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一滩鸥鹭记TXT下载一滩鸥鹭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滩鸥鹭记全文阅读

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二章 回归(三)

    这个发现让季雨菲信心倍增,虽然知道景姑姑不一定会这么告诉自己,现在也不是告诉自己的场合,但这么一来,回京城的路顿时就觉得顺畅多了啊!

    去见陈长安这件事便也没觉得那么可怕了,季雨菲甚至开始略激动地跟景姑姑和白流苏讨论起后续应对:“你们说,等下咱们会被拉到哪里?还是原来的府里吗?”

    景姑姑清了清喉咙,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婉清,此事毕竟…明面上是针对你的,所以姑姑也不晓得,希望咱们等下还是在一起。”

    哦好吧,这下季雨菲算是冷静下来了,想起了之前陈长安对自己和三公主放过的狠话以及对自己的那些出格言行,唉,昏了头了,大牢里还有那些等着自己去救的沈家人呢,还有,庄子上那些等待自己替他们报仇的人呢。

    季雨菲便长叹一声烦躁地仰天倒了下去。

    “没事的,郡主,奴婢会一直努力跟着您!”旁边的白流苏见状赶紧说了声,景姑姑也拉了她的手安慰:“放心,阿宁那边肯定也会有所表示的,这么一来,皇上那边定会投鼠忌器,不至于就这么让你…受委屈了!”

    行吧,反正如今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起码宫里的太皇太后还活着,康王为了自己也会尽他最大的努力,谢家也不至于就如此被皇帝拿捏,当然,三公主如今也回来了…

    因为想得太多觉得太累,季雨菲在路上还睡了一觉,等到午后回了京城,令三人觉得比较放松的是,马车直接拉着她们回了三公主府。

    当然,肯定是只进不出的,不过起码,那是她们熟悉的地方。

    春色不等人,走的时候,那云湖边的柳树才冒了新芽,这会儿归来,柳树却已绿意盎然,连带旁边的桃花都已经结了花苞了,一时间,颇有点“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景姑姑便赶紧想把这股子气氛给打散了:“哎呀,这会儿要是阿宁在这里啊,咱们还能在湖边一起放会儿纸鸢呢!”

    也是,这会儿可是放纸鸢的好时候,可惜说归说,大家都不太有心情,湖边散了会儿步,便都各回各处了,到了晚上,收到消息的康王便过府来见了女儿。

    也不知是不是季雨菲的心理作用,发现这些日子没见,康王神色憔悴,感觉人都老了几分,不禁又是心酸又是心疼:“父王—”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康王给截了:“父王没事!”

    又叮嘱流苏去外头候着:“父王有话跟你说!”

    季雨菲见康王神情严肃,赶紧把自认为最好的消息告诉他:“父王,阿宁跟我们中途碰到,一起回来了,现在跟袁伯他们叔侄一起呆在庄子里。”

    听到这话,一时没料到的康王也是稍微展颜了下:“当真?也好!”

    但转眼间,却又依旧恢复了之前的严肃表情:“阿宁回来挺好,不过希望她不要贸然进城,父王如今是想明白了,那厮对你的非分之想是真,要灭了护国公府的想法也是真,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彻底除了阿宁的心思!”

    “父王这些天一直在想,明摆着的,宜江还在东北道替他卖命,如何就在这节骨眼上要让你退婚,说白了,这就是狗屁的所谓帝王心术!”

    “阿宁上次被宁国公拥立为帝,此事已经成了那厮心头的一道刺,不把阿宁除了不罢休啊!那什么时候能除了她呢?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你想啊,如果他日宜江打了胜仗,那这论功行赏的,护国公府可就更加动不了了;如果打了败仗呢?那反正他是你的未来夫婿,咱们俩去求求你皇祖母,到时也总能留得了性命,何况海兰族虽然现在看来也刻意隐藏了实力,到底只是蛮夷,打败他们早晚的事,当年先帝都打到把他们差点族灭的地步,要不是当时的头领苦苦哀求,承诺在祖居地圈禁不出,其实阖族上下早就没了!”

    “所以这场战事大家都彼此清楚,无非双方都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当初让宜江出征,不是就有人在说那厮是想给未来的堂妹夫送军功么?”

    “所以把宜江送上战场是希望他有个三长两短,并不希望护国公府就此愈发显赫,那就只能选择这个时候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天气已日渐暖和,冰河解冻,咱们这边可是备了船只和粮草的,打持久战没问题,渡河也没问题,那海兰族就不行了,如果过河来战,就不能像冬日里那样,进可攻退可守,万一打了败仗,退得不及时,全歼都有可能!”

    这话说得季雨菲心里一松,有点心酸地想道:起码,对宜江来说,情场失意了,好歹,战场上还有赢的机会。

    康王犹自未觉,事到如今,其实哪怕对方是他的准女婿,他也没那么在意了,女儿才是他如今最想保护的,所以现在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谢家人,反正谢家人也不用他来担心:

    “所以那厮必须现在做个决定,这也是他不择手段到让沈家人来做替罪羊的原因,真是无耻至极!”

    “用沈家人来逼你回京,这么一来,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昭慧郡主的外祖家出事了,你也病得极为严重,若说别人不清楚你对外祖家的感情,阿宁自然是清楚的,她还跟着你去过京畿道,所以这么一来,阿宁自会回来,不管是为了救你还是再见你。”

    康王这话一说,季雨菲顿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上来:“所以父王,那变态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让阿宁自投罗网吗?”

    从女儿嘴里得知早上还给三公主送了信,康王的神色顿时更严肃了:“如今也不知该欣慰你们俩姐妹情深好呢,还是…唉,罢了,且看阿宁如何应对吧,你刚才说,此次回来,阿宁还带了一些人手?”

    季雨菲赶紧点头,心里怀着一丝希望问康王:“所以,父王,阿宁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被…”捉吧?

    完了,原来对方早就设了圈套等着,亏得自己还意气风发地幻想着三公主称帝,唉,怎么办?要不要跟康王说出实情?季雨菲顿觉前途又灰暗一片了!

    不,确切的说,是比之前更灰暗了,要是三公主都因此被捉…那简直就是一片黑暗啊!

第七百零三章 回归(四)

    季雨菲顿时紧张起来了,三公主如果落网,反正自己跟康王都没什么能耐,那就基本是被陈长安一锅端了。

    就算谢宜江回头打了胜仗,一来他也只是个副手,二来么,有自己被陈长安拿捏在手里,那也只能乖乖就范。

    所以…自己这是千里送人头回来么?唉,虽然也是心甘情愿为了救沈家人而回来,但照现在情形,康王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不说,自己还“成功”地把三公主也给提前带了回来。

    对陈长安来说,是意外之喜吧?如今想必是在宫内控制不住地狂笑吧?

    越想越气,季雨菲看了下桌上的茶盏,算了,还是控制一下,不能学古人动不动就摔东西的臭毛病,茶盏挺精致的。

    虽然自己其实也很想好好发泄一番。

    好在康王看女儿神色不对,赶紧安慰了她一句:“清儿,你不用太过自责,阿宁这份情谊,他日咱们总能回报的,眼下的事,你也不用太过焦虑,放心,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父王无论如何都会护得你周全!”

    这话之前也听过,只是这一次听着,也许是自己心情也很糟,听着有点决绝,季雨菲觉得康王估计是想跟陈长安鱼死网破,那可犯不着:“没事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犯不着跟那变态一般见识!”

    但是怎么个不一般见识呢?老实说,季雨菲心里根本没有想法,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真到了那种时候,为了身边这一帮子疼爱自己的人,还不如假意先答应了他,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灭了陈长安这祸害,就当为那帮庄子上的人报仇了,也算解除了康王府和护国公府以及三公主的危机。

    至于怎么灭掉陈长安,目前为止季雨菲只想到了那支萧梦醒送给三公主的簪子,毕竟是皇帝嘛,下毒啥的,估计只能毒死身边的太监们,刀具也不可能随身携带,何况自己也不会功夫,但如果自己动作迅速一点,或者陈长安没那么警惕的时候,用簪子刺破对方的颈动脉,季雨菲觉得可以一试。

    为此,季雨菲还“百忙当中”脑补了下宫斗剧里的相关剧情,以及当初刘妃试图刺杀自己那位便宜皇伯父以及三公主当初刺杀宋昊哲的情形,觉得如果自己多练几次,也许能成功。

    至于自己这行为带来的后果,季雨菲有点乐观地想:反正杀了皇帝自己也肯定活不了,周围定然都是侍卫扑上来瞬间就把自己给杀了,虽然想着挺害怕的,不过也许当时其实也就是电光石火一刹那,不会太痛苦,然后呢,搞不好这边一死,自己又顺利穿回了21世纪呢?

    这么一想,季雨菲顿觉人生又有了点希望,反正她和康王都是这么个鸵鸟性格,只要后面还有一点盼头,那就先这么走下去。

    当然,应该还不到那种地步,这不是还有点时间嘛,搞不好三公主就管自己逃走了呢?

    又或者,三公主的实力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接了自己给她写的信,竟然真的打算开始自立为帝了呢?而且也许、可能、万一、竟然、真的成功了呢?

    做人要乐观嘛,起码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季雨菲暗自捏了下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因为想到三公主,又想到了太皇太后,便借此顺便转移个话题:“对了,父王,陈长安让我退婚这事,皇祖母她老人家知道吗?”

    这话一说,便见康王长叹一声:“清儿,你皇祖母她…其实早就知晓此事。”

    所以意思是管孙子不管孙女了?

    好歹稍微替孙女争取一下啊,这不是还是老太太自己赐的婚呢。

    康王却神色郁郁地给女儿解释:“清儿,都说皇家无亲情,如今父王也是不得不认了!当初你外祖家一出事,父王就去求你皇祖母,可惜连慈宁宫都没能进去,里头洪嬷嬷亲自出来说,你皇祖母心疼你病重,也是病倒了!这不明摆着的么,她是不想管此事!”

    “当然,清儿,你也不要因此怨你皇祖母,要知道,这‘祖母’二字前头冠了个‘皇’字,那么她就不仅仅是你和阿宁的祖母,也不再是寻常人家那般的祖母了。那厮如此逼迫与你,就算不知道他的真实龌龊心思,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你皇祖母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如何会不知晓!”

    “可惜,就算她知晓那厮如此做的原因,但在皇权与亲情之间,作为享受无上尊荣的太皇太后,呵呵,她自然选择了皇权,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选择了!”

    说到这里,康王的神色开始变得凄凉:“当初…你母妃那时候…她便也是…选择了皇兄弃了我…如今,自然更是要弃了你,反正就是个孙女,她舍得!”

    这一说,季雨菲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可以理解,但,如此轻易放弃,似乎也挺伤人心的。

    看来两个可怜的孙女只能靠自强了!

    明确了眼前情形,明白了无所依靠,倒也轻松了,季雨菲便说道:“父王,那咱们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第一步,先把外祖他们救出来吧,大牢里我去过,阴湿难忍,可拖不得!”

    “哦对了,”听到女儿这话,康王忽然说了声:“沈家书院被查封,在书院里读书的学子们都被遣散回家了!”

    “遣散回家之前,少不得,也都被那厮的人一一盘查了,所以阿济—”

    “啊对,还有阿济,阿济弟弟怎么样了?”季雨菲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话痨,关切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康王欣慰地看了女儿一眼:“无事,阿济如今已经回到洪家,洪嬷嬷告诉父王,说是你皇祖母亲自跟那厮交代下去的—”

    季雨菲虽然喜欢阿济小朋友,但听到这里,心里也有点酸溜溜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果然是男孩儿更金贵哦!”

    这话说得,康王赶紧辩解,也不知是为了谁:“咳,清儿你多想了,毕竟那是,那是跟沈家不相干的人,父王是怕你惦记着阿济,这才跟你提一句…”

    “行吧,阿济是挺可爱的,年纪又小,别无辜遭了殃,不过皇祖母还是,呵呵!”季雨菲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事明摆着只是借沈家人来吓唬咱们,沈家女眷们和两个小的也都还在宅子里关着,皇祖母竟然就急吼吼地关心起自己侄儿家的外室子来了!”

    这话说得不仅大逆不道,也很难听,不过,康王仰天闭了下眼睛,清儿不知内情,不怪她做如此想。

    心里努力控制了下,低头还得说女儿:“不可如此胡言乱语!”却也再说不出更狠的话了。

    罢了,也许回头自己真得找个机会跟清儿好好说说这件事了…

第七百零四章 回归(五)

    之后父女俩又说了点第二天的安排,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来,季雨菲便让人把那在外院待命的龙膘卫小头头找了来:“去跟你们主子说一声,就说请他有空来一趟吧!”

    该来的总要来,拖下去不是办法,还不如主动一点。

    陈长安也痛快,当天下午就来到了三公主府,跟之前一样,好整以暇地在云湖畔的水榭里摆好了茶具等着季雨菲,还很应景地上了两碟精美的桃花酥。

    四周的帷幔被挑了起来,阳光照进水榭,照在陈长安一身褐色衣服上,“MD,皮相确实好,可惜也确实是个变态!”季雨菲远远看着,无声叹了口气,湖边人似玉,举手投足皆优雅,衬着身后面的桃红柳绿,真可说是一幅美丽如画的景致,谁能想到,后面有多少人因为他而生死未卜呢?

    白流苏自然是被拦在了远处,季雨菲便一个人雄赳赳地走了过去。

    对面的陈长安放下了手中茶杯,看着进来的她微微一笑,依旧说了之前那一句:“你来啦!”

    搞得跟你很熟似的,季雨菲心里翻个白眼,如今她对陈长安厌烦得很,不过想起昨晚康王的交代,只得先看了一眼外头水面,感觉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回头朝着陈长安行了个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见过皇上!”

    这也是昨晚跟康王商量好的,反正人都回来了,不要耍脾气当面怼等做些无谓之争,还是把话说明白了最重要。

    陈长安一听,再次微微一笑,用手推了下前面桌上的小碟子:“桃花酥,你尝尝看!”

    还挺应景的嘛,季雨菲也微微一笑:“不了谢谢,我不太喜欢这类酥脆的点心,阿宁倒是喜欢!”

    这话是故意说的,想借此看看陈长安的反应。

    可惜对方没什么反应,先是又顾着自己低头喝了口茶,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阿宁…可还安好?”

    看来这是在打探三公主跟自己是否有联系?季雨菲便做出一副迷惑兼沉痛的表情:“皇上你这是明知故问。”

    “既然说朕是明知故问,”陈长安忽然站了起来,在季雨菲略带点紧张的眼神里走到栏杆边,看了会儿外头,然后转身问她:“那朕也再明知故问一下,你想好了没有?”

    啊,真是太恶心了,如此见不得人的心思,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问了出来,果然是有恃无恐啊,季雨菲再次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想好了!”

    “如何想好了?”陈长安走了两步过来,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倒是依旧很放松。

    也是,这是算准了自己回来了就跑不了了,真是不要脸!季雨菲借着衣袖掩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咬牙说道:“只要皇上肯放了沈家人,赦他们一家无罪,陈婉清么,自然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反正“陈婉清”并非自己本名,就当避个讳吧。

    “既如此,”陈长安朝外头招了下手,那个太监总管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低着头,手里恭敬地捧着一道看似是圣旨的卷轴,陈长安指了下那卷轴吩咐季雨菲:“你看一下。”

    呵呵,原来连圣旨都准备好了,果然是有备而来,季雨菲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把拿了过去。

    但是,问题来了,动作很大地打开一看—

    为何圣旨上的文字跟甲骨文一般?

    努力从头辨认到尾,不顾旁边陈长安的目光,季雨菲绝望地发现,圣旨上的字,自己就没几个认识的!

    要是别的圣旨,装一下也就算了,但这道圣旨事关自己和沈家人乃至有可能更多人的命运,必须得搞懂啊,心里迅速盘算了下,季雨菲抬头把那圣旨再次交还给那太监并吩咐他:“你给读一下吧!”

    那本来低着头的太监惊讶地抬起头慌忙接过圣旨,先看了下季雨菲,见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又赶紧惶恐地看向陈长安,后者也是认真看了下季雨菲。

    “让你读你就读一下嘛!”季雨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强装镇定,让人发现自己是半文盲这种事,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眼看陈长安没说什么,那太监便低声读了起来,为了怕对方弄虚作假,季雨菲还自认挺聪明地让那太监读了两遍,只是这么一来,陈长安便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就先是低声轻笑,后来在挥退了那太监后更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无所谓啊,你想笑就笑吧!”季雨菲有点恼羞成怒:“我会说的语言,你也听不懂好吧?”连明晃晃盖在信尾的super

    girl你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哦?那你倒说来听听?”陈长安笑意仍在眼角,在湖面阳光的反射下,看着真是玉树临风,很是养眼。

    季雨菲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如今那圣旨上的内容她已经听明白了,大意是说皇帝宽容,诸人求情,念在沈家受先帝恩惠且为昭慧郡主母家份上特意网开一面,全家流放东部沿海小岛自力更生,子孙三代不许出仕等等,想了想,唯恐夜长梦多,便对陈长安说道:“那我说一句你听不懂的话,今儿下午你就把沈家人放了,然后还让他们在我家里住一晚,明早我和父王去送别他们,从此永不相见,你同不同意?”

    “你父王可以去送行,你不行。”陈长安一句话就提醒了季雨菲,也是,自己不是好歹算“病重”么,那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面的。

    “行,只要你同意今天下午就放人,哼,我可以给你背一整首十四行诗。”其实季雨菲总共也就会背那么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那还是被教她们英美诗歌的那位老师给逼的,不过如今倒是可以物尽其用了。

    “哦?朕还不知,竟然还有十四行的诗,你且念来听听。”陈长安嘴角含笑,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等他听完季雨菲还算流利的背诵,也是怔了下,然后学着季雨菲刚才的做法:“你再念一遍听听。”

    行吧,让你饱饱耳福,季雨菲便更流利地背了一遍。

    “你这诗…学自何处?又是何意?”陈长安沉吟了下问道。

    什么意思?呃,当初学艺不精,光顾着背了,好像,就是首情诗吧?那自然是不能对这变态实话实说的,季雨菲便含糊地说了句:“就是首抒情的诗,看见夏天的花很美,有感而发。”

    至于出处么,“是个异族人所写,他们那边的讲究跟咱们不一样,诗都是十四行的。”

    陈长安便也不再追问,只笑着说:“既如此,回头你给写下来,交给外院的人即可。”

    MD,又给自己添了个不必要的麻烦,季雨菲觉得亏了,想了想,借机讨价还价一番:“那,我是不会出去的,但我要是让我的丫鬟出去买点东西啥的总可以吧?”

    “不可以!”陈长安依旧微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依旧讨人嫌。

    季雨菲气结:“那景姑姑呢?她总可以吧?”

    “也不可以!”陈长安还是笑着,笑意还更深了。

    真是个变态,季雨菲低声用英语骂了一声。

    “你这是在骂朕吧?”陈长安却似乎听懂了,并再次朗声大笑了起来…

第七百零五章 回归(六)

    陈长安走的时候心情甚好,甚至还提出过两天会派人过来接她进宫一趟,去看看泓儿。

    这是让我们俩提前培养下“母子”感情么?季雨菲表示敬谢不敏:“还是以后再说吧!”

    “也是,”陈长安也没强求,只饶有兴致地跟她讲述:“反正来日方长,不过泓儿如今越长越可爱,翻身也已经很是利索—”

    “恭送皇上回宫!”季雨菲矮身行礼,不想再跟这变态多待一分钟。

    “你…”感觉头上的人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叹息了一声:“婉清,朕对你的心思…他日你总会明白。”

    季雨菲不接话,人也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对方已经走出水榭,才抬头站了起来,切,明白啥?再怎么情深义重,也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算了,不想了,先回去跟景姑姑说一下刚才的大致情况…

    傍晚时分收到康王派人送过来的消息,说沈家的人已经到了王府;第二天中午,送别了沈家人的康王来了府里,反正如今他早已是被监视着的,也就在王府和三公主府之间来去,倒也算自如。

    康王给季雨菲说了之前的情形:“放心吧清儿,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挺好的,据说在监狱里也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没受什么苦,说起来,其实那厮还真就是要逼你…”

    眼看康王眼睛里又黯淡了下去,季雨菲赶紧转移话题:“那外祖父他们可有交代什么话?”

    “哦,对了,”康王先看了下周围,见白流苏已经很识趣地守在门外了,便低声跟女儿传话:“昨儿晚上父王跟你外祖父聊了很多,主要是说那厮对谢家和阿宁的打算,你外祖父的想法跟咱们差不多,彼此相互交换了很多看法,然后东拉西扯间,不知怎么的,父王就说到了你那想法,就是让阿宁那什么,结果你猜怎么着?你外祖父竟然点头觉得同意!”

    这外祖父果然是不负虚名,一点都不迂腐啊,而且说明自己这想法不是异想天开啊,季雨菲听得眼睛一亮:“所以外祖父觉得可行?”

    “不错!”到现在,康王依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堂堂太傅,如何就这么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个小姑娘不切实际的想法呢?对此,他还自说自话般地跟女儿解释道:“可能是此次事情突如其来,让他老人家觉得危机重重吧!所以不仅觉得可行,还连夜准备了封大礼,交代父王,来日一定要送到阿宁手上,你猜是什么?”

    毕竟是个文人嘛,联想到昨日自己背诗的经历,季雨菲脱口而出:“难道是做了首诗?”鼓励阿宁赶紧揭竿而起?

    说完却又立马后悔了,自家父王都说了是大礼,怎么可能是区区一首诗?

    不过也不一定,有些长诗慷慨激昂,直抒胸臆,非常的具有鼓动人心的力量,堪称传世之作,比什么大礼都强。

    果然,康王点点头:“虽然不是诗作,但也是你外祖父毕生才学所负:你外祖父竟然连夜写出了一篇檄文!”

    季雨菲还在想什么是檄文,康王已经感叹开了:“你外祖父不愧是当世大儒,这些年虽然避居京畿道,平日里有空也只是教导教导家中小孙儿,结果这功底不但没落下,反倒愈发深厚了!唉,想必这些时日他在狱中也是一直在思考家族出路,你没能去送行,他老人家想必也猜到了几分,进府时你外祖母颤声问起你,还被他给拦住了,你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哥,看着也都明白,都是极力克制表情,想来在狱中都已经被你外祖父交代过了。”

    “今儿送他们到城外长亭,父王也是难受至极,虽说你母妃在天有灵,定会护得他们此行一路平安,只是你外祖父母年迈,沈家又素来是诗书传家,如今要全家被发配到偏远海岛,那拿惯毛笔的手,到时要去拿锄头,你的表嫂们和侄儿侄女,从此就要被海风吹、被日头晒…唉,都不能去想!”

    季雨菲听得也很是难受,不过自身难保,沈家人最起码暂时性命无忧了,这一点她是跟陈长安确认过的,至于以后的事,反正以后再说呗,说起来,“父王,那檄文到底是讲什么的?”这事得弄清楚,半文盲很是好奇这份大礼。

    等到弄清楚那檄文原来是讨伐陈长安的,季雨菲顿时来劲了:“父王,所以这是给阿宁称帝后用的?”行啊,看来这件事是把看似羸弱的老人家给彻底惹毛了啊。

    见康王点头,季雨菲便继续游说他:“所以父王你看,连外祖父都觉得阿宁这事可行呢!”

    见康王依旧犹豫着没点头,季雨菲决定来把狠的:“你看着吧,反正沈家的事已经解决了,回头你女儿很快就要‘欣慰’地死去了!”

    “呸呸呸!”康王一连说了三个“呸”字:“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

    话虽这么说,季雨菲看到,她家父王的脸色已经变了。

    虽然觉得不忍心,但这是事实啊,要不然陈长安费这么大心思把自己弄回来干什么?而且让自己病逝之前,还要跟谢家退亲呢,这样才能让康王府和护国公府彻底切割开关系,便于他之后下手。

    果然,第二天中午,康王又匆匆赶来,跟女儿说了今儿早上的事情,说是皇帝叫了护国公和自己进了御书房,太皇太后则叫了谢老夫人和护国公夫人婆媳俩进慈宁宫,意思都是说,昭慧郡主本就病重,从过年前开始就一直缠绵病榻,如今见皇帝宽恕了她外祖家,心气一缓下来,太医就说已经时日无多,如今便要替她了了这最后的心愿。

    慈宁宫那边情形不清楚,但在御书房里,当着沉默不语的护国公,据康王描述,一脸沉痛的陈长安,说昭慧郡主仁善,怕来日谢宜江落个再娶之名,回头娶进门的夫人好端端地便成了继室,所以这临终前的最后愿望,便是要退了谢家这门亲,两人之间断个干净。

    “不得不说,佩服之极!”康王愤愤地拍着椅子把手:“那厮简直是跟他父皇…”如出一辙地无耻至极!

    “那,谢伯父怎么回应?”反正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忍着心中的愤怒和伤心,季雨菲提醒康王,赶紧说最要紧的事。

第七百零六章 回归(七)

    “还能怎么着?你谢伯父,估计也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是通报东北道的战事呢,当时父王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康王回想起早上那一幕,心怀内疚连连摇头:“唉,真是对不住他们家!”

    “那有什么对不住的,咱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好不?”这一点季雨菲倒没觉得怎么着,而且自己也已经提前给谢宜江写了信解释,虽然这会儿也不知道京城的护国公府有没有收到消息,不过之前沈家人下狱,自己患病的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说护国公老谋深算么,那对此事肯定早就在关注,也早就有自己的看法了,毕竟自己所谓患病这么多天,作为未来婆家的谢家,却一直未被允准过来探望,本身就很是可疑了。

    这么一连串事情下来,联系到之前沈家人又莫名被释放出狱了,护国公肯定心里有想法,不至于到了御书房里就措手不及,搞不好人家也是在演戏给皇帝看呢!

    康王听了女儿的话,却还是觉得有点心虚,觉得是自家抛弃了谢家:“虽然谢大哥应该也是早有思量,但总不至于猜到其中原委啊!”

    “不是啊,父王,你想到哪里去了!”季雨菲对康王的这种负罪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事可跟咱们没关系,无论是那厮为何看上我,还是他要收拾谢家,都不是因为咱们而起,父王,这一点你可别想岔了!”21世纪来的姑娘坦荡荡,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自家道歉的,自家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也是,康王叹一口气,女儿摊上这种事,他也是反复提醒自己,都是那厮的错,不过,别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包括慈宁宫里的母后,自古以来,大家不都喜欢用“红颜祸水”这样的词来遮盖男人们做下的丑事么…

    努力拉回思路,康王跟女儿继续说护国公的反应:“听了那厮的一番唱念做打,你谢伯父也是沉吟了好一会儿,好在那厮今儿是想把事情给做完了,倒也不好太过逼迫惹人怀疑,就耐心等了会儿,然后你谢伯父就抬头说,既然这是郡主的心愿,想必远在东北道的宜江虽感不舍,也是会忍痛成全的,不过,鉴于如今东北道战事依旧胶着,宜江年轻,怕他受影响,还请皇上过些时日再对外宣布。”

    这话听得季雨菲眼睛一亮:“可以啊,父王!谢伯父这回答妙啊!给咱们争取了不少时间呢!那厮同意了吗?”

    得知陈长安虽然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地同意了,毕竟人家都抬出了东北战事这件朝廷大事,并同意回去后就退回庚帖,季雨菲虽然有点惆怅,但想到只要一天不公布,自己就一天是谢宜江未过门的妻子,心里还是觉得开心,连带安慰起看着很是沮丧的康王,也是一副乐观的语气:“父王,你不用难过,这两件事情,虽然都不太好听,但本质上对咱们没有什么损失,放心啦,回头你依旧女儿女婿双全!”

    “是儿女双全,什么女儿女婿双全!”康王嗔了她一句。

    “哎呀,父王,没有儿子,女婿不就是半个儿么?”季雨菲忙着彩衣娱亲,话就有点没过脑子,反正自己这辈子也就认准谢宜江了。

    康王听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然后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一脸莫名其妙,终是忍住了话长叹一声:“罢了,你这么想最好!”

    又叮嘱女儿:“过两天可能就传出消息了,你在府里想必再也不能出去,父王也不一定能再来这边,凡事自己谨慎些,有事找景姑姑商量。”

    季雨菲自然点头答应,饶是如此,在送康王出去后回来,也是心潮起伏了下,想到护国公府这会儿应该很不平静,也不知他们会如何想自己。

    为了平静心绪,便令白流苏研墨,对着窗前的春光开始写莎士比亚的那首十四行诗,毛笔写英语本就有点费劲,季雨菲的毛笔字又荒疏了好些时日了,加上心里也不平静,写了几张,都不太满意,等到最后写完,刚好也到了晚饭时。

    跟景姑姑一起吃了晚饭,就康王说的情况跟她又分析了一番,两人都觉得心里有点累,便各自回房歇了。

    刚入睡不久,季雨菲自己本就睡得不沉,又被警醒的白流苏叫了两声,便也就醒过来了,醒来后听了下,远处似乎隐约有哭声传来。

    “难道又闹鬼了?”这是还有点迷糊的季雨菲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哑然失笑:当初闹鬼的地方可是自己如今住着的地方。

    “郡主,是咱们府里的方向。”外头的白流苏进来在她床前凝神倾听,声音也很是担心:“不会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一说,季雨菲不禁也担心了起来,不会是陈长安过河拆桥、趁着夜晚把康王府给查抄了吧?按说不会啊!

    “走,咱们问问姑姑去!”季雨菲有点心慌,一边下床穿鞋,一边吩咐白流苏点灯。

    正穿戴收拾好打算出门呢,景姑姑已经自己过来了,进了屋,第一句话便是:“婉清莫怕!”

    这话说得季雨菲心中一定,一边拉着景姑姑过去坐下,一边赶紧问她要答案:“姑姑也听到那哭声了吧?好像是我家那边传过来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正是!”景姑姑拍了拍季雨菲的手:“刚才姑姑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也让人悄悄到院墙根儿底下去仔细听了,确实是王府那边传来的!”

    见季雨菲神色一紧,赶紧安慰她:“姑姑一开始也担心,不过想到晚饭那会儿你说的事情,便估摸着…”

    停了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努力挤出了一点自以为还算轻松的笑意,点了下季雨菲的鼻子,以一种自认还算俏皮的语气说道:“怕是某位郡主不幸在此时‘香消玉殒’了!”

    这话说得季雨菲主仆俩恍然大悟,神色都瞬间松懈了下来,季雨菲更是大咧咧地回了句:“没错,以后啊,再没有什么昭慧郡主、什么陈婉清了!”

    “呸呸呸!”跟康王一样,景姑姑也一连说了三个“呸”字,还双手合十朝着空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季雨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起了往后的事:“也不知今后咱们还能不能在这府中继续住下去。”毕竟是自己被死亡,到底心中还是忐忑了起来…

第七百零七章 回归(八)

    第二天早上,估计是陈长安也想让自己因此彻底死心,所以头天晚上的情形便传到了季雨菲的耳朵里,果然,据说是康王府郡主在眼看外祖家的人被赦免了大罪,心气一松,便欣慰地去了。

    据说康王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宫里太皇太后也是痛心不已卧床不起,连带乍闻这一噩耗的大长公主,姐妹情深,带着女儿匆忙赶来,母女俩哭倒在郡主灵前都起不来。

    当然,还有那已经定亲数年的未来婆家护国公府,女眷们也是上门好一通哭,直言没能替在前线打仗的谢家小四照顾好他的未婚妻,又安慰已经病倒在床的康王,说是谢家没这福气,听得京城百姓也是唏嘘不已。

    这些话,自然是皇帝过滤过的,不过想来也都是正常情况下该有的反应,只是不管康王也好,护国公府也好,心里想必都是另外的情绪,连带京城百姓怎么想,季雨菲也跟景姑姑闲来无事随便聊了一番:

    “其实吧,将心比心,我是觉得,肯定有很多人在幸灾乐祸地想:看,昭慧郡主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金枝玉叶了,本以为找了个有出息的夫婿,从此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了,结果也还是命薄,啧啧!”这帮幸灾乐祸的人里,肯定有宫里的张琳,也不知她如今解了禁没有。

    “别瞎说!”景姑姑气得瞪了她一眼:“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哎呀姑姑,玩笑话嘛!”季雨菲不以为然。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开玩笑!”景姑姑依旧一脸严肃地说她。

    “哦好吧,那我就重新说一下:当然啦,老百姓们哪里知道,其实这昭慧郡主端的是个有福气的,那谢家夫婿虽然接到死讯,却一直心怀疑窦并不相信,待到得胜归来,便暗自派人查探当日真相,不想这一查探,却发现,昭慧郡主依旧好端端地活着呢,于是乎—”

    呃,后面编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于是乎,之后云开雾散,历经一番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景姑姑笑着接了句,可惜,那有点勉强的笑容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是啊,虽然盼望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到底事情会如何发展还不知道呢,季雨菲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没过两天,季雨菲便又“听说”,康王心恸爱女病逝,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出家了,好在此事被王府里负责日常内院事务的季嬷嬷给及时察觉,赶紧派人告知了慈宁宫,太皇太后乍一听,本来就已经卧床不起,更是当场晕了过去,得到消息的皇帝,一边亲自在慈宁宫侍奉汤药,一边令人对康王严加看顾,力求坚决制止他这不孝行为。

    季雨菲觉得自己也是呵呵了,陈长安这变态上辈子是编剧加导演加演员才华横溢到天际的人吧?这种事情都亏他做得出来!

    康王可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啊,结果这么一来,得,都成了个不孝儿子了!

    怪不得后来康王就再也没能进府了,原来是被找了这么个理由给监视起来了,估计后面也不会再有他的消息了。

    果然,之后康王再也没能进过府,连带的,康王府的情形也再没有人来跟她们说明,之后整个三公主府便犹如一座孤岛,外头的事情不清楚,里面的人也很少能出去。

    确切的说,其实也就是景姑姑和季雨菲连带她们的贴身丫鬟们被限制了行动自由,其余的人,该干嘛继续干嘛,毕竟整座府明面上还是有景姑姑这么个主子住着,但都噤口不言,想来也肯定是被吩咐过了。

    好在令人欣慰的是,陈长安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再来府里,这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毕竟连季雨菲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的陈长安,会对自己这个“死人”做出什么事来。

    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但一来逃跑有难度,二来,毕竟沈家那帮老弱小们还在艰难跋涉的路上,这边自己一逃跑,那边陈长安立马就派人把他们抓回来,那还不是白折腾?

    所以思来想去,季雨菲觉得,还是只有让三公主造反这条路比较能一劳永逸。

    但是三公主这家伙怎么不出现呢?季雨菲心里很是着急,陈长安防着康王,按说应该还没想到防着她这不知在何处的“死人”妹妹吧?

    想到这,季雨菲还跟景姑姑又忍不住开了下玩笑:“姑姑,下次阿宁来见我,你可得躲远点儿,流苏你也是,说起来,我们俩可都是死人了,两个死人会在什么地方见面?自然是阴间啊,一见面,顿时阴风阵阵,啧啧!”想想就觉得刺激。

    对此,景姑姑倒是没再说她,只是感慨了下:“早知道,婉清,当初阿宁走的时候,你也应该跟她一起,这样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不一定啊,季雨菲如今可想清楚了,陈长安那变态心思不可捉摸,虽然沈家搞不好不一定会被牵连,但康王估计还是会遭殃,当时陈长安可是勃然大怒啊,那大殿内的情形景姑姑不知道,自己可是在现场,一不留神,搞不好康王就被直接留在那儿守陵了呢。

    不过真要那样到也行,跟现在也没差..唉,算了,这种可能性不去想了,当务之急,还是得设法跟三公主联络上:“姑姑,阿宁怎么还没来啊,出去是难,但进来还是容易的,扮作个送菜的丫鬟啥的不行么!”

    说得景姑姑也感叹:“说起来,皇帝把你我安顿在这里,肯定也是仔细想过的。姑姑我一个无儿无女无根之人,除了阿宁,其余可说都是不相干的人,说得难听点,偌大个京城,如今就没人会来关注咱们,这三公主府,更是避嫌都来不及,所以哪怕阿宁想来,也是得好好费一番功夫。”

    这话,也算变相地反驳了季雨菲对三公主假扮丫鬟进府的可操作性,再怎么着,这进出的人,皇帝那边还是会严格盘查的。

    中间白流苏曾自告奋勇打算在晚上悄悄出府去康王府那边看一下,可惜那些龙膘卫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中途被截获了,由那小头头亲自“护送”了回来不说,还恭敬地道歉说,如果缺什么尽管吩咐他们,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于是试过几次觉得徒劳后,季雨菲这边便只得歇了心思…

第七百零八章 回归(九)

    好在就在季雨菲歇了心思不久,三公主那边终于有消息来了,传递消息之人也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在云湖畔扫地的婆子。

    当时季雨菲跟景姑姑两人正慢悠悠地散步经过,照惯例,扫地的婆子得停下来站路边避让,本来两人也没去注意,不过往前走了两步,季雨菲的脚上绊到了一块小石头,脚一滑还打了个趔趄差点滑倒,好在旁边的景姑姑是习武之人反应快,一把给拉住了。

    这一拉,两人便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地面,然后两人便都发现,前头那绊人的小石头上,似乎还绑了什么东西。

    相互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往周围看一眼,除了个低头站路边的扫地婆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人。

    季雨菲便不动声色地“哎哟”一声,蹲下身借着揉脚的动作,把那小石头上绑着的一小块东西给解了下来,之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在放下了帷幔的水榭里把它打了开来。

    其实就是个小纸包,里面是三公主的信,这一点,季雨菲跟景姑姑表示肯定,毕竟信尾盖了那个天下唯三的超级女生印章。

    三公主在信里开门见山地说,她已经收到了季雨菲的信,关于自立为帝跟陈长安对抗这件事,这些天也跟袁伯他们认真分析了,觉得无论是时机还是条件都不成熟,贸然行事不妥,只能是无谓的牺牲,暂时先不考虑。

    看到这里,季雨菲顿觉一阵失望,旁边的景姑姑便拍拍她的手示意往下看了再说。

    好在接下来,三公主又说,这事倒也不是不可行,万一后头形势变化、环境更艰难,她会认真考虑的,毕竟,“上次我都已经自称过‘朕’了,还挺有意思的”,同时又跟季雨菲保证,沈家人她会派人暗中保护,直到他们安全抵达海岛为止,这让季雨菲也放了不少心。

    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季雨菲和景姑姑两人提了心起来。

    三公主说,她收到了东北道那边谢宜江的来信,确切的说,是从护国公府那边得来的,信里谢宜江表示,那兵部侍郎汪浩跟他意见相左,想跟海兰族打持久战,据护国公跟她分析,此事多半是汪浩出于自身内情想要牵制京城,毕竟,因为那个做过孝献太子侧妃还生了个女儿的侄女,汪浩在以后的仕途上势必会遭到皇帝猜忌和打压,很难再进一步,这对本来有希望升任兵部尚书、期望今后能大展拳脚的人来说很难接受,而且据护国公自己之前的暗中调查,这汪侍郎虽然年轻有为,但性格过于激进,估计不肯委曲求全。

    三公主便在信中说,东北战事如此消极怠工一般地拖下去,对朝廷不利,对谢家更不利,不管那汪浩打的什么心思,这场战事必须要尽快结束,只有谢宜江得了军功、站稳了脚跟,让陈长安找不到错处,方可图后来之事,为此,她决定前往东北助一臂之力。

    此事是护国公郑重所托,三公主在信里说,能让汪浩改变想法,谢宜江虽然是皇帝钦封的征北大将军,但他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还是经验,都要稍逊汪侍郎一筹,何况大敌当前,最忌讳内部意见相左,所以重新见到三公主的护国公喜出望外,觉得汪侍郎应该会听从镇国公主的想法,恳请她出马。

    季雨菲:三公主去帮谢宜江,我是该欣慰吗?陈长安找不到谢宜江的错处,不代表他就不来找我的岔啊,如今谢家倒是暂时无忧了,但我们父女俩却都寸步难行啊!

    “婉清,先看完再说!”见季雨菲拿着信纸发呆,旁边的景姑姑轻声提醒她,两人相处这么久,如今她对这位郡主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果然,后面三公主又说了,京城这边,自己已经详细打探过了,要进府来见她和师父也不是不可以,但难免打草惊蛇,皇帝防得挺严,进出人员都会查验,康王府那边倒好些,毕竟是皇帝亲叔叔,想来只是为了隔绝跟她这边的联系、防人生疑,为此,三公主表示,她会在离京之前设法跟康王见上一面,看需要什么帮助。

    信中最后,三公主安慰她说,这个扫地的婆子是心腹,就是当初被派往西南道发现宋延泰外室的人,另外还有一个,被安插到了康王府,以便给他们父女俩来回传递消息,但两个府邸里的人被陈长安替换得厉害,也需谨慎行事。

    在末尾,三公主表示,如今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真有万一,还可以跟护国公府及时求助,护国公说了,郡主永远是他家儿媳妇,那边如今也已做好了准备,当然,无论什么情况,其实最能依靠的还是自己,这一点,三公主说了句让季雨菲哭笑不得的话以示鼓励:

    “小雨同学,我相信你会战胜困难的,不用害怕,再难,能难得过周围都是看不到边一片黑压压的丧尸在咆哮的情况么?”

    行吧,季雨菲平静地把信递给景姑姑,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下之后自己该做什么来保护自己。

    三公主确实已经尽了她的力,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三公主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无论是谢家还是康王府,从她自身角度出发,严格来说,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如今因为三公主这么仗义,因为谢宜江对自己的情意,既然护国公已经做出了承诺,那以后还是可以求助于他们家的,谢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一点比康王府肯定强多了。

    而且有了三公主的帮助,起码能跟自家父王说上话了,这一点也是很有用的。

    再者,确实,那什么,再难,能难得过周围都是丧尸的可怕么?好歹如今春风徐徐,云湖波光粼粼,周遭一片鸟语花香啊!

    没错,我是21世纪来的小雨同学,我要有自信,我要努力!季雨菲抬头看着太阳笑了。

    “哎,这孩子,前面都说得挺好的,怎么后头提什么‘丧尸’啊,这比喻怪瘆人的!”接过信又认真看了一遍的景姑姑一副无奈的宠溺样子,又安慰季雨菲:“婉清你别生气,把你跟你的马儿并列,阿宁这是开玩笑呢,哦不,她这是鼓励你呢,让你要…嗯,跟你的小雨学习,要…对,勇往直前!”

第七百零九章 自救(一)

    坚定了信心的季雨菲,自然不会对三公主生气,对景姑姑这番艰难的维护更是不以为意:

    “姑姑,我怎么会生气,阿宁每次叫我全名,我不也随她去了?而且她这比喻还挺形象的,如今一帮人对咱们虎视眈眈,可不就跟一堆丧尸围着咱们一样嘛!”也不知景姑姑到底有没有理解“丧尸”是什么意思,反正也不想解释,糊弄过去就行。

    景姑姑呢,其实也抱着同样的心思,见季雨菲不再追究,便也赶紧就驴下坡:“可不,阿宁反正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不见怪最好。”

    说完了闲话,季雨菲便提议,回去写封信试着联系下康王,问问看他那边的情况。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白流苏就拿着季雨菲写好的信,再次经过云湖畔,在来回走了三趟确认那低头扫地的婆子确实就是早上那位后,便把那叠成了豆腐块的信给扔在了婆子面前。

    眼看那婆子若无其事地低头弯腰把豆腐块捡走,白流苏才略带点兴奋地回来复命。

    “好了,那咱们就安心等着吧!”季雨菲也有点兴奋,得知周围有人在暗中保护着自己,还能跟自家父王通讯息,这跟之前那种被与世隔绝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可惜这兴奋劲只持续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康王那边的消息没来,“想来那婆子出一趟府不容易,也是要有固定时候的,要不然就惹人怀疑了。”景姑姑如是自我安慰般地解释。

    行吧,得给人家时间,那就继续等。

    结果到了第三天,康王的信件没等到,干脆等来了陈长安。

    “不是吧?皇帝难道想出宫就出宫?以前皇伯父可基本没出来啊?”季雨菲很是震惊乃至有点惊慌失措,不知道陈长安会对自己这个已然被死亡的人做什么。

    景姑姑也有点震惊,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借了什么名目出来:“该不会,是借着出来祭拜你的头七吧?啊,呸呸呸,大吉大利!”

    行吧,头七就头七吧,季雨菲倒无所谓,还借此一翻白眼:“要真是头七就好了,我就这么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到他跟前,伸出一条长舌,‘唰’的一下,勾住他的—”

    “好了!”对鬼神看来很是敬畏的景姑姑立马喝止了她:“赶紧准备准备,流苏,赶紧替郡主更衣!”

    背对着景姑姑,素来稳重的白流苏,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如果可以,还真想有什么牛鬼蛇神来把这位皇帝给带走。

    跟之前一样,陈长安见她的地点还是在那云湖畔的水榭,后来季雨菲明白了,这地方视野极佳,风景好不说,关键人来人往的,水榭里都能一览无余,安保方面不用太过担忧,而且水榭用帷幕一挡,里面隐隐绰绰的,有什么人,说什么话,站远一点就无从得知了,端的是个好地方。

    所以这厮确实肚子里弯弯绕绕的都是心思,既想着祸害人,更想着防人,季雨菲给他下了个定论。

    进了水榭,果然,坐下后得知,陈长安是到康王府里来祭拜过世不久的昭慧郡主:“朕怕你心里有疙瘩,放心,朕已命大相国寺的僧人来王府为你念经祈福。”

    行吧,念经就念经吧,只是不知那帮僧人,超度和祈福的经文是否都一致,如果不一致,心里应该会很迷惑吧?

    当然,大相国寺么,无非就是皇家的工具寺,那帮僧人也就是工具人,让他们干嘛就干嘛,心里估计压根儿都不去想。

    季雨菲便直接忽略这个话题问他:“我父王还好么?”这是最要紧的。

    “好啊,怎么会不好?”陈长安微微一笑:“放心,婉清,他是你的父王,也是朕的叔王,皇祖母在宫里也挂念得紧。”

    造句就造得不打一点磕绊么?对“是…也是”的关系还挺坦荡荡的嘛,季雨菲心里冷笑一声,知道再多问也是浪费口舌,便不再说话了。

    陈长安也不强求,管自己倒茶喝茶,又慢悠悠地说了句:“头七之后是三七,三七之后是五七,放心,皇祖母年纪大了,叔王如今也身体不佳,朕如果有空,尽量都到府里看看,当然,景姑姑这边,也会顺路过来一趟。”

    意思是隔三差五就要来?还放心?还顺路?季雨菲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幽幽地回了句:“呵呵,皇上开心就好!”

    可惜,这句21世纪的流行语,对另一个时空的土著人士来说,意思是不一样的,陈长安听了,便一副感动的样子,手也情不自禁地又伸了过来,好在季雨菲早就防着,赶紧把放桌上的手给缩了回来。

    陈长安也没再怎么样,见状微微一笑,说了句乍一听有点莫名其妙的话:“贵太妃年轻时所住承乾宫,之前朕已命内务府整理打扫,可惜长时间未住过人,少不得还得仔细修缮一番,不过想来数月即可,婉清可等得?”

    季雨菲先是觉得滑稽,这是见自己不配合,以牙还牙么?但很快就觉得寒毛直竖:这人如此自说自话,该不会是入了魔障了吧?电视剧里那种走火入魔的人一般都是这种表现,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想干嘛就干嘛。

    “皇上,你…”季雨菲想开口说请他缓一缓,不要这么一厢情愿,但话未出口却又觉得没了必要,这人明摆着是要一意孤行了,得,随他吧!自己这边准备起来就行了,反正三公主说沈家人她会派人保护的,护国公府那边也不用担心,也就是自己父女俩需要自救,那就先跟这变态,哦不,疯子,虚与委蛇一番吧。

    “那什么承乾宫,离慈宁宫近么?”季雨菲试探着问道,眼睛密切注视着陈长安的表现。

    “承乾宫历来是贵妃居所,”陈长安竟然就耐心给她解释起来了:“慈宁宫为皇太后居所,与皇后居所长春宫同在皇宫东侧,贵妃居所则在西侧,互不相扰。”

    说完了,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对依旧悄悄看着他的季雨菲微微一笑:“陈婉清,你自幼长于宫中,哪怕落了回水,如何就连几个主要宫殿的方位都不记得了?不过你这耍小聪明的样子…放心,不用再试探,当然,也不可再有下次!”

第七百一十章 自救(二)

    行吧,试探一次就够了,起码说明你这人虽然不疯,但也还是个变态,季雨菲便没再接话,扭头看向了湖面,说起来,这地方确实不错,尴尬时,生气时,愤怒时,但凡需要情绪转移,只要扭头换个地方看就行了,倒也省事。

    陈长安见她扭头不说话,叹了口气,说了句:“世间女子,但凡见了朕,或是一意讨好,或是曲意逢迎,或是畏畏缩缩,也就你,当然还有阿宁,不过阿宁是个不会笑的,只有你,对朕总是不卑不亢,还能大大方方地笑脸迎人,婉清,”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来,然后在季雨菲试图阻止的目光里走到她旁边,一只手放在了她肩上,似是感受到她的僵硬,还轻轻拍了拍,然后喟叹了句:

    “你不知道,这有多难得!”

    “呃,”季雨菲觉得这一点还是得辩解一下:“那个,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对个街上卖烧饼的也是这样,笑脸迎人是礼貌嘛,你…可能误会了!”本想说对自家府里的小厮也是如此,怕这变态一怒之下把可怜的小厮们给灭了,那就随便说个人好了,街上卖烧饼的挺多,皇帝也不能随便找个卖烧饼的泄私愤吧?

    “然后,”一咬牙,还是努力说了:“皇上风姿,无与伦比,世间女子都仰慕与你,自然是一意讨好、曲意逢迎,然后皇上你太出色了嘛,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身份地位又摆在那里,很多人便都自惭形秽,就变得有点畏畏缩缩了,这也怪不得人家。但是我和阿宁不一样啊,咱们不是…都是一个皇祖母嘛,小时候就熟悉了,就…不卑不亢了呗!”

    说完了,季雨菲心里还有点小懊恼,早知道,要么学三公主做个面瘫,要么就做出一副畏畏缩缩样子就好了,谁知道这变态思路如此清奇!

    不过,谁能想到这人变态到连堂妹都敢肖想呢,按说自己其实也没做错,季雨菲又安慰自己,然后有点忐忑地等着陈长安的反应。

    对此,陈长安倒是没意料之中的生气或反驳,只是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这头饰,也太素了点。”

    这一说,季雨菲生怕他又开始动手动脚,便再也忍耐不住,先是肩膀一矮,从陈长安手下溜了出来,之后便迅速站到了不远处,强笑着回了句:“孝期刚过不久,我这人也不爱打扮,如今也就待在府里,无所谓。”拜你所赐出不了门,还打扮啥?

    陈长安却依旧看着她的头上凝了会儿神,然后说了句:“之前给你的那支簪子,下次朕来的时候,拿出来戴上吧!”

    “簪子?”季雨菲不禁问了声,一看陈长安的样子,倒是立马就想起来了:“哦,对对,那簪子还在,我回去找找!”应该没扔,那簪子挺贵气的,好像压箱底了,季嬷嬷收拾的。

    想到这,季雨菲灵机一动:“哦,不过那簪子应该是放在王府里,要么…”觑着陈长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回王府里找找?”

    “不用!”陈长安面无表情,回答得很干脆:“朕会派人去跟季嬷嬷说一声。”

    行吧,我也就这么一试,季雨菲觉得无所谓,而且派人去府里,无论如何,康王也能感受到动静,顺便知道这边的事情进展,也是好事。

    想开了的季雨菲便也不再多话,耐心等着陈长安要么走人、要么继续自说自话。

    果然,两人默不作声地待了会儿,陈长安便又主动说话了:“东北道那边—”

    刚开了个口,湖边不远处却匆匆过来了个人,看穿着还是个头头,连带陈长安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嘴里的话。

    之后那人很快就站到了水榭外面,行了礼,说有要事禀报。

    季雨菲很想听一下是什么要事,可惜陈长安回头看了她一眼,让她先走人,说自己改日再来。

    心里翻了个白眼,季雨菲便行了个礼,故意慢吞吞地往外走。

    但陈长安也耐心地等着她,一直都走到远处候着的白流苏那边了,回头一看,陈长安才把那人给叫进水榭,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难不成是东北道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季雨菲心里想着,嘴里却安慰一脸关切之情的白流苏:“没事,流苏,回去再说!”

    回到院子里,景姑姑却连带喜色地迎上来,一边把季雨菲拉到屋里,低声告诉她:“王爷那边来信了!”说是刚才那扫地婆子被皇帝的人清场时趁机交给等候在外头的自己的。

    季雨菲打开一看,康王在信里说,他目前一切无恙,之前宫里派人过来,说是皇帝会亲自来府里祭拜,还会有大相国寺的僧人过来念经,估计皇帝会趁此机会到她那边,希望她自己一切小心。

    看来康王这封信是昨日写的,现在该发生的事情已经都发生了,好在也没什么事情,季雨菲低声跟景姑姑说了刚才的事情:“本来提到了东北道,可惜后来被人打断了,看着似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又说起陈长安之前的想法:“如今是头七,说是以后什么三七、五七的都会想办法出来,唉,姑姑,说实话,现在他对我还算客气知礼,但老是来见面,我怕…”

    “姑姑你说,如今阿宁去了东北,照她的意思,我外祖家不用担心了,然后谢家肯定也会有办法自保,充其量,也就是父王和我,你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逃走啊?”

    回头还要戴那支簪子见陈长安,虽然那支簪子流光溢彩的很好看,但,这是被迫戴上,也挺恶心人的。

    景姑姑听了不禁也叹一口气:“正是,这两天我也在想此事,可惜想来想去,他毕竟是皇帝,手眼通天,咱们对外头的情况也不清楚,这万一…就咱们几个人,你的小雨,还有我和流苏的马儿,之前还都被留在了庄子上,且不说如何脱身,这出府之后,如何出城、又如何躲避追赶,都得从长计议呵!”

    “没关系,姑姑,咱们一步一步想,”季雨菲咬牙:“父王那边,我也跟他说一声,他不是说会护我周全么,到时再让谢家帮忙一下,事在人为,我就不信了,咱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七百一十一章 自救(三)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通信,季雨菲之后便又写了封信给康王,里面说了自己对目前沈家、谢家和自家形势的看法,又说了陈长安提到的什么三七、五七的安排,恳求自家父王在这半个月中间早点拿个主意。

    等了两天,康王的信来了,说自己已在安排,但半个月不一定能安排好,让季雨菲稍安勿躁,并再次保证一定不会让她有什么事。

    “姑姑,我觉得我父王只是在安慰我,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如今连行动自由都没有了,哪来的什么安排!”季雨菲对此表示怀疑,要说以前还有几分可信,但如今他自己都出不了王府,怎么安排人事?

    景姑姑安慰她:“话不能这么说,你自幼丧母,你父王就你这么个孩子,你如今有危难,就算是豁出性命,他也会护你周全,可不能这么说你父王!”

    “再者,”顿了顿,景姑姑觉得还是干脆把话说开:“你父王这些年过得,如今你也知道,想来,他也总有所准备吧!”都是自幼长于宫中的,想必没有谁会毫无准备。

    “那不一定,”季雨菲如今心中烦躁,有些话就随意说了出来:“我父王这些年过得这么委屈,还能准备啥?谨慎小心都来不及,要不然,搞不好还不一定…”活得到现在。

    这话也有些道理,景姑姑感叹:“可惜姑姑我久居深宫,以前对王爷也不算熟悉。”

    这话说得季雨菲更是焦躁,眼看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转眼都快到端午了,衣服也穿得日渐单薄,唉,反正总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很快,季雨菲就为自己的话而感到后悔了—

    康王竟然真的要剃度出家了!

    而且等到季雨菲收到信,因为时间差,木已成舟,据信中所述,康王应该已经成了皇家寺院大相国寺里的一位普通僧人了。

    “姑姑,姑姑!”看得季雨菲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一叠声地叫景姑姑。

    这算是康王救自己的一个步骤么?那自己就真的太罪过了啊,竟然要自家父王如此牺牲。

    看了信的景姑姑也是直接懵了:“王爷这是…不至于啊!”

    又赶紧拿过信往下看,一边看一边给已经在擦眼泪的季雨菲解释:“信上说,王爷多年前就已经因为你母妃的死而感到万念俱灰,只因念着你还年幼,才勉力支撑到现在,如今刚好全了心愿…”

    眼看季雨菲哭得更厉害了,又赶紧放下信纸先安慰她:“别哭了,孩子,你父王这些年…想必心中极苦,他这念头,肯定存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一半是为了你,也不知他后面是什么个安排,一半也是为了他自己,佛说自在,如果能让你父王就此离了心中苦楚,那也未尝不是…”

    话未说完,季雨菲却已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虽说这位康王爷跟她也只有数年的父女情意,但如今季雨菲却只觉得内心无比哀痛,而且还带着一种隐隐的恐惧,似乎她家父王很快就要离她而去了。

    “姑姑,我父王不要我了!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父王!”季雨菲一边哭一边说。

    “婉清,小点儿声,隔墙有耳!”景姑姑赶紧走过来抱住她,一边低声劝慰:“胡说什么呢,再怎么着,不还是你父王么?再说了,也许…也许这只是王爷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呢?出家了不是也可以还俗么?快别哭了!”

    当然,这也只是哄骗小姑娘的,堂堂亲王,如果真的剃度出家了,那基本就再无还俗可能,毕竟之前被皇帝传谣说要出家时,因为太皇太后的伤心病倒,大家都在指责康王不孝,如今真的出家,他日就算还俗,也是要被言官们的口水给喷死。

    事实上,季雨菲也不信这说法:“不是的,就是因为我之前催促父王,我父王才下定了决心!本来他没这么想的,以前我跟他说起跟宜江成亲后一块儿住的事,父王都很高兴地同意了!”说到这里,季雨菲更加悲从中来:“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跟阿宁那样不苟言笑,也许那变态就不会看上我了,父王也不用为我这么牺牲!”

    “噤声!”这话唬得景姑姑赶紧一把捂住她嘴巴,低声喝道:“乱说什么呢?这事跟你没关系!”

    “快别哭了,把眼泪擦擦!流苏,你也是!赶紧去打盆水来,给你主子洗把脸。”

    景姑姑一边吩咐着,一边又赶紧给季雨菲转移话题:“这信还未看完呢,姑姑先看信!”

    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信继续看,这一看,不禁神色凝重了起来,泪眼婆娑的季雨菲赶紧问她:“我父王还说什么了?”

    “你父王说—”景姑姑一边快速地看信,一边给季雨菲转述信里内容:“既然他要出家,那这康王府自然就用不着了,因此,他要遣散府里众人…其他人还好说,就是季嬷嬷,她是宫里来的,自然是要回到宫里去,但季嬷嬷不肯,现下还在府里替王爷打点着府中事务,唉,也是个忠心的,当然,你也待嬷嬷挺好,想必她也是不愿再回到那等是非之地了。”

    看完信,景姑姑擦了下自己眼睛:“婉清,你别伤心,现在看来,你父王应该是权宜之计。”

    这话说得季雨菲眼睛一亮:“当真?”

    “是啊,这么一来,你父王入了空门,康王府也不存在了,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接下来,想必就是如何帮助你逃走吧!”景姑姑认真把信折好,终是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声:“婉清,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父王。”

    这话说得季雨菲第二波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姑姑,我是不是很不孝?”

    “胡说什么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景姑姑一声叹息,拍拍季雨菲:“说起来,回头皇帝真要再过来,倒是可以看看,他会不会跟你提这件事,看他是什么个态度,他要不说,你也主动问问,试探一下。”

    MD,季雨菲暗自在心里痛骂一声,要是能当场杀了他该多好!可是一来自己下不了手,那可是杀人啊,又不是杀惯了丧尸的三公主,能眼睛眨都不眨地一刀封喉,二来就算有胆,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小,皇帝身边都是高手,自己死了不说,还会连累这满府上下的人陪葬,唉,罢了,这种想法还是算了,可是就这么让康王被迫出家来救自己么?唉,想想就觉得好愧疚啊…

第七百一十二章 自救(四)

    哭得精疲力尽的季雨菲之后被景姑姑强压着睡了一觉,醒来后给康王写了封信,信里表示了自己的愧疚,也恳求康王,他日自己平安无事了,请他一定要还俗。

    “父王,还记得咱们以前说起过的,”季雨菲忍着眼泪写道:“等我和宜江成了亲,你就跟我们住一起,反正谢家有两个儿子,你却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咱们就高高兴兴地一起过日子。”

    这会儿也顾不得难为情了,季雨菲又努力给康王描绘未来的美好画面:“父王,以后你还会有外孙,外孙女,你可要帮我教导他们啊!”

    旁边帮她研墨的白流苏也努力地开导自家伤心不已的主子:“没事,郡主,王爷肯定是权宜之计,他那么心疼你,才舍不得就这么抛下你呢!”

    行吧,那就姑且这么相信吧,季雨菲认真折好了信,交给了白流苏。

    这会儿她已经缓过来了,不得不承认,康王这一招,虽然是个下下策,但在如今这形势下,也可说是将计就计的好办法:

    “没事,流苏,既然父王为我如此殚精竭虑,我不能辜负了他,要不然他的心思都白费了,所以我不能继续伤心,要赶紧振作起来!”

    见白流苏点点头走了,季雨菲便又躺回了床上,仰头看着账顶发呆,唉,怎么好好的穿越生活就变成了这般画风呢…

    之后几天没什么动静,康王也再无信来,转眼到了三七,果然,陈长安如约而来,并且还没等季雨菲组织好语言打探康王情况,就主动跟她说了:“你父王…如今在大相国寺里待着。”

    见季雨菲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不禁有点诧异:“怎么?你父王要出家,你,不觉得可惜么?”

    “可惜?”季雨菲顿觉一股气从肚子里升上来:“之前你不是早就让人传话给我,说我父王心恸我因病早逝,心灰意冷要出家么?”

    “一次刺激不够,现在你又想来第二回?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话?”

    “然后还假惺惺的来问我可不可惜?我告诉你,陈长安,我父王就算剃度出家了,也照样是我父王,只要我一日没见到他,我就不承认他是什么大相国寺的僧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半真半假,反正只要能发泄情绪就够了,所以季雨菲一边说还一边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拍完桌子还觉得不够,干脆把前面的茶盏也给扫到了地上,NND,之前觉得这些茶盏挺精致的,如今也顾不得了,反正是这变态从宫里带来的。

    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引得那几个背对着水榭的侍卫瞬间就转过了身来,还抽出了刀,陈长安朗声说了声:“无事!”才又重新转过了身去。

    怕等下踩到地上的碎瓷,眼看没事,季雨菲干脆冷笑一声站到了栏杆旁边。

    陈长安也是没想到季雨菲反应这么大,默不作声地看她发泄完,才低声分辩道:“叔王这做法,别说皇祖母不同意,朕也不同意,所以上次那回,朕也在后悔,不该让人传出如此闲话,更不该让那大相国寺的僧人去王府,不过,后来想想,你父王这么做,其实对咱们也有好处,到底,婉清,”一边说,一边也走了过来,还想着来拉她的手:

    “如此一来,你就彻底不再是康王府的昭慧郡主,也能放心地跟朕入宫了!”

    这话犹如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把季雨菲的理智给击溃了,一只手想甩脱陈长安来拉她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一抬,给了陈长安一巴掌!

    这一动手,季雨菲自己也给愣住了,再看陈长安,似乎也是怔怔地没反应过来。

    好在用的是左手,不够用力,虽然有“啪”的一声,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季雨菲先看向了外头守着的人,还好,侍卫们都是背对着他们,这声音按说也不算响亮,应该听不到。

    饶是如此,看到陈长安有些发红的一侧脸庞和看着不知是何情绪的面部表情,季雨菲也是感到了一阵恐惧:完了!打皇帝应该是死罪吧?

    来不及深思,想着要赶紧逃离眼前这个令人恐惧的场面,季雨菲做了个下意识的动作—

    一提裙子,跨过栏杆,直接跳进了云湖里。

    等到后来躺在床上盖着景姑姑坚持要盖的厚被子,季雨菲也是对自己无语了:虽说现在已经要到端午了,湖水并不冷,但,为什么要跳到水里啊,心理素质太差了!

    而且更丢人的是,其实这座水榭边的湖面并不深,以至于自己这么用力一跳,却发现竟然脚部着地,人直接站在了水里,而湖面才堪堪没过腰部!

    虽然自己反应快,赶紧又往湖里游了一点,但刚开始站水里时的狼狈模样却已经被陈长安看见了,以至于等到自己头也不回地游了一点距离后,赫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唉,诸事不顺哪,跳个水都没法姿态优美!

    而且因为跳进水里的“扑通”声挺响,侍卫们也都闻声跑了过来,虽然算是及时地被陈长安给斥退了,但看到自己这么个浮在水里的样子,尤其是因为衣服穿得已经很单薄,裙摆们都浮在了水面,还是有点狼狈的…

    “啊——”想到此,再想到自己后来裹着白流苏慌忙赶回去拿来的披风湿漉漉走回来的样子,季雨菲还是忍不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先别忙着睡,赶紧起来把这姜汤给喝了!”外头传来景姑姑的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

    季雨菲探出头一看,MD,景姑姑后面还跟着个陈长安。

    “姑姑我自己来吧!”季雨菲不好意思让景姑姑喂,更怕陈长安动手来喂,便赶紧接过景姑姑手中的碗,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然后一抹嘴:“那什么,我赶紧躺下发发汗吧!”

    “好,那你先躺一会儿吧。”景姑姑心领神会地接过碗,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其实季雨菲已经觉得很热了,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了句:“好!”

    希望姑侄俩这番默契表演能让陈长安这变态赶紧识相走人。

    可惜这人既然是个变态,脸皮肯定是厚的,见景姑姑作势要走人,还点点头,然后负手走到了床前,见景姑姑骇然转身停住,才不以为然地说了句:

    “朕跟婉清说两句话,你们先退下吧!”

第七百一十三章 自救(五)

    季雨菲先是想了下自己所穿的衣服,刚才跳进水里浑身湿透,自然是里里外外全都换了,又是躺在床上,便只穿了中衣,按照21世纪的标准来说是足够了,出街都没人管你,但按照这个世界特别是贵女的标准来说自然是不适合见外男的,便一边紧紧捏住了被角,一边装柔弱地说了声:“姑姑还是留下吧!”

    可惜陈长安却没同意,只跟咬着嘴唇如临大敌一般的景姑姑又说了句:“你先退下,朕就说两句话。”语气听着有点不悦了。

    季雨菲事后觉得自己还是挺怂的,眼看两边僵持着,生怕景姑姑细胳膊拧不过陈长安这条大腿被惩治,便赶紧主动出来打圆场:“要么姑姑你先在外头等会儿吧,反正就两句话,对吧?”后面半句是对陈长安说的,希望这人说话算话。

    这会儿,因为在水里一泡,上岸后又是擦身子又是换衣服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季雨菲的火气已经下去了,更多的是担心陈长安会如何惩治她。

    因为担心,而且因为躺在床上,这会儿竟然还觉得挺想睡觉,便不再想惹毛陈长安,希望对方最好早说完、早滚蛋。

    景姑姑一半是不放心季雨菲,另一半估计是从来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说过,一时也是下不来台,便依旧站着没打算挪动位置,季雨菲只得喊了声白流苏:“流苏,你先侍候姑姑在外头休息下,刚才她一直忙着照顾我。”

    白流苏也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但她看了下季雨菲的眼睛,许是主仆俩如今已经颇有默契,终是从背后很没好气地看了眼皇帝,然后拉着景姑姑快速出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陈长安和季雨菲两人。

    “有话赶紧说吧!”既然只有两个人了,季雨菲便也就没有刚才那般好语气,好歹刚才还打过人家巴掌,犯不着太低声下气,要不然还真让人觉得是心虚了。

    陈长安便负手又往床前走了两步,眼看都到床边了,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揪着被角看似低眉顺目的季雨菲,沉默半响,就在季雨菲觉得自己已经浑身僵到快撑不住的时候,对方总算说话了,一副冷冷的语气:

    “你对朕如此大不敬,你自己说,朕该如何治你?”

    意思是要治我的罪?反正打都打了,季雨菲便死鸭子嘴硬回了句:“随便你,反正我父王都出家了,婚也退了,趁着今儿是我三七的好日子,你干脆赐死我好了!”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头上沉默了一下,季雨菲稍微挪动了下自己僵硬的双腿,然后听到头上又传来了声音:“这两天朕会安排一下,让你和叔王见上一面,之后你就做好准备。”

    “准备啥?”季雨菲下意识地跟着顶了一句,然后便很快反应过来了,顿觉浑身一阵发冷,抬头看着陈长安张嘴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话可说,想了想,便只问了声:“什么时候跟我父王见面?”这个要紧,得敲定了。

    陈长安的声音听着依旧没什么情绪:“你等通知吧,反正今儿三七,回头五七那天朕会再出来,之后你就跟朕回宫。”

    MD,语气听着就跟当初埋头打游戏的舍友忽然说的那句“哎,肚子饿了,等下一块儿去吃饭吧?有点想吃东二的麻辣香锅了!”一样随意。

    季雨菲没接话,等了会儿,陈长安似乎还在为刚才被打的事生气,倒也没再为难她,一拂袖,转身走了。

    “呼——”顿觉室内瞬间空气流通的季雨菲立马躺平,仰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转瞬想到刚才那变态说的话,又赶紧朝外头喊景姑姑。

    景姑姑和白流苏本来就一直紧张地等在外面,刚恭送走了陈长安,一听季雨菲喊人,赶紧进来,见她看似无恙,不禁都松了口气,不过季雨菲接着说出的话,立马又让两人目瞪口呆了。

    “怎么办,郡主?”白流苏更是急得快哭出来了,那可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流苏别哭,”季雨菲这会儿已经坐了起来,抱着被子跟景姑姑商量:“姑姑,刚才那厮已经答应我会在进宫之前让我跟父王见一次面,我觉得,得好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然后…你们懂的!”

    意思是要抓住这次机会跟康王协商好、然后逃走?景姑姑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如此了!”这皇帝做事如今看来已经不管不顾了。

    之后三人也没什么话,毕竟眼下情形都清楚,而康王那边的情况却一无所知,要讨论也无从讨论起,景姑姑便嘱咐季雨菲好好睡一觉:“先别想有的没的,身体养好最重要。”

    这一说,刚才一直绷着的神经顿时彻底松懈了下来,困意袭来,季雨菲真的躺下好好睡了一觉,等到一觉醒来,刚好是掌灯时分,看着一室昏黄,乍然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白流苏一直在屋里陪着,听到动静赶紧过来:“郡主醒了?可想吃东西?”

    这么一说,季雨菲顿觉肚子还挺饿的,下午的事情太费神了:“嗯,要么让厨房给我下碗面吧,煎个蛋,放点葱花就行。”

    …

    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许是要留点时间让季雨菲做好进宫的心理准备,三七过后的第三天下午,陈长安便派人过来通知了季雨菲,让她做好准备,说第二天让景姑姑带着她这个“丫鬟”去大相国寺进香,替卧床休养的太皇太后祈福。

    不知怎的,本来还挺盼着早点跟康王见面的,但如今时间一确定下来,季雨菲反倒觉得有点烦乱:“姑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咱们务必得抓住了!”景姑姑斗志昂扬,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不是,”季雨菲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怕见到康王出家后的样子:“也不知父王剃度后会是什么样子。”

    景姑姑叹息一声,过来拍拍她的手:“没事,婉清,再怎么变,他依旧是你父王!”

    话虽这么说,等到第二天早上进了大相国寺,被个小和尚给客客气气地领到一处门口有两个侍卫站岗的安静院子里、见到一身袈裟微笑着在禅房前迎接她们的光头康王时,别说立刻扑上去拥抱自家父王哭得泣不成声的季雨菲,就连景姑姑自己,也是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泪来:“王爷…可苦了你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自救(六)

    康王虽眼角湿润,却拍了拍哭得不成样的女儿:“好了,赶紧把眼泪擦一擦,阿景,咱们进去说话!”

    “对,”景姑姑也是努力控制住了,又赶紧叫季雨菲:“婉清,听你父王的话,咱们先进屋去!”

    这一说,总算提醒了季雨菲,努力止住了哭,抽抽噎噎地跟着两人进了屋。

    禅房内摆设倒是挺不错,想必此处本来也是大相国寺用来招待皇亲国戚的地方,景姑姑进去后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季雨菲没心思关注这些,亦步亦趋地跟在康王身边坐下。

    “你这孩子,转眼都快二十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康王微笑着说了女儿一句,又跟景姑姑说道:“那厮给了咱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也就不说什么废话了,时间宝贵,现下就跟你们直接说了,阿景,你可愿意护着清儿再次出逃?”

    景姑姑耸然动容,没直接回答康王的话,只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康王:“当真?此事可稳妥?”

    问完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王爷恕罪,主要是…皇帝如今防范得紧,我是怕…”

    “你这担心也是对的,不过此事我已布置多时,放心,阿景,这次走了,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康王看着信心满满。

    这么一说,景姑姑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笑着表态:“王爷你也知道,我本是个无根之人,无儿无女,难得婉清跟我投缘,喊我一声‘姑姑’,之前又跟她出了趟门,我这心思呀,就有点活络了。”

    “也是奇怪,以前那么多年在宫中过得也挺自在,如今这足不出户的日子却不想再过下去了,思来想去,人活一辈子,得出去多走走看看,那才不亏呢!”

    康王听了,便转头吩咐旁边的女儿:“清儿,过去对你姑姑跪下!”

    正擦眼泪的季雨菲一愣,抬头看自家父王,一看那眼神,便也明白了,站起身对着想要拦她的景姑姑郑重行了个大礼,然后下跪认真磕了头。

    “哎呀,王爷,婉清,你们这是何必呢?”景姑姑本想躲避,被季雨菲拉着不松手,便也就大方受了。

    “阿景,你受得起!从此后,我把婉清就交给你照应了,你就把她跟阿宁一般看待,打她骂她都使得!”康王淡淡地说了句。

    季雨菲听着觉得自家父王这话有点过了,不过想着毕竟之后出逃的路上确实得靠景姑姑照应,便也附和了声,毕竟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险跟自己走。

    康王便又问旁边默不作声的白流苏:“还有你,流苏,你可愿意跟着你家姑娘一起走?要知道,这一走,从此后可就没有什么昭慧郡主,也再没有荣华富贵,一路上还可能有很多的危险,你可愿意?放心,你若不愿意,本王也绝不为难与你,婉清也必定同意放你出府与你母亲团聚,或者进宫跟你表姐—”

    康王的话还没说完,白流苏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王爷放心,郡主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既如此,”康王点点头,从旁边拿过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很小的匕首,起身交给白流苏:“来此处较为仓促,没能带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把匕首是当年太宗皇帝留给本王的,想来流苏你也可以随身备用。”

    这话一说,别说季雨菲了,就连景姑姑都好奇地过来观看,白流苏磕头谢过,双手接了。

    如此,康王便让白流苏先带着季雨菲到院子里走走,说自己要跟景姑姑先把具体安排交代一下。

    季雨菲趁机撒娇:“那我也留下来听听呗,父王?”这事本就跟自己有关啊!

    康王却没同意,笑着安抚女儿:“放心,等下咱们父女俩还有时间好好说话,你先去院子里转转,那墙根儿有株挺大的栀子花,开得挺好,你和流苏过去看看,摘个几朵回去。”

    季雨菲想着,许是康王是要对景姑姑表示感谢之情,怕自己在有点尴尬,便也就笑着应了,跟流苏两人出了门。

    之后感觉康王和景姑姑还是说了不少话的,虽然时间不算很长,但景姑姑出来时,季雨菲还是发现,景姑姑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见了她,更是又落了泪,声音哽咽着叮嘱她:“婉清,等下,等下记得…给你父王行个礼磕个头,尽量不要哭,让你父王高兴一点…”

    季雨菲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你自己不是也哭了嘛,而且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上面呢,想想就难过啊,不过也是,哭也没用,还是尽量克制一点,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流苏自然是候在了外面,季雨菲一个人进了屋,进去后还先拿着刚摘的几支栀子花问康王:“父王,你这里有花瓶么?这栀子花好香啊,等下你把它们养起来吧,可以香很久。”

    康王正背对着她站在桌前,听了女儿的话,转身回头微笑着说了句:“好啊。”

    季雨菲看了下,屋内没看到有花瓶,便把栀子花先放在了桌上,然后在康王旁边坐下,准备认真地听他的出逃计划。

    谁知康王却并没有说这些,只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还难得地拉了她的手拍了拍。

    季雨菲有点发窘,毕竟康王现在外表上是个和尚,便赶紧借着问话来遮掩:“父王,咱们时间宝贵,你赶紧把计划跟我说说吧!”

    老实说,虽然自己一心想要逃跑,不过这事真的在眼前了,还是挺紧张的,所以对自家这平日里看着还不如三公主靠得住的父王,季雨菲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的。

    康王却笑了笑,还是没有打算说计划的意思,只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句:“你的眼睛,跟你母妃一模一样。”

    好吧,看来是舍不得自己离开,也是,这么一走,如果三公主不造反的话,以及如果陈长安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父女俩起码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季雨菲便也心有戚戚,决定随康王怎么说了。

    康王说完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虽然声音有点艰涩,却依旧毫不犹豫地说了句让季雨菲差点跳起来的话:

    “清儿,当初你母妃血崩而亡,其实并非难产,是因为父王抱走了你的弟弟。”

第七百一十五章 自救(七)

    “弟弟?”虽然知道康王妃曾经产下过一个孩子,但现在听康王这句话的意思,这弟弟…当时似乎还是活的?

    宫斗剧看得多了,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都有过,而且康王在这紧要关头跟自己说这话,明摆着的,这事不仅重要,而且还有隐情。

    所以不等康王继续,季雨菲就赶紧问他:“那…父王,我那弟弟…现在还活着吗?”

    这话一问,季雨菲便知自己问对了,康王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抚了抚她的头发:“不错,你的弟弟如今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健健康康的。”

    唉,都这时候了,就痛快一点说嘛,季雨菲便又赶紧问康王:“那,我那弟弟现在在那里?”

    康王嘴唇动了动,看着神色有点紧张,不过确实时间紧迫,他又是下定了决心的,便在女儿期待的目光里随之说了答案:“清儿,你的弟弟,其实你早就见过,他…他便是你洪表伯家的阿济弟弟。”

    “阿济?!”季雨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事太出人意料了:“阿济是我弟弟?是我亲弟弟?”

    康王一脸紧张地仰头看着女儿:“是,阿济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清儿,父王对不住你,这事瞒了你这么久,实在是—”

    “不,父王,没关系,阿济是我弟弟,我很高兴!”季雨菲回过神来了,阿济竟然是自己亲弟弟,嘿嘿,自己本来就很喜欢阿济这个话痨小家伙啊,怪不得啊,难道是因为血缘关系么?想到景姑姑说要让康王高兴一点,季雨菲便重新坐了下来,对着康王很是开心地说了句:“父王你早说嘛,我还一直想让你去说服洪表伯把阿济弟弟过继给我们家呢,没想到…啊,父王,我太开心了!”

    一边说还一边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没意识到自己连眼眶都红了,原来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个弟弟啊,亲弟弟呢,而且这个亲弟弟还是自己很喜欢的呢,好高兴啊!

    季雨菲这话一说,康王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转头用袖子盖住了脸。

    看来自家父王心理负担很重啊,其实当初应该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他总觉得康王妃是被他害死的,儿子想见不得见,还要瞒着女儿,唉,越想越觉得自家父王这个王爷过得太憋屈,反正之后要分离一段时间,季雨菲便也顾不得了,就跟以前21世纪对自家老爸那样,过去抱住了康王,把脸贴在他背上,努力以一副轻快的语调安慰他:“哎呀好啦,父王你别再自责伤心啦,女儿很开心,真的!”

    感觉到康王身子一僵,古人想必是没有感受过如此亲密的父女关系,反正也不是面对面,季雨菲索性把话说开了:

    “父王,你也不要为母妃的死而感到内疚,真的,那种情况下,女儿可以想象,你肯定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可能阿济弟弟也不一定…呃,总而言之,咱们来日方长,现在没办法,但阿济也一直叫我姐姐,然后以后咱们肯定可以父子相认、姐弟相认的,你要有信心!”

    这话一说,季雨菲顿觉康王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想必是在极力忍着心情的起伏,便也就不再说话,只默不作声地抱着他等他心情平复。

    好在康王极为克制,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拍了拍女儿围着他的腰的手,示意她松手,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女儿很是欣慰地苦笑了笑:

    “清儿,你能如此想,父王很是欣慰,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为了阿济的安全,咱们还是得瞒着,他日如能…你替父王给洪表伯好好磕两个头。”

    “那是自然,别说两个响头,磕再多头都可以,这些年真是谢谢洪表伯了,把阿济养得那么好!”虽然名义上是个外室子,但阿济性子可爱,一点都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外室子的畏畏缩缩,看样子就知道,他在洪家没受什么委屈。

    想到此,季雨菲不禁想到了以前听阿济提过的太皇太后给他送一大堆生日礼物的事:“父王,那,皇祖母是不是也知道?”

    康王点点头,之前的情绪过去了,一脸冷静地说道:“不错,这件事从头到尾,你皇祖母都知道。”

    “你母妃之前有了好几次,结果都落了胎,父王便生了疑心,查来查去,虽说没有查到确实证据,却也得了不少线索,都指向了宫中,父王便知,定是我那皇兄防着人,呵呵,防着那几个异母兄弟、防着那帮宗室也就罢了,没想到居然连我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要防着,防着我也就罢了,连我还在腹中的子嗣也要防着!”

    “那时候父王年少气盛也没太多想,气得直接去宫里找你皇祖母,求她主持公道,可惜你皇祖母是断然否认,甚至还…打了父王一个耳光!”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康王苦笑一声:“父王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指望你皇祖母,所以清儿,父王只是觉得对不住你母妃,但从来没有后悔过,特别是到了现在,你说那畜生对你如此龌龊心思,慈宁宫会不知道?还不是,在她眼里,从来都是只认皇位不认人罢了!”

    “先是长平,再是长生,后来是阿贞,再是阿宁,如今又是你,你可看到你皇祖母有表过什么态?呵呵,太皇太后,无上尊荣啊,伤心归伤心,不该做的多一分都不会做!”

    “你道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给阿济送吃的送喝的?洪家再不济,会缺他那份吃喝吗?还不是心存愧疚、故意做给我看罢了,毕竟那也是她的亲孙子,先帝嫡出血脉的陈氏子孙,陈长济!”

    季雨菲:呃,其实客观一点说,平心而论,也许老太太也是想要以此方式来保护她的小孙子吧?毕竟这么一来,那洪表伯的夫人不好太对阿济苛刻,宫里的皇帝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至于再对阿济下手,不过,父王心情可以理解,就不要去反驳了。

    想到此,季雨菲便点点头附和了句:“嗯,陈长济比洪长济好听!”

    这话说得康王又露出了一丝苦笑:“当初父王给你弟弟取名,本想着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谁能想到…”

    一脸的痛惜:“这一切都是拜我那好哥哥所赐,如今虽说他已入皇陵,哼,可惜你母妃却也回不来了,还生生让咱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说到这,康王估计也是憋了很久,既然如今连儿子这个最大的秘密都说了,索性来了个一吐为快:“清儿,如今咱们父女…父王干脆都跟你说了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自救(八)

    季雨菲本想说:时间有限,父王你为何要浪费在陈年往事上啊,不过最终,还是八卦之心占了上风,既然康王说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自己是他亲女儿,总是会尽力做到最稳妥来保证自己安全的,便也就放心地开始听他述说往事前尘。

    只是季雨菲也是再也没想到,康王要说的事情并不是当初皇帝如何对付康王府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康王自己如何对付这位亲哥哥: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都是英年早逝,四十多岁便驾崩了,一次偶然的机会,那会儿皇兄登基不久,我意外得知,他在派人找以前的太医打听父皇甚至皇祖父的情况。”

    “我便知道,皇兄担心自己会步他们后尘,本来这事也就一笑了之了,只是后来发生了你母妃的事,那也就罢了,总归是父王自己护不住你母妃,谁知后来竟然又让你在宫中大白天的落了水差点丢了性命,父王便觉得,再怎么忍让,一退再退,皇兄也依旧是要步步紧逼!”

    “思来想去,父王便想着,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季雨菲听得入神,就跟以前很多次父女对坐八卦一般,很是娴熟地开始充当“捧哏”:

    “那父王你想了个什么办法?”

    康王估计也是陷入了以前两人聊天时的熟悉氛围,示意女儿稍安勿躁:“他是皇帝,父王也是仔细考虑了很久,别一个不慎把你给连累了!”

    “一开始也是觉得没什么办法,只是后来有一次,不知怎的想到了以前那次偶然得知的事情,便悄悄地也去找了个以前的太医问了下太宗皇帝的事,毕竟父王也是太祖皇帝嫡子,那太医被逼不过,倒是没怀疑,只跟我很是隐晦地说,太宗皇帝临死之前人很消瘦,腹部疼痛不止,需要靠某位太医找来的偏方汤药止疼。”

    季雨菲:所以这家人有患癌遗传史?而且都是四十多岁,哪怕按照古人的寿命来讲,也是算英年早逝,如今康王刚好跨入四十大关不久,那不是…

    一时间忘了父女俩说起这个话题的初衷,赶紧先安慰自家父王:“父王,这种都是迷信,以前的皇帝应该是因为打仗什么的,估计吃饭不规律才得了病的,哪里会一个得了病,个个都得了病,父王你现在看着挺健康的,真的!说起来,其实吧,父王,咱们往好里想,这住在寺庙里,应该有什么早课晚课的吧?吃住都很规律,身体肯定没问题!”

    康王没想到女儿竟然想到了这一层,呆了一呆,努力抑制住了自己心底涌起的那股悲哀情绪,强笑着说女儿:“放心,父王才不会那么想。”当然,女儿肯如此想,觉得住在寺庙里也有好处,那自然是最好的。

    又赶紧把话题转回来:“父王想说的是,太宗皇帝,也就是你的皇祖父,当初驾崩之前的那段时间,除了你皇祖母和周太妃等人,哦对了,还有你景姑姑等少数人在场,但景姑姑那会儿年纪还轻,想必也不太关注,你皇祖母她们,自然也都讳莫如深,所以这件事,还真是没几个人知道。”

    “父王便想着,既然皇兄如此在意,那就诈他一诈,哪怕此事当不得真,如果能让他就此落下点心病也是好的。”

    “所以父王便找了几个江湖郎中,询问有没有让人产生轻微病症的法子,当然,这些法子得隐秘安全,不能让人察觉,而且也不太会让人产生大的病症,说白了,也无非就是让皇兄身上稍微不舒坦,继而看他会不会联想到同样这个年纪开始发病的你皇祖父他们,让他心里也添点不舒坦。”

    季雨菲对自家父王的脑回路也是表示佩服到无语了,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弟弟借此捉弄疑心病的哥哥?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哥哥是皇帝,非常人用非常法,弟弟这做法倒也算是…正常了。

    要不然,再重一点,譬如直接下毒什么的,万一皇帝生了大病甚至因此而死掉,那就是谋杀皇帝之大罪,再轻一点,如果起不了作用,毫发无伤,那就白做,反倒是这种似有若无的症状,还别说,既然那皇帝早就有了怀疑之心,生怕自己也英年早逝,那么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许恰好能引起他心里的不舒坦。

    所以康王这一招,看似很笨,但却直接有效,季雨菲便好奇地问他:“父王,那你用了什么法子?”

    许是正等着女儿这句话,苦于做了“好事”无人知的康王一听便得意地接了话:“你回想下,之前皇帝生病之前有什么反应?”

    生病之前?季雨菲认真回想了下:“好像除了咳嗽也没有别的啊?”再说了,皇帝生病的具体症状也不会轻易让我这个侄女知道啊。

    康王却正等着女儿回答,听了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就是咳嗽!”

    又得意地给女儿解释:“你这皇伯父,自打几年前开始,不知怎么的,天气一冷,就开始咳嗽,倒也不严重,毕竟太医们照料得好嘛,也就是刚冷那会儿咳一阵子,等到冷下来了便也就好了,父王便琢磨出了一个法子,想着让他这咳嗽多留一阵子,对外人来说不会引起怀疑,对他自己来说么,呵呵,那就搞不好能收点奇效了!”

    “结果也真是天助我也!现在想来,也不知真是他那病到时候发作了,还是因为我让人使的这法子,反正后来你们也都看到了,从那以后,皇帝的咳嗽就没停过,而且日益加剧。”

    “不过清儿你别担心,”康王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刚才这番话的副作用,便又安慰女儿:“你皇祖父的症状,跟你皇伯父的症状大不相同,所以根本就是两码事。”

    季雨菲:我知道啊,我根本就没在担心好么?就算都是癌症,一个听着像胃癌,另一个感觉是肺癌,应该不算遗传吧?可惜本人当年是个文科生,不懂这些。不过,呃,既然都是癌症,又都是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挂掉了,是不是说明这家男人的基因不太好啊?

    这么想想,那啥,陈长安这变态,如今也二十出头了,是不是说明也就只有二十年好活了?

    唉,可惜不是两年而是二十年,那还是太漫长了,等不及啊!

    季雨菲这边正在脑补陈家男人的寿命长短,那边的康王却对女儿的“冷静”反应很是诧异:“清儿,你就不好奇父王当时用的什么法子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755/ 第一时间欣赏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作者:桃桃和沾沾所写的《一滩鸥鹭记》为转载作品,一滩鸥鹭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滩鸥鹭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滩鸥鹭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滩鸥鹭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