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划界
方子寒挽着袖子，对方磨磨蹭蹭，她几乎出一身汗才帮着忙完。不过没话说的，这阵功夫她已完全判断清了对方身份。
此时汇合点，各方都在等的骡车终于出现。从旁边山沟里颠簸着姗姗赶到，周围空气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一些人在迅速展开了行动。
“走！”方子寒高喊一声，帮忙推着车，同时通过眼神向陆沪上示意了一下。
陆沪上心领神会，手立刻伸向腰间，注目着车主跟那两个伙计。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别想轻举妄动。
马车在缓缓地移动过来，那仨都是精壮汉子，目光特别锐利，带着某种格外的警惕和紧张不安。
车主控制着马车，虽然速度很慢，但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陆沪上跟前。忽然“呼啦”一下，旁边涌过来十几个身份不明者，将马车整个团团围住。
接管了，没有响枪，赶车人跟那俩伙计立刻被控制，分别隔离开。三个对一个，手枪顶着腰眼架到一边，上索子瞬间捆得粽子一样。
退到大石头旁站位想要打起来以之为掩护的，也在同一时间被控制，全程都没有喝喊和打斗声。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一场完美的布控，局面在老早前就已经被掌握。
美国女记者乘坐的大骡车没有受到任何惊扰，一切都风平浪静。陆沪上跟方子梅都长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对方终于出现，安全完好，没有任何丝毫经历过危险的惊魂未定。
要么就是她经历过大场面，眼前的根本不过小儿科。
方子寒拍了拍手，危险的场面化惊险为平安，整个控制行动都没有引起任何突发事件状况，仿佛啥都没有发生过，心情也止不住地愉快。
刚松下一口气，不过忽一看到要等的人时，她止不住心中又猛地一沉。因为来者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五官立体，皮肤白皙，视觉上直令人赏心悦目，仿佛电影明星似的。
方子寒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虽性别相同，但也难免多看了两眼。
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不知道要等的是个洋女人，如此结伴同行，路途中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自己男人魅力十足，而这洋女人又都率性热情，对于喜欢的十分直率。担心立即侵蚀吞噬了方子寒的自信和安全感，令她感觉再度危险重重袭来。
“对不起我来迟到了！高佳丽……”女记者跳下乘坐的骡车，向等候着的三人热情自我介绍道。她围着一条毫不起眼的红蓝白花三色围巾，说话声音热情响亮，带着满满的歉意，礼数周到。
此刻苦苦等候她的俩男人都觉得她其实不用道歉，因为她漂亮，这就是原因，再怎么等也值了。一个美人的无比魅力完美体现，美丽是第一通行证这话实在没错。
方子梅打着哈哈：“没关系！时间还早。”
听这话也太违心了，陆沪上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赶紧补上一句：“对于漂亮的女人，我们都愿意等。”
立刻，他身边方子寒不经意间踩了他一脚，毫不客气地，力道有点重。陆沪上还用说吗？立刻知道出鬼了，方子寒无声地给他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界限。
高佳丽不但人漂亮，还无比聪明，将此看在眼里，止不住哈哈一笑。方子梅闻声心中颤了一下，觉得她这笑声也极其好听，爽利，入心。
即便对方真是他疑心的梅杜萨组织的首领，此时他也失去了抵抗力。
不过在陆沪上一声强烈咳嗽之下，方子梅立即警醒，收敛起了刚才的发呆失态，有点不无尴尬地自我解嘲道：“不好意思啊！刚才被个美女勾魂走了，哈哈！”
然后，一种无法抵御的莫名恐慌袭击遍他全身。这是一种对高佳丽的无比强大压倒一切的无力抵抗，凡她所向当面者莫不顺从，陆沪上也自不可幸免的无比担忧。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了，一切都将变糟糕得一塌糊涂。
“很多人都曾这样被我一面勾魂夺魄，不奇怪！”高佳丽大方地承认，同时打量着四周。如果不是因为外貌长相的不同，根本看不出她在语言和相处方面跟东方人有何区别。
高佳丽是个在北平出生长大的美国传教士女儿，不过到现在还从未到过美国一次。骨子里，她深深热爱着这里的一切。
许是天生聪明加上勤奋努力的原因，她能说中、英、俄、法、日等五种语言。整个人思维敏捷，行动力也极强，外形显得格外干练。
扫视过周围后，再看着陆沪上，高佳丽忽然变得有些疑惑起来。只听她带着小心地探寻着问道：“不好意思，陆先生！你以前是不是叫陆宇庭？在北平生活过？”
闻言陆沪上心中一震，旋即又一怔。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的名字，此时止不住更疑惑地看着对方：“你是？”
“哈哈哈！这么说你就是了。”高佳丽高声大笑中带着了一种无比惊喜之情。
“我是！只是，你是？”陆沪上有点懵，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诧异。这还在这里遇到了过往故旧知交？瞧对方这神态，显然以前他们熟悉得一塌糊涂。
“我是鲁北平啊！”高佳丽此刻的声气，似乎要让刚才的无比惊喜在心中永驻，她好像已经苦等寻找了好几百年。
“鲁北平？”陆沪上大惊，好像在回想过去。再仔细看着对方，他猛地感觉像被时空控制，自己正迅速穿梭过一个注满了水的隧道。他冒出水面，停留在了一个光明的岛上。
“以前你救过我，我父亲是传教士。当时你打跑了几个欺负我的日本酒鬼，在危难中救了我。”看到陆沪上已经展露了笑容，似乎没再有别的话说的，高佳丽张开双臂就要来个大大的拥抱。
危险！陆沪上后退了一步。不得不说这洋女人就是直接，没有什么避讳男女有别的那一套，她这一来也可让一直感到紧张的旁观者再度紧张加剧了。
“慢着！稍安勿躁！”方子寒慌了神，赶紧出手制止。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上帝的女儿都得靠边站，决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样亲热，有机体上的不该接触。
一被强有力的手臂格挡，高佳丽立刻再次明白，眼前这个美女跟对方有点特殊关系，不想被她这样热情占据片刻。难怪刚才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是自己草率了。
第26章 真正的目的
陆沪上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的确，刚对方提到四·一二这事直令他心中一震。
不过话题点到为止，对方没有说开去，他也没有展开来。
不宜在此时展开。
“不，谢谢首长！我对这个没什么爱好，抽不习惯。”陆沪上不动声色地谢绝了对方的给烟好意。
他没烟瘾，虽然也能抽上一支不会被呛得咳嗽。
但对方好这口当宝贝的，不能浪费他的东西。
实际上从对方推过来的动作上判断，看似大方却不怎么舍得。
香烟在革命圣地可也算战略物资，十分缺乏。
陆沪上知道对方得靠这个提神，熬夜必备品，思考决策的醒脑宝贝。
故不但没捉一支，还十分会做人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来递去。
“首长！这是我给你的，不算讨好行贿吧？”陆沪上有故意岔开话题的成分，也想以此幽默把气氛搞得如前活跃起来。
不料对方正缺货，看着眼里瞬间一亮。
赶紧接过去道：“哈哈哈！不算不算，一包烟就算你说的了？这才多大个事。要照你说的，那我们队伍岂非个个都冷血不讲人情了，呵呵！”
此时陆沪上没太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紧盯着对方的脸上神色表情。
看到他显得很欢喜就好了，于是道：“那我就放心了！你需要这个，为了胜利我就贡献出来！”
“嗯，可以，相当可以！谢字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对你感到满意，心中有首长，相当会做人！”首长大笑。
接着又哈哈地道：“苦难时代，你帮我我帮你，世界就变成了更美好的明天是不是？漂亮！”
“呃，你不知道，我还多着呢！都给你。”陆沪上一不做二不休，说着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整条来放在桌面上。
“啊？哈哈哈！这日子可就好过了。”首长两眼大放异光，再次开心得哈哈大笑不止。
像正饥饿时天上掉下了馅饼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上身后仰，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非常非常愉悦的无比满足状态。
看着对方的这个样子，陆沪上心中暗道：“一个看起来特别简单的隐秘战线上大人物，绝对是隐藏得最深最不简单的……”
“记住！你这次去还要想方设法激活蚁穴，我们之前启动过多次，都没有成功。”
首长笑过后，目光突然间随着身子的前倾而变得如鹰眼一样锐利，再直盯着陆沪上。
“嗯？”
陆沪上的担心成为现实，止不住心中猛地一震，再直向下重重一沉。
他从一开始听方子梅说要来这就隐隐知道，对方一定会提到蚁穴。
不过一直抱着侥幸。
但想不到不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这完全像一个突然袭击，瞬间打得陆沪上有些懵。
关于蚁穴，地下阵线在他父亲死后的这么些年，努力付出也不可谓不大，可说倾注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很遗憾，丝毫无果。
为这个他之前也写了很多材料，奉命向上提供了很多线索。
但由于所知有限，他从父亲那里获得的情报也不多，故而价值都不大。
包括方子梅兄妹，在帮助重启蚁穴一事上都没少付出过。
他们时常绞尽脑汁，回想过往的执行任务是否跟这有关。
但得到的回报都一样，就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成果。
更别提促成的进展成效。
五年多了，神秘的蚁穴一直处于完全封闭沉寂状态。
到底这是一个怎样的地下组织，在古老的传承下又是怎么结合现状运作的，架构如何？体系怎样？价值作用到底多大？
一切的一切，陆沪上都堪称茫然无知。
而今还要去上海想方设法重启这？
虽然之前他也曾幻想过，有组织下令的话能得到最大的帮助。
可在隐秘战线这毕竟只是个传说。
也就是名声响亮，但却谁也没有运气得窥庐山真面目，甚至鳞鳞爪爪的都没有触及到零星半点过。
而如今日本方面又派了白川玉山将军前来。
危机重重。
上吧！得上，不能退却。
那么有个问题，现在的任务到底是以开辟地下战线为主，还是以重启蚁穴为主？
陆沪上像遇到了生存和死亡的选择难题。
不过联想起来，有一点令陆沪上一直很奇怪的是，当初父亲为何要在罹难临终前他改名陆沪上？
且是以保护他的安全计为名？
当时他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三岁小孩。
在来到这里革命圣地向上提供材料时，陆沪上曾以为这是一个密码暗示啥的，反复研究琢磨过。
但最终还是于事无补，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进展，更别提作用。
不过机会来了。
这次重返上海这个国际情报活动最活跃的远东大都市，也许能有所收获。
毕竟蚁穴在上海经他们陆家人传出，那么，其最新发展也应该在上海？
或者白川玉山将军掌握着更多。
对陆沪上而言，不管怎么说，任务到了手中就得要坚决去执行和完成，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和借口。
这事就看自己的了。
撇开一切，陆沪上内心里剧烈震荡，波澜不停。
并渐渐地在明确了这是个必须得完成的首要任务后，突变得信心满怀，摩拳擦掌。
准备大干一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首长很开心地看着他，估计被他的状态点燃了激情，止不住地点头：“嗯，你办事，我放心！”
“呃！首长，你都这么支持我了，那么多经费给到手，我要都还砸不出个大窟窿来也说不过去了不是？”陆沪上已再度变得极度自信。
给到首长另一种信心满怀。
“所以，千军万马之中，我选定了你！我已跟其他人打了包票，这事一定得成在你的手中。”首长一拍大腿。
话音未落。
只听他接着又道：“不过，除了方子寒，你不能再从这里带任何自己人过去了，至于别的要什么样的支援我都会给，优先满足你。”
陆沪上闻言心中立刻一怔。
他这话的意思是？
难道现在这里隐秘战线阵营内情况特殊，在彻底整肃清理出内鬼前，已经没有多余的合适人手值得被信任？
“多谢！敬请首长放心。”陆沪上迎接着对方的一股逼人精锐直视目光，“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做成这件事，不辱使命。”
第27章 抵达暗杀点
隔着方子寒的魔力之手，高佳丽依旧热情不减：“陆沪上，你记起来了吗？我是鲁北平，鲁北平啊！”
“有印象，我记得！鲁北平嘛，记得记得，完全记得，完全记起来了，哈哈哈！”陆沪上又退了一步，讪讪而笑，表情上不止有点尴尬。刚在一个光明岛上，仿佛被一个巨浪打翻席卷，被黑暗冰冷的海水笼罩吞噬。
“你当然应该记得！”被方子寒出手格开后，高佳丽上前不得，也只得退了一步，但依旧带着不减的热情值。
“哈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十来年前在北平的人事，居然在几千里外的地方又重逢提起，幸会幸会……”方子梅赶紧出手相救，从中打了个圆场。
他这话虽然客观公正，但方子寒却十分不爱听，立刻又踹了他一脚，道：“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她都迟到很久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冒着以生命做代价的危险在等，不用再赶路吗？”
“嗨！是啊！的确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高佳丽继续爽朗而笑，对着方子寒再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长得真漂亮，比我好看多了，绝不输上海滩上那些明星。”
“同意。”方子寒回答，把手收了回去，“大家都那么说，你也发现了，很有眼光啊！哈哈。”她爽朗自信地银铃般大笑。
片刻之间，陆沪上成了最尴尬得脚趾头都抓紧了的那个人。这方子寒突然间失态得极具攻击性，展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母老虎本能，他能奈其何？只能不停地打着哈哈。
不得不说他这方面的应对技巧还很缺乏，没有什么经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变得相当熟练起来。而方子寒在彻底了解对方后，也会放松下天然的嫉妒醋意。
一旁方子梅挠挠头，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显得十分惊奇而又成熟严肃地道：“原来你们是熟人，那就好办事了！”
“好办事，当然好办事！不熟悉也必须得好办事。”高佳丽依旧十分爽朗地大笑，似乎对这里存在过的危险全不知情，丝毫没有感受到。
“哎呀！我突然记得我很忙，必须得走了！高大记者，你千万记得要帮我关照好他们啊！这位是我妹夫，她是我妹妹。”方子梅一下子恢复心里之急，赶紧交待清楚就撤的意思很明显。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完全无法弄清，自己火眼金睛的功力完全不够用，相信陆沪上也一样，只能留待时间，相信以后会解决这个问题。
对他来说现在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今的情势相当紧迫，刚又在这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危险之仗，虽然没有响枪打起来，但他必须得立马赶回去。
至少给他们特工大队驻地隔河对岸来一下。之前许多事都还挨不到边，而这个比较靠谱，他一定要深挖追查，抓紧不放，到时候也给上面的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刚才我哥说的没错，高大记者！你的这位老熟人如今已是我丈夫，我们刚经过组织批准结了婚。上海之行是蜜月之旅，有你做向导那就太好了，哈哈哈！”
方子寒不经意间得了兄长帮个大忙，十分感谢。有了兄长的这个说法，看到对方愣了一下，赶紧打蛇随棍上，踩她一脚，无论如何要让对方死心，知难而退。
现在轮到她掌握主动，于是再次大方伸出手去，用力握住对方抖着，开心大笑不止。这等于完全宣示了主权，方子寒吃下了定心丸。
“幸会幸会，做向导完全没问题！”高佳丽感觉自己的手掌被对方捏得生疼，赶抽离缩回。对方力道大得离谱，这给的完全是个下马威啊！她精明能干之人，怎能不明白？
“这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大记者身份显贵，很多事处理起来都要比我们顺畅方便。”方子寒大胜对方，再巧妙而体面地给对方划定了界限。
“是啊是啊！一定要请多多关照。”陆沪上赶忙再补上一句，也显示了自己立场，完全跟方子寒一边的，跟对方没那么亲。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难做人啊！忽然之间有一头就莫名其妙地起火了，烧得他相当不自在，心情大起大落，转折得非常之快，承受不起。
“大家相互关照！想不到居然在延安这里遇到当年的救命恩人。我就纳闷了，怎么看着你愣觉着有点熟悉呢？哈哈哈。”高佳丽始终是洋人直率，一转眼就忘了手上的疼。
再说受出生长大的地域环境影响，她也还有着典型北平大妞的大咧豪爽，眼下还是要抓着陆沪上不放聊两句。
“救命恩人谈不上，何况人情你们早还了。”
“此话怎讲？”
“你和你父亲多次救过我们，在遭到执政党军警追捕时，我就有过三次躲进教堂，得到你父亲的亲自冒险掩护救助。”
实际上是四次，还有一次高佳丽亲自出手相救的事陆沪上没说。说不得，这件事高佳丽心知肚明就好了，一说出来就又会出鬼。
高佳丽打着哈哈：“不存在还不还的，只是后来你们怎么就消失了呢？一直没再看到你们，你父亲还好吧？我记得有一次我回家时发现他受了很严重的枪伤。”
“嗯。那次没事。”陆沪上显得有些沉痛无力地道。
不过高佳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只是闻言顿时吁了口气，大为放松的表情显在脸上。
“不过在五年前他遭执政党派出的秘密特工暗杀，不幸牺牲了！”陆沪上说出这话时，隐藏下去了心中存在的未消仇恨，只是目光变得有些灰暗。
“啊？那后来呢？”高佳丽呆了一呆，似有些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的确清楚明白地听到了，显得有些无助的痛苦悲哀。
“后来我又在北平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年前才辗转来到这里。这不革命事忙，又要离开了。”
“是啊！如今外敌入侵，国难当头，总有一些人得要冒死前行，去与敌做殊死斗争。”
第27章 尴尬处境
隔着方子寒的魔力之手，高佳丽依旧热情不减：“陆沪上，你记起来了吗？我是鲁北平，鲁北平啊！”
“有印象，我记得！鲁北平嘛，记得记得，完全记得，完全记起来了，哈哈哈！”陆沪上又退了一步，讪讪而笑，表情上不止有点尴尬。刚在一个光明岛上，仿佛被一个巨浪打翻席卷，被黑暗冰冷的海水笼罩吞噬。
“你当然应该记得！”被方子寒出手格开后，高佳丽上前不得，也只得退了一步，但依旧带着不减的热情值。
“哈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十来年前在北平的人事，居然在几千里外的地方又重逢提起，幸会幸会……”方子梅赶紧出手相救，从中打了个圆场。
他这话虽然客观公正，但方子寒却十分不爱听，立刻又踹了他一脚，道：“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她都迟到很久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冒着以生命做代价的危险在等，不用再赶路吗？”
“嗨！是啊！的确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高佳丽继续爽朗而笑，对着方子寒再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长得真漂亮，比我好看多了，绝不输上海滩上那些明星。”
“同意。”方子寒回答，把手收了回去，“大家都那么说，你也发现了，很有眼光啊！哈哈。”她爽朗自信地银铃般大笑。
片刻之间，陆沪上成了最尴尬得脚趾头都抓紧了的那个人。这方子寒突然间失态得极具攻击性，展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母老虎本能，他能奈其何？只能不停地打着哈哈。
不得不说他这方面的应对技巧还很缺乏，没有什么经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变得相当熟练起来。而方子寒在彻底了解对方后，也会放松下天然的嫉妒醋意。
一旁方子梅挠挠头，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显得十分惊奇而又成熟严肃地道：“原来你们是熟人，那就好办事了！”
“好办事，当然好办事！不熟悉也必须得好办事。”高佳丽依旧十分爽朗地大笑，似乎对这里存在过的危险全不知情，丝毫没有感受到。
“哎呀！我突然记得我很忙，必须得走了！高大记者，你千万记得要帮我关照好他们啊！这位是我妹夫，她是我妹妹。”方子梅一下子恢复心里之急，赶紧交待清楚就撤的意思很明显。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完全无法弄清，自己火眼金睛的功力完全不够用，相信陆沪上也一样，只能留待时间，相信以后会解决这个问题。
对他来说现在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今的情势相当紧迫，刚又在这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危险之仗，虽然没有响枪打起来，但他必须得立马赶回去。
至少给他们特工大队驻地隔河对岸来一下。之前许多事都还挨不到边，而这个比较靠谱，他一定要深挖追查，抓紧不放，到时候也给上面的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刚才我哥说的没错，高大记者！你的这位老熟人如今已是我丈夫，我们刚经过组织批准结了婚。上海之行是蜜月之旅，有你做向导那就太好了，哈哈哈！”
方子寒不经意间得了兄长帮个大忙，十分感谢。有了兄长的这个说法，看到对方愣了一下，赶紧打蛇随棍上，踩她一脚，无论如何要让对方死心，知难而退。
现在轮到她掌握主动，于是再次大方伸出手去，用力握住对方抖着，开心大笑不止。这等于完全宣示了主权，方子寒吃下了定心丸。
“幸会幸会，做向导完全没问题！”高佳丽感觉自己的手掌被对方捏得生疼，赶抽离缩回。对方力道大得离谱，这给的完全是个下马威啊！她精明能干之人，怎能不明白？
“这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大记者身份显贵，很多事处理起来都要比我们顺畅方便。”方子寒大胜对方，再巧妙而体面地给对方划定了界限。
“是啊是啊！一定要请多多关照。”陆沪上赶忙再补上一句，也显示了自己立场，完全跟方子寒一边的，跟对方没那么亲。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难做人啊！忽然之间有一头就莫名其妙地起火了，烧得他相当不自在，心情大起大落，转折得非常之快，承受不起。
“大家相互关照！想不到居然在延安这里遇到当年的救命恩人。我就纳闷了，怎么看着你愣觉着有点熟悉呢？哈哈哈。”高佳丽始终是洋人直率，一转眼就忘了手上的疼。
再说受出生长大的地域环境影响，她也还有着典型北平大妞的大咧豪爽，眼下还是要抓着陆沪上不放聊两句。
“救命恩人谈不上，何况人情你们早还了。”
“此话怎讲？”
“你和你父亲多次救过我们，在遭到执政党军警追捕时，我就有过三次躲进教堂，得到你父亲的亲自冒险掩护救助。”
实际上是四次，还有一次高佳丽亲自出手相救的事陆沪上没说。说不得，这件事高佳丽心知肚明就好了，一说出来就又会出鬼。
高佳丽打着哈哈：“不存在还不还的，只是后来你们怎么就消失了呢？一直没再看到你们，你父亲还好吧？我记得有一次我回家时发现他受了很严重的枪伤。”
“嗯。那次没事。”陆沪上显得有些沉痛无力地道。
不过高佳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只是闻言顿时吁了口气，大为放松的表情显在脸上。
“不过在五年前他遭执政党派出的秘密特工暗杀，不幸牺牲了！”陆沪上说出这话时，隐藏下去了心中存在的未消仇恨，只是目光变得有些灰暗。
“啊？那后来呢？”高佳丽呆了一呆，似有些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的确清楚明白地听到了，显得有些无助的痛苦悲哀。
“后来我又在北平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年前才辗转来到这里。这不革命事忙，又要离开了。”
“是啊！如今外敌入侵，国难当头，总有一些人得要冒死前行，去与敌做殊死斗争。”
第27章 迫不及待
首长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仿佛这件事已经圆满完成。
忽话只听他锋一转道：“对了，这个方子梅怎么办点小事都这样拖拖拉拉，都小半天了还没把人带来！”
一提到这档子成人之美的事，首长心情又变得格外愉快。
“不急不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陆沪上哈哈一笑，挺了挺腰身。
如今最感觉值得庆幸的是首长成全了他，让方子寒一起同行前去，这让他无论怎么卖力地干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过跑去叫人的方子梅怎么回事？这都多久了还不把人带来。
方子梅心里苦啊！
一阵忧心忡忡气喘吁吁的紧走赶路，终于目的地已在眼前。
到了。
方子梅稍稍停下，打量周围，看着三孔坐东向西面对延河的石窑并排着。
中间一孔是办公室，左边一孔是女兵住处，右边的则是男兵住处。
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方子梅大步流星闯进办公室，带进去一股冷冷的寒风。
里面众人立刻都受惊，无不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茫然地不知对方有何话说。
此时的方子梅奉命而来，堪称心急火燎而又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他更多是放心不下。
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如今得要亲手把自己妹妹送去战火连天的绝境，去那里冒着更大的生命危险，换了谁也放心不下啊是不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子梅终于喘息过气来，在平顺心态下咳嗽了一声。
众人洗耳恭听。
“方子寒，姓陆的跑去大人物那里把我给告了，好！你的好事成了！跟陆沪上结成夫妻，一起去上海，马上跟我走。”
方子梅看着妹妹说出口的话显得经过了思索，开门见山，没有别的客套。
这完全显示出了他的不满抱怨外，一贯式的干脆和果断利落。
有些发愣的机要干事方子寒一听可以跟心上人结婚了，且要一起到上海去，顿时欢天喜地双脚直跳，面对着方子梅哈哈大笑。
她是得有多恨嫁，如今终于得成所愿，丝毫也不顾及周围人的反应，更毫不理会方子梅的隐藏忧心。
见方子梅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方子寒收敛起了笑容，显得无比急切地再问道：“哥！真的吗？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她直奔出来，差点带翻两张办公桌，闹得整个办公区域都静不下，周围人不断发出惊呼。
方子梅苦着脸，被方子寒奔来揪着手臂衣袖不断急切摇晃，顿时心情无比悲哀：“现在！上头命令我来马上带你走！手续随后补上，你不用管了。”
“啊？太好了，哥！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烂着脸干嘛？”方子寒笑嘻嘻地踹了一脚过去。
不管陆沪上是不是真跑去大人物那告了他，只要能达成所愿又有什么？
机要处不多的女兵都围上来，听到确认的消息后都很惊愕，感觉太突然了，有点无法接受。
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啊！
“高兴是高兴！可那地方太过于险恶了，兵凶战危，如今沦陷在即，我方守军都已经在后撤。”方子梅的忧心忡忡在进一步加剧，完完全全显在脸上。
“呵呵，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这种人还怕危险？”方子寒因为兴奋激动而白脸泛红，瞪大眼睛看着方子梅。
对于要面对的危险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没所谓。
“谁不怕危险？只是走上了这条道路，绝对不能怕而已！”方子梅迅速扫视了一眼这里办公区域，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自不免有些难堪。
他其实不想动静闹得这么大，但搞砸了没办法，有些没法收场。
“没错！你说得太对了。”方子寒却腰身一挺，兴奋喜悦之情莫名，洋溢不可控制。
“走吧，在等着呢。时间有限，东西就不用细细收拾了，立刻带上紧要的动身。”方子梅扫了周围人等一眼后催促道。
他一是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了，二是担心妹妹一收拾起来就没个完。
却不知道方子寒比他还要显得干脆利落，即刻跑进左边窑洞去扛出一口大皮箱子来道：“哥！扛上，这就走！”
“嗯。手枪呢？”方子梅看见妹妹如此利落，有些想不到的吃惊。
而再见到她身上没有带枪，在迅速接过箱子时自然不免要问。
对于职业革命者，尤其又是在隐秘战线，枪不离身是底线原则。
“连弹匣都在箱子里面。你不是说忙着吗？来不及取出来了，走吧！赶时间哪。”方子寒迫不及待催促。
听着这话，接过去扛着箱子的方子梅心中一沉，偏着头道：“为了要跟那小子在一起，你就显得那么心急吗？”
“不急不急，我这不是怕你忙嘛！”
“呃，我偏还不忙了！你们这一去三年五载的都见不着，隔得天遥地远，没有哥照应，你们可得要当心哪！”方子梅显得婆婆妈妈起来，完全不像个大男人该有的模样了。
如果可以抗命，他当然坚决不会答应方子寒跟着去。
但现在由不得他，上头的命令不容打折，他必须得狠下心执行，割舍掉难舍之情。
“走吧走吧，赶快走！”离开办公地后方子寒在前面不停转身催促，嫌方子梅在后面扛着大箱子走得太慢。
今天，方子寒终于得偿所愿，只要跟定自己心爱的男人，纵然远去数千里外的沦陷孤岛又如何？
她实在显得迫不及待，要马上见到陆沪上，踹他两脚问问他怎么今儿个显得如此聪明了？咋老早不去找大人物，到那告一状。
如今此去铁血天涯，夫妻联袂在敌人枪口下打出一个未来，这是他们隐秘战线特工的使命，活着的目的。
方子寒激情满怀，脚步匆匆，恨不能马上伴随心中所爱抵达上海。
问题是现在方子梅不给力啊！他走得太慢。
而她那口箱子沉哪，百来斤重，这样给到方子梅扛着可不便当。
实际上方子梅并没有在拖后腿，他亦步亦趋跟着方子寒走得风一样快。
方子寒实在是太心急，啥也不管，顾自在前面打着空手雀跃而行，健步如飞走得飞快。
她心中无比愉悦，无比欢快，总之感到异常兴奋开心。
对此方子梅能说什么呢？心情无比悲哀。
止不住感慨万端道：“瞧你那样，难怪爹娘当年都说女大不中留，要早点给你相个好婆家。哎！你显得这样迫不及待真的好吗？”
第28章 神秘人
高佳丽的沉重感慨令闻言者无不耸然动容。尤其陆沪上能感受得到她这话里的慨然决绝。刚巧此时冷风袭来，带着了一种罕见的寒意肃杀之气。
周围依旧人来人往，老在这呆着不是办法，他们需要动起来启程了，直奔向外敌铁蹄蹂躏下的沦陷之地。在敌人的枪口下冒险生存下去，活着只为对抗打击对方，消灭对方。
方子梅更没空听他们瞎扯淡，心中有事浑身躁急，恨不能现在马上就动身返回去：“打住！叙旧感慨的话留待你们启程动身之后慢慢再说，再不走你们比预定抵达目的地时间起码要晚一个钟头了，得摸黑走。”
言下之意是那样就更危险了。
“是啊！得走起来，不能呆着不动。”陆沪上觉得方子梅这是在给他解围，赶紧再催。不管高佳丽还想再说什么，总没有比安全更令人感到重要的事。
“我走了，祝你们一路顺利，后会有期！”方子梅说着立即展开了行动，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眼看着他急忙着告辞而行，高佳丽对陆沪上跟方子寒道：“我们也该走了！一路上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请多多关照。”
高佳丽说得很是谦虚，但话音里突然有了某种无法消除的焦虑感，跟她之前的爽朗表现判若两人。看来她并非对危险不知情，应该对所处不利环境深感不安才对。
不过她说法隐晦而得体，实际上这也间接强化认定了眼前二人关系的不可攻破，让方子寒继续吃下定心丸。
“哪里哪里，我被安排做你的助手，这一路上和今后都得要靠高大记者关照才是。”陆沪上照例得客套回去。
陆沪上始终坚信谦虚是做人的第一美德，不居功不自大，这么些年他虽在隐秘战线成就贡献赫然，但始终保持着做人的低调本色。
他的笑容也很值钱，真诚而客气，充满着与人为善的和气精神，完全隐秘去了身份带来的一见而知气质形象。
这点尤其重要，从外在看，绝难判断出他是隐秘战线上的狠角色，对于伪装潜伏打入敌后地下很有帮助。
就跟眼前的这个高佳丽一样，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目前而言，陆沪上只知道绝没有她表面显得的那样简单，还不能看到她的背后隐秘之处，从而得出精准判断。
“不多废话，动起来。”方子寒一声令下。她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看不惯二人这样的相互客套亲热架势，焦虑感也再次飙升。
还好，她深深知道，自己已稳操胜券，不怕西风压倒东风。西风再猛恶，能奈东风何？她稳坐钓鱼台。
临走时三人回转头看去，方子梅早已匆忙走得连背影都完全消失了，连脚步气息都随风而散，猎狗也无法追踪，嗅都嗅不上。
陆沪上认为他本不应该这么匆忙，不说陪他们再走一程吧，至少得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前面不远拐弯处才是。
毕竟这一别三年五载的不得相见，谁也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此去敌后孤岛，身处隐秘战线，环境格外凶险，分分钟都处在掉脑袋的危险漩涡中心啊！
“老方有点忙！影都不见了。”陆沪上在方子寒面前不客气，对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从来都是这么个称呼，何况现在还做了一家人，是自己大舅哥。
不过说这话时陆沪上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眼神里明显闪过一道罕见的忧虑之光。这让高佳丽完全捕捉到了，她拥有的可是最善于观察的记者眼光。
不过高佳丽也的确精明之人，不会随便开口问原因。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自己的底线，自己的做人原则。要想今后相处得愉快，关系维持得长久就只能保持边界，求同存异。
大骡车再装上两个沉重大皮箱后，在土路上反而没那么颠簸得厉害了。不过速度就实在堪忧，接下来估计如方子梅所言不能按时到达第一站目的地，得摸黑走一阵。
好在没关系，一行人备有手电筒，还有马灯。关键的是天气还不错，虽然干冷，但走起来就不觉得了，行动快了还会冒汗。
返回途中的方子梅走着走着，忽然一伸手进裤兜里，摸出个折叠着的纸条来。心中一惊，急忙打开一看，上面铅笔写着两个字：八号。
“这家伙！我还以为你嗅觉不灵敏了呢，看来水准没有丢失，不然我可真不放心哪。”方子梅微微一笑，将字条重新折好放回裤兜。
他心知肚明，陆沪上留给他的纸条所指当然是驻地隔河对面的八号地域。那里出鬼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对此方子梅变得更有了信心，这就回去，立刻整出个大动静来。
挖！使劲地挖，把敌方潜入这里地下的线索棋子等都彻底挖出来，晒干，研成粉末，消灭得一干二净。
不然这还是他方子梅吗？他掌握着新建起来的特工大队，在这片充满激情热血的革命圣地沉底得很深。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地下斗争经验，不怕不能顺藤摸瓜迅速破获敌特的这个渗透潜伏网。
自己行动得越快，战果越大，就越能助冒险出征敌后的铁血勇士一臂之力。何况这还关系到自己的最亲近之人，打虎亲兄弟的道理，他能不用心吗？
“你们绝对不会有来自身后的冷枪！”方子梅边走边自言自语着，“没了你们的帮助，我依旧会显得比这里别的人都要高明，这才是我方子梅本身。”
离开了汇合点后，沉重的大骡车在土路上不断颠簸，吱嘎着发声。缓缓行进中，陆沪上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骤起。
立刻眼前无数的士兵被炸飞，血肉模糊，痛苦的身不由己惨叫声此起彼伏。嗯？陆沪上摇摆了一下脑袋。这是四年前，他率北平地下战线敢死队支援长城抗战时的惨烈景象，此时不知为何忽没来由地显现。
“不好！”陆沪上回过神来后心中暗道。他身子颤抖，脚步踉跄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骡车稳住，发现身旁之人面孔变得僵死而不再熟悉。
有危险！对此陆沪上心知肚明。自从两年前勇闯日军在北平建立的隐秘化学研究所后，导致自身躯体机能异变，他就能因出现幻象而预知得到危险。
接下来将有一场大战，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迹象，他也不能过早制造紧张气氛。眼下只能自己小心留意，走一步看一步。
“二位，你们知道吗？我这是第三次来这里了，每次都给我相当震撼的感觉。”高佳丽的声音一下子让陆沪上彻底回到了现实中来，对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似乎感到庆幸，长长吁了口气。
刚才的炮声和景象的确不过幻听幻觉，但感受真实，危险的预示绝对可靠，不会落空。对此，陆沪上真切抱着极大的不安感。
他在脑子中再次闪回过幻觉出现的四年前战斗景象，那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惨烈！
第28章 危险预兆
高佳丽的沉重感慨令闻言者无不耸然动容。尤其陆沪上能感受得到她这话里的慨然决绝。刚巧此时冷风袭来，带着了一种罕见的寒意肃杀之气。
周围依旧人来人往，老在这呆着不是办法，他们需要动起来启程了，直奔向外敌铁蹄蹂躏下的沦陷之地。在敌人的枪口下冒险生存下去，活着只为对抗打击对方，消灭对方。
方子梅更没空听他们瞎扯淡，心中有事浑身躁急，恨不能现在马上就动身返回去：“打住！叙旧感慨的话留待你们启程动身之后慢慢再说，再不走你们比预定抵达目的地时间起码要晚一个钟头了，得摸黑走。”
言下之意是那样就更危险了。
“是啊！得走起来，不能呆着不动。”陆沪上觉得方子梅这是在给他解围，赶紧再催。不管高佳丽还想再说什么，总没有比安全更令人感到重要的事。
“我走了，祝你们一路顺利，后会有期！”方子梅说着立即展开了行动，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眼看着他急忙着告辞而行，高佳丽对陆沪上跟方子寒道：“我们也该走了！一路上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请多多关照。”
高佳丽说得很是谦虚，但话音里突然有了某种无法消除的焦虑感，跟她之前的爽朗表现判若两人。看来她并非对危险不知情，应该对所处不利环境深感不安才对。
不过她说法隐晦而得体，实际上这也间接强化认定了眼前二人关系的不可攻破，让方子寒继续吃下定心丸。
“哪里哪里，我被安排做你的助手，这一路上和今后都得要靠高大记者关照才是。”陆沪上照例得客套回去。
陆沪上始终坚信谦虚是做人的第一美德，不居功不自大，这么些年他虽在隐秘战线成就贡献赫然，但始终保持着做人的低调本色。
他的笑容也很值钱，真诚而客气，充满着与人为善的和气精神，完全隐秘去了身份带来的一见而知气质形象。
这点尤其重要，从外在看，绝难判断出他是隐秘战线上的狠角色，对于伪装潜伏打入敌后地下很有帮助。
就跟眼前的这个高佳丽一样，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目前而言，陆沪上只知道绝没有她表面显得的那样简单，还不能看到她的背后隐秘之处，从而得出精准判断。
“不多废话，动起来。”方子寒一声令下。她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看不惯二人这样的相互客套亲热架势，焦虑感也再次飙升。
还好，她深深知道，自己已稳操胜券，不怕西风压倒东风。西风再猛恶，能奈东风何？她稳坐钓鱼台。
临走时三人回转头看去，方子梅早已匆忙走得连背影都完全消失了，连脚步气息都随风而散，猎狗也无法追踪，嗅都嗅不上。
陆沪上认为他本不应该这么匆忙，不说陪他们再走一程吧，至少得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前面不远拐弯处才是。
毕竟这一别三年五载的不得相见，谁也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此去敌后孤岛，身处隐秘战线，环境格外凶险，分分钟都处在掉脑袋的危险漩涡中心啊！
“老方有点忙！影都不见了。”陆沪上在方子寒面前不客气，对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从来都是这么个称呼，何况现在还做了一家人，是自己大舅哥。
不过说这话时陆沪上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眼神里明显闪过一道罕见的忧虑之光。这让高佳丽完全捕捉到了，她拥有的可是最善于观察的记者眼光。
不过高佳丽也的确精明之人，不会随便开口问原因。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自己的底线，自己的做人原则。要想今后相处得愉快，关系维持得长久就只能保持边界，求同存异。
大骡车再装上两个沉重大皮箱后，在土路上反而没那么颠簸得厉害了。不过速度就实在堪忧，接下来估计如方子梅所言不能按时到达第一站目的地，得摸黑走一阵。
好在没关系，一行人备有手电筒，还有马灯。关键的是天气还不错，虽然干冷，但走起来就不觉得了，行动快了还会冒汗。
返回途中的方子梅走着走着，忽然一伸手进裤兜里，摸出个折叠着的纸条来。心中一惊，急忙打开一看，上面铅笔写着两个字：八号。
“这家伙！我还以为你嗅觉不灵敏了呢，看来水准没有丢失，不然我可真不放心哪。”方子梅微微一笑，将字条重新折好放回裤兜。
他心知肚明，陆沪上留给他的纸条所指当然是驻地隔河对面的八号地域。那里出鬼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对此方子梅变得更有了信心，这就回去，立刻整出个大动静来。
挖！使劲地挖，把敌方潜入这里地下的线索棋子等都彻底挖出来，晒干，研成粉末，消灭得一干二净。
不然这还是他方子梅吗？他掌握着新建起来的特工大队，在这片充满激情热血的革命圣地沉底得很深。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地下斗争经验，不怕不能顺藤摸瓜迅速破获敌特的这个渗透潜伏网。
自己行动得越快，战果越大，就越能助冒险出征敌后的铁血勇士一臂之力。何况这还关系到自己的最亲近之人，打虎亲兄弟的道理，他能不用心吗？
“你们绝对不会有来自身后的冷枪！”方子梅边走边自言自语着，“没了你们的帮助，我依旧会显得比这里别的人都要高明，这才是我方子梅本身。”
离开了汇合点后，沉重的大骡车在土路上不断颠簸，吱嘎着发声。缓缓行进中，陆沪上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骤起。
立刻眼前无数的士兵被炸飞，血肉模糊，痛苦的身不由己惨叫声此起彼伏。嗯？陆沪上摇摆了一下脑袋。这是四年前，他率北平地下战线敢死队支援长城抗战时的惨烈景象，此时不知为何忽没来由地显现。
“不好！”陆沪上回过神来后心中暗道。他身子颤抖，脚步踉跄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骡车稳住，发现身旁之人面孔变得僵死而不再熟悉。
有危险！对此陆沪上心知肚明。自从两年前勇闯日军在北平建立的隐秘化学研究所后，导致自身躯体机能异变，他就能因出现幻象而预知得到危险。
接下来将有一场大战，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迹象，他也不能过早制造紧张气氛。眼下只能自己小心留意，走一步看一步。
“二位，你们知道吗？我这是第三次来这里了，每次都给我相当震撼的感觉。”高佳丽的声音一下子让陆沪上彻底回到了现实中来，对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似乎感到庆幸，长长吁了口气。
刚才的炮声和景象的确不过幻听幻觉，但感受真实，危险的预示绝对可靠，不会落空。对此，陆沪上真切抱着极大的不安感。
他在脑子中再次闪回过幻觉出现的四年前战斗景象，那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惨烈！
第28章 方子寒来了
方子梅边走边留意着路途，担心会有点什么异常动静，生怕再遭到伏击啥的。
现在的革命圣地被邪恶力量入侵了，有人叛变里应外合，整个情势还不明朗。
“呵呵！我这是去成家嫁人了，还不好吗？快点走啊，我去上海了，哥你可得要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方子寒开心如云雀一样跳跃着唱起了歌。
“呃，你哥是给你找不到嫂子的人吗？总之，你们要自个小心，上海凶险之地，时时刻刻都在跟敌特打交道，半点都大意不得！”
方子梅千叮万嘱。
也许方子寒跟着陆沪上这一路去，都有人在盯着他们，随时暗下杀手，令他们根本到不了上海。
这一份担心，谁又能理解明白，只能自己受着。
方子寒在前面停了一下。
好像在调整心态，压抑下对兄长的啰嗦不满：“行了行了，哥！有陆沪上在你还不放心吗？”
“我凭什么放心？”方子梅愣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把如今的不利环境情势告知，他得要暂时保守秘密。
但他一定得要用最快的速度斩断侵入的邪恶黑手，让往东方去的人没有来自身后的暗箭。
这点非常重要，保护妹妹安全是他的强大动因。
方子寒继续在前面快走着道：“凭什么方放心？这你就装傻得不够了解陆沪上了吧？”
“那你说说我凭什么放心。”
“凭他可是从四·一二的血腥屠杀下机灵应变逃出来的，知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些年了，他两把枪在手谁又能耐他何？”
“呵呵，但愿如此。”方子梅一阵激动的呼呼气喘。
这负重而行，的确有他受的，够呛。
“再有，你又不是不了解，当年他离开上海时，小小少年就还救了不少自己人呢！总之他已经是个老将了！这十多年来都在隐秘战线，地下斗争经验异常丰富，放心吧！”
方子寒不知兄长到底在担心什么，不断安慰着他，带头依旧快步直走得如飞一般。
目前她什么都不顾。
是有一些危险威胁在她所掌握的情报里显现又怎样？这么些年来哪天没有危险了？
她天生的乐观心态，相信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隐秘战线上的最优秀特工，天然的要面对这些，咋能被吓着？
用一句名言来讲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
何况她本身也是在白色恐怖、血腥杀戮、枪林弹雨中过来的。
智谋、机警、勇敢，这些隐秘战线的对敌要素她一个都不缺。
要论这个，她方子寒可是要胆色有胆色，要头脑有头脑，要行动力有行动力，方方面面都绝对属顶尖一流，不输男子。
在革命圣地的隐秘山窝，她放下枪也能同样干得出色，文武双全可不就是她这了？这个词简直为她量身定做。
首长窑洞里烟雾弥漫。
这位大人物一直在愉快地抽着烟。
突然有了陆沪上的极大贡献，让他可以好好地过一阵快活日子了，故而不客气。
也是提神醒脑需要，开开心心地一支接一支抽着。
坐在这位令敌忌惮甚至恐惧，而自己人感觉愉快的大人物面前，陆沪上腰身挺拔，岿然不动。
静静听着对方在烟雾缭绕中侃侃而谈。
陆沪上知道，他的肺得要好好地受一场罪了。
实际上他也无处可逃地正在煎熬受着。
方子寒还不来，对方就会一直这样高谈阔论下去。
且听着，竖起耳朵，带着谦恭受教的表情。
对方扯得有点宽。
从昨天吃的南瓜汤小米饭到国际格局，从友邦对于淞沪这场大战的态度到手里香烟的味道，方方面面包罗万象。
绝对是个能侃的主。
陆沪上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心中也格外佩服，还有点打瞌睡。
不过对大人物这番言语，要没有点理解力的人，也肯定会被他整晕，一脑壳的雾水，听不出个所以然。
但陆沪上能跟得上对方的节奏。
不时发表出一两句简短的见解，算是附议。
令对方也是相当地佩服，不时睁大眼睛，透露出典型明显的欣赏表情。
“小陆！我跟你聊得来，很开心。要是你不去上海，就来做我的助手好了。对了，任务方面，你都收到了吧？”
首长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问，收放自如，又回到了正题上。
一方面他也是为了要看看，陆沪上有没有懵擦擦的感觉，被他整晕后显得一脑门的糊涂。
任何时候对方都必须得要保持清醒。
陆沪上透过窑洞里的缭绕烟雾，看着对方苍白中带着兴奋之色的脸庞点了点头：“当然，首长！你说到的所有重点我都领受到了。”
“哦？说说看！”
“请首长放心，我要在接下来的任务执行中大化细小，小中见大，方方面面都得掌控把握住，以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决断。”
“你可以啊！这番归纳总结，显示得你的领悟力极强，果真是个人才，这样你去上海，我又更放心了一些。”
“抵达目的地后我马上着手开展工作，随时报告进展情况。”
“不！”
大人物听到这却摇了摇头。
接着道：“未免增加暴露几率，展开阶段大可不必随时报告。总之，还是你办事我放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放心放手去干就是了。”
首长指头上夹着香烟，拿起茶缸来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口。
清润嗓子，并呸呸地吐出几张入口的烂茶叶。
喝得急了点，口渴，刚话说得太多，有点忘我地投入缘故。
平心而论，对方适才吧啦吧啦说的，陆沪上认为完全是一场最经典的时局演讲。
方方面面的都可以拿来用，以做迷雾中的寻找方向指引。
同时还是方法论，非常适合于他们的地下隐秘战线。
他要不这样懂得大化细小，小中见大，想要开辟敌后孤岛地下战线并做好的话，根本不可能。
换言之，陆沪上需要的是全盘眼光，而不光仅限于行动。
这时外面忽有个清脆如云雀般的声音在叫。
“首长！你叫我吗？我来啦！陆沪上在哪儿？叫他赶快出来见我。”
首长闻言一愣。
旋即抹抹嘴，向陆沪上直笑道：“哟嚯！小陆你爱人来了。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她机灵干练行动力强，我说了她必定能帮得上你，怎么样？”
从语气神态上看，他很得意。
且成人之美，无论在任何时候也都是做人的至高境界典范。
第29章 艰难抉择
“高大记者，什么感觉？我们不知道。”方子寒见陆沪上没有回应，于是不得不道。她觉着对方话忒多，这不是她方子寒的风格。高佳丽似乎过于健谈，这也许跟她的记者职业特征有关。
“差不多一年半前，还有随后不久西安事变爆发后，我就先后两次来过这里。你们知道吗？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始终有一种能给人希望的精气神，非常不一般。”
行进中高佳丽跟方子寒在一边，她们的手都扶着车斗边沿，看着车上的东西不让掉下来。陆沪上则在另一边，时不时在后帮着推一下大骡车。
他刚才幻听幻觉出现的身子颤抖和脚步踉跄不稳现象，谁也没有发现到。对于接下来必有一场大战的肯定，陆沪上非常坚信，这是一种精准的对危险的预示告知。面对接下来的危险局面，他需要帮手。
被雇佣赶车的是个典型的陕北农家青年汉子，天气冷了穿着棉袄，头上包着白头帕。此人不怎么说话，保持着沉默，但身上透出的一股子干练气息却完全无法掩藏。
当然，这需要具有相当锐利目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陆沪上，我刚说的，你怎么看？”高佳丽偏转头看着另一边问道。
“嗯？我们实际上比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要晚，虽然一直呆着在这，但跟你这个大记者的见识和独到眼光判断，显然不可同日而语，说不出个什么高见来。”
陆沪上依旧在保持着他独有的谦虚，何况这种需要回答对方的话他显得相当谨慎。顺着对方鹦鹉学舌当然不可能，也没意思，说点独到的吧，又怕被歪曲报道。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这样礼貌回绝，还不得罪对方，令方子寒也满意。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抛却昔日过命相交的故旧这层关系不说，我们现在是同伴，需要有最起码的无话不谈的信任，这样才能在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中共同化解。”
高佳丽的话充满着坦诚的急需建立起崇高友谊的需求，令人无法也不能推挡，必须得做出积极正面的回应。
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大记者，能说会道。陆沪上正想再说点什么好听的，惨烈的战斗场景再次在他脑海内闪过。
危险的预兆再次出现，陆沪上张头四望，在独自的紧张中判断着这里周围地形利弊。
高佳丽这里也不能不回答，陆沪上边看四周边斟酌着道：“能吸引你多次来这里，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极大荣幸，是吧？”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高佳丽没有感受到陆沪上面对危险来临时的初步应对变化，说得依旧直白。
多年前陆沪上留给她的印象挤占脑海，挥之不去，高佳丽得要尽可能多地找他说话，最大限度地去了解现在的旧友。
只能对不起方子寒了，但相信她终究会明白，属于她的始终还是她的，自己无意夺去，也夺不去。
“不过你也太不容易！从上海到这也算天遥地远，路途又不平安，要路过许多匪患猖獗战乱之地。等等！老乡，你的枪藏在哪里？”陆沪上说着突然改口，对着赶车的青年汉子来了那么一问。
在赶车汉子一愣间，方子寒立刻警觉起来，她的手按在了腰间精致的勃朗宁手枪上，做足了随时都能拔出来射击的准备。
这就是默契，他们在白色恐怖统治下，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肩并肩打下建立起来的。
陆沪上已真切感受到前面有了状况，预示来得格外精准，一股常人绝对感受不到的危险气息扑面而至，无法自欺欺人当不存在。
想要一路平安是本能渴望，但眼下危险已临，只能去面对。目的很简单，也是任务得执行，必须要保护好高佳丽安全。
刚在汇合处经历过的一场异常凶险的关口，那应该只是前奏序曲，针对高佳丽的行动会一直不断展开。
到底高佳丽是什么来头？她现在是什么人？同伴而行可不可靠？陆沪上想到这些感觉郁闷了。
会不会跟这次去上海需要重启的蚁穴有关？毕竟她跟自己的父亲有过交集，尤其是她的传教士父亲，会不会保留有一些东西，涉及到蚁穴？
对此极有可能！陆沪上在内心里大胆急剧推测判断。
撇开任何隐秘的只公开明面上的身份，高佳丽就显得极为特殊。作为洋女人大记者，她一旦在革命圣地出事故那可就不好跟外界做交待，会造成非常被动的不利局面。
若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炒作事故话题，造成空前舆论影响的话，那可就绝对悲哀了。各方必定会施加强大压力，达成各自不可告人目的。
看来她的确是个危险源，引动了各方暂还神秘不可知的人物出现。
此时陆沪上知道己方力量太过单薄，他们需要强大的火力，也就是更多的人手，这是硬对硬的必须，没有撤退避战可言。
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前路漫漫，必须要战。消灭了对方就好，否则会被继续死死盯着，冷不防着了他们的道儿，吃亏的可就是自个。
然强大的火力在哪儿？
前面车夫是隐秘战线上的人，这个陆沪上知道。对方绝不是一般农民庄稼汉，但此时杀敌的枪不在身上。陆沪上仔细观察过，应该是搁置在了骡车下面的隐蔽暗格里？
得让他赶紧拿出来做好准备。
要打，必须要打！也只有打过了这一场生死仗，高佳丽的身份才能最快速度地明晰，呈现在眼前。
陆沪上需要知道她到底因何而来，跟蚁穴有没有关联？如果有，她又掌握着蚁穴的多少秘密，为谁所用？自己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对重启蚁穴有多大帮助？
这些都是谜。
再有，今日能遇上她，真是凑巧太幸运？而不是梅杜萨或日军情报部门的设定下套？
陆沪上可一点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幸运，这号事向来离他很远。作为一个从少年时代就投身地下战线的优秀特工，陆沪上从来都不相信巧合和试图依靠幸运，不然他早被灭了几百次，根本活不到现在。
隐秘战线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潭，每一个身处其间的人都游走在死亡边缘。时刻需要自救，用警惕和精明强干，在别人瞄准的枪口和设计好的圈套下奋勇活下来。
第29章 信任底线
“高大记者，什么感觉？我们不知道。”方子寒见陆沪上没有回应，于是不得不道。她觉着对方话忒多，这不是她方子寒的风格。高佳丽似乎过于健谈，这也许跟她的记者职业特征有关。
“差不多一年半前，还有随后不久西安事变爆发后，我就先后两次来过这里。你们知道吗？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始终有一种能给人希望的精气神，非常不一般。”
行进中高佳丽跟方子寒在一边，她们的手都扶着车斗边沿，看着车上的东西不让掉下来。陆沪上则在另一边，时不时在后帮着推一下大骡车。
他刚才幻听幻觉出现的身子颤抖和脚步踉跄不稳现象，谁也没有发现到。对于接下来必有一场大战的肯定，陆沪上非常坚信，这是一种精准的对危险的预示告知。面对接下来的危险局面，他需要帮手。
被雇佣赶车的是个典型的陕北农家青年汉子，天气冷了穿着棉袄，头上包着白头帕。此人不怎么说话，保持着沉默，但身上透出的一股子干练气息却完全无法掩藏。
当然，这需要具有相当锐利目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陆沪上，我刚说的，你怎么看？”高佳丽偏转头看着另一边问道。
“嗯？我们实际上比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要晚，虽然一直呆着在这，但跟你这个大记者的见识和独到眼光判断，显然不可同日而语，说不出个什么高见来。”
陆沪上依旧在保持着他独有的谦虚，何况这种需要回答对方的话他显得相当谨慎。顺着对方鹦鹉学舌当然不可能，也没意思，说点独到的吧，又怕被歪曲报道。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这样礼貌回绝，还不得罪对方，令方子寒也满意。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抛却昔日过命相交的故旧这层关系不说，我们现在是同伴，需要有最起码的无话不谈的信任，这样才能在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中共同化解。”
高佳丽的话充满着坦诚的急需建立起崇高友谊的需求，令人无法也不能推挡，必须得做出积极正面的回应。
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大记者，能说会道。陆沪上正想再说点什么好听的，惨烈的战斗场景再次在他脑海内闪过。
危险的预兆再次出现，陆沪上张头四望，在独自的紧张中判断着这里周围地形利弊。
高佳丽这里也不能不回答，陆沪上边看四周边斟酌着道：“能吸引你多次来这里，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极大荣幸，是吧？”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高佳丽没有感受到陆沪上面对危险来临时的初步应对变化，说得依旧直白。
多年前陆沪上留给她的印象挤占脑海，挥之不去，高佳丽得要尽可能多地找他说话，最大限度地去了解现在的旧友。
只能对不起方子寒了，但相信她终究会明白，属于她的始终还是她的，自己无意夺去，也夺不去。
“不过你也太不容易！从上海到这也算天遥地远，路途又不平安，要路过许多匪患猖獗战乱之地。等等！老乡，你的枪藏在哪里？”陆沪上说着突然改口，对着赶车的青年汉子来了那么一问。
在赶车汉子一愣间，方子寒立刻警觉起来，她的手按在了腰间精致的勃朗宁手枪上，做足了随时都能拔出来射击的准备。
这就是默契，他们在白色恐怖统治下，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肩并肩打下建立起来的。
陆沪上已真切感受到前面有了状况，预示来得格外精准，一股常人绝对感受不到的危险气息扑面而至，无法自欺欺人当不存在。
想要一路平安是本能渴望，但眼下危险已临，只能去面对。目的很简单，也是任务得执行，必须要保护好高佳丽安全。
刚在汇合处经历过的一场异常凶险的关口，那应该只是前奏序曲，针对高佳丽的行动会一直不断展开。
到底高佳丽是什么来头？她现在是什么人？同伴而行可不可靠？陆沪上想到这些感觉郁闷了。
会不会跟这次去上海需要重启的蚁穴有关？毕竟她跟自己的父亲有过交集，尤其是她的传教士父亲，会不会保留有一些东西，涉及到蚁穴？
对此极有可能！陆沪上在内心里大胆急剧推测判断。
撇开任何隐秘的只公开明面上的身份，高佳丽就显得极为特殊。作为洋女人大记者，她一旦在革命圣地出事故那可就不好跟外界做交待，会造成非常被动的不利局面。
若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炒作事故话题，造成空前舆论影响的话，那可就绝对悲哀了。各方必定会施加强大压力，达成各自不可告人目的。
看来她的确是个危险源，引动了各方暂还神秘不可知的人物出现。
此时陆沪上知道己方力量太过单薄，他们需要强大的火力，也就是更多的人手，这是硬对硬的必须，没有撤退避战可言。
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前路漫漫，必须要战。消灭了对方就好，否则会被继续死死盯着，冷不防着了他们的道儿，吃亏的可就是自个。
然强大的火力在哪儿？
前面车夫是隐秘战线上的人，这个陆沪上知道。对方绝不是一般农民庄稼汉，但此时杀敌的枪不在身上。陆沪上仔细观察过，应该是搁置在了骡车下面的隐蔽暗格里？
得让他赶紧拿出来做好准备。
要打，必须要打！也只有打过了这一场生死仗，高佳丽的身份才能最快速度地明晰，呈现在眼前。
陆沪上需要知道她到底因何而来，跟蚁穴有没有关联？如果有，她又掌握着蚁穴的多少秘密，为谁所用？自己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对重启蚁穴有多大帮助？
这些都是谜。
再有，今日能遇上她，真是凑巧太幸运？而不是梅杜萨或日军情报部门的设定下套？
陆沪上可一点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幸运，这号事向来离他很远。作为一个从少年时代就投身地下战线的优秀特工，陆沪上从来都不相信巧合和试图依靠幸运，不然他早被灭了几百次，根本活不到现在。
隐秘战线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潭，每一个身处其间的人都游走在死亡边缘。时刻需要自救，用警惕和精明强干，在别人瞄准的枪口和设计好的圈套下奋勇活下来。
第29章 神枪手的底气
陆沪上认为，作为首长，对方当然显得没话说，对此他直感恩到了骨子里。
“那是那是，多谢首长成全。”
陆沪上方才一听到方子寒的声音，整个人都为之陶醉，一瞬间感觉整个天地都无限光明了起来，仿佛阳春三月陌上花开，此种美好浑身爽态歪歪没话说。
陶醉中。
但方子寒带来的这份光明，功劳首先是首长大人物的，他作为享受者，只不过在对方的关照下才得以感受到。
“对了，我可没白收你这一条香烟啊！不，还多一包，刚抽没了，哈哈哈。”首长看着满地的烟锅巴，突然显得骇然，伸脚踩熄了其中还燃着的一个。
“全仗首长成全！这个猪头肉你吃定了！”陆沪上的感恩之情不光是言语神态表现，还落实到行动付出上。
摸出一个银元来按在桌面上，笑嘻嘻地推了过去。
“什么意思？买猪头的？”首长愣了一下。
陆沪上能感觉得到他见到银子后的激动欣喜心情。
看着对方，他点点头道：“是的，首长！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感恩图报，一点小意思，敬请笑纳。”
“那怎么好意思？我是个厚道人，不接受吧就显得不厚道了，会严重伤害到你的感激之心，还有我们由此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
“哈哈哈！你说的正是我想要表达的。这个猪头肉你让下面的人去市场上买来，炖萝卜炖啥都好，总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万望首长笑纳！”
“不客气，不客气！”首长搓搓手再度哈哈大笑。
“敬请收下！”
“看你一片至诚之心，不收你会生气，弄不好打我。那我就收下了？哎呀，又吃一回猪头肉，可以，可以，真的不错，哈哈哈！”
此时陆沪上已听到推门声。
赶紧回过头去。
大人物的目光也随之望过去，手同时在笑容灿烂中于桌面上抓起那个银元。
隐秘战线上的公认大美人方子寒进来时满屋的烟，她立即皱眉动手挥赶着，仿佛一下子进入到了另外一个迷雾世界。
凝聚起明眸精光，她在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才瞅见了人，立即快步前行，到了陆沪上旁边向前“啪”一下立正，行了个标准军礼。
“首长！方子寒向你报到！”
“来得很快啊！是不是早有准备？”
“报告首长，反正心急如焚！”
“哈哈哈！这绝对是心里话，我感受得到一颗在跳动的热切的心。走，出去，里面烟雾大。”
“是！”
陆沪上跟方子寒不约而同回答。
同时陆沪上已耸身立起，跟方子寒肩并肩站排排。
今天，身边的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了，天一黑就洞房收拾了她。
大人物将抓起的银元放进灰布长袍的里面口袋，按了按，心情比陆沪上和方子寒加起来的都还要愉快。
“这次你们搭档去我很放心，不过得开两枪以壮行色，意思是我还想见识见识一下神枪手的枪法。”首长说着站起来，伸手往陆沪上腰间双枪指了指。
陆沪上立刻感觉理所应当，必须得开两枪。
当下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这太小菜一碟了是不是？”
“好！”首长催促快行，立即出去。
陆沪上没话说的，首长要求，那就癞蛤蟆掀门帘露一小手，给他和这里附近的人们瞧瞧，让大家都再长长眼。
尤其刚来时出现在外面的那仨家伙，板着个脸，令他有点不爽。
毕竟他神枪手的大名可不是浪得的，随时都可以让人折服震惊，让他们仨立刻跪下膜拜。
走出去后，陆沪上大胆问首长想要看怎样的表演。
不就是枪法上的事吗？太小儿科了，他可以玩出许多花样。
刚一念及此，他忽又感觉手上的力道瞬间大了起来，不止是能一拳打通门的感觉，更能隔山打死牛那种了。
遭鬼子的军用化学武器物质感染了后就这样，不时各种不同寻常的表现，让他很担心。
实在不知道继续下去是好是坏。
首长对此当然不知道，只看到他好好的，知道了也不会理会。
谁知道对方的这种自我感觉上的事真假呢，他又不是医生。
到了外面，陆沪上表现得十分精神。
首长心情愉快，放眼瞅了瞅那边树梢上残留有两颗肥肥枣子，感觉着肚子正饿。
于是用手一指道：“打下来尝尝怎么样？猪头肉慢点，晚上再去买来吃，饿慌了先救下急垫垫底。”
“是！”陆沪上立刻掏出双枪在手，瞄了瞄。
这一聚精会神看上去，那两颗枣子好大，很肥，起码黄牛卵子大，一颗怕有半斤起。
嘈！这是被自己双眼视力放大了的幻象，个头增长了十倍不止。
陆沪上双眼眨了眨，俩枣子立刻复原本形，个儿也就跟牛眼差不多了，不再作妖。
不过两下距离有点远，陆沪上没有立即开火。
他想表演这种事得铺排一下，起码摆下姿态，有个过门。
反正就是郑重其事，才能有更好的宣传和名声张扬效果。
不过这让方子梅看不懂了，为他捏了把汗，生怕他怯场失去了水准。
再看首长充满期待，在场众人也都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谁也料不到的是，接下来陆沪上却居然收了枪，两把都插入了枪套内。
咋回事？
对此所有人都不解了。
首长止不住带头问道：“怎么了？没把握吗？枪不响就算了，还收了起来，那就是没得看咯？”
“不！首长。”
陆沪上知道，如今敌方已经渗透盯紧着了他，此时也说不准身边就有变节者，自己得好好表现一下，起到震慑作用。
“还有戏？”首长立刻又欢喜起来，他就知道陆沪上不会令他失望。
“当然，今天这里人很多啊！既然要离开了，那我就献献丑，表演一手真正的绝活给到大家瞧瞧。”
“好啊！”
首长带头鼓掌。
“跟大家讨个满堂喝彩，一会请再伸出你们的发财胖胖手，还有亮出你们的富贵金嗓门。”陆沪上说完微微一笑，叫拿一块布条来把眼给蒙上。
“嚯！你这是要盲射啊！厉害了，我的神枪手！”首长说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两眼里满是敬佩。
对方不就是要掌声和喝彩声吗？给就是了，只要打得准，到时手掌拍痛嗓子喊哑都没关系。
第30章 舍家为业
薄明的阳光隐去，危险的要命战斗在即，陆沪上脑子里快速转念着，加紧观察判断着周围地形。
行进间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差，左边山头，右边悬崖沟谷，都不具回旋余地。前面开阔地枣林里，则惊现出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来，仿佛在等着他们。
这就是了，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成为现实。陆沪上同时还感到左边的山头上致存在命威胁，居高临下压制着他们。
情势变得相当不妙。
“小心左边山上！大家保持速度，不要让前面开阔地带枣林中的人生疑！”陆沪上目光变得锐利如鹰，缓缓地沉声下令，旋即将注意力转向身边，瞄了高佳丽一眼。
对方到底什么身份，为何如此针对他们的危险行动接二连三？这才一刚接触就得陪着她面对生死，弄不好等会子弹不长眼，轻易就把命给搭上。
刚才陆沪上一沉声下令完毕，另外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回答：“是！收到！”
陆沪上闻声心中一愣：“嗯？”他非常清楚明白，这回答显示的完全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方子寒跟赶车的汉子这么回答不奇怪，但高佳丽……到底她背后隐秘身份是什么，又有什么遭人惦记的事从而立即引来了危险？还是之前龟藏说的没错，针对他的最厉害人马已经出动？
这些最重要的情况陆沪上反复在纠结，但暂时都还不能得知，这非常重要，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弄清。
如今一切来得都很突然，就跟突然得离开这里去不可知之地一样，需要以这么些年生死磨炼得来的本领灵活应变，在最危险的枪口下求存。
不过陆沪上依旧相信高佳丽不会站在敌方一边。先沉住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下目前危机。就是以高佳丽为中心，严密监控周围动静，争取占住先机。
或在突如其来的危险中做到后发先至，压制下对方，总之一句话还是要稳赢，不然就活不下去。
这次的出征上面只说给高佳丽做助手，以此掩护进入沪上，同时途中给予对方相应保护。如此看来，对于高佳丽的情况，上面要么没有具体调查了解清楚，要么就是太了解，其背后隐秘身份绝对不可告人。
赶车汉子没有停下骡车，不过在陆沪上提醒下，看到前方枣林神秘人物都在道旁往这边张望打量，嘴里嘀咕着道：“看来得要大干一场！”
他转身向着陆沪上点了点头，目光格外机警，等于承认了自己的隐秘身份。这无论对他还是对陆沪上都是必须的，他们得并肩作战，用枪杀出一条血路闯过去。
“前面的人多，有十多个。”高佳丽扫视了前方一眼，似乎极为担心。“如果打起来闯不过去，那我们就只能成为尸体留在这里了。”
“你害怕了？”方子寒呵呵一声笑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这其实没什么，越不怕死就越能成为强者，你需要多历练，见惯生死后就习以为常了。”
“好一句习以为常！我喜欢这个说法。”高佳丽说着耸了耸肩。“要不就在这里牺牲也没所谓，反正人固有一死。左边怎么样，山上动静能掌控吗？”
“有我看着，放心好了！继续走，不要停。”陆沪上沉着淡定，没有丝毫慌乱。
大骡车在众人的高度戒备中继续缓缓向前。
敌众我寡，要一对多，每个人都不能是累赘。高佳丽被安排到了马车后面，紧挨着陆沪上，同时她手里得到了方子寒给的一把勃朗宁手枪。虽然她不是很情愿动家伙，但此时由不得她推却，想活下去就只能听命行事。
乔装成车夫的隐秘战线人员腰间也别着了二十响，右边大腿下还压着一支。他这番坐在骡车上，居高临下有一种向前的压制优势。
“我姓马，单名一个三字，你们叫我马三就行。”赶着车的马三眼盯着前面，缓缓自我介绍着说道。
“马三？”陆沪上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立刻愣怔了一下。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只简短回应了一声：“是！”
马三可是上海隐秘战线上神一般的存在啊！当年就是他负责成功护送陆沪上父子出沪的，想不到一别十年，竟然出现在这。
看来对方的乔装本领的确相当高超，陆沪上完全没认出来。要不是他自报姓名，根本不知道是他，完全想不到。
陆沪上注目着左边山头的动静，脑子里闪现过当年离开沪上时的一些惊险枪战场景，越来越感觉上面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准着他们。
对于前面出现的那些拦截者，有马三在就放心了，陆沪上松了口气。打起来的话，对方至少能有效抵挡一阵，为他解决山头的家伙赢来一些宝贵时间。
车轮在不平的土路上继续转动不停，大骡子喷着粗重的鼻息，拼力拉着数百斤的重量直走向死神的召唤。
今天没人走这条路，应该是被对方的人拦截清障了，专等着他们到达。大家都知道，生死摆在了面前，必须得要奋起神威才能以少胜多。
马三面临大敌，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他感觉特别不容易，一切都因高佳丽而起，为了要暗中保护她，他才远离上海出现在这。
总之一句话，护送任务绝不能失败，即将的战斗必须要赢！而马三绝不知道的是陆沪上同样具有保护高佳丽之责，甚至任务比他还重。在陆沪上这里，高佳丽更决不能有事，一根头发都不能掉。
从先前听到的交谈来看，马三只当陆沪上跟方子寒确是新婚去上海度蜜月的，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隐秘身份任务。不过在他知道陆沪上就是陆宇庭后，却感到了万分欣慰。
十年前他在护送陆擎天父子出沪的那一仗中出生入死，冒着枪林弹雨多番恶战，终于不辱使命。现在看到被救出魔窟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还成了享誉隐秘战线的栋梁，两把枪使得神惊鬼泣，想不欣慰都不行。
今天他将看到对方的精彩表演，是否名副其实，精明强干一见便知。战斗是检验真英雄的唯一方式，得胜是唯一标准。
距离枣树林越来越近，面临大敌，高佳丽却有一丝侥幸存在。战斗未必就能打得起来，她从来都能化险为夷，从未经历过枪战。
万能的上帝站在她这一边，她是传教士的女儿，从来也都用心虔诚地来信奉上帝，问心无愧。
“你的枪法怎么样？”陆沪上行进中忽低声问道。如果高佳丽枪法如神，打起来的话她安全就更稳妥有保障一些。
“还行！实际上我是共产国际成员，这是你们应该知道的，原本打算稍后告诉你们……”高佳丽脸上忽流露出一种格外坚毅的神色。
“哦？”听到这话的仨人都明显一愣，万万想不到对方还是自己人，是组织大家庭中的一员。
这就好办了。
“明白了！注意看着前面，一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明白我意思吗？”陆沪上话虽这么说，不过不甚明白对方突然表明身份目的何在。想让大家都安心一些，不用为她担心，她见惯大场面的意思？
还是在这个时候趁机消除陆沪上的疑虑，获得信任，达成她的不可告人目的？这些都不可知，同样还需要时间来检验查明。
第30章 绝境
薄明的阳光隐去，危险的要命战斗在即，陆沪上脑子里快速转念着，加紧观察判断着周围地形。
行进间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差，左边山头，右边悬崖沟谷，都不具回旋余地。前面开阔地枣林里，则惊现出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来，仿佛在等着他们。
这就是了，所有的担心在这一刻成为现实。陆沪上同时还感到左边的山头上致存在命威胁，居高临下压制着他们。
情势变得相当不妙。
“小心左边山上！大家保持速度，不要让前面开阔地带枣林中的人生疑！”陆沪上目光变得锐利如鹰，缓缓地沉声下令，旋即将注意力转向身边，瞄了高佳丽一眼。
对方到底什么身份，为何如此针对他们的危险行动接二连三？这才一刚接触就得陪着她面对生死，弄不好等会子弹不长眼，轻易就把命给搭上。
刚才陆沪上一沉声下令完毕，另外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回答：“是！收到！”
陆沪上闻声心中一愣：“嗯？”他非常清楚明白，这回答显示的完全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方子寒跟赶车的汉子这么回答不奇怪，但高佳丽……到底她背后隐秘身份是什么，又有什么遭人惦记的事从而立即引来了危险？还是之前龟藏说的没错，针对他的最厉害人马已经出动？
这些最重要的情况陆沪上反复在纠结，但暂时都还不能得知，这非常重要，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弄清。
如今一切来得都很突然，就跟突然得离开这里去不可知之地一样，需要以这么些年生死磨炼得来的本领灵活应变，在最危险的枪口下求存。
不过陆沪上依旧相信高佳丽不会站在敌方一边。先沉住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下目前危机。就是以高佳丽为中心，严密监控周围动静，争取占住先机。
或在突如其来的危险中做到后发先至，压制下对方，总之一句话还是要稳赢，不然就活不下去。
这次的出征上面只说给高佳丽做助手，以此掩护进入沪上，同时途中给予对方相应保护。如此看来，对于高佳丽的情况，上面要么没有具体调查了解清楚，要么就是太了解，其背后隐秘身份绝对不可告人。
赶车汉子没有停下骡车，不过在陆沪上提醒下，看到前方枣林神秘人物都在道旁往这边张望打量，嘴里嘀咕着道：“看来得要大干一场！”
他转身向着陆沪上点了点头，目光格外机警，等于承认了自己的隐秘身份。这无论对他还是对陆沪上都是必须的，他们得并肩作战，用枪杀出一条血路闯过去。
“前面的人多，有十多个。”高佳丽扫视了前方一眼，似乎极为担心。“如果打起来闯不过去，那我们就只能成为尸体留在这里了。”
“你害怕了？”方子寒呵呵一声笑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这其实没什么，越不怕死就越能成为强者，你需要多历练，见惯生死后就习以为常了。”
“好一句习以为常！我喜欢这个说法。”高佳丽说着耸了耸肩。“要不就在这里牺牲也没所谓，反正人固有一死。左边怎么样，山上动静能掌控吗？”
“有我看着，放心好了！继续走，不要停。”陆沪上沉着淡定，没有丝毫慌乱。
大骡车在众人的高度戒备中继续缓缓向前。
敌众我寡，要一对多，每个人都不能是累赘。高佳丽被安排到了马车后面，紧挨着陆沪上，同时她手里得到了方子寒给的一把勃朗宁手枪。虽然她不是很情愿动家伙，但此时由不得她推却，想活下去就只能听命行事。
乔装成车夫的隐秘战线人员腰间也别着了二十响，右边大腿下还压着一支。他这番坐在骡车上，居高临下有一种向前的压制优势。
“我姓马，单名一个三字，你们叫我马三就行。”赶着车的马三眼盯着前面，缓缓自我介绍着说道。
“马三？”陆沪上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立刻愣怔了一下。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只简短回应了一声：“是！”
马三可是上海隐秘战线上神一般的存在啊！当年就是他负责成功护送陆沪上父子出沪的，想不到一别十年，竟然出现在这。
看来对方的乔装本领的确相当高超，陆沪上完全没认出来。要不是他自报姓名，根本不知道是他，完全想不到。
陆沪上注目着左边山头的动静，脑子里闪现过当年离开沪上时的一些惊险枪战场景，越来越感觉上面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准着他们。
对于前面出现的那些拦截者，有马三在就放心了，陆沪上松了口气。打起来的话，对方至少能有效抵挡一阵，为他解决山头的家伙赢来一些宝贵时间。
车轮在不平的土路上继续转动不停，大骡子喷着粗重的鼻息，拼力拉着数百斤的重量直走向死神的召唤。
今天没人走这条路，应该是被对方的人拦截清障了，专等着他们到达。大家都知道，生死摆在了面前，必须得要奋起神威才能以少胜多。
马三面临大敌，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他感觉特别不容易，一切都因高佳丽而起，为了要暗中保护她，他才远离上海出现在这。
总之一句话，护送任务绝不能失败，即将的战斗必须要赢！而马三绝不知道的是陆沪上同样具有保护高佳丽之责，甚至任务比他还重。在陆沪上这里，高佳丽更决不能有事，一根头发都不能掉。
从先前听到的交谈来看，马三只当陆沪上跟方子寒确是新婚去上海度蜜月的，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隐秘身份任务。不过在他知道陆沪上就是陆宇庭后，却感到了万分欣慰。
十年前他在护送陆擎天父子出沪的那一仗中出生入死，冒着枪林弹雨多番恶战，终于不辱使命。现在看到被救出魔窟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还成了享誉隐秘战线的栋梁，两把枪使得神惊鬼泣，想不欣慰都不行。
今天他将看到对方的精彩表演，是否名副其实，精明强干一见便知。战斗是检验真英雄的唯一方式，得胜是唯一标准。
距离枣树林越来越近，面临大敌，高佳丽却有一丝侥幸存在。战斗未必就能打得起来，她从来都能化险为夷，从未经历过枪战。
万能的上帝站在她这一边，她是传教士的女儿，从来也都用心虔诚地来信奉上帝，问心无愧。
“你的枪法怎么样？”陆沪上行进中忽低声问道。如果高佳丽枪法如神，打起来的话她安全就更稳妥有保障一些。
“还行！实际上我是共产国际成员，这是你们应该知道的，原本打算稍后告诉你们……”高佳丽脸上忽流露出一种格外坚毅的神色。
“哦？”听到这话的仨人都明显一愣，万万想不到对方还是自己人，是组织大家庭中的一员。
这就好办了。
“明白了！注意看着前面，一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明白我意思吗？”陆沪上话虽这么说，不过不甚明白对方突然表明身份目的何在。想让大家都安心一些，不用为她担心，她见惯大场面的意思？
还是在这个时候趁机消除陆沪上的疑虑，获得信任，达成她的不可告人目的？这些都不可知，同样还需要时间来检验查明。
第30章 阻绝
“神枪手要表演绝活啦！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大喊。
立刻附近一下子又冒出许多人脑壳来，都喜欢看这种带着传奇色彩的绝活表演。
河边上冷风很大，明黄的阳光依旧。
目标树上，残存的枣子带着一种诱人的成熟金光在风中摇晃，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显得岌岌可危。
目标距离五十公尺，陆沪上转过身背对着枣树。
众人屏息凝神中，陆沪上忽深吸一口气，又听到了胸腔内和体内各处大小血管的奔流声。
风声过处，各种残存落叶的划空声纷纷入耳。
不过，陆沪上却需要排除这种因自身机能异变而带来的干扰。
“真有把握吗？”方子寒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小声问道。
她亲自用一块旁人找来的白布条给他两眼蒙上，随即在后面打了个结。
“看结果不就知道了吗？”陆沪上自信中带着某种令方子寒叹气的自负。
表演就要开始了，围观众人更自屏息凝神，天地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延河上的冷风似乎为了配合也停止了吹。
机会难得！陆沪上感受着，两手下垂，微微曲肘往前走了两步。
如此距离背后的射击目标得更远了些。
就在他停步站定的瞬间，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闪电般拔枪转身。
围观者们在天地都变得格外寂静的等待中，“啪啪”两响，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陆沪上已经还枪入套，扯下蒙住双眼的布条。
“打掉了，打掉了！一枪一颗。”
周围欢呼声惊天动地，掌声雷鸣。
“你这小子！”
方子梅过来给了他当胸一拳。
打得又是“咚”的一声十分响亮。
陆沪上再次干挨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首长举着拍得通红的巴掌快步过来，拍在陆沪上肩膀上低声道：“借一步说话！你这一手，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啊！可保路上安全。”
“嗯？”陆沪上一愣，跟着走过去两步，看着对方似有些不明白。
“只要路上安全，那么你离成功就等于触手可及了，别装傻，你懂的，不用我细说。”
“你意思是？”
“呵呵，你当然比我更担心路途中的安全。”
“没错啊！”陆沪上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
寒冷的风呼呼吹起来，山岭上枯黄的萎草晃动。
“蚁穴可是个唐僧肉，谁都想吃一口啊！现在你这一手摆在了这，任何拦阻者都得要掂量掂量，可以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他这话说得到位，陆沪上又点点头，不过没有收回目光。
实际上陆沪上相信对方知道发生的一切，只是隐忍含藏的功夫非常到家，一般情况下不会表现出来。
“梅杜萨的人为何会出现？现在日军情报部门的人也出现了，你们来路上干掉的应该只是试探小卒。”
说到这首长压低了声音，带着了某种不该有的明显担忧。
看来许多事他都忧虑在心，只能留待陆沪上见招拆招去应对。
当然这也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他知道陆沪上精明强干，任何危险局面都应对得来，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知道吗？在北平的时候，我跟你父亲有过交集。”
“这我知道，我父亲还对你有过专门的评价。”
闻言首长典型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陆沪上添盐加醋了一番，说得对方非常开心满意。
“不得不说，你父亲非常厉害，掌控的蚁穴更了不起。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甚至更多，堪称生命力永驻……”
首长神色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起来，似乎要让蚁穴的重启成为隐秘战线的中流砥柱，在华夏遭遇灭顶之灾时重新焕发照亮黑暗的灿烂光芒。
陆沪上当然知道这事在危急存亡之秋的至关重要性。
可首长说的这么些年来都没有结果，自己能成事吗？他还是有点担心，千钧重担在肩哪！
“记住，上海沦陷在即，那地方将成为敌后孤岛，笼罩在敌人的铁蹄蹂躏之下。尤其对抗日情报活动的打压会非常严厉，铁血无情，你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首长似乎这才以隐秘战线上大人物的身份和口吻，开始真正的关心叮嘱。
同时期望着陆沪上夫妇能顺利完成任务，直到彻底打败赶跑入侵者的凯旋之情显露。
陆沪上点着头，当然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早已发誓，不惜牺牲也要卫国贡献该有的力量。
实际上一直以来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反抗打击入侵之敌的战争早已进行，他与外敌多次交过手，从来都是搏命以对，绝不含糊。
这当中的艰苦卓绝，出生入死，当然都是题中之义，不用多说。
“请首长放心！侵略者是罪恶万恶的，而我们从革命圣地走出的抗日勇士，为了国家民族，使命职责无比神圣！我们必将赢来光明，驱走黑暗，让和平安宁永驻！”
一种壮士出征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勇豪气横生，陆沪上腰身变得格外坚挺。
抛头颅洒热血，抗日牺牲总是要付出的。
多少英雄的华夏儿女已为国捐躯，无数人正在准备牺牲，他陆沪上铁血男儿，又何惜生命？
“一路顺利，马到功成！我就不远送了，回去休息睡觉去了！”首长拍了拍手，望着莽莽群山，再伸出手跟陆沪上握了握。
“是！我们会在胜利的那天相会！”陆沪上表情神态中所体现出来的意志格外坚定顽强。
“走吧！我们胜利相会。”首长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回向窑洞。
目送之类的事能免就免了，他不搞那种俗套。
“走！”陆沪上一声招呼。
离开这里隐秘山窝后，方子梅继续替妹妹扛着沉重的大皮箱。
这是一个比陆沪上所扛更为沉重的行李箱，不知里面都装着什么。
方子寒没说方子梅也没问，他有更为关心的问题。
“蚁穴的事，上面有提及吗？这是不是你去那的重要任务之一？对方一定是嗅到了什么，或者上海那边有了什么等着这边的你过去。”
第31章 顺利南下
高佳丽虽然显得很镇定，但伏在表层下面的不安甚至恐惧却弥漫感染影响着陆沪上。在陆沪上看来，她抱着的侥幸显示着她的底气，越是不安恐惧越抱着这些，希望能平安。
“注意！我负责前面的压制，旁边山头的就交给陆沪上小兄弟你了，打起来时一定要快。”马三发出了战斗马上就要打响的最后预警，听声音似乎对陆沪上解决左边制高点上的敌人很有信心。
而身经百战的陆沪上此时倒紧张得有些呼吸不畅。
对陆沪上而言，临敌紧张这种情况之前很少发生。
毕竟从十四岁起他就开始面对生死，早已把一切置之度外。这么些年，更枪林弹雨中走来，浑身是胆，见惯的大场面绝非高佳丽表现的所能比。但因要这样贴身保护对方，责任重大，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故显得有些失常。
上面的事先也没给透个底气，什么都隐瞒着。诸如附近还有没有自己人暗中跟着？像在汇合点那样的掌控着这里情势？不知道。
还好高佳丽自己坦白告诉了是自己人，那么，她也一定受过相关训练，等会打起来时不会表现得太失措，不然许多事不好搞。
陆沪上心里很清楚，要照对方这么说起来，记者身份应是她的最佳伪装掩护，便于接触方方面面的人事。
这是个高级特工！或者干脆就是梅杜萨的首领话事人，多重身份，八面玲珑各方通吃。梅杜萨组织做的是情报贩卖生意，当然不会倾向于任何一方，得罪任何一方客户。
越是这样，陆沪上就越觉得责任重大，必须得要真正做到保护好她一根头发都不能掉，然后才能将计就计，在与之深度接触的情况下顺势掌控情势发展。
“自己人！大记者……”陆沪上忽一念间想到，对方既然如此自认身份，必定知道得多，关乎蚁穴的事不是也许知情一些有所了解或研究，而是肯定深度掌握。
毕竟现在各方面都在想方设法挖这个，对方这么大牌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尤其应掌握着一些独门资料。
一瞬间陆沪上心里空明起来，待这里过关完事了后，得再好好跟她聊聊，深入彻底掌握对方一些情况，挖出对自己的有利线索。
“大家沉住气，不打第一枪，但要做到后发先至。”陆沪上已能清楚看到前面拦截者的面目，盯着他们的神态动作，紧张无比地叮嘱提醒着大家。
“是！我跟方子寒注意着右边，你负责左边制高点！”高佳丽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枪的手心里满是汗。
虽然她表现得依旧镇定和大气，似在让陆沪上不用为她分神，但此时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如果前面出现的那些人是准备了动手的话，必然枪林弹雨，她此番生死难料。
事实上这次高佳丽从一离开上海就有人跟踪了，料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想要在这里革命圣地动手，居心实在险恶。
一阵突然刮起的大风呼啸而过，把临战前的紧张气氛推送到极致，死亡的恐惧瞬间充塞天地。
“左边制高点上怎么样？”马三在前面马车上沉声问道。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怕，该掌握的情况一定要完全掌握。
“没动静！等他们先动手。”陆沪上紧盯着左边山头，一直坚持着这个底线原则。声音里给到大家的，是充满着出奇的镇定和能战胜对方的绝对自信。
“收到！想要活下去就得靠拼。现在最要命的是敌众我寡，没有支援，所以不能恋战，打起来后要迅速猛冲过去。”马三充满着铁血男儿汉的气概，赶着的骡车并未减速。
对方人多势众，这里地形不利，陆沪上感到跟以前所有遇到的麻烦都不同，这次是一次绝对罕见的硬仗。
冲不过去的话就只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尤其高佳丽知道，这次要对付们的是日本人，更绝没那么容易闯得过去。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情报机关老手老早就盯上了她，想要除之而后快。
越来越接近前方，载重大骡车始终没停，也没人为减速，继续缓缓如前。不能停，得装着啥事也没有，看能否侥幸闯过去，这变得是眼下所有人的期望。
只要穿过枣树林，地形方面就有利了，故无论怎么说都得要硬着头皮冒死试一把。
“啪！”
然而没有侥幸，天地间第一声清脆的要命枪声在无比紧张的临战戒备中响起。与之同时，陆沪上本能地低沉叫喊一声：“趴下！”闪电般一把按下高佳丽，并左手据枪侧身向上开火反击。
随着指头扣动，陆沪上一连开出三枪，炽热的黄铜弹壳蹦跳着落在地面，在草丛中打着耀眼翻滚。
缓缓而行的载重大骡车快速行进了数步后，骡子在被枪声惊扰的奔跑中骤然停下。马三在车上控制住了它，旋即手中的吃饭家伙也打响了，双枪居高临下往前压制着目标。
对方则有些慌乱地凭借着枣树林为掩护拔枪反击。霎时间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好一派死亡之战在荒僻的野外急促激烈展开。
刚才第一发射来的子弹从陆沪上额前过去，带着一股热风，幸好他本能地往后一仰头避过。零点零一秒的差距，胜利捡回了一条命。
打响第一枪的左边山上狙击偷袭家伙潜伏着看不见，子弹居高临下射击不断，打得大家抬不起头。前面的敌人试图冲过来了，哇哇叫着，大喊着组织着冲锋。
情势非常被动，路外面是悬崖山沟，也无法弃车而逃。
没有选择余地，陆沪上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接近山脚再冲上去解决对方。不然没法活，每在下面多呆一秒就多一份死亡的威胁。
不好！一枚手雷冒着烟从空中落下。
陆沪上一抬头间，看到了这枚更为致命的家伙打着旋，导火索“嗞嗞”响。这可不得了！没话说的，他立即站起，双枪向上开火压制，同时瞅准机会，飞起一脚。
致命手雷一接触到陆沪上脚背面就被再次踢飞向道路外边，滚落悬崖边的草丛中爆炸。
弹片横飞。
在地皮的猛然震抖中，随着一道闪光的消逝，腾起一股烈焰青烟随风吹来，在死亡笼罩的恐惧中弥漫开。陆沪上紧紧趴在地上，直连呛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