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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蛋堡艾玛     重生之怨妇涅槃txt下载     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争执

    太阳已经落山了,各家各户都飘出了晚饭的香气。劳累了一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似乎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可对于钟贵妃来说,却十分的珍贵和不易。大皇子对皇上当年的做法极为不齿,除了朝廷的事之外,总是避免与皇上多见面。他知道皇上每晚都会来与钟贵妃用膳,因此很少在这个时刻出现。

    所以当钟贵妃看到御厨房送来了比以往更丰富的晚膳,说是皇上吩咐的,因为大皇子今日也要来用膳,她心里高兴的坐都坐不住。不一会儿,皇上就到了,后面跟着洛怀信,钟贵妃连忙起身相迎,脸上是遮都遮不住的喜悦。

    三个人在桌前坐定,下人们照例全部退下了,皇上每晚在这里进膳,屋子里都不准有别人。

    “信儿,你父皇特意叮嘱厨房,做了好些你最喜欢的菜,快尝尝。”钟展眉一边给洛怀信布菜,一边眉眼温柔的看了看皇上。皇上将一块嫩冬瓜放入钟展眉的食碟,笑着说:“展眉不要只顾着我父子二人,你也快些吃吧”。屋子里气氛温馨,洛怀信对这样的情形十分不适应,母亲平日里虽然也总是笑着的,眉眼里的落寂却藏也藏不住,如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就能让母亲如此高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夫君今日是和信儿约定好了一起来臣妾这儿吗?”钟展眉又笑着开口,在旁边没有外人的时候,皇上都会坚持她唤自己为“夫君”。

    “益清这丫头独自偷跑出宫,遇上了盗贼,还好被信儿救了回来,等处理完这事,已是晚膳的时辰,朕便叫他来一同陪你进膳。”皇上满意的看了一眼大皇子。

    “益清没吓到吧?可受了伤?”钟展眉连忙问道。

    “皇上,陈宫女求见”,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禀告,

    “皇上,皇后忽然心口疼痛难忍,怕是心疾又犯了。”陈宫女又尖又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那还不快去传御医!朕稍后再去皇后宫中探望。”皇上皱了皱眉说,“着实不懂规矩”。

    “皇后说只有皇上在身边才能安心”陈宫女是皇后身边最受宠的大宫女,这样争宠的戏码她为皇后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以皇上对皇后的重视,她也知道皇上不会轻易迁怒于她,便大着胆子继续喊话。

    皇上还想说什么,被钟贵妃拦住了。她摇了摇头,轻声说:“皇上也来了一阵子了,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快去皇后那看看吧。”

    “朕今日倒要看看她这一套戏能不能演出新花样来!”皇上皱着眉坐在那里没动,钟贵妃握住了他的手,继续劝说道:“皇后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争这一口闲气,以后还要如数赔回去,何苦呢。我们反正也是日日都见的,展眉明日再恭候夫君。”

    “你受苦了。。。”皇上重重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洛怀信冷眼看着母亲眼中已然盈盈带泪,心里压抑的愤怒再也忍不住了:“同结发妻子共进一顿晚膳,父皇都做不到,这皇上做的未免太过可怜可笑!”

    “信儿住嘴!”钟展眉起身挡在洛怀信和皇上中间,“皇上快去吧,求皇上快去吧!”

    “你以为父皇宠着你,你便能为所欲为,说这些不孝的话来伤你母妃的心?!”皇上被大皇子一番话气的嘴唇发抖,按着桌子的手也微微颤着。

    “伤母亲心的不是我,是父皇你。父皇为了江山大计,什么都可以付出,又何苦来这里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

    “逆子,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打入大牢,判你迕逆!”

    “父皇果然威风的很,我。。。”

    “求求你们,都不要再多说了!”钟贵妃跪倒在地,满脸是泪,“皇上,求你快去皇后那里吧,洛儿我会好好教导。”

    皇上抢先大皇子一步,扶起了钟贵妃:“朕这就去,展眉莫哭。”回身瞪了一眼大皇子,推门走出去了。屋外的陈宫女虽然站得远,听不到屋内的争吵内容,但也多少知道,钟贵妃和大皇子都不高兴了,她心里十分得意,知道自己又不辱使命,皇后必然会有赏。

    “信儿,你维护母妃的心,我都明白。只是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你父皇的种种保护,你我早已性命不保,你又怎会平安长大。你父皇对你十分偏爱,你与二皇子的皇位之争,他明里暗里都在帮你。当年的事,他是不得已,哪个皇子不想争夺储位,一展宏图。。。”

    “想要争储,就当拿出真本事,用血用汗去争。他用的,是母妃的尊严和幸福,他算什么男人?”

    “信儿,母妃不怨你父皇,母妃只是心疼你,不得已走上这争储的路,十二岁就随你父皇出征,这些年来东奔西跑受的苦。。。”钟贵妃想到儿子一身的伤,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男儿征战沙场本就平常,儿臣也乐得其中,母妃不必惦记。武铭还等着儿臣处理些事,过几日再来看望母妃。”从小到大,洛怀信不知看到母亲哭过多少次,他对这种场景总是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找借口离开。钟贵妃擦了擦泪,叮嘱他注意身子,才放他走了。

    洛怀信心中有气,走的很急,忽然听到他的随身护卫武铭在后面叫他,他脚步刚停下来,武铭便赶了上来:“爷,你掉了东西。”洛怀信才发现,他走得太快,身上的香囊掉了出来。拿回香囊,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到武铭欲言又止,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多年的默契,武铭知道洛怀信想要说什么,立即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未成婚的皇子们都住在泽丰宫。大皇子住的地方跟三皇子最近,他一走回宫,便听到三皇子大声喊他。

    “大皇兄,大皇兄,”三皇子一边喊一边跑过来,“听说你和宋清忆那个书呆子,还有他妹妹,一起抓住了朝廷重犯?!这可出奇的很,一个呆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帮到你的?快来说与我听听!”

    大皇子斜眼看了看周围看似正在干活,其实侧耳偷听的几个下人,大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自然隐去了益清公主也在场的事情。

    “宋清忆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这才是郎坤的好男儿,本皇子对他真真要刮目相看!我明日就出宫去看他!”三皇子对宋清忆兄妹生出了敬佩,“那宋小姐看着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子,想不到还能为了护她的兄长,去夺贼人的大刀。”

    “人不可貌相,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般毛躁。明日你若是去看宋清忆,便替我送些药材过去。”大皇子拍了拍三皇子的头顶,三皇子跳开,笑着推了大皇子一把“大皇兄就会训斥我,若是我在场,定然打得那贼人大叫!对了,我最近可是在苦练弓箭,狩猎节绝对不拖你后腿,咱们一定要赢!”

    大皇子没回答,狠狠捏了一下三皇子圆滚滚的脸,转身走了。

    泽丰宫重新安静了下来。二皇子端坐在书房,听完下人的汇报,讽刺的笑了一声道:“漏洞百出!这是当我们全都没脑子呢?父皇竟然也都信,还给宋家诸多奖赏。大皇兄这就开始为宋家兄妹抬高身价了,看来他真是想要靠上宋翊这棵大树。只可惜狩猎节马上就到。。。”二皇子并未继续说下去,微微笑了笑,眼中的寒意毫无顾忌地释放了出来。

第十七章 探访

    宋清忆在家养了几天的伤,刚刚能坐起来,就拿着书读,不肯卧床休息。宋知忆一大清早又来看他,进屋就把他手中的书夺走。“大哥哥还没用早饭就看书,又伤眼睛又伤神。”

    宋清忆刚要开口,就被宋知忆摇着头打断“早饭用过了也不许看书,先要到院子里走走,走得要慢,消消食再回来。”

    看着这样伶牙俐齿的妹妹,他心里一阵温暖,不禁笑了出来“妹妹这样唠叨,你未来的夫君可要受苦了!”

    本是一句寻常的玩笑话,却勾起了宋知忆前世的回忆。是啊,自己前世也是这样,越是关心谁,越会事无巨细的唠叨叮嘱,薛良书有好多次埋怨过她啰嗦。。。

    宋清忆见妹妹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以为自己的玩笑开得太重,惹妹妹不高兴了,一着急就要下床,宋知忆这才回过神来,忙扶住兄长,撒娇的埋怨他:“大哥哥,大夫说了你不能自己下床,要人搀扶,你不好好听话,还敢怨我啰嗦。”

    妹妹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超越年龄的端庄模样,竟然头一次见她像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撒起娇来,宋清忆心里格外的高兴,也放下心来,知道妹妹并未生气。

    宋清忆的大丫鬟玉枝一进门,就看到兄妹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不由得一撇嘴,她心想,大少爷只会在大小姐面前笑,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他无情,他却礼貌周到,对下人也十分客气;说他有情,他又对谁都是少言寡语的。

    夫人想法子把她安排到了大少爷的身边,承诺她只要爬上了大少爷的床,便抬她做姨娘。玉枝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本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没想到来了这几年,任她怎么做,大少爷连正眼都没看过她,对她完全漠视。

    “玉枝?”宋知忆回头见大丫鬟进了屋却不说话,就顺口问道“可是大少爷的粥熬好了?”

    玉枝连忙回答:“见过大小姐。是老爷叫小厮来跟大少爷说一声,老爷说。。。说。。。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请大少爷赶紧进宫去,别让皇上觉得宋家的男儿弱不经风,一点小伤就卧床不起。”

    宋知忆听了气得手微微颤抖,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被宋清忆拦住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哥哥,你别听他的,连皇上都叫你好好休养,他如此着急做什么。”宋知忆连父亲这两个字都不愿讲出来。

    “放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况每日里躺在这儿十分枯燥,父亲催不催,我都准备尽快进宫。”宋清忆听了玉枝的话,眼底虽然有深深的失落,却很快地掩饰住了。

    宋知忆见大哥哥带着笑意对她说这句话,心里百感交集。前世她只是觉得大哥哥从小到大,说话做事都恰到好处,十分克制,从未深思过背后的原因。现在想想,父亲冷漠,后母心狠,大哥哥该是受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伤心和失望,才会形成如此隐忍和早熟的性子。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进宫伴读,他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只有大夫说了才算。”宋知忆刚想再啰嗦几句,就看见玉枝又进了屋,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

    “大少爷,大小姐,这两位说是您的同窗,特来看望。”

    郎坤民风开放,家中来了外男,只要有父亲或兄长在场,未嫁的姑娘也无需回避。宋知忆大大方方站在宋清忆的床边,向着玉枝背后看去,这一看,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那位高个子的,倒是普通富家公子的打扮,可他旁边站着个瘦小的男子,皮肤好得吹弹可破,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不伦不类,跟他的长相十分不协调。

    宋清忆一看见那位高个的男子,就想要下床来,被那男子一步上前按住了,只好叫玉枝退下。

    “知忆,你可知道我是哪一个?”矮个子的男子等玉枝退下关了门,就上前拉住了宋知忆的手。

    宋知忆高兴的反握住她的手“见过三皇子,见过益清公主!公主不是还在禁足,这次难道又偷跑了出来?”

    益清公主得意的点了点头,道:“父皇最近政事繁忙,可没空管我。我偷跑出来几个时辰,不打紧。”

    “你是不打紧,父皇若是发现我又带你出宫,还不把我训斥死。我这样好的哥哥,天底下哪儿找去!”三皇子戳了一下益清公主的额头。

    “谢谢我的好哥哥!”益清公主学男人的样子,冲着三皇子抱拳一拜,接着便把眼光望向了宋清忆。

    “宋公子,你的伤可好些了?”她见宋清忆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心里放心了不少。这些日子,宋清忆在紧急关头赤手握住刀刃那一幕时时在她眼前浮现。虽然他才华横溢,是朗坤出名的才子,可她从前对他印象并不深,在三皇兄那里见过他几次,只觉得他是位温润如玉的书生,却没想到他临危不惧,是个无畏又磊落的男子。

    “已经好了许多,谢谢三皇子和公主特来探望。”宋清忆说着又想从床上起身。

    “书呆子,你就好好坐着别动行不行?”三皇子瞪了他一眼。

    四个人在屋里聊了近一个时辰,虽然宋知忆跟三皇子完全不熟悉,但他讲话风趣毫无架子,相处起来十分容易。益清公主更是完全放下了在人前的傲气,像个小女儿一般的问东问西。

    “益清,该回宫了,我午膳过后约了大哥到涉猎场练练手,大哥好不容易才答应,我可不能去迟了。”三皇子起身准备走,宋知忆听到“狩猎场”三个字,忽然心中一惊,上次在宫中担心大哥哥的伤,走的匆忙,忘了再次提醒大皇子。

    “三皇子,你可否帮我谢谢大皇子的救命之恩,请他一定记着我之前对他说的话。”下次再遇到大皇子,还不知是哪年哪月,除了三皇子,宋知忆想不出如何更快的提醒大皇子。

    “你的话?你对大皇兄说了什么话?”三皇子好奇的问。

    “就是我兄妹今后会好好报答大皇子的话,劳烦三皇子务必带到。”宋知忆说完,郑重其事给三皇子行了礼。

    三皇子原本在赏花宴上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后来听益清讲到她在贼人面前也不畏缩,还宁愿陪着兄长赴死,便对她另眼相看了,因此听了宋知忆的请求,他也认真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宋知忆送三皇子和益清公主出房门,益清公主刚要去拉她的手,想起来自己女扮男装,赶紧吐吐舌头把手收回来,宋知忆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三皇子也跟着笑起来。这一幕被刚进院门的宋知馨看到,她愣了愣,三皇子她自然知道长什么样,另外一个公子远远的看起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位。

    “二妹妹!”宋知忆一转头就看到宋知馨,虽然有些意外,还是高兴的迎了上去,“你是来看大哥哥的吧,快进去,大哥哥看到你准高兴。”

    宋知馨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姐姐,那边站着的,是三皇子和哪一位呀?”

    宋知忆一犹豫,转身求助的看向益清公主,她私自女扮男装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愿意让别人知道?

    益清公主给她使了眼色,冲着两位小姐一抱拳,低头拉着三皇子匆匆的走了。宋知馨给三皇子行的礼还刚行了一半,只见三皇子微微冲她点了点头,那另外一位公子,根本就没拿正眼看她。这情形,对比刚才他们三人在院子中含笑互相望着的样子,让宋知馨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大姐姐,那位公子究竟是谁?”

    “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跟三皇子相熟,便跟着顺道来看大哥哥的,二妹妹快随我进屋来吧”宋知忆得到公主的暗示,不能把她的身份泄漏出去,只好把话茬过去。

    宋知馨点点头跟在宋知忆身后进了屋子,心里默默的想,自己明明看的很清楚,大姐姐跟那位外男表情亲昵的很,却不肯对自己透漏半分。好个大姐姐,这边自己跟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还有那身份神秘的外男,都走的如此近,那边却劝自己不要跟二皇子结亲。可笑她还曾经觉得母亲对大姐姐有误会。。。

    心里装着事,宋知馨坐了坐就走了。

    那边厢,崔氏安置在宋清忆那里的眼线早已去了正房。

    “夫人,这些天那边都没什么大事,奴婢知道您忙着,就没来您身边讨嫌。今儿早上来了两位公子,虽是陌生面孔,但是好像不只跟大公子熟悉,跟大小姐也认识,走的时候大小姐还跟其中一个公子眉来眼去的。玉枝说那两位随手就给了她不少赏钱,像是拿钱不当回事似的。后来二小姐到了,现在屋子里跟大小姐说着话呢。”

    崔氏挑了一下眉毛,点点头,挥了挥手,简妈妈忙上前给了那丫鬟赏钱,低声说“你是个有眼力架儿的,夫人记着你呢,以后也给我好好看紧那边儿。”

    小丫鬟感恩戴德的走了,简妈妈关上房门,回头恶狠狠的说:“这宋知忆向来愚钝,却不知从哪里学的那下贱模样,竟敢跟外男在自己兄长的屋外头眉来眼去。是哪家的公子前来造访,竟然如此不懂规矩,多少也该先到夫人这里来请个安。”

    崔氏冷笑了一声道:“宋清忆在外面想必从未说过我这后母的一句好话,与他相熟的人对我能有什么尊重。至于宋知忆,正是个愚钝之人,才不懂遮掩,她也大了,生出些这样那样的心思也是寻常。我这些个日子,忙着馨儿的大事,倒是顾不上他们兄妹俩。先解决了宋清忆的婚事,等皇后娘娘的寿辰一过,就接了榴月来,薛良书的事,也自然水到渠成。”

    “夫人当年选中了榴月,实在是有先见之明。那丫头眼见着越长越有风情,学东西也快,程妈妈一见了老奴就夸她。”简妈妈对夫人的筹谋一脸佩服。

    崔氏回想起第一次见榴月的情形,淡淡的笑了笑说:“榴月那时虽年纪尚小,却很有些小心思,为了打动我,在我面前一个劲儿的示弱,男人最爱的,可不就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对了,程妈妈那里你可。。。”

    “母亲!”崔氏的话被打断了,宋知馨冲进屋里,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中。

    “毛毛躁躁的,这是怎么了?”

    宋知馨把刚才的事情跟崔氏讲了,话末加了一句:“女儿知道母亲又要责怪我跟他们兄妹亲近,馨儿以后再不会自讨没趣了。”

    “你这丫头,就是要碰了钉子才肯死心。母亲同你说了多少次,人家兄妹两个才是亲人,对我们那是时刻提防着。你大姐姐前些年还算老老实实,现在年岁渐长,也学的有心眼儿了,默不作声的就攀上皇室,难怪她多次劝说你,想想看,你若是嫁给了二皇子,她又怎么可能再嫁三皇子?这皇妃总不能都从咱们宋家出吧?”崔氏边说边观察宋知馨,见小女儿表情一下子很紧张,又补上一句“好在二皇子对你有情,你自己也要争气,皇后的寿辰好好表现,再也不许去跟那两个兄妹亲近,你的事,半点不能再告诉他们。”

    宋知馨使劲的点头,又跟崔氏撒了一会儿娇,才走了。

    “夫人,那宋知忆难道跟三皇子。。。”简妈妈担心的问。

    “那倒不至于,我是说了来吓唬馨儿的,三皇子来看看自己的伴读很正常,不过那位连身份都不肯透露的,恐怕也是显赫之人。老大和县主的婚事要尽快定下来,薛家那边也不能放太久了。”崔氏越想越觉得宋知忆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了,直觉还是让她决定提前实行多年策划的计划。

十八章 太妃

    益清公主来过了不久,就叫人传宋知忆进宫。崔氏听说她被皇上特许每日去宫里陪着公主们学“五艺”,勉强掩饰住心中的惊讶和不满,拉着宋知忆的手说:“别人看着,这是好事,可母亲听崔淑妃提过,连那有名的才女林婉莹,都是去给公主县主们做陪衬的,忆儿千万记着少说话,别出头,不然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了贵人。母亲知道你的性子,可不舍得你去受苦,公主的好意虽然不好立刻就回绝了,你不妨去几次就好了。你身子弱,每日里从府里往宫里赶,实在受不住。”

    宋知忆对上崔氏心疼又慈爱的眼神,也换上诚惶诚恐的神情说:“好,孩儿都听母亲的。”

    将军府距离皇宫不算太远,宋知忆到了柔福宫,益清公主正在试衣衫。

    “知忆快来,这几件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公主用手一指,几个宫女就上前来服侍宋知忆,看架势是要为她重新梳妆打扮。

    “公主,我下次再试吧,已经巳时了,马术怕是要迟了。”宋知忆第一次进宫学五艺,第一堂就是她一窍不通的马术课,心里不由得紧张。

    “今日的马术不用去了,先生伤了腿还没好呢。你陪我说说话,用过午膳再一同去学舞艺。”益清公主起身把宋知忆按到梳妆台前,“上次不是说了吗?别再涂这么厚的粉,这发式也不好看。”

    “我。。。不好违背家中母亲的意愿,母亲觉得我这样好看。”宋知忆想到自己虽然同公主一起经历过生死,却还不是熟悉到可以直言不讳的关系,便婉转地回答。

    “那你们先下去吧。”益清公主等宫女们连同碧烟都出去了,起身坐到宋知忆的对面,说:“我听人说起,你母亲崔氏不是你的生母,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同她很亲近,她待你也很不错。”

    宋知忆稍有犹豫,益清公主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有所隐瞒,又开口说:“知忆,我请父皇破例准许你进宫学五艺,不仅是因为你和你家大哥哥这一次立了功,还因为我真心真意想与你结交。我原以为你是真的信任你后母,现在看你的样子,怕是另有内情,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不妨把你家中的事说与我听听。”

    宋知忆听了公主的话,心中很是触动,她前世与益清公主交集甚少,却也知道她是一位善良可亲的皇家公主。这一世她有缘与公主结识,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何对她一见如故,她还是愿意选择信任益清公主。

    “知忆不是有意隐瞒公主,只是这些事我无凭无据,若是传了出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毁了我和大哥哥。”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公主连忙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包括三皇兄。”

    宋知忆感激的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母亲生了我不久就过世了,父亲很快娶了后母进门,外面都说父亲是因为担心我和大哥哥年幼无人照顾,所以才娶了一位贤良的继室,而后母也确实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把我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我无意中偷听到后母与她身边的简妈妈说话,才发现了后母的险恶用心。原来她在我和大哥哥身边安插了眼线,早就计划着要毁掉我们兄妹两人。大哥哥毕竟是男子,她管不到许多,只能从婚事上插手,想要将惠茵县主许配给大哥哥。。。”

    “郑惠茵?!”益清公主忍不住插嘴,“她可不是良配。”

    “是,后母就是知道惠茵的性子,也知道我大哥哥是个君子,才想要设计安排大哥哥与惠茵县主共处一室,逼他不得已只能迎娶她。而我的婚事,后母更是筹划多年。。。”

    宋知忆将崔氏的毒计全都说了出来,只隐瞒了自己重生的事。益清公主听得秀眉紧皱,听到最后,她拍着桌子站起来说:“简直骇人听闻。这个崔氏究竟为了什么要将你兄妹害死?!”

    “我也不知道,后母藏的深,又惯会做戏,她这么做是为什么,我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能小心提防。”宋知忆轻叹一口气。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你既已得知她的阴谋,就不会轻易被她计算了去。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需要我帮你的时候,就不要客气。”益清公主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宋知忆心里升起一阵暖意,她回握住公主的手,点了点头。

    “我今日叫你来说话,也是想对你说说同我一起上五艺的那几位。”益清公主坐回去,喝了一口茶,又说:“郑惠茵和陈邀月是什么性子你大概也知道,不过那陈邀月娇蛮归娇蛮,倒是不屑于做些拉帮结派的事,郑惠茵就不同了,最会拉高踩低,寻着机会的欺负人。我自然会护着你,但你也要小心。至于安礼公主,她虽然表面与我十分亲近,其实处处与我攀比,早就瞧着我不顺眼了,她不敢明着针对我,免不了会因为你我亲近而找你出气。而且,她出自崔淑妃,而崔淑妃与你母亲又是亲姐妹,你明白我要说什么?”

    宋知忆点头说:“我明白。”

    “我没吓着你吧?”益清公主见宋知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笑了出来,“也没那么可怕,我会护着你的,何况还有婉莹呢,她的嘴厉害,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是比我更像我姑婆骄阳公主。其他的几位县主也都是好相处的。”

    “公主,太妃唤您去说说话。”宫女进来传话,益清公主听了,拉住宋知忆的手说,“知忆随我一起去见太妃。”

    宋知忆连忙摆手说,“公主,这不合规矩吧,太妃并未传我。”

    “放心,太妃人和气得很,你把粉擦擦,随我来就是。”益清公主叫宫女们给宋知忆重新打扮过,便牵着她的手出了殿门,上了轿往皇太妃的安晴殿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益清公主默默地想,她虽然猜到宋知忆的后母不简单,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要狠毒百倍,可怜宋知忆不仅跟自己一样自幼丧母,还要在面善心狠的后母跟前扮天真扮亲热,这种苦衷,她懂。在宫里这许多年,她表面上颇受帝后宠爱,因此身边从不缺少富家小姐们的迎合与陪伴,可真正知心的闺中密友只有一个林婉莹,如今多了一位同病相怜的宋知忆,她心里实在是有些高兴。

    皇太妃喜静,又礼佛,因此请皇上将她的住所安排在了较为偏僻的地方。宋知忆知道这位太妃常年茹素为百姓祈福,多次在百姓遭遇洪水或大旱的时候,将自己珍藏的名贵首饰拿出来填补国库,因此深受百姓的爱戴和皇上的敬重。太妃膝下曾有一女嘉迎公主,可惜因病早早逝去了。皇上为了让太妃宽心,曾动用各地官员在民间寻找相貌脾性与嘉迎公主相似的女子来进宫伺候太妃,却被太妃以‘不愿为个人私欲而劳动百姓’而婉拒,让民间百姓们对太妃的尊敬更添一层。

    其实宋知忆不知道,皇上对太妃的敬重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皇上还是位不受重视的皇子时,太妃曾多次默默帮他解围,对皇上有恩,因此皇上登基几十年来,即使国事再忙,依旧每隔几日便会来探望太妃。这层关系,宫里的人都了然于心,因此对太妃也十分巴结恭敬,若不是太妃有意回避,皇上也叫宫中众人不许多打扰太妃,那安晴殿早就门庭若市了。

    益清公主和宋知忆到了安晴殿,恭恭敬敬的给太妃行了礼,宋知忆被太妃赐了座位,益清公主则几步走到太妃身边,依偎着太妃坐在了她脚下的台阶上。

    “好好的位子不坐,偏要坐在这又凉又硬的地上做什么?”太妃嗔道,眼中望着益清公主,满是慈爱。

    “益清知道太妃嫌弃我,所以呀,坐的近些让太妃好好瞧瞧我这个讨人烦的丫头。”益清公主撒着娇,她对着皇上皇后也都常常撒娇做小女儿状,可只有对着太妃,才是真心的,不做戏的。

    太妃又笑骂了几句,益清公主担心知忆觉得不自在,忙指指她说,“太妃,知忆是我最近认识的好姑娘,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宋知忆忙站起来,对着太妃再一次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她前世在入宫参加庆典和宴会的时候远远望过太妃,记得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因此心中倒也不是很紧张。

    “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太妃果然笑眯眯的看着宋知忆,并未介意益清公主带着她来安晴殿。

    “回太妃,做些女红。”宋知忆想要说,也读书练字,但拿不准太妃是否喜欢女子读书,想想还是简单回答就好。

    “可识字?”太妃又问。

    “回太妃,识得一些,不多”。宋知忆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太妃,知忆的继母叫知忆专心做女红,怕她读书分了心伤了神。若不是知忆偷着读书练字,现在怕是一字不识呢。”益清公主话中有话。

    太妃静静地看了益清公主一眼,正要说话,就听殿外的宫女传报林婉莹来了。

    手中捧着一叠纸,林婉莹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不是叫你不必再抄了吗,回去一次不易,要准备的东西可都要细细地打点好了。”太妃边说边示意高嬷嬷接过林婉莹手中抄写好的佛经。

    林婉莹笑笑,没作声,太妃转头忽然问宋知忆:“可曾读过佛经?”

    宋知忆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太妃,不曾读过。”

    林婉莹挑眉看向宋知忆。

    太妃笑着说:“可惜,婉莹近日要去京郊的外祖母家住一段日子,真不知去哪儿找像她这么稳妥的孩子来替她帮我抄几日经书。”

    宋知忆知道为太妃抄经书是多大的荣耀,但是莫说她才刚刚开始读书识字,即使多读几年书,也不敢去代替林婉莹这样才情的女子。于是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接太妃的话。

    旁边的益清公主忙说,“知忆,你就替婉莹给太妃抄几日经书吧,抄经书,心诚则灵,菩萨也不会怨你字写得不好,你正好练笔了不是。”

    太妃点了一下益清公主的额头说:“胡说,那经书是叫人拿来随便练笔的?我还没顾得上问你,剑舞练的怎么样了?今年可是你头一次领舞。”

    益清公主心虚的说道:“太妃放心,我在练着了。”

    “领舞服的颜色,我看花青色就很好,样式宽大着些,舞起剑来也多添几分潇洒。今年多奕国的国王特意携三皇子一同来观赏,听说那三皇子宫中有许多舞艺高超的女子,也是位喜欢风花雪月的雅士。”太后口吻随意的说了几句,就举起茶杯慢慢饮茶,益清公主却微微僵住了身子,过了一小会儿,才低声回答了一句,“益清知道了。”

    宋知忆以为益清公主对领舞的事情紧张,笑笑的看着她,林婉莹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太妃又打趣了益清公主几句,同林婉莹和宋知忆聊了聊家常,转眼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太妃笑说:“我这儿吃的太清淡,你们就不要留下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了,过些日子等婉莹丫头回来了,你们再约了一起来吧。”

    三个女子行了礼,一起走出了安晴殿,太妃看向了高嬷嬷。高嬷嬷立刻意会了,压低声音说:“能接近太妃的大好机会,那丫头却问什么,答什么,太妃不问她,不看她的时候,她就老老实实的坐着。这样的表现,不是个滴水不漏的聪明人儿,就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姑娘。老奴瞧着,宋小姐应该是个实诚人儿,甚至。。。有些钝,您提醒公主那几句话,公主和婉莹都是立刻就会意了,宋小姐却是笑呵呵的望着公主,丝毫没听出来。”

    太妃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益清向来谨慎聪明,不会随便与人结交,现在亲自看过了,也就放心了。”

    高嬷嬷笑眯眯的点头道:“益清公主是个有福气的,有太妃这么疼她。”

    太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皇家的公主,哪有几个是有福气的,那多奕国的二皇子不就是冲着结亲来的。。。我能护住一个,算一个吧。嘉迎若是在世,我的外孙女,该跟益清一般大了。”

    高嬷嬷张口想要劝劝太妃,太妃摇摇头,说了一句:“传午膳吧。”高嬷嬷深知太妃的心情,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忙着传膳了。

第十九章 舞艺

    安晴殿外,益清公主拉着林婉莹的手问:“你怎么说服了你父亲,让你这么快又能回外祖母家了?”

    林婉莹没有立刻回答,益清公主了然,回身又拉住了宋知忆的手,搭在林婉莹的手背上,说:“你能在我面前说什么,就只管在知忆面前说。”林婉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宋知忆,直截了当的问:“外面颇有些风言风语,说你后母对你人前一样人后一样,可是真的?”

    宋知忆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益清公主掩嘴笑了出来,轻轻推了一把林婉莹,对她说:“你这性子,别吓着了知忆。我替她说,她家那一位管家的主母,可是个厉害人。你素来不是个管闲事的人,怎么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

    “公主的事难道是闲事不成,”林婉莹说,“我不屑在人背后嚼舌头,所以今日既然见着了,我就不妨直接问一句,知忆妹妹的后母若是真的不好对付,做了公主的闺中密友,一定对妹妹大有好处吧。”

    “林小姐,”宋知忆正要回答,被公主抢过了话头:“别胡说,知忆是个好姑娘。”说完拉起宋知忆的手,说:“婉莹这个丫头向来是耿直讨人嫌,但心肠好的很,你别放心上。”

    宋知忆摇摇头说:“林小姐说的是,同公主结交,对我有许多的好处,单单能进宫来学五艺就已经是我从前从不敢想的事。但我和公主相识实属偶然,我从未想过要刻意接近公主。”

    “你可别猜疑她了,我前些日子被父皇禁足,你又没进宫,有些事还没机会告诉你。”益清公主看看周围,轻轻将自己在宫外遇到贼人的事告诉了林婉莹。

    林婉莹听完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若不是碰巧遇到大皇子,你们岂不是都要。。。知忆妹妹,我不知道你们是这样相识的,今儿个失礼了,望你莫怪我,实在是因为我在公主身边见过太多绞尽心思接近她的女子,公主虽然聪颖,我也难免担心她错信于人。”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你是真心为公主好。”宋知忆望着林婉莹认真的说,她其实还想对林婉莹说,错信于人的后果,她比谁都了解的清楚深刻。倘若她前世能像林婉莹一样谨慎,便不会糊里糊涂得赔上性命。

    “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对我好,”公主说,“快随我回柔福宫,用了午膳就要去学舞艺了。”

    林婉莹冲公主点点头,又拉了拉宋知忆的手,和和气气的转了话题:“妹妹不嫌我多事就好,你平日里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宋知忆也笑着跟她拉起家常来。林婉莹身着湖蓝色百褶裙,头戴梅花形玉簪,鼻子高挺,眼如墨玉,肤色略深,走起路来身姿挺拔,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自己先笑起来,一霎间冲淡了身上原本十分清冷的样子;宋知忆身着绯色烟纱裙,因为这本是益清公主的衣裙,因此样式设计得格外精美,宫女们给她细细的画了淡妆,梳了垂鬟分肖髻,配着一支芙蓉玉流苏步摇。她本就生得容貌出众,如此打扮一番,更显得十分明丽大方。

    不远处的三皇子看到她们三人,转头对大皇子说:“那不是益清那个臭丫头吗?还有林婉莹,她旁边那个高个子的,是宋知忆?真看不出她原来生的这么好看!”大皇子没做声,倒是他身后的贴身侍卫武铭抬起头来飞快得朝那边望了一眼,又不舍的低下了头。

    “大皇兄,三皇兄!”益清公主几步跑了过来,“你们这是去哪儿?”

    “去马场,想不想一起去?”三皇子得意的笑。

    “我们还要去学舞艺,哪像三皇兄一样整日的不务正业。”益清公主打趣他。

    “不务正业?我去马场可是为了狩猎节!好不容易才求着大皇兄陪我练练,好心邀约你,还不领我情!”

    听到狩猎节三个字,宋知忆向大皇子望去,他接住她的眼神,冲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大哥恢复得可好?”

    “谢谢大皇子关心,大哥哥恢复得不错。”宋知忆也笑着回答。

    三皇子立刻对着她说:“正好,你回去帮我告诉你大哥,十天之内别让我看见他。他不好好养伤,前日跑到宫里来找我,伤口都崩裂了,连父皇和大学士都没催过他,他急着回来做什么?”

    “三皇子放心,我已经说过大哥哥了,他向我保证这几日都在家好好养伤。”

    林婉莹跟两位皇子都不是很熟,难得安静的站在那里听他们讲话,她忽然察觉到大皇子的贴身侍卫武铭在看她,可等她望过去,那人却直视着前方,似乎从未朝她看过一眼。“是了,他怎么可能认出我来。”林婉莹失望地想。宋知忆看了林婉莹一眼,见她跟武铭像是完全不认识,心里好奇的想,不知他们二人是何时才与对方结识的。

    午膳过后,益清公主三人一起到了漪璇宫。平日里,朗坤的舞蹈大家莫项城和宫里最好的舞娘们都会在这里排练。

    一个年轻女子正在兴高采烈的对同伴说着什么,两个人听到脚步声,一起回头看。宋知忆认出那位个子娇小的美貌女子是十二岁的安礼公主,崔淑妃的长女;瘦长脸,薄嘴唇,柳眉弯弯的女子是惠茵县主,郑将军的爱女。

    “皇姐来了!”安礼公主一蹦一跳的迎上来,声音甜腻,笑得十分天真,“皇姐这些日子忙些什么,妹妹都想你了。”

    “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在宫里躺了几日,现在好了,劳妹妹惦记着我。”益清公主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惠茵县主娇娇弱弱的冲益清公主行了礼,嘟着嘴撒娇道:“公主姐姐都不想惠茵吗?连上次我办的的品茶会,你都没去。”她一开口,宋知忆勉强掩饰住心中的反感,若说安礼公主的声音有点过分甜腻,可起码还带着少女的娇嗔,这位惠茵县主的声音尖细刺耳,搭配着做作的语调,实在叫人不喜。前一世她听后母说大哥哥在后母办的荷花宴上对她一见钟情,求后母帮他去提亲,还暗自叹息大哥哥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矫揉做作的女子,后来听说他们之间的种种,也以为只是因为大哥哥看清了她的性子才厌恶了她。直到她重生以后才想清楚,这显然是后母设的局,她看准了大哥哥有担当的性子,不知用什么法子叫他与惠茵在荷花宴上扯上瓜葛,让大哥哥不得不迎娶这位人人避而不及的县主。

    两位贵女都默契的忽略了林婉莹和新来的宋知忆,林婉莹冷冷笑了一声,拉她到一边教她拉筋。邀月郡主和其他几位都陆续来了,过了不一会儿,一位身着雪白舞衣的瘦高女子走了进来。

    宋知忆前世并未有资格欣赏过莫项城的舞姿,今日一见,只觉她面目严肃,相貌平平,十分好奇她究竟为什么是一位传奇舞艺大家。

    莫项城扫了一眼众位贵女,冲着宋知忆说:“宋小姐以前学过什么舞?”

    “回大师,小女不曾学过舞。”宋知忆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大师就不必了,叫我师父,”莫项城皱了皱眉,“你从未学过,我的课怕是会学得辛苦,你若不怕吃苦,还有赶上来的可能。”

    不等宋知忆回答,她又说:“你先自己站到后面,过几日就是祭天大典,霓裳羽衣舞以你的程度是不能参加表演了,你先跟着学学,大典之后我会教你们绿腰舞,再把你排进来,可好?”

    宋知忆听说自己不用表演,没出息的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从林婉莹旁边退到了她的身后。

    三位乐师开始演奏,莫项城叫贵女们先将之前学的动作舞了一遍,宋知忆站远了一些,认真欣赏起众人的舞姿。这其中益清公主舞艺高超,不必多提,邀月郡主紧随其后,不仅身姿优美,节拍到位,表情也十分赏心悦目。安礼公主一边舞着一边看向益清公主,因为分心不停的做错动作,最夸张的便是惠茵县主,时而西施捧心般的拧着眉,时而天真烂漫的瞪大双眼,表情夸张,偏偏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众人舞毕,莫项城点点头,挨个给她们点评之后,就开始教下面的动作。

    宋知忆跟着认真的模仿,随着音乐的响起,莫项城的动作快了起来,她一瞬间就将人带入了她的天地里。她的舞姿彷佛在向人诉说一个如痴如醉的故事,她在这故事里时而激动,时而落泪,时而欣喜,时而沉迷。宋知忆看得痴了,忽然脸上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她回过神,原来是站在她右前方的惠茵公主“不小心”将胳膊舞了过来,打到了她的脸。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妹妹站的再远一些,我便不会打着你了。”惠茵县主捂着嘴笑。

    “知忆,你没事吧?”站在第一排的益清公主连忙转头问。

    “没事,没事。”宋知忆摇摇头,脸上虽然发红,却不觉得怎么疼。

    安礼公主看了她一眼,心里想,一般的小丫头,早就应该委屈得哭出来了,这一位不知是不敢,还是脸皮厚。她哪知道宋知忆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这点小事,她又怎么会在意。

    “我陪你站这里。”林婉莹看了惠茵县主一眼,走到宋知忆的旁边。

    “请林小姐站回去,队形乱了还怎么练。”莫项城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宋小姐来站到我这里,这样看得仔细,你也学得快一些。”

    小插曲过后,众人又练习了一阵子就散了。莫项城给了宋知忆一本书,上面有霓裳羽衣舞的动作图解,宋知忆感激的行礼谢过莫项城,与公主和林婉莹告了别,回府去了。

第二十章 皇子

    一连几日,宋知忆都早出晚归,在宫里学完了,回府还会彻夜苦读苦练。她前世被崔氏困在闺房,世面见得少,除了女红,崔氏教她的都是些迂腐的所谓“管家之道”,后来又早早给她定了亲,她全然不知原来女子可以做这么多的事,见这么广的天地。

    这一日,益清公主被莫项城留下单独练习领舞的部分,她便和林婉莹一同换了衣裳,去马场学马术。宋知忆前世从未骑过马,看到高出她许多的大马,实在有些发怵,令她十分意外的是,林婉莹竟然比她更怕骑马,她原以为林婉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性子,一定是能在马背上驰骋的英勇女子,没想到她每次骑在马上,都会苦着脸用发颤的声音对驯马师傅说:“师傅你别走,你让这马再慢一点啊!”

    因为益清公主在,惠茵县主也只敢低声奚落嘲讽林婉莹几下,倒是邀月郡主每次都会大声笑话林婉莹,然后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故意吓唬她。林婉莹也不让步,总会在下面的诗词课上想着办法用词来讽刺邀月郡主,两个人颇有些针尖对麦芒。可是宋知忆在旁边瞧着,邀月郡主虽然跋扈又自傲,却没什么坏心,一切情绪都摆在台面上,不像惠茵县主惯会欺负了人还假装自己是无意的;也不像安礼公主,总是一副圣女般的样子,却在背后挑拨着惠茵县主去欺负别人,给益清公主添堵。

    宫里的马场虽然没有郊外的狩猎场那么大,规模却也十分的大,因此皇子们常常喜欢到这里来赛马,这次一到马场,她就远远地看见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在场内随意的跑着马。

    场外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衫,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眼神清澈,彷佛能映照出一弯水来,虽然身量偏瘦,脸色有些苍白,却毫不显病态,反而有种出世的气质,林婉莹低声对她说:“你不认识吧?那位是五皇子,他因为天生不足,都是在宫里养着身子,很少出来。”

    宋知忆前世只见过五皇子一次,想起来还有些奇怪,那是在崔淑妃的生辰宴上,她吃了不合适的鱼片,一直等到皇上先离席了,才敢出去透透气。她刚走出来,找了一个暗处,背靠着长柱长出一口气,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大皇兄不要拦着我,今日这件事,我管定了。”她好奇探头去看,原来是刚才也在席上的五皇子,正要往一个方向去,却被拉着胳膊动弹不了,那个拉着他的人是大皇子,他压低声音在五皇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五皇子竟然流出泪来,楞楞地看着大皇子,过了一会儿才停止挣扎,往里面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躲回柱子后面,就对上了大皇子的眼睛。大皇子微微笑了笑,慢步朝她走过来说:“请问这位是?”

    她连忙行礼:“见过大皇子,小女是薛府薛良书的内人,上次公公的事,还要谢过大皇子的恩情。”

    大皇子似乎想起了她是谁,淡淡的说:“一点小事,不足挂齿。薛太保也曾教过我读书写字,他的人品,我十分了解。我倒有一事相求,今日薛夫人见到的,不知可否不要对旁人说起?五皇弟饮多了酒,脸皮薄,被人知道了又会笑他,他心里不好受。”

    宋知忆记得当时月光正好,她第一次距离大皇子那样的近,他的容颜在月下更显英俊,压低了声音讲话的样子温润又带着些霸气,自己的心竟然砰砰直跳,连忙点头,等大皇子离开了一阵子,才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我们还是去跟五皇子打个招呼吧。”林婉莹的话将宋知忆从回忆里拉回来,她点点头,跟着走到了五皇子面前。

    “见过五皇子。”林婉莹和宋知忆规规矩矩行了礼,五皇子站了起来,笑着说:“是林小姐,和?”

    “这位是宋知忆,宋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林婉莹连忙介绍。

    “你们是来上马术的吧?”五皇子的声音同二皇子一般温文尔雅,不同的是,二皇子走到哪里都带着溢出来的笑意,五皇子却是温和而含蓄的。

    “是,我们先过去了。”林婉莹正要走,却听到五皇子又问了一声:“林小姐和温小姐还有往来吗?”

    林婉莹愣了一下才说:“自从她上一次进京,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不过我们经常会通书信,五皇子有事情要问她吗?”

    五皇子连声说:“没有,没有,只是记得林小姐同温小姐以前常常形影不离的,就随口问一句。”

    “这样啊”,林婉莹并未起疑,“那我们先过去了。”

    五皇子点点头,慢慢的坐了下来,眼前浮现出那张总是能洞察人心的脸,她那么聪颖,可曾猜到过他的心思?他既希望她猜了出来,又希望她毫不知情。。。

    驯马师傅将今日的马术要领讲完,就请贵女们先自行练习。邀月郡主的马术最好,又一向喜欢出风头,今日见皇子们都在马场,早就迫不及待要展示自己了。她拍马就在马场上飞驰起来,惠茵县主撇撇嘴,一转头,看到马场一角的林婉莹和宋知忆同坐在一匹马上,慢悠悠的走着。

    “公主看,那两位怕是在逛市集呢,胆小如鼠,真是笑死人。”

    “今日皇兄们都来了,可惜益清皇姐不在。”安礼公主歪着头笑,言语中意有所指。惠茵县主立刻领会了公主的意思,骑马向那边跑了过去。

    “婉莹,知忆,我们快来赛马啊!”惠茵郡主笑着冲到她们身边,“这马术,就是要多跑几次才能学得好,让姐姐来教教你们吧!”她说这用马鞭朝马的屁股上重重摔了几鞭,马受了刺激,立刻冲了出去。

    林婉莹吓得一声尖叫,坐在她身后的宋知忆反应的快,立刻环住她,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大声说:“趴下去,抓紧了!”

    周围的几位县主都停下来往这边看,有人喊了一声“老天爷!”,驯马师傅听到了,立刻飞身上马去救她们,无奈距离她们有半个马场的距离,而林婉莹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宋知忆拼命的一手拉着斜挂在马上的林婉莹,一手拉着缰绳,可惜力气太小,身子跟着林婉莹滑向马下。。。

    马场上有两道身影飞身跃起,几乎同时到达,几个旋步就将她们两人救下来,驯马师傅也紧接着赶到了,飞身下马去查看情况。宋知忆从大皇子的怀中站起来,双腿还在发抖,她急忙去看林婉莹,见她昏倒在一个青年男子的怀中,那男子掐了掐她的人中,她才幽幽转醒。

    “婉莹,你怎么样了?”宋知忆蹲下来拉住她的手。

    “郑惠茵呢?”林婉莹的声音还有些发虚,“我要去找她算账!”

    宋知忆按住她的手,摇摇头轻声说:“来日方长,我先送你回府去休息。”

    林婉莹咬了咬嘴唇,摇摇晃晃站起身,她的丫鬟和碧烟跑上前搀扶住她,宋知忆冲着大皇子和那位陌生的青年男子行了礼道过谢,便匆匆离开了。

    围上来的贵女们互相看看,也都散开了,远远看着这一幕的二皇子冷笑着对四皇子说:“大皇兄真是一举两得,既救得美人,又在多奕国的特印皇子面前显示了好身手。”

    救了林婉莹的,正是特印皇子,他并未随着多奕国国主一同在祭天大典赶来,而是独自提前到了朗坤国。第一天到达,就兴奋的在皇上面前请求众皇子带他去朗坤的马场见识一番。

    “朗坤的女子原来如此柔弱!”特印皇子哈哈大笑,“在我们多奕国,女子不仅会骑马,还能在马上射箭,舞蹈,摔下来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旁边的邀月郡主听了,气不打一出来,立刻下马走过来,指着特印皇子说:“她们二人学马术才几天而已,出了意外又有什么可笑话的?我们朗坤善于马术的女子多得是,你是多奕国的哪位?敢不敢跟我单独赛马比一场?”

    特印皇子从上到下看了看邀月郡主,笑着说:“我是堂堂大丈夫,同你一个女子赛马,岂不是胜之不武?”

    三皇子听了十分不满,邀月郡主身为女子,对特印皇子的挑衅都能站出来迎战,自己身为皇子,一定要灭灭他的气焰。他于是上前一步说:“既然如此,特印皇子就同我来赛一场如何!”

    特印皇子早有此意,立刻应了下来:“请其他几位皇子也一同比比,如何?”。谁知二皇子走上前道:“父皇有令,叫我在集鹏殿设宴款待特印皇子,时间差不多到了,赛马就改天再说吧!”

    特印皇子初来乍到,倒也不想抹了二皇子的面子,便笑着说:“那就下次再赛,只不过刚才救人,只有大皇子勉强跟得上我,三皇子你可是落在我身后了的。”

    三皇子气得正要争辩,被大皇子拉了一下,二皇子已经揽着特印皇子往前走了。

    “大皇兄,二皇兄惯会这般,一点见不得我们兄弟抢了他的风头。”三皇子气鼓鼓的低声说。

    “特印皇子也不过是逞口舌之能,他的身手,比不上你,你不必理会。”大皇子推了一下三皇子的头,慢悠悠的越过他走了,三皇子低头得意的笑了笑,默默跟在他身后。

第二十一章 计谋

    祭天大典是朗坤国五年一次的盛典,先由帝后在卯初前往白山寺烧香拜佛,再回宫大庆三日,第一日是歌舞宴,有资格参加的,只有皇亲国戚,还有一些国中重臣,以及外国使臣。每次大典都会由几场壮丽的舞蹈开始,领舞的必须是朗坤的公主。上一次大典领舞的是长公主,今年的大典,长公主已经远嫁他国,则由益清公主领舞。

    莫项城本来选了朱红色的舞衣,不知为何后来却换成了花青色,在公主的独舞部分,还加入了剑舞的动作。虽然并不符合羽衣霓裳舞的特色,却被益清公主演绎得别具风格。

    观礼的特印皇子坐在多奕国国主身边,他向来对艳丽柔媚的舞娘情有独钟,益清公主的打扮十分清丽,剑舞的形式也毫无柔媚可言,意料之中的并未得到特印皇子的青睐,谁知他的父皇转过头来低声对他说:“父皇帮你向朗坤国主讨来这位公主如何?”

    “儿臣可不喜欢她。”特印皇子摇摇头,“咱们在这儿还有几日呢不是?儿臣要自己挑一个称心满意的女子回去。”

    “你的侍妾还不够多?讨个公主回去伺候你,那可非同一般,你就听父皇的没错。”国主呵呵笑着端起酒饮了一口。坐在他们身边的三皇子是习武之人,可听风辨音,将两父子刚才的对话全都听到了,强忍住才没有发声。

    大典的第二日,陪父皇和各国使臣用了早膳,三皇子就往柔福殿里去,宋清忆正巧进宫来准备大典第三日的辩赛,撞见急匆匆的三皇子,连忙问道:“三皇子这是去哪儿?”

    三皇子见是宋清忆,一把抓住他说:“正好,你跟我来,一起想想办法。”

    宋清忆糊里糊涂被三皇子一路拖到了柔福宫,大典期间不用上五艺,公主提前说好了,叫宋知忆早早进宫来陪她说话,她正在寝宫跟宋知忆绘声绘色的讲昨晚宴会的盛况,听宫女说三皇子和宋公子来了,连忙整理了衣衫,到正殿去见人。

    三皇子没等她开口,就叫宫女们都下去了。

    “三皇兄,出了什么事?”益清公主好奇的问。

    三皇子把昨晚听到的对话讲了出来,益清公主一下跌坐在凳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皇上找个理由推了呢?皇上和皇后对公主那么宠爱,一定不会答应吧?”宋知忆着急的说。

    三皇子和益清公主对看了一眼,益清公主面色苍白,开口说:“父皇对我确实宠爱,只不过,多奕国勇猛善战,这次国主放下身段来参加大典,父皇一心想要与他们结交,相比国事来说,我一个区区公主算得了什么。当年父皇对长公主的宠爱更甚与我,还不是让她远嫁他国,再也不能回到故土。”

    宋知忆听了,心里也跟着一沉,前世益清公主并没有嫁给特印皇子,这一世,难道又有什么被改变了?

    “你放心,哥哥不会看着你嫁给那个废物。大不了,我就派人去把他给打残了。”特印皇子不仅好色还十分残暴,三皇子这几日对他了解越深,就越厌恶他。

    “三皇兄说得什么孩子话,难道我一个不够,还要把你也赔进去不成。”益清公主眼含泪水,仰着头并未让它们落下,凄惨一笑说:“我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

    “倘若他们自己放弃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清忆忽然插话。

    “自己放弃?那怎么可能?”三皇子摇头。

    “我们想办法让他们放弃。”宋清忆又说,“让他们觉得娶了益清公主有害无益。”

    三皇子的眼睛亮了:“你是说?”

    “是,三皇子若是刻意与他交好,不经意让他知道,益清公主身患恶疾,皇上急着将公主嫁出去。。。”宋清忆边说边想。

    益清公主的神采又回到了脸上,宋知忆崇拜的望着大哥哥,心里满是骄傲。

    “我明日就约他一起饮酒,装作喝醉说漏了嘴。。。”三皇子兴奋地说。益清公主高兴的上前握住了宋知忆,低声说:“知忆,这件事若是成了,我怎么谢谢你和你的大哥哥都行!”

    “不对,特印皇子容易骗,他父皇却不是轻易能哄骗过去的。单单说公主身有恶疾,怕不足以让他们放弃。”宋清忆打断了他,“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好好计划。”

    益清公主朝他望去,只见他背着手慢慢踱步,想了一阵,清秀的脸上忽然满是自信,他轻轻的笑了,瞬间像是点亮了整个宫殿。

    他将计策娓娓道来,末了说:“这件事虽然多少会伤到公主的声誉,但是多奕国山高水远,即使有些谣言,也传不回朗坤来。更何况,国主和皇子应该也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到处乱说。”

    益清公主立刻摇头说:“我不在乎,只要不用嫁给他,我名声扫地也不会在乎!”

    “我一会儿就约他出宫,只是你准备辩赛的时间要耽误一些了。”三皇子拍了拍宋清忆的肩膀。

    “辩赛我还是不参加的好,我今明两日在特印皇子面前演戏,必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辩赛他也会观看,难免引起他的注意,节外生枝就不好了。皇上那边,就请三皇子帮我隐瞒,就说我伤势未好,担心发挥失误,给朗坤丢脸,只好退出。”

    “那怎么行!”益清公主摇头,“明日的辩赛,朝中重臣都会观看,以你的才华,必然能一辩成名,对你未来的仕途何等重要!”

    “就是,我们换个人好了,不一定非要你去做这场戏。”三皇子也说。

    “多谢三皇子和公主,辩赛不过是一场比赛,更何况朗坤还有许多辩才,祁寒岭祁世子的才华就高于我,我参加也不一定会赢。时间紧迫,现在去找别人,还要符合身份的,恐怕难上加难,事不宜迟,三皇子还是快去约特印皇子吧!”宋清忆说着站起身来。

    益清公主心中震撼,不知说什么好,宋知忆默默的想,她有一位这样高风亮节的大哥哥,母亲在天上,一定十分为他骄傲吧!

    三皇子出了柔福殿,先派人快马出宫去布置,又派人在宫里打探了一番,就冲着马场奔去,特印皇子果然在那里。

    “皇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骑马?”三皇子装作惊讶的问。

    “你那几位皇兄皇弟的,都各有事情要忙,二皇子邀我去品茶,我对那个可没什么兴趣。”特印皇子回道。

    “品茶?男人要饮就饮酒,我别的比不上几位皇兄,这宫里宫外的,哪儿有饮酒作乐的地方,我可比他们谁都强!”

    特印皇子果然有了兴致:“真的?三皇子还不快尽尽地主之谊,带小王我去快活一番!”

    三皇子勉强忍住心中的厌恶,挂上一副笑脸道:“瞧瞧,终于让我等到一位志同道合的!”

    他带着特印皇子出了宫,快马到了一个酒楼,直接往楼上走。

    楼上的有两个单间,一大一小,三皇子径直走进大的那间,却见到一人在里面坐着,显然喝的大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你们是谁?程兄可来了?”

    店小二一个劲儿的给三皇子赔礼道歉:“小的知道您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只不过这位公子已经。。。”

    三皇子并不理会,上前拉着那喝醉的公子道:“宋清忆,你看清楚我是谁,明日就是辩赛,你还在这儿喝酒!”

    “辩赛?我去哪门子的辩赛?我若是赢了,皇上还不立刻找着借口把益清公主那个克夫的女阎王赖给我!”宋清忆醉醺醺的小声嘀咕,三皇子和特印站的近,全都听清楚了。

    三皇子立刻转身对特印公子说:“我们去隔壁那间。”

    身后的宋清忆捂着嘴要吐,店小二连忙把他搀扶出去了。

    两人坐定,特印皇子忍不住问:“刚才那人是?”

    “是我们朗坤一位将军之子,学识不错,有点名气。平日里也算文雅,想不到喝醉了酒是那副德行。”

    “他刚才彷佛说,益清公主。。。”

    “什么?我怎么没听见,你听错了,益清皇妹人美心善,在我们朗坤人人爱戴。”三皇子敷衍过去,“皇子别管那无关紧要的人了,这儿的酒最香醇不过,我今日就请你饮个痛快!”

    特印皇子按下心中猜疑,与三皇子喝起酒来。

    过了一阵子,三皇子的手下神色紧张的进来,说是大皇子有事叫三皇子回宫,三皇子一脸扫兴的样子,对特印皇子说:“我那个大皇兄,一时一刻也不叫我放松。这条街上有许多好玩的,我还想带你品品舞坊的舞娘呢。。。哎,真是扫兴。你怕也没心情逛了,就同我一起回宫吧。”

    特印皇子本就是个荒淫无度的,听说这宫外有这么多去处,哪里愿意就这么回宫,他带的侍卫多,也不怕出什么意外,立刻回道:“三皇子先回宫吧,我再逛逛。”

    三皇子一脸明了的样子:“好,兄弟也早点回去,你是我领出宫的,可别出什么事,要让父皇知道我带你来了这条街,怕是会打死我!”

    特印皇子连声保证,三皇子才放心的走了。

    自斟自饮了一会儿,特印皇子下了楼,竟然看到之前喝醉的人还在店里跟店小二纠缠。

    “客官您今儿喝的太多了,您怎么又回来了?”店小二无奈的说。

    “我怎么不能回来?我付的酒钱还没喝回来,我怎么不能回来。”宋清忆一把把店小二推到了柜子上。

    “酒钱我给您退回去,您家住哪儿,我找人把您送回去。”店里的人见有人耍酒疯,都纷纷站起来走了,店主着了急,赶紧抓了几锭银子,对宋清忆说。

    “我住哪儿?我马上就要住到阎王殿了!益清公主那个女阎王,害死了两个世子还不够,这又赖上我了!”宋清忆大声的说,店家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小的只能来硬得了,得罪公子了。”

    特印皇子忙上前说:“慢着,你随我来,我请你喝几杯。”

    宋清忆听了,抚掌大笑:“程兄,你来了!我今日等了你许久,你怎么才来!”说完上来就拉着特印皇子往楼上走。

    特印皇子与宋清忆坐回包间,他给宋清忆到了一杯酒,问道:“你说那益清公主害死了人?”

    宋清忆听了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程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还是不信我!那益清公主命中带煞,生来克夫,李家世子刚有尚公主的意思,就被她给克死了,皇上不信,又给她找了一位,就是年初暴死街头的那位冯世子,之前一直好好的,刚刚跟公主议了亲,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大街上了。后来皇上找了高僧为她占卜,说公主前世冤死,带着怨气投胎,若迟迟不成婚,恐怕会反过来克父母。皇上急着把那女阎王嫁出去,她不过在宫中见了我几次,就对我死缠烂打,非我不嫁。。。”宋清忆说着又拿起一壶酒猛灌。

    多奕国比朗坤更加深信神鬼之说,特印皇子听了这样的事情,立刻坐不住了。

    “公主克夫,按说应该是宫廷秘事,你怎么会得知?”

    “程兄今日是怎的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母亲是谁?她是崔淑妃的亲姐姐啊!崔淑妃得知我被公主缠上了,就立刻传母亲进宫,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叫她想办法,我母亲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赔上全府人的性命去违抗皇上的指婚?”宋清忆举起一杯酒,塞给特印皇子:“程兄,喝!我母亲听崔淑妃说,大典之后皇上怕就要赐婚了,若是不出意外,你以后怕是见不着我了!”说着竟然呜呜的哭起来。

    特印皇子再也坐不住了,他推开烂醉的宋清忆,站起来就往外走。飞身上马回了宫,立刻去找多奕国国主。

    多日旅途劳顿,国主正在闭目养神,见自己最宠爱的皇儿慌里慌张的走进来,忙问道:“怎么了?”

    特印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国主听了沉思片刻,便道:“这样的事,在我们多奕国也发生过,益清公主之事,父皇不能让你冒险!”

第二十二章 巧遇

    祭天大典的最后一日,多奕国国主并未替特印皇子求娶公主,而是向皇上讨了一件朗坤国的举世珍宝,皇上又另赐给他宝马数百匹,爱马如命的特印皇子想到自己既逃过了一劫,又得了宝马,心中十分满足。

    一场风波就这样解决了,益清公主执意要在御花园设宴感谢三皇子和宋清忆。三皇子听了笑说:“御花园有什么新鲜的,皇妹要是诚心谢我们,就去郊外的绮云谷请客。那里有家小酒铺,大皇兄上个月带我去过一次,不仅酒好喝,老板娘做得野味更是御膳房也比不过。”

    “太好了!事不宜迟,再过三日我又要去上五艺了,我们明天就偷偷出宫去!”益清公主眼睛发亮,“你记得叫宋公子告诉知忆一声。”

    此时的宋知忆,正在家中低眉顺眼的听崔氏的教导。

    “所以啊,你听母亲的,下一次去宫里,就这么跟益清公主说。”崔氏边说边观察宋知忆的表情。

    “好,女儿就是胆子太小了,总怕惹公主不高兴,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过几日进宫,就用母亲说的这个理由跟公主辞别。”宋知忆温顺的说。

    崔氏见宋知忆还是像以前那样乖巧听话,才放心了一些。这些年,宋知忆被自己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说什么话,做什么打扮,学什么东西,全部都由她来替宋知忆决定,可是谁料想宋知忆不知怎的被益清公主喜欢上了,不仅教她梳妆打扮,还推举她去宫里和贵女们上五艺。为了宋若馨,她拉下脸来求过妹妹崔淑妃几次,想让她推举女儿去宫里学五艺,可都被妹妹拒绝了,说是当今皇上最厌恶的后妃与娘家人来往过深。说来说去,妹妹还不是只顾着自己。女儿去不成,那宋知忆却大摇大摆的进了宫,每次看着宋知忆从宫里回来,俏生生的给她请安,她就恨不得把茶杯扔到这小贱人的脸上。

    “夫人,大少爷在外面。”丫鬟前来通报。

    “快叫我儿进来。”

    宋清忆进来,给崔氏行了礼,问了安,崔氏问了问他的身子恢复的可好,何时回宫去上书房,宋清忆一一回答了,接着便说:“大妹妹也在这儿,三皇子叫我转告大妹妹一声,公主召大妹妹明日进宫。”

    宋知忆有些意外,在崔氏面前也不好细问,崔氏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宋知忆,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说:“好了,忆儿也陪了我一个下午了,既然明日要入宫,就早些歇着,见着了公主,记得母亲告诉你的话。”

    宋知忆连忙点头,行了礼就同宋清忆一起下去了。

    崔氏沉思了一阵,开口说:“简妈妈,荷花宴不能等了。”

    宋清忆陪着宋知忆走了一段路,走到下人们少的地方,她低声问道:“大哥哥,公主召我入宫是什么事?”

    宋清忆也压低声音将公主要出宫的事情说给宋知忆,她忍住笑,对宋清忆说:“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公主的事有变。”

    “明日我入宫早,不能与你同行,公主叫你巳初在宫外西门等她。”

    “好!”宋知忆心中不由得有些欢喜。

    第二日,益清公主扮作男子偷偷出了宫,上了宋知忆等在西门外的马车。

    “快走,我出宫的时候差点叫琪贵人给瞧见,耽误了些时间,三皇兄说前面的酒楼等着我们。”

    等她们与三皇子,宋清忆汇合,一路到了郊外的绮云谷,已经快要到午初。

    京城郊外有许多风景美丽的地方,绮云谷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因此虽然现在正是春游的好时候,人却少得很。三皇子一跃跳下马车,大声说:“怎么样?这地方美不美!”

    宋知忆和益清公主也下了车,环绕四周,嫩黄色的迎春花开遍了山谷,和风习习,阳光明丽,叫人不自觉的放松了心情。

    “哎,你们一会儿再去赏花,我快饿死了,都跟我来。”三皇子大步向北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宋清忆,“书呆子,都怪你,好不容易出宫郊游,你非逼着我去上书房读完了书才行,连大学士这几日都顾不上管我,你发的什么疯。”

    “大学士这几日虽然不能去上书房,却是给三皇子布置了任务的,我若是不催着三皇子,等他老人家回来了,三皇子岂不是会被罚的厉害。”宋清忆跟在三皇子身后,慢悠悠的解释。

    三皇子回头指了指他说:“胡搅蛮缠!自从上次你想出那样的鬼主意,我就觉得你可不是个简单的书呆子。”

    “三皇兄快住嘴吧,平日里最会胡搅蛮缠的就是你了!”益清公主在后面笑着说。

    没走多远,三皇子说得小酒馆就到了。他们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只有三张桌子,布置十分古朴简单。一个身穿蓝色碎花布裙,挽着头发的中年女子冷冷地抬起头随手一指道:“客官坐吧,想吃什么?”

    益清公主抢着说:“三哥哥不是说这儿的野味最好吃?我们都尝尝吧!”

    中年女子扫了益清公主一眼道:“今儿个的野味只有蒜烤野猪肉。”三皇子忙点头说:“老板娘看着上菜吧。”

    那女子转身进了厨房,益清公主吐吐舌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老板娘今日怕是心情不大好,做的饭也肯定不好吃。”

    三皇子摆摆手说:“妹妹不知道,我上次同大皇兄来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样子,等到菜都上来,味道美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掉。”

    四人闲聊了一阵子,菜就陆续上来了,除了蒜烤野猪肉,还有莼菜汤,梅花包子,鱼肚煨火腿,清炒栀子花,肉酱油烧稻米饭。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宋知忆秀气的喝着汤,益清公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野猪肉,睁大眼睛对三皇子说:“三哥哥真是没骗人,御膳房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三皇子刚把一个梅花包子塞进嘴里,想说话又说不出,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宋知忆透过热气腾腾的饭菜,看到大哥哥的笑脸,心里不由得满足的想要哭出来。刚重生而来的那些担忧,迷茫甚至惊恐,都慢慢的在消散,不仅仅是因为她有缘结识了公主,更因为她在苦学五艺苦读书的日子里,见到了另一片天地。她固然学疏才浅,不够聪颖,不够精明,可她有极大的的决心和勇气,让自己迅速的强大起来,去阻挡应对后母的阴谋暗算。

    后母的阴谋。。。宋知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侧过头悄声对益清公主说:“公主,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同你说过,我后母想要算计我大哥哥的婚事?”

    “当然记得!”益清公主回道:“你是不是知道她要在何时动手了?”

    “嗯,”宋清忆道,“就在下个月,我后母想要设荷花宴,惠茵县主也会收到帖子。我不知道她究竟会用什么法子给大哥哥下套,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哥哥能躲出府去。可我又怕后母会找理由把大哥哥困在府里面。”

    “你介不介意我告诉三皇兄?”益清公主问。

    “她介意不介意都没办法,我已经听到了。”三皇子瞪了益清公主一眼,“你以为我是怎么听见特印皇子同他父皇的对话的?”

    益清公主笑了:“那三哥哥还不快想个法子出来!”

    “这还不容易,你前一日就待在宫里别回去,我跟父皇说一声,就说你要熬夜陪着我读书。到时候你后母想要找什么借口,都没办法把你叫回去。”

    宋清忆之前听宋知忆跟他提过这件事,他点点头,谢过了三皇子,又伸手摸了摸宋知忆的头说:“妹妹别为我的事担心,我既然已经知道,就不会轻易中了她的计。倒是你,时常要在她身边赔小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事,都不许藏着掖着,告诉大哥哥,让我护着你。”

    宋知忆听得眼眶转红,她身边的益清公主望着宋清忆温煦的面容,心中竟起了波澜。他为她挡过贼人的刀,为她骗过特印皇子,为她放弃了辩赛,她知道这些全都因为她是知忆的闺中密友,是三皇子最亲近的妹妹,可她忽然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可以为她做一些事情,仅仅因为,她是她。

    “妹妹何至于这么看着书呆子?”三皇子点了一下益清公主的脑门,“你自己没有哥哥吗?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为你被父皇骂过多少次?从来也没见你这么看过我,没良心的丫头!”

    益清公主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不过是替知忆高兴,再说,我哪里不感激三哥哥了?这顿美味花的是谁的银子?”

    三皇子正要还嘴,听到有人推门进了店,一回头,竟然是大皇子同武铭。

    “大皇。。。大哥!”三皇子立刻站起来了。

    大皇子见到他们几位,显然十分意外。他看起来十分疲倦,似乎赶了很久的路。

    “你们?”大皇子看了看他们。

    “大哥先坐下。”三皇子给他倒了一杯酒,将益清公主设宴感谢他和宋清忆的前因后果低声对大皇子说了。

    “你既然听到了,为何不来找我说?”大皇子问三皇子。

    “大哥哥的性子,三哥哥还不了解吗,你若是知道了,即使冒犯父皇也要把我保下来,你同父皇本就。。。二哥哥又时刻等着纠你的错,不到万一,我们绝不能告诉你的。”益清公主抢着替三皇子回答。

    大皇子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们对大哥这么没信心?宋公子会用谋,我就只会去跟父皇翻脸不成?下一次立刻就来告诉我,听见了吗?”

    三皇子和益清公主同时乖巧的说了一声“是,大哥”“是,大哥哥。”

    大皇子这才对宋清忆说:“还是多谢宋公子了。”

    “我叫老板娘添双筷子!”三皇子站起身来说。

    “不必了,我拿些食材就走。”大皇子也站起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跟他们再次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此刻虽然是白天,小酒馆里却有些暗,谁都没注意到,大皇子的右手臂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在桌下,留下了几滴血迹。

第二十三章 中箭

    从绮云谷回来,益清公主大概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酒,拉着宋知忆不肯她走,要她到柔福宫住一晚,明日陪她去御花园采花。若是以前,宋知忆定然会婉拒,她会怕因为自己与贵人们走得太近,让崔氏心生不满。可如今她被特许进宫学五艺,益清公主喜欢她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崔氏恐怕早就十分恼怒了,即使她顺着崔氏的意思继续扮丑扮懦弱,也无济于事,这么一想,她做事反而没有那么束手束脚了。她转身叮嘱了碧烟几句,叫她先随宋清忆回府,明日晚些时候再带着马车到宫门外接她。

    第二日,梳洗打扮好,益清公主急匆匆用了一点饭,就拉着宋知忆往外走。宋知忆一边笑公主还是小孩子心性,一边又觉得公主平日里也寂寞的很。林婉莹虽然也是公主的闺中密友,但她喜静不喜动,除了五艺课,其他时间都用在读书写诗上面。宫中唯一年龄相近的安礼公主又是那样的性子,能陪着公主散心玩耍的闺中密友,实在没有几个。

    去御花园的路上,遇上几个手捧弓箭的太监,急步向北边走去,宫中除了侍卫之外,是不许他人持有刀箭的,益清公主好奇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往哪边去?”

    领头的太监毕恭毕敬向益清公主问了安,回话说:“小的们去射箭场给庆王爷,绎王爷和历王爷送弓箭。”

    “庆皇叔进宫了!”益清公主听了高兴的说,“我要去看看他老人家!知忆,我们不去御花园了,我教你射箭!”拉着宋知忆转头就回柔福宫去换衣裳。

    前些日子的祭天大典,庆王爷因为身子的原因没来得及入宫观礼,身子一好就来宫里给皇上请安,皇上干脆召了其他两位在京城的王爷也进宫一聚。交谈之中,几位王爷起了兴子要比箭,皇上事务繁忙,便派大皇子陪着几位皇叔去了射箭场。

    益清公主到了射箭场就径直朝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走去。

    “庆皇叔!”她笑着快走了几步,几位王爷纷纷回首。

    庆王爷见是益清公主,也呵呵大笑着大步朝她走过来。“益清丫头!”

    “皇叔身子可好些了?”益清公主见过其他两位王爷和大皇子,就急着问庆王爷。庆王爷与益清公主感情十分亲厚,宫里都说是因为益清公主同他早逝的大女儿晴元长相和性情都颇为相似。当年先皇宫中发生了一起暴动,死伤了好些人,其中最惨烈的,莫过于庆王爷,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一双儿女。

    宋知忆站的稍远些,她前世见过最多的,就是邀月郡主的父亲驿王爷,此刻他满头大汗,不停擦拭着额头,显然太过养尊处优,很久没有练过箭了。站在他旁边的是历王爷,他年纪比其他两位王爷都大,身材却保持的最好,一看就武功不俗。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身宝蓝色劲装的大皇子,这身打扮更显得他肩膀宽厚,身材伟岸。可不知为何,宋知忆觉得她看到大皇子晃了晃身子,轻轻的皱了皱眉。

    益清公主同庆王爷还在聊着,历王爷站的有些不耐烦,他开口说:“来,咱们继续。”驿王爷连连摆手,指指大皇子:“我可不行了,你跟年轻的比去吧!”

    历王爷看向大皇子道:“那怀信再陪皇叔练练?”

    大皇子点点头,利索的从武铭手中拿起长弓,转身对准远处的箭靶,用右臂拉弓,精准的将箭射了出去,箭正中靶心。

    历王爷说了一声“不错”,也射出一箭,不仅射中了靶心,还把大皇子之前的箭射了下来。

    庆王爷听到箭声,立刻转身去看,他拍了拍大皇子的右臂说:“怎么?不等我就又开始了?”说着伸手去拿弓。

    大皇子朗声大笑道:“皇叔别急,时间还早,咱们还能比上好几轮。我去净手,马上就回来。”庆王爷笑着说:“快去快回,不然你历皇叔又要在我面前耍威风。”

    大皇子快步朝射箭场的东厕走去,益清公主迎上来笑着说:“大皇兄!”她走近了才发现大皇子右手的衣袖被浸湿了一大片,虽然宝蓝色的衣服并不显眼,但也能看得出来,那是新鲜的血迹。

    “大皇兄,你。。。”益清公主正要问,大皇子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低声快速地说:“不要问,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接着大声说:“好了,下次来射箭场我定会叫上你。”便走了。后面跟着武铭,神情也颇有些担忧。

    益清公主给宋知忆使了个眼神,慢慢走到没人的地方,益清公主低声说:“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宋知忆为了避嫌,并没有走近大皇子,因此什么都没看到。

    “大皇兄手臂受了伤,似乎还很重。”益清公主又说,“可是事情很蹊跷,他手臂都流了血,却跑来射箭,刚才他压低声音告诉我不要问,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宋知忆假装去取箭,趁机又看了一下射箭场的四周,她走回公主身边,悄声说:“这里只有几位王爷和侍卫。”

    “嗯,不知道大皇兄要刻意瞒过得是谁。”

    说话间,大皇子已经从东厕回来了,益清公主仔细看了看他的右手衣袖,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宝蓝色劲装,那一大片血迹却不见了。

    “大皇兄是有备而来,他应该是带着一样的一件衣裳,在东厕换过了。”益清公主并未放下心,反而更加发愁的说:“听皇叔他们说,今日还要练一阵子,大皇兄刚才流了不少的血,即使换了衣裳,拉几次弓也会加深伤口,若是继续流血,总不能再换一身衣裳吧。我看武铭也是身着劲装,最多只能藏一件在身上。”

    “公主,依你看,大皇子要隐瞒自己受伤,这件事必然是很重要的,对不对?”宋知忆问。

    “一定是万分紧要,才值得他这样,我要想办法帮帮大皇兄!”

    “我有办法。”宋知忆想起自己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故事,决定依样画葫芦。她低声在公主耳边说了一些话,公主立刻摇头,小声说:“不行,那样太冒险了,我万一射偏了。。。”

    “再没有别的好法子了,何况,公主刚才的箭术我都看见了,又准又利落,我站的近一些,你一定不会射偏了。”宋知忆坚定的点点头,把手里的箭递给益清公主。

    益清公主也不是腻腻歪歪胆小怕事的小女儿性子,她当下稳了稳心神,见宫女们都屏气凝神低着头,不曾看过来,便拿起箭,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宋知忆的胳膊射去。

    宋知忆紧紧闭上眼睛,只觉得左臂一阵剧痛,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益清公主扔掉手里的弓,一边大喊“知忆!快来人啊,大皇兄,庆皇叔,快来救人啊!”宫女们急急忙忙上来搀扶宋知忆,被公主训斥下去了:“都下去!笨手笨脚的,小心再别伤着她!”

    几位王爷和大皇子本来并未注意到这边,听了益清公主的叫喊,都大步朝着他们走来。大皇子很快就飞奔过来,见到倒地的是宋知忆,心中十分诧异。

    “大皇兄,我不小心射箭伤到了知忆,她好像伤得很重,她不会死吧!”益清公主不用做戏就担心的哭了起来,她虽然很确定自己只是伤到了宋知忆的左臂,可是看到她血流不止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

    宋知忆勉强抬起受伤的手,抓住了大皇子的右手手臂,血一下滴到了大皇子的衣袖上。她尽量大声的说了一句“大皇子救救我。”

    “有没有手帕?”大皇子接过公主递过来的手帕,将宋知忆的手臂上方勒紧了,接着横抱起她,对益清公主说:“传太医,我带她回柔福宫。”

    益清公主连忙点头,跟上来的历王爷冷淡的说了一句:“不是伤在心腹上就死不了。”摇晃着肥硕身子的驿王爷见到伤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丫头,没走近就停了下来。庆王爷若有所思的看着益清公主,见她惊慌失措的叫宫女去传太医,又忙不迭的往柔福宫跑去,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什么话都没说。

    “爷,我来。”武铭低声说,大皇子并未回答,一路将宋知忆送到了柔福宫,轻轻将她放在公主的床上,宋知忆虽然有些晕血,还是勉强对大皇子笑了笑,轻声说:“我不要紧,只是擦伤了胳膊。”

    大皇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血流了这么多,何止是擦伤。她倒是跟自己一样能逞强。

    益清公主和太医也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太医仔细察看了伤口,上了药,叮嘱了几句就退下去了,公主这才放了心,她驱走了宫女,才意识到大皇子一直站在旁边,并未离去。

    “大皇兄怎么还在这?你的伤到底怎样?”益清公主见大皇子脸色并不好看,急着问。

    “我没事,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皇子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益清的箭术十分精湛,宋知忆也不是个蠢笨的女子。

    益清公主看了看外面,大皇子说:“放心,武铭在外面守着。”她点点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皇子听完转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宋知忆,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倒是不错,见他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平日里她总是温顺的,小心翼翼的,上次遇到贼人,他已经对她的勇气颇为惊讶,这次她竟然有这样大的胆量去以身犯险,他心中颇为震动,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几声谢谢,实在是不足够。

    “宋小姐,皇妹,你们这次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在此深深谢过!”大皇子抱拳郑重的行了礼,接着说:“但是以后,不管情况多紧急,你们都不能再像今天一样自作主张,以身犯险。我在外面的许多事,都不曾告诉你和三皇弟,因为你们是我洛怀信在乎的人,是我要保护的人。倘若你们因为我陷入危难,我即使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永远不会高兴。”

    他又看向宋知忆:“宋小姐,你也一样,千万不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今日的事,我记下了,日后你若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他说完拿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放在宋知忆的床边,“益清若是不在宫里,你可以把这个给柔福宫的小林子,他平日里都在外面扫地,不会找不到。他看了这样东西,就会想办法带你去见我。”

    宋知忆没想到大皇子会这样信任自己,她看了看益清公主,见公主冲她点点头,才欠起身子来向大皇子道谢。

    “我今日受伤的事,除了你们两人,谁都不要说,包括三皇弟和宋公子。我不是不信任他们。。。”大皇子正要说下去,益清公主打断了他:“大皇兄,我们明白,你是怕他们知道的多,受到连累。你快去上药吧,都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我怕你伤得太重!”

    大皇子点点头,挥挥右手臂说:“不用担心,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你今日就将宋小姐留在宫里好好养伤吧。”

    益清公主等到大皇子离开了,才坐回宋知忆的床边,拉着她的右手说:“还疼不疼?”

    “太医的药管用的很,一点都不疼了。”虽然伤口还很痛,宋知忆还是笑着安慰益清公主。

    “傻子,那可是箭伤,怎么可能不疼了。你今天真是。。。唉,我说你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益清公主叹了一口气,“大皇兄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你看见他的手臂了吗?明明伤得那么重,还要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今日若不是你,还不知道他要在射箭场挺多久。”

    宋知忆轻轻点头,同公主又说了一些话,就渐渐有些疲倦的睡了过去。在梦中,她先是梦见自己被崔氏一剑刺伤了胳膊,又梦见自己追着大皇子告诉他不要去狩猎节,他却冲她微微一笑,拿着弓箭策马狂奔而去了。。。她一下子惊醒,才发现刚才不过是个噩梦,又昏昏的睡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养伤

    “伤口又裂开了,”武铭仔细察看大皇子右臂的几处伤口,最深的一处血肉模糊,“幸亏有梨三娘的解药,毒应该是去了。”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小心翼翼的洒在伤口上面。

    大皇子上身只穿着雪白的中衣,有些虚弱的靠在椅背上,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他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武铭连忙抬头看他,他摇摇头说:“没事,你继续。”

    “没想到他们竟然有‘紫血’这么厉害的毒,爷伤得这么重,为何不将实情告知皇上?今日的事,若是皇上知道了,必然会帮着遮掩,绝不会叫爷去射箭场。”

    “我不需要他帮我。”大皇子冷冷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开口。直到武铭将伤口包扎好,他才说:“今日是历皇叔提议去射箭的,也是他叫父皇令我作陪。”

    “我们查的所有线索,也都多多少少跟历王爷有关。”武铭说。

    “历皇叔向来关心朝政,两个嫡子也被他送到军中历练,他确实有可能暗藏野心。只是,庆皇叔来拜见父皇的时间,选的实在是很巧。我昨日受伤,他今日就来,还恰好是我与二皇弟每日与父皇商议朝政的时候。”

    “可是都说庆王爷作皇子的时候就无欲无求,不争不抢,自从他没了一双儿女,更是变得十分消沉,他实在不像是有这等能耐的人。”

    “庆皇叔一生甚是坎坷,我也希望不是他。”

    武铭想了想,又说:“任世子那边查出什么了吗?”

    大皇子摇摇头说:“我叫他先不要管这边的事。延平王病重,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武铭心里了然,不再多说什么。

    朗坤还在世的皇姓王爷一共有四位,除了留在京城的历王爷(皇上的二皇兄),庆王爷(皇上的三皇兄)之外,还有远在扬州的叙王爷(皇上的五皇兄),云南的荪王爷(皇上的十皇弟)。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异姓王爷,延平王和祁王爷都是因为赫赫战功而被封王;绎王爷是皇后的远房亲戚,封王一事表面上是因为救驾有功,其实朝廷上下都知道,这是看着皇后郑欣芙的面子。皇上当年之所以能夺嫡成功,与当时支持大皇子的郑太尉忽然倒戈有极大的关系,如今郑太尉虽然已经赋闲在家,可朝中三分之一的重臣都与郑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军中以骠骑大将军为首的许多将领,也都曾经是郑太尉的手下,因此上,郑家多年来都欣欣向荣,盛宠不衰。

    “去看看几位皇叔出宫了没有,对方难免还有后招等着我们。”

    “是。”

    大皇子等着武铭走出去,关好了门,才深吸了一口气,痛得发出声来。“紫血”是世间稀有的毒药,可以让伤口不停溃烂,血流不止,令人极其痛苦的死去。昨日去取解药的时候,梨三娘提醒他解药可以解毒,却无法立刻止痛,让他尽量忍两日,实在不行就喝些酒,他并未放在心上,这些年他受过的刀伤剑伤数不胜数,早就对疼痛习以为常,可他实在没想到,“紫血”竟然可以让伤口如此疼痛肿胀,加上射箭的时候将伤口撕裂得更厉害,他知道自己当时最多能再强忍半柱香。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离开射箭场,谁知道那个宋知忆竟然想出如此冒险的方法来替他遮掩。他们宋家的人为何都是一个脾气?宋清忆也是,一个书生就敢去跟贼人拼命,敢在特印皇子面前演那么拙劣的戏,皇子还真的相信了。。。想到这儿,大皇子笑了笑,手臂的疼痛好像也缓解了一些。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只葫芦状的玉石耳环,想必是刚才脱下外衣的时候掉下来的。

    他握着耳环,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宋知忆秀丽的脸,这是她掉在他身上的?她今日戴的是这样一对耳环吗?他不太记得了,只记住她有意用受伤流血的手臂抓住他的衣袖,她大概是在想,这样做,他身上如果有血迹就不会被怀疑了。

    “她怎么那么傻。”大皇子在心里想,“连上阵打仗都有失误的时候,她就真的不怕皇妹射偏了。”

    大皇子伸手拿茶杯去倒茶,想到宋知忆对他说不要去狩猎节的话,她究竟是怎么得知他会受伤的?连他和父皇都只是猜测郑家和二皇弟很可能借机对他动手,宋知忆却似乎十分肯定这件事会发生。。。她的后母似乎对她并不好,要不要帮她做些什么?只是后院的事,他恐怕不好插手。。。大皇子东想西想,连茶水溢出了茶杯都没察觉到。

    此刻身在后院的崔氏,已经得知了宋知忆在宫中被公主误伤的事情,她左思右想,还是坐不住了。

    “简妈妈,去给我妹妹崔淑妃递帖子,就说我明日想进宫去看宋知忆。”她吩咐完,心里还是一阵发慌,宋知忆就像一只风筝,她习惯了做那拿着风筝线的人,叫她飞哪里就飞哪里,叫她停下来,她就该停下来。可如今她日日都能进宫,动不动就在公主那里留宿,听知馨上次说起,三皇子与她也颇为熟埝。。。崔氏决定这次必须要进宫看看,宋知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日,崔氏进了宫,先去和崔淑妃说了好些话,接着便让她带着去了柔福宫。

    益清公主正在跟宋知忆讲庆王爷的事。

    “昨日见到庆皇叔,似乎头发又白了许多,我心里实在是难受。”益清公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大概也听过一些,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夺位的暴动,起头的是当时的四皇子和七皇子。因为反贼们先在京城四处放火,引得京城侍卫大批出动,在他们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与宫内的反贼里应外合,趁乱冲进宫,见人就杀。若不是先皇躲进了地道,让侍卫统领有时间救急,后果怕是不可想象。庆王爷那时候已经娶了王妃,并不住在宫中,那日恰好带一双儿女入宫来见先皇和琴贵妃,庆王爷在皇上那里,躲过了一劫,可他的一双儿女那时正留在贵妃的宫中,连同贵妃,都被反贼杀害了。”益清公主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虽然并未经历那场动乱,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心惊胆战。

    “我是听过一些,所以先皇才在京城附近设立了兵库大营。”宋知忆说道。

    她前世听公公与薛良书谈论过,先皇经过那件事以后,对京城的防御更加小心,前思后想,在前往京城必经的地方,设立了一个新的机构,便是兵库大营。那里掌控着朗坤最好的兵器,由重兵看守,还有一支特殊的军队,个个身怀绝技,时刻注意着来往京城的人们,防备反贼混进城,让动乱再次发生。

    管理这支军队和大营的指挥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这职位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没什么用处。可对于有异心的人来说,这个指挥官,便变成十万分重要的角色。朗坤现在的兵库大营指挥官温如伍,曾经是皇上的侍卫军副统帅之一,而他的女儿温黎,小时候因为颇受钟贵妃的喜爱,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跟大皇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公主,崔淑妃来了。”宫女进来通报。

    “崔淑妃?”益清公主十分意外,虽然崔淑妃经常在皇后跟前谄媚,却从未来过柔福宫。

    “益清!”崔淑妃一见益清公主,就热情的走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说:“我听说你昨日在射箭场受了惊,特意来看看。”

    “谢谢娘娘关心。”益清公主说着,看了看她身后一位面露焦急的夫人。

    “这是我娘家姐姐,宋知忆的母亲,”崔淑妃连忙说,“她听到知忆在宫里受了伤,急的一夜没睡,我带她来看看。知忆现在怎么样了?”

    “见过益清公主。”崔氏上前行了礼,欲言又止。

    “原来是宋夫人,知忆常跟我提起她家中的慈母,难怪她说母亲对她爱如珍宝,宋夫人这样惦记她,都进宫来看她了。”益清公主不动声色地说,“请随我来吧。”

    崔氏跟着益清公主进了寝宫,宋知忆正坐在椅子上猜测崔淑妃来见公主做什么,看到了崔氏,她立刻明白了,连忙起身迎接。

    “快坐着,快坐着,”崔氏立刻上前说,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儿啊,伤得重不重?母亲惦记你,一夜都不曾合眼。”

    宋知忆倒是说了实情:“太医用的药好,已经不太疼了。”

    “那就好,母亲以为你伤了腿,不能走动。既然是手臂,还是跟母亲回府去好好休养吧,不好在这里叨扰公主!”崔氏说着,拉起宋知忆的右手,一脸心疼的模样。

    “宋夫人,知忆是我不小心伤到的,让她在我这再养一日吧。我在这宫里,除了安礼妹妹,没有差不多大的姐姐妹妹陪我,我生性贪玩,知忆性子温顺,什么都听我的,我喜欢的很。”益清公主看了宋知忆一眼,又说:“只是知忆妹妹总是惦记家中母亲,总想着回府陪着夫人,我已经训斥了她,将军夫人管着那么大的后院,必定十分忙碌,知忆已经这么大了,不好总缠着母亲,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这样对她可不好,夫人说是不是?”

    崔氏愣了一下,立刻说:“公主说得是,不过知忆在府里不是缠着我,而是在学管家。我这做母亲的,一心想让她学得多一些,日后才能嫁的好,过得顺畅。还有,知忆身子打小就弱,每日进宫也实在有些受不住,就请公主多见谅了。”

    崔氏这是有崔淑妃撑腰,来柔福宫里要人了,益清公主心里想,面上不显,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天下的慈母果然都是一样的,我母后对我也是这样,什么都心疼,什么都操心。夫人心疼知忆,以后不用教她管家了,我身边有的是管家本事一流的嬷嬷,至于每日的五艺,若是太奔波,就把我的马车赏给她坐!里面舒服得很,我去郊外都不嫌累。”

    远远站在一边的崔淑妃忙笑着说道:“益清说得什么俏皮话,公主的马车怎么可能顺便让别人坐。”

    “我不管,我就是想让知忆陪我玩,我在这宫里都快闷死了,父皇又不肯让我出宫玩!”益清公主撅着嘴,拉起崔氏的手说:“宋夫人可要答应我,把你的宝贝女儿借给我,要不我去求母后和父皇!”

    崔氏一时无法招架公主,只好勉强笑着说:“公主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答应的,我也只是心疼知忆,她能得了公主的喜欢,是她的福气。”

    崔淑妃撇撇嘴没说话,益清公主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只要不是女儿安礼的事,她才不会随便得罪公主。

    “那母亲就先回去了。”崔氏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

    “母亲!”宋知忆连忙说,“我的伤口不怎么疼了,公主,就请你让我陪母亲回去吧。”

    “你的伤口深,只有太医能治好,你要是不想将来再也抬不起手臂,就乖乖听我的留在宫里。你在我这宫里锦衣玉食,宫女们伺候的也好,宋夫人今日见到,应该也不会再担心了。”益清公主微微变了脸,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看宋知忆,坐下来又说:“我真心把你当闺中好友,你若是还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进宫,我可要寒心了。”

    宋知忆意会到公主是在为她做戏,也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又委屈的样子,装作不敢说话。

    “公主说的是,知忆在这柔福宫,我哪能又不放心的,我是怕知忆打扰了公主,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知忆再好好养养,你二妹妹担心的跟什么似的,昨晚跟着我着急,生怕你伤的厉害。我今儿看见你,就都放心了。”

    “那就好!”益清公主转阴为晴,这些年她假扮天真娇蛮的女子,已经做得炉火纯青,“还要请娘娘跟安礼妹妹说一声,有空了就来柔福宫找我玩!”

    崔淑妃笑着点点头,带着崔氏离开了。

    “那益清公主怎么如此刁蛮任性?”崔氏低声对崔淑妃说。

    “她叫皇后给宠坏了,真是好笑,自己膝下无女,就把别人的女儿宠得像什么似的。”崔淑妃讽刺的悄声说。

    “那今日我们商议的事?”崔氏问。

    “姐姐放心,包在我身上。”崔淑妃不耐烦的说。

    崔氏的心情这才转好一些,出宫回府去了。

第二十五章 回府

    “公主,谢谢你。不过我后母心思狠毒,今日公主不让她如愿,我怕她会叫崔淑妃找公主的麻烦。”宋知忆有些担忧。

    “不会的,今日崔淑妃可说过一句偏帮你后母的话?她若是真心待你后母,就不会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了。这宫里的娘娘们,就数崔淑妃最为精明,对她有好处的,她就趋之若鹜,与她没关系的,即使是亲姐姐,她也不会管。而且,她最怕得罪母后,安礼与我不对付了这么些年,崔淑妃见了我还是亲热得很。”公主提到皇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实我母后。。。以后再同你说吧。”

    “公主,”一位宫女又来通报,“林小姐来了。”

    “是婉莹!”益清公主高兴的站起身。

    “益清,你和知忆怎么了?”林婉莹一进来,就急着问。

    “都怪我,仗着自己箭术高,跟她闹着玩,不小心伤到了她。”益清公主含糊的说。好在林婉莹的注意力都在宋知忆的左臂上,她上前拉住宋知忆的右手问:“伤得重吗?还疼吗?”

    “不重,没伤到筋骨,上了药就一点不疼了。”

    林婉莹这才放心的坐下来:“我刚从太妃那听说,就赶过来了。太妃叫你明日去听训话。”

    益清撅撅嘴:“又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奴才传出去的。”

    “是那个安礼公主,一大早的就去太妃那里请安了,我到的时候,她正在跟太妃说你的好事呢。”林婉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上次她和惠茵欺负你们的事,我还没找机会还给她们呢,这次的账一起记上!”益清公主气得将茶杯拿起来扔在了地上。

    “你先别气,等我回来再说,要报仇我们三个一起!”林婉莹拉了拉公主的衣袖。

    “是了,你今日入宫是向太妃辞行吗?”益清公主问。

    “是,我明日就启程去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下个月回来。”林婉莹高兴得说。

    益清公主也替她开心:“这次能回去这么久呢!”

    “自然是因为父亲大人怕我吓着了他的美娇娘。”林婉莹冷笑一声,刚才眼睛里的神采也没了。

    益清公主看看宋知忆,又看看林婉莹,见她点点头,便说:“林大学士风流成性,家里有十几个姨娘,侍妾,前不久刚刚又新抬了一位。他每娶一位,婉莹就跟大学士讲条件,倘若不答应她的要求,就在府里找新姨娘的不痛快,大学士每次都会同意。”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跟姨娘们争风吃醋上面,府里的姨娘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庶子,母亲却只有我一个女儿,连带着也怨上了我。后来她过世,家里没人管着父亲了,父亲的新夫人是个软弱不管事的,我们林府的喜事,就接二连三的办。”林婉莹淡淡的说起这些家事,听得宋知忆十分心酸。她前世只知道林婉莹是有名的才女,后来为了婚事做出轰轰烈烈的举动,还在心里羡慕过她,现在得知她竟然是这样长大的,实在很为她难过。

    “所以啊,我们三个就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益清公主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有皇上皇后的疼爱,怎么会是可怜人。”宋知忆奇怪的问。

    “我。。。今日不想提它,以后再告诉你,还有,不在人跟前的时候,你跟着婉莹叫我益清,可别再叫我公主了。”

    宋知忆懂事的点点头,心里想,金枝玉叶般的公主,也有不为人知的伤心事,这世上的女子,真是过得十分艰难。

    在柔福宫里养了三天,宋知忆回了将军府。大概是在公主那里受了挫,崔氏不痛不痒的问了问宋知忆的伤势,便叫她下去了。

    “大姐姐,你回来了?”宋知馨刚踏进崔氏的院子,后面跟着两个看着眼熟的小姐。

    “嗯,二妹妹这几日可好?”

    “好什么,大姐姐整日的往宫里跑,家里没人替我做女红,我做的慢,都被母亲和女红师傅骂死了。大姐姐有多久没陪我赏花,给我做吃食,帮我酿米酒了。。。从前大姐姐是我一个人的,现在连你的影子就看不着。宫里有什么好,大姐姐这次还在宫里受了伤,以后就别再去了。”宋知馨生性天真,还是小女儿心性,前几次的不愉快已经淡忘了,她并不嫉妒宋知忆进宫学五艺,在她看来,陪着公主学那么多的东西,简直就是自找罪受。她只是希望宋知忆能像以前一样,被她呼来唤去,围着她一个人转。

    宋知忆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宋知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她前世一直宠着惯着二妹妹,从早到晚为她做事都心甘情愿,而二妹妹也常常对着她撒娇,理所当然的要求她做这做那,崔氏常常夸赞她有长姐风范,她以为这样的感情就叫做姐妹情深,其实全都是崔氏有意将自己和二妹妹“教导”成了这样。

    想到刚刚在宫里辞别的益清公主和林婉莹,她心里有丝丝的温暖,益清公主与她身份天差地别,林婉莹刚刚与她相识十几天,可她们三人却有种不需言明的默契和投缘。

    “知馨,你家大姐姐常常入宫,可否给我们讲讲宫里的事?”宋知馨身后以为年纪甚轻的小姐一直在打量宋知忆,宋知馨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问道。

    “那是自然!”宋知馨见自己的两个小姐妹都露出羡慕和好奇的神情,得意的拉起宋知忆的手说,“大姐姐难得回来,快到我屋里来,陪我们好好聊聊。”

    宋知忆无奈的答应了:“好,二妹妹不是要去见母亲吗?正好先让我回屋子换身衣裳,带上碧烟,再去找你们。”

    “那好。”宋知馨冲姐妹们挤挤眼,高兴的笑了。

    宋知忆的手臂暂时不能上舞艺和马术,益清公主担心崔氏以此为借口把她扣在家里,竟然真的叫三皇子从宫外找了马车,高调的来将军府接了几次宋知忆。崔氏心中再气,也还是勉强挤出些笑容,让宋知忆看了虽然十分痛快,却也在暗暗告诫自己,这些事情只会让崔氏更加痛恨自己和大哥哥,她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好应对崔氏即将展开的阴谋诡计。

第二十六章 设计

    傍晚时分,仰翠宫里传来阵阵笑声,皇上刚刚处理完政事,想到崔淑妃早些时候派人送来的冰糖燕窝,决定去看看她。他远远的听到琴声和笑闹声,便命太监们不要通报,放轻脚步走入宫中,看到身穿一身芙蓉色石榴裙,梳着民间女子发式的崔淑妃,在随着宫女的琴声翩翩起舞。

    皇上不由得驻足欣赏,崔淑妃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公主和一个小皇子,身材却依然玲珑有致,更难得的是她的温柔大度,宫中争风吃醋的嫔妃们数不胜数,崔淑妃却从未在他面前争过宠,更不曾对他说起过其他嫔妃的不是,她见到谁都是笑意盈盈,如沐春风。他每次到仰翠宫里来,都觉得轻松。皇后相貌平平,还十分的强势,皇上心中与她无半分投缘;钟贵妃是他的发妻和最爱,可除了严守承诺每日与她共进晚膳之外,皇上并不想多见到她,因为每见一次,就会提醒他一次,自己是如何用她的尊严,换来了皇帝的宝座。

    “皇上?”崔淑妃旋转间看到了皇上,立刻惊喜得冲着他跑来,跑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妥,羞涩的停住脚步,行了礼。皇上乐呵呵的将她扶起来说:“爱妃为何如此打扮?”

    “回皇上,臣妾近日在莫大家那里看到一本民间的舞蹈画册,见其中这一身石榴裙格外好看,就叫姐姐在宫外做了一身,给我送来了。臣妾本想好好编排一支舞,给皇上一个惊喜,谁知道还没准备好,就叫皇上给看见了。”崔淑妃说着柔媚的望着皇上,神情中带着娇羞和埋怨。

    皇上心中荡漾,他揽着崔淑妃的芊芊细腰说“那是朕来得不是时候了?”

    “皇上,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崔淑妃靠在皇上的身上,用手指勾着皇上的衣襟。

    “去告诉钟贵妃,朕今日晚些时候再去用膳。”皇上吩咐下去,转身拉着崔淑妃坐了下来。

    崔淑妃伺候着皇上饮茶,柔声说着话,直哄得皇上喜笑颜开,她见时机成熟,便冲着一个宫女使了使眼色,不一会儿,六皇子就蹦蹦跳跳地来了。

    “怎么,想你母妃了?”皇上见了六皇子,笑着问他。

    “孩儿本来是想给母妃背诵今日新学的功课,原来父皇也在这里!”六皇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父皇就来考考你这几日学得如何。”

    “太好了!”六皇子将今日学得文章大声背诵起来。他今年刚满六岁,可以到上书院与其他几位皇子们一起读书了。

    皇上挑选了一些难度适中的问题来考六皇子,见他对答如流,十分满意得说:“不错,启儿颇有些天资。”崔淑妃借机说道:“是呢,前些日子推举来的几个伴读,学得都比启儿慢许多,实在是不太合适,臣妾想着借启儿生辰的由头,请些世家子弟来宫里坐坐,看看他们能不能推举出一名伴读来,只是不知这样是否有些张扬。”

    皇上听了立刻点头应允:“皇子的伴读本就应当慎重,启儿的生辰你一向十分低调,这次就好好地大办一场。”

    “臣妾感恩皇上对我们母子两人的恩宠,不过皇后娘娘的生辰马上就到了,臣妾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启儿的生辰,在这仰翠宫里设宴几桌就好,只要到时皇上能来喝一杯酒,臣妾和启儿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看到崔淑妃媚眼如丝的样子,不由得十分心醉,站在一边的大宫女将六皇子领了下去,皇上伸手拉崔淑妃坐到自己的腿上,对她说:“你最是懂事,放心,到时我会叫信儿他们都来,热热闹闹给启儿庆生!”

    崔淑妃不再多说什么,专心的伺候皇上,皇上与她亲热了一番,便起驾往钟贵妇那里去了。

    “叫安礼来同我一起用膳。”崔淑妃吩咐下去,过了半柱香,安礼公主抱着一只通身雪白,双眼幽兰的猫,走了进来。

    “母亲快看,我今日新得了一只猫,是从五皇兄那里要来的”安礼公主得意地说。

    “是要来的,还是抢来的?”崔淑妃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只猫十分稀有,五皇子怎么会轻易就送给别人。

    “五皇兄是不怎么高兴,不过是只猫,也不知道他那么小气做什么。”安礼将猫递给身边的宫女,抖抖衣袖上的猫毛,坐到了崔淑妃的身边,“我也没为难他,只是哭了几声,他就将猫送给我了。”

    “五皇子虽然身子不好,你父皇也不喜欢他,可他毕竟是个皇子,益清最近大错小错不断,正是你表现的机会,可不要让人家说你娇蛮任性。”崔淑妃理了理安礼公主的头发,又说:“母妃今日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同你商量。”

    “五日之后,我与你父皇在仰翠宫为你皇弟庆生,你姨母想让我使些手段,借此机会将宋清忆与惠茵那丫头凑到一块儿去。到时候,宋清忆会先被引出去,你看着惠茵出去了,再稍等片刻,就带人去西边的厢房,装作无意间撞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宋清忆那边,你姨母看准了依他的性子,必然会求娶惠茵;而惠茵那边,你就劝说安慰一番,把这件事给促成了。”崔淑妃一边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件事,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安礼公主的长发。

    崔淑妃这些年在宫里做的事从不瞒着安礼公主,故而她听了这样的事倒也不是十分惊讶,只是不解的问:“母妃为何要帮姨母做这件事?促成了他们两个,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崔淑妃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敷衍得说:“宋知馨可能要嫁给二皇子,以后难保不会成为皇后,你懂了?”安礼公主毕竟年纪轻,对母亲也十分信任,便点点头道:“那好,女儿就按母亲说的做。”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用了饭,安礼公主便下去休息了,崔淑妃身边的印嬷嬷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问:“娘娘何苦让安礼公主去做这件事呢?她才十二,对儿女之情懂得朦朦胧胧,实在是。。。”

    “我难道还不如你心疼她?”崔淑妃没好气的回答,只有印嬷嬷敢跟她说这些话,她所有的秘密和野心,也都只有印嬷嬷知道。“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做这件事才不会惹人怀疑。这事发生在我的宫里,任谁去撞见了,日后被提起,我都难逃嫌疑。可是换成安礼,我的嫌疑就小了许多,即使在皇上面前,我也能哭喊我的冤屈,谁都会觉得,如果是我,随便派个夫人小姐的,都能成事,怎么可能偏偏叫自己女儿去做这件事。”

    崔淑妃说着,站起身直视印嬷嬷:“嬷嬷你最是知道的,为了生安礼,我受了多少的罪,我把她健健康康的带到这世上,享受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她为我这个做母亲的,做这样一件小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倘若启儿日后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就是皇上的皇姐,何等的尊贵!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益清那个野丫头处处踩在脚下。”

    印嬷嬷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说了这句话,崔淑妃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自己还不了解吗。她忙低下头说:“娘娘想的长远,终归还是为一双儿女考虑!”

    崔淑妃听了这话,满意地笑了。她当然是为了这一双儿女,启儿生的晚,可皇上身体康健,她先装作自己是站在皇后那一边的,等皇后和二皇子把大皇子给弄下去了,她再慢慢筹划。她看得出来,皇上忍耐皇后和郑家已经太多年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些力量的支持,去跟皇后做对抗。她们崔家虽然风光不复往日,大家族的基底却还在那里,三皇子是个浪荡儿,四皇子是二皇子的傀儡,那五皇子整日里病病歪歪的,而她的启儿,天资聪颖,讨人喜爱,皇上到时自然而然会将储位。。。到那时,她就会母凭子贵,把持后宫!

    这么想着,崔贵妃面露得意,姐姐不是拿着她在闺阁的秘密要挟她为自己做事吗?好,她就顺势说服姐姐将宝贝女儿宋知馨嫁给二皇子。那二皇子的秘密,早已被她发现,只等着有利的时机,将那事抖出来,她急不可待得要看到姐姐那时的神情,该有多后悔,多震惊,多心痛。

    带着这样的心思,崔淑妃忙忙碌碌布置了好几日,终于到了六皇子庆生的日子。皇后向来高傲尊贵,自然是不肯亲自来的,只派人送来了赏赐,其他贵妃娘娘们来了多半,皇子们倒是来得很齐,想必是听了皇上的指令,来给六皇子捧场。

    益清公主与几位郡主和县主们坐一桌,安礼公主的座位,并未与益清公主安排在一起,崔淑妃担心她中途离席被注意到,特意安排她到宋家与崔家小姐们那一桌,礼节上倒也说得过去。

    宋知忆和宋知馨坐在安礼公主的那一桌,安礼公主对宋知忆微笑点头,宋知忆也连忙笑着给公主行礼。同桌的小姐们都抢着对安礼公主献殷勤,宋知忆无聊的枯坐着,忽然似乎听到益清公主的声音,她抬眼往皇室那几桌看去,先看到皇子们围坐一桌,大皇子正在与二皇子谈笑风生的说着话,她正要往别处看,视线却被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拦截到了,他冲着她微微一笑,竟然站起来朝着她这边走来。

    宋知忆的心瞬间跳得厉害,他此刻应该还未正式见过她,为何忽然朝着她走过来,难道他也重生了?他是来揭穿自己的,还是?

    宋知忆此刻复杂的表情全都被大皇子看在了眼里,他本来在同二皇弟说话,忽然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侧脸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宋知忆,正在神情复杂的看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子。那男子冲着宋知忆的方向走了过去,却越过她的那一桌,去给相识的夫人行礼。宋知忆很明显的红了脸,急忙低下头。

    “她认得他,似乎还很紧张他,很在意他。”大皇子从未见过宋知忆用那样的神情去看一个男子,他对儿女之情懂得并不多,因此完全误会了宋知忆的表情,他以为一个女子如此脸红的关注着一个男子,露出那样紧张又复杂的神情,是因为她喜欢他。不知为何,大皇子也一直盯着那男子,直到他转过身走回来,认出他是薛老太保的独子,薛良书。

    “原来宋知忆喜欢这样的男子。”大皇子在心中想,薛良书相貌堂堂,听说品行不错,人也温文尔雅,他父亲薛老太保曾经教过大皇子和二皇子读书,是个很好的长者。

    “生在那样的家庭,她大概很渴望安稳的日子把,薛家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皇子这么想着,心里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皇上果然没有食言,亲自驾到陪着崔淑妃喝了几杯酒,夸赞了六皇子一番才起驾回了乾坤宫。酒过三巡,宋清忆忽然觉得头晕想吐,他怕在酒席上出丑,连忙站起身往外走。一个宫女跟着他也走了出去。

    益清公主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往宋清忆这边看,见他忽然站起身,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担心,便想叫着宋知忆一起去看看。宋知忆此刻正在跟安礼公主说着什么,益清公主想到自己若是现在去叫宋知忆,安礼恐怕又会误会,以为自己是有意不愿知忆与她交好,这么想着,她便带着身边的两个宫女出去了。

    外面灯火辉煌,宋清忆却远远的跟着一个宫女往西边阴暗的一处走去,益清公主有些不解,凭着直觉放轻脚步跟了上去。只见宋清忆跌跌撞撞的走着,那宫女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拉着他进了一间厢房,随后走出来,竟然轻轻的在外面挂上了门。益清公主等她走远,叫宫女在外面看守着,自己上前打开房门,宋清忆正站在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宋公子?”益清公主抬头去看,只见宋清忆满脸通红,双眼迷蒙。

    益清公主离他很近,宋清忆此刻只觉得她香气诱人,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紧紧抱着她。他伸手将公主拥入怀中,感觉到她的柔软身子,一股热气冲上头顶,他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公主的唇,才觉得好过了许多。

    益清公主此刻彻彻底底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发现自己竟然十分留恋这一个吻。她一边骂自己疯了,一边用力地推开了宋清忆,极快的看了一下屋子的四周,将一个花瓶抱起来,扔掉里面的花,举着花瓶对准宋清忆从头到尾的浇了下来。

    一瓶冷水泼下来,宋清忆打了个冷颤,他看清眼前的公主,似乎也明白过来,自己被下了药,是很烈的那种药。

    “公。。。公主。”宋清忆的声音发颤。

    “宋大哥,你趁现在还清醒着,快走,快会宴席去找三皇兄!”益清公主拉着宋清忆走出门,对宫女低声吩咐了一声:“明旗,你去找三皇兄出来迎迎宋公子,告诉他宋公子出事了;明希,你远远的跟着宋公子,别让他走丢了,要是有人上前拉他,你就大声尖叫,说找不到公主了!”

    等着他们走远,益清公主躲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她显然不能与宋清忆一起回到宴席,干脆躲起来看清今晚到底是谁要害宋清忆,虽然这件事十有八九与他那后母有关系。

    宋清忆与宫女离开不久,同一个宫女就领着惠茵县主进了厢房,只是那宫女发现宋清忆不见人影,着急的跑了出来。惠茵县主并未跟着一起出来,看起来她也是被设计了。既然设计了“孤男寡女”的情节,一会儿必然有来“捉奸”或“误闯”的,益清公主冷笑一声,继续耐心的等。果然不一会儿,就等来了安礼公主。她推门进去,大概是因为只看见了惠茵县主,过了一阵子,也慌慌张张的走了。

    益清公主惦记宋清忆那边的状况,从假山后面出来,往宴席那边走去。边走边想,崔氏怎么说动了崔淑妃,竟然叫一个十二岁的安礼公主来做这种事。她很快回了宴席,发现三皇子人已经不在这里,便松了一口气,她的两个宫女快步走过来,冲着她点了点头,她彻底放了心,坐回自己的座位,才发现自己的心,还在怦怦的急速跳动着。

第二十七章 无眠

    夜已深,皇宫内外却有许多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崔淑妃披散着长发来回踱步,她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这些年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可今晚一事却留下了如此大的漏洞,怎能不叫她恼火。

    “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我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夜里静,娘娘轻点声,”印嬷嬷压低声音说,“布置的时候怕人多眼杂,特意没留人在西厢房那边,当时中途离席的公子小姐们有好些个,一时也记不清楚哪位走了多久,去了哪儿。只有宫女看到宋清忆回来的半路上遇见了三皇子,还好三皇子只是以为他喝醉了酒,打发下人把他送回府。”

    “门是插上了的,从里面打不开,肯定是有人放了宋清忆出来,可是安礼说宋知忆一晚上都没离席,救他的人会是谁?既然救了他,怎么又让他一个人走了?三皇子是真的凑巧遇上了宋清忆,还是知道些什么?”崔淑妃实在是放心不下,“都怪我那姐姐,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成!说什么担心宋清忆在荷花宴上借故走开,不好掌控,非得要让我来布这个局,我看她就是希望我因为这件事留下把柄!”

    “娘娘别多想,明日想办法问问崔夫人,那宋清忆回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许就有线索了。还好给惠茵县主下的不是那种药,她又是个蠢笨的,真以为自己是吃醉了酒。这事对宋清忆也终究不是件好事,他未必想让人宣扬出去。”印嬷嬷帮着崔淑妃分析。

    崔淑妃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终究是留了把柄,且看明日有什么消息吧。”

    印嬷嬷松了一口气,伺候着崔淑妃躺下了。

    益清公主此刻,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不管睁开还是闭着眼睛,她都能看到宋清忆拥她入怀,低头吻住她的那一幕:他的唇热得发烫,手抖得厉害,虽然被下了那样的药,吻她的动作还是带着温柔。。。益清公主把脸埋在被子里面,却还是能闻到他身上如青莲般淡雅的味道。

    “洛益清!你简直就是没羞没臊!”益清公主默默对自己说,躺下来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过了很久才终于睡了过去。

    宋府今夜也有人无眠。

    崔氏为了避嫌,今日特意称病没入宫,盼着宋清忆失魂落魄的回来,向宋将军和她请罪,求她去向惠茵县主提亲。那惠茵县主出自开国县公,家里的一团糊涂账,连皇上都懒得管,她从小耳濡目染,既霸道又市侩,还是个欺软怕硬的女子,谁娶了她,必然是家无宁日,惠茵不是个会关心心疼自己夫婿的贤妻,宋清忆日后若是出事,绝对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可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那人将醉酒的宋清忆送回屋子,还守在外面,说是什么要等将军回来了才好交待。就这么等到宋翊和宋家姐弟都从宫里回来了,见过宋翊,才回宫复命。她急着想进屋看看宋清忆的情况,偏偏自己的夫君并没当一回事,催着她睡下了。那宋知忆神情自若,看着也不像发生了什么,宋知馨更是,也不知在想什么,连自己几次使眼色都没看见,就回屋去了。

    崔氏只好睁着眼盼天明,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这事,到底是成还是没成?

    宋知忆一回府,就看出崔氏探寻的眼神,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假装无事发生。益清公主叫宫女偷偷的给碧烟传了信,只说她大哥哥被崔淑妃下了药,已经被三皇子的人送回去了,让她在家中多加小心,一切两日后进宫再谈。怪不得整个晚上益清公主都没跟她讲过话,只是在宴席散了以后当着安礼公主的面同她聊了几句;三皇子也专门跑来对她说,她大哥哥实在是个没用的,喝了几杯酒就差点醉倒在外面,当着安礼公主的面嘻嘻哈哈的取笑了大哥哥一番。他们怕崔淑妃看出什么来,才在安礼公主面前演戏和避嫌。

    “大小姐,崔淑妃为何要陷害大少爷?”碧烟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找机会告诉她那些话的时候,她险些吓到。

    “自然是我母亲崔氏的主意了。今日若不是益清公主,大哥哥早就遭人陷害了,母亲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宋知忆想起前世的磨难差点在今日重新上演,心里一阵后怕,身子不由得颤抖。碧烟见大小姐这个样子,上前紧紧抱住她说:“小姐别怕,以后奴婢日日夜夜都不离开小姐,绝不叫夫人伤着你!”

    “好碧烟,我不会怕,倒是你,今日吓着了吧?”宋知忆回握住碧烟的手,“明日母亲一定会找人套你的话,你千万别显出慌张的样子来,记住,母亲本就觉得你是个傻里傻气的丫鬟,你就顺着她的意思一味装傻。”

    碧烟点点头,沮丧的说:“奴婢从前以为夫人挑我做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是因为我比别的丫鬟强,原来夫人是因为我人傻好骗,才选了我。”

    宋知忆一下笑了出来,点点她的前额说:“我们碧烟才不傻呢,我这些日子读的书,都提到大智若愚这样的词,真正聪明的人,才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呢。”

    碧烟不知道宋知忆在哄她开心,情绪立刻转晴了,手脚麻利的伺候宋知忆躺了下来,熄了灯,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宋知忆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完全没有睡意。大哥哥今日虽然脱险,她却又后怕又自责。她以为崔氏还会像前世一样,在府里办荷花宴的时候算计大哥哥,却没想到她竟然联手崔淑妃,提前在六皇子的生辰宴上做手脚。她以为有三皇子在,大哥哥只要进了宫就不会受到崔氏的陷害,却忘了崔氏在宫里还有个厉害的妹妹崔淑妃。

    她实在是太疏忽,其实重生以来,很多前世没发生过的事情,包括三皇子的生辰宴,在这一世都发生了;而很多前世发生的事也忽然有了改变,她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否与自己重生有关系,可她不该自信的以为事情都会按照她记忆中的去发生,只要她提前提防就能避开。

    宋知忆翻了个身,心里涌上一阵羞愧。她确实见识少,不善言辞,更不懂盘算人心,可她现在已经不是被崔氏困住的笼中小鸟了,她有书可以读,有知心姐妹和宫中的女先生们可以请教,她不能一味仰仗着益清公主和三皇子,甚至大皇子的帮忙,她要做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才好。今日的事,倘若她想的周到,就可以提前提醒大哥哥不要随便喝酒吃菜,身边带上力气大会功夫的小厮以防万一,那公主和三皇子就不会冒着被牵连进来的危险去救大哥哥了。

    宋知忆想想自己刚重生的时候,一心想的只有如何报仇,如何揭露崔氏的真面目,如何保住大哥哥,如何避开薛良书。。。可这些日子,她读了一些书,涨了一些见识,也听益清公主讲了许多巾帼英雄,女中豪杰的故事,她渐渐开始想,佛祖让她重生一世,给了她如此异于常人的机会,除了自己的家事要去解决,是不是也对她寄以希望,让她可以利用自己前世记得的东西,做些利国利民的事?她这些日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阻止大皇子去参加狩猎节,其他的。。。

    反正也没有一点睡意,宋知忆开始回想前世这些日子朗坤都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皇上同崔淑妃并没有为六皇子办生辰宴,之后。。。后母办了荷花宴,他国使臣拜访,带来了马戏班子,还有什么?接着便是皇后的生辰宴了,不,不对!皇后的生辰宴原本要大庆,后来却办的十分简单,因为朗坤众多百姓染上了天花,死伤很多。但因为在京城并未传播开来,所以那时候她和别的小姐们一样,并未在意这样的事,听说有些世家的贵妇人和小姐们因为出城走亲访友,传染上天花而不治,她们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唏嘘了一番而已。

    前世天花最终被压下来,是因为宫中的五皇子制出了治天花和种天花的秘方,可惜在那之前,已经有不少的百姓因此丧命。。。宋知忆激动的坐起身子来,那不就是说,倘若她想到办法让五皇子早些制出药方,就可以避免一场天灾了?她随即又泄了气,她想得也太天真了,她能用什么理由去跟五皇子说这件事?

    宋知忆苦思不得其解,又想到大哥哥的事情,崔氏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而自己和薛良书的事情甚至还没开始,她有些头疼,迷迷糊糊的,终究还是睡着了。

第二十八章 遮掩

    第二日天未亮,宋翊就起床准备入宫,崔氏刚刚合眼睡了一阵子就被他吵醒,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哑着嗓子问他:“将军不能晚些再入宫吗?”

    “那群小子们早就在操练了,我去晚了不成样子,既然醒了,夫人也起来陪我用早饭吧!”宋翊笑咪咪的着看崔氏。

    “将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夫人美若天仙,这些年来我百看不厌。”宋将军说着爽朗的笑起来,崔氏年轻的时候温柔娇嗔,近些年虽然脾气渐长,却还是十分细心体贴的,更何况他常年在外征战,崔氏把一双继子继女照顾的无微不至,还给他生了一个宇儿这样练武的奇才,让他的一身武学后继有人,他心里对崔氏实在是十二分的喜欢和满意。

    崔氏此刻的心里却充满了不痛快,她强忍住对宋翊的不耐烦,一边穿衣一边说:“用了早膳,夫君与我一同去看看清儿吧。”

    “看他做什么?他不过是喝醉了酒,还累烦人家三皇子叫人将他送回来。”宋翊摆摆手。

    崔氏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几步路,夫君就陪我走一趟,清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磕了碰了我都要心疼好几日,昨晚他被送回来的时候面色发红,我担心他夜里发热,一晚上都没合眼,我们若不去看看,丫鬟们伺候不周耽误了怎么好!”

    宋将军知道自己这位夫人是菩萨心肠,他点点头答应了,匆忙用过早饭,就一起到了宋清忆的屋子。没想到宋知忆已经在那里了。

    “父亲,母亲,”宋知忆站起来行礼,“我来看看大哥哥。”

    宋清忆已经起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宋将军看到儿子虚弱的样子,心中更加不满,不过喝了点酒就这幅模样,男子大丈夫,应当流血都不会哼一声,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娇弱的像个女子,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真真应在他身上。

    “宫中的宴席忌讳最多,你倒好,把自己喝成这副样子,还被三皇子看见了,没的丢人现眼。”说是来探望,宋将军却一进门就劈头盖脸把儿子教训了一顿。

    崔氏拉着宋翊来,就是要在旁边仔细观察宋清忆的,若是事成了,他的丑事也要让宋翊亲耳听听。可她此刻却无法从宋清忆脸上看出什么来,他低着头安静听着宋翊的训斥,不辩驳,也不回应。

    “忆儿,你可有发热,昨日究竟怎么了,母亲看你脸色十分不好。”崔氏关切地问。

    宋清忆抬起头看了看崔氏和宋翊,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叫宋知忆先去外面等着,然后起身关上了房门,转回身说:“父亲,母亲,孩儿知道此事十分蹊跷,昨日孩儿不是喝醉了酒,而是被人下了。。。那种药。”

    “什么?!”宋翊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孩儿开始还以为只是喝多了几杯,便想着离席出去醒醒酒,一位宫女大概看我的样子不太对劲,便好心带我去一间屋里休息,我跟着她走了几步就开始。。。药效就开始。。。”宋清忆满脸通红,难堪的说了下去,“那位宫女带我走到了一间空房,便走了,孩儿心里十分慌乱,担心控制不住药性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情急之中打破了屋内的花瓶,将凉水浇在自己身上,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也不知怎么走出那房间,再后来隐约记得遇见了三皇子,这以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崔氏死死盯着宋清忆,见他言语诚恳,几次对上自己的眼神,都没有躲闪,反而露出十分羞愧的表情,似乎确实不知道自己和妹妹崔淑妃与这件事有关系。

    宋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第一反应便是责怪宋清忆:“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宫里做这种事?!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孩儿平日里很少有时间与人交际,除了在上书院陪三皇子读书,就是帮三皇子抄书,做事,从未与人有过任何争执,相熟的几位世家公子也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宋清忆双眼露出迷茫。

    宋翊冷静下来,也觉得这件事不是报复或者恶作剧那么简单,昨晚去了那么多朝廷重臣,毛头小子们不可能有胆量在淑妃娘娘的宫里做这种事,想要陷害宋清忆,随便找个别的机会就是了,难道。。。难道这件事是冲着他来得?倘若宋清忆在淑妃娘娘的宫里做出丑事,那没脸的的就是他们整个宋家和崔家了!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除了孩儿,没有旁人知晓,那晚药性发作之后见过孩儿的只有三皇子和那个好心领路的宫女,他们都以为我只是喝醉了。”宋清忆肯定的回答。

    “那个宫女恐怕并没有你那么想的那么好心”,宋翊眼中露出精光,“你可记得她的长相?”

    崔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见宋清忆无奈的摇摇头说:“孩儿那时已经头脑发昏,完全不记得了。”

    “今日你说的话,不可再跟第二个人提起,夫人也一样。”宋翊难得对崔氏也一脸严肃的吩咐。崔氏忙点点头,问:“将军,这件事可怎么办好?”

    “你们都不要管了,这件事交给我。”宋翊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屋子,崔氏安慰了宋清忆几句,也跟着走了。

    宋知忆等他们走得远了,方才进屋关上房门,看着面露疲倦的宋清忆,拉起他的手默默无言掉眼泪。

    “妹妹这是怎么了?”宋清忆慌了神,“你知道我是骗他们的。父亲恐怕查不出什么,不过先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也是好的。”

    宋知忆点点头,忍住眼泪说:“今日虽然瞒过了后母,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大哥哥以后千万小心,身边要换个会功夫的随从,在宫内的时候也得时刻防着崔淑妃。”

    “妹妹别担心,我会处处小心,不会有第二次了。我只是担心后母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宋清忆握紧拳头,清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狠劲。谁敢伤害他的妹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她拼命。

    “大少爷,”玉枝在门外问,“早膳都准备好了。”

    宋知忆连忙擦擦泪,轻声说:“大哥哥不要惦记,她的计划我都偷听到了,我会防着的,何况还有公主处处护着我。”

    兄妹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各自回屋去了。

第二十九章 赛诗

    两天后,宋知忆向崔氏请了安,照常走出府,准备进宫,却发现宋清忆站在马车前。

    “大哥哥?”

    “妹妹,以后我们一起进宫,我今日就同三皇子说一声,他不会介意我等你的。”

    被哥哥呵护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温暖。宋知忆抬头看着玉树一般挺拔的大哥哥,使劲的点头。

    “这几日家中可好?”益清公主一见到宋知忆就问。宋知忆将他们兄妹如何骗过崔氏的事原原本本说了。益清公主听完,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你大哥哥看着有模有样的,骗起人来竟然毫不费力。”

    宋知忆没看出公主的不对劲,叹了一口气说:“再老实的人,被逼急了也总要想出些办法来。”

    益清公主理解的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上诗词课了。

    三皇子那边好不容易等到宋清忆,退避他人,小声问:“今日怎么来得晚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宋清忆忙将自己想要等宋知忆一同进宫的事说了。

    “我再给你们派几个好用的侍卫,悄悄跟着,绝不让你们再出事。”三皇子眼神怜悯的看着宋清忆说,“你后母真是个狠心的,给你下了那么重的药,我那天看你那样子就知道,那可是宫中的禁药,用不好要出人命的。”

    “哎,你”,三皇子看了看关上的房门,神秘的说:“你那晚怎么解决的?”

    “解决?”宋清忆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三皇子的意思,脸刷的一下便红了,他将左手的衣袖拉上去,露出了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痕。

    “你?!”三皇子瞪大双眼,“你硬挨过去的?你难道就不能找通房丫鬟。。。”

    宋清忆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面红耳赤的站起来说:“三皇子,再不去上书房就要迟了。”

    “书呆子,大学士被父皇传去商议迎接外史的事,他说教益清她们诗词的方先生早就说过,请我们几个同她的学生们比试比试,今日叫过去,我正好同益清商量出宫的事。”三皇子兴奋地说。

    “三皇子你又要出宫?”宋清忆正要老生常谈,被三皇子阻止了:“这次是正事,等下你就知道了。”

    诗词大概是五艺里面让宋知忆最头疼的了,她前世女红就好,书法和舞术因为下了功夫苦练,也进步不少。自从上次被惠茵算计差点跌下马,她请益清做她的师傅,现在已经能稳稳当当骑在马上了。唯一叫她伤透脑筋都没什么进步的,就是作诗,好在方先生不像莫大家那样严厉不留情面,方先生常常提点宋知忆,一点都没有因为她差劲就冷落她。

    “益清,知忆,”惠茵县主带着端庄的笑容娇滴滴的叫住她们。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同宋知忆打招呼,益清公主和宋知忆对看了一眼,满腹疑惑,直到回头看见方先生领着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有他们的伴读正走在她们后面,才同时明白了。

    “见过礼就都坐吧,”方先生笑眯眯得说,“今日上书院的几位皇子和伴读来与我们赛诗,只是切磋,大家不用紧张。”

    “方先生,我们赢了可有什么奖赏?”三皇子第一个打趣。

    “那三皇子要问大学士了。”方先生不上当,笑着看了三皇子一眼,又说:“虽然我们今日缺了林婉莹,也不一定会输给几位。大家准备好,我就要开始出题了。”

    “方先生,我们人多,你们又少了林大才女,怎么看,这个比赛都不够公平,依我看,我们不如抽签来分成四个队,六皇弟年纪小,可以多分一个人与他一组。今日赢得头奖的,我去跟父皇要赏赐,这样岂不是更有趣?”

    “也好”,方先生点了头,吩咐宫女将竹签写上众人的名字,开始抽签。

    三皇子第一个抽签,他伸手去拿竹签的时候,用小指飞快的撩了一下,看到写着益清公主名字的那只,就立刻拿了起来。益清公主看着三皇子,竟有些紧张也有些期盼,看到竹签上的是她的名字,飞快的看了一眼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宋清忆,脸一下子红了。

    四皇子一心向武,根本无心读书,他随意拿了一支竹签,抽中了惠茵县主。

    五皇子抽到了宋知忆,六皇子自然只能和安礼公主,邀月郡主一组。

    “第一个题目,要与桃花,溪水,还有牧童有关。”方先生出了题,“你们商量半柱香,便可作答。”

    惠茵县主本来想借机与四皇子交谈一番,见他兴趣缺缺的样子,也只好没劲的坐下来苦思冥想。

    六皇子虽然年纪轻,却天资聪明,安礼高高兴兴同自己的皇弟讨论起来,邀月郡主对诗词从来都没什么兴趣,托着下巴听他们姐弟商议。

    宋知忆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五皇子说话,她其实很想跟五皇子讲讲天花的事,可怎么开始都觉得冒昧,只好先坦白地说了自己不善作诗,恐怕要拖累五皇子和他的伴读陈公子。

    五皇子皮肤十分的白,阳光下近乎透明一般,他睫毛极长,笑起来十分温和,并没有平日里看着那样的冷清。他安慰宋知忆说:“宋小姐不用在意,我也并不擅长作诗,本就是会输了的,现在正好,不用怕拖累你,被你埋怨了。”

    宋知忆见五皇子如此平易近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不知道五皇子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最擅长的事是什么?”

    五皇子诚恳的回答说:“我不擅长什么,不像皇兄皇弟他们那么出色,若是硬说有什么喜欢做的,就是医术上略懂皮毛。”

    宋知忆心里高兴得很,装作无意得说:“医术才是最难学的,益清公主平日里也同我对着医书学过些东西,只是看不大懂,以后我们可不可以来请教五皇子?”

    “可。。。以,请教不敢当。”五皇子本来想说,宫中有得是太医可以请教,何况她们学医术做什么?可他天生就是个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性子,便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宋知忆心里高兴得很,立刻住了嘴,不再打扰五皇子和他的伴读陈公子一起作诗了。

    “坐这边,”三皇子拉着益清公主走了几步,又对宋清忆说:“作诗就交给你了,我和皇妹说重要的事。”

    益清公主和宋清忆不小心对上了眼神,又立刻回避开了。

    公主身上的幽香,同那晚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宋清忆特意走远了一些,他记不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分不清那一个吻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只觉得再见到公主,他心中有别样的感觉,让自己都觉得心慌意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纸上随意的写着诗句,连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第三十章 天花

    赛诗过了两轮,三皇子都遥遥领先,四皇子已经很不耐烦再比下去了,倘若不是父皇要求每个未满十六岁的皇子都要在上书院读书,他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们不用再比下去了吧,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方先生见众人兴趣已然不高,便宣布三皇子,益清公主和宋清忆赢了。安礼公主撇撇嘴,心中并不服气,其他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宋知忆向五皇子行了礼,期待的望着他说:“五皇子,益清公主和我晚些时候就去请教你些问题,可好?”

    五皇子有些意外得说:“今日?好。。。好吧。”

    宋知忆笑着谢过他,一回头对上益清公主戏虐的眼神。

    “我和你要去请教五皇兄什么?”

    “医术呀,公主以前不是说过有些读不懂的医书吗?我今日才知道五皇子原来擅长医术,正好可以向他请教。”宋知忆心虚的说。

    “我说过这样的话?你骗谁?我对医术可一点兴趣都没有。”益清公主刚才已经看到宋知忆同五皇子说话的时候开心的样子,她在宋知忆耳边说:“臭丫头,你何时学的这么狡猾?是你自己想要去找五皇兄,才找了我做借口吧!”

    宋知忆一脸惊愕的看了看益清公主,摇头连声否认:“益清你误会了,其实是。。。是这次我大哥哥被下了药,我想要学一些医术用来防身。而且,而且我自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只是没机会学。”

    益清公主将信将疑的说:“宫里有许多太医,就连他们的学徒都足够资本教你了,你为何偏要去问五皇兄?”

    “五皇子刚才赛诗的时候颇为落寂,他说他与出色的皇兄皇弟们不同,什么都不擅长,除了一些医术。我一时为他难过,就告诉他懂医术很了不起,我很想学。”宋知忆边说边想着,对不住了五皇子,我不是有意利用你。

    益清公主这回信了宋知忆的话,她点头说:“五皇兄确实可怜,他生母景答应有些疯疯癫癫的,对他不怎么好,他又天生不足。。。五皇兄看着有些冷清,其实人很和气,我和三皇兄也试过和他走得近一些,只是他身子有些弱,许多事情不能做,我们就渐渐不怎么走动了。”

    见益清公主不再调侃她,宋知忆松了一口气。

    “我今日陪你去学医术,明日你陪我出宫。”益清公主又说,“过些日子,我的好姐妹温黎要进宫给皇后贺寿,我要提前给她选些首饰,到时候送她。三皇兄也会一起出宫。”

    温黎要来了,宋知忆在心里也有些好奇。前世她只是远远见过她一次,这个与大皇子同甘共苦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下午的马术很快就过去了,益清公主带着宋知忆来到五皇子的住所。

    “五皇兄,我们带了些点心。”益清公主叫宫女放下食盒,坐了下来,五皇子谢过她,坐到她们对面,三个人一时安静的坐着,就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五皇子,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本医书,上面讲得都是些疑难病症,有的还会从动物传染到人身上去,比如。。。比如疫症,又比如天花。。。你可知道,这样的病症都是怎么传开的,可有提前预防的法子?”宋知忆先打破了沉默。

    五皇子有些意外,宋知忆问的正是他最感兴趣的。久病成医,他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喝的药汤比吃的饭还要多,索性开始读医术,向太医们请教。帮五皇子调理不足之症多年的孙太医,在民间的时候就有神医之称,发现他在医术上天赋秉异,惊喜之余,决定将自己多年所学倾囊相授。

    五皇子的医术越来越精湛,医治一般的病症不在话下。后来他不只在一本医书上读过,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每个朝代都会经历几场致命的疫症等劫难。朗坤南部的水灾,几年就要发作一次,目前为止虽然暂时侥幸没有发生疫症,可今后会不会发生,谁都不知晓。五皇子想到,倘若能够找出预防这些病症的方法,就能解救许多的性命,便开始想尽办法收集相关的医书,专心钻研起来。

    “医书中记载过一位疫症中活下来的女子,此女因为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羞于见人,因此出门都会带着头纱,在家也经常躲在自己的闺房中,不与人多交谈,因此从未有机会接触病患,才幸免于难,由此可见,疫症病患应当隔离,才能减少被传染的人数。至于如何诊治,孙太医早年拿到过一些方子,我与他一同讨论过许多次,*瘟疫众一般病者是,又谓天行时疫。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

    宋知忆见五皇子提到的都是与疫症有关的,忍不住问道:“那五皇子可研究过天花?”

    “有,”五皇子站起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指给宋知忆看。

    宋知忆见那书上的文字歪歪扭扭,十分奇怪,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是齐领文字,孙太医在太医院发现的,他知道我学过齐领国的文字,便带了这本书给我看,这里面记载了有关天花的许多事情,其中最令我惊讶的,是一个接种天花的方子。那上面说,如果从换过天花的人身上取下痘疮浆液,涂抹在人的身上少许,那人几日后会发出一些痘疮,之后就不会再患上天花。”五皇子谈到医术,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显得他明眸皓齿,十分俊美。

    益清公主听着宋知忆与五皇子的对话,闷的快要睡着了,她起身到院子里去舒展一下身子,虽然屋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宫女和碧烟,为了避嫌,益清公主还是将门大敞着,才走了出来。她站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大皇子匆匆走过。

    “大皇兄!”益清公主几步蹦到他面前。

    大皇子停住脚步:“来找你三皇兄?”

    “不是,我陪知忆来找五皇兄的。她想学医术,有些问题不明白,想向五皇兄请教。”

    大皇子洛怀信听了这话,回头向五皇子的屋子望进去,看到五皇子和宋知忆在一起读着什么,不知道五皇子说了什么话,宋知忆高兴的抬起头看他,虽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却也能感觉到她笑得很开心。宋知忆向五皇子学医术?大皇子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大皇兄,大皇兄?你听到了吗!”益清公主方才说了几句话,大皇子却完全没回应她。

    “听到什么?”大皇子转过头来问。

    “我说,明日我和益清,还有三皇兄一同出宫,去给温黎挑选些好玩好看的东西,等着她进宫来送给她。她好不容易能来一次,大皇兄就跟着我们一起出宫,也挑些东西给她,好不好?”温黎自幼在宫中长大,不仅与大皇子青梅竹马,和三皇子还有益清公主也很亲近,她聪慧大方,善解人意,益清公主在心中一直把她当作姐姐一样看待。温黎对大皇子一往情深,益清公主早就知道,她和三皇子都想温黎做他们的皇嫂。

    “有三皇弟陪你们去,我就放心了,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去了。”大皇子说着,就要走了。

    益清公主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说:“大皇兄!你就陪我们去嘛!就一会儿!听说你上个月还带了三皇兄去吃野味,可是你都很久没带上我出宫了。”

    大皇子知道自己的皇妹其实很少撒娇,也了解她心里藏着的苦,被她这么一说,也只好答应下来。益清公主这才高兴的让他走了,她美滋滋的在心里想,等黎姐姐收到大皇兄亲自挑选的东西,不知会有多欢喜呢!

    宋知忆听五皇子讲了许多关于天花的事,虽然尚不清楚天花是如何开始传播的,但他和孙太医对如何预防,接种和治愈,都有不少的研究。这让宋知忆心中有了些底,不过让她担忧的,是五皇子显然并不觉得天花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她还要慢慢想办法,如何编出理由让五皇子加快研究治愈天花的方子。

    她没注意到自己与五皇子谈了这么久,害益清公主百无聊赖的等在一边。益清公主见她面带内疚,就拧了拧她的左脸颊,说:“下次你要问五皇兄什么天花什么地花的,我帮你约他到御花园,起码我有花可以赏有事可以做。你也不用自责,我就罚你明日陪我好好的逛逛,还要在酒楼陪我吃晚膳。”

    没有益清公主,她哪那么容易能经常去见五皇子,宋知忆感激的说:“一定,一定,奴婢明日陪公主大人从天亮逛到天黑,再逛到天明!”

    益清公主扑哧一声笑了“知忆,你有时候实在是叫人喜欢,等我把黎姐姐和大皇兄的媒做成了,就想想把谁配给你这个痴痴傻傻的大美人!”

    “益清做什么来打趣我!”宋知忆脸一红,径直朝前走去,想起什么,又折回来说:“益清,我问五皇子天花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我怕别人会误会我,找借口接近皇室。。。”

    “我知道,”益清公主打断了她,“我有分寸,你放心,以后我们就在荷花池与他见面。他每日申初都会去那里打坐。

    宋知忆放了心,安安静静陪公主走回了柔福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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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介绍:
人人都道,宋家大小姐虽幼年丧母,却也有福气傍身:后母崔氏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上一层,更以丰厚嫁妆,将她嫁于青梅竹马的太保之子薛良书。可又有谁知,宋知忆从天真少女变成闺中怨妇,到含恨逝去,全都拜她的“仁爱”后母所赐。
重生一世,宋知忆只想以己之力,层层剥开恶毒后母的“慈爱”面具,避开前世让她怨恨终身的“大好姻缘”,改变前世的凄凉命运,却不知道,她这一次,改变的事情,远远比这些更要多。。。重生之怨妇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怨妇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