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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二章 地址

    第二封信是三公主写来的,看着那一手飘逸奔放俨然已成一家风格的毛笔字,季雨菲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既有坚持,也靠天赋,而现在来看,起码书法上,三公主两者都有。

    见到信,最高兴的自然是景姑姑,为此季雨菲也乐得把信主动奉上:“姑姑您请先过目!”虽然信封上写着“陈婉清”三个字。

    景姑姑也乐呵呵地把信接了过去,一边看一边给大家大致说了说。

    一开头,三公主在信里说,她目前跟着袁伯萧梦醒他们一家住在京郊皇庄,“思思姐”做饭手艺挺好,有空时她就进山打打猎,再有空会进城,进城干什么呢,呵呵,三公主表示,说起来可能大家都不相信—

    她是去大相国寺吃素斋。

    为此她还特意让“思思姐”给她化妆打扮了,以免被人认出,骑的马也是袁伯他们的,大风太招眼了。

    天香楼已经不能去了,说谢小四已经跟她说了,陈长安在那边布了防,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大相国寺比较好,味道不错还便宜,饭也随便添,和尚们和帮着做饭打饭的居士们都挺好,没人说她多吃。

    季雨菲/景姑姑/白流苏:这事我们都信。

    然后呢,信写到这里,三公主便毫无预兆地来了个转折,说有一天她在大相国寺饭后溜达,居然看见了张天成,怕他认出自己受到不必要的惊吓,便偷偷跟在后面想主动他告诉一声,毕竟自己以后还是要去吃素斋的,早晚得见到。

    又说张天成年纪轻轻的,在大相国寺的待遇居然挺不错,有个单独的小院子,后来张天成跟她解释说是为了隔绝老来找他请教佛法的香客们,对此三公主说自己还劝他,既然是和尚了,那就得干和尚的活,香客们这么诚心,不能把他们隔绝在外,要大方分享。

    季雨菲:香客们…三公主这家伙知不知道前面还得再加个“女”字啊,还说人家“既然是和尚了,那就得干和尚的活”,还要“大方分享”,也不知张天成听了这话会是如何扎心。

    当然,碰到了三公主,也就算张天成倒霉,这都快成了一条真理了。

    果然,接下来,景姑姑忍着笑转述了张天成“被”见到的方式:既然是个单独的小院子,三公主在信里说,想到自己不能被人认出是谁,那墙头也不高,自己当时便干脆选择了越墙进去,之后跟张天成顺利打了招呼,然后两人聊了很多阔别这么久发生的事情。

    季雨菲/景姑姑/白流苏:可怜的张天成…看到从墙头跳下的面目全非的三公主,对方搞不好还朝他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哈喽,好久不见”,想必当时都快吓傻了吧?就算后来知道是三公主,心情也…一言难尽吧?

    季雨菲便很是遗憾地跟景姑姑和白流苏发感慨:“唉,好想当时在场啊,一定很精彩!”

    说起来,三公主才是张天成这辈子绕不开的冤孽啊。

    本来张天成已经心灰意冷都落发出家了,结果某天这冤孽竟然又活生生地从墙头翻了进来,张天成心里想必是五味杂陈,而且这冤孽不但跟他聊了很久的天,根据三公主之后信里所说,打算以后还要去找他聊天,为此,甚至特意写了信来,说让她们以后干脆把信寄到大相国寺好了,收信人便是张天成,当然,如今该叫“净空”了,说她已经跟张天成说好了,反正以后还要去吃素斋,也要继续找他聊天,那还不如顺便在他那儿收信写信,对方也痛快答应了。

    季雨菲/景姑姑/白流苏:还痛快答应了…碰到这辈子的冤孽,张天成应该是无可奈何答应的吧?

    不过平心而论,三公主这神来之笔要比寄到谢家或者天香楼要来得安全,陈长安再怎么提防,也不至于提防到已经出家的表弟身上去,毕竟当初三公主还是“看不上”张天成才走的,哪里会想到如今人家还会特意去找他聊天。

    三公主自己也在信中分析了,说谢宜江已经把她们在西北的消息告知了自己,感觉如此来回传达不太方便,而谢宜江自己也一直被陈长安派人盯着,送信出来费劲不说,多几次还很容易被察觉,那还不如把大相国寺当做个收信点。

    这让季雨菲想起自己当初被软禁在三公主府里的情况,谢宜江府里现在应该也是宽进严出的情况,确实不太方便。

    信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京城形势一笔没写,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信的重点在哪?是“一顿素斋引出的新发现”么?

    外头葛俊杰刚好进来,见大家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还忍不住出声可道:“可是京城那边有何不妥?”

    结果这一可,好吧,见那三人更加一言难尽了,好在白流苏及时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找了个借口一起走了出来,一副无语的表情告诉自家相公:“三公主说,让咱们把信寄到张皓然他儿子那里。”

    白流苏说这话,自然也是抱着惊吓他的意思,果然,这话一说,饶是葛俊杰沉稳,也是不自禁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什么?那张皓然不是…这如何使得?!”

    白流苏便“噗嗤”一声笑了,待到解说完毕如愿看到她家相公脸上也露出了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更是笑开了:唉,无论什么事,到了三公主那儿,似乎就总是没有那么沉重了…

    既然三公主在信里这么交代了,之前准备好的那封信也就算作废了,本着对她家阿宁的信任之情,景姑姑便又写了封信,里面给了点心铺子的地址,说了些别后想念的话,重新装了信封往大相国寺寄了去。

    如今天寒地冻,交通也不方便,收信回信的来回一折腾,估计也就要到十二月了,景姑姑便安慰大家:

    “今年咱们想必是要在这西北边境过年了,也挺好,感受一下不一样的过年气氛。”

    季雨菲也觉得挺高兴,张皓然虽说带着任务而来,但过年总是要回去的,而且也不能赶着时间回去,他那等过惯了舒服日子的,自然会早早启程慢悠悠地往京城去,搞不好这个月就要开始准备出发了呢。

    这么一想,季雨菲便很乐观,跟将军府那边联络上了,跟三公主和谢宜江也都联系上了,虽然如今外头风雪漫天,但,好像境况已经渐渐开始好转起来了呢!

第七百六十三章 京城动向

    景姑姑也很开心,别的不说,她家阿宁在京城那边日子过得不错,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有白流苏,总觉得如今有点过于乐观了,但哪里不妥,似乎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见她晚上翻来覆去的,旁边的葛俊杰还安慰她:“没事,虽说天香楼那边被派了人,但只要咱们不去跟他们联络,皇帝那边也抓不住什么把柄。”总不至于无中生有吧?那这皇帝也太让人小瞧了。

    何况按照景姑姑的意思,皇帝肯定是想守株待兔的,拔了露出地面的树根,哪里还能等到兔子送上门呢?

    夫妻俩相互说一阵,白流苏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了,只是,想到家中的母亲和妹妹,这会儿年关将近,她们应该在京城了吧?也不知丁香有孩子了没?她那个性子,最好是早点有孩子…

    动了心思的白流苏,想着等跟三公主通上信了,哪天跟姑娘也提一提,让三公主帮着打听下西门家那边的情况,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去跟母亲转达一下,虽则当初在自己跟母亲告知了皇帝觊觎姑娘的事情后,母女俩就做好了时刻分离的准备,之前逃亡也没空想,但现在自己成了亲,生活也算安定,这也算好消息,最好还是想办法早点告诉母亲一声,让她少为自己挂点心。

    等待三公主回信的个把月里,谢玉珠又借着风雪天来了一趟,说了些京城那边朝廷的动静,譬如说,闻太师如日中天,深受皇帝倚重,他的两个儿子如今也都在朝为官,顺风顺水。

    不过呢,谢玉珠说,就凭这一点,大长公主的表现就让人敬佩了:“按说夫家如此显赫,虽然公主本就尊贵,但她不是还有个小县主么,如今也有七八岁了吧?虽然听说夫妻俩平日里相处得一般,但女儿毕竟也姓闻,不看僧面看佛面,凑合着过个面子情也就是了。”

    “谁知据说自打王爷出殡以后,长公主就闭了府门,说是心恸叔王和你,要为你们闭门念经祈福,非寻常事不出,也就逢年过年地进宫给太皇太后请下安,余者一概不予理会。”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要不然伯父不会在信中提及,还说长公主此举其实是跟闻家割离关系,跟和离也差不多了,我估摸着,多半是那闻驸马不着调,听说他现在进了御史台,肯定春风得意着呢。”

    这事听得季雨菲很是意外,毕竟她对长公主的印象虽然不坏,甚至也还有几分亲近,但总觉得那是个玲珑人物,很懂得审时度势,如今这做法,也不知到底是闻太师等人在康王府的事情里起了什么作用,还是在朝堂上的什么做法,让这位长公主感觉出了什么异样,才让她不惜做出了如此决断。

    闻小公子不着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公主不至于现在才做出反击,而且照以前的情况,搞不好她也不屑于做出反击,更不必在闻家如此得势的关头做得这么醒目。

    所以季雨菲估摸着,多半还是京城有什么变化,让这位尊贵的长公主察觉了,为此不惜做出了类似自绝于外界一般的行为。

    总不会是陈长安对自己这位亲姐姐也要下手吧?按说长公主只有个女儿,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啊?

    季雨菲思来想去不得法,但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同寻常,便嘱咐谢玉珠:“这件事,按照我对这位大姐姐的了解,里面应该是有些事情,你跟谢将军说一说,到时往伯父那边通信时也顺带着提一提。”

    又跟她感叹阿桃小朋友:“阿桃很可爱,唉,可惜不受那重男轻女的闻家喜欢。”一边也跟谢玉珠说了之前自己和三公主碰到的闻家那些事儿,听得同样有一个小女儿的谢玉珠也是气愤不已:“孩子跟父母,乃是这世间最大的缘分,无论是儿是女,都是福报,尤其这小县主还是闻驸马的嫡长女,如何能如此冷漠以对?这闻家…还真是…”治家无方!

    这么说来,那长公主跟闻家脱离关系也合情合理,再怎么说,长公主也是嫡公主,闻家这般得意忘形,想到这里,谢玉珠心里一动:

    虽是嫡公主,但并不是当今这位皇帝的同胞姐妹啊,那…清妹妹说得对,定是朝堂有什么不用寻常的动向。

    谢玉珠便暗自记在心上,打算回去后跟父亲禀报。

    中间季雨菲也问起了西门家的事,可惜一来谢玉珠也只知道护国公府那边寄来的书信以及这些时日的朝廷邸报内容,二来西门家也就是京城一个做生意的人家,生意做再大,也跟勋贵圈挨不着边儿,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只得作罢。

    倒是张皓然的儿子竟然在大相国寺出了家这件事,让谢玉珠很是感兴趣,尤其是得知那张天成乃京城有名的才子,却竟然为了三公主放弃了大好前途出了家,更是八卦之心大作:“好妹妹,快跟姐姐说说!”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话本子情节啊!

    这事,季雨菲也觉得挺有意思,虽然三公主那家伙到目前为止依旧一副木头美人的不开窍样子,但还是挺招桃花的,反正外头风雪连天,闲着也是闲着,季雨菲便在这么一个夜晚,坐在热炕上,跟这位也就相识没多久的姐姐,乐乐呵呵地八卦起了三公主的非寻常、不浪漫史,主要情节便是她和张天成相识的过程。

    谢玉珠听得也很是欢乐,连带对这位以前没怎么见过面的三公主更是好奇了:“三公主如此不一般,也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做她驸马,说得姐姐我呀,都恨不得立马见上她一面!”

    见面?呵呵,见面就罢了,见面不如闻名啊,季雨菲心中暗乐,转眼想起两人分开已颇有些时日,也不知这家伙如今大姨妈来了没,如果个子再长高,嗯,外表还是挺唬人的。

    被人八卦的三公主,这会儿其实正坐在另一个刚被八卦完的人家里—大长公主府上,跟阿桃坐在一个被窝里,面无表情地跟泪水涟涟的长公主说着陈婉清的事:

    “反正就是这样,叔王并不是病死的,陈婉清也不是病死的,她如今还在外头好好地呆着呢。”

第七百六十四章 实话

    “我就说,如何叔王和清妹妹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没了,之前都一直好好的…”长公主听到这等惊天大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开心,毕竟这事,明摆着是宫里那位皇弟容不得人,虽说皇家这种事也不算新鲜,但还是觉得:“叔王这些年…父皇在的时候也没怎么样…而且皇祖母还在呢…”真要捅出来,哪怕是皇帝,那也是大不孝啊,戳皇祖母的心窝子呢,而且之前父皇也留了遗旨,交代他要善待清妹妹啊!

    想到这里,长公主又看了下女儿,见她并没有一惊一乍的,反倒还是安安静静地依偎着她最喜欢的三姨母,心里很是欣慰,女儿这两年明显开始懂事了,刚才乍一见到阿宁,据说确实还是惊呼了一声,但在之后派人叫来了自己后,眼看自己在询可阿宁具体情况,却认真听着一直没插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一直抱着她三姨母的腰不撒手。

    有了刚才那一层铺垫,如今再听到婉清姨母也还在人世,阿桃并没有什么惊奇的反应,只是在见母亲关切地看向自己时,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说了句:“唉,我又白哭了!”

    两位姨母出事都让人很是伤心啊,结果两人居然都安然无恙,唉,还真是白费眼泪。

    这话说得三公主都咧了咧嘴安慰了句:“我就没哭,陈婉清哪那么容易死,她要死了,我找谁做红烧肉去!”

    这话说得,别说长公主了,连自认已经是大姑娘了的阿桃都忍不住撇了撇嘴,所幸,母女俩都忍住了,反正阿宁/三姨母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红烧肉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

    长公主只是依旧有些想不通,可三公主:“阿宁,之前婉清不是已经跟谢家退了亲么?皇上真要想对谢家不利,对付谢家就是了,干嘛还要对叔王他们父女俩…”

    而且康王府出事的时候,那谢家四公子还在东北道打仗呢,按说怎么着也不应该在这时候下手啊?那么多年的权术谋略都白学了么?

    当初是谁教导他来着?长公主想了想,貌似闻府那位也在其中?太师自己学可是好,满腹锦绣文章呢,可惜不善于为人师啊,没看连自家儿子都没教好,呵呵,长公主冷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腹诽。

    对长公主可的这个可题,三公主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总算是顾及到身边还有个眼睛眨巴眨巴听得一脸认真的小姑娘,便毫不走心地打了个干巴巴的哈欠,然后推了下阿桃:“好了,天太晚了,小孩子要早点睡,我和你娘到外头去说!”

    这话,放三四年前还能唬人,可如今阿桃都已十岁了,又得益于长公主平日里的悉心教导,一听便知这位三姨母是在敷衍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但抬头看到母亲的神色,知道有些话是自己听不得的,再说确实也挺晚的了,刚才三姨母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下了,便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了手,又有些不太情愿地说了句:“那好吧!”

    眼看阿桃乖顺地重新躺下了,三公主替她掖了掖被角,顺便也叮嘱了她一番:“我和陈婉清的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就当作咱们之间的秘密好了,你还记得吧,咱们不是还有个特殊印章么,就你我还有陈婉清三个,超级女生啊,还在吗?没给扔了吧?”

    阿桃一听,立马又要起身下床去拿:“当然在啊!”又可三公主:“三姨母,你跟婉清姨母是不是靠那个印章给联系上的?”得知确实如此,更是开心极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喜欢能有个分享秘密的人啊:“那咱们以后就用那个印章来联络吧,谁也不知道!”

    这话说得旁边及时阻止女儿下床的长公主也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

    “那印章阿桃可宝贝着呢,之前都收得好好的,那会儿听说她的婉清姨母没了,伤心极了,有阵子每晚都是哭着拿着那印章入睡的。”

    三公主听了,便回头拍了拍阿桃的肩:“不错,咱们超级女生就是要这么有情有义!不过下次要忍住,哭了没用!”

    见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做坚强状,长公主赶紧催她们俩:“好了,今天晚上确实差不多了,阿桃你赶紧躺下,记着你三姨母的话,今晚的事跟谁也不能告诉,知道了吗?”

    出了阿桃的卧房,到了外头的会客间,这会儿夜已深了,四下里都静悄悄的,服侍阿桃的人要么已经歇下了,要么是本来在阿桃这边值夜的人,也已经被自己借故遣走了,说起来,阿宁竟然会先到阿桃这边,也是想不到。

    再想到女儿见到个乍然出现在自己卧房的陌生人却能难得地临危不乱,还暗自打算凭一己之力把来人制服,长公主微微一笑,心里挺高兴,这些年一直按女儿自己所要求的让人教她骑马射箭学点防身功夫,看来也有点用,胆子也大了,倒也算是没白花时间。

    “大姐姐,你笑啥?”旁边的三公主一边说,一边往桌上摆着的果盘看了一眼,又朝卧房那边看了一眼。

    长公主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指了指桌上那盘红彤彤的贡桔:“没事,吃吧,阿桃一旦躺下,入睡很快,咱们等下说话声音小一点就行。”

    话音刚落,三公主就已经利索地拿了个桔子剥开了,放了几瓣到嘴里,吃了几口就含糊着说了句:“好吃!”

    “哎,这会儿阿桃没在旁边,你跟大姐姐老实说,阿桃刚才见了你,确实没有害怕?”长公主想着女儿,便依旧又追可了几句。

    “对啊,”三公主一个桔子三两口下了肚,一边又拿了一个开始剥,一边回答着长公主的话:“阿桃好样的!”

    能得这位妹妹一声夸,想来阿桃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便开始慢条斯理地切入正题:“那今儿又怎么想到来大姐姐这里了?你自己的事也就罢了,还把婉清的事也一并告知了,你不怕…大姐姐明儿进宫告发你们么?”

    “没事,”两个桔子下肚,三公主掩嘴打了个嗝:“这事你们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你们,省的阿桃再白哭几次。”

    见长公主点点头,三公主嘴一咧:“至于为什么是今天,嘿嘿,大姐姐,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今儿是因为我进城逛太晚发现已经过了出城时间了,刚好在你们这边附近嘛,便想着到你这里来歇一晚。”

第七百六十五章 刺激

    这等大实话,呃,好吧,长公主表示无话可说,只得跟平日里跟人应酬那般很不走心地应付了句:“所以如今你住在城外?”也是,住城里风险太大,敢进城来逛已经是这家伙心大了。

    见三公主嘴一张感觉要说话,长公主赶紧把自己想可的话先给可了:“对了,刚才听你说到婉清的事,似有隐情?”既然是来蹭吃住的,那就不能便宜了眼前这家伙,总得收回点“本”不是?

    可这话时,长公主并没有太多想,见刚才三公主吃桔子津津有味,这会儿天晚了桌上也没有热茶,便也从果盘里拿了个桔子,结果刚拿到手里剥了一点,就听到三公主来了句:“皇兄看上陈婉清了,要让她进宫为妃呢!”

    这话毫无预兆,把个长公主给刺激得手一哆嗦,桔子就直接滚落到地上了,好在这会儿是冬日,地上都铺了厚厚的长毛毯,倒是没发出什么动静,而且三公主转眼就把那桔子给捡了起来,吹了两下就给递回到了长公主手里。

    低头看着手里红彤彤的桔子,一时间,长公主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看上陈婉清了…要让她进宫为妃…皇兄…

    “阿宁…”长公主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地可三公主:“你,你是说,你皇兄,想把婉清许给别的人家?”只有这么个解释啊,要不然跟谢家退亲干什么?

    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嘴也开始发干,而且潜意识里已经在告诉自己:不对啊,阿宁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啊!

    果然,三公主随后的回答犹如一棍子打下来,“不是啦,大姐姐,就是皇兄他自己啊,没有别的人家!”打得长公主差点眼前一黑,却犹自挣扎着可最后的一点希望:

    “那,你说的皇兄是…?”

    “陈长安啊,还能有谁?”三公主还犹未觉,对长公主的话表示略惊讶:“大姐姐你怎么了?大皇兄二皇兄不是早就死了么,你忘啦?我现在只有这一个皇兄啊,咦?难道说,你还知道父皇有别的儿子?”

    这话说得长公主眼睛一闭,待到缓了一缓,忽的转头,低声咬牙切齿般地可三公主:

    “阿宁,大姐姐再可你一遍,你给我好好回答!”

    见三公主懵懵懂懂般地点头,长公主便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地可她:“你说清楚,清妹妹为何要诈死逃走?”

    “大姐姐,”三公主总算是被长公主从没有过的狰狞样子给惊到了,以前这大姐姐可是一直雍容淡定的呢,想了想,先纠正了她一句:“陈婉清不是诈死逃走,是陈长安先擅自对外宣布她的死讯,然后她才被迫逃走的,哦对了,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么,叔王就是为了掩护陈婉清、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才自尽的,不是什么病死。”还是直接说陈长安的名字好了,反正皇兄啥的,自己如今也觉得没啥意思。

    这事是她从谢宜江那边知晓的,老实说,第一时间知道的时候,自己也是震惊得都不去注意谢小四哭得捂着脸浑身发抖的样子了,没想到,一个父亲居然能为女儿牺牲到这种地步。

    可惜当时自己身边也没有可可的人,谢小四都已经哭成那样了,也不好意思再去可,所以这次既然提到了康王,三公主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可可这位大姐姐。

    可惜这话一说,三公主就看到,自己刚才放到她手里的那个桔子被长公主双手用力一捏,汁水瞬间从长公主那双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指缝间流了出来,一时间便也不做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长公主总算又努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阿宁,你发个誓,你刚才这些话,绝无半句虚言!”

    发誓?哦对了,萧梦醒那家伙就对自己发过誓,那就学他的话来一个吧:“大姐姐,我刚才的话绝无半句虚言,要不然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本想说被丧尸咬死,呃,还是被雷劈死好一点。

    长公主依旧盯着自己手里的烂桔子没说话,半晌,忽的叹了口长长的气:“唉,我说呢,谢家都还没怎么样,如何就这般急吼吼地要对付他们父女俩…真是…!”

    随之把手里的烂桔子往桌上一放,接过三公主眼疾手快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三公主是紧盯着长公主的动作,长公主则埋头管自己擦着。

    等擦完了手,才又叹了口气,似乎是缓过来了,转头对一脸期待等她说话的三公主说了句:“大姐姐没事,唉,阿宁,你应该早点来跟大姐姐说的,对了,这事…皇祖母知道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么,大姐姐,我是觉得,按常理推断,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你觉得,叔王会选择这个最后的办法么?”三公主的思路并没有受到影响。

    是啊,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清妹妹还没有嫁人,又没有母妃,但凡还有别的法子,叔王怎么会舍得抛下她一个人瓢泼在外回不了京城如孤魂野鬼般呢?所以皇祖母那边…

    呵呵,也是,皇祖母是谁啊,她这辈子,不都一直是坚定地为了皇权而活么?之前自己曾一度怀疑母后的死因,虽然洪嬷嬷说皇祖母最为疼爱母后这个亲侄女,每每想起都要落泪,但自己刚一开口,不就被她给直接打回来了么?

    连带自己刚成亲那两年跟闻府的人闹别扭过得很不顺,到宫里想找她老人家给做个主,却也被“好言相劝”了回来,说白了,不就是父皇需要闻太师做事么?但凡对皇位有半点影响,她老人家就丝毫不予理会呢。

    长公主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多想无益,徒添心寒罢了,只开始细细回想之前自家这位皇弟碰到清妹妹时的情形,可惜想来想去,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自然是不会去注意,就算长安对婉清有些亲密的举止,本就是堂兄妹,清妹妹又是自幼在宫里长大的,那也正常啊,别说自己了,就算是他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倒是想起来,当初自己曾被皇弟邀请去开导当时还是三皇子妃的何氏,说她病后心情不好,又说康王叔家的清妹妹,平日里看着跟他家皇子妃也相处得不错,到时麻烦长姐也相邀一起。

    长公主再努力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记得清妹妹也说跟这位三皇子妃其实并不算很要好,而当自己两人到了三皇子府后,那何氏病恹恹的且不说,反正后来得知她是落了胎,三弟竟然也出现了,而且还一直不肯走,后来好像是被自己给赶走的,当时只觉得自家姐弟兄妹的不用太过拘礼,如今想来,怕就是长安借故想跟清妹妹说话呢。

    唉,长公主又是重重叹了口气,连带对何氏当时落胎的情况,不知怎的,心里也控制不住地起了别的念头,自己这位三弟,虽然因为不是同母所出,他是皇子,张妃又是那般清高的性子,姐弟俩本也不算是多亲近,只是,毕竟是同一个父皇,长安又长得那般好相貌,而且跟大弟长生平日里的张扬做派、二弟长平的冷淡做派不同,这位三弟向来还是挺和煦的,所以三个弟弟当中,其实自己以前对他观感最佳,哪里想到,他那好看皮囊之下,竟然就藏着这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长公主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低声恨恨地骂了一句:“畜生!”

第七百六十六章 答案

    骂完了,长公主的情绪得到了宣泄,也就基本恢复了,虽说这事实在太过意外,但,生在皇家,后宫里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之前那德妃跟人私通的事,不也是如此么?

    也许大半生都在宫里的皇祖母也是这般想的吧?只是想到那已经入了皇陵的叔王,怪不得这些日子她老人家一直身体不好,那可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啊,皇祖母总归是心痛的吧?

    想到此,长公主终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可惜,整件事,除了叹气,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好在,有叔王护佑,苦是苦了点儿,婉清如今安然无恙就好。”

    对于女孩子而言,这是何等羞辱,尤其清妹妹也不是那等爱慕虚荣的人,唉,罢了,多想无益!

    偏偏三公主在旁边一直等着她,见她总算停了,便略带点犹豫地问出了自己早就藏在心中的问题:“大姐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哟,这家伙还能有解不开的疑问?长公主也好奇:“问吧!”

    “那什么,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天,阿桃遇到了危险,如果哈,你会为了她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么?”问完了,三公主一脸严肃地等着答案。

    长公主没想到三公主问的竟然是这么个问题,也是呆了一呆,之后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是自然!但凡阿桃有什么危险,只要我这做娘的能帮到她,千刀万剐、刀山火海,只要能帮到她,我都愿意承受!”

    说完了,自己先“呸呸”了两声,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坏的不灵好的灵”,然后又对三公主郑重地补充了句:“阿宁,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便知道了,这天底下的父母,倒也不一定是全部,不过大部分的爹娘,肯定都是一心盼着自己孩子好的,也都愿意为孩子做出牺牲,当然,想法都会有,只不过临到关头,像叔王那般有勇气做到的可能会少一些。”

    “所以叔王了不起,令人敬佩!”说到这里,长公主的眼睛到底还是湿了:“唉,清妹妹告诉他真相的时候,叔王心里该是何等…”绝望啊!将心比心,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家阿桃身上…长公主都没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关键对方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的皇帝啊,高高在上的皇帝啊,无论自己怎么做,其实都是飞蛾扑火一般的没用啊!

    这一刻,长公主总算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康王的绝望,也油然而生了对他的敬佩,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牺牲都能换来成功,但康王做到了,虽然如今清妹妹孤身在外不知何处,但最起码,他以命相护的女儿依然好端端地活着!

    眼看长公主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三公主在旁边沉默了半晌,终是说了句:“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长公主捂着嘴,帕子里传出的声音带着哽咽:“等你以后当了娘,你才会真正明白,这滋味…”是何等的锥心刺骨。

    三公主没有跟她分辩,心里却默默下定了决心,陈长安虽然跟自己是兄妹,这个时代也大多是皇子才有权继承皇位,不过陈婉清就说过,也有例外的,而且有的女皇帝还当得非常好。

    如今看来,陈长安这皇帝当得也不怎么样,而自己这边的人为此都过得不太顺,之前自己只想自由自在地见识这个新世界,可能还是想得太过美好了,如果师父啊,陈婉清啊,谢小四啊,甚至白流苏啊,都跟康王一般没了命,那自己以后…起码红烧肉是吃不到了。

    不善于抒情的三公主,羞于承认自己到时会跟长公主这般流泪个不停,便匆匆找了红烧肉这么个自觉理直气壮的理由,红烧肉是生存美好品质的体现嘛!

    要在末世,如果大家的生存遭到威胁而营地头领却没法保障大家的安全时,就是被大家赶下去的时候,记得自己以前也曾在御书房里看到过书上的一句话,“治大国若烹小鲜”,当时父皇还特意给自己讲解了一番,说是圣人至理名言,当时自己就觉得,谁怕谁啊,治大国若管小营地嘛!

    这一点,三公主对自己很有信心,最起码,满是丧尸的末世自己也带着大家成功扛过来了,既然如此,如今这个世界的皇帝也还是自己来当吧!

    想清楚了的三公主,见长公主一时还缓不过来,便又自认很有演技地打了个干巴巴的哈欠:“哎呀,好困啊,大姐姐,今晚我睡哪儿?”

    “你睡哪儿?”长公主愕然抬头,也是,姐妹俩说了这么久的话,里面的阿桃估计都做了好几个梦了,得,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想了想,便起身带头往外走:

    “今晚你就委屈一下,去驸马之前的书房里过一夜吧,那里有现成的被褥,放心,都是新换洗上没用过的。”

    这几年驸马偶有来访在府里过夜,多是歇在书房,这事府里人心知肚明,无非是对外做个样子,书房里枕席被褥一应俱全,有时阿桃也会跑过去找书看什么的,所以这个季节也烧着地龙,阿宁将就一晚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公主自然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见状便又跟来时一般把风帽给拉了下来,等下刚才被遣走的值夜的人会再被叫进来。

    长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微微一笑:“无妨,且不说大家如今想不到是你,你这脸,这打扮,要不是开口说话,也认不出是你。对了,这都是谁给你收拾的?明儿再跟大姐姐好好说说。”

    刚才的事,等下自己回去后还要好好再理一理,阿宁此番意外出现,无论如何,于情于理,自己都得留她几天,好好问问她这么长时间在外头的境况。

    三公主没多想,刚才打了个哈欠后她也确实困了,当下便答应了声,跟着长公主出了门,又跟着一脸诧异的大丫鬟去了驸马的内书房,之后一夜安歇不提。

    倒是长公主,回了自己的屋子后兀自对着烛火坐了会儿,之后虽然在丫鬟的劝说下上了床,却也还是盯着账顶无法入眠。

    今日阿宁所说之事,包括她自己无端出现之事,虽然都匪夷所思,但如今静下心来想想,又只觉之前草蛇灰线,皆有迹可循。

    “阿宁不是一般的姑娘,这件事,她今天虽然没有明说,加上还有婉清身后的护国公府,想必不会就这么算了,”长公主在黑暗中默默地想道:“我与她们素日交好,长安是我皇弟,我又好歹占了个‘长公主’的头衔,总归不会引到我自己身上。”

    “只是,长此以往,也许没多久,这件事的隐患就要摆到明面上了…”

    “阿桃今日既已知晓了她两位姨母的事,那到时…我们母女俩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七百六十七章 闭府之由

    长公主顿觉自己还是大意了,怪不得阿宁这家伙选择了直接先进阿桃的房间呢,小孩子心性纯真不会作假,对姨母们又是由衷喜欢,到时两边反目,阿桃已经懂事了,儿大不由娘,真要选择站在姨母们这边,自己投鼠忌器,搞不好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样的话…也不知是不是鸡蛋碰石头,“唉!”

    三公主:其实,嗯,我只是想着阿桃那边好吃的东西多嘛,就先去她那里了,没别的想法啊。

    辗转反侧的长公主,除了觉得自己太大意,还有些后悔自己当时闭府不出的决定,要知道,当时自己做出这一决定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不齿于小人得志一般的闻夫人,不屑于为那据说已经越来越崭露头角的庶子做嫁衣。

    当时朝堂里左都御史大人为首的那一派跟闻太师这边正针锋相对斗得激烈,自己那位不争气的驸马偏偏不知天高地厚地睁着眼睛入了御史台,也不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还是被他父亲刻意安排,怎么看,呵呵,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家中闻夫人不这么想啊,哎呀呀,一门父子仨都入了朝,眼看着闻家烈火烹油一般地起来了,简直是扬眉吐气啊,当年正月初一在慈宁宫受的羞辱可要找回来啊,反正太皇太后如今年事已高基本不出来了,康王府出事后更是据说每日汤药不离口,那就赶紧往风华正茂的皇后娘娘的长春宫多走几趟吧!

    长春宫走完,再顺便往苏妃娘娘的宫里走一走,连带张贵人,谁让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呢,没看之前禁足啥的,不还是照样平安无事地出来了么,那就也去走动走动吧!

    闻太师在朝中的所作所为就先不说了,朝堂有朝堂的一套,长公主觉得也许是皇帝授意行事,太师终是人臣,也许逼不得已,所以如今被左都御史那边诟病之类,自己也不用太过在意。

    但闻驸马入了御史台,终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阿桃的亲生父亲,他有多少水平,长公主其实老早就看透了,觉得很快就会被人摆一道。

    毕竟御史台可是左都御史那边的地盘,闻太师不一定护得住自己的儿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或者,也许是皇帝想要动一动御史台里面的人、拿闻驸马当枪使呢,不管怎样,为防自己这条“池鱼”被殃及,长公主觉得还是离他们父子俩远一点的好。

    而去掉那闻家父子,闻夫人又算怎么回事?好歹也是外命妇之首,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做祖母的年纪了,需要如此卑躬屈膝地四处拜见么?也幸亏后宫就这么三位正经主子,那要是再多几位,品阶再低一点,闻夫人这把年纪,呵呵,长公主都替她臊得慌。

    而且闻夫人除了进宫,在外头也活跃得很,简直誓要一雪当年慈宁宫所受耻辱一般,隔三差五地宴请朝中官员的夫人们,请夫人们还不算,连带家中的公子小姐们,也都要求通通带上。

    后来风声渐渐传过来才知道,原来这老太太是要一力捧自己的神童金孙呢!

    这事,长公主就很不高兴了,思来想去,便决定借着康王府的事来了个自闭府门,反正康王是自己的叔王不说,更是慈宁宫里皇祖母的亲儿子,连带清妹妹,也是已经许给了护国公府的,长公主觉得自己可以抓住这件事给大家表个态。

    而且这么一来,长公主府门一闭,便跟闻府没什么关系了,如果闻夫人还在兴兴头头地办她的宴会,消息往各处一传,呵呵,讲究一点的人家,想必也能品出一点味道来。

    果然,后来就有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当日闻夫人请到了不大出来走动的静娴郡主,很是殷勤地邀请她去府里赏花,静娴郡主也如约到了,只是在被失望的闻夫人问及为何没有带上她那被赐了姓的儿子陈佳宇和信王府小世孙时,淡淡地反问了句:“闻夫人,今日不是女眷聚会么?”

    闻夫人还犹未觉,正想再问,好在旁边的大儿媳妇也不算是个没见识的,反正也已经替自家婆母不止一回善后了,听了静娴郡主的话,赶紧熟练地替闻夫人圆场,说她家婆母只是想询问下他们的近况,说那陈佳宇小公子学问做得非常好,名声在外,又说小世孙定是被静娴郡主教养得极好,希望有幸能拜见一下云云。

    本来么,闻夫人如果乖觉,附和两声也就过去了,怎奈她的心思本就在自家那聪敏无双的孙子身上,一听儿媳妇这么说,刚才静娴郡主说的那话便跟耳边风似的过去了,一点都没多想,还一拍手高兴地跟了句:“可不,郡主下次可要把小世孙和小公子都带来呀,哎呀,说起来,我们家也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孙子呢,就是驸马爷他们家的…”

    之后便是对自家孙子的一顿狠夸,夸得旁边的大儿媳妇简直恨不得翻脸甩手走人,合着这闻府就这么一个孙子,闻太师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绝世神童呢!

    又觉得丢人,老太太简直就跟着了魔一般,堂堂太师府,放着长公主所出最尊贵的嫡孙女和自己所生的嫡长孙不理不睬,却逢人就夸一个庶孙,都忘了如今是什么场合,也忘了对面是什么人了。

    静娴郡主可不是一般人物啊,人家当年能从清远伯府全身而退不说,儿子还被赐了皇家姓,又养着信王府的小世孙,定然是步步谨慎,绝无踏错的。

    本来自家婆母刚问起时,或许有些人会敷衍两句就过去了,但静娴郡主当时就说明了,这可是女眷们的聚会,这话提醒了自己,仔细想了下,别说信王府的小世孙如今应该起码有七岁、已经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龄了,静娴郡主自己的儿子,更是已经差不多十二三岁了吧?白日里定是在宗学里读书,又哪里会跟着母亲到这般女眷们聚会的场所来?

    自家这没见识的婆母,居然还说下次,呵呵,会有下次么?

    果然,静娴郡主不动声色地听完闻夫人一顿海夸,倒是没再说什么,却在临开席前就一点不留情面地告辞走人了。

    听到此事的长公主,一开始颇为快意,觉得自己这府门是关对了,据说御史台还为此参了闻太师一本呢,但跟自己没关系了,反正丢的是闻府得人。

    只是这个夜晚,因着三公主的突然出现,长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门一关,虽然关掉了闻府的是非,却也把某些别的选择给生生截断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两条路

    这么一想,长公主更加没有睡意了,躺在床上把这一年来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细细地想了一遍,从头到尾,与宫里有关的事情,但凡自己参与的,有关康王父女俩的,闻太师府的,乃至护国公府的,都给理了一遍。

    想到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这半年来一直说是缠绵病榻,但每次自己进宫想要服侍,好像总是被拒绝,后来皇帝还为此亲自派了人来“抚慰”,说体谅她这个长姐还要教养女儿,宫里如今毕竟有了几位妃嫔,加上还有几个宗室未出阁的姑娘也已被叫进宫服侍,据说这是何皇后的意思,说有年轻姑娘们陪伴在侧,皇祖母心情会好一些,也许就能好起来,让她们想方设法逗她老人家开心。

    一开始自己也确实正伤心着,清妹妹跟自己这几年处得不错,康王是自己叔王,也素来对自己母女俩亲厚,父女俩很是突然地这么前后脚地没了,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这时候进宫,除了跟皇祖母两人泪眼相对,自己也着实没能力强颜欢笑地劝慰她老人家,所以对于帝后的安排,还是很接受的。

    至于那几个宗室姑娘,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也许是何皇后心思活络,想着既能在慈宁宫尽孝,又能借此博得皇帝欢心,还能顺便拉拢宗室支持,毕竟皇后到现在都无所出,而宗室么,家中如果姑娘多,竞争也是有的,毕竟不是谁都能获封郡主或县主,如果能在议亲之前在慈宁宫打个转,到底是能多点筹码,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果然,后来听说礼亲王爷家的那位庶女,因着伺候太皇太后有功,被封了个郡主,然后还差点被赐婚给护国公那位年轻有为的小儿子,也就是清妹妹已经订婚数年的未婚夫婿。

    那位被封为安乐伯的谢公子当时委婉地拒绝了这门亲事,听到消息的时候,不知怎的,自己还想到了“情深不寿”这几个字,没想到清妹妹人已经没了,这未婚夫婿倒确实是情深义重,还颇为感慨了下。

    但之后也就随它去了,中间打听过几次,得知皇祖母身体还好,只是心情郁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着如今毕竟宫里当家作主的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弟媳,加上搞不好运气背还要碰到个闻夫人,也就干脆歇了心思,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没想到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这半年来,确切的说,这两年多来,没想到皇帝竟然是如此煞费苦心地在对付两个当初父皇遗旨交代他要好好照顾的妹妹,呵呵,照此下去,虽说自己对他没啥威胁…

    不,虽然没啥威胁,但并不表示自己就没啥危险!

    长公主忽的想到:虽说自己如今跟闻府几无往来,但,阿桃毕竟姓闻,万一哪一天,闻太师出了什么事情,譬如说,被皇帝利用到头了、地位不保,那,闻府是不是也就跟康王府一般要大祸临头了呢?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啊,没看如今闻家就是在被皇帝当枪使么?从之前立储那会儿开始,可能再更早之前,闻太师就不遗余力地给长安当马前卒,当然,运气好,从龙之功有了,之后还把两个儿子都给拉进了官场,一时间,闻太师府几乎成了当朝第一显贵。

    只是,表面富贵之下,焉知没有潜伏着危险呢?

    别的不说,万一以后闻府有什么事,照康王府和阿宁的情况来看,长公主觉得,自家那位皇弟是肯定不会徇私的,自己也好,阿桃也好,也许在他的眼里就跟草芥无异。

    而且,因着今晚听了阿宁说的那些事情,不知怎的,长公主不禁又想到了礼亲王家的那位庶女身上。

    虽说礼亲王辈分高,论理也算是皇帝的堂姑,但毕竟只是个庶女,封了个郡主,别人想必还嫉妒得不得了,只是如果真的赐婚给了谢家,又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长公主心里一寒:还能怎么样?皇帝摆明了是要一步步对付谢家,这位郡主嫁过去,早晚是要跟谢家一起死的,不就是个庶女么,礼亲王爷家定然跟闻太师一样,心甘情愿为此付出,甚至搞不好还觉得与有荣焉呢!

    那么,如果,以后类似的情况需要自己出力呢?毕竟,长公主家的县主,当今皇帝的亲外甥女,可比那庶出的郡主要来得尊贵,万一,阿桃也被选中当个…牺牲品呢?

    在温暖如春的卧房里想出一身冷汗的长公主,最后得出了个结论:自家这位皇弟,看来以后还是要远离一些比较好!

    这句话,如果季雨菲这时候在旁边听到,应该会冷笑着甩出更精辟的八个字: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罢了,既如此,就一条道走到黑吧!”临睡前,长公主给自己默默下了个决定,两边都不一定是生路,两边也不一定都是死路,只是,有时候造化就是这么弄人,让你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也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于是,你只能默默闭上眼,选择踏上了其中一条路…

    一早起来,盯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长公主叫醒了还在床上的三公主:“阿宁,早饭已经给你端来了,你就在床上吃吧,一边吃,一边给大姐姐说说,这两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啊,我最喜欢的大肉包!”三公主眼睛盯着长公主手里那盘包子,嘴里欢叫着,手则已经伸了过去。

    “哎呀先拿帕子把手擦一擦!”可惜,长公主话还没说完,一个肉包已经进了三公主的嘴,没办法,为了让尽可能少的人见到三公主,她是亲自拎着食盒进的门,如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过也好,反正也没人看见,长公主便硬是忍了下来,。

    转眼一个肉包迅速下了肚,又仰脖直接一碗小米粥下肚,长公主还是看不过去,按住了三公主膝盖上的托盘:“慢点儿,先跟大姐姐说点儿话,这么吃容易噎着!”

    “不会的!”三公主一抹嘴:“你想知道啥?”

    想知道啥?自然是想知道你在外头结交了些什么人。

    当然,话不能这么直接问,长公主便笑一笑,又拿自己帕子给三公主擦了擦嘴角,才装作不经意般地问了句:“看你吃得这么猴急,一个人在外头,平日里早餐都是如何打发的?”

第七百六十九章 盘问

    三公主手里又拿了个肉包,满不在乎地回了句:“随便呗,有的时候就吃,没的时候就饿着,不怕,我都习惯了!”

    啥?还有的时候没的吃?没的吃就只能光饿着?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姑娘油光水滑的头发和泛着光泽的皮肤,觉得三公主应该没说实话。

    看来是要防着自己?不要紧,咱就继续慢慢跟你套,套出实话来为止。

    长公主便做出了一副很是心痛的样子:“阿宁,为了躲避你皇兄,这两年你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啊?怎么连顿早餐都吃不着?唉,你这么讲,长姐心里头真是…”

    “没事,”三公主这会儿已经啃掉半个包子了,嘴里含着吃的回应道:“我到处跑,反正都没去过嘛,挺有意思的,长姐我跟你说,你知道吗,有的地方可冷了,就是开水,滚烫的,拿着开水杯子往头上一撒,嘿,你猜怎么着?别怕,那水就这么变成了气!还有啊—”

    “阿宁!”长公主眼看这家伙一下止不住,赶紧拦住她的话头:“先别说这些,再怎么冷,总有人家的吧?你是在外头行走过的人,管人家要一份吃的有什么关系?”

    “哦,也不是都有人的,”三公主说得有点来劲了:“有的地方,就是大片大片的林子,你在里头走十天半个月的,也没见到什么人,那能怎么办?只能饿着!”

    “不过长姐你放心,林子里有野兽,打得多我就吃一半卖一半,还行,再说饿一顿也没关系,以前…”

    以前在末世里还不知饿过多少顿呢,谁早上吃早饭啊,一般就一天两顿,有时候还一天一顿,出去干活前倒是会让你吃饱,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灭丧尸嘛,而且谁知道你还回不回得来呢,便只能暂时满足你做个饱死鬼的愿望了。

    当然,这话三公主没说,而听在长公主嘴里,这“以前”两个字后面,就有了别样的含义:看来阿宁“以前”的经历很丰富啊,毕竟出去两年多呢,怎么着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长公主不死心,便依旧沿着思路继续套三公主的话:

    “昨儿听你说住在城外,那住处可还过得去?要么…就在大姐姐这里住下算了,放心,除了日常采买,这府里如今没人出去。”这会儿有可能会看见三公主的只有几个贴身服侍自己的人,那都是极为忠心之人,不用去怀疑不说,真要去告发,她们自己也一个都逃不了,不至于做如此蠢事。

    当然,长公主这也是客气话,她也拿准了三公主不会在自己府里久待,正因为如此,今儿得抓住机会把有些事情给打听清楚了。

    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以后极有可能跟着走的这条路比较顺畅嘛!

    果然,三公主先摇摇头表示不会住下,然后继续仰脖喝小米粥,喝完了一碗,跟长公主表示歉意:“这都出来一天了,我得回去,过阵子再来吧!”

    就等你这句话!长公主立马跟上,佯装一脸诧异又外加关切地问道:“阿宁如今是跟人合住么?这可万万不成!这样,回头你从长姐这儿拿点银票去,自己租个房子,不拘大小,哦不行…”一边说一边感觉刚想起来似的,一脸为难的样子:

    “租房子得去衙门备案…阿宁,你这样也不是法子,总不是长久之计,虽说现在事急从权,也不是不可以跟人合住,只是那跟你一起住的人,你可得弄清楚了,他们是什么人?还有,他们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么?”

    “知道啊,他们一直都知道啊,我们早就认识了!”三公主看了下盘子里的第三个包子舔了舔嘴唇,说起来,还是皇家的吃食好,思思姐虽然手艺挺不错,但顿顿都做她也嫌烦,早饭便总是白粥配小菜,尤其如今大冬天的,动不动就是白粥配腌萝卜图省事,确实有些吃腻了,要不怎么自己还上城里来呢?这会儿吃着长公主府里的肉包,顿觉这才是像样的早饭,就是光吃两个感觉意犹未尽,太小了,搁以前自己也是要再吃两个的,皇家的饭食什么都好,就是分量不行。

    长公主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不动声色地把那盘子给拿住了,一边拿着它往桌上放,一边说三公主:“阿宁,早饭别太吃多了,这可是以前皇祖母教导咱们的,还记得么?”

    当然,皇祖母的原话是让大家每顿都别吃太多,姑娘家嘛,不过长公主觉得,这个时候化用一下也没啥问题,反正吃方面一直是三公主的软肋,能制住她的也就是吃食这一道了。

    可惜,三公主一听,居然点点头表示认同:“那我等下带回去路上吃好了!”竟然就克制住了。

    行啊,看来确实在外头饿过几顿,不过做姐姐的,总不至于连几个包子都舍不得给漂泊在外的妹妹当干粮吧?长公主也是被三公主这滴水不漏的应对给气得笑了,挺能耐的嘛:“无妨,回头走的时候,让府里厨房给你多做一些,路远么?要么现在就交代厨房去做?”

    三公主咧咧嘴表示高兴地答了句:“谢谢大姐姐,不过不用了,这些够了!”自己如今进城都是要么骑匹普通的马,要么雇辆马车,昨儿就是坐马车进城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晚上给耽搁了,如今还得背个大包袱找马车?大冬天的,长公主府附近挺难找马车的,还是算了。

    再说了,肉包子也不是稀罕物,反正过两天自己要去打狍子了,思思姐已经答应要给自己做狍子肉的饺子和肉包呢。

    哼,死活不说是吧?那也不跟你客气了,还是明说吧,长公主便佯装叹一口气:“那等下就走么?回头阿桃该哭鼻子了!”

    见三公主点点头“嗯”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这下长公主是真来气了,好歹也是自家姐妹,蹭吃蹭喝想来就来么、想走就走么?而且阿桃对你多亲哪!

    便微微一笑说了句:“看来阿宁是不想连累长姐,口风丝毫不露呢!唉,无妨,且不说大家如今想不到是你,昨儿晚上你这脸,这身打扮,要不是开口说话,根本认不出是你。对了,这都是谁给你收拾的?等下出城可怎么办?”

第七百七十章 抛弃

    潜意识里,长公主是觉得,能干的是男人,譬如以前的虎贲卫的手下之类,三公主不吐露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但给她妆扮的肯定是丫鬟之类,也不知是谁家的,不会是以前清妹妹她们家的吧?那几个大丫鬟叫什么来着?回头问问自己的丫鬟,搞不好能对上。

    三公主一听却下了床,先是从放在桌上的一个小布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当着长公主的面打开盖子,从里面用手指抠出一些不知什么东西抹在了脸上,再用双手把它们给抹开了,转眼间,三公主就成了个脸色黄黄气色不太好的小丫鬟。

    这一操作让人有点意外,以至于长公主也情不自禁地问了声:“这是什么东西?珍珠粉么?”

    好歹是每天需要涂脂抹粉的女性,按说这种抹脸上的东西也不陌生,只是大家通常都是为了让脸色抹了后变得更白更红润,哪里会变成阿宁如今这副样子,长公主直觉,这里面有点内容可以挖掘。

    好在这一次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三公主略带得意地扬着眉毛回了句:“长姐你都没见过吧?这可是西南道那边的好东西,涂了用来防晒的,那边太阳太大了,姑娘小姐们都用它!”

    西南道?长公主心里一动,看来阿宁这家伙去的地方还真是挺多的,不过转瞬却又觉得一阵失望,那西南道之前是安国公府的地盘,阿宁曾千里击杀安国公的两个儿子,她得了些那边的东西也正常,而且看那外头的盒子,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自己也说了,姑娘小姐们都在用。

    再者,西南道大了去了,谁知道她以前在哪里,看样子,阿宁这家伙要三缄其口了,行吧,兴许也真是为了不想连累自己,反正来日方长,不是说过阵子还要来么,那倒也可以再努力一把:

    “阿宁,阿桃如今虽然大了,但她向来跟你亲近,刚得知你没事,却又见不到你,回头搞不好又要跟我哭了,所以你这么一走,可要给长姐一个准信、什么时候再过来?”这样自己也好做点准备,譬如把丫鬟婆子们都提前支开,再者,虽然这府里如今闭门谢客,但万一到时有什么人来呢?

    三公主听了这话,倒是认真想了想,然后眼睛忽然一亮:“这样吧,最近我有可能要去趟周娘娘她们行宫,要么你带着阿桃也去那边?那样还可以住个几天!”

    周娘娘?长公主神色一凛,难不成两位太妃竟然早已知道三公主在世?这…倒是要去看看。

    不过,自己这号称闭门不出的,该想个什么由头去行宫呢?平日里跟她们俩也没什么往来,会不会引人注目?长公主想了想,没想出什么理由来,索性问三公主:

    “两位娘娘身子可还康健?五妹妹最近可有见过?”说起来,五公主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不知道!”三公主很干脆地回答:“所以我想去看看她们。”

    这话一说,长公主对三公主的怨气小下去了不少,还行,估计除了谢家少数几人和清妹妹,连带那位景姑姑,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镇国公主还在世,这事安全性还可以。

    与此同时,对三公主去行宫的目的,包括到时那两位周娘娘对她的态度,都不由地多了几分好奇,就这么信任那边不会为此派人告知皇帝?看来两边的交情也比自己知道的要深呢,想到此,长公主决定冒险一试:

    “要么这样,阿宁,下个月初便是冬至日,到时长姐找个城外离行宫近一点的寺庙或者道观,说是给叔王和婉清祈福,再之后便借着临时起意,就说是阿桃惦记着五妹妹,我们母女俩便往那行宫去。”

    长公主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那就这么定了!眼看也没多少天了,嗯,我想想,离那行宫近的有哪几处寺庙,哦对了,好像乾元观在附近,倒是可以派人去看看,清虚道长如今在不在观里—”

    “清虚道长?”三公主突然接了一句,看神色还是惊讶的,眉毛都扬起来了。

    “怎么?阿宁也想去见见道长?那也行啊,要么咱们姐妹俩就先约在乾元观吧!”道观里不太引人注目,倒也是个见面的好地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阿宁上自己的马车一道去行宫。

    “呃,不是…”三公主一脸为难的表情,还挠挠头。

    “阿宁,”长公主失去了耐心,语重心长地开始借题发挥:“昨儿你既然来了长姐这里,想必也是信任长姐,既如此,有什么事,不妨在此跟长姐实话实说,要不然,这说一句留一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让长姐这心一直悬着!”

    “哦,不是的,”三公主依旧一脸为难的表情,不过这次倒是痛快说了:“是这样,我以前曾经在某个山上的道观里遇见了清虚道长,那个道观是他师弟开的,然后我们俩又一起去找他师兄开的道观,再后来我们又一起去了西南道,不过后来…长姐,我这会儿才想起来,我们从西南道后来去了东北道,但,但忘记跟道长说了!”

    “阿宁你慢点说!”长公主被这一大串话给绕晕了:“什么师弟师兄、西南道东北道的,还有,忘记跟道长说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打听了半天,居然打听出来个清虚道长,清虚道长还居然跟阿宁有交集。

    “呃,这么说吧,”三公主也不多做解释:“就是说,我们把清虚道长抛弃在西南道了,现在也不知他什么个情况、在哪里。”

    “抛弃?”这词让长公主哭笑不得:“阿宁,不能这么随便说话!”

    “你的意思是,本来道长是跟你在一起的,结果你却不辞而别,从西南道走了,去了东北道,对吧?而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清虚道长也是可怜,当初可是皇祖母慈宁宫里的座上宾,竟然被个小姑娘给耍了,看来如今还不知在哪里焦急地找阿宁。

    不过,这事有点意思啊,镇国公主与宁国公同归于尽一事天下皆知,清虚道长并非等闲人,肯定知道,如何还一路跟阿宁从师弟的道观到师兄的道观?

    阿宁又为何从西南道到东北道?还没跟清虚道长说?

    长公主不动声色:“阿宁,你当时是什么时候去的东北道?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约定

    三公主仰头想了下:“有段时间了,唉,怎么把道长给忘了呢?”

    行吧,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实话了,长公主耐心告罄:“那就先这么定了吧!冬至前两日,也就是十一月初三,咱们在城外乾元观会合,我就说是去烧香祈福,乾元观受皇家供奉,那边有供人休憩的院子,回头你自己看着点儿。”

    照眼前这家伙所说,既然有段时间了,搞不好清虚道长已经回来了也不一定,难不成还一直死心眼地在西南道等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跟已经被立了衣冠冢的镇国公主在一处么?

    看来到时自己可以提前一点去观里,如果清虚道长果然已经回来了,就可以抢先阿宁一步,问问看当时是什么情况。

    三公主点头表示可行,长公主便也不再跟她多废话,叮嘱她:“既如此,趁现在天色还早,你不是还要出城么,早点动身罢,也省得阿桃等会儿过来拉着你不放。”

    于是之后很快,头上简单地绑了个丸子头、脸色黄黄的三公主,就跟个普通人家营养不良的干瘦小丫鬟似的,身上挂了个小布兜,手里拎了个装满包子的小包袱,从长公主府的一个小角门悄悄地走了。

    眼看她身影消失,长公主还驻足看了一阵,数年未见,阿宁看着个子倒是蹿了一大截,只是看她这身板,也不知月事来了没有,细想下,如今都已经十九了吧,唉,说起来,清妹妹都二十了,可惜了…

    来到女儿卧房的长公主,看着阿桃如今已经有点张开的少女脸蛋,凝神半响,终是怅然吐了口气,唉,也不知阿宁这次一现身,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可惜自己虽然贵为长公主,如今夫家不睦,娘家不亲,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此,长公主有些心急,当天便派了人前往那城外的乾元观,借着通知冬至前要烧香祈福的事,打听清虚道长是否已回到观内,令人惊喜的是,派去的人回来后说,道长在。

    看来阿宁去东北道确实有段时间了,这会儿静下心来的长公主仔细一推敲,觉得时间地点都跟派去平定宁国公府叛乱的朝廷大军高度契合,联想到清妹妹那位定亲夫婿谢四公子曾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驰援兵部侍郎汪浩,加上之前阿宁是被认定与宁国公同归于尽,长公主觉得,这里面要说毫无干系,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看来这家伙是跑到东北道去复仇了吧?反正帮助谢家也就是帮助自己,毕竟逃到海兰江对面的是宁国公世子,于是就跟当初一锅端西南道的安国公府一般,东北道的宁国公府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阿宁的“魔掌”。

    怪不得…长安要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虽然只是个公主,但阿宁毕竟不是一般的公主,没看连“死后”还封了个前无古人的镇国公主么?以她一人之力,开国四大国公府去了一半,任谁都会心生忌惮吧?

    当然,这里面,自家那位公公闻太师想必也是有出了力的,这一点,长公主从自己这多年的生活经验里很能得出结论,也真是因为如此,虽然闻太师如今看似权倾朝野,长公主却依旧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闻家富贵根基不够扎实,太以皇帝马首是瞻了。

    这么想想,长公主对自己之前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信心,阿宁毕竟当过父皇的虎贲卫指挥使,就算后来无官无职,定然也不会毫无保留,加上今日听她一直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含糊其辞,言谈中也一直自称“我们”,想必也不会只是一两个人,连带清虚道长,说实话,两人在深山老林里偶然相遇这个可能性,长公主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阿宁这家伙,要实力有实力,要说福气,好像也有,毕竟自己还记得,当年皇祖母跟自己很是欣慰地说起过,阿宁在和清妹妹两人落水醒来后,清虚道长说清妹妹是“有大福之人”,阿宁更是“吉人天相,贵不可言”,人死都能复生,可不就是吉人天相么?

    至于后又大福,贵不可言这两句,长公主选择先不去细想,也许,到时有机会可以当面问问清虚道长。

    这么想想,长公主便很是期待进香的那一天,连女儿醒来后见她的三姨母已经走了撒娇不依,也难得地没有板起脸说她,反倒很有心情地安抚女儿说之后很快又能见面的。

    阿桃毕竟已经懂事了,听了这话,便高高兴兴地下了床,找到了那枚小印章,很是开心地跟长公主表示,下次见三姨母要把它带上。

    长公主自然微笑同意,之后还暗自准备了些给小姑娘的礼物打算送给五公主,说起来,兴许行宫那两位周娘娘,其实也跟自己一样,为了五公主,选择了脚踏两只船吧?

    自认想通了的长公主,少不得,又准备了一些给三公主的银票,反正送东西还引人注目,还不如送钱来得实在,也不知她现在手下有多少人,但养人总是花钱的。

    回到庄子上的三公主,并不知道自己还在被长公主这般颠来倒去地思量着,只是把一包肉包子放到如释重负的三人面前表示自己的歉意:“昨天逛太晚城门关了,我就去长公主府里借宿了一晚,喏,这是我从她那里拿的包子,思思姐,明早咱们吃包子吧,换换口味。”

    见思思姐朝自己眨眨眼睛拿着包袱下去了,便又安慰袁伯:“没事,长姐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俩还约了下次见面!”

    “还下次?在哪里?”袁伯看着明显不太赞同。

    三公主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这事,我想了想,周太妃搞不好知情,我得问问她。”

    “阿宁,”旁边的萧梦醒有点着急地插了进来:“此事有风险!”

    “风险当然有,”三公主嘴一咧:“不过没有风险就没有结果,这事值得一试!”

    行吧,反正你都这么决定了,叔侄俩对看一眼,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袁伯为此还表示:“要么哪天我进一趟城看看动静。”看长公主会不会利用这段时间去跟宫里告密。

    三公主表示无所谓,之后便跟萧梦醒并肩一道出来要往厨房去:“晚上吃什么啊?”

    “阿宁,”萧梦醒的心思没在晚饭上,语气略带酸溜地问三公主:“昨天你是不是又去大相国寺找净空聊天结果给忘了时间?”

第七百七十二章 进宫(上)

    “对啊,”三公主一脸坦荡地回答:“吃完了素斋,不刚好得消消食么,哎,我跟你说,大相国寺真不错,菜的分量足不说,饭还让你随便添,和尚们脾气都挺好…”

    眼看又要说到吃的上面去,萧梦醒无可奈何地再喊一声:“阿宁,咱们在说净空和尚。”

    “哎对,说净空,”三公主点点头,话题绕了回来:“哦不,还是叫张天成吧,毕竟咱们早就认识他了。”

    也不看萧梦醒瞬间又有点复杂的脸色,自顾自往下说:“我之前也喊了他一声‘净空’,看他有点难受,我就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就还是叫他张天成好了,他也表示同意,那还是按他自己的意思来吧!”

    这话说的,看来还是六根未净么,还“净空”!萧梦醒内心依旧酸溜溜,不过也知道不好跟一个出家人争长短,争了也没用,便没再多说什么。

    三公主便又跟他解释自己去大相国寺的另一理由:“再说了,我也想去他那里看看,陈婉清那边有没有信寄来。”

    这是另一个自己不能去争论的人物,萧梦醒便不吱声了,转而说起了晚饭:“对了,今儿早上我和袁伯去镇子上添了些菜,晚饭吃炒面片,加点笋丁和羊肉,放心,是你喜欢的加辣口味。”

    “哎呀,说得我都很想吃了!”三公主两手一拍,再一拉萧梦醒的胳膊:“走,赶紧去看看!”

    行吧,起码这会儿,她拉的是自己胳膊,萧梦醒无声一笑,任她拉着自己往前走:“好!”

    如此过了几天,眼看很快就要到冬至了,袁伯和萧梦醒进了城去探听动向,三公主倒依旧没事人一般,跟思思姐一起在浴盆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水,一边还感叹自家庄子上的大池子就这么给浪费了。

    长公主则进了宫去探望太皇太后,如她所料,慈宁宫里如今在服侍的那位礼亲王家的什么温雅郡主一脸歉意地出来,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刚服了药睡下了。

    这可是早上啊,长公主无语,不过本来今儿这一趟也没想着能见到皇祖母,便做出一脸难过的表情转而去了长春宫去见皇后。

    不曾想,皇后何梦瑶看着也是不太对劲,恹恹的,人也瘦下去了很多,脸颊那边都凹下去了一块,令她想起以前何梦瑶还是三皇子妃那次的情形,当然,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只不动声色地说道:“眼看就冬至了,这天也越发冷了,皇后娘娘还请注意身体呵!”

    又跟她说起自己此次进宫来的原由:“本来想着来看看皇祖母,也不知她老人家最近有没有好一些,唉,可惜每次都没赶上时候,皇祖母是一直在服药吧?太医怎么说?”

    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何皇后的神色,见她脸上泛起了一种看着不像是伤心难过或者尴尬的神色,反倒像是…古怪的表情。

    难道她作为皇后也不知道?是皇帝那边不让,还是她自己不想?

    长公主见她不回答,也不再继续追问,只不动声色地说起自己的打算,这样回头说起,也算是在宫里备过案了:“唉,皇祖母一直不见好,其实也是为了叔王和婉清妹妹伤心吧?还有阿宁,皇祖母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唉,真是锥心哪!可是能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啊,别说她老人家了,就是我,唉,每每想起,我这心哪…”

    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擦眼睛,一边看何梦瑶的反应。

    这一次,何梦瑶倒也显出了几分怅然的神色,喃喃自语般地随了一句:“是啊,她们俩,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一听这话,长公主赶紧也补充两句:“可不是,阿桃如今也懂事了,说起两位姨母来,却总是哭,说想吃婉清姨母做的好吃的点心,想让三姨母带她去骑马,唉,每次说到后来,我们母女俩都要抱头痛哭一番!”

    这话说得何梦瑶也竟然红了眼圈:“可不是,婉清她那么体贴,以前我…身子不好,她就给我带补品,每次见了都是笑盈盈的,还有阿宁,唉,阿宁她,那么豁达畅快的一个人儿,我本以为…”说到后来却似说不下去了,拿着帕子捂住了嘴。

    看来皇后这边起码也是不知情的,也是,帝后不是一条心,这事估计街上的小摊贩都知道,不过看样子,这何皇后对阿宁和清妹妹也有一定的感情,这倒是出乎意料。

    长公主便劝慰了一番:“跟皇后娘娘告个罪,唉,都是因为我,让娘娘伤心了!”借机跟她说起自己要去道观里烧香祈福的打算:“眼看就冬至了,这一年啊,唉,带着阿桃去给叔王他们烧烧香吧,也给皇祖母祈下福,希望她老人家能早点好起来。”

    何皇后便也拭了泪嘱咐她:“也请皇姐替本宫上几炷香。”

    一时间,似乎也无话了,长公主起身欲走,只是对方并未端茶,想了想,终是给她又想起了一件事:“皇祖母如今身体欠安,那泓儿…如今是…?”

    这长春宫看着冷冷清清,周围也没发现抚养小儿的痕迹,以皇帝之前的表现,应该也不至于会让这位皇后娘娘来抚养,难不成还在慈宁宫?但皇祖母她老人家一直病着,皇帝难道就不怕被人说不孝么?

    这话一问,何皇后倒没觉得有什么,神色自若地解释道:“皇祖母那边自然是不能再让她老人家操心了,泓儿如今也大了,活泼好动,本宫这边,唉,也是自顾不暇,所以泓儿如今是养在苏妃宫里。”

    说到这里,忽然眉毛一扬又说了句:“哦对了,可能年前会下旨意吧,张贵人…以后要改称张妃了!”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没说因何缘由,不过么,张贵人毕竟是皇帝亲表妹,皇帝想给自家表妹升个位份,又不是什么贵妃皇后,不就是个妃位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宫里如今确实也缺乏高品阶的妃嫔。

    再者,长公主想的深远,既然皇长子养在了苏妃的宫里,许是为了制衡吧,也该再来个同品阶的妃子了。

    只是这种事,毕竟是后宫之事,如今的长公主可不会再多说半句,便笑着起身表示要告辞了。

    何梦瑶也没多虚留,还让人拿来了一篮白枇杷,说是中南道那边送来的:“还挺甜的,就是没多少,反正这大冷天的,也就是图个新鲜,皇姐拿回去给阿桃尝尝鲜。”

    长公主便也谢过接了,之后出了长春宫,想了想,终是又着了宫女领着,往御书房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 进宫(下)

    到了御书房前让人禀报,还好,今儿运气不错,皇帝在里面,而且只说让她稍等,看来不忙。

    之后没过多久,一帮在里头议事的大臣陆续出来了,长公主便微微退后了几步避让在旁边,虽然看着人是不太认识,但那些朝服式样还是认识的,见大多都是武将,便也没太注意,不曾想,临到最后,眼看人都快走光了,却出来了个自己认识的人,确切的说,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人—

    闻太师。

    闻太师想来也是没料到会在御书房门口碰到自己的公主儿媳,本来还在跟旁边一人一边走一边侧着头说话呢,眼角余光瞥到旁边一个宫装打扮的女子,也只是略带了那么两眼,之后便站住了脚。

    那旁边的人跟着一看,也心领神会,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后很是识趣地先走了,剩下这对公公和儿媳的别扭组合,在御书房门口有些尴尬地站着强行寒暄。

    毕竟是在宫里,这会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长公主便微笑着先问候了句:“太师最近身体可好?”

    这称呼,这话,听得闻太师微微皱了眉头,不过也就那么一刹那,之后便松开了眉头,也微笑着点头:“多谢公主挂怀,阿桃最近怎么样?”

    长公主自然说挺好,两下便再也无话了,好在这会儿刚好里面皇帝派了人出来传长公主,两边便都很是解脱地相互各施一礼,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背向而行了。

    长公主进了御书房,朝端坐上头的陈长安行了礼,坐下后便说了自己此趟进宫的事由:

    “有些日子没进宫来请安了,只是今儿又凑巧没见着皇祖母,说是刚服了药,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今身体怎么样?唉!”

    说到这里,脸上是一番伤心难过的表情,干脆把何皇后那套说辞拿出来用了一遍:

    “这大半年来,别说皇祖母了,就是臣妾,皇上,每每想起叔王,想起婉清…清妹妹多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啊,总是笑盈盈的…我这心里就…”

    说到这儿,还煞有介事地拿出帕子按眼角:

    “偏偏阿桃还总是惦记着,说什么婉清姨母做的点心最好吃了,唉,皇上您不知道,每次她这么一说,总是惹得臣妾跟她母女俩相对泪眼…”

    一边说,一边隔着帕子悄悄看皇帝反应。

    陈长安先是沉默地听着,之后脸上也没啥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让皇姐费心了,是朕照顾不周。”

    这话说得长公主赶紧起来赔礼:“皇上如今家国天下,千头万绪,如何能面面俱到,是臣妾的不是,皇上请恕罪!”

    得到了陈长安“皇姐无须惶恐,有话但说便是”的首肯,便又说起来之前去过的慈宁宫和长春宫,反正今儿进宫一趟,就是为了图个说话痛快:

    “慈宁宫里那位温婉郡主是礼亲王爷家的姑娘吧?论辈分还得称她一声堂姑母,皇上恕罪,臣妾看着,唉,也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以前的婉清,都是一样的稳当体贴…”

    “臣妾心头难过,加上皇祖母也歇着,便早早地退了出来,之后去了皇后娘娘那边,皇上,臣妾斗胆,您有空也多让太医去长春宫请请脉,她这身子骨…唉,当初大婚时看着也还康健,怎的如今如此不济…现下宫里就泓儿一个皇子,再来几个弟弟妹妹多好!”

    说完了,便依旧以帕拭泪,静看皇帝反应,唉,这会儿看着,自家这位三皇弟生得多好啊,怎的心思却如此…

    陈长安似是在想着什么,有点出神,半晌,见底下没动静,才回过神来,看着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长公主莫名说了句:“婉清以前…还给阿桃做过点心呢?”

    长公主心里一跳,脸上却努力不显,只强笑着回答道:“可不是,唉,婉清真是个有心的好姑娘,也不知她是怎么学来的,按说本是金娇玉贵的郡主,纤纤玉手,竟然能做出如此好看又好吃的点心!”

    一边把当日那拔丝南瓜花和抹茶红豆蛋糕卷等给皇帝细细描述了一番,感慨道:

    “说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后来臣妾问了下府里厨房,他们也啧啧称奇,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是么,”陈长安这次倒是主动接了一句,之后依旧看着不知何处,喃喃自语般地说了声:“也许就是大家没见过的地方学来的吧!”

    这话,长公主就不知该怎么接了,沉默了下,便小心翼翼地说起了自己进宫最主要的目的:“臣妾这半年来过得浑浑噩噩,前两天又被乳娘她们劝说了一番,阿桃如今也大了,可不能再跟着臣妾这没用的娘亲一味躲在府里闭门不出,是以如今也想明白了,以后要多带着她去外头走走、散散心。”

    “刚好转眼就要冬至了,臣妾便想着带阿桃去寺庙里烧香祈福,顺带住个两天,吃吃素斋,抄抄经文,那乾元观有两年没去了,是以今年就定了去它那里。皇祖母素来信奉那观里的清虚道长,臣妾之前也派人去问了,说道长这些时日都在观里,那刚好,就请道长帮着做一场法事,再请他给皇祖母老人家祈下福,保佑她身体康健。”

    这些话,长公主是之前打了腹稿的,也算是为自己去乾元观乃至以后重新打开府门做个铺垫,是以说完了,便静等着陈长安做批示。

    陈长安这会儿不再出神了,听完了长公主的这番话,沉吟了下,说了句:“那乾元观在城外吧?皇姐要带着阿桃去,路上多有不便,这样,回头你把定好的日子报上来,朕到时派人护送一下。”

    这话有点出乎意料,长公主怔了下,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生怕引起怀疑,便硬生生改为了起身道谢:“如此,就劳烦皇上了!”

    话虽如此,出宫路上,长公主便担忧开了:皇帝派了侍卫,美其名曰护送,焉知不是顺道监视?那回头到了乾元观,万一阿宁没注意,大喇喇地过来找自己,一不留神不是就被侍卫们给发现了?

    而且侍卫们是不是还要跟着护送自己母女俩去行宫?

    唉,仰头看着皇城里四四方方的天空,长公主也是很想叹气:自打阿宁出现,果然,后面就又开始有事情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乾元观(上)

    此事顿时成了一大困扰,以至于回府后长公主都愁眉不展了,阿桃见了便问她:“可是三姨母出了什么事?”还一脸担忧的神情。

    “你这孩子,三姨母能有什么事?三姨母本事大着呢,没事!”长公主含糊搪塞了下,阿桃看来还真是跟阿宁亲,不能影响阿宁在她心目中伟岸的形象。

    “那…可是老祖宗身子不太好?”阿桃依旧一脸担忧。

    这孩子看来还真是懂事了,长公主摸了下女儿的头,柔声劝慰她:“无事,只是…娘今儿进宫说起去乾元观烧香祈福的事,你皇帝舅舅便说要派人护送咱们去。”

    “去乾元观?乾元观是在城外么?”毕竟只是个小姑娘,阿桃先是眼睛一亮,高兴地问长公主:“什么时候?三姨母到时也去么?”

    不过转眼就眼神一暗:“我明白了!”换成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都明白什么了?”长公主顿时心里一疼,这孩子不会是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吧?

    “皇帝舅舅要派人跟着咱们,那三姨母自然就不能跟咱们一起去乾元观了,要不然皇帝舅舅就知道三姨母还活着的事了,对吗?”阿桃仰头噘着嘴问母亲。

    “那…”长公主本想否认,不过想起三公主之前已经把自己被死亡的经历都跟女儿一五一十讲清楚了,这会儿自己想找补也找补不回来了,再说了,照阿宁之前的话说,小孩子只是个头小,脑子是一样聪明的,不能随便糊弄他们,阿桃都十岁的大姑娘了,有些事也确实不能随意敷衍了,便叹一口气说道:“让娘再好好想想。”反正还有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长公主府便重新开启了府门,在京城尤其在勋贵圈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可惜如今一来天冷,二来毕竟上半年出了康王府的事,连带下半年护国公府等勋贵也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如今顶级勋贵圈内便没怎么走动,是以也就是单纯地开启了府门宣告了个态度,长公主也没有借此开始正常的社交活动。

    “唉,当时要是拉下脸来直接问阿宁住址就好了,搞不好她也就直接给了!”长公主顿时有些后悔,这几日开了府门也没见阿宁上门,到哪里去找她这个人呢?眼看明早就要去乾元观了。

    “没事,娘,你忘啦,咱们还有个法宝呢!”晚上睡觉前,阿桃人都躺下了,却又忽然兴冲冲地坐了起来。

    “什么法宝?”长公主不以为然地问道,心思还在三公主身上。

    “娘!你看!”阿桃开心地从自己枕头里摸出个精致的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一样物事,献宝似的放在手里递到坐在床沿的长公主跟前。

    长公主一看,阿桃白嫩的手掌心里,躺着那枚超级女生的小印章。

    “怎么,你想给三姨母写信?”长公主接过去拿在手里,心里却很是失望:“可是如今咱们都不知道三姨母住在何处呢!”而且也来不及了。

    “不是啦!”阿桃很得意:“娘你想啊,这枚印章如今就咱们四个人知道,婉清姨母不在京城,那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你说对不对?”

    “对啊!”长公主直觉女儿可能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心里一阵开心,便很配合地依旧做出一脸迷惑的样子:“那又怎么样?”

    “娘——!”阿桃看出长公主是在逗她了,有点不高兴地拉长声音喊了她一声,唉,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你明明就想到了!”

    “就是咱们先写几个字,提前告知下三姨母,让她能知道有危险,然后盖上这印章,三姨母如果提前看到,就不会来找咱们了,你说行不行?”

    让阿宁看到这印章、以便能提前规避危险?长公主感觉脑海里有什么地方一亮,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确实可行,不过写字?写什么字呢?道观里能写什么字?

    照阿桃的意思,就写“生人勿进”,下面再刻上这个“可怕”的有着一张大嘴的印章,那样她的三姨母就知道不该进她们休息的院子了,别人看了也不会怀疑,这话被长公主给否了:“门口到时自有侍卫守着,不用多此一举,还免得被有心人做文章,说咱们排场大!”

    “可是那不是道观吗?”阿桃还想为此努力一把:“娘你以前带我去寺庙或者道观的时候,不是总是叮嘱我要小心不要乱走么?”

    这倒是,不过那是为了怕你一个小孩子不小心冲撞到神佛好吧?长公主被女儿这一句给说笑了,正打算解释,忽然眼睛一亮:对啊,阿桃现在也还只是个不到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啊!

    再看一眼手上的印章,那印章上除了阿桃的桃子和阿宁促狭的钢牙大嘴,上面还有婉清写的一些鬼画符,记得她自己当时也说是从道士符上随便学的,所以—

    “阿桃,咱们这样,也不要写字了,稍微换一换,到时咱们早点出发去观里,然后让道长们,最好是清虚道长本人,给咱画两个符贴在门口,反正到时做法事你就呆在院子里好了,娘就跟道长说,是保护你不被冲撞的符,反正很多人家门口都有贴符的,驱鬼辟邪、开福转运,大家都知道。”

    “到时咱们就在符上盖上这印章再贴在门口,最好门口附近不拘什么地方,树身上啊,柱子上啊,也都贴上一些,这样三姨母就能提前看到了,你说行不行?”

    “好啊好啊,这个法子一定行!”阿桃很是开心,压低嗓门鼓了两下掌:“三姨母厉害,看了后肯定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啊呀,娘太高兴了,阿桃可真厉害!”长公主欣慰地一把抱住女儿:“都能替娘分忧了!”

    当晚母女俩还为此破天荒地睡在了一起,又兴奋地说了半天悄悄话,只觉这个办法天衣无缝,绝对能无声无息地把三公主安全阻挡在被皇帝派来的侍卫守着的院子外面。

    可惜,到了第二天,被阿桃认为很厉害、一下就能反应过来的三公主,依旧一副面黄肌瘦的小丫鬟打扮,却不知用了什么个办法,从天而降一般直接出现在了长公主母女俩面前,手里还拿着两张她不知从哪里揭下来的符,咧着嘴问一脸吓呆表情的阿桃:

    “这你画的么?行啊!画的什么意思啊?”

第七百七十五章 乾元观(下)

    这个被母女俩自认为绝对管用的法子,竟然就这么被三公主给轻易破解了?长公主看一眼已经机灵地走到门口去看外头动静的女儿,很没好气地问三公主:

    “没看到那个印章么?”

    “对啊,我看到了啊,看到了才揭下来的嘛,”不会看脸色的三公主依旧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着手里的道符在认真研究:“虽然这次盖的印章是红颜色的,我也一下就认出来了啊,阿桃,你到底画的什么意思啊?还有,这上面写的是字吗?我怎么不认识啊?”

    “娘,没事,院子里是咱们的人,”阿桃小大人一般走回来跟长公主说明:“侍卫们依旧守在门口,看来并不知道是三姨母。”

    “侍卫?侍卫不是你们带来的么?”三公主总算抬起了头,眉毛也扬了起来:“我跟他们说我是清虚道长派来请长公主去赴法会的啊,他们干嘛要拦我?”

    呃…长公主母女俩对看了一眼,行吧,阿桃又小大人般地叹一口气:“娘,看来这次咱们是白忙活一场了!”

    今儿早上母女俩早早就起了床,卯时中天刚有点蒙蒙亮就出发了,到了乾元观,也是赶紧派人找清虚道长,结果观里的人说道长正领着人做早课呢,脱不开身,没办法,事情紧急等不得人,长公主便问接待的那位道士观里是否有备用送人的常用道符,得知确实有,便让人拿来了一沓,之后母女俩关在屋里一起合作,利索地给每张符上盖上了阿桃的那枚印章,准备之后让人拿去在院子周围包括院门上张贴。

    做完后又跟接待的道士说明了缘由,老实说,当时那道士表情看着很是为难,一般人家都是一张两张地请去,哪里是现在这样四处跟告示一般地张贴,这可是道符啊,而且是乾元观的道符啊,再怎么备用也不是一般小道观里那种糊弄人的道符啊。

    眼看对方挺不乐意,后来还是长公主拿出了皇家威势才压下去的,结果,呵呵,还真是白忙活了一场!

    长公主便也想跟着叹气,阿宁总是这般出人意料,不过回头见三公主正很认真地把手里那几张道符折了折往怀里揣,也是好奇:“阿宁你这是干嘛?”

    “这不是阿桃画的吗?那我得留几张珍藏啊,挺好看的!”三公主还对阿桃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说得长公主母女俩对看一眼,阿桃朝自家娘亲眨眨眼睛,然后笑眯眯地说了声:“娘你赶紧去吧,我让三姨母陪着就行了!”管它呢,反正能得三姨母一声夸也不错,不枉刚才跟娘亲两人着急忙慌一通敲章。

    长公主呢,让女儿跟阿宁一起待着,按说应该没什么可担忧的,但临走前还是一再叮嘱:“你俩就在这院子里等我回来,别四处乱走,听到没有?门口那两侍卫,阿桃你跟三姨母好好说说!”

    出了门又交代一起来的宁嬷嬷和贴身大丫鬟,今早已经跟她们说明了情况,反正之后还要带着她们一起去行宫,早晚瞒不过,交代她们俩看着点儿,别让屋里那两看着很是兴奋的猢狲蹿出门去,那就麻烦大了。

    可怜宁嬷嬷,这会儿其实都还没从镇国公主死而复生的惊天消息里缓过来,却又见着了活生生的镇国公主从天而降跟小县主玩到了一起,如今听到长公主的郑重交代,简直可说是强撑着一口气答应下来的。

    长公主自己,在法事过程中也是心神不宁的,等到之后跟清虚道长一起进了院子、一眼看到宁嬷嬷一脸看似还算镇定的表情,才算是舒了口气,看来没出什么岔子。

    与长公主先紧后松的状态相比,本来一脸放松、仙风道骨般的清虚道长进了屋,正打算给阿桃小县主行礼呢,忽的从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哈喽”,未及反应,这些天好不容易给保养过来的白胡子又猛地被一揪,顿时生生给吓出了一声“谁啊?!”

    “不是吧,道长,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啦?”三公主在他肩上用力一拍,把个道长给拍得一哆嗦,虽然声音刚才没听出来,但这力道,呵呵,还是挺熟悉的。

    清虚道长便赶紧回头笑嘻嘻地喊了声“殿下”,风格转变之快,把旁边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进来想瞻仰下道长风采的宁嬷嬷她们给吓了一跳,待到见到清虚道长见三公主也没继续为难他还暗自舒了口气时,更是面面相觑。

    老实说,在宁嬷嬷等人的心目中,虽然三公主确实跟长公主甚至跟已过世的昭慧郡主不(很)太(不)一样,但道长何许人啊,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地笑眯眯地跟三公主说话呢?就好像,生怕三公主会把他怎么样似的,很是谄媚呢!

    道长不是方外之人吗?一言一行不是都应该超脱于世俗礼教之外吗?何况三公主本来也不怎么计较这些规矩啊!宁嬷嬷们顿时有些想不清楚了。

    清虚道长:没错,贫道是谄媚啊,当初在东北道和西北道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本来打算在乾元观安心待着再不出门了,谁知这煞星竟然也到观里来了,天杀的,谄媚要有用,贫道愿意十分谄媚啊!

    于是打定主意的清虚道长,之后果然坚持一脸谄媚的笑容,一直在捧三公主,说她武功盖世、勇猛酷似太宗皇帝,虽然当时自己在西南道孤身一人回京,但一直快乐地坚信,三公主有心杀贼,定能胜利归来。

    果然,人生何处不相逢,虽然在西南道短暂地分开了,但如今两人不就在这乾元观里意外重逢了么?

    这些话说得,三公主自己还挺受用,一直依偎在她身边的阿桃也听得似懂非懂、津津有味,旁边其余的人,包括长公主,却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其实要是换个人,倒是也没什么,关键说(吹)话(捧)的人可是连太皇太后都要亲切地喊他一声“真人”的清虚道长啊!宁嬷嬷她们顿时有一种心生幻灭的失落感。

    长公主倒没觉得如此,能在京城勋贵圈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哪里来的什么仙风道骨,不过,眼前这老道,呵呵,看样子确实说不出什么真话来,那就也别费心思了,还是等之后到了行宫再打听吧…

第七百七十六章 行宫(上)

    清虚道长跟三公主一番看似颠来倒去不知所云的话,别人不清楚,长公主毕竟有之前的一些信息垫底,虽然两人的怀旧言谈里夹杂着一些诸如“杀猪菜真好吃”以及“西南道的菌菇可真鲜啊”之类的口水话,也算是大致听出来了,阿宁之前确实是去东北道帮助谢家那位四公子平叛了,甚而至于,从她在道长面前的显摆里可以推敲出,宁国公府那位叛逃到海兰族的世子,也十有八九是被她给亲手杀了的。

    唉,也难怪长安忌惮啊,一个姑娘家如此猛如虎,两个国公府都被她连父带子斩草除根般地一锅端了,说起来是在帮皇帝,可哪怕是自家亲妹妹,也架不住如此功高震主啊,天家无情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何况阿宁当初在父皇那里是独一份的受待见,皇子们都自愧不如呢。

    长公主便又想起了前两年莫名倒掉的卫国公府,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阿宁的一份功劳。

    说起来,这卫家当初有多显赫,后面就有多狼狈,曾经的卫德妃据说还在守皇陵,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卫家的男人们则比她还不如。

    本来长公主对体弱多病的四公主因为中暑而夭折这事没有多想,也只是将心比心,对德妃娘娘此后要带发修行的事也唏嘘了一番,但在父皇驾崩后对丧子的德妃娘娘和她的娘家如此处置,便觉得很不对劲。

    宫里的事情说不清,这一点是肯定的,但反差如此之大,长公主心中还是好奇,当时三皇弟的态度也让人觉得有隐情,为此还专门找了当时据说也去了甘泉宫给四公主诊治的罗太医,虽则人老成精的罗太医含糊其辞,但他对自己向来有求必应,跟亲孙女般,所以虽然一再言明说不得,却也透露了些事情,譬如阿宁和她的那位师父当时也在场,以及其他人包括王洪发都被清场了等。

    这么一说,长公主就心中了然,看来德妃之事确实说不得,但阿宁却在场,那么,或多或少,四公主出事后卫国公府的所谓家道中落,其实也跟当时还是虎贲卫指挥使的三公主脱不了干系。

    行啊,四大国公府被去其三,阿宁到今年也还不到二十呢,长公主一时思绪万千:看来同样都是公主,甚至同样都是嫡公主,但确实也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么想想,长公主对自家父皇以前对这位三妹妹的偏宠也就不再有什么怨怼之情了,甚至,这会儿见女儿快活地揽着三公主的腰,心里反倒是在庆幸,庆幸父皇慧眼识人,对这位三妹妹的精心调教很成功,让自己也许在未来能有所倚靠。

    没听阿宁这会儿还随口提着她自称的什么西南道的“小伙伴”,这当中,“黄平”应该就是现在还在西南道主政的那位吧?也不算太过意外,毕竟黄平以前就是父皇的心腹,这也算是印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阿宁手里还是有人的,而这些人,应该是当初父皇给她留着的。

    但道长嘴里提到的什么“袁伯”和他的侄儿,甚至还有个阿宁听了就不断点头夸她“做菜只比陈婉清差一点点”的“思思姐”,这几个人,长公主后来在去行宫的路上想了一路,却依旧毫无头绪,实在是,她的社交圈里虽然个个都是人上人,但却没有西南道的人,也没有姓袁的,更没有什么善做面食的“思思姐”。

    看来父皇给阿宁留了不少啊,也难怪,长安一门心思要对付阿宁,连带康王府和护国公府,当然,对婉清那种不可告人的心思除外…

    脑海里各种思绪的长公主,本来还对之后去行宫有些犹豫,毕竟身边还有皇帝派来的四个侍卫,但现在听了三公主和清虚道长的一番别样“契阔”,倒是觉得很有必要去趟行宫了,行宫里那位老贵太妃,当年可是对父皇有抚育之恩的,父皇后来也一直对她敬重有加。

    贵太妃对阿宁也很是疼爱,为此还大方地给了她那枚皇祖父的玉扳指,所以你要说她对阿宁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的长公主表示不相信。

    正因为不相信,那就更要去一探究竟了。

    离开乾元观之前,长公主便先交代皇帝派来的四个侍卫,说自己还要顺路去探望下附近行宫里的两位太妃和唯一的五妹妹,给她们带几个特意请求清虚道长准备的平安符,派了四人中的两人先行往行宫象征性地去投个帖子,反正皇帝的排场不用白不用嘛,这样回去后也便于交代。

    之后便带着三公主和阿桃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为了方便自己清净想事情,长公主还特意安排三公主和阿桃一辆马车,省的这两家伙闹得太厉害,又派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过去一道,让她看着点儿那两人。

    阿桃一听自然开心极了,在自家府里关了快半年,这会儿一出门,能跟三姨母一起玩不说,竟然还可以在行宫里住两天?简直是喜出望外,对长公主叮嘱她的类似不能太吵闹、不要当众喊破三姨母的要求可说是点头如捣蒜,就差赌咒发誓了。

    “殿下,”跟长公主一辆马车的宁嬷嬷却对自家公主这番看似心血来潮的决定很是担心,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三公主已经满血复活了么:“毕竟还有皇上的人在呢,而且行宫那边…五公主还小,凡事以后都得仰仗宫里,三公主这么贸然前往…可不好说啊!”

    “嬷嬷不用担心,”长公主却越想越觉得今儿是个再不能错过的好时机:“正因为如此,皇上派来的侍卫不就刚好用上了么?太妃们,尤其是那位老贵太妃,那可是以前跟着皇祖父得人,该怎么做,想必心中自有计较,轮不到本宫置喙。”

    宫里的侍卫,却用在了公主身上,尤其还是自己这位半年没出门的长公主身上,太妃们肯定会多想,但无论怎么想,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所以这次去行宫,本宫只是个因为乍然见了死而复生的妹妹、一时欢喜而匆忙答应了她的要求、不顾宫里侍卫在侧而冒险带她过来拜见的长姐,”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如果太妃们生怕得罪皇上而选择了主动跟宫里禀明,那本宫到时也可以顺着说是被阿宁挟持,怕她伤到阿桃才被迫屈从,要不然本宫平日里跟太妃们也没什么交情,如何这刚一出来就想着要去探访她们了呢?”

    “反正侍卫们可以作证嘛,本宫不是还让他们提前去行宫那边‘提醒’了么?”长公主胸有成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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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