转身对着景姑姑行了个礼说道:“还请这位贵人回避,皇上说有事要私下跟郡主说。”

    这话一说,景姑姑顿时脸色一紧,强笑着回了句知道了,然后转头又握了握季雨菲的手,低声安慰了句:“没事,天塌不下来,姑姑回院子里等着你。”

    意思是搞不好还是谢宜江的事?

    不、不一定吧?季雨菲心里茫茫然,不知接下来自己会听到什么事。

    陈长安果然很快就来了,远远地,一袭暗棕色常服的身影看着走得不紧不慢,身后跟了那个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总管和几个侍卫。

    “只要不是宜江的坏消息就好,其它的事情,反正只要听听就好,姑姑说得对,天塌不下来!”季雨菲手抓着水榭边的栏杆,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不一会儿,陈长安就走到了水榭里,施施然地先管自己坐了下来,当然,坐下来之前,后面的总管已经手脚麻利地从侍卫手中拿过软垫铺在了石凳上,又变戏法似的从侍卫那里拿出了整套茶具放在铺好了桌布的石桌上,季雨菲在旁冷眼看着,倒出来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呢。

    切,皇帝了不起啊,季雨菲心里翻一个白眼,可怜宜江却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待着,这些日子搞不好都没吃上几口热食。

    “坐吧!”陈长安一边端起茶杯掀了盖子吹着茶水,一边自如地吩咐了声。

    水榭里如今也没别人,那太监总管和侍卫们都已经退到了外面,目测有五十米远,且背对着他们俩,所以这一声吩咐应该是对自己的,季雨菲心里再次翻一个白眼,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静等对方出招。

    “要喝茶么?”陈长安看着心情不错,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不了,谢谢!”既然周围没人,也就不要再跟他搞那套虚礼了,季雨菲很是干脆地一口回绝。

    陈长安便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然后在季雨菲一脸戒备的神情中,也很是干脆地开口说了:“难得出来一次,还是打着替皇祖母分忧来探望你的借口,时间不多,我也就直说了:婉清,你跟谢家的婚事,还是退了吧!”

    果然!季雨菲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直接站了起来:“为何?”

    “为何?”陈长安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跟前的茶盏:“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我不明白!”想着外头好歹还有一帮人看着,季雨菲又坐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陈长安:“我好好的,谢宜江也好好的,为何要退了这门亲事呢?太皇太后赐的婚,先帝特意让钦天监选的好日子,退婚?不好意思,本人资质驽钝,一点都想不明白!”

    气急之下,季雨菲甚至都用了“本人”这样的自称,丝毫没有意识到冒犯之类,反正那些远处的侍卫们也听不见。

    而陈长安既然在她面前也没有用皇帝的自称,对她如今又有所求,倒是没计较这些,只是叹了口气,看了眼水榭外头的湖面,然后转头看着她说了句:“婉清,你不是一直很疼爱泓儿么?你很喜欢他对不对?”

    “对啊,那又怎样?”季雨菲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扯到泓儿了,不是还在说她的亲事么?

    当然,谜底很快就揭晓了,接下来陈长安说的话,简直让她瞠目结舌—

    “所以,”陈长安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你来做泓儿的母妃吧!”

    啥?!季雨菲这次是被惊到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但说完这句话的陈长安似笑非笑的,依旧很是平静地继续喝他的茶,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说,”季雨菲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咱俩?…你是要气死皇祖母和我父王他们、然后被千夫所指么?”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都不会容忍这等丑事,哪怕做丑事的是皇帝也不行。

    哦不对,这变态估计是有办法不让它变成丑事,宫斗剧里好像有类似的骚操作…比如,偷梁换柱?

    就是让自己先假装成死了,然后改名换姓以另一种身份被选进宫当妃子?

    当然,死之前,为了彻底没有后顾之忧,得先让自己主动退了谢家的婚事,理由么,也是现成的:染了伤寒,命不久矣。

    反正如果自己不答应,陈长安这变态也会让自己“成功染上”这病的,只不过,也许是忌着自己以前跟谢宜江的交往,自己亲自出面写个退婚书什么的,才能让谢家特别是谢宜江信以为真、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吧?

    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啊,完全没法说通啊!

    而且再怎么操作,难道见过自己的人就认不出了吗?太皇太后和自家父王应该会被直接气死吧?

    季雨菲无语地看着水榭外头的水面,等了半天,没等到陈长安的回答,自己便忍不住,憋了句话出来:“陈长安,你是来讨债的吧?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吗?”

第六百八十八章 换一种思路

    倒也不会是桃花债,母胎单身的人没这方面隐患,所以,搞不好这人是以前被自己欺负过的某个小男生来投的胎?譬如说,小学时那位曾被自己打哭过的男同桌?

    记得当时那男同学的爸爸还拉着他上门来理论,说自己太欺负人了,结果护犊子的自家老爸还挺得意地笑着在门口以恨不得上下四层楼都能听得到的声调回那位家长:“不是吧?按说我们家的是姑娘,你们家可是小伙子呢,男孩子被女孩子欺负?这不太可能吧?”

    气得那位觉得丢了面子的爸爸连门都没进,拉着那哭哭唧唧的小男生转身就走,后来倒是又去找了班主任,但班主任是个倔老头,说小朋友们吵吵闹闹很正常,家长不应该多掺和。

    现在想来,确实是自己不对,那小男生换不了座位,很是委曲求全地跟自己做完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中间又被自己欺负过几次,唉,也是年幼不懂事,希望他后来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不影响他日后找女朋友…

    季雨菲这边无奈地说完,连带无奈地回忆完,本想以此来博得对方的恻隐之心,谁知对面的陈长安听了却很是受用,连带脸上都显得更温柔了,手也伸了过来,当然,被季雨菲警惕地躲开了。

    陈长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看似还泛着光,一副感叹的样子,嘴里还说着:“不错,是你上辈子欠我的,不,应该是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见季雨菲缩了手,也不恼,还微微一笑:“婉清,上辈子,咱俩应该是冤家吧!”

    屁嘞,季雨菲在心中飙一句脏话,明明是仇家好不!

    本想再试着问问到底自己如何入了他的眼,想起以前似乎也问过,没得到答案,算了,不管是冤家还是仇家,反正绝对不会是一家人,这一点是肯定的。

    再者,如今形势紧急,康王说了会想办法,那自己眼下还是不要招惹这变态为好,季雨菲便低头忍住了不吭声。

    陈长安便起身想要过来。

    这可不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季雨菲咬一咬牙后退两步:“行吧,这几天让我先想想!”

    又补一句:“我是说,退婚的事,我会考虑的。”

    至于那做什么泓儿的母妃,光想一想就觉得恶心,还真是说不出口。

    陈长安也不强求,反正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便停住了脚步朗笑一声:“好,那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了,深深地看了季雨菲一眼,倒也没再来拉她的手,负手慢慢地走出了水榭,看背影,应该对此行结果还挺满意。

    季雨菲顿觉三天时间要的太少了,赶紧又追在后面补了一句:“还是五天吧,兹事体大,得好好想想!”

    可惜,此时再讨价还价已然失了先机,陈长安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就三天!”听着声音里还带点笑意。

    MD,三天就三天!季雨菲一跺脚,看来得赶紧联系上康王。

    送走了陈长安,回到院子里,一直在等着的景姑姑很是担心地迎上来问起,季雨菲没好意思说两人之间的纠葛,反正也说不清,但也实话实说了陈长安让自己做的事。

    一听居然是让她跟谢家退婚,景姑姑很是震惊:“谢大人不是还在东北围剿叛军么,如何就…”话未说完,毕竟是在宫里过了大半辈子的人,转头就回过神来了:“难不成,皇上怕谢大人那边出什么岔子,想以此…”

    但那也不能够呀,越是怕谢家跟外敌联手,越是要用郡主的婚事来制约啊,怎的胜负未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退婚呢?

    再说了,护国公府可还好端端地在皇城脚下呢,怕啥?

    景姑姑心中疑虑,只觉这事透着点儿不对劲,但怎么个不对劲法,又感觉没法去深思,一时间,也不知跟季雨菲说些什么,两人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便也就散了。

    季雨菲心中着急,回到自己屋里,便找了白流苏过来商量,一边把事情跟她说了。

    “郡主,要么,今晚奴婢回一趟王府吧,跟王爷说明一下情况,”流苏听了很是着急:“只有三天时间,万一王爷不知情,这几天不来跟咱们联系,那可就…”来不及了!

    总不能真的退婚吧?郡主跟谢大人的感情多好啊!

    季雨菲觉得不可行:“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要不,咱们先等等吧?”白流苏跟自己姐妹一般,可不能害了她。

    “那…”想了想,白流苏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咱们等一天,如果明天王爷没有音讯,奴婢就想办法出去!”这事急在眉梢,还是得豁出去,如今郡主没别人可指望了。

    主仆俩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当晚睡得都不踏实,季雨菲听着外头白流苏也是翻来覆去的,还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一般地说了句:“唉,要是三公主在这里就好了!”

    在白流苏的心目中,因为之前刺杀宋国公之事,三公主简直就跟天神一般,就没有她所害怕的事,如果她在这里,自己主仆俩不至于这么窝窝囊囊地任皇帝欺负。

    季雨菲听了不吱声,是啊,也不知怎的,感觉如果三公主在这里,自己好像不至于如此没主意,以前就是这样,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又或者说,自己的底气就足了。

    可惜那家伙现在一个人在西南道逍遥快活呢!

    不过…季雨菲忽然觉得脑海里一亮:也许,自己也可以跟她一样,来个死遁?

    古装剧里,特别是武侠剧里,不是就经常有这样的结尾套路么,某个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却在结局时,在大家深情地怀念着他时,要么穿着蓑衣戴着草帽悠闲地在大家经过的路边垂钓,要么就是在女主必经之路上等着,然后回眸一笑:“你来啦!”

    于是女主热泪盈眶,于是观众们唏嘘感叹又满足,全剧终。

    季雨菲越想越觉得可行,思路顿觉就豁然开朗了:没错,之前三公主离开京城就一劳永逸了,皇帝后来也不再追查,那自己这边,跟陈长安这件破事,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死局,没法破解,也破解不了,那还不如干脆学三公主,彻底从京城脱身而退!

第六百八十九章 另一种看法

    这么一想,季雨菲顿觉三天后的答复都不是问题了,而且可以正大光明地让人去找康王了,反正退婚这事如果必须要答应,那肯定也得经过康王这一道,到时候他还不是得出面,早晚而已。

    而且退婚这事,也得康王代表自己先去跟护国公府上下打声招呼,让他们做好相应准备,免得误会自己,更免得措手不及。

    再说了,季雨菲暗自给自己打气:如果答应了退婚,到时候府里自然就解了封,那就可以好好准备一番,想办法逃走,去东北道找谢宜江!

    然后呢,如果谢宜江愿意,就跟自己去西南道之类的地方隐居,做一对平凡夫妻!

    不愿意就再说,但想来应该会愿意的,反正又不是世子要继承家业,宜江也不是看重功名的人。

    对,就这么办!

    搞不好这才是自己穿越而来的真正归宿呢,到时择一处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宜江还会吹笛子呢,然后自己好歹也会基本的生活技能,饭做得不错,其它的诸如做鞋子做衣服之类也已经被康王培训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越想越觉得不错,简直是诗意的古代田园生活啊,季雨菲只觉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了!

    这么一想,某些技术性的关键问题就被她自动忽略了,季雨菲理了理思路,把大致的想法跟流苏说了,黑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声音很是犹豫:“郡主,这样…行吗?”

    “嗯,操作起来还是有难度,得从长计议,不过无所谓,再这么下去,我就死路一条了,没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季雨菲倒是觉得乐观。

    “好吧,那…明儿先跟王爷商量一下吧。”白流苏的声音听着仍是很犹豫,也难怪,地道的土著姑娘,你让她去挑战皇权,还是不太有底气的。

    而季雨菲呢,重新躺下后,手里的拳头还是紧紧捏了一会儿,无它,如果要退婚,退婚后又打算逃走,那么无可避免的,自己得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康王。

    想到这事对自家父王肯定是个重大的刺激,季雨菲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到时康王会如何反应。

    不过,许是思路被打开了,之后季雨菲又想了下,觉得明天在找康王之前,也许还可以先找景姑姑说明一下。

    之前自己可能有点想岔了,觉得这事有点丢人,虽然不是自己招惹来的,不过现在反过来想,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大可以坦荡荡行事,想来景姑姑作为同性,应该也可以理解的。

    退一步说,就算不理解,自己也可以藉此查看下大家对此事的反应,反正既然打算走人了,那别人以后怎么想也无所谓了。

    小雨同学,好歹你是21世纪的大学生,季雨菲默默给自己鼓了鼓劲。

    第二天一早,季雨菲就带着白流苏往景姑姑院子里去,反正两人最近一段时间向来是一起吃饭的,见对方眼下也是两个黑眼圈,看来昨晚也没睡好。

    季雨菲便挥退了下人,只留了白流苏,说跟她有要事要说。

    “婉清,你,你不会是真的决定打算要退婚了吧?”景姑姑一听很是紧张,过来一把拉住了季雨菲的手。

    “姑姑别急,退婚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这是皇上提出来的,我也没办法。”季雨菲决定先探探这位姑姑的底。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姑姑说!”景姑姑却一听就急了,拉着季雨菲的手:“婉清,你年纪轻,有些事,你不知道,过了也就过了,你再想去争取,却已经来不及了!”说到后来,许是有感而发,声音都哽咽了。

    季雨菲估摸着,景姑姑难道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揣测过的年少时跟自家皇祖父的事?但自己这事性质不一样,好歹是两情相悦,并非单相思,便含糊地应了句:“姑姑我心中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景姑姑却更急了:“婉清,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万不可轻易下决定。那些男人们,他们只想着天下大事,却不想,这么一来,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由季雨菲分说,朝旁边沉默立着的白流苏说了句:“你先退下!”然后把前面的碗筷放到一边,看来是打算深谈了。

    季雨菲顿时有点动容,这位三公主的师父,命运多舛,却难为还想着自己,等她说完了,自己也确实要坦诚以待。

    对面的景姑姑还犹自不觉:“婉清,姑姑先问你,你跟谢大人,你们俩之间…还是好好的吧?”

    见季雨菲坚定点头,便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了,你这傻孩子,既然如此,这大好的姻缘,你可万不能就此轻易放弃了啊!”

    “你听姑姑说,咱们再去争取争取,努努力,跟皇上求个情,这样,你先去找你父王,姑姑进宫去求下太皇太后,事不宜迟,咱们吃了早饭就走。”说完就坐回位子,拿起碗筷打算吃饭。

    “可是姑姑,”季雨菲觉得这事光凭意气行不通啊:“如今府门口都有禁卫军守着,咱们出不去啊!”

    “出不去就硬闯!”景姑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我看谁敢拦咱们!”

    “再说了,皇上这事做得…总而言之,闹出动静来才最好,倒是要让大家都看看,朝堂之上的破事,如何就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承受!”景姑姑看来昨晚也想了很多。

    “姑姑,你是觉得这事…?”季雨菲顿时有点好奇,景姑姑是如何看待皇帝让自己退婚这件事的。

    “这事,自然是有关朝堂,要不然,好端端的,你们俩眼看都可以成亲了,如何就来这一出?”景姑姑也痛快,一下就直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开了。

    “四大国公府,如今仅剩了护国公府,你说护国公府要没有半点防范之心,那就是傻子了,皇帝那边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明面上让谢大人去东北道,但你想啊,那西北边境驻守的谢远将军,可是谢大人嫡亲叔叔,叔侄俩成犄角之势,皇帝这边,怎么着,也得有所防范吧?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兵权!”

    “当然,你也可以说,皇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可以换个人去东北带兵,但想来也没有让谢大人去东北道平叛更合适的人选了,之前他不是就去过东北道了么?少年英才,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不说,那东北道冰天雪地的,一般的老将也受不住。”

    “可是啊,话又说回来,姑姑问你,武将上阵杀敌,为的什么?”

第六百九十章 真情

    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天下苍生?哦不对,这些都是电视剧里的话。

    当然,这些原因也都有,不过也是为了封妻荫子吧?季雨菲觉得。

    景姑姑对此点头表示认同:“没错,往大了说,是为了建功立业,往小了说,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谢大人出身护国公府,这几年也是顺顺当当,建功立业的心,想必就比不上其他那些草根出身的将士了。”

    “封妻荫子么,你是皇上钦封的昭慧郡主,你以后的孩子,不说你是康王府如今唯一的子嗣,就算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到时也能得个恩赏,所以啊,如今战事胶着,想必皇上,不,应该是皇上被身边的人撺掇着,就起了别的心思,觉得谢大人还不够使劲!”

    还有这种心思?季雨菲听得神情严肃,也是,陈长安是变态,但再变态也是皇帝,都说君心不可测,搞不好他还真有这等心思。

    “所以啊,”景姑姑这一晚上看来都想清楚了:“都说哀兵必胜,如此,你一旦退婚,谢大人这样顺顺当当的人,一旦受此大挫折,基本是两种极端,不过么,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倒不至于会一蹶不振,反倒会极大地激发他的建功立业之心。”

    “所以这事,对皇上只有利无害对不对?”季雨菲也开始想进去了。

    景姑姑点点头:“那是自然!”

    “皇上此举,定是深思所虑过,或者被有心人提议过,反正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等到海兰族被灭、宁国公府世子被剿,皇上到时再给封赏补偿,功名也好、如花美眷也好,谢大人应有尽有。”

    “当然,如果谢大人到时对你依旧一往情深,那也好办,反正现在皇上也无非是借着说你染了病怕连累谢大人才退的婚,那如果谢大人依旧心悦与你,自然乐得再成就你们,也是一段佳话。”

    所以陈长安这是在耍我们俩吗?季雨菲无语了,凭直觉,她觉得景姑姑前面说的话都对,但后面的事,譬如再成就一段佳话什么的,陈长安肯定不会再愿意。

    不过,如果退了…要按照自己昨晚的想法,倒也干脆一了百了。

    可惜景姑姑的想法跟她不一样:“本来这事,既然有转圜的余地,也不是不可以,就当帮一下皇上、督促一下谢大人好了,只是,婉清,做女人难呐,皇上一定要让你亲自提出退婚,这不就是一心要你来担责么?那么哪怕日后再结亲,哪怕谢大人非你莫娶,可你让护国公府的长辈们怎么想?”

    “要在平时也就罢了,反倒还说你情深义重、不肯耽误谢大人,可如今战事胶着,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你又压根儿没染病,日后说起来,怕还会说你胆小怕事甚至薄情寡义呢!”

    “哪怕是公主,也不能这么反复,何况婚事是成就两家之好,就算场面上都过去了,一旦心头有了疙瘩,你以后是要跟护国公府诸人过日子的,你说,大家心头都横着这么一根刺,这日子如何能过好?”

    这话顿时说得季雨菲凛然:不错,谢家的人再怎么喜欢自己,有了退婚这么个羞辱过他家儿子的事,以后再让他们能待自己如初,想来也是不可能了。

    所以只要自己这次主动提出退婚,一来谢宜江就会发狠替他打江山,二来也成功达到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三来更让向来交好的康王府和护国公府终于离了心,不错不错,陈长安果然是个变态,满手都是好处。

    季雨菲简直要气死,于是对景姑姑的提议也就立马采纳了:“好,姑姑,我这就出去找我父王!”

    “那行,姑姑就立马进宫去见太皇太后!”景姑姑一边开始吃东西,一边招呼季雨菲也赶紧吃两口:“今天等下还有得忙呢!”

    季雨菲却觉得,这会儿还是先不要把景姑姑扯进来,万一康王还有别的法子呢:“要么姑姑,还是我想去找下我父王再说吧,听听看他什么个意思?”

    “也行,先听下你父王怎么说,反正姑姑总是在这里,你别怕!”景姑姑这话,说得季雨菲眼眶一热,唉,真是胜似亲人哪!

    事实上,季雨菲这个决定也是明智的,因为等她打算跨出府门回自家王府时便发现,门口的禁卫军对自己依旧进行了阻拦,说会派人去请康王,但府里的人还是不能出去。

    所以这会儿如果景姑姑想出来,也只能硬闯,但如此大动干戈,难免会被扣上抵制防疫的罪名,搞不好根本就进不了宫。

    好在对方总算是肯去通知康王,季雨菲便安心在外院等着,没过多久,想必康王正在府里,这会儿接到通报便匆匆赶来了,见了女儿,上来第一句话便是:“谢天谢地,清儿,你没事吧?可担心死父王了!”

    这话顿时说得季雨菲一阵心酸,好歹也是个先帝嫡出的亲王,先是被害死了老婆,如今又轮到了女儿…所以不管了,今儿什么话都跟他说了吧!

    景姑姑不是说了么,哀兵必胜,陈长安想用退婚这一招来逼迫宜江,那自己也就用真相来“逼迫”自家父王,看他到底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啊,做砧板上鱼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凭啥陈长安是皇帝,自己和谢宜江就得一个替他卖命、一个被他羞辱?太欺负人了!

    季雨菲便朝白流苏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出去时主动关上了门。

    忍着内心的不忍,季雨菲走到眼看女儿无事正打算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的康王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王,女儿不孝!”

    “哎呀,这谁能想得到啊,快起来,地上凉着呢!”康王赶紧放下茶杯伸手想来扶女儿,嘴里的话听着比较漫不经心,毕竟女儿如今没事,那之前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吧。

    季雨菲依旧跪着没起来,一咬牙,先说了句:“父王,女儿要跟你说的事,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先说好,你可千万别太生气了!”康王把自己看做命根子一般,季雨菲不知他听了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这话说得康王神色一正:“怎么?出了什么事?是宜江那边还是阿宁?”

第六百九十一章 心伤

    康王的潜意识里,既然女儿好好地在眼前,那如果有什么事,也就是女儿关心的那几个人出了事,想来也就只有远在东北道带兵打仗的谢宜江和在西南道独自逍遥的三公主了。

    谢宜江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如今他的风险最大,跟海兰族的战事走向未可知,但,如何就让女儿下跪自称不孝呢?康王也是心中疑惑,毕竟护国公府那边也好,自己这边也好,都没有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至于三公主,老实说,虽然三公主也是自己的亲侄女,但这姑娘,小事上可能会有点差错,但大事上,一来轮不到自家父女俩操心,二来,似乎也出不了什么问题,阿宁大事可不糊涂。

    再还有什么人?难道…难道是京畿道沈家那边…

    康王的神色里便有了一丝不自在,轻咳了下,还装模作样地又喝了口茶掩饰:“你先说,无论什么事,父王先听听看,地上凉,快起来。”

    还是先跪着吧,也不知你老人家听完是什么个反应,季雨菲便依旧跪着,抬头看着康王,从当初自己受邀过府探望据说病重的何梦瑶、陈长安给自己送簪子、插簪子的事开始,到昨儿那变态说要让自己退婚、给泓儿当母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康王早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是再也没有想到,现下从女儿嘴里说出的话,竟然如此令人难懂,又如此让人觉得耻辱!

    以至于听完了女儿激动的叙述,康王一时间都没说话,害得季雨菲心里都挺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家父王心里是什么个态度,毕竟,康王是土著男性,又是皇室中人,该不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不检点吧?

    季雨菲便从一开始的热血中冷静了下来,跪着没再吭声,只等着康王表态。

    好在,康王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反应,顿时就不一样了—

    先是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还算平静的声音吩咐女儿起来,季雨菲便利索地爬了起来,下跪这事是个技术活儿,自己这外来人士,哪怕如今也有三年了,却依旧还是不适应,膝盖太疼了。

    中间又是一段时间的静默,季雨菲在康王跟前低头站着都快耐不住性子了。

    然后就听到一阵“咔嚓”的碎裂声,抬头一看,季雨菲顿时给震惊了:康王竟然愣是把一个茶杯给生生捏碎了!

    要是三公主或谢宜江他们,季雨菲倒也不算惊讶,关键康王可不会功夫,顶多是年轻时学过骑射而已,但骑射功夫肯定也很一般。

    所以,眼看康王手里依旧捏着碎瓷片,鲜血正不断地流下来,可想而知,康王心里的愤怒情绪该有多强烈!

    来不及去想康王心里到底是对谁愤怒,季雨菲赶紧拿出自己的手帕,试图掰开康王的手替他包扎:“父王你干嘛呀!”声音里带了哭腔。

    见多了砸杯子,这种默不作声的发泄,反倒更让人心慌。

    连带又很伤心,眼前这位康王可是自己的父王,季雨菲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他这位父亲。

    康王的手依旧蜷曲着,季雨菲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掰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开,取出手里握着的碎瓷片,又仔细地用手摸了下,好在那茶杯品质不错,虽然被捏碎了,也只是碎成了几大片,且没有割得太深,季雨菲便小心翼翼地用帕子给包扎了,又扬声叫外头候着的白流苏进来,让她赶紧去景姑姑那边拿一点治创伤的药。

    “不用,流苏你进来!”康王这会儿总算开口了,声音有点嘶哑。

    站在门口的白流苏犹豫不决,不知自己该挺谁的,好在这会儿自家郡主也说了:“流苏你先进来吧!”康王的伤看着还行,这会儿还是得先照顾下他的情绪。

    白流苏便进来跪在了康王面前,兹事体大,想必王爷如今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

    康王的声音依旧嘶哑,听着有点瘆人,季雨菲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把实情给说了,这件事,看来对康王打击很大。

    康王倒也没多说什么,声音听着也依旧平静,只是跟白流苏确认了下刚才季雨菲说的几个时间节点,一开始白流苏还看了两眼季雨菲,不知要不要实话实说,康王为此还说了句:

    “不用看郡主,你就实话实说,但有半句虚言,本王决饶不了你!”

    季雨菲没吭声,这时候自己说话很多余,白流苏便咬了咬牙:“是,王爷,奴婢但有半句虚言,任凭王爷处置!”

    就这么着,你问我答,虽然没有季雨菲说的那般详细,毕竟白流苏只是个候在外头的,不知道详情也在情理之中,但她所描述的,刚好跟女儿所说的来了个里应外合,康王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手心里阵阵剧痛。

    就在主仆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康王终于又睁开了眼睛:“清儿莫怕,流苏,你做得不错,本王要赏你!”

    这,这是封赏的时候吗?季雨菲觉得康王是给气糊涂了,反正看样子对自己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提醒他:“父王,赏不赏的以后再说,咱们还是让流苏先去拿点药来吧!”

    “不用,”康王用另外一只手摆手表示没关系:“流苏,你去请下景姑姑,就说本王有事找她。”

    眼看白流苏快步离去,季雨菲犹豫地问康王:“父王,是要跟景姑姑也说明情况吗?那,不知她是怎么个态度…”

    “阿景是怎么个态度本王不管,本王只要她怎么做即可。”康王如今看着神情严肃,季雨菲瞧着,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竟然还隐隐有了几分三公主那位父皇的威严了。

    一时间,季雨菲也不知该说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说了那句:“父王,是女儿不孝!”

    说完了,心里一阵酸楚,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你是不孝,这件事,为何拖到现在才跟父王说?”康王叹了口气。

    这下季雨菲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她也不想啊,皇权压人,康王已经活得够憋屈了:“是女儿不孝,一开始是怕女儿想岔了,后来,后来又怕连累了父王,想着是不是可以熬到跟宜江…成亲就好了,哪里知道…陈长安那个变态,他竟然要逼迫至此…”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不要再称什么皇上了,那厮就是个变态!

第六百九十二章 逃离(一)

    康王再次叹了口气说了句:“好孩子,别哭了!”一边说,一边自己却也不禁抹了下眼睛。

    季雨菲见此便再也忍不住,一把跪下扑在康王膝盖上,结结实实地哭了起来。

    康王便也不再劝她,只用手轻轻摸着女儿的头,眼神放空望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

    景姑姑跟着白流苏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令人唏嘘的场景,以至于赶紧问了句:“王爷,婉清这么乖巧的孩子,你有话好好说啊!”一副护犊子的语气。

    康王心里便多了几分把握,一边拍了拍女儿示意她起来:“赶紧把眼泪给擦了。”一边示意景姑姑先坐下:“阿景,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着拿主意。”

    鉴于早上已经跟季雨菲讨论过了退婚的事,听了康王这话,景姑姑便先入为主地答了句:“不可啊,王爷,万不可退婚啊,婉清可是姑娘家!”

    一听这话,康王心里便又多了几分成算,看来阿景还是心疼女儿的,便又示意白流苏到门外守着,打算先把大致的事情说一下:“阿景,并非退婚之事。”

    “不是退婚之事?那还有…”景姑姑心里狐疑,但看了下依旧在抽噎擦眼泪的季雨菲,又盯着康王那只包裹着血迹斑斑手帕的手看了下,还是先坐了下来:“王爷请说!”

    “清儿,你景姑姑不是外人,你再把大致情况说一遍吧!”康王一边把女儿搀扶起来,一边扬扬手跟景姑姑示意自己这手上的伤不要紧。

    季雨菲便接过景姑姑递过来的帕子先擦干了眼泪,然后整理了下情绪,低声跟她说了之前跟康王说的那些事情的经过。

    毕竟是女性,还没等季雨菲说到后面,景姑姑便大致猜到了,中途人就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父女俩,脱口而出:“不会吧?!”

    但眼前康王那严峻的神情和受伤的手,分明又在告诉她,这事应该是真的。

    毕竟是教导过三公主的人,景姑姑的接受能力和理智恢复速度还是挺快的,等到季雨菲抽抽噎噎地说完,她已经又坐了下来,看着康王严肃地说了句:“王爷,那眼下要怎么办?”

    这话一说,康王只觉心中那块大石落了地,当下起身朝着景姑姑肃容行了个礼:“阿景,还请帮帮我们父女俩。”

    景姑姑也不回避,受了他这一礼,同样肃容点点头:“好,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这话一说,季雨菲虽然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但冲着她这句话,又见康王也行了礼,便也赶紧朝着景姑姑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婉清在此先谢过姑姑了!”

    要知道,陈长安可是皇帝,单凭这一点,受皇家俸禄的景姑姑能立马开口答应,那已是勇气可嘉了。

    事后康王是这么跟女儿解释的:“阿景虽然自幼长于宫中,但她基本在自己那章台殿里不出来,连父王以前也对她不太熟悉,所以对皇…那厮,应该也没什么感情,这满天下,阿景最在意的,其实也就是阿宁了,情同母女。而你跟阿宁,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就凭这,阿景应该会帮你的,要不然她对阿宁也没法交代,何况你以前还为阿宁受了苦,给她送了干粮银票,后来又因此被禁了足。”

    “宜江呢,无论是去东北道冒险营救阿宁也好,还是后来在西南道帮着安置她也好,都是出了力的,所以父王便想着,求阿景帮忙应该可以。”

    “至于你说担心她会不会事后跟宫里告密的事,父王也想过,一来,她不是男儿,又是独自一人,告了密,能加官进爵么,能封妻荫子么?通通都没有,那她去告密干什么?端掉了康王府,还让她跟阿宁离了心,阿景不是这等没脑子的人。”

    “再说了,万一,阿景真的要去告密,放心,父王会派人看着她的,到时就把她是前朝太子后裔的事给提前端出来制止她,万一这样她还不服软,那也行,不是还有个在西南道的什么萧梦醒么,那可是她实打实的侄子,前朝唯一的子嗣血脉,而且还跟阿宁她们呆一起,呵呵,那就大家一起死吧,谁也别埋怨谁!”

    康王说出这番话时,脸上的神色让季雨菲悚然心惊,不禁上去扶住了他胳膊:“父王,还不至于此,说什么死不死的,人活着才有希望。”

    康王拍了拍女儿的手:“父王就是这么一说,放心,咱们都会好好地活着!”活着才能长长久久,死了就什么都成空了,早多少年前,康王自认已经想明白这一点了,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不到最后关头,才不会轻易去做。

    如此,那天三人达成了一致,之后康王的动作就很快了,回到府里不知准备了什么,当天傍晚时分带着人回到三公主府,帮着景姑姑和白流苏护着季雨菲强行闯出了府,之后又在城门关闭前一刻出了城,快马加鞭径自离去。

    康王是掐准了时间的,等禁卫军跑去报信,却发现宫门口已经落匙了,王爷爱女心切、帮昭慧郡主落跑这种事,那负责三公主府外守卫的小头领以前没碰到过,皇帝之前也没吩咐过该如何应对,一时间不禁傻眼了。

    等到反应过来,旁边倒是有胆子大的,提议往宫中递条子,以免明日被皇帝责罚,但毕竟只是个小头领,那说的人反正只出一张嘴不用担责,但自己毕竟是个负责的,如果万一如此操作,且不说这种事能不能往宫中递条子,涉及到的毕竟是郡主和亲王,那康王爷可不是寻常王爷,那郡主也不是寻常郡主,背后可是慈宁宫,一个不慎,皇帝怪罪下来…小头领在宫门口转了十来圈后觉得还是没胆子如此操作,便只能焦灼地等到了第二天一早。

    可大清早的,那会儿都是朝臣们上朝之时,小头领也没有胆子这会儿让自己引人注目,便生生熬到了下朝之后,才战战兢兢地请人禀报。

    等小头领最后跪倒在御书房里,其实都快中午了,那会儿皇帝正跟内阁说完了东北道的战事,心情还不错,打算去慈宁宫看皇长子顺便陪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吃顿午饭,见进来个人倒头便跪,还挺温和地问了句:“何事?”

第六百九十三章 逃离(二)

    当然,等到他听明白了跪着那人抖抖索索说的事情之后,脸上的温和之态便再也没有了,先是面无表情地吩咐把前面这个碍眼的人直接拉出去给毙了,之后便叫来龙膘卫的副指挥使,让他点了人手去追康王府昭慧郡主。

    不过,也就在那副指挥使领了命正要下去的时候,慈宁宫里的大宫女欣娘到了,面色恭敬地说太皇太后有请皇上过去一趟。

    陈长安便一边挥手让那副指挥使赶紧下去办事,一边起了身。

    谁知那欣娘见状,依旧面色恭敬地说了句:“皇上恕罪,太皇太后吩咐奴婢带句话,说是她老人家知道昭慧郡主的事了,郡主安然无恙,如今由景姑姑陪着,在城外温泉庄子里调养身子。”

    陈长安一听,面色一沉,当着欣娘的面喊了跟在他后面的太监总管,让他去跟那副指挥使说一声,让他先待命,自己则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康王已经把该说的都跟自家母后说完了,外头刚进来的陈长安听到声音,不禁眉头一皱,等到进了殿,还没等他说话呢,康王倒是已经先开口了:“皇上恕罪!”一边说一边下跪匍匐在地,看着很是惶恐,声音也听着有些颤抖。

    眼看那坐在上头的太皇太后见此皱了眉头,陈长安快步走了过去作势要扶起康王:“叔王快起,清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清丫头没事。”上面的太皇太后代为回答了一句,看着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这不,哀家才赶紧让人请皇上过来。”

    陈长安便赔笑着说了句:“让皇祖母担心了!”又和颜悦色地对正顺势起身的康王说了句:“也让叔王担心了!”

    “唉,也让皇上担心了!”太皇太后也叹着气又接了一句:“说起来,总是他们父女俩行事任性了一些,好在人没事,哀家也算放心了!”

    这话听着…陈长安不知康王到底在慈宁宫里说了些什么,便微微笑着问他:“叔王可是都跟皇祖母讲了?朕还想着,等过两天再说呢,没得平白让皇祖母担心。”

    又朝太皇太后一脸诚恳地解释:“之前太医说了,京中这些时日得了伤寒的不少,那府里也颇有几个,安全起见,还是封府妥当,当然,清妹妹和景姑姑她们,自然是严密隔绝与那些病患之外的,想来也是孙儿考虑不够周到,叔王担心清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今清妹妹和景姑姑都在城外庄子上住着,皇祖母,要么孙儿回头就派两个太医过去看看。”

    “多谢皇上!”康王再次朝陈长安行了个礼:“臣也正有此意,不过昨儿清儿还跟臣吵了一架,说她好得很,阿景也是,两个人都说自己身体康健,这些天在府里闷坏了,皇上,如此,臣是觉得,要么就不必了吧?”

    “叔王不用客气,此事说来也是朕欠考虑,但清妹妹金枝玉叶,轻忽不得,还是派个太医过去看看比较稳妥,皇祖母,您说呢?”

    “也行,顺便让太医给清丫头开点调理的方子,”太皇太后表示同意,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转眼孝期将过,清丫头跟谢家小四的婚事也要准备起来了,如今都是大姑娘了,拖不得!”

    这话一说,康王斜眼一看,果然,陈长安那厮眼角一抖,不禁心中一恨,衣袍下的手都握紧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看清这人人赞叹的皮囊下竟然如此污浊不堪。

    好在今儿进宫来,也是算准了这厮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母后又肯定担心清儿,派太医过去么,呵呵,估计还是上次那位,开的药可不敢再吃了!

    “多谢母后,多谢皇上,说起来也确实是,清丫头如今都已经过了十八岁,阿淑那会儿都已经有了阿桃了吧?”还是多让母后关注清儿的婚事吧。

    果然,老太太一听,凝神想了想,点点头:“应该还没有阿桃,不过肯定已经成亲了!”想到这里,估计是又想起了二公主和三公主们,再次叹了口气端起了茶:“那就先这么办吧!”

    眼看老太太精神不佳,两人便都识相地退了出来,出了殿,陈长安还微笑着安抚康王:“叔王放心,朕即可就派人护送太医过去。”

    “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康王简直半句话都不愿再多讲,行了礼转身就走。

    后头的陈长安倒是驻足又站了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离去,脸上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康王从宫里出来,便直接打马去了护国公府,外书房里就着下酒菜低声跟护国公说了前两天的事情,当然,这次跟在慈宁宫里对着太皇太后的说法不同,康王的说法是皇帝逼着自家女儿退婚。

    对此,饶是护国公也算是混迹官场的老人了,也还是被康王这番无比意外的言论给深深地震惊到了:“皇上这是…?”

    但他毕竟半生在权贵圈里,脑子一转,便也就想明白了:“这是想要把小四给逼到绝路上去?”然后顺便拆了康护两家联盟?

    这话说完,护国公顿觉一股气从自己肚子里冒出来:谢家人从自己祖父辈开始,伺候了陈家一位又一位皇帝,扪心自问,虽然也是为自家谋前程,但都是刀口舔血的武将,功劳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试问哪一次不是拼尽全力?

    结果倒好,小四如今在东北道冰天雪地里拼前程,后方皇帝还嫌他不够使劲,竟然还要把他心心念念的这门亲事给斩断了,跟前这位虽然也姓陈,不过好歹一心一意要把女儿嫁给小四,所以气极了的护国公也顾不得了,一口喝尽了杯中酒,顺势就把那酒杯给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太欺负人了!”

    “是啊,太欺负人了!”康王仰头叹息了一声:

    “反正皇上早就对咱们两家看不过眼了,刚好借此机会下手,谢大哥,你气,我更气,实话跟你说吧,清儿那府里什么伤寒病,我都怀疑…”是陈长安那厮故意搞出来的,当然,也怪自己父女俩不谨慎,上赶着送了现成的把柄给对方。

    “郡主没事吧?”护国公也赶紧关切地再问了一声,见康王点头,不禁又问他:“那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回头皇帝派太医去了庄子上,万一…”再给郡主下毒啥的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 逃离(三)

    护国公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明面上,昭慧郡主不是前阵子一直说身体不好么,这又是大张旗鼓地从有伤寒病患的府里出来,皇帝派个太医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而郡主之后“伤寒久治不愈”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甚而至于,护国公怀着“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之”的心思想道:搞不好觉得被挑战了权威的皇帝一怒之下就直接让郡主因病去世也未可知。

    当然,这话他可绝对不会说出来,眼前这位康王,虽然是先帝嫡出幼子,但也算命运多舛,可不能再给他心头撒盐了。

    好在如今皇帝陈长安在康王眼里早就类同畜生无异,再无叔侄之情,护国公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对面坐着的康王并没有为这话生气,反倒还微微一笑:“无妨,尽管让太医看去!”

    这话说得,护国公眼睛一亮,差点要脱口而出,见康王含笑点头,便知自己猜到了,又不禁替他担心:“郡主自然无恙了,只是你这做父王的,万一他日…那可是欺君大罪啊!”

    “谢大哥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此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国公府。”康王再次表示无须担心。

    至于会不会牵连到谢宜江,笑话,陈长安那厮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清儿的未来夫君,所以这话就不用自己保证了,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事,小四也是谢大哥的命根子,搞不好两家的婚事就黄了。

    那可不行,自己拼尽全力,不就是为了让清儿以后有个好归宿么,谢家小四从外貌到品性到才干,样样都让自己满意,没的说,跟清儿又是两情相悦,这门婚事无论如何都要成。

    所以当着护国公的面,康王并没有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只说已经让景姑姑带着女儿南下去西南道找三公主了。

    本来康王是不打算说出三公主未死之事的,不过如今也没办法了,为了女儿,侄女只能到旁边让一让了。

    反正护国公府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谢大哥搞不好已经早就从儿子那里知道了,毕竟谢宜江可是当初奉命营救三公主的人,这事他们就算都知道了实情也能想办法帮着瞒着,一个不慎捅出去,陈长安更是要借机收拾护国公府了。

    果然,听了康王这话,护国公也没掩饰,并没有露出太惊愕的神情,只是沉吟了下后说了句:“此事虽然仓促,不过从王爷你这边来说,也是不得不如此了!”再下去,女儿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但是,这么一来,后续又该如何呢?

    对此,康王也胸有成竹的表示,自己已经跟女儿说好了,到时东北道成功平叛时,可以再让女儿找个机会大大方方地从“庄子上”健康归来,那时候有太后懿旨,有先帝让钦天监择过日子,这门婚事无论如何都还是让人找不出毛病的。

    “再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宁之前还可借着那东北道地处偏远少有人知,清儿可是好好呆在自家温泉庄子上、又有阿景她们陪着的,多少人都见过,如何太医说没了就没了?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还在呢,我这父王还在呢,信口雌黄也都看他能不能只手遮天!”康王越说越气愤,连带护国公都觉得有点说不清的狐疑:

    按说这事应该自己更气愤啊,皇帝如此对待在前线替他卖命的人,可是康王爷怎么就这么…以前他对这位三侄子可还算看得上眼啊,如何就这么咬牙切齿了呢?

    当然,逼着康王府退婚这事确实招人恨,不过,王爷好歹是皇室中人,还是先帝嫡出,对皇帝如此不加掩饰的恨意,似乎…强烈了点儿。

    而且送女儿出逃这事,似乎也有点下策了,再怎么说,就按王爷自己说的,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还在呢,郡主又是自幼在慈宁宫里长大的,如今除了长公主,明面上,也就只剩下她这个亲孙女了,王爷如果肯去求情,怎么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会想办法保住这门亲事的。

    不过,皇家无情,也许,皇帝如今大权在握,太皇太后搞不好也无可奈何,王爷更是无可奈何,可能也只能出此下策。

    再说了,那西南道毕竟还有个三公主,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刚好那景姑姑又想去跟三公主师徒会合,郡主这么暂时躲避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甚而至于,护国公看了下对面自信满满喝着酒的康王,不禁又想道:那位三公主向来与郡主交好,但她既然能全身而退,当初跟着先帝的虎贲卫指挥使经历,想必也有裨益,所以这里面,兴许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换句话说,也可以叫把柄,如今皇帝的把柄,这才让三公主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护国公顿觉脑海里的思路为之一新:不错,据说当初小四在东北遇到三公主时,她身边还跟了个曾是慈宁宫座上宾的清虚道长,虽然三公主解释说是偶然碰到的,不过茫茫人海,怎么偏偏就让他们俩给遇到了呢,据说还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哪里就这么巧了!

    再有那西南道的一把手黄平,之前那黄平不是还担任禁卫军统领么?之后因为办事不利被打到了京畿道当神策军的副统领,但三公主这位虎贲卫指挥使,似乎与这位黄平来往很是密切,加上小四所说西南道那边还有个去了后就不曾回来过的袁鸣,如今应该也跟三公主在一起,那可是太宗皇帝的贴身侍卫长啊。

    反正吧,凭借一个曾经的武将的敏锐嗅觉和对三公主若干事迹的了解,护国公觉得,三公主应该不是这么轻易“消失”的人,要不然,皇帝也不至于对这位妹妹忌惮至此、为此甚至不惜单方面宣布她的死亡。

    所以现在康王这位未来亲家如此给力,护国公感动之余,其实也对这门亲事再次看好,于是为了做出点表示,赶紧想拿起酒杯敬对方一下,可惜手边一空,才想起来,刚才那酒杯已经被自己给砸了。

    想了想,护国公便起了身,走到书桌前,自己研墨,自己铺纸,拿起笔,挥毫泼墨,写起了字。

    康王之后也放下了酒杯,好奇地走到旁边看他写,等到写完,毕竟抚掌大笑:“好,谢大哥,这可正是我心中所想!”

第六百九十五章 逃离(四)

    只见那纸上墨迹未干,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佳儿佳妇。

    康王顿时也来了兴致,之后捋起袖子也写了四个字:天作之合。

    写完后,两人彼此评论一番,相视大笑,等康王走的时候,便管护国公要走了那副字,对此,护国公表示:“来而不往非礼也,那王爷把你所写的留下来吧,回头我让人给裱了。”他日就能当做新婚贺礼送给儿子儿媳了,也是个惊喜。

    康王却表示:“咳,那还不如我一道拿去裱了!我跟你说,我认识个裱字画的老师傅,手艺不是一般的好,不过他如今轻易不出手了,都是徒弟们在接活儿。好在他曾经欠了本王的一点人情,每次本王前去,他还是会卖个面子的,不过谢大哥你去就不一定了,嘿嘿,所以还是回头裱好了我再让人送来吧!”

    既如此,护国公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两人亲如兄弟,裱字画的手艺说起来确实是极为讲究的,就不再坚持,呵呵一笑随了康王。

    等到从护国公府出来,康王却敛了笑意,今儿能得护国公的这几个字,本是意外,但既然得了,哪怕以后裱了,也是肯定不会再还回去了。

    无它,陈长安那厮既然看上了清儿,又不择手段到要让清儿退婚,那么他对清儿的非分之想肯定就不是一时之念,不管有没有掺杂其它的原因,反正从今往后,只有让清儿和她未来夫婿远离了京城,才能阻止陈长安的贪念,也才能保得清儿未来一家的平安。

    所以如无意外,清儿不能再跟其他姑娘一样,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出嫁了,也不能再跟别的女儿家一样,在长辈的见证和祝福中,拜堂成亲了。

    想到此,康王只觉心如刀割,女儿本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如今却落得连个像样的婚礼都不一定能有,而连个长辈的祝福,自己也只能通过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替她得到,甚而至于,堂堂皇家郡主,先帝的嫡亲孙女,往后的日子,也许就要开始颠沛流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父王没本事…

    康王在马背上愧疚自责的时候,同样骑在马上的季雨菲却在兴奋地跟旁边的景姑姑畅想着:“姑姑,你说,阿宁她现在会不会胖成球了?整天吃吃喝喝又没事干。不过也不一定,这家伙会给自己找事儿干的,而且她还在长个儿呢,搞不好如今又蹿了一大截了,唉,好羡慕!”21世纪无数姑娘们羡慕的样子,个子高,还瘦成麻杆儿似的,又长了一张所谓的厌世脸,平时面瘫没表情,笑起来却又看呆众人,唉,羡慕不来!

    季雨菲这话说得景姑姑也抿了嘴笑,反正在狂奔了几天发现没有追兵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开始轻松了,道路千万条,难不成皇帝就一定能顺着自己这条追过来?

    再说了,康王说了,他会跟宫里太皇太后说明情况的,又有迎春、连翘她们在庄子上假扮着替她们遮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皇帝的心思如此龌龊,想必也怕天下人知晓。

    景姑姑便也开始遥想西南道那边的三公主:“阿宁还是太瘦了,她要真长胖一点儿,倒是好了,哎,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来那个…”

    被一路八卦的三公主这会儿浑然未觉,还在西南道跟着袁伯叔侄俩好吃好喝呢,确切的说,是整天跟在袁伯那位新认的义女屁股后面混吃混喝,清虚道长也蹭了一段时间,如今据说有点不好意思,便出门游历去了,看附近有没有道观之类可以挂单。

    说起来,这位让三公主喊她“思思姐”的姑娘竟然很会做菜,倒是挺出乎三公主意料的。对此,这位曾经的宋国公外室是如此解释的:“小时候跟着母亲学过做菜。”后来么,就先不提了吧。

    “那你还是挺厉害的,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公主吃饱喝足咂咂嘴:“我就不行,虽然我也很想做,不过味道太差了,我自己都吃不下,也真是奇了怪了,陈婉清就很会做菜,做啥啥好吃,尤其是红烧肉,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要流口水!”

    可惜思思姐不太会做红烧肉,她最擅长的是面食,其次是西南道这边的本地菜,所以如今三公主开始心心念念那京城里的吃食了,毕竟这是她吃的时间最多也最喜欢的。

    对此,袁伯自然不会说她,萧梦醒更是不会,还想方设法替她在城里找会做京城菜肴的酒楼,可惜找到的那一两家,三公主还嫌做得不够地道。

    这个话题一直是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主题,以至于某一次抽空过来看她的黄平听了都感慨:“哎呀,公主您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了,这口味啊,一时半会儿的可变不了,京城里那些吃食,本来也没觉得怎么好吃,现在想起来,倒是越想越觉得好吃!”

    说起来,黄平也还不到三十岁,几年前夫人因病过世后未再娶,在宫里任职时,便整天都在外头吃,所以京城有哪些好吃的酒楼,哪个大厨善做什么菜,他比三公主清楚多了。

    于是说到一块儿的两人,之后好好回忆了一番京城里各大酒楼的招牌菜,连带袁伯都有点忍不住了:“要么等风声过了,回头抽空回趟京城吧,也不一定要进城,京畿道那边其实都差不多,咱们在外头住个把月,吃好喝好再回来。”

    这话三公主自然是万分赞同的,还噼里啪啦鼓了掌:“好,袁伯你赶紧安排上,回头天气暖和了,一路风景也好,到时咱们提前联系陈婉清,让她偷偷溜到京畿道给咱们做顿红烧肉,咱们就在她外祖家等着好了,哎我跟你们说,她外祖家的人都挺好,做的饭菜也好吃,唉,说起来我还挺想陈婉清的,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样了…”

    这话音刚落没多久,等过了几天黄平又来的时候,三公主还挺纳闷,那会儿她和萧梦醒正去了趟附近城外某个村寨的集市、买了一大堆野生菌菇回来,打算好好让思思姐做起来时,以至于三公主还咧了咧嘴说黄平:“你还挺有口福嘛,这菌菇可鲜了!”

    “公主,咱们借一步说话!”黄平却一脸严肃。

    “行啊,”三公主不以为然地答了句,眼睛却还看着那些菌菇:“什么事?”

    黄平便看了眼坐一旁低头开始挑拣菌菇的姐弟俩,低声说了句:“收到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上次公主所提到的沈家,也就是昭慧郡主的外祖一家,全都下狱了,说是沈家书院教导学子一些不该教导的东西。”

    “然后据说康王爷为此长跪在御书房门口求情,而昭慧郡主,据说本来在温泉庄子上养病,如今乍听之下病情加重了,好像…好像时日无多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逃离(五)

    “啥?”饶是三公主足够镇定,听了这消息,也是忍不住嚷了出来,那边的姐弟俩闻声便都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黄平本就觉得这消息太过意外,见状便吩咐萧梦醒:“小老弟,烦请去告诉下袁伯,黄某有事相商。”

    萧梦醒看了下同样一脸凝重的三公主,擦了下手应了声就站起来赶紧去了,旁边的思思姐也挺有眼色,自言自语般拿起放菌菇的箩筐也走了。

    三公主便指了下那姐弟俩坐过的椅子:“坐下说,这事有点突然!”

    又问黄平:“陈婉清之前生病了?”山高水远,也没人告诉自己,想来病得不严重。

    这事,黄平表示还待查探,毕竟他的人手重心不在康王府父女身上,不过沈家书院的事确实让人觉得有点蹊跷:“按说自从康王妃过世以后,沈家都已搬出京城,这些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事,何以现在就…”据说是证据确凿,全家男丁都下狱了。

    “公主,您说,这会不会是皇上要诱您回去之计?”

    “有可能!”三公主点点头:“但是就算这样我也得回去一趟,陈婉清出了事我不能不管。”要不然以后就吃不到她做的红烧肉了。

    说话间,袁伯过来了,萧梦醒很有眼色地打算离开,被三公主叫住了:“不用,阿醒,你也听听,帮着出出主意。”

    萧梦醒看了下袁伯,见他点点头,便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旁边。

    黄平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下,三公主便问叔侄俩:“怎么样,你们觉得皇兄是不是在诈我回去?”

    袁伯想了想,一脸慎重地试着说道:“公主,这事确实有点蹊跷,毕竟,就算皇上想要让您回京,似乎,也犯不着把沈家给扯进来,而且郡主如果真的病重,那可是牵一发动全身,郡主未来的夫婿、护国公府的四公子,可还在东北道平叛呢!”

    这话一说,黄平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错,如今东北道战事胶着,这节骨眼上,皇上不至于要对护国公府下手,看来郡主的病情…”看了下三公主说道:“可能确实有点严重。”

    “不过,”旁边的萧梦醒犹豫着插了话:“在下倒是觉得,这当中真真假假,也许沈家人下狱是真,康王爷求情也是真,但郡主的病情…反倒不一定啊!”

    “哦?”三公主扬眉问他:“为何?”这思路跟大家不一样啊,还有,陈婉清没病最好啊。

    萧梦醒便看了下袁伯,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大方方地开始说了:“刚才黄将军所说,郡主似乎已时日无多,且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但对东北道的战事来说,对朝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那谢大人与郡主已定亲数年,也听闻公主提起过,谢大人对郡主情深义重,所以将心比心,在下是觉得,如果郡主当真有什么不测,那谢大人定然哀痛不已,所谓‘哀兵必胜’,想必谢大人定然要对战事速战速决,想着能早点赶回来见郡主,哪怕最后一面…”

    这话,另外三人都是带过兵的人,自然都听懂了,三公主点点头:“不错,这是个办法,不过,皇兄应该也不至于用这么…卑鄙的办法吧?陈婉清招谁惹谁了!还有那沈家!”一脸的不赞同。

    其余两人则不说话,说当今皇上卑鄙,这话其实已经大逆不道了,不过三公主么,反正皇上还让她成为了太庙里供着的“镇国公主”了呢,说一下也不要紧。再者,天家无情,让个宗室郡主病逝的事,哪怕对方是同一个祖母膝下的堂妹,哪怕有一丝可能,从皇帝的角度来说,只要对己有利,也是要尝试的,更何况,按袁伯所说:“也许,这件事怕不是这么简单,皇上…或许还对护国公府有点想法。”

    这话说得有点委婉,见三公主愣着,袁伯便给她解释:“开国四大国公府如今已去其三,也就剩下了护国公府,但谢大人作为康王府的准女婿,要兵权有兵权,要功绩有功绩,谢遥这些年虽然极力低调,但他弟弟谢远可是一直在西北边境带着兵。”

    “所以虽然跟皇家有牵扯,但康王府的女婿,对皇帝来说还不够贴心,甚至可以说得上点心,毕竟康王爷也差不多还在当打之年,而东北道与西北道都是护国公府掌着兵,这可不是能让皇帝放心的事,想来,当初让谢大人充当平叛大军的副手,也是觉得没了宁国公的叛军不堪一击,谁想海兰族竟然出来插了一脚,造成了现在这番局面。”

    “咱们反正也就是个猜测,不过此事,总让人觉得,皇上对东北道如今的情况有点不放心,听闻那带兵统帅、兵部侍郎汪浩,侄女还是孝献太子侧妃?”

    “所以袁伯你的意思是,我皇兄觉得东北道那边战事不利,想给谢宜江提个醒?”三公主反应过来了,见袁伯没说话,自己便自说自话一般地往下接:“然后刚好西北道又是谢家人在带兵,为了防止以后对护国公府下手不方便,便先让康王府跟国公府脱离关系?”

    还没等其余几人表示赞同,三公主咂咂嘴摇头表示同情:“那谢小四和陈婉清太可怜了,简直就是…我记得以前跟叔王他们在柳湖看过一出戏,那个女的一边哭一边唱…对,‘一对苦命的鸳鸯’!鸳鸯长什么样儿,你们见过没?陈婉清跟我说是一种在水里游的长得很好看的鸟儿,说它们一夫一妻、生死不离啥的。”

    “鸳鸯”这词说得萧梦醒心中一荡,再听到三公主的描述,连带看着她的眼神也更温柔了几分,可惜三公主后面说的话一如既往的煞风景:“那这鸳鸯挺傻的,回头有人要捉它们,都不用费劲捉两只,捉到一只另外一只就主动自投罗网了?”

    这个话题其余三人谁都不想接,于是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好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了思思姐的声音:“公主,那黑松露,您是想要炖鸡汤还是做成酱?”

    黑松露珍贵啊,量不多,不敢下手。

    “哦?”三公主立马就分心了,问旁边的萧梦醒:“怎么做好吃?”

    在得知各有各的好吃法之后,三公主花了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很重要的问题,最后痛下决心:“算了,还是做成酱吧!回头咱们可能得回京城了,路上带着下饭!”

第六百九十七章 逃离(六)

    眼看思思姐转身离去,三公主回过头来继续问黄平:“这事,能查证么?”

    见对方摇摇头,三公主便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既然没法查证,那就只能回一趟京城了!”

    然后在大家跟着站起来之前,又说了句:“反正上次咱们也说了,迟早要回去大吃一趟!”

    其余三人:…现在回去,确定能安然无恙地大吃大喝么?

    三公主心里挂念着据说时日无多的陈婉清,当天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除了思思姐外,袁伯带着萧梦醒跟着三公主一行三人便出发了,反正哪怕是为了宋国公的遗留问题,黄平也会看顾着思思姐的。

    至于清虚道长,不好意思,这会儿谁都没想起他来。

    萧梦醒虽然不会功夫,不过之前已经跟着袁伯长途过两回,所以骑马还是可行的,而且按照袁伯的意思,萧梦醒在旁边可以帮着出出主意,三公主么无所谓,毕竟她现在跟着他们吃喝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熟悉了,这从她喊对方作“阿醒”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萧梦醒确实脑子还灵光,之前那番话也给了她很大的希望,觉得陈婉清搞不好真是“被生病”。

    中途也不知是三公主使了什么法子还是黄平的后续安排,陆续有一些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看着身手都很不错,虽然不知是什么身份,也让那叔侄俩顿时信心大增。

    一行人昼夜兼程往京城赶,很快便到了中南道,皇后娘家地盘,三公主便下令休整个一天,“顺便”去吃点好吃的:“这里有条小吃街,每个铺子都好吃,就是辣了点儿,我没关系,你们小心点儿,多买两个肉饼路上吃,咱们好好吃一顿,我请客!”反正临走之前黄平给了自己几张银票,管够。

    袁伯便委婉地提醒三公主,这一大帮人动静有点大,还是分散一点比较好。三公主觉得也对,便又提议道:“那我带你们俩去城外吃好了,城外不太会被注意到,我记得陈婉清带我吃过一次什么桃花鱼,味道挺好,我后来问了下那酒楼掌柜,他说这桃花鱼是一条桃花江里捞上来的,要论新鲜,最好还是去江边吃,那边他们也开了一家,今儿咱们就去那桃花江边吃吧!这地方估计咱们以后也不一定再来,吃一顿作数!”

    袁伯想了下,觉得也有道理,三人便骑了马头一次还算悠闲地往城外去。

    那地方毕竟是个比较有名的地方,挺好找,而且估计天气刚转暖,还是挺有人气的,袁伯让萧梦醒去问路,很快便找到了地方。

    游玩的人也不少,以至于虽然还没到中午,那些占据了好位置的江边酒楼就已经很多人了,袁伯怕三公主被人认出,便提议往人少的地方再看看。

    就这么着,三个人一边骑着马一边抬头看沿途酒楼上的情况,走啊走,还真是那么巧,就在三公主某个抬头的瞬间,刚好路边某家酒楼上窗边的两个人也往下看了看,于是乎—

    “阿宁!!”两声惊呼。

    “哈喽!”三公主则高兴地回应,一边说一边利索地下了马,直奔楼上。

    剩下袁伯叔侄俩面面相觑:这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么?还有,不是说,郡主时日无多了么?

    那酒楼上的,正是季雨菲主仆与景姑姑三人,之前颇为赶了一阵子的路,但后来就放松了,等到了中南道,人也累了,打算休整个两日。

    当中季雨菲又想起当初跟谢宜江两人在此度过的半日美好时光,便拉着两人再次来了此地,打算一边赏景一边吃桃花鱼,可惜这地方一如既往的人多,加上景姑姑觉得如今毕竟还是要上点心,便坐了靠马路这边的窗边位置,反正靠江边的黄金位置是肯定没有了,便于观察路边情况。

    于是就是这么巧,上下各自一看,就这么看见了对方,两边都来不及思考为何在这么个地方神奇相遇了,只是上面的往下挥手,下面的疾步往上走,倒是把个袁伯叔侄俩给反应不及地留在了原地。

    这么一点时间,毕竟是旁观者清,等到三公主在上面兴奋地招手叫他们也上去时,两人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以至于刚坐下,袁伯就赶紧问景姑姑:“阿景,你怎么也…离了京城了?”

    “此事说来话长,来,咱们先吃饭,阿宁想必是饿了,对吧?”景姑姑如今的心思大半在靠着她坐的三公主身上,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一边说一边摸着三公主的头,眼里全是慈爱:“阿宁果然瘦了,可是吃得不好?”又比划了下身高:“个子倒是真的又长了,你这孩子,光长个儿怎么行啊?”

    对面的季雨菲也是兴奋到不行:“姑姑,阿宁就是这么个样子,好像有点黑了,哎,我问你,那西南道是不是太阳挺大的?好不好玩?”

    袁伯叔侄俩:…行吧,看来是得吃完饭后再说正事了。

    之后桃花鱼呈了上来,率先尝了一口后,三公主立马下了判断:“不错,比城里的好吃!”然后想起了什么,瞪了眼季雨菲:“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该不会之前跟小四两个瞒着我偷偷来过吧?”

    反正谢宜江也不在跟前,季雨菲很有底气地做了个鬼脸:“你猜!”

    眼看两个姑娘如此“活泼”,景姑姑只得强行打岔:“对了,阿宁,你怎么,还有你们,怎么就来了这里?是从西南道那边直接过来的么?”

    总算说到正事了,袁伯身子一正,正打算开口说呢,三公主先来了句:“对了,陈婉清,不是说你已经快死了么?我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什么最后一面,呸呸!”季雨菲还不以为然地笑着调侃了句,但转念就神情严肃起来了,远在西南道的三公主竟然听说自己快死了?难不成在自己出来后的这些日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两厢一对照,季雨菲慌得把筷子都掉到了地上,人更是立马就想站起来:“不成,我得赶紧回去,我父王他,还有外祖父他们,不行,我得…”说到后来,声音都哽咽了。

    好在幸亏他们这是雅座,这会儿已经都上完菜了,饶是如此,景姑姑也是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同样看着已经发懵的白流苏赶紧去门口守着:“别急,婉清,急也急不来,咱们先想想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来皇帝果然是不想就此放过啊!

    “对,别慌,我带了人来了,没事的,有我在嘛!”三公主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试图让季雨菲镇定下来。

    “阿宁你不知道,陈…是冲着我来的!”季雨菲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逃离(七)

    当着袁伯叔侄俩的面,季雨菲忍下了背后的隐情,只说了陈长安逼她退婚的事,又说了康王安排她和景姑姑出逃的情况,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后悔:“一人做事一人当,早知道,还不如就退婚算了,两害取其轻,也省得父王、还有沈家外祖他们受罪,如今也不知他们在大牢里受不受得住,外祖母腿脚不好,那大牢里阴湿寒冷…”

    “别哭了,哭也没用!”三公主一脸认真地劝慰她:“这又不是你的错,皇兄这是想要打压护国公府呢,放心,小四对你挺好的,我一定让你俩成亲!”

    “真的假的!”季雨菲一边抽噎着擦眼泪一边还不放心地说了句,话说见了三公主,其实内心里确实信心大增了。

    “哎呀,那咱们也别说这些后面的事了,”景姑姑赶紧制止两人往下说,别给扯远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解了京城的困局,沈家无辜,东北危急,王爷倒是…婉清,你父王倒是不用太担心,太皇太后还在呢!”

    那倒是,康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这一点季雨菲也认同,就是她家父王心里如今肯定很煎熬。

    于是几个人迅速地吃完了饭回了季雨菲三人住的城外客栈,袁伯负责回城里召集带来的那帮人,萧梦醒负责在外头跟白流苏两人警戒,三公主便跟着景姑姑和季雨菲一道回了房。

    回房后,季雨菲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陈长安对她的变态想法给说了,景姑姑怕季雨菲尴尬,还主动去了隔壁白流苏的房间暂时回避。

    毕竟是个末世里穿过来的人,听了季雨菲的讲述,三公主只是对她上下打量了下表示了自己的惊讶之情:“不是吧,陈长安竟然看上了你?他不是宫里有好几个妃子了么?”

    “你就别笑话我了!”季雨菲又气又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而且天地良心,你是知道的,我一心一意想着要跟宜江,怎么会去招惹他!不是,他是我堂兄,打死我也不可能想到去招惹他啊,不是,我是压根儿也不会去招惹别的任何男的好吧?”

    “安啦,”三公主嘴一咧:“照你说的,跟变态有什么好说的,算你倒霉啦!再说了,我跟袁伯他们也都讨论过了,当然,他们只知道退婚的事,不过结果也差不多,这件事的原因,你自己也许就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是小四他们家,然后还有三分之一是我。”

    好吧,这样我心里的愧疚感也会好一些,饶是如此,季雨菲还是恳切地说了句:“幸亏在这里跟你碰到了,只是这么一来,阿宁,后面咱们面对的可是刀山火海般的险境了!”

    “你都不怕,我怕啥!”这一点三公主觉得没啥问题:“再危险,能险过被丧尸团团包围?”

    这倒也是,季雨菲点点头表示认同,头一次,觉得丧尸这个时不时被三公主提起的话题没那么讨人厌,为此还情不自禁地握了握三公主的手:“阿宁,我没什么本事,只求不拖累你就好,可能大部分时候都要靠你了。”

    “没事,我是小风头领嘛,小雨同学!”三公主嘴一咧:“回头我还要吃你做的红烧肉呢,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在西南道可想死我了!”

    “行啊,”季雨菲也不知自己做的红烧肉如何就让三公主这么念念不忘了,不过既然对方愿意吃,那她肯定愿意做:“等这件事了了,我天天给你做!”

    “在说红烧肉么?”门外传来了景姑姑的声音:“我进来啦!”

    既然都说到吃的了,想来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进来后景姑姑便开门见山直接问两人:“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了么?”

    “当然—没有!”三公主眉毛一扬,见景姑姑作势要打,难得地学着季雨菲的样子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师父饶命!”

    “你这孩子!”景姑姑自然舍不得打,难得见三公主如此小女儿态,又是久别初见,疼爱还来不及呢,便拉着她坐到了桌边,严肃地问两人:“此事得好好商议,毕竟咱们如今对上的可是皇帝,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若单单是咱们自己也就罢了,只是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别说身边的人,就连有点关系的,可能也会被莫名牵扯进来,所以此事一定要想个周全的法子。”

    自从见到了三公主,季雨菲顿觉有了主心骨,这会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看得对方一脸诚恳地回答:“别看我,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等袁伯他们来了再说。”

    可惜等袁伯回来,大家坐在一起,一开始也依旧是一筹莫展,季雨菲便说了自己的意思,说自己回去见皇帝,就说同意退婚,以此换来沈家人出狱,至于护国公府那边怎么交代,“想必父王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反正等沈家人出狱再说,拖下去,我怕外祖父母受不住。”不能牵累了无辜的人。

    谢宜江那边,季雨菲决定自己修书一封前往说明事情原委:“想来宜江也是会体谅的,等到事情过去了再徐徐图之。”离婚还有复婚的呢,到时看情况暗自成亲、生米做成熟饭了,估计陈长安也无可奈何。

    景姑姑却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怕是你一旦回去了,就…只能听之任之了!”皇家什么样,帝王什么样,她可一清二楚。

    三公主看了下袁伯:“但是如果婉清不回去,那边沈家人是不是就一定得死了?”见他点头,便拍了板:“那还是先回去吧!不回去,那么多人就一定会死,回去了,好歹搏一搏,兴许就能少些人死!沈家人都是善良的人,我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们无辜死去,得,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去见下弟兄们,跟他们说明下此行的凶险!”

    站起身时,又看了下袁伯和他旁边坐着的萧梦醒:“对了,此行可能有去无回,所以我还是想问下二位,毕竟袁伯你现在有儿有女,犯不着—”

    还未说完,话就被袁伯打断了:“公主莫要再说,袁伯这把老骨头,公主不嫌弃,定会跟着公主到底!至于梦醒—”

    “阿叔,梦醒这条命本就不足为惜,如能借此出点力,也是荣幸之至!”萧梦醒对着众人行了个礼郑重表了态。

    “那行,那就这么定了,有力的出力,有想法的出想法,明早出发回京!”三公主一拍桌子做出了决定。

第六百九十九章 逃离(八)

    做出了决定,三公主又转头对着季雨菲说了声:“反正此地离京城不算太远,人命要紧,明早咱们就加紧赶路,你可得咬牙坚持住!”

    那是自然,季雨菲肃容表示:“此事因我而起,别说这点困难,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咬牙坚持住!”

    “那就行,咱们今晚早点吃饭、早点休息,明早赶路出发!”三公主手一挥,出门找她的弟兄们说明情况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都出发了,日夜兼程,很快就赶到了京畿道,果然,顺路一打听,沈家书院在当地也是个有些名气的地方,毕竟沈家外祖父当年可是先帝朝的太傅,清流中的领袖人物,又是康王爷的岳父,莫名全家被下了狱,据三公主派人去神策军那边跟黄平的人联络得来的消息,据说仅仅是因为几个在沈家书院读书的学子出来指证,说沈山长某日对着他们发了一顿牢骚,里面满是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那联络的人也说了,这些日子京畿道也好,京城也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别说曾在沈家书院就读过的学子们了,就是朝廷里的不少官员,听闻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出了事,这些日子也是跟在康王后面为他求情,其中最大的官员是左都御史陆大人,说虽然御史台风闻奏事,但针对的是朝廷官员,沈家之事,仅凭几个学子的指证就获罪,不足以服众。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雨菲冷笑:“我还以为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呢,竟然如此卑劣!”

    可惜,那位联络人又说了,跟左都御史对着干的,是闻太师,他的观点是,作为教导学子的老师,又是素来受人尊敬的大儒,本就应该特别注重言行,所以哪怕是几个学子听到这些话,但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如果放任这样的言行,那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闻太师这番话,据说也得到了不少官员的认可,加上礼亲王也说起了当年沈家从京城举家搬离的事,说也许沈家人自当年康王妃病逝起便对皇家心怀愤懑之情,这一说,哪怕康王极力为岳家辩解,甚至也说了女儿跟沈家恢复来往的事,但毕竟这些年的断联是不争的事实,甚至恢复来往的事也被闻太师那边给说成了居心叵测、刻意接近。

    虽然多少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听到如此颠倒黑白之事,季雨菲还是气得不行:“闻太师真是个小人!礼亲王也是,都没个做长辈的样子!”

    又问那联络人:“这事,太皇太后那边有什么说法吗?”这事闹得这么大,按说瞒不过慈宁宫吧?

    可惜,那联络人表示目前为止没有打听到慈宁宫的情况。

    于是气归气,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了,季雨菲便也认了命,便想着要去探望下沈家女眷们,据说沈家现在虽然被皇帝派人围着,但女眷们在里面暂时还算安全,可惜这想法得求助于三公主,而三公主一听便说不可行:“贸然前去联络,搞不好会打草惊蛇,来日方长,救出你外祖父母再说。”

    也是,跟舅母她们除了抱头痛哭估计也没别的,现下也只能先回京城再说,季雨菲给自己加把劲:后面就是刀山火海了,小雨同学,加油!

    走之前,给谢宜江写了封信,三公主说有办法送往东北道。

    季雨菲便在信里先是说了皇帝逼迫自己退婚、康王帮助自己出逃、中间遇到三公主得知京城变故、如今不得已要回去救人的来龙去脉,之后又开始说自己的打算,说为了救人,也许权宜之计便是不得不答应皇帝的退婚:

    “宜江,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沈家也是我的外家,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的出逃而丧命,我无法安心。”

    写到这里,季雨菲忽然感觉到一阵悲凉袭来:也许,难道,自己真的跟谢宜江是有缘无分的一对吗?

    从中南道那晚开始,被自己强行按在内心深处的想法终于浮了上来:陈长安那个变态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跟护国公府退婚以作彻底切割,同时为了救沈家众人,搞不好自己会就此“病逝”了,以后势必会被严加看管起来,再无逃离的可能,那样的话,又如何还能跟谢宜江再在一起呢?

    眼泪顿时涌了上来,曾几何时,自己看着那些古装剧里的悲情女主,很是入戏太深出不来,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成为了一个悲情女主,不,其实还只是一个悲情女配!

    悲从中来的季雨菲,忍不住放下纸笔捂着脸痛哭。

    “咳,哭啥,放心,我会全力以赴帮你的!”三公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按了按她的肩膀:“你不是说,咱俩是那什么,超级女生么,怕啥!而且我师父说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先一件件准备起来!”

    行吧,痛哭了一番,心里的那股劲儿暂时过去了,季雨菲擦擦脸,又重新开始往下写:

    “放心,宜江,虽有艰难险阻,我心里只有你,这辈子也只想跟你,也许,这是对咱们俩感情的一道考验吧,此时此刻,无比想念你,惟有祝愿你早日顺利平叛、凯旋而归!”

    写完了,生怕那种想哭的冲动再次袭来,便赶紧拿出那方超级女生的印章盖在了信尾。

    “不错,是得乐观一点!”三公主顺带着看了两眼,然后把信纸折好出门去了。

    之后众人便离了京畿道往温泉庄子上赶,毕竟按照出逃之前的情况,景姑姑和季雨菲应该是在温泉庄子上“养病”的,三公主便和袁伯叔侄俩一道回了他的那个小庄子,反正当初走之前,那庄子里仅有的两个下人已经被袁伯遣散了,如今回去,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别怕,我会派两个人在庄子外面候着,师父和流苏也跟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分开之前,三公主拍了拍季雨菲的肩以示安慰。

    饶是如此,等到季雨菲黄昏时分在自家庄子前面下了马,还是觉得一阵心慌:“姑姑,怎么这庄子里静悄悄的啊?”

    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迎出来,很是诡异。

第七百章 回归(一)

    景姑姑也一脸疑虑,不过想了想,微笑着摇摇头:“婉清莫怕,兴许只是撤走了这庄子上的人,咱们先进去看看,流苏,你在后头看着点儿,放心,这会儿咱们的命还有用。”

    一边说,一边率先往那紧闭的大门用力推了推,大门应声而开,里面却依旧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人。

    景姑姑往四周看了看,忽的扬声说了句:“昭慧郡主在此,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那照壁后面果然便涌出来了一群人,一看个个都是一身劲装,可想而知是些什么人,见了站在前面的景姑姑和后面的季雨菲,那领头的两人相互打了个眼色,下跪行了个礼:“龙膘卫XXX/XXX,在此恭迎郡主!”

    果然是在这儿候着呢,季雨菲冷笑一声:“我庄子上原先那些人呢?”该不会也已经被下了狱吧?

    那两人听了季雨菲的话,却依旧低头没有回答。

    “你们…婉清!”景姑姑忽然低声叫了她一声,身子也微不可见地一抖。

    不是吧?!本来季雨菲还没多想,景姑姑这么一说,再见她这么反应,顿时便明白了:整个庄子上的人,看来都没了!

    那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说着话带着笑的,就这么都没了?季雨菲看着眼前跪着的一片人,身上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啊,好想抽出前面那人身上带着的刀,马上就杀到京城里去!

    “婉清!”景姑姑再次低声截住了她的话:“要冷静!”

    好,要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长安,我一定要找你报仇!季雨菲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几欲喷涌而出的愤怒,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总算哑着嗓子憋出了一句话:“今儿天色已晚,明早再启程吧!”

    MD,皇帝了不起啊,皇帝就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滥杀无辜么?本来还有些害怕的季雨菲,如今只觉脑海里轰轰作响、满腔的愤怒,恨不得早点站到陈长安的跟前,不过想着要让候在外头的三公主的人手知晓这里的情况,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事后回到屋里才发现,手心里竟然都被自己抠破了。

    景姑姑和白流苏两人倒是还好,情绪比较稳定,一个替她包扎,一个低声安慰她:“刚才做的挺好,今晚早点睡,别多想,明天见了皇帝,也要跟今天这样,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别自己先乱了方寸。”

    “好!”季雨菲只觉自己的嗓子是再也响亮不起来了:“姑姑,我只是…想到那么多的人…然后,迎春和连翘她们…她们跟流苏一样…”如鲠在喉,眼泪也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郡主!”一直沉默的白流苏忽然说话了:“您别再想着她们了!迎春也好,连翘也好,您就当做…当做她们当初早已死在了慎刑司里!”

    怎么能这么想呢,明明都是鲜活的姑娘啊,季雨菲恨恨地说道:“流苏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替她们讨回公道的!”

    白流苏依旧低头替她包扎着,没有回答。

    也是,对方是皇帝,讨回公道谈何容易!不过,想到这里,季雨菲心念一动:MD,凭什么就只有陈长安才是皇帝?三公主就不能当女帝,不对,皇帝么?

    这一刻,犹如云开雾散,季雨菲只觉这些天盘绕在心头的阴霾都瞬间消散了:不错,就如景姑姑所说,整件事根本就是个死局,哪怕自己再委曲求全,以后只要陈长安是皇帝,那自己这边的人就永远是砧板上的肉,随时会陷入危险,随时会丢了性命!

    所以只有让陈长安这皇位被人取而代之,自己也好,三公主也好,谢家也好,沈家也好,才能安枕无忧!

    想到此,季雨菲顿觉心情大好,两眼放光地一把拉住景姑姑的手:“姑姑,我想到法子了!”

    可惜,等季雨菲一脸兴奋地低声跟两人说完,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不仅如此,那两人还相互看了眼,然后景姑姑才一脸为难地说了句:“婉清,此事…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了吧!”

    “哎呀,姑姑,就是因为眼前的事没法解决啊!”季雨菲有点着急,这可是最佳的解决途径啊!

    “先这么着,婉清,别急,晚上你先想想,姑姑也想想,咱们都先想想,好吧?”景姑姑只得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也许明早起来这姑娘就不会再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了。

    可惜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的季雨菲,却越想越觉得可行:三公主自身的才能自然不用说了,骑射功夫来自于景姑姑啊周太妃啊袁伯啊以及其他各个大行皇帝指派给她的高手的教导,自己也在前世就具备了无数灭丧尸的杀敌经验,文的么,当初跟着她家父皇没少学习,而且自己本身也有营地头领的管理经验,甚而至于连毛笔字都写得像模像样了。

    当然,要想成功地取而代之,最重要的还得看实力和人心。

    季雨菲细想了下,三公主这次带了一些人手,可见当初虎贲卫指挥使时期还是让她保存了一些实力的,那西南道的黄平,目前来看跟她也是一路的,要不然不至于神策军的人会过来跟她汇报京城的情况,加上东北的谢宜江也有兵权,那边的汪浩应该也可以策反,然后再加上西北边境的谢远将军,应该也是具备了一定对抗实力的,当然,这方面还是得三公主自己做出估算。

    不过,季雨菲又努力想了下,也许那徐贵妃的娘家什么的,以后也可以设法联络下,搞不好也能跟着一起干,毕竟都不是跟陈长安一路的人。

    至于人心,季雨菲也想了想,这一点她不是很有把握,毕竟这个世界的皇帝基本都是男的,纵观历史长河,女帝也没几个,三公主这么个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可以服众,但老百姓么,季雨菲又乐观地觉得,也许他们推崇的还是有本事的人,三公主小小年纪就先后亲自上阵灭了宋国公和宁国公,这也是陈长安自己亲自下旨对外宣布的,好歹是镇国公主,季雨菲觉得应该也还过得去,再怎么说也是先帝嫡出公主嘛,血统上可以被认可,没看之前宁国公造反还要拿她当幌子呢。

    这么想想,虽然没有刚想到时那么充满希望,但季雨菲依旧很有信心,觉得可以找三公主商量看能否一试。

    反正啊,临入睡前,望着黑漆漆的账顶,季雨菲无声地叹了口气:情况已经不能更坏了,就当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第七百零一章 回归(二)

    满怀心事的季雨菲,第二天早上醒来得挺早,当时天还刚蒙蒙亮。

    望着灰蒙蒙的窗外,先拥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又认真想了想,季雨菲决定在出发前就昨晚的想法给三公主写一封信,这样也可以给她一点时间做出决定。

    说干就干,毕竟自己这一去,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呢?季雨菲便自己研磨铺纸,也不叫白流苏起来,就着窗外的天光痛痛快快地写了封信。

    鉴于昨晚都想得差不多了,思路比较清晰,写得还挺快,等写好,窗外才刚好明亮起来,季雨菲便一边折信纸一边交代流苏:

    “流苏,回头咱们出发之前,你到外头转悠一下,三公主派来的那两个人不是就在外头候着吗,你看看,能不能设法把信交给他们,反正龙膘卫防的是我,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就明说,就说他们俩是父王派来保护咱们的人,如今打发他们先回去跟父王报个平安信,我会在后面看着的。”

    早就候着的白流苏答应一声,利索地开始服侍季雨菲梳洗,之后景姑姑也过来了,说龙膘卫的人也不知哪里弄来的,反正热腾腾的早饭给准备好了,季雨菲便跟她过去一道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中间吃到一半,白流苏回来了,后面跟着个龙膘卫的人,当着景姑姑的面回复季雨菲:“郡主放心,奴婢已经把报平安的信给王爷的人送去了!”

    见景姑姑一脸迷惑,季雨菲便主动当着旁边龙膘卫的人给她“解惑”:“姑姑忘啦,父王派了两人跟咱们随行,因为眼前这帮人,他们只能候在庄子外面,我怕父王担心,就写了封信让他们先送回去,要不然,谁知道咱们回去会怎样呢?”

    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景姑姑便明白了,不过饶是那会儿,她也只是觉得,信里也就是给三公主描述下庄子上的情形,便也配合着季雨菲点头说了句:“是得跟你父王保个平安,这些天他心里肯定一直惦记着。”

    之后便也不多说了,反正龙膘卫再能干,也不至于知道依然活着的三公主就在他们附近,而庄子外面接了信的那两人居然还是三公主的人。

    在景姑姑的心里,这会儿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昭慧郡主昨儿才想到的主意,今儿竟然就已经形成想法跟三公主交流了,以至于在回京途中,因为被龙膘卫要求要坐马车,等到听了季雨菲跟她说的信件内容,景姑姑也是惊呆了:

    “婉清,这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姑姑别怕,阿宁她主意大着呢,我说了没用,得看她自己心里怎么想,”季雨菲赶紧表态:“这事阿宁自己也说了,我的原因占三分之一,谢家三分之一,她自己也占三分之一,所以她的三分之一怎么解决,也是需要考虑的,陈长安那边肯定不会就这么给她封个镇国公主就完事儿了。”

    又给景姑姑解释她昨儿晚上又深思熟虑过的事情:

    “我和阿宁呢,可说是休戚与共,谁也跑不了谁,反正我们也没想离了彼此,甚而至于,谢家如今也是,其实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当然,明面上来看,陈长安如今最要防着的是谢家,虽然他也要用着谢家,其次是防止我和谢家联姻,不过说来说去,我们家就我和父王,我父王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充其量也就是有个皇祖母,皇祖母年迈,有心无力。”

    “所以其实吧,我总觉得,姑姑,陈长安最想收拾的,其实还是阿宁!只不过他这想法没法摆在明面上,毕竟阿宁功劳大大的,又不是皇子,便想出了这么一招。”

    “应该说,从那宁国公打出了阿宁的旗号起,他们兄妹俩就是对立的了,哪个皇帝能忍受另外一个被拥立为帝的人?何况阿宁作为他嫡出妹妹,曾经是他父皇跟前的虎贲卫指挥使,自己颇具才干不说,当初也是要人有人、有权有权,你说他忌不忌讳?”

    “别的不说,就说当初行宫那会儿,周太妃把先帝的扳指给了阿宁,而且皇伯父和皇祖母也都同意的,你说陈长安嫉不嫉妒?那会儿他还在林子里被火烧呢!然后阿宁及笄那会儿,多风光啊,姑姑你还记得吧?虽然一开始皇伯父不同意,还禁了她的足,后来阿宁也没能如愿穿着皇子礼服行礼,但及笄礼上皇伯父可是亲自出现并致训辞了,据我父王说,其实是超了公主规格的,对吧?”

    这话一说,季雨菲就看到,景姑姑有了一脸深思的表情,想来也是回忆起了那会儿的事情,这些事情季雨菲自己以前也没怎么觉得,但是因为有了如今的想法,现在再回头去看,便越来越觉得,三公主要称帝,客观条件还是很有一些的,连带当时及笄礼上出现的某些人,譬如威远侯府纪家,也被她想了起来。

    纪三不是被张琳退婚了么,也许纪家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吧?可以去寻求一下支持,毕竟是谢家的姻亲。

    连带着的,季雨菲甚至觉得,同为侯府的勇毅侯府也许也可以试着去争取一下,毕竟当初三公主面对勇毅侯夫人的要求也是很痛快答应了的。

    这么一想,季雨菲顿觉自己的思路越发通畅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没错,照此思路,只要跟陈长安这变态不对路的,其实都可以试着去拉拢一下,拉拢不了再说呗!

    精神倍增的季雨菲,便赶紧继续给看着开始有点动摇的景姑姑“洗脑”,毕竟作为三公主的师父,她的支持可是必不可少乃至非常重要的:

    “再还有,阿宁她一个驸马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小姑娘,后来竟然就独自开府了,别说二公主了,那会儿陈长安也就是个三皇子,还要来给阿宁道贺,心里肯定也膈应。”

    “后来么,皇伯父身体不好,很多事,估计都是阿宁在替他做,皇伯父最后的那些日子,都是阿宁朝夕陪伴着他,本来这事也没什么,阿宁是他女儿嘛,但是如今再回想,咱们没觉得有什么,但陈长安现在可是皇帝,搞不好他还怀疑皇伯父对阿宁另有交代呢,姑姑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季雨菲就敏锐地发现,景姑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不是吧?季雨菲顿觉一阵惊喜,自己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难不成,那位想着死后穿越的皇帝,竟然真的对三公主另有交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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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