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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二章 羊肉串

    眼看白流苏无可奈何地应了,景姑姑和季雨菲之后乐了个半天。

    葛侍卫自然是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应了,主子们的安排多贴心啊,为此虽然微微低着头,却控制不住地一直偷看旁边同样低着头的白流苏。

    “姑姑,当时你有没有感觉到,整个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腻死人的甜味?”一边从客栈的窗户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上街,季雨菲一边跟坐桌边喝茶的景姑姑咂嘴回味。

    “你这孩子!”景姑姑嗔了句,却也居然放下了茶杯走了过来站到了窗前跟着她一起往下看,看来不管什么年纪,每个女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想当初,景姑姑可是一个多么优雅端庄的宫廷贵女,如今却竟然兴致勃勃地评价起了底下那看似别扭的两人:“流苏也真是,葛侍卫明摆着是在等她啊,哎,婉清,你有没有看到,葛侍卫好像是伸手…哎,小伙子好样的!”

    季雨菲:不就是葛侍卫大胆地牵住了白流苏的手么,姑姑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注意形象啊!

    正无语着呢,景姑姑忽的说了声:“当心!”然后一把拉着她蹲了下来。

    “怎么啦?”季雨菲很是紧张,双手扒着窗沿问景姑姑:“有刺客吗?”竟然这么快就被陈长安的人发现了?

    “什么刺客!”蹲着的景姑姑笑得有点贼:“是刚才流苏突然抬头向上看咱们这里!那丫头估计想到了什么,呵呵。”

    哦好吧,其实刚才两人说得那么明显,白流苏现在意识到被设计了也正常,当然,能不被发现最好,免得她恼羞成怒。

    之后两人等了下才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沿稍微探出了半个头往外看,咦,那对小情侣已经不见啦?

    “行吧,走了就走了吧,估计这一走,起码得一个时辰!”景姑姑便又走回了桌边继续喝她的茶,不过喝了两口也就放下了,摇摇头表示滋味很一般:“这店里的茶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

    季雨菲表示无所谓,主要是越到西北越干燥,还是要多喝水,没看那葛侍卫,本来好好一副浑厚低沉的嗓音,这几天竟然都快哑了,把个白流苏给急得不行,虽然表面上看着浑若无事,却一到中途休息的地方就赶紧抢着去找茶水,甚至季雨菲有次故意提了句甘草润喉,而景姑姑在旁边帮腔说刚好甘草的产地是在西北,结果实诚的姑娘傍晚一到客栈落了脚,就赶紧找店里伙计打听附近药铺。

    后来甘草还真被她给买回来了,一大包,当然,也是打着让大家都预防一下的名义,不过如今葛侍卫看白流苏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任何事情都会被他无限放大效果,所以自然而然的,这泡了甘草的水入了葛侍卫的嘴,简直犹如人间佳酿,喝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于是乎,这几天大家是从早到晚地喝甘草水,也就现在,等白流苏走了,景姑姑才让店小二泡了一壶茶上来,可惜茶叶品质太差,也不太能入口。

    季雨菲便提议两人也到外头去找个地方吃晚饭,最好是烧烤,西北不是羊肉最出名嘛,被景姑姑给否了:“还是让店小二给送点饭菜上来吧,咱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西北民风彪悍,咱们两个女人家,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季雨菲有点不以为然,好歹这是谢宜江他二叔谢远将军的地盘,民风彪悍是不假,但自己如果报出郡主的名头,哦不对,郡主的名头已经不能用了,现在也不能借用谢家的名头,好吧,那确实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

    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等着景姑姑下楼去点了两个菜上来,可惜等到饭菜上来后才发现,两盘菜虽则分量很是实在,却是辣得不行,最后两人是勉强涮着茶水才吃了一些,自然的,对白流苏和葛侍卫的羊肉串开始抱以厚望。

    可惜等啊等,眼看一个时辰早已过去,那两人竟然一直没回来。

    “这两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相携私奔了呢!”季雨菲觉得很想吃东西,而且很久没吃羊肉了,想到京城里天香楼烤全羊的美味,啊,越发觉得饿了!

    就这么着,两人简直是望眼欲穿般等啊等,一直等到戌时中,眼看亥时的宵禁时间都快到了,白流苏和葛侍卫才匆匆赶回来。

    “羊肉串有买回来吧?”季雨菲劈头一句话,如今她已经想它想到不行了,这会儿闻着,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反正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羊肉的味道。

    “哦,有有有!”葛侍卫愣了下,赶紧打开手上捧着的一个草编大盒子,盖子一掀开,季雨菲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啊发财了啊,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好几排的羊肉串呢!

    “哎呀,流苏,你们这是买了多少啊!”景姑姑虽然也挺想吃的,但这么多,看着差不多都有一百串了吧,也太多了!

    “不多,姑姑,虽然这会儿没有现烤的滋味好,不过等下你们尝了就知道了!”白流苏抿着嘴笑:“而且这里的羊肉串真的很便宜,大家也都是五十串一百串的买,价钱只有京城的三成左右呢!”

    “好吃!”那边已经拿了一串开吃的季雨菲已经口齿不清地一边夸赞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姑姑,趁热吃!”

    景姑姑有点不好意思,这羊肉串虽然看着馋人,但就着竹签吃起来有点不太雅观,眼看葛侍卫还站着没走,便没动手。

    白流苏一看明白了,姑姑这是还有顾忌呢,便推了葛侍卫一把:“没事,你先回房吧,这件事我会跟姑姑她们仔细说清楚的。”

    哦?正在埋头啃羊肉的季雨菲立马两眼放光地抬起了头:这是要官宣两人的终身大事了么?

    赶紧朝景姑姑挤挤眼:来了,重要的时刻终于要来了!话说她们俩等下是不是还得给个红包意思一下?

    对面的景姑姑立马会意,也朝季雨菲微微一笑。

    于是,在葛侍卫退出房间之后,在一手拿着一支羊肉串目光炯炯随时准备欢呼的季雨菲和低头假装喝着茶实际只是嫌弃地碰着杯沿不想让白流苏难为情的景姑姑无声的期待中,感受到屋内不同寻常气氛的白流苏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然后肃容说了句:

    “姑姑,姑娘,将军府估计出问题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广阔

    “啪嗒!”满心期待的季雨菲,再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愣神,手里的羊肉串掉在了桌上,还好,赶紧重新拿起来,并下意识地又吃了两口。

    景姑姑则立马放下了茶盏,惊讶地回了句:“当真?”

    “姑娘别急!”白流苏见状赶紧先安抚季雨菲:“这个只是我和葛大哥的猜测。”

    当然,这个猜测多半是真的,白流苏可不是随随便便有话就往外说的人,季雨菲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据白流苏所说,一开始,她和葛侍卫便问伙计打听了地址,直奔将军府,两人的想法都是先把正事给办了,再找姑娘要的羊肉串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说到这里,白流苏轻咳了一声自认为不着痕迹地看了下屋里另外两人,其实这会儿她心里挺甜蜜的,怎么说呢,难得两人一起单独出去做个任务,竟发现彼此想法非常一致,行动也很合拍,而且葛大哥事事必先询问自己想法,说起来,自己这些年在京城里也见了不少男的,好像,也就是姑娘家的谢大人会这样,姑娘以前就说过,真的要找,就得找这样的人,这才是真的爱重自己。

    当然,自家妹子丁香家的那位西门北也不错,不过丁香性子本就跳脱,而那位妹夫则是无原则地迁就她,母亲当初之所以不顾世俗看法地跟着小夫妻出门,虽然说是应了亲家的请求要保障小夫妻的安全,其实跟自己也私下提及过,说主要也是不放心丁香,毕竟年纪轻,夫婿又这么宠她,毕竟已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少不得还是得教导下她的行事规矩…

    白流苏在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季雨菲依旧在啃着手里的羊肉串,说起来,这西北的羊肉就是地道,哪怕现在不算是现烤的,味道也是真的好,以至于虽然乍然听到将军府出了问题,嘴里还是停不下来。

    当然,嘴里停不下来,眼睛和耳朵也都没闲着,这会儿一边听着白流苏讲述事情,眼睛却敏锐地看到,这姑娘讲着讲着,脸上似乎有点发红,可惜夜晚的烛火太过暗淡,饶是如此,看着也是一副恋爱中的好模样,眼睛也好,脸蛋也好,似乎都在发着光。

    看来出门这么一趟,这俩多半是成了!

    季雨菲心中一乐,暂时忘了将军府的烦恼事,鸵鸟般地想道:此次西北之行,就算没能如愿投靠到谢远将军那边,但只要能让白流苏因此找到归宿,也算不虚此行了。

    相比两个姑娘内心的小心思,身负重任的景姑姑只一心考虑着将军府的事,听到白流苏说起跟葛侍卫的决定,还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凡事得先考虑正事,你俩办事我放心。”

    这话说得白流苏又粉脸一红,其实吧,虽然说是办正事,但自打出了客栈的门,没走两步,葛侍卫竟然就大胆地来拉了自己的手,就为这,自己很怕被人看到,尤其是怕楼上的姑娘看到,于是便下意识地转身抬头看,哦对了,那会儿还看到了…算了,先把要紧的事先说了吧。

    白流苏便紧一紧神色,开始说起两人到将军府前的发现:

    “我和葛大哥到了那将军府前,远远的看着,许是西北地方大,门前有个挺大的广场,虽然将军府门前有将士把手,闲人勿近,不过隔了些距离之外却热闹非凡,各种好吃好玩的摊子,里头就有好多家卖烧烤的,吆喝声都快连成片了,大家都在竞相拉生意。”

    “虽然这西北的夜晚其实有点凉,但毕竟也是夏天,而且太阳下去得晚,想必你们在客栈里也感受到了,酉时过后外头也依旧能清晰视物,也是令人稀罕。说起来,姑姑,姑娘,我是真心觉得,此趟西北之行,真是让人觉得,外面的天地好宽广啊!”

    说这话时,白流苏还挺动容的,眼见景姑姑和季雨菲都挺有所感地点点头,不禁抿着嘴一笑:“如今想来,说句僭越的话,也难怪三公主看不上那些京城里的所谓年轻才俊,公主本就是人中龙凤,眼界非常人能比,又哪里能看得上远不如她自己的人呢?”

    这话算是说到景姑姑心坎里去了,在她心目中,三公主自然是这世上最有本事的姑娘,甚至可说是同龄人中最厉害的,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的阿宁,景姑姑还没想到,但反正肯定不是陈长安给的那几个名字就是了。

    所以听到白流苏这样的话,景姑姑也很是动情地感叹道:“可不是,也不知如今阿宁怎么样了!”有没有碰到个把还不错的小伙子。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景姑姑心里一动,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自家那位见面次数并不多的侄子萧梦醒。

    说起来,阿宁跟萧梦醒其实早就相识了,听婉清说,当初萧梦醒带着自己大哥大嫂的骨灰安葬时,还是阿宁帮着他一起掩埋的,世人都说缘分,这种缘分可不一般哪,婉清和阿宁这俩小姑娘是不懂,要知道,这件事,如果认真来看,也可说是阿宁帮着梦醒对他父母尽了最后的孝呢,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缘巧合。

    这世上,有的人用尽心思却依然求而不得,而有的人无心插柳却得偿所愿,世事翻云覆雨,变幻莫测,不圆满其实也是圆满啊!

    想到此,景姑姑只觉心里情思涌动,以前一直困顿其中的某个心结,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不断反思,加上今晚白流苏的这几句肺腑之言,似乎就这么松开了!

    于是一时顿悟的景姑姑,感慨地又补充了句:

    “就好比这西北之地才能看到的雄鹰,能在如此广阔的天地里展翅高飞过,又哪里还能稀罕在逼仄如鸟笼般的地方慢慢踱步过活呢!”

    妈呀,这两人今晚怎么尽说这么富有哲学意义的话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吃美味的羊肉串了,太没品了!

    季雨菲放下手里的空竹签,意犹未尽地看一眼盒子里剩下来的,目测应该已经被自己吃了大半了,也行,大晚上的,吃多了确实不利消化,便清一清喉咙,自认很对路地跟了句当年高中班主任怒其不争批评班上同学的经典之语:

    “没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第七百三十四章 烧烤摊

    这话本是流传千年的名家之言,自然得到了景姑姑和白流苏的齐声赞同。

    交流完了深层次的思想觉悟,便话归原题说回正事。

    对此,白流苏是这么描述她和葛侍卫当时的发现:

    “本来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看到有这么多的烧烤摊子,只想着买点羊肉串尝尝,顺便打听下将军府的情形,所以我们就打算每家都买一点,一家十串这样。”这样也方便比较一下摊贩们的信息,也许有的人在此做生意的时间长,有的人观察比较仔细,有的人则不喜欢畅所欲言,多听多分辨,这是她和葛大哥共同的想法。

    “一开始还好,我们俩一边吃一边跟摊主们闲聊,得知如今的西北大将军确实依旧是谢远将军,不过他们也没怎么见过,这些年西北边境都比较安宁,偶有北边的蛮族部落过来骚扰,也因为一来有大片的戈壁荒滩挡着,他们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咱们以逸待劳犹如守株待兔,二来蛮族人少、分支多、心还散,成不了什么气候,便都很快就被打回去了。所以别说大将军亲自带兵出征了,连他手下的几员大将都不怎么出动,更多时候是让年轻将士们借此练练身手,不至于荒疏了。”

    “本来这么聊着,我们也放下心来,想着等下是否要去门房那里先投个名帖或者可以的话甚至能先进去拜见下谢将军,葛大哥不是有王爷给的信物嘛。结果吃了两家后,有个摊主不乐意了,问我们是不是南边来的,说听口音跟前几天某晚到他那儿买羊肉串的两个人听着差不多,又说南边来的人就是不大气,吃个羊肉串都只买十串,抠抠缩缩的,那两人也是,两个大男人,竟然每人只买了十串,还不够塞牙缝的。”

    “本来这事听听也就算了,我是觉得搞不好是这摊主做生意故意用的激将法,不过葛大哥却问那摊主,问这里南边来的人多吗,一边还表示他要买五十串,那摊主一听就高兴了,一边给我们烤,一边就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所以看来葛侍卫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可不口拙啊,景姑姑和季雨菲对看一眼,相互使了个眼色。

    白流苏犹自不觉,毕竟那会儿她家,咳咳,葛大哥,可立了大功了:

    “葛大哥便跟他掰扯,说南方人跟南方人也是不一样的,毕竟西北那边的人,把只要不是他们西北边的人都统一称作南方人,这一点那摊主也同意,说昨儿那两大男人,听他们俩自己说是京城人士,又问我们俩是哪儿人,葛大哥说我们是京畿道的,但没去过京城。”

    “那摊主就开始跟我们说起那两大男人给他显摆的京城胜景,还说他们俩都见过皇上。”

    “摊主其实是不信的,说买不起五十串羊肉串的人还能见过皇上?瞎…说呢!”其实摊主原话是“瞎扯淡”,不过这话太粗鲁,葛大哥怕自己听了不自在,赶紧拿话支开了,为此那摊主后来还夸葛大哥疼媳妇,葛大哥竟然笑着没反驳,哎呀,先不想这个了!

    “葛大哥…便套他话,奉承他说这两人肯定是吹牛,摊主大哥肯定能拿话怼过去,那摊主听了哈哈大笑,说西北汉子生性豪爽,见不得这等信口开河之人,当时自己确实给直接怼过去了,说哪怕他们也就是生在边境没啥见识的人,但也知道,皇家九重宫阙,陛下天颜,哪里是什么阿狗阿猫都能见着的,别仗着自己是京城来的就随便忽悠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流苏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说,葛大哥可能是想继续往下打听,便夸那摊主烤羊肉串的味道确实好,又追加了五十串,于是那摊主就来劲了,后面便顺利得了一番意想不到的消息:

    “那摊主说到这里的时候,可能那两人当时确实说得有点过了,旁边的摊主刚好得闲,也插了几句嘴,说他也听不下去,虽说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的老百姓,但也还是老百姓,老百姓还能见着皇上?皇上不是都说日理万机呢,还有这等闲功夫见两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真要有见过皇上的福分,咋能混到这西北边陲来吃区区十串烤羊肉串呢?”

    季雨菲:厉害啊,貌似男的都很容易被这种话激怒,还有,葛侍卫带回来的羊肉串味道确实不错,如果还想继续打探消息,今晚可以再去那摊主那儿买个一百串。

    果然,白流苏接下来说道:“那旁边的摊主说,他这一说,顿时把其中一人给惹毛了,说他要是能给出见过皇上的证据,两个摊主就得一人给他们免费提供一百串羊肉串。”

    “这话说得,给我们烤羊肉串的摊主说,他们俩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两吃白食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从京里来,反正就是到这天高皇帝远的西北边境混吃混喝来了。”

    “不过呢,见这两人穿着还可以,搞不好也已经骗了几个钱,隔壁的摊主说了,对这等坏小子,既然撞到他们手里了,就得收拾收拾他们,免得欺负大家都很好骗,便说可以啊,只要能提供证据,别说一百串了,连着三天,羊肉串无限量供应!”

    “这话我们买羊肉串的摊主也证实了,说当时别说隔壁这家,连周围几家的都听见了,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纷纷说也愿意加入,只要有证据能证明那两人确实见过皇上,以后但凡他们俩来,想吃哪家就吃哪家,毕竟都见过皇上了,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了,孝敬他们也是应该的。”

    “之前被惹毛的那人一听,就冷笑着说让他们等着,但另外一人却露怯了,拉着前面这人说明儿晚上再把证据拿来,然后转身就走,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也不是再也没来过,是再也没到这边的摊子上来,毕竟那广场挺大的,据说战时就是个演武场,将军出了府门就可以直接升台点将带兵出征的,如今多年没有战事让老百姓们在此做点生意赚点钱,又是夏天,摆摊的人很多,所以后来那两所谓的骗子其实还来了,只不过避开了我们买羊肉串的那块地方,但不幸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发现

    怪不得要赶在宵禁前才匆匆回来,这等一边逛摊子一边买吃的还能顺便一边听故事的好事,可不得花时间嘛,季雨菲手一拍,笑着夸白流苏:“流苏,今儿晚上你们俩太有收获了!”

    说这话时,季雨菲真没多想,只是单纯地就事论事,觉得白流苏和葛侍卫其实一开始也就是想着随便找了个烧烤摊子买羊肉串吃,谁想到竟然还因此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大事情。

    但见到白流苏听了自己的话一脸扭捏羞涩的样子,便也就反应过来了,呵呵,今晚对眼前这姑娘来说确实是收获颇丰啊,公事办好了,私事更没耽误,想必此次出门那位葛侍卫办事给力,流苏这姑娘已经从心底认可并接纳他了。

    当然,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正事要紧,要揶揄人家明天睡醒再说,季雨菲便努力做出一副单纯关注于事情后续发展的表情,继续发挥自己捧哏作用:“既然那两人被认出来了,那接下来就热闹了吧?”

    “可不是,”白流苏立马接话,好险,刚才差点以为姑娘要借此揶揄自己了呢,想到葛大哥中间时不时偷偷拉着自己不放的手,两人手心里黏糊糊的汗…赶紧继续往下说:

    “那两人见被认出了,也很是尴尬,不过那之前被惹毛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被大家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也没觉得难为情,还冷笑着说既然这帮烧烤摊主如此不依不饶,那就干脆让大家见识一番好了,倒是没再提什么证据不证据,只说让大家开开眼界,然后就捧着一大盒羊肉串,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将军府,还别说,那门口的人似乎真认识他们俩,竟然就这么给放行了,而且门房也好,守门的士兵也好,对他们俩还挺客气。”

    “大家伙儿顿时都给看傻眼了,不过等到回过神来,被拿了一大盒羊肉串的摊主就气得破口大骂起来,那两人没付钱!”

    “那晚之后那两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中间那摊主气不过,还曾拉了几个一起摆摊的上将军府门口理论,可惜被那门房给好言劝回来了,说那两人确实是京里派来的,见没见过皇上他不清楚,反正这种事也轮不到他一个门房知道,但有件事他是知道的,说别说一盒羊肉串了,其实如今将军府里住着的从京城里过来的也不止他们两个,这帮人也不知到西北来干什么,只知道这些天吃他们将军府的,喝他们将军府的,白吃白喝不说,还挑三拣四脾气像大爷,可惜谢将军对他们挺客气,所以府里的人只得死忍了。”

    “将军府的门房态度客气,话也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摊主也爽快,说京里派来的人如此没品,他也不屑于挣那点钱,就当那盒羊肉串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野狗给叼了跑了,说了几句撒气的话大伙儿就悻悻地回来了。”

    “只是话虽这么说,心里毕竟有气,所以这两天但凡碰到个南边口音的,摊主们也是逮着机会就说,最好是能碰到个把也是京城里来的,搞不好就能传回京城里去。”

    原来如此,看来那门房的话也不是随便发牢骚,等白流苏说完了,三个人一商量,觉得搞不好也是将军府的人在借机往外传消息,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康王府郡主到底何时能到,但之前康王也好,护国公也好,早就给他们这边通过了信,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苦于无非知道她们到了没有,如今这件事刚好给了个契机。

    只是既然陈长安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将军府来了个守株待兔,那如今成功接收到这个消息的她们就不能就此自投罗网了,景姑姑想了下,吩咐两人先去歇了:

    “今日天色已晚,先休息好,明儿咱们再叫上葛侍卫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哦,说到葛侍卫,白流苏倒是想起来了刚才还没来得及说的事:“对了,还有件事。”说话间,脸上再次现出了一点扭捏羞涩的表情。

    季雨菲刚打了个哈欠,这会儿已经算是深夜了,刚才羊肉串又吃得挺多,有点犯困,但一看白流苏的表情,立马又来了精神:来了,终于要官宣了!

    可惜,白流苏一开始说的话还好:“嗯,是这样的,之前我和葛大哥刚出门的时候,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听得景姑姑和季雨菲赶紧心有默契地对看一眼,可惜后面的话就让人失望了,嗯,确切的说,后面的话跟她们并无关系,而且听着还不如她们俩当时被流苏发现:

    “就那么抬头看了下,咱们不是住在三楼嘛,二楼是雅座,有个窗口站了几个人在低头看街上说着话,葛大哥一开始没回头,等到我觉得那几个人看着有点不对想让他也看看,葛大哥回头时,那几个人已经坐回位子去了,便没看着,他们应该也没注意我们俩。”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倒不是认识他们,而是那几个人的穿着啥的,明显跟这边的老百姓有点不一样,是咱们熟悉的京城的穿着打扮。”

    “为什么说不一样呢,咱们是一路行来,眼看早晚日渐寒凉,中间也买了两件衣服,是以穿着上跟这西北边陲的老百姓没什么差别,但那几人,如果说是直接从京城昼夜兼程赶来的,那身上的衣着就说得过去了,看着明显比这边一般的老百姓要华贵一些不说,款式上也有差别,而且穿得也不如这边的老百姓多,当时不是也已经是傍晚了嘛,这边的人早晚都要加件夹衣啥的,但那几人依旧穿着京城夏日里的单衣式样,是以我当时一看觉得很是熟悉。”

    “本来这事也没觉得怎么样,京城的人到这边来做点生意、走亲访友什么的也正常,尤其是第一次来的,不熟悉当地气候只带了单衣也合情合理,只是后来听了烧烤摊老板们的话,两件事连在一起,便觉得,那几人,搞不好也是宫里派来的,晚上闲着没事出来吃饭!”

    白流苏这话说得季雨菲困意顿消,本来还在满心期待温馨消息官宣呢,谁知竟然是这等消息,叹了口气,看来当皇帝确实是有好处啊,自己这边灰头土脸长途跋涉俩月多,结果人家轻轻松松早就派人在此候着了。

    “没事,婉清,流苏,夜已深了,”景姑姑也是没想到今晚会有这样的发现,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略带疲惫地吩咐两人:“先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赶路,咱们这两天就好好休整一下,有什么事都明早再说。”

第七百三十六章 联系

    之后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来,吃早饭时,景姑姑说了自己昨晚辗转了半天睡不着之后索性开始想后续应对的事:“年纪大了觉少,倒也不是担心因为这件事,不过想了半天,也算是有了个想法,说出来给你们俩听听,流苏,回头你也跟葛侍卫说说,大家一起推敲看是否可行。”

    照景姑姑的意思,这将军府如今自然是去不得了,虽然陈长安不一定是特意针对谢远将军这边,但既然是皇帝派出的人,别看之前那两人自我感觉挺好还贪烧烤摊贩的小便宜,终究不是等闲之辈,别一个不慎被他们给发现了,所以短时间内别说去找谢远将军了,就是那西北大将军府,也是要离得远远的。

    但是如今既然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一是大家银子够用,哪怕在此地住个三年五载买房屯田的都够用,毕竟当初康王是给了很多银票的,所以不用太灰心,皇帝派来的人也是借着名目过来的,呆一段时间搞不好就撤了,这个可以观望下。

    二来呢,这段时间里,除了休息调整,也不妨想一些“旁门左道”,譬如说,景姑姑的建议是,也许可以避开谢远将军,转而找将军府的女眷们,毕竟,京中派来的都是男的,想必皇帝找的借口也是事关西北边防之类的公事以作正大光明的理由,那么女眷这边倒是不太容易能顾及到,而自己这边三女一男,倒是可以当做一个有利的突破口。

    为此,景姑姑特意管季雨菲问起了谢远将军家的情况:“之前半路上听你说起过这谢远将军家的情况,说是两男一女,小姐叫…谢玉珠是吧?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对吧?”

    季雨菲点头,这事她也只是听谢宜江提起过几句,然后康王含糊提过几句,三公主也因为对二皇子和刘妃的事情说起过,貌似谢玉珠本来是在京城谢老夫人膝下养大的,家中就这么个姑娘,真的是如珠似玉般宝贝着,可惜后来好像是因为婚事还是怎么的,谢远将军就自请了西北的差事举家迁了过来。

    说起来,季雨菲都觉得有点难为情,谢宜江当初话里话外的,还说自己跟这位谢大小姐挺熟悉的呢,如今要跟她见面,也不知能不能认出对方来。

    不过景姑姑这想法,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毕竟本来就是奔着谢远将军来的,现在东北道又去不得,京城更是回不得,还不如试他一试,总比孤身四人逃亡强。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能跟谢大小姐秘密联系上呢?

    “罢了,大家先把早饭吃了,一会儿,流苏,还得辛苦你一趟,我和婉清出去比较招人眼,你先去跟葛侍卫说下昨晚和今早咱们几个说的事情,然后你俩再出去逛逛,我是觉着,眼下这般光景,咱们也不能再继续住客栈了,要么学下阿宁,去租个院子啥的先安顿下来,这样,万一之后跟谢小姐联系,也不至于让人太过怀疑。”

    看来是要打持久战了,季雨菲看一眼白流苏:“流苏,那就再辛苦你和葛侍卫了!”

    说话时略带点愧疚,但也不算很厉害,毕竟这姑娘也能借机跟她家葛大哥再亲近亲近不是?一旦捅破了暧昧这层纸,季雨菲自己有经验,两个人肯定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

    吃午饭时两人回来了,四个人一起点了个客栈二楼的雅座,反正如今出门在外,景姑姑早先就说了,三个人年龄差不多,在她眼里就跟自家孩子一样,而且季雨菲也说了,如今她也不再是康王府的郡主,跟白流苏更是跟姐妹一般,葛侍卫么,这些日子需要出面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点,对外也宣称是景姑姑的侄子,如今在景姑姑和季雨菲的坚持下,按他自己的话说,也算是“厚颜”默认了两人的安排,所以如今四人一起坐着倒也不算不自在。

    季雨菲看着对面两人并排而坐,白流苏虽然不算美女,但长得挺干净的,皮肤白皙,轮廓鲜明,人又瘦,而葛侍卫在这方面跟她很相似,人不算帅,但眉毛挺浓,也是轮廓鲜明,又是瘦高个,皮肤虽然不算白,不过这方面季雨菲向来不计较,自家谢宜江也是如此,男的要那么白干嘛,所以这会儿看着对面两人越看越登对,脸上也不自禁地流露了几分出来,被景姑姑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并努力做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之后葛侍卫大致说了下他们俩今天早上所做的事情,一是大着胆子又去了下将军府那边,说到这里的时候,季雨菲发现,白流苏又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看来这两人又不知干了什么事情,今儿早上不是还说要远离将军府怕被发现么?难不成,这两人是假扮成了夫妻?

    这很有可能啊,毕竟两夫妻亲密的形象才能不为那帮找人的所注意吧?

    想到这,季雨菲不禁咧了咧嘴,结果又被旁边的景姑姑掐了一把,赶紧再次努力恢复表情听葛侍卫继续说。

    据葛侍卫所说,将军府那边的事情看来可以大致确认了,在他们俩观察的时候,刚好有数人从府里出来,骑马往不知何处去了,那几人胯下的马儿看着都油光水滑、跟他们看似普通的打扮不太相配不说,据他们俩仔细辨认,那几人的穿着也确实都是京中的风格,与这边有些差异。

    此外,白流苏是没察觉,但葛侍卫说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之前康王跟他介绍的宫里某些皇帝心腹人手的特征来看,这几人基本可以断定是皇帝派来的,从他们上马时利落的身手、出发时自然形成的队形乃至毫不起眼让人不宜记住的外表长相等,处处都表明,西北大将军府既没有实力、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派出这么一支人手,尽管人数并不多。

    所以这次陈长安居然派出了精锐来捉拿自己?季雨菲的心情立马就变糟糕了,MD,这变态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是吧?

    桌上酸辣可口的凉皮顿时都觉得没啥胃口了,季雨菲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葛侍卫:“那这帮人是骑马要滚回京城么?”

第七百三十七章 安顿

    可惜稳重的葛侍卫一番实话实说,灭了季雨菲这点最后的希望:

    “回姑娘,这些人去向不明,当时属下和阿…流苏姑娘没法追赶,便去打听了下此地租房子的情况,也看了两处宅子,都还不错,想着今儿下午要是姑姑和姑娘方便,可以一起去看看。不过等到看完房子,我们俩也想着确认下他们是不是离开了,便又回到了将军府那里,可惜看到了之前的那几匹马在府门前系着,想来也只是出去办点事,并且一直到我们回来,也并无离开的迹象,马鞍上没有行李。”

    意思是这帮人还是在将军府继续待着等候自己,季雨菲只好叹口气又拿起了筷子,饭还是要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叹气不是?

    景姑姑想了下,决定下午先去看宅子:“那帮人要守株待兔,也不会一直待在将军府,肯定会在他们表面要办的公务之外找时间来客栈、酒楼这样的地方查探,所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下午就去看房子,要是价钱差不多合适就先租下来住着,再怎么说,那帮人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搜查民宅。”

    这倒是,民宅不比饭馆之类的地方,要搜查,一是会惊动周围人家,二是会惊动官府,这对于陈长安来说肯定也是想要极力避免的。

    季雨菲如今内心有些惶恐,一听立马同意:“那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就赶紧去看房子!”一副恨不得立马就找到房子躲起来的架势。

    景姑姑便伸手过来拍拍她:“放心,婉清,都说天高皇帝远,京城来的人想要成事,可这里毕竟是谢将军的地盘,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谢将军肯定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搞不好背地里一直在暗暗地搞破坏呢!”

    这话说得季雨菲顿时心里一定,也是,怎么把谢将军给忘了呢,既然是西北大将军,没有点本事也不可能在这里一呆多年,何况陈长安就派来这么一小撮人,但谢将军人手管够啊,搞不好回头就能打听到自己了呢。

    这么一想,桌上凉皮的滋味便又回来了,季雨菲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大碗,之后四人便出发去了早上已经看中的两处宅子。

    季雨菲其实不太满意,按说他们现在又不缺钱,景姑姑眼界又高,白流苏和葛侍卫也是出身康王府,其中白流苏还跟着自己出入京城各大上流人家,按说眼光定然是好的,怎么就找了这么两间宅子呢?便悄悄跟景姑姑表示要再看看。

    首先,这两处宅子所在的环境都不是很好,这从她们一行人在牙人带领下去看房时周围人家都探头探脑的样子可以看出来,令季雨菲想起21世纪小区里那些好事的老头老太,觉得住在这些地方没什么隐私,对此,景姑姑表示回头跟她解释。

    其次,两处宅子尤其是第二处的房子里面还挺不错,布局也好,摆设也好,都算清爽,但季雨菲觉得宅子里虽然有个小花园,可除了几盆不知是不是临时摆放的盆花,像样的大树一棵都没有,居住感受很一般,这一点,白流苏倒是替景姑姑悄悄跟她解释了,说不要那种有遮蔽物或者利于攀援的,这样的话,万一有人进来便能很快知晓。

    行吧,这方面季雨菲自然知道自己没啥经验得听另外三人的,如今四人又是为了躲避宫里那变态之人的追捕,想来对住处也肯定有些特殊的要求,便默默地不再说什么了,之后景姑姑跟牙人说好了价钱,当场交了定金立了契租下了相看的第二间宅子。

    那牙人显然是对没怎么还价的这一家人很是满意,眼见事情成了,还殷勤地给景姑姑出主意:“这宅子虽说挺宽敞,再多住几个人也没问题,不过反正都是一家人,到时您住正房,儿子媳妇住东厢房,姑娘住西厢房,这样前头这院子就能腾出来,您要堆个货啥的也方便,要是暂时没有这等需要,也可以先租出去,到时您问问,光这周围的人家,兴许就有需要,也方便他们取货!”

    啥?季雨菲顿时给惊呆了,这是什么眼光?竟然觉得他们是做生意的一家四口?自己就不说了,好歹景姑姑是浸淫宫廷数十年的人,妥妥的宫廷贵妇气质,如何就沦落为了一个商贾妇人?

    景姑姑却似乎欣然接受了,还微微一笑接了那牙人的话:“可不是,我们如今也只是先落个脚,店面都还没来得及看,回头用钱的地方有的是,能省一分是一分,前头院子挺宽敞的,不用起来可惜了!”

    这话一说,季雨菲就算心中别扭,也是有点听明白了,看来景姑姑和白流苏她们是故意找这样的地方啊,行吧,那就借机表个态吧!

    便借着遮挡身后白流苏和葛侍卫低头通红的脸,过去扶住景姑姑的胳膊,努力做出一副家中得宠老幺的娇蛮状:“哎呀娘,这西北风沙大,要是院子收了钱,你可得多给点买胭脂水粉的钱哦!”

    “哎呀你这孩子!”景姑姑一看这姑娘反应过来了,顿时也戏精上身,配合默契地拍拍季雨菲的手:“没听到娘刚才说的么?这生意还没做起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回头你爹知道了,一准得说你!”

    娘儿俩一番做作的表演,外加牙人一番不走心的打圆场,之后交割了钥匙,那牙人就很是高兴地先走了。

    于是这边厢的气氛就有点诡异了,季雨菲先是和景姑姑两人旁若无人般地抱着低声大笑了一番,只觉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高兴,笑完了却发现,旁边的白流苏和葛侍卫笑得一脸尴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那牙人可是把他们看成了一对小夫妻,那会儿要不是自己帮着遮挡,这两人红透的脸搞不好都让那牙人看出不对了。

    想到这儿,季雨菲脑子一抽,决定开诚布公地问下这两人的态度,便先朝白流苏眨眨眼,然后朝葛侍卫问了声:“哎,我说大哥,刚才那牙人都这么说了,他那眼光也不知道准不准,小妹我就在此再确认下,要是问错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要是问对了你就眨眨眼:那什么,我家流苏是不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姑娘?”

第七百三十八章 心动

    季雨菲自认自己这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听的人肯定明明白白,而且含蓄的问题也不至于让害羞的俩人下不来台。

    当然,鉴于沿途自己和景姑姑的所见以及这几日的刻意培养,季雨菲觉得对这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有把握的,要不然不至于连那刚见面的牙人也做如是想啊。

    既然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干脆趁此机会给挑明了,要不然也委屈白流苏一个姑娘,整天要没名没分地跟着葛侍卫出任务,甚至还要假扮夫妻。

    反正相比而言,古人不太注重谈恋爱时间的长短,更注重于两人之间关系的确定性,所谓名正才能言顺,流苏跟着自己这么久,两人就跟姐妹一般,自己得替她出这个头。

    景姑姑倒是没说话,但看样子也是想知道答案的,一脸期待地看着葛侍卫。

    白流苏呢,刚听到季雨菲这话就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倒是没有跟别的姑娘一样直接躲开了,也算是间接地表达了自己也想要知道答案的小心思,看来自己这个问话是对的。

    就是对葛侍卫,似乎有点逼问的感觉,希望不会造成反面效果。

    好在对方也不负众望,听完了季雨菲的话,立马就拱手行礼利索地给出了一份标准答案:

    “流苏姑娘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不,在属下心里,她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这话一说,如愿的白流苏便再也站不住,羞得直接冲出了门,季雨菲觉着,她应该是躲出门去偷笑了,毕竟自己和景姑姑闻言也都笑出了声。

    葛侍卫朝冲出门的那个身影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牙一咬,红着脸冲着季雨菲跪了下来:“属下厚颜,在此跟姑娘求娶白姑娘,还望姑娘允准!”

    这还能不答应?不过姑娘家娇贵,该有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显得不那么草率,季雨菲便装模作样轻咳一声:“那你等一下,我先出去问问白流苏,这事得她同意才行!”

    当然,意料之中的,白流苏也不是个扭捏的姑娘,虽然红着脸表示很不好意思,却依旧很是坚定地并且看着很是幸福地点了头。

    那就行了,两人都这么痛快,季雨菲自然更痛快,当下就拉着低头的白流苏回了屋,并拉扯着把她的手放到了葛侍卫的手里。

    葛侍卫呢,呵呵,看不出啊,其实也是个闷骚的人,季雨菲敢给,他就敢接受,竟然就拉着白流苏的手不放了!

    行吧,白流苏自认已经被她家姑娘“荼毒”得也不太要脸了,甩了两下没甩开,那什么,那就随便吧,于是两人的手就这么一直拉着了。

    事情顺利成了,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这次轮到了景姑姑上阵,毕竟有些话还得长辈来说,便先朝季雨菲眨眨眼,然后做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勉励:

    “刚才那牙人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实在是,往后咱们就要住在这儿了,进进出出的,确实也需要明确一下身份,反正之前你俩的情况我和婉清也多少看在眼里,如今见你俩相互倾慕,再高兴不过。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俩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往后可得倍加珍惜。”

    交代完了,便又开始商量如何办喜事:“还请你俩不要介怀,咱们如今情况特殊,有些礼节只能给俭省了,等他日见了两家父母,咱们再补办。”

    听景姑姑说到这里,季雨菲倒是插了一句:“对了,葛侍卫,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你家情况,要么你就现在给我们说说?”作为女方娘家人,确实需要仔细了解下男方的家庭背景。

    不过,自己好像也是男方家人诶,毕竟这葛侍卫是自家父王派来的,当然,这也起码说明,男方家庭已经过了康王那一关的审核。

    行吧,那就更有必要了解清楚这葛侍卫的家庭情况了,比较好奇。

    结果,呵呵,人生处处有惊喜啊,葛侍卫虽然抓耳挠腮、脸红过耳看着很是不好意思,却也真的开始介绍自己,而且一开始就说出了一番令大家都目瞪口呆的话,包括白流苏:

    “其实,其实王爷之所以派属下来,是因为,是因为属下早就倾慕流苏姑娘,而且之前已经跟王爷贸然求娶过两次了!”

    啥?竟然还有这种事?而且还两次?

    这话听得,连白流苏都顾不得矜持了,转头就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季雨菲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袒护自家父王,毕竟这事连自己都不知情,有隐瞒之嫌:“呃,那什么,父王应该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吧?”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理由。

    结果葛侍卫竟然就接过了自己的话,点点头表示:“姑娘说的没错,当时王爷也是这么跟属下说的。”

    “毕竟,属下其实也就是王府里的一个普通侍卫,第一次跟王爷去说,王爷其实连属下名字都不知道,听了之后先问了下属下的情况,得知其实只是属下的一厢情愿,流苏姑娘毫不知情,便直接拒绝了属下。”

    “奇怪了,那会儿你是如何知道流苏的?”季雨菲觉得,这事有点玄乎,还是问清楚点比较好,而且看样子流苏也是一脸懵,那更得替她问个清楚。

    葛侍卫看着也正有此意,想来他这些曲折经历在尘埃落定之后也是急于要跟对方诉说清楚,季雨菲问他这话刚好算是给了个让大家见证的机会,当下听了便很快地接了:

    “属下口拙,但拳脚功夫还过得去,所以有几次便是被王爷指派了跟姑娘的车,便…有幸见了流苏姑娘几次,也不知怎的,后来就…挺想见到她的,想得厉害。”

    “属下家中母亲早逝,只有一个老父亲,跟着哥哥嫂嫂一起过,父亲那阵子见属下情绪有点…不比往常,便问了缘由,知道后便交代属下,说姑娘家唐突不得,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定然是个极好的姑娘,多少人都想要娶进门做儿媳妇,叮嘱属下,一旦看准了,那可得早日跟王爷说,所以属下就贸然跟王爷提了第一次。”

    行啊,这葛侍卫要搁21世纪,绝对是受女生欢迎的人,家教挺好,人自信,而且妥妥地把对姑娘家的尊重放在了第一位,没看站他旁边的流苏,这会儿也不低头装害羞了,仰头看着葛侍卫,眼睛里都温柔得快化出水来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不如行动

    呵呵,这会儿流苏应该小心脏扑通扑通不停地往外冒粉红泡泡吧?虽然葛侍卫说的这些都不是情话,但杀伤力应该比绵绵情话胜过百倍吧?

    季雨菲顿觉她家父王还挺慧眼看人的,便也更想知道后续的经过:“那,你被王爷都拒绝了一次,后来怎么又…?”再接再厉又来了第二次呢?

    葛侍卫抬头很是感激地看了季雨菲一眼,自己看中的姑娘这么好,说起来,也是跟对了主子,郡主也是个很会替人着想、宽厚待人的好姑娘。

    “是这样,王爷虽然当时直接给回绝了,但也没把话说死,还仔细地问了属下家里的情况,姑娘,姑姑,属下家住京城,父亲以前也是在王府里当差的,哥哥已经娶亲,哥嫂也都在王府里做事,嫂子是京畿道那边的,生了两个侄儿之后就辞了差事在家,本来都在京城,不过后来王爷给哥哥谋了个在京畿道那边的差事,就是在属下第二次跟王爷说明之后不久,为此嫂嫂还特别高兴,说以后可以多跟娘家走动了,父亲也跟着去了京畿道,帮着照看两个小侄儿,所以京城里现下就只有几个不常来往的亲戚。”

    原来如此,看来康王也是早就开始替自己打算了,连带身边的丫鬟都有在考虑,季雨菲想到此,心里不禁一酸,想着哪天得鼓起勇气把那封信拿出来好好看了。

    葛侍卫这话,其实信息量挺大,说了康王的安排,同时也顺带说明了自己的意愿,至于刚开始介绍家中情况时并没点流苏的名,呵呵,看来这方面已经早就跟她交代过了,不错,这是个靠谱的人,且听他说第二次去跟康王求娶时的情形。

    “王爷虽然第一次时没有把话说绝,也勉励属下以后要用心做事,说他会看着办的,但属下那会儿有点沉不住气,眼看之后也依旧只是个普通的侍卫,生怕流苏…姑娘,那什么,就很想到王爷面前表现。”说到这里的时候,葛侍卫有点不太好意思。

    但这几句话听在屋内其他三个女的耳朵里,却是很令人赞许的,以至于连景姑姑都不禁出声安慰了他一句:“所以缘分就是如此奇妙,你又有这番诚心,是你的便终归是你的!”

    这话极是,另外三人都心有戚戚焉地点头表示同意。

    葛侍卫便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挠挠头,然后继续讲述他和白流苏之间的奇妙缘分:

    “说来也确实是,本来属下有段时间挺消沉的,觉得没戏了,毕竟王爷之前也跟属下说过,说流苏姑娘武艺高强,骑马射箭样样好,属下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内心戏还挺多啊,这算是土味情话吧?听得季雨菲一乐,不过眼角瞥见白流苏抓着葛侍卫的手轻轻一晃,心里又一阵无语:土味情话还挺管用,这姑娘看来已经投入进去了,不会是在暗自抠人家手心表示鼓励吧?当初斩钉截铁般说成亲没啥意思不想嫁人的是谁啊?

    许是感受到白流苏的小动作,葛侍卫则微不可察地稍微侧头看了下白流苏,然后感觉咽了下口水,才继续往下说道:

    “不过后来,先帝大行之后不久,有一天王爷忽然把属下找去,问是否有定亲,属下自然说没有,并且又鼓起勇气把想法给说了,王爷听了后一开始没吱声,后来便问属下,说男未婚女未嫁,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流苏姑娘确实很出色,要想配得上她,还是得多从提高自身情况入手,不过王爷愿意助属下一臂之力。”

    “属下一听当然喜不自胜,后来王爷便安排属下以及另外几个兄弟开始跟着护国公府的人进行了秘密集训,也跟着出了一些任务,完成得还可以,再到后来,有次王爷把属下找去,说皇上可能要对康王府下手,这样的话,别说流苏姑娘了,就是郡主,可能也会被连累,问属下要不要及时脱离王府,那他也能理解,毕竟属下家人都在京城。”

    “当时属下听了,老实说,确实也有点犹豫,毕竟家中还有老小,但又想,还请郡主恕罪,就算,就算康王府真的出了事,能保一个是一个,流苏只是伺候郡主的丫鬟,如果,如果能跟属下…不是也可以趁此及时脱离吗?”

    “而且,属下当时又想着,如果换一种情形,也许到时候别说流苏了,可能属下也没能脱离,不过那样的话倒也好,既然两个人都没能逃脱,那,那这样在一起也挺好的,属下想明白了,便跟王爷说,属下决心已定,还请王爷成全!”

    “再后来,便是几个月前,王爷忽然把属下找去,说原来郡主还活着,如今要秘密把她给送出京城去,当然,流苏也跟着一起,问属下愿不愿意冒此风险。”

    “属下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那会儿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郡主和流苏了嘛,本来还以为流苏已经离开王府了,所以当时极为高兴,连说愿意。”

    “当然,王爷也跟属下说了里头的风险,说这一走,先不说流苏能不能看上属下,往后能不能回京城都是个未知数,甚而至于,也有可能会连累家中亲人。”

    “属下也确实考虑了两天,想着当初王爷安顿属下哥嫂之事,就是寻常的下人流动,应该挺不打眼的,又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至于让人察觉跟郡主之事有关系,此外,明面上,属下也已经很久没在王府当差了,大家都不知道属下在哪里,去掉这一层,以后回不回京城其实没多大关系,至于流苏能不能看上属下,属下心里也掂量了下,觉得凡事总得一试。”

    没想到这葛侍卫还真的挺重情的,而且也挺有脑子,勇于担当,善于分析,季雨菲觉得白流苏如今定然心花怒放,这夫婿挑得很不错啊!

    如此,葛侍卫算是把来龙去脉都给交代清楚了,景姑姑在旁边也不禁拍了下手,然后看着在努力控制不咧嘴的白流苏揶揄了一句:“哎呀,这么个情深意长的故事,流苏啊,你喜欢听吗?”

    听到这话,白流苏姑娘总算抬起了头,当然,那头是侧着在看葛侍卫的,一咧嘴,红着脸清清楚楚地说了声:“喜欢!”

第七百四十章 喜与悲

    难得见到这稳重的姑娘如此展露性情,美得季雨菲都情不自禁地噼里啪啦鼓起了掌:“好!”

    于是这一天可说是收获满满,先是租下了房、即将结束这两个多月漂泊一般的不安定生活,现在又促成了白流苏和葛侍卫的这桩好事,嗯,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回客栈的路上,季雨菲情绪高亢,甚至比两个当事人还兴奋,一直在拉着景姑姑不停地说着如何办喜事,可惜被白流苏自己给主动泼了盆冷水:“姑娘,如今咱们可得低调点儿,办喜事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呃…兴奋的心情立马就委顿了下来,虽然还嘟哝着做最后的努力:“可是这终身大事,总不能…唉,流苏,对不起,委屈你了!”说到后来自己也没了底气,到时大家住在一个宅子里,花轿啥的都得省了,嫁妆啥的如今更是没有,无非也就是只能一起吃桌饭,那还不是跟平日里没啥两样?

    “这样吧,”不甘心的季雨菲回想了下自己参加过的婚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这两天咱们先过去布置布置那宅子,好歹新房是要置一个的,然后呢,拜堂合卺酒也不能少,哦对了,花生呀、桂圆呀、莲子呀,也得去买些来,最最重要的,流苏—”

    “新人新衣服,红盖头、红衣裳,从头到脚一身红,这可绝对不能少!”再怎么简单,这些可不能省。

    景姑姑没见过婚礼,一听季雨菲这么说顿时也很感兴趣:“不错,流苏,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下跟葛侍卫也说说,让他该准备的也准备起来!”

    之后的几天,景姑姑和季雨菲带着白流苏先搬入了宅子,按季雨菲的说法,得给葛侍卫营造一种期待感和神秘感,于是葛侍卫便很不好意思地继续住他的客栈同时负责盯着将军府那边的动静,白流苏则被留在宅子里负责装饰新房,总不能让新娘子自己出来置办物品吧,于是另外两人,一个兴奋的季雨菲,加上另一个比她还兴奋的景姑姑,开始了见啥都想买、简直可说是废寝忘食一般的购物。

    这会儿,季雨菲觉得这宅子位置挺不错的了,无它,周围都是商贾人家,出门走两步便是繁华的满是店铺的大街,要啥有啥,方便不说,也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穿过来后还未好好体会过的购物欲,以前都是丫鬟和嬷嬷们代劳,自己也不缺什么东西,也就跟着谢宜江去逛过一回首饰铺子,再还有就是跟着三公主逛过吃喝,但远不能跟如今这种怀着目的的购物相比。

    就这么兴兴头头地准备了几天,诸事准备停当,葛侍卫便退了房过来准备拜堂成亲了。

    按照习俗,葛侍卫也是在客栈沐浴更衣了之后才过来,过来的时辰自然是黄昏时分。

    西北地区太阳落山晚,葛侍卫过来时,天边还有绯红的晚霞,进了内院,便看到喜气洋洋的六盏红灯笼高高挂在房檐下,东厢房还特意在门梁上挂了一条扎了朵红花的红绸子。

    晚霞映照在这个看似简朴的小院子里,给它披上了一层温馨的外衣,也看得葛侍卫眼眶一热,赶紧用手抹了。

    这边厢,季雨菲已经迎了出来,高兴地催他:“赶紧去西厢房换新衣!”

    之后换了一身红衣的葛侍卫便进了东厢房,牵了已经盖着红盖头同样一身红衣的白流苏,进了正房,在季雨菲的唱喏下,对着天地,对着放置了白夫人和葛家老父名字的空椅子行了礼,之后又相互行了礼,便在景姑姑和季雨菲的鼓掌欢送下一起回了东厢房,算是送入洞房了。

    东厢房两支红烛高烧,红帐子,红棉被,铺了红桌布的桌子上,放了两只用红色丝线连在一起的红色小酒杯,一切都是红艳艳的,满堂喜庆。

    季雨菲觉得自己今儿真是身兼多职啊,这会儿又上前拿起了那早已斟满了酒的酒杯分别递给了两位新人,一边又学着自己以前观摩来的印象,嘴里不停说着祝福的话:“来,喝了这两杯合卺酒,夫妻恩爱、携手同心、相伴到老!”

    不知怎的,说到最后一句,没来由的,季雨菲只觉心头一酸,喉咙口也一紧,最后一个字差点哑了,好在这会儿刚好白流苏喝了酒轻咳了一声,没被察觉。

    之后葛侍卫掀了红盖头,对着低头娇羞的新娘子看傻了眼,季雨菲和景姑姑便说了祝福的话后退了出来,把新房留给了一对新人,没有滚床童子也无所谓,反正新床上该撒的那些干果已经都撒好了。

    季雨菲自认装得还可以,但还是被景姑姑察觉到了异样,出来后便笑着挽了她的胳膊:“婉清,这会儿天色还早,先到姑姑房里坐坐。”

    行吧,独自回房除了痛哭一场也没别的事可做,季雨菲便跟着景姑姑进了正房,可惜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触景生情了,进了屋,眼眶就不自禁地湿了,等到被景姑姑拉着坐下来,更是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眼泪。

    景姑姑也看着屋檐下的两盏红灯笼叹息:“唉,想哭就哭吧,别说你了,就是姑姑我,刚才看着那两把空椅子,心里也直发酸,他们俩还算好,也只是如今见不着面,好歹一个有爹一个有娘,只是你,想到王爷,唉!”

    这一说,季雨菲便再也忍不住,趴到景姑姑的膝盖上开始无声哭泣,“天作之合”、“佳儿佳妇”,可是他日哪怕跟谢宜江也这般欢欢喜喜地拜堂成亲,父王却已经不在了啊,到时可是真正的一把空椅子啊!

    “别哭啦,婉清,再哭明儿起来眼睛都该肿了!”景姑姑叹息着劝慰她:“没关系,你父王以后会在天上看着的!”

    见她抽抽噎噎哭得差不多了,便一边拿帕子低头给她擦眼泪,一边又叹息着说道:“说起来,你父王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对自己又太过严苛,唉,真是像极了先帝!”

    先帝?像那个逼得康王受尽委屈的不称职皇兄?季雨菲抽抽噎噎地表示不服:“皇伯父,皇伯父如何就重情重义了?”

    景姑姑被她这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哪里是说你皇伯父,姑姑说的是你皇祖父!”

    哟,怎的忽然说到了那位太宗皇帝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情深

    眼看季雨菲在她膝头好奇地抬着头等回答,景姑姑摸了下她的头说道:“你皇伯父刚登基那会儿,大家都说他像先帝也就是你皇祖父,说他长相像,性格也像,那会儿你父王年纪还小,我跟他也不怎么熟悉。”

    “你皇伯父,毕竟也是先帝所出,总有相似的地方,但依姑姑看来,其实更像你皇祖母…罢了,终归,你皇伯父秉承了先帝的旨意,这些年一直善待于我,还把阿宁送到了我身边,就冲这一点,姑姑我,也会一辈子感激他!”

    不对啊,貌似是阿宁那家伙自己误打误撞碰到了景姑姑吧?季雨菲觉得功劳不能这么算啊,不过…呃,阿宁当时拜师啥的,毕竟也得她家父皇首肯,而听景姑姑的意思,这件事搞不好也是皇帝有意牵线搭桥把三公主引到景姑姑宫里去的,那倒也算他有心了。

    反正景姑姑作为一个无儿无女的女性,对后来已经稳坐皇位的自家那位皇伯父来说没啥威胁,既能遵循他已逝父皇的旨意,也能在当时情况下相对隐蔽地让她帮着扶植起三公主这个给力的工具人,何乐而不为。

    当然,皇伯父也好,皇祖父也好,都已经入了皇陵,这会儿去跟景姑姑再较真这些没啥意思,季雨菲便依旧选择了默不作声地听着,不插话不捧哏,而景姑姑似乎也没期待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反馈,依旧自顾自往下说,这次倒是说到了所谓更像皇祖父的自家父王,虽然其中也夹杂着很多她自己的感慨,看来今晚因了白流苏的这场婚礼,这位姑姑真是触景生情了:

    “后来你父王开府,娶妻生子,自然更是没怎么见过他,说起来,那些年,倒不也不全是外在的环境,主要是姑姑自己,因为太过思念先帝,选择了缩在章台殿里不出来,这一缩,呵呵,真可说是不知春夏,无论寒冬,多少时光就这么白白流走了!”

    哎呀,听到“太过思念先帝”这句话,季雨菲虽然依旧低头趴着,耳朵却立马竖起来了,难不成这才是此番话的重点?所以因为今儿触景生情,景姑姑要对自己吐露心扉了?赶紧继续保持沉默状态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别一个不小心把她的内心话给“吓”回去了。

    但这会儿景姑姑其实并没有在留意季雨菲这个唯一的听众,她只是出神地看着外头房檐下挂着的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犹如自说自话一般地讲着自己当年的那些心事:

    “后来见到你父王,其实也是在做了阿宁的师父后,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爷,便觉得,王爷虽然没有先帝那般杀伐果断、沙场里锤炼出来的铁血气质,但却像极了先帝在朝堂之外的家常模样,就跟他的另一面似的。”

    “而这一点呢,主要是从你们父女俩相处的时候看出来的,你父王对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总是笑眯眯的,这一点,连阿宁都跟我说过好多次,还说你挽着你父王的胳膊撒娇,也不知她是觉得稀奇还是羡慕,可能多少都有点吧!”

    那家伙羡慕自己有个父王可以撒娇?好吧,也许确实有,毕竟在末世里她也几乎没见过亲爹娘,不过可能更多还是觉得稀奇吧,连个笑脸表情都主动做不出来的末世人,哪里见过这等正常的家常生活,穿过来后又是在没啥亲情的皇室,说起来,就连阿桃小姑娘,也是被培养得跟个小淑女一般,哪里有跟自己这般拉着老父亲的胳膊腆着脸撒娇的。

    想到这里,季雨菲心里一动:三公主如果觉得稀奇,那啥,宫里那个变态可能也觉得稀奇吧?所谓物以稀为贵,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贵女,所以…?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肯定也是个变态的原因,根本不用去想,反正父王已死,此生不能说跟陈长安不共戴天,也算是势不两立了。

    想到此,季雨菲暗自决定,等下确实要回去把康王给自己的那封信拿出来好好看了,也不知信里会说些什么。

    季雨菲脑子里在这般想的时候,景姑姑则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

    “再后来,许是出了宫,见的事情多了,姑姑便觉得,先帝对我,那些年,可能也是如你父王对你这般吧…”

    听到这里,季雨菲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位景姑姑当年确实是对自己那位皇祖父情根深种,可惜听她话里的意思,对方只是拿她当女儿看待,而自己跟康王的父女互动,也许无形中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一厢情愿。

    唉,这个话题虽然自己一直很期待听到,但真的听到了,似乎也有点尴尬呢,季雨菲只得更加保持沉默了,恨不得隐身。

    而景姑姑似乎还在想着这件事,当然,这事对她来说确实影响深远:

    “婉清,你曾跟我提过,先帝当初有个幼妹,不幸死于前朝之手,这件事,其实我也曾有所耳闻,只是没去关注它,待到你后来提及,唉,也许是本来就有些想法,后来便自以为给想通了:当初我被先帝带入宫中的年纪,不正好就是跟那个小姑娘差不多么?”

    “而且我还记得,先帝也曾在我成年后跟我回忆,说当初他初见我时,我躲在桌子底下,本来一直在哭的,见了他,居然就自己从桌子底下走了出来伸着双手要他抱,还朝他喊着‘哥哥、哥哥’,所以后来想起此事,便觉得,兴许,先帝之所以把我带进宫,他是那般重情重义的人,就是把我当做了他那早夭的小妹妹吧!”

    行吧,这种推测也是能成立的,所谓补偿心理嘛,那位先帝当年没法救回早夭的妹妹,一直引以为憾,结果突然碰到了这么个同样落难的小姑娘,还管自己叫“哥哥”,定然就没法不管不顾了,所以连带后来死了都要留下遗言要后继者继续帮他照顾好这位“小妹妹”。

    季雨菲这么随着景姑姑的话想着的时候,对方却话锋一转,又说到了康王:

    “本来,我已心灰意冷,只觉这些年,乃至这辈子,其实都是白活了,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人生实在无趣,只是后来多了个阿宁,所以一开始会陪你出逃,后来也愿意跟你再尝试一次,其实也是想着要再见到阿宁,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王爷他,在最后见我的那一次,却跟我说…”

    “说什么?”季雨菲下意识地抬头问了一句。

第七百四十二章 意重

    待到反应过来,话已经问出口了,好在应该也不是很要紧,季雨菲赶紧屏气凝神打住,希望没有干扰到景姑姑。

    好在今晚的景姑姑真心是打开了话匣子,季雨菲的话就像没听到一般,并没有丝毫影响到她:

    “你父王说,其实当初你皇祖父临终前,那会儿我自然是没有资格到他跟前的,而且可能你父王也跟你提过吧?那会儿,跟之前三皇子立储情形差不多,你皇伯父作为皇长子,几经折腾,虽然被立了太子,但当时情形也不算太稳定,所以那会儿整个宫里都是一副肃杀气氛,人人都绷紧了弦,我呢,倒没去管这些,反正只觉天已经塌了。”

    “所以后来没想着去问当时的情形,也没人来告诉我当时的情形,毕竟,我算什么呢?”说到这里,景姑姑有点自嘲地笑了下。

    也是,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孤女,在皇位纷争的背景下,压根儿就不值一提。

    “大相国寺那一次见面,你父王却跟我说,”说到这里,景姑姑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说他后来仔细回想了下,他的父皇,在最后时刻,嘴里其实一直在喃喃自语般念叨着不知什么话,可惜那会儿一来床前哭声一片给掩盖了,二来,说实话,该颁的已经颁了,该交代的也都已经交代了,虽然还是皇帝,但对很多人来说,已经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在等他最终咽下那口气而已,所以基本没什么人在注意。”

    “你父王说,那会儿大家都忙着围在你皇伯父周围,他便一个人低头闭着眼睛伏在先帝床头,之前哭得太多,再之前更是一直在床前侍疾,人其实有点发蒙,恍恍惚惚中,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

    “可惜你父王说,他当时年纪轻,只觉如山一般的父皇就这么倒下了,对未来便很是惶恐不安,人又累,一时间既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开眼睛,便任由那只手在他脸上摸着。”

    “床边没有什么人,那手带着些凉意,当时是九月份,京城穿夹衣的人都不算多,你父王说,事后他想,只能是躺在床上行将就木的先帝,别人不至于一直摸他的脸而不叫醒他。”

    “先帝在你父王脸上摸了会儿,见他没有动静,便努力开口唤了他一声,可惜你父王昏昏沉沉的,说那会儿也不知怎么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可能也是太累了,二来么,他后来也跟我坦白了,说当时对你皇祖父,其实心里稍微有点怨气。”

    “你父王虽是幼子,但也毕竟是皇子而非公主,而且又是皇后所出幼子,无形中,大家便都默认了,他跟皇位是无缘的,毕竟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到他,所以对支持皇后所出这一派的人来说,拥戴的自然是你皇伯父。”

    “当然,也有人选择了拥戴其他几位皇子,那自然更是不太可能来跟他亲近了,所以到后来,明明是中宫所出嫡子,无形中,你父王却成了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那个,正因为如此,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世人皆知,康王康王,还真的应了他这名号,这辈子就图个康健到老了。”

    “这些事情,姑姑那会儿年纪也轻,又主动要避嫌,自然不清楚,都是后来你父王跟我说的。唉,说起来,本来应该是最受宠的幼子,可惜他的母后忙着帮皇兄争储,他的父皇也没怎么顾及他,想来,这也是后来你父王娶了你母妃后对她一心一意的很大一个原因吧,唉,之前他也是太孤单了!”

    “可惜,本来一对佳偶,却没能白头到老,终成憾事!”

    这话说得季雨菲也很想叹气,她家父王真是可怜,也不知如今慈宁宫里那位太皇太后作如何想,回想起来,有没有觉得曾经亏欠这个小儿子。

    景姑姑说到这里,摸了摸季雨菲伏在自己腿上的头,又说起了当日康王被他父皇摸脸的后续:

    “你父王当日为什么有怨气呢?唉,先帝是做大事的人,对有些细节难免没怎么顾及,何况,王爷是中宫嫡子,未来皇帝亲弟、太后幼子,兴许想着自会得到妥善照应,是以他当日对太子的交代也主要是要照顾其他娘娘们所出的皇弟们,你父王便觉得是被忽略了,年轻轻的,眼看父皇要驾崩,说又不敢说,心里却总归有些怨气。”

    “是以当时虽然觉得是先帝在摸他脸喊他,却赌气不睁眼不作回应,过了会儿,你父王说,他依稀听到一句含糊的话,唉!”

    “你也知道,你父王的名讳里有个‘晋’字,姑姑我呢,名字里有个‘景’字,两个字,本来是分得清的,但在嘈杂的环境下,加上说话如果含糊不清,其实是很容易混淆的。”

    “你父王说,当时他听着,先帝先前似在喊他‘阿晋’,以为他父皇是想要表达歉意,唉,先帝英雄一世,老实说,子女缘上却是浅薄的,早年他一直征战在外,后来又忙于国事,几个孩子跟他都不怎么亲,虽然后来他也有语笑晏晏的时候,可那会儿孩子们都懂事了,对父皇自是敬重多于亲近,又都是皇子,从小就被老师们教导要稳重,哪里会像你这般抱着你父王的胳膊撒娇。”

    说到这里,一半似在安慰季雨菲,一半似在感叹自己,景姑姑叹了口气说了句:“说起来,婉清,姑姑知道你难过,不过最起码,你跟你父王,这些年,尤其是搬出慈宁宫后这几年,你们父慈女孝,你又一意能哄得你父王开心,你父王是极为满足的!”

    这话说得季雨菲眼泪又泛了上来: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做个菜撒个娇聊个八卦,可是父王给予自己的却是他自己的生命啊!

    似也意识到刚才话题的不妥,景姑姑赶紧又转回了刚才康王所说先帝临终之时:

    “你父王说,他当时先听到先帝喊了他一声‘阿晋’,之后隔了点时间,又说了句含糊的话,听着像是…”

    说到这里,景姑姑似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也是停顿了会儿,然后才重新说话,但哽咽的声音依旧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阿景在哪里?’”

第七百四十三章 却原来

    啊,如果是在宫斗剧里,这会儿应该是音乐猛的响起的高潮部分吧?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而现在竟然还出现在真实的人生里,季雨菲想想也挺让人叹息:曲终人散,就算是帝王,人生也终有力所不能及的遗憾啊!

    而景姑姑呢,在说完这句话后,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弯下了腰,把上半身伏在了季雨菲身上。

    并没有说话,但季雨菲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巨大悲伤。

    这种悲伤,来自于很多年后对事情真相的知晓,但似乎又不仅仅是这些,毕竟,当年花样年华的景姑姑,本就一心爱慕着那位先帝,所以,季雨菲默默地想:也许景姑姑的悲伤,更多的是来自于爱而不得、来自于因为当年彼此错过而留下的那些满满的遗憾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21世纪来的姑娘,还是很“不合时宜”般地想到:且不说那位先帝和景姑姑两人年龄上十来岁的差距,那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单说身份上,景姑姑可是个身份不明的未嫁姑娘,这倒好说,关键对方可是皇帝诶,早就有着三宫六院的皇帝诶!

    所以一个有着一堆老婆的人在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着要见心爱的姑娘?一个皇帝如此深情…呃,季雨菲觉得有点违和,毕竟以前宫斗剧看了很多。

    深情的皇帝是有,但大多是因为所爱之人要么早逝、要么当年求而不得。皇帝嘛,所谓赢得了天下却没能得到她,那自然是不能释怀,便一直念念不忘了。

    但放到景姑姑这个事情上,貌似,那两种状况应该也都不存在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皇帝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所以,虽然景姑姑一心一意陷在自己的悲伤里,季雨菲却越想越觉得,她家父王这番话,其实有点“无可查证”的诡诈。

    冷静下来想想,既然景姑姑说是“阿景”被康王误听成了“阿晋”,又焉知不是“阿晋”被康王故意说成了“阿景”?

    而且认真想想,康王毕竟是那位先帝的亲儿子,临死之前,见幼子伏在床边低头伤心不语,做父母的心生怜惜,摸着他的脸唤他的名字,比莫名唤个当初被自己养大的姑娘的名字逻辑上更行得通吧?也更温馨感人吧?

    当然,你要说他在回光返照之时想起了心中所爱,那也说得通,反正电视剧里肯定就更喜欢那么演。

    只是,还是那句话,这事无可查证,多少年前的事了,且不说当时就康王一个人听见,随他怎么说,就算当时也有别人听见,反正那会儿都没人去叫景姑姑,哪怕现在去追查,也是追查不清楚的。

    而作为跟康王相处亲近了这几年的人,季雨菲在心底还是隐隐觉得,康王这番话,明着是为了解开这位痴情姑姑的人生终极谜团,但实际用意,也许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

    为了让景姑姑能死心塌地护着自己安然离开京城。

    毕竟,没了对死人的执念,才能对活着的人生重燃希望,本来景姑姑看似无欲无求,但如此一来,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先帝的心中,虽然没能跟她的爱人在一起,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而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当初没有追随皇帝而去,如今更不可能,那么接下来,便也就是走出心中阴霾,重新开始生活了!

    一旦打开了心中枷锁,景姑姑定然会觉得人生豁然开朗,于是在外头闯荡的三公主便成了她最大的牵挂,这么一来,便是说啥也要带着自己奋勇逃出京城去找三公主了。

    加上康王还投桃报李地让景姑姑知道还有亲人在世,这对她来说也是一大情感慰藉,偏偏那位亲侄子萧梦醒又是跟阿宁在一起的,阿宁又是跟谢宜江他们在一起的,自然就要努力护着自己安然抵达西北了。

    唉,这么想想,康王真是为自己耗尽心思啊!季雨菲在心里默默地叫了声“父王!”一时百感交集。

    姑侄俩就这么各想各的一上一下相拥了会儿,景姑姑终于缓过来了,一边自己直起身子,一边又想让季雨菲也起身:“起来坐吧,腿该酸了。这些时日,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今天是流苏的好日子,等到过了今晚,咱们便都要高高兴兴的,莫再哭了!”

    这话说得在理,这也是康王当初叮嘱自己的,季雨菲便勉强咧一下嘴表示同意。

    景姑姑却似乎真的已经缓过来了,想来她这一路上也是一直在想跟先帝的事,如今自然是想清楚了,连带太原之事,按照她现在的话来看,也已经成了个插曲:

    “刚才姑姑说,你父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跟先帝很像,你看他们俩父子,一个是特意让袁鸣护着萧梦醒他们一家,一个是特意让我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家,说来说去,他们都是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太孤单了啊!”

    呃,这话说的,季雨菲觉得,景姑姑好像被自己的爱给蒙蔽了,那位太宗皇帝既然英雄一世,应该不至于太过儿女情长,所以他要留着前朝太子后裔,总不会全是为了景姑姑的孤单,定有其他考量,只是斯人已逝,如今也问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了,不知他日见到袁伯和萧梦醒,能不能从中知晓一二。

    不过景姑姑能这么想,客观来说,对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发现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发现自己原来也被人深爱过,甚至对方在临终前还念着她的名字,这是多么大的精神慰藉,所以无论自家父王目的是什么,对景姑姑来说,总是有利而无害。

    于是自认受了康王恩惠的景姑姑还反过来劝自己:

    “但是你父王毕竟是先帝之子,血脉相连,他们重情重义,却也能因此而下狠手,当然,那是对他们自己,你父王为了你,自然是不用说了,自你父王跟我告知了当日之事,我便在想,先帝也是,包括他为了我,竟然敢顶着重重压力留下了我那兄长的性命,那可是前朝后裔呵,一个不慎,但凡此事泄露,你说,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社稷…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说的,那江山还曾是你们家的呢,季雨菲觉得,景姑姑有点美化那位先帝爷的所谓深情了,要知道,当初她自己还曾被放到那座宅子里当过诱饵呢,而且从后来那十五人团的怂样也可以看出,前朝那帮余孽早就不成气候了,没看萧梦醒都不随他爹的姓了。

    对了,关于这一点,季雨菲倒是有点好奇:“姑姑,那…萧梦醒其实应该姓啥?”

第七百四十四章 良辰美景

    景姑姑今晚可说是触景生情、心潮澎湃,却没想到自己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眼前这小姑娘竟然只问了最无关紧要的一点,姓啥?姓啥跟自己多年的感情、跟先帝的隐忍克制有啥关系么?

    不过也不对,细想来,造成所有这一切现状的原因,不都是因为自己的姓氏么?

    当然,要不是自己是前朝太子后裔,也就不会被先帝带进宫,更不会深宫一住几十年孤身一人,可正因为自己是那样的身份,才能有幸遇见先帝这样顶天立地的人啊…

    一时间,景姑姑脑海里思绪纷乱,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自己有那样一个姓氏,嘴里则机械地答了句:“姓冯。”

    “冯?冯梦醒?”季雨菲自然不知景姑姑在想什么,只是咀嚼了下这三个名字,还行,“冯”也好,“萧”也好,这两姓氏都不错,但凡后面搭上“梦醒”两字,都有点意思,挺契合前朝人的命运结局。

    不过,“姑姑,那你的名字是冯美景?”这个听着有点俗啊,冯良辰、冯美景?还恰逢良辰美景呢?国都亡了!

    景姑姑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补充了句:“我跟兄长是龙凤双胎,取义‘良辰美景’,想来当日出生时,大家都是极为欢喜的。”

    那倒也是,毕竟那会儿前朝太子还在,还是有一定号召力乃至实力的,而一对龙凤胎的出生,在古人眼里也是挺吉祥的事情,取这个名字,寓意还是美好的。

    只不过么,季雨菲想起了以前某位著名歌手唱的歌里有那么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好像不是很好的意思,而这对双胞胎没长几岁,前朝势力就被本朝这位先帝灭得差不多了不说,连带小小年纪的冯美景也被带进了宫,那会儿其实基本就气数已尽了。

    所以也许那会儿先帝还想着要把残余势力一网打尽,但等到景姑姑长大成人放进太子旧邸当诱饵,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收获,反正从那之后不久,旧邸被一分为二赐给宗室不说,前朝的势力应该也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所以后来隔了几年出生的萧梦醒,才会被因此而取名为“梦醒”吧?这场妄图复国的美梦,是该彻底醒了,没看连个正儿八经的父姓都不敢冠上了么?

    想到这里,季雨菲便不想再在此事上深入下去,说到底,景姑姑还是拜那位先帝所赐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可是她却又心心念念着他,如今斯人已逝,还是不要活着的人再多烦恼,能放下的就放下、能忘掉的也忘掉吧!

    季雨菲便打了个哈欠,说了声:“姑姑,要么咱们先歇了吧,今儿也是忙了一天了!”

    流苏洞房花烛夜,自己和景姑姑却相拥而哭,哼,还是睡觉来得实在。

    景姑姑便也点点头回了句:“也是,咱俩这会儿身累心也累,天色也不早了,是该歇了。”

    于是之后打着哈欠回到西厢房一头倒在床上的季雨菲,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件什么事没有做,但却因为太困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便决定先睡觉、明早再想…

    这一睡,可能确实累,便一直睡到了太阳照到了窗棂上,景姑姑在外头压着嗓子叫她,说等会儿流苏和葛侍卫要来敬茶,让她赶紧起来。

    西北早晚的天气挺舒服,季雨菲本来睡得正香,听了景姑姑这话,只得赶紧起来,还这么几年来第一次靠自己打了水洗脸又在景姑姑的帮助下梳了头,两人都有点不太适应,唉,由奢入俭难啊,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季雨菲都想跟景姑姑提议雇个丫鬟婆子啥的了。

    两人刚收拾停当,院门外进来了葛侍卫,原来他去买早点去了,一听葛侍卫回来了,那边的东厢房里便也有了动静,流苏姑娘,哦不,葛夫人,羞羞答答地出来了。

    先是给景姑姑和季雨菲敬了茶,两人也赶紧拿出了昨儿就备好的大红封,并且都说了吉利的话,“相敬如宾”、“早生贵子”啥的,新婚夫妇红着脸应了,之后白流苏还拿出了给景姑姑和季雨菲准备的礼物—一人一双看着应该是葛侍卫帮她悄悄买来的小羊皮靴,颜色款式看着都中规中矩,但想必之后天气变冷就很快用得着了,还挺实用。

    白流苏红着脸说没什么像样的礼物,景姑姑和季雨菲却看着都挺喜欢,季雨菲甚至当场试穿了下,还别说,挺合脚,这也让有点忐忑的新婚夫妇松了一口气。

    至此,虽然简陋了些,但婚礼的大致流程也是走了的,季雨菲为此还跟两人表示了歉意。

    葛侍卫看着确实不太会说话,听了季雨菲的话只是连连摆手说没什么,说自己能如愿娶到白流苏,已是心满意足,一边说还一边磕头感谢景姑姑和季雨菲的成全。

    白流苏一听,自然也是跟着磕了头表示感谢,两人一道磕完了头起来,葛侍卫便低头看旁边的白流苏,刚好白流苏也抬头看他,哎哟喂,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把个季雨菲给看得直呼牙疼,太甜腻了,以至于等一起落座吃饭,季雨菲干脆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这样,流苏,葛大哥,我有个想法,你们先听听看哈。”

    季雨菲的意思,两人毕竟是新婚,流苏之前还表示了对自己今早不能伺候姑娘梳洗的歉意,其实这是完全没必要的。

    “且不说咱们如今早就跟一家人一般无二,也没有你这新娘子再来伺候人的道理,我是觉得,要么这样:从今天起,你俩搬到外院去住怎么样?”

    这话说得其余三人都一愣,景姑姑脸上更是显出了略带不赞同的神情,还发出了一声对自己嗔怪的声音,但季雨菲看着,葛侍卫的脸上其实是有点意外的欢喜,这就对了!

    新婚夫妇,将心比心,肯定是想整天黏糊在一起的,那就得给人家留一点私人空间,当然,话不能这么直白,季雨菲便给三人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是觉得,如今你俩既然成了亲,以后很多事情,少不得还得你们俩出面,尤其是葛大哥,那住在外院,进出就方便了,不是说要做生意么,回头咱们再收拾收拾,搞不好还得招待客户呢,这样就内外有别了,于己于人都方便,你们说是不是?”

第七百四十五章 过日子

    眼看流苏和葛侍卫眼里都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景姑姑听了也开始点头,季雨菲知道自己想对了,便再接再厉地给三人说明:

    “再者,主要我是觉得,咱们得做点长远打算,万一,我是说万一哈,将军府那边要是一直不顺利、没法联系上呢?咱们总不能这么没着没落地干等着啊,那就干脆先关门过自己的日子算了!”反正有手有脚还有钱,也不是只能靠谢家。

    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陈长安虽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但派人长期在此蹲伏防守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那样的话,一开始也许景姑姑也好,这对新婚小夫妻也好,肯定都是诚心诚意帮着自己想办法的,但时间久了之后呢?

    而且既然都成亲了,搞不好流苏很快就怀上了孩子,那后面葛侍卫肯定是把老婆孩子放在第一位了,流苏也要顾着孩子,这无可厚非,人性使然,如果那时候再要求两夫妻一心一意地替自己做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与其后面弄得别别扭扭乃至不情不愿,人心可都是肉长的,还不如现在就替对方也着想一二,让人在帮助自己的同时,也能保有夫妻俩的一小方天地,这也是自己应该做的。

    而在现今状况下,自己能做到的,便是让两人搬到外院,也算是让小两口能相对自由地过上新婚生活,古代没有蜜月啥的,不用伺候自己和景姑姑,没事时能相互厮守在一起,也算是过得去了,为此,季雨菲也说得很明白,反正诚意已经给了,那就干脆给足一些:

    “这样的话,外院你们俩住着,我之前留意了,这巷子里也有这样布置的,甚至咱们还可以考虑雇两个长工啥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可以。里外都住着人,万一有个什么动静,彼此也都照应得到。”如今可是什么看家护院的人都没了,只能靠自己,这一点,三人都是习武的,自然都明白,听了便都不自禁地点头。

    季雨菲只觉自己思路越说越顺畅,最后一丝“由奢入俭”的顾虑也没了:

    “流苏你也不要怕我不习惯什么的,我早就跟你说了,我父王已经没了,我也不再是什么郡主,不就是洗脸梳头啥的么,这个我会,没什么的,不会也可以学,你不用觉得怎么样。”

    21世纪本就是个什么都会的姑娘,也就这几年给养得娇了,如今逃亡在外,别说洗脸梳头了,就是让季雨菲自己烧菜做饭,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其他的人同意。

    这一点,季雨菲觉得自己态度得摆端正,现在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什么昭慧郡主了,凭什么还要求别人一味付出,那自己可就成了累赘、成了寄生虫了。

    虽然其余三人都是土著,骨子里有着阶级思想,但自己毕竟不是原装的,不能挟此要求一味做个不出力的人。

    “真要有难度,”见流苏急得要说话,打定主意的季雨菲还赶紧阻止了她:“这样好了,就取个折中的意见,咱们先试验几天,我要实在撑不下去,我会跟你们坦白说的,到时要么你俩搬回内院,要么咱们就雇人,你们说怎么样?”

    见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季雨菲觉得很是满意,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嘛,这几个人可都是为了自己才漂泊在异乡的,自己有手也有脚,做人不能太自私啊,便手一拍干脆地定了调:

    “那就这么决定了!当然,虽然你俩搬到外院了,但吃饭咱们还是要在内院一起吃的。”

    不过说到吃饭,问题倒是来了:

    之前一路上都是住客栈,所以都是有现成吃食的,如今安顿下来了,对外又都说是一家人,那无论如何,还是得自己开伙了。

    想了想,季雨菲便下定了决心、宣布了自己的打算:

    “你们也知道,别的我不会,做饭我还是挺不错的,要么从今儿起,我来给大家做饭?”

    这话唬得葛侍卫和白流苏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惶恐齐摆手连说不可,好在刚才没怎么说话的景姑姑,可能是听进去了,倒是帮着季雨菲说了句:

    “没事,既然是过日子,是得有过日子的样儿,婉清既然说可以,那咱们就让她试试,你俩别觉得不好意思,姑姑我也想跟着学一学呢。”

    行吧,既然景姑姑作为长辈都发话了,那也就先恭敬不如从命吧,反正自己也是主要在家里,白流苏自我安慰般地想着。

    想到“在家里”两个字,心里不禁一荡,又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葛大哥,哦不,如今该喊“阿俊”了,这是他昨晚…跟自己说好的。

    想着想着,白流苏的思路便跑偏了,眼神歪了,脸也红了,当然,也从大名葛俊杰的自家相公那里得到了回应。

    季雨菲便跟景姑姑对看一眼,再朝那两人使个眼色,然后身子一抖,意思很明白:看吧,就这副腻歪状,你受得了一起住,我可受不了!

    景姑姑便轻咳了声说了句:“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这宅子里反正厨房炊具都是现成的,再出去买一点,中午咱们就可以试一下。”

    又跟其余三人商量了些其余的事,比如说,以防万一,既然当初被那隔壁邻居认作是一家四口,那么以后对外就这么称呼,景姑姑是“母亲”,葛侍卫也就是“大哥”,白流苏便是“大嫂”,季雨菲自然就成了“小妹”,当初葛侍卫签的租房契约,以后大家便是葛氏一家人了。

    如此说定,季雨菲便赶紧带头称呼:“要么这样,大哥大嫂,等下就辛苦你们俩出去转转,找下菜市场在哪里,买什么你们自己做决定,米面油,酱醋辣椒,蔬菜肉类,都买一点回来,我觉得我还是挺有信心的,等下咱们一起做饭!”

    看两人还是非常的不好意思,季雨菲觉得也急不得,本想说她来做给大家吃,话到嘴边改成了说是一起做饭。

    之后经过了一番短时间的劝说,小两口也算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状,一起出门买菜去了,葛侍卫和白流苏都是理性的人,又习惯了听从主子的话,感情上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此安排其实挺合适的,毕竟未来事情会如何走向并不明朗,照目前情形看,姑娘说的有道理,搞不好一段时间内都得靠自己过日子了。

    反正彼此也已经相处了这几个月,姑娘是什么性情,他们现在也都知道,只能说,以后他们夫妻俩尽力护着她就是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新生活

    之后两夫妻大包小包地买了季雨菲交代的各样东西回来,不得不说,如今他们对这个内外院分开居住的建议已经越来越期待了,毕竟,在两人一起买菜的过程中,别说白流苏这个姑娘家了,连带葛俊杰作为一个男的,也是初次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生活体验,路上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笑—

    成家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的踏实,这般的…美好啊!

    鉴于此,虽然两人早在昨晚拜堂成亲后就互诉衷肠,说要一辈子护着姑娘,但今儿感受到了他们家姑娘的贴心安排,对季雨菲,并没有一开始景姑姑所担心的那般,反倒是更加敬重了。此是后话。

    当时回来后,三人便在季雨菲的安排下开始分工干活,说起来,要不是季雨菲有前世的生活经验,四个人其实都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景姑姑自不用说,白流苏以前也是大丫鬟,别说做饭了,连带去厨房端饭之类的活儿都不用做,要么是厨娘送来,要么是小丫鬟去领,她又不是个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连带以前看自家姑娘做饭,也多半是看过就算,不像她那妹妹白丁香,不喜欢舞刀弄枪,就知道跟在府里那些嬷嬷后面讨教女红之类。

    葛俊杰是男的,家中以前父兄都在康王府里,所以一门三光棍,一日三餐都是要么在府里、要么在外头解决,自家几乎没开过伙,后来大哥成了亲,他一个做小叔的,也不好意思老去蹭饭,再到后来被王爷送去谢家受训,更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用操心吃住。

    所以这会儿,要不是有个季雨菲,其余三人肯定是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干嘛,饶是如此,季雨菲忍了又忍,后来还是对那对新婚夫妻买来的食材指点了一番,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呢:

    “流苏,这韭菜谁挑的?大哥挑的?哦,下次不要这么一把抓,你看里头还有一大块泥巴呢。这猪肉是谁买的?流苏?那下次看着点儿,别去这家了,骨头太多了,不过也没关系,虽然不能炒肉,炖汤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排骨汤了,还有这土豆,有一颗发芽了,不能吃,不过可以种起来当颗观赏植物…”

    这番话说得景姑姑啧啧称奇:“婉清,你怎么会懂这么多?这都谁教你的?”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呢,想都没想过,就跟听天书似的。

    唉,说起来,景姑姑才是如假包换的金枝玉叶啊,御膳房养大的人呢,想必等下看见自己切菜更是要惊奇万分了,季雨菲微微一笑应付了句:“也没啥,都是平常跟府里厨娘们请教的。”

    这话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毕竟王府里仆从如云,分工鲜明,别说厨娘们只管洗菜切菜之类,负责采买另有其人,单说厨房里的人,哪怕是负责掌管厨房的婆子,其实也轻易接触不到金贵的郡主,也就是那几位大厨,之前因为季雨菲要做甜点,才有幸合作过几次罢了。

    好在唯一知道这个细节的白流苏,这会儿正在用心记着她家姑娘说的这些经验呢,季雨菲这话便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老实说,这二十年的光阴里,白流苏的生活其实是很简单的,小时候跟着白夫人和外祖学功夫,之后便早早地被送来了京城,虽然不是小姐,但作为郡主的大丫鬟,待遇堪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除了在王府便是在皇宫,吃饭这类事情,基本可说是无可挑剔。

    虽然后来到西北的一路上也有吃得不太好的时候,但毕竟身上带的银子多,吃住都还可以,就算偶有几次饭菜不合口味,也想当然地以为是厨师手艺不佳,对食材方面的欠缺可说是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这两天的经历,可说是给白流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先是跟她家阿俊成了亲,洞房花烛夜…咳咳,阿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惊觉,原来男的也可以这么…温柔小意。

    感受到了新婚幸福的白流苏,自然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可惜这方面她也没啥榜样可借鉴,毕竟以前她家父亲是不太合格的,甚至一度让自己息了嫁人的念头,跟着她家姑娘去见识的,又都是内外命妇们,离自己的生活有点遥远,所以如今成了亲,白流苏虽然内心里很想,但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

    季雨菲说让他们俩到外院去住这一点,白流苏从一开始便是心动的,她也确信阿俊跟她一样想法,毕竟同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对姑娘这个未婚姑娘也不方便,如今又见她家姑娘展示了这等非一般的才艺,更是一脸严肃地认真听着,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就这么着,在季雨菲的指挥下,葛俊杰负责洗菜和烧火的粗活,景姑姑负责择菜的轻巧活儿,白流苏么,季雨菲也算是对了她的心思,让她给自己打下手,从切菜开始,一路到火候再到油盐的放量,一边烧一边讲解,中间还让她拿起锅铲试着炒了几下,把个白流苏给紧张得不行,连带的,把个正烧火的葛俊杰也给看得很是紧张。

    季雨菲则看得很欢乐,一边看还一边笑着调侃她:“流苏啊流苏,这会儿要是被你家丁香看到,定是要狠狠取笑你一番,想当初,你整天在她耳边教训她不肯练武,人家做饭做女红可都挺在行的呢!”

    白流苏一声不吭地继续炒着,这炒菜可比用刀艰难,取笑就取笑吧,谁能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不过,这一天还是挺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可惜自家那位妹子不在此处,要不然,其实也可以豁出脸皮去跟她讨教一二呢,被取笑也没什么,姑娘是自己人。

    “不错不错,挺像模像样的!”调侃完了,自然还是得有鼓励,没看流苏额头上都紧张得冒汗了:“回头咱们再练习切菜哈!”那才是个技术活儿。

    之后饭菜端上桌,大家都很期待,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当然,季雨菲的手艺确实挺不错,四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受到肯定的季雨菲信心膨胀,便放下筷子隆重宣布:

    “明儿再去买点肉,我给你们做我的拿手菜—红烧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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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