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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蛋堡艾玛     重生之怨妇涅槃txt下载     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无名

    天色渐暗,几个身影迅速的从一个洞穴内走了出来,很快融入了夜色。洞穴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关上,绿茵植物爬满了洞穴,若是不上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入口的大门。

    蜀地阴凉潮湿,在荒野中像这样的洞穴有不少,经常有野兽藏身其中,当地百姓们都知道要远离这些地方,免得被误伤。而这几个人走出来的洞穴却与其他的不同,不仅有大门,入门之后更是别有洞天:里面烛火通亮,宽敞洁净,有正厅东厨卧房等等,甚至有练武室和花园,宛如一个富贵人家的寻常大宅。

    宅子的主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与人交谈,他身材精瘦,目光犀利,相貌十分英朗,只可惜一道伤疤从他的左眼一直延到下颚,使他看上去有些凶狠。若不仔细去看,谁都看不出来,他就是朗坤曾经传奇一时的天策上将,武官的首领,武言峰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有些担忧,此行任务如此重要,大皇子只要我们派少影他们几个去,皇上竟然也同意了。。。”一个身量极高,声音低沉的中年男子说道。

    武言峰叹了一口气道:“这已经是大皇子最大的让步了。你知道他对这个计划一直十分抵触,皇上好不容易说服了他,大皇子怕我们去的人多,有太多死伤,皇上也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安排,将参与的将士人数精简。好在狩猎节带不进去太多人,二皇子那边大概会怎么安排设计,我们也都探得一二,应该不会有失。”

    中年男子点点头:“大皇子身手不凡,此举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大概是多虑了。”

    武言峰豪爽的笑了:“你我都太久没上战场了,以前的徐副将现在也变得瞻前顾后了。”

    徐副将跟着苦笑了一声:“但愿一切顺利,事成之后,就是我们出动的日子了。我的手已经痒了十几年。”

    “距离你我,还有兄弟们走出这洞穴的日子不远了!你快去休息吧,过几日就会听到消息了。”武言峰重重的拍拍徐副将的肩膀,他们相视一笑,徐副将转身离开了。

    武言峰吹灭书房的蜡烛,回到了卧房。他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才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屋内摆设十分雅致,并不像是一个男子的房间,武言峰走到一幅画像前,眼中充满柔情,画中人是一位身穿紫色长裙的美貌女子,一双柔美的单凤眼,虽然嘴角上扬,温柔的笑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忧郁。

    “黎黎,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倘若一切顺利,再过一年我们就可以搬出洞穴,与儿子女儿一家团圆。我们的黎儿是个大姑娘了,温兄一家将她照顾的很好,她像你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夫人前几年不在了之后,黎儿着实伤心了一番,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益清公主特意将她接进宫里日夜陪伴,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为她做了不少的事让她开怀。她身边有许多爱她护她的人,你不要担心。至于铭儿,我知道你大概还怪着我,怪我没有按照你的嘱咐,将他的身世如实告诉他,铭儿性子倔强倨傲,我实在是怕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接受不了。若是那样,反而伤害了他。这件事,我也无法让皇上知道,他认不认铭儿,都是难题。我知道这对你,对铭儿都不公平,可是为了皇上,为了朗坤的天下百姓,我们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你放心,大皇子其实已经对铭儿亲如兄弟,铭儿日后也定然前途无量,不做皇子,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黎黎,你能明白我的决定,对吗?”

    武言峰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他用右手轻轻抚摸着画像,过了许久,才转身换上睡袍,吹灭蜡烛躺下了。为了安全,洞穴里的窗都开得很隐秘,望出去很难见到星星,他在漆黑一团的卧房里睁着眼睛,却彷佛看到了满天星光。黎黎去的那天,他冲出洞穴想要带她去找大夫,她却死在了他的怀中,他忘不了黎黎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忽然间又有了神采,她说:“我又看到星光了,星星真好看。”

    黎黎那几年过得有多么心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本以为他装作不知晓,一味的对她好,对铭儿好,和她孕育孩子,特别是有了黎儿之后,一切就都会越来越好,可他低估了皇上在黎黎心中的份量,她深爱着皇上,也怨恨着皇上,怨他薄凉,恨他绝情,每日每夜都被这份感情折磨着,这份压抑不住的感情,强烈到她即使做了母亲也无法斩断情丝。她就在这种精神上折磨中变得郁郁寡欢,最终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当时女儿不过两岁,他无奈求助皇上,皇上立即派人秘密将女儿接到了温大人两夫妇的身边,请他们抚养,温夫人不能生育,温大人又不愿纳妾,对外只说温夫人抱了亲戚的孩子来养。送女儿去温家的那天,武言峰将女儿的名字改成了黎儿,这之后,他对身边的武铭越发的好,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来弥补自己骗了黎黎的愧疚。黎黎曾经要他发誓,等武铭过了始龀,懂事之后,就将他的身世告知于他,他虽然发过誓,却还是违背了誓言,将武铭的身世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黎黎,你别再怨恨皇上了,他是一国之君,身上的责任比谁都大,要怪就怪我不该倾心于你,还被皇上发现。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武言峰在黑暗中低声自语,不知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同样静谧的夜,益清公主她们几位都沉沉得睡着了,武铭翻身潜进了柔福宫。大皇子已经提前告诉了温黎,她因此并未歇下,端坐在桌前,安心等待着。

    “哥哥!”武铭侧身进来,温黎高兴的站了起来,低声叫他。

    “妹妹等久了吧!皇后的一个探子刚从她那离开,我躲了一会儿,才能朝这边来。”武铭仔细看了看温黎,拍拍她的头说:“妹妹可好?”

    “一切都好!哥哥怎么和信哥哥一样,也瘦了这么多。”温黎心疼的摸了摸武铭的脸,又转圈看了看他。

    “最近事情多,不要紧。大皇子也很好,你不用担心。今日你见到他了,他对你可好?”武铭关心的问。

    “信哥哥待我一向都好,钟贵妃也特意叫我过去,说了许多话。”

    “他们可说到了你们的婚事?”

    “说了的,是钟贵妃同我说的。”

    温黎将钟贵妃说过的话对武铭重复了一遍,武铭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大皇子确实是这样的人,这次行动,他也只让父亲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怕人多了伤亡会增加。”

    “三分之一的人?那样会不会有些冒险?万一皇后他们那边。。。”温黎担心地问。

    “没什么问题,少影他们身手极高,你别惦记,我们心里有底。”武铭连忙说。

    温黎放下心来,与武铭坐下来细细的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武铭才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他将温黎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了抱,温黎的眼圈发红,还是笑着对武铭说:“计划实施的那天,哥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在京郊等你,我知道我们和父亲团聚的日子就快到了。”

    武铭重重的点点头,转身走了。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虽然和温黎从小就分开了,可自从大皇子知道了他和温黎的关系,就会在每一年找机会让他去京郊陪温黎呆一段日子。在二皇子发现父亲藏身的洞穴之前,他每年还会回到洞穴去看父亲。大皇子对他。。。实在是很好,好得甚至可以跟三皇子相比,可大皇子的这份真心,却将他推到了更加两难的位置,他对皇上恨得入骨,却因为大皇子,还是要一步一步按照皇上的计划去做事,最终还要帮皇上完成他最大的心愿,让他最疼爱的大皇子顺利即位,这一切对武铭是极大的折磨,他不是没想过用伤害大皇子来报复皇上,可是大皇子是如此光明磊落的君子,未来也必然是世间少有的明君,他对自己信任如兄弟,对妹妹温黎也像对益清公主一样的好,而妹妹对大皇子一片情深,他若是做出那样的事情,妹妹和养父都会伤心失望,朗坤也很可能陷入混乱之中。

    武铭回到住处,用冷水洗了脸,将内心这些挣扎都抛在脑后,换下了夜行衣,便去见大皇子了。

第六十二章 相认

    天色大亮,益清公主带着温黎和宋知忆去了马场,温黎的马术极高,又有些功夫底子,骑在马上飒爽英姿的样子,连宋知忆都要被她倾倒,益清公主看到她崇拜的眼神,轻轻推了推她说:“黎姐姐是不是你见过最完美的女子?”

    “是。”宋知忆一边回答一边试图让自己的马跑得快一点,可她的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技不如人,慢悠悠的跑了几步,就大大方方的溜达起来。宋知忆无奈的笑了笑,对益清公主说:“温姐姐这样的女子,我从前从未遇见过,还有你,婉莹,莫大家,让我知道原来女子可以有各式各样的美好。我从前跟在后母身后,除了女红之外,什么也学不到。后母教我说天下女子都应当矜持端庄,除了相夫教子,其他都是不够矜贵的女子才会去学的。我因此眼界窄,还自尊自傲,出门应酬,也很少能结交到知心朋友,小姐们都觉得我古板无趣,我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可笑。”

    益清公主认真的说:“你比我们分毫不差,若不是你后母刻意将你拘在家中,你现在一定也是名扬朗坤的才女。你看教书法的冯大家可曾夸过别人?她唯一夸奖过的就是你,还有莫大家,她向来是最没有耐心的,却愿意单独帮你桥正舞姿,那是看在你勤奋好学的份上,才肯破例的。你性子这么好,容貌又出众,婉莹也说过,你是美而不自知,前几次我们路过上书房,那几个世子看你看得眼睛都要直了,你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宋知忆腼腆的笑了,心里想,益清公主实在是高看了她,重生一次,她若是半点进步都没有,岂不是太过蠢笨了。

    林婉莹并未同益清公主她们一起去马场,她的奶妈最近身体不适,她从益清公主那里拿了上好的滋补药材,急着拿回去给奶妈补补。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府里新来的姨娘最近手脚有些不干净,她昨日进宫之前安排好了,要看那姨娘会不会趁着自己不在府中过夜,再次找机会偷她的东西。这些家事,她不愿意经常跟闺中密友们谈起,更不愿益清公主插手帮忙。虽然因为这个,她被益清公主说了许多次,可还是改不了自己内心的小小倔强和坚持。

    武铭同洛怀信将狩猎节的事情又从头到尾详细的过了一遍,洛怀信便去了上书房,武铭则要出宫打点几件事。他正在宫中急行,迎面遇到了刚刚从柔福宫出来的林婉莹。他愣了愣,低头想要走过去,却被林婉莹叫住了。

    “武侍卫。”

    武铭依旧低着头,叫了一声林小姐,就想与她擦身而过。林婉莹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叫住了她,可见到他对自己退避三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开口讽刺道:“武侍卫不是武功高强得很吗?怎么连对面走过一个人,你都毫无察觉?”

    武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端端正正给她行了礼。

    “你这样对着我装聋作哑很好玩吗?我上次给你的信,你退回来就罢了,没看也不要紧,可你总该问问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写信给你吧?”林婉莹受够了他们之间这样别别扭扭的局面,更不愿再多做猜想,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想到昨夜益清公主讲到她与宋清忆之间的故事,林婉莹心生勇气,也想大大方方的问问武铭。他若是不记得自己,或是对那段经历毫不在乎,她就干干脆脆地放下,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的局面,直叫人气恼。

    武铭完全没想到林婉莹会直接质问他,他本就不善言辞,被这样一问,更加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林婉莹见他愣在那里不说话,只觉得又丢脸又委屈,轻声说:“好,我懂了。”说完转身就走。

    武铭看到她脸上伤心委屈的神情,只觉得心都碎了,他不顾他们现在还在宫中,伸手就拉住了林婉莹。

    “林小木,你别气了!”武铭这话一说出来,林婉莹就抬头看着他问:“你早就认出我了!”

    武铭松了手,点点头:“我第一次送你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你并不住在那里。只是我想你不愿告诉我,必然有你的原因,便从来没问过你。后来在宫中,第一眼见到,我就认出你了。”

    “那你为何要装作不认得我?”林婉莹又生气又觉得欣慰。

    “你对我说的身份和姓名都是假的,家住哪里也不愿透露,显然是不愿与宫中小小侍卫有所牵扯,我自然也要识相点,装作认不出你,免得你为难。”武铭冷冷地说。他在她面前所有的自卑,都化成了愚蠢的自尊,说出的话,变得十分伤人。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有好几次暗示过你,你都假装听不懂,我以为自己快要病死,都记得要写信给你,可你倒好,将信退还给我,一个字都不肯说,还到处躲着我。”林婉莹眼圈发红。

    “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我不是故意躲你。”不管武铭多么嘴硬,只要看到林婉莹生气委屈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软。

    “不是躲着我,你为何不肯承认你早就认出了我?为何每次都要像个陌生人一般的对我讲话,我们在宫里经常能遇见,像以前在宫外那样不是很好?”

    “你也说了,以前那样是因为我们在宫外,回到宫里,你就是朗坤鼎鼎大名的林大小姐,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侍卫。”武铭说完这句话,紧紧的抿住了嘴,他在心里说,我若是能堂堂正正的做三皇子,又怎会压抑着自己,不肯认出你。

    “我以为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大侠客,原来你也是这样一个俗气的人,别说你是大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就算你是白衣书生,是卖货郎,我都会高高兴兴的与你相认,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武大哥,是我。。。是我林婉莹喜欢的人!我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可惜我看错了你,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武侍卫还是快去办事吧,别被我这鼎鼎大名的林大小姐耽误了!”林婉莹一口气说完,忍住眼泪,转身飞快的走了。武铭这一次没有拦住她,只是站在原地,楞楞地站了许久,才离开了。

第六十三章 狩猎节(上)

    一转眼,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狩猎节。宋翊和御林军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出城去了,宋知忆陪着崔氏吃过了早饭,又等着宋知馨换了好几身衣裳,才坐上马车,穿越大街小巷,向城外行去。一路上,京城内外都已经热闹非常,男女老少们在街边早早站好位子,只希望能在这些青年才俊们从皇家猎场回宫庆祝的路上,好好的看上他们几眼。

    在马车上坐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狩猎场的看台。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帝后和文武官员们坐在竞技台的东边,女眷们坐在竞技台的西边。宋知忆的位子在中间靠后的右手边,左边挨着宋知馨。刚刚坐下,宋知馨便回头跟别的小姐们聊起天来。宋知忆见益清公主和她熟悉的几个小姐都还没到,就默默的看起周围的环境来。

    跟前世一样,竞技台左手边高高竖起的三十面旗子,代表着参加比赛的三十个青年才俊。狩猎节三年一次,参加比赛的男儿们必须要在年满十五到二十五之间。第一轮比的是花式射箭,参赛的男儿们要经过重重关卡,用每个关卡摆放着的不同重量的弓箭射向远处的箭靶。最终靶数高的前十名,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比赛。

    第二轮的比赛,两人为一组,可以自由组合,形成五组,统一进入猎场深处的森林,在两柱香的时间内,哪一组能最先走出早已布好机关的森林,捕到规定数量的猎物,便是优胜的一组。

    这胜出的一组,会进入最后一轮比赛,那便是骑马比武,最先跌落下马的那一位即是输了,另一位就自然成为这一届狩猎节的最大赢家。比赛结束之后,大批队伍都将会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回宫庆祝,胜出的前十名男儿,都会佩戴皇上钦赐的金腰带骑马进城,而拔得头筹的那位,更是会紧跟着帝后的座驾,骑着高头大马接受百姓们的仰慕。

    狩猎节的赛制其实并不十分公平,但谁心底都知道,最后的优胜者,只有参赛的皇子们才敢肖想,其他人要争的,是进入前十名,给自己身后的家族们争面子,若是能辅助哪位皇子夺冠,更是荣耀非凡了。前世的狩猎节,最后一轮比赛因为一件大事的突发,并未进行,连庆祝大典都取消了。

    “宋大小姐,公主叫奴婢来跟大小姐说一声,等比赛结束回城的时候,请大小姐跟公主同坐一车回去”。宋知忆正在晃神,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看到一个打扮俏丽的宫女,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好。”宋知忆连忙点点头,那宫女便放心的走了。周围的几个小姐听到了这段话,心里都不免很是羡慕,一个小姐先领头跟宋知忆搭起话来,其他几个也热情的参与进来。宋知馨看着忽然间就被花团锦簇的宋知忆,眼神黯了黯,心里对她的误会和不满,更是加深了。

    没过多久,帝后到了,大家起身行过礼,狩猎节的竞技便正式开始了。太监总管粱公公大声念出参赛男子们的名字,每念到一个,就有一群小姐低低的发出赞赏声来。

    “四皇子,洛怀厉。”

    一个精瘦的男子冷着脸走到了一面旗下,旁边的人向他抱拳行礼,他连看都不看,一直直视前方。宋知忆听到身后有几位小姐窃窃私语,其中一位说“四皇子板着脸都如此的好看,若是能笑一笑,该多好。”

    宋知忆心中偷偷的想,这四皇子哪里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是个习武的奇才,年纪轻轻已经功夫了得,他的生母是皇后的亲表妹,因为撞见了一位妃子与外男通奸而被害死,因此养在皇后身边,对二皇子如同是自己的亲兄长一般,可惜二皇子待他并非真心。。。

    “三皇子,洛怀彬。”

    三皇子身穿黑色暗花打底,红色镶边的劲服,潇潇洒洒的走到了一面旗子下,冲着看台上的女眷们挥手。皇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方才停了下来,笑嘻嘻地站定了。宋知忆抬眼看向对面的看台,皇后穿着黄色华服端坐在皇上的右侧,身材圆润的钟贵妃坐在皇后的旁边,面带笑意的看着三皇子,可不是为何,宋知忆觉得一向总是笑眯眯的钟贵妃,今日看起来似乎眉目含愁,笑不达眼底。

    还剩下一面旗子,大皇子退出比赛了吧?他用了什么法子退出的,又是谁代替了他?宋知忆忽然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等着粱公公念出最后一个名字。

    “大皇子,洛怀信。”

    话音刚落,一个利落的身影便快步走向了最后一面旗子。大皇子身穿白色劲服,发髻用白玉的发冠高高束起,更显得他剑眉星目,气质不凡,即使站在一群英姿飒爽的男儿们中间,也依然格外的醒目。

    宋知忆的心中又担心又害怕,她前几日明明找机会在宫里再次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参加狩猎会,他当时也点头叫她不必担心,可他竟然还是参加了,难道他从并将她说的话当真?她暗暗责怪自己没有多想办法,让大皇子相信这件事。她只能希望事情会有变化,让他化险为夷,又或者,大皇子既然提前知晓,大概已经有所准备了。

    第一轮花式射箭的比赛开始了,男儿们各显其能,看台上呐喊助威的声音也此起彼伏。郡主陈邀月的眼睛全部黏在大皇子洛怀信的身上,他每射中一次靶心,每过一关,陈邀月就会尖叫着为他喝彩,全然注意不到其他小姐脸上的奚笑和夫人们不满的神情。宋知馨心不在焉的看着,偶尔大着胆子看向对面看台,坐在皇上身后的二皇子正襟危坐,并未朝她看过一眼,她心里为意中人叫屈,几个成年的皇子们都参加了比赛,二皇子却因为先天不足无法习武,只能坐在看台上,同那没用的五皇子一起,看着哥哥弟弟们一展风姿,尤其是那大皇子,简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比赛很快结束了,大皇子毫无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四皇子紧追其后,三皇子也拿到了第六名。第二轮的分组一开始,三皇子就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大皇子的肩膀;四皇子冲着刚刚拿了第三名的孙继成点了点头,孙家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就在南部边境军中担任统领,孙继成不仅功夫了得,布阵打仗也十分有经验。

    等十位胜出者全都选好了同伴,皇上起身举起御用弓箭,向丛林深处高高射了一箭,五组男儿们便骑马飞奔,进入了丛林。

    因为丛林深处的竞技要两柱香的时间才会完成,看台周围准备了各式点心等吃食,皇上率先起身,边活动着筋骨,边同身边的几个大臣说起以往狩猎节的趣事,皇后也领着后宫妃子们喝起茶来。两边看台的人们都跟着起身互相走动走动,刚才紧张的竞技气氛一扫而空。

    宋知忆难免心神不宁,不想与众小姐应酬,便带着碧烟躲到了角落。

    “大小姐,今日在这狩猎场,能看到朗坤大部分的青年才俊,姑娘们都兴奋得不得了,你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陪着小姐默默站了好一阵子,碧烟忍不住问。

    宋知忆想起前世的种种,缓缓回答道“碧烟,狩猎节不是过年闹庙会,大家看看,笑笑,就过去了。狩猎节比赛的结果,决定了他们的仕途,家族的声誉,甚至。。。个人的性命。”

    “这么严重?”碧烟吐了吐舌头,“那幸好大少爷不用参加,从文比从武可要安全得多了。”

    “碧烟,你这样的话若是让大哥哥听见了,他会很难过。大哥哥不愿从武,不是胆小怕事,只是自小便喜欢读书,不喜舞刀弄枪。只是这样,他便要受着父亲的责难和旁人的看轻。男儿从武报国当然值得敬仰,可多少文人墨客也有铮铮铁骨,报国之忠心。”

    碧烟听的一知半解,不由感慨道“大小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难懂,但是听起来,都对的很。小姐的书,没有白用功去读!”

    宋知忆轻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以前书读得少,见识短浅,这些日子才越来越晓得,外面的天,实在大的很,女子这一生,不是只有女红,管家,争风吃醋。那些个女英雄,女豪杰做的事,才叫不负此生。我虽与她们相差甚远,至少想要我这一世,不再糊里糊涂,庸庸碌碌,辜负了老天的佑护。”

    宋知忆和碧烟在那边自说自话,却被祁王府的世子祁寒岭听了去。祁寒岭是几个王爷府中唯一没有参加比赛的世子。骑马射箭,他其实样样都不差,但是能做和想做是两回事,他不愿习武,更不愿上场比试,只想要做个潇洒的文人墨客。

    祁王府就他一个嫡子,自小受父母宠爱,做什么都由着他,祁寒岭知道,当今皇上是用武力坐稳的天下,朗坤向来重武轻文,母亲多少因为他不喜从武而面上无光,所以刻意在外面挣出“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好名声。连自己堂堂世子都要这样,可想而知,这位小姐口中的大哥,也受过不少的委屈。

    祁寒岭并非有意在这边偷听墙角,他本是想找个地方躲开二皇子。不知从何开始,二皇子对他表现出惺惺相惜的样子,让祁寒岭厌烦的很。他能看得出,二皇子不能习武,是先天的限制,心中到底意难平,跟他透露出对习武之人的不屑;这跟他祁寒岭可不一样,他不习武,是自己的选择,对习武之人,也没有半点的不敬。

    “碧烟,我们去跟菲儿她们打个招呼吧。”宋知忆不想在众人面前留下孤僻的印象,躲了躲清闲,还是决定去跟众位小姐们应酬一二。

    听到这儿,祁寒岭知道自己应当赶紧躲开,可是心中却强烈的想要认识这位小姐。她一双明目清澈如水,说起话来带着愁绪,却毫不矫揉造作,反而十分大气。见了太多做作浅薄的大家小姐,这位小姐让他很是好奇。

    “表妹,”祁寒岭灵机一动,上前几步叫出了声。

    “祁世子?”宋知忆在这里偶遇祁寒岭,不由得十分惊讶,脱口说出他的名字。

    “小姐认得我?”祁寒岭愣了一愣,这位小姐明明面生的很。

    宋知忆心里暗暗骂自己太过大意,祁寒岭因为有事在身,并未参加赏花会,所以从未见过自己,她怎么能一下子就将他的名字叫出来。

    “小女好似在宴会中见过世子一面,不知世子在这有何贵干?”宋知忆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

    “寒岭并非有意冒犯,只因远远看着,将小姐看成了我家表妹,因此上前问候。还不知小姐来自哪个府上?”

    “小女宋知忆,家父宋翊,世子并未冒犯,不必多礼,家妹还在那边等着我,小女先走一步。”宋知忆匆匆行了礼,便带着碧烟走了。朗坤虽然民风开放,但自己单独跟青年男子在静僻的地方说话,终究不是太好。

    “宋,知,忆,”祁寒岭细细的将这名字念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满满的溢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狩猎节(下)

    “知忆,知忆!”宋知忆刚回到座位,就听到益清公主清亮的声音。“你跑到哪里去了?叫我的宫女们好找。陈邀月喊得太用力中了暑,被抬回去了,我这边正好空出了座位,你快来陪我聊聊天。”益清公主边说,边扑哧的笑出声来。

    “知忆的身份,坐在公主旁边,怕是不妥。”宋知忆连忙推脱,公主虽与她交好,她却不能忘了规矩。

    “哎呀,你可不要学婉莹那个老古板!大家一会儿的注意力都会在那十位谁先回来,不会在意你坐在哪儿,何况是我叫你来陪我的,谁也挑不出你的错来。”益清公主拉起宋知忆的手,不由分说带着她做到了看台的第一排。

    宋知忆坐下来,左右看了看,大家确实都在忙着讨论谁会第一个回来,眼看着二柱香的时间就要到了,并没有人注意她,便老老实实陪着公主聊天,只不过心里还紧张着另外一件事:前世她与公主毫无交情,那件大事发生的时候,她远远地坐在看台后边,跟宋知馨害怕的抱成一团,前世除了大皇子,其他人都没有受太大的伤,这一次,大家是不是都会安安全全的回来?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梁公公大声召集众人们坐好,帝后也都回到了看台。众人连忙再次行礼,坐稳。二柱香时间马上就到,大家都激动的等待着第一个胜利返回的队伍。

    “保护皇上,有刺客!”一声嘶哑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一个御林军骑着马从森林里冲了出来,身上还带着片片血迹。皇上身边的将士们立刻将帝后和妃子们团团围住,宋翊飞身上马,奔到了那御林军的跟前。

    “林中埋伏了刺客,皇。。。皇子们。。。”那御林军还没说完,大皇子的贴身侍卫武铭便飞身入了丛林,御前护卫季林立横刀护在皇上身边,宋翊也挥手派了一支御林军去救援,自己同样守在皇上身边护驾。

    “还是发生了”宋知忆紧张得浑身颤抖,盯着森林入口,希望有奇迹发生,能看到大皇子骑马冲出来。可就像前世一样,几个刺客先从森林中现了身,一边喊着“狗皇帝拿命来”一边向皇上逼近。只不过不敌御林军和御前护卫季林立,一个受了重伤,惊慌中射出几个暗器,周围有几位夫人小姐好似被暗器伤到,痛呼声此起彼伏。那两个重伤的刺客趁乱被同伴们背着撤走了。季林立有心去追,被皇上拦住了,“快去支援御林军,朕的孩儿们还都没出来。”皇上眼中满是焦急,季林立见刺客们似乎都已经撤走,而皇上身边有宋翊的保护,便领命进了森林。

    好似过了许久,昏迷的三皇子先被世子任两仪和几个御林军带了出来,接着出来的是四皇子,肩膀上有血迹,显然也受了些伤,随行的太医们连忙上前查看起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了森林,大部分人都并未受伤,甚至没看到刺客的影子。众人们心中明了,显然这一次,刺客们针对的是皇上和皇子们。

    再过了一阵子,季林立率御林军返了回来,向皇上回报,刺客死了两个,其他都已经撤退。

    “信儿呢?朕的信儿呢?”皇上怒气冲冲的看向季林立。

    “回皇上,大皇子身受重伤,被贴身侍卫武铭救了起来,因为伤势过重,不宜颠簸,所以行的慢了些。”季林立不敢看皇上,低头回答。

    周围的人们一片哗然,大皇子功夫最高,竟然受伤最重,一时间各有心思各有盘算。

    “大皇兄!”慢慢清醒过来的三皇子一眼看到武铭的身影,不顾身体,踉跄着站起来走向他们。武铭一脸严肃牵着他的马,马上驮着的正是受重伤的大皇子,只见他昏迷不醒,脸上,身上都有一道道的刀口,伤最深的地方是右腿,伤口可见白骨,鲜血淋漓,将他白色的衣衫染的血红。

    宋知忆一见到洛怀信的样子,就已经浑身抖的控制不住。前世她只是远远看到大皇子受了伤,听说非常严重,却未曾亲眼见到。这一次,她坐在看台的第一排,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危在旦夕的样子,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从这一天起,这位天之骄子,便永永远远的跌入了泥土。

    她心里又震撼,又疯狂的自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想办法劝住他。那四皇子只伤了肩膀,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二皇子也是一脸控制不住的得意,他们的狠毒计划成功了,她宋知忆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却因为心虚,因为胆小,因为避嫌,就白白害了大皇子。。。

    钟贵妃刚站起来便向后仰晕了过去,皇上怒斥太医们救人。场面一时间更加混乱,几位大臣站起来主事,皇后也叫女眷们乘车赶紧起身回府或回宫,为防万一,命宋翊派出一只队伍随身护送。益清公主跟三皇子和大皇子都十分亲近,却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自己的担心,强忍住泪水,拉着宋知忆,要她陪自己回宫,宋知忆心中十分愧疚,立刻答应了下来,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崔氏,交代了自己的去处,便不顾崔氏复杂的眼神,转身随公主回宫了。

    被暗器伤到的几位夫人小姐也被太医们团团围住,简单包扎了之后被抬上各家的马车。

    皇上命人将大皇子直接抬到了钟贵妃的华秀宫,钟贵妃已经转醒,不肯在床上歇息,坚持坐在旁边看太医们为大皇子诊治。皇上在大殿听完御林军的汇报,也立刻赶了过来。太医们处理完伤口,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太医总管,德高望重的胡太医。

    “奇岩,你先说实情。”皇上看着胡太医,一脸凝重。

    “皇上,大皇子身受十几处刀伤,左胸一刀入刀极深,幸而都未伤在要害之处,大皇子身强体壮,最多昏迷几日应该就会醒来。只是这右腿。。。伤到了筋骨,好了之后,行走会有不适,但倘若不仔细看,不会看出不同。只不过,凡是有季节交换,大风大雨之时,右腿均会肿胀疼痛。”

    钟贵妃终于还是哭出声来“都是骗我的,你和信儿,都在骗我。不是说好了只会做做样子,可伤成了这样,落下终身的病痛,也叫做做样子?”在胡太医面前,钟贵妃无须隐瞒,不管不顾的指责起皇上。

    “展眉,朕是真不知道为何然儿会伤成这样,他说自己有分寸,应允了朕,不会。。。”

    “皇上,老臣猜想,大皇子这样,是为了保证这件事万无一失,毫无漏洞。毕竟,刚才所有的太医们都看见了大皇子受伤之重,老臣说的多么严重,都合情合理,不容易引起那边的怀疑。”胡太医斟酌着开了口。

    “信儿对自己,真是狠得下心。好,朕的江山交给他,朕放心了。”皇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奇岩,你知道要怎么说。”

    “老臣都知道,皇上放心,外面的那群老家伙,就交给老臣来应付。”胡太医庄重的行了礼,退了下去。

    钟贵妃咬着嘴唇,背对着皇上掉眼泪,皇上走过去,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沉重“展眉,你想要说些什么,朕都知道,你不忍心骂朕,朕却知道,是朕这个无用的父亲,坐了一辈子的江山,也无法完全铲除皇后和那几个贼子的力量,害得信儿,要如此自保。”

    “皇上。。。”听得皇上这样说,钟贵妃终还是不忍心,皇上的难处,她怎会不知道,今天的一切,本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二皇子对皇位已经虎视眈眈,对大皇子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取代,明里暗里,偷袭,刺杀,做了不知多少次。皇上和大皇子早就猜到,他们也一定会趁着狩猎节做文章,于是干脆将计就计。可她的信儿保证了多少次,只会伤到皮毛,不会冒险。。。

    “展眉,听朕的话,去躺一下。太医们说,然儿大概明日才有可能醒来,好在你也听奇岩说了,他没有伤及性命,只是需要休养,你自己累垮了,反而让信儿惦记。”皇上轻声劝说着钟贵妃,看着她躺下闭上了眼,才放心的回了大殿,继续处理政事。

    夜渐渐深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在宫中的隐蔽之处会了面。二皇子一见面便劈头就问“那些刺客是从哪来的?”

    四皇子压低声音,讲事情源源本本讲给二皇子听:“今日我们的人等到老大和老三进入森林深处,刚要偷袭他们,就看见一群刺客高喊着‘抓住狗皇帝的小狗崽子’,袭击了他们两个,其中几个追着老三跑了,老大眼看着就将人都制服了,我们的人只好趁机冲进去,趁着老大不备,重伤了他。本来还要下更狠的手,谁知道老大身边的武铭那么快就赶到了,兄弟们担心露出马脚,便撤了。”

    “听说死的两个刺客,身上都刺有无名两字,也大概可以推测,这次是无名人对父皇的一次报复了”二皇子皱了皱眉,“只不过看起来无名人的手下,也都是些残兵败将,连父皇的身都没近,更别提刺杀我们这几个皇子了。”

    “是,那些刺客朝我来的时候,我本以为是我们安排的人,做做样子,可他们刀刀都往我要害处砍来,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四皇子接着说,“不过也真是凑巧,无名人帮了我们的大忙,既摆脱了我们的嫌疑,又助我们重伤了老大。程太医和孙太医都说,老大确实伤的极重,胡太医不停叹气,叮嘱他们不许将伤情透漏出半分,老大这次,是栽了。”

    听了这句话,二皇子缓缓地笑了出声,“父皇大概还想瞒着朝廷,却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已经听说,我的大皇兄,不仅右腿残废,还需要长期服用一种麻痹人的药物来止痛,这药物会慢慢拖垮他的身子,他这一辈子,都是个废人了。”

    四皇子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二皇子道“我这次,总算不辜负兄长的信任。”二皇子并未看他,只挥了挥手道,“那是自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筹划,你先回去吧。”兄弟二人匆匆离开,各自回到住处去了。

第六十五章 探病

    “知忆,知忆,”宋知忆被轻轻晃醒,一睁眼,看到益清公主站在床边,一时恍惚。她这一夜,做了许许多多的噩梦,一会儿梦到大皇子盯着自己问,你早知道这样的大事会发生,竟也能稳稳坐着当个看官?一会儿又梦到薛良书冷着脸和她成亲,对她说,你重生一次,也未能改变什么,我不还是娶了你这个管家婆。。。

    “天早就大亮了,快些起身吃早饭,皇后她们都已经去探望过大皇兄了,我们去找了三皇兄,一起到钟贵妃那去。”

    宋知忆在宫中住了两天了,皇上下了命令,不许人去探望几位皇子,公主每天都急着打探消息,原来皇上今日终于松了口。

    宋知忆一边被宫女们伺候着梳洗打扮,一边听益清公主说着宫中上下的情况。那些刺客,原来是些旧日反了的臣子派来的,死的死,逃的逃。皇子们在森林中遇袭,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毫无大碍了,大皇子也已醒来。只是据说大皇子的伤势颇重,宫中说什么的都有。今日皇上早朝也雷霆大怒,听说是因为有臣子问到大皇子的伤情,被皇上直接赶了出去。

    听到这些,宋知忆的心里被内疚填满,喘不过气来,早饭也没吃,便陪着公主去找三皇子。没想到,三皇子并不在住处,公主只好又带着宋知忆,去了华秀宫。

    一进宫门,就看到三皇子在外面的石凳上坐着,益清公主连忙上前问“三皇兄,原来你在这儿。你好些了吗?怎么在外面坐着不进屋?”

    向来说话没正形的三皇子,今日格外的安静,他抬起头,眼圈发红,轻声对益清公主说“益清,我没事,你小点声,大皇兄在偏殿的寝宫里,贵妃娘娘也在那里。一会儿进去,好好的陪陪钟贵妃,别吵。”

    “你哭了,是。。。是大皇兄他?。。。”益清公主放低了声音,上前拉住三皇子的手,小声问。

    “进去吧。”三皇子显然没什么心情多说,益清公主只好去了偏殿。

    给钟贵妃请了安,益清公主小心的问“娘娘可还好”,钟贵妃脸色焦黄,勉强笑了笑,摸了摸益清公主的手,说“益清有心了,我知道你惦记信儿。他刚吃了些药,你进去看看吧。哦,宋家小姐也进去吧,听信儿说过一次,你和你家兄长,曾帮他。。。”大概是想起了大皇子受伤之前的往事,钟贵妃哽咽着,不再说下去。益清公主连忙行礼,拉着宋知忆进了内室。

    “大皇兄。。。”益清公主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可见到一向威风凛凛的皇兄,如今虚弱的躺在床塌上,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大皇子失血很多,嘴唇干裂发白,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他有些惊讶宋知忆也跟在公主后面,见她使劲的低着头,肩膀微颤,心中了然,便开口对益清公主说“皇妹,我好的很,你莫惦记。倒是母妃受了许多惊吓,劳烦你多陪陪她。”

    益清公主连忙应下来。她问了几句大皇子的伤势,见他显然刻意说得很轻巧,心里更不好受。宋知忆有许多话想要问大皇子,却不知如何开口。洛怀信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对益清公主说:“益清,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帮我去前面多劝劝母妃吧,她比我更需要你的安慰。”

    益清公主忍住眼泪,点点头说“那我们先出去了,大皇兄好好的养着,我听说过许多练武之人,因为身子底好,受重伤都可以恢复如常!那个。。。三皇兄还在外面,我去叫他来给你说笑话。”

    大皇子笑了笑,“不用叫他,他也该回去读书了。宋大小姐可否留步,我这些日子都要躺着,便想读一些书,你兄长那里有几本书我很有兴趣,你可否替我写下来,回头帮我带给他?”

    宋知忆轻声应下,大皇子先吩咐宫女们去找笔和纸,又对益清公主说“皇妹先去帮我看看母妃怎么样了吧,劝劝她去休息一下。”益清公主不疑有他,拉了拉宋知忆的手,就连忙去看钟贵妃了。

    屋子里只剩下大皇子和宋知忆,他看向宋知忆,压低声音说道“宋大小姐,你不必自责,你提醒过我,我还是去做了,结果如何,便与你毫无关系了。”

    宋知忆抬起头,看到大皇子苍白的脸和仍在渗血的伤口,心中一颤,声音里就带了哭声:“不是的,我本应想尽办法让大皇子你相信我,可我怕你怀疑我动机不纯,怕你怪罪于我,不敢说的太多做的太多,终究是我,太自私了。”

    大皇子见眼前的宋知忆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知道她藏着许多心事,便又开口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这件事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我暂时无法告诉你原因,而你不愿将你如何提前得知此事告知于我,虽然我很好奇,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要提醒宋小姐,你同我提过狩猎场的事,连益清都不可知晓,倘若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便都有性命之忧了,你可明白?”

    宋知忆点头道“我连最亲的大哥哥,都不曾提起过一句。”她本来已经想要将自己重生的真相告知大皇子,可狩猎场的事发生之后,她下决心不会说了,她总不能直白的告诉他,前生他的人生就是从狩猎场开始跌落到尘土里,虽然她也想问一句大皇子,为何明知这件事如此危险还要故意为之,可是他显然也并不想将事实告诉她,他们都有着不能告知对方的秘密,她也只有沉默了。

    宫女们很快就取来了纸笔,大皇子说了几个书名,宋知忆认真写下来收好,便出去陪益清公主和钟贵妃了。大皇子也闭起眼睛,他身上的伤口其实一直撕裂般的疼痛着,但为了保持清醒,去应付这一拨又一拨来看他,或来看他笑话的人,他叫胡太医将止痛的汤药暂时减掉了。这一步走出去,再也退不回去了,太多人的生死,从此就完完全全地系在他身上了,他不能犯错,也不能输。

第六十六章 皇后(二更)

    益清公主陪着钟贵妃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了,她叫宋知忆先回去,自己转身去了皇后那里。

    “母后,”益清公主一见到皇后,就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清儿刚才去看过了皇兄们,大皇兄伤的好严重,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皇后慈爱的搂着益清公主,亲热的说“清儿是个好的,你和哥哥们向来亲近,有空就代母后多去陪陪钟贵妃和你大皇兄。”

    “可是,母后,清儿实在不愿跟钟贵妃多说话。她说一句,要哭上半句。。。清儿让相熟的宋家小姐代我去帮忙好了。”益清公主撇撇嘴。

    “她是惦记你大皇兄,你要体谅。毕竟这一次,你大皇兄。。。唉,多好的孩子,这一辈子都要与药物相伴,无法像常人一样了。”皇后说着,擦了擦眼睛。

    “原来是真的如此严重,”益清公主的心直往下沉,面上却未显出来,“这也是大皇兄的命数,要我说,能保住性命,就是好的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叮嘱她,“清儿,你不要将你大皇兄的情况乱说于旁人听。”

    益清公主点点头,又陪着皇后说了些话,才回了公主殿。宋知忆连忙迎上来,她在宫里住了几天,该要回府去了。谁知益清公主一回来就退去旁人,拉她进了了寝宫,“我累了,知忆陪着我躺一躺吧。”

    宋知忆忙帮着公主脱下外衫,一起和衣躺在床塌上。益清公主迟迟不讲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发呆,宋知忆想了想,柔声道“益清,你若是有心事,知忆愿意聆听。”

    益清公主想到自己与宋知忆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她兄长更救了自己的性命,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越来越喜欢她,便下定了决心,开口说“知忆,你觉得母后待我如何?”

    “知忆听说,皇后待公主十分疼爱,视如己出。”

    益清公主苦笑一声,接着说“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直到六岁的生辰那一天,我要母后和我一起做剪纸,怎么都做不好,母后就耐着性子陪我,终于把一朵牡丹花给剪出来了。母后最爱的花就是牡丹花,我将那花送给母后,对她说,孩儿的生日,是娘亲的受难日,母后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是救我于水火中的好母亲。母后接过剪纸,感动的泪水涟涟,十分珍惜的叫宫女收藏起来。”

    想起当日的情形,益清公主仍然心境难平,她长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后来有妃子生事,母亲叫我回公主殿去,便匆忙的走了,我舍不得回去,趁着宫女们不注意,躲进了母亲的寝宫,想要等母亲回来,求她陪我午睡。我等了许久,困的睡了过去,忽然被母后发脾气的声音惊醒,只听母后在大骂那个妃子,专门等在父皇每日必经的地方勾引他,母后身边的亲信嬷嬷恶狠狠的说,‘要不是益清公主不懂事,缠着皇后,也不至于让那个狐狸精钻了空子。’我以为母后会斥责她,谁知道却听见母后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说‘她生母就是个又蠢又碍事的,你以为她能好到哪去,整日里对着本宫撒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朗坤的公主,说的好是金枝玉叶,其实不就是拿来和亲的玩意儿。’”

    益清公主已经泪流满面,宋知忆也陪着默默的流泪,那种从云端跌落到地下的感觉,她大概比谁都更清楚,“知忆以为,这世上只有我遇上了口是心非,面慈心狠的后母,原来益清贵为公主,却同知忆一样的命苦。”

    听了这话,益清公主握紧了宋知忆的手“我第一次在赏花会见到你,听别人说你的身世,便感同身受。我那时以为你什么都不懂,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你,想不到,你也同我一样,是在后母面前假装天真。”

    “那皇后难道没有发现,你正在她的寝宫?”

    “她当然发现了,当时我已经不可能悄悄溜走,便擦干了眼泪,躺在那里假装熟睡,是她的宫女进来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母后风一般的冲进来,我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拉着她撒娇说等了她许久,她仔仔细细的看了我半天,想必也觉得一个小孩子,听到那样的话,不可能装的若无其事,便信了我。”

    “原来是这样,亏得公主小小年纪便懂得应变。知忆想问一句,今日是什么,引出了公主的伤心事?”宋知忆问。

    “大皇兄的伤,是真的十分严重,父皇那边还在刻意地遮掩,母后已经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我,大概明日开始,京城上下便都会知道,叱咤风云的大皇子,不可能再有资格。。。继承皇位了。大皇兄虽然不爱讲话,不易亲近,其实心肠最好,对弟弟妹妹也十分呵护。他曾经对三皇兄说过,将来绝不会拿我来和亲,要我自己选了合适的驸马。”益清公主说到这里,脸刷的红了,心中那个温文尔雅的人,仿佛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而二皇兄则不同了,他和母后一般模样,人前有多好,背地里,就有多坏。他平日里对我也十分体贴,其实才不会管我的死活。所以这次大皇兄受伤,我心中实在是极为难受。”

    宋知忆不知道如何安慰公主,心里对自己的责怪又更加深了。

    “知忆,所谓树倒猕猴散,宫中的人最是势力不过,不管父皇多么爱护,他们也知道,大皇兄和钟贵妃不可能大富大贵了。皇后和二皇子,才是他们要百般讨好的。所以,大皇兄那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母后不会愿意我常去看钟贵妃那边。我今日看,钟贵妃怕是要累病了,偏偏她身边的外甥女钱若安受了伤一直在家中养着,不能陪在贵妃身边。求你再多待几日,去帮帮钟贵妃,就当是帮我了。”

    宋知忆连忙坐起身来,认认真真的点头“大皇子也救过我和兄长的命,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过去。”

    “知忆,谢谢你。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我这里有些外域的贵重药膏,也许大皇兄用得上。能遇见你这个知心的人,我很高兴。”益清公主拉着宋知忆躺下,细细问了她家中和后母崔氏的事,又讲起皇后和宫中的事,两个女子对着哭了一场,一直说到宫女们来传晚膳才作罢。

第六十七章 养伤

    第二天一早,宋知忆就去了华秀宫。果然像益清公主说的,钟贵妃累倒了,却硬撑着守在偏殿的正厅,盯着宫女们熬药。她看着比昨日更加憔悴,圆圆的脸庞瘦了下来,眼睛布满血丝,不知哭过了多少次。看到益清公主和宋知忆,钟贵妃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伸手叫她们到她身边去。益清公主上前一步拉住贵妃的手说“贵妃这样熬着不是事,我见那惜萍姑姑的精神头也不如昨天。知忆你见过了的,她学过如何熬药,还懂一些医理。我把她留在这儿几天,应该能帮到些忙。”

    听了益清公主的话,钟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惜萍心中不免十分感激,她这几天也是硬撑着在陪钟贵妃,大皇子昏迷的那两天,钟贵妃和她连眼睛都没闭过,一直守在大皇子的床边,真真是累到了极限。眼前这位宋小姐,她见过几次,与善良聪慧的益清公主交好,又是忠臣宋翊将军的后代,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可是说话有条有理,稳稳当当,是个值得托付的。

    “好孩子,这个时候,别人躲都躲不及,谁还会到我这华秀宫来”,仅昨日一天,宫中上下便传遍了,大皇子虽然已经清醒,却也残废了。宫中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前站在大皇子那边的人,也急急忙忙的撇清关系。前几天排着队来看大皇子的人,瞬间就都不见了。

    “贵妃娘娘,男儿受伤,其实最怕的不是身上痛,是怕担心他的人痛。我想大皇子心中大概也是这样想的,贵妃娘娘这么苦苦熬着,怕是不仅帮不上大皇子,反而让他心中惦记,受伤的人一焦急就容易上火,这伤口,就好的慢。请贵妃娘娘快随着惜萍姑姑去服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精神抖擞的来看大皇子,他也能好的快一些。”

    钟贵妃擦擦眼泪,这一席话句句在理,她看到惜萍一个劲儿的冲她点头,终于缓缓地说“那,就辛苦宋小姐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总要避嫌,我怕你被人说了闲话。”

    益清公主说道“娘娘,知忆来是有我的嘱咐,皇后娘娘那边我也提过一句。而且,她来的是娘娘的宫殿,要帮的忙也不过是协助娘娘,一切都正大光明的,即使有人想要说闲话,也说不出什么来。”

    钟贵妃不由得点了头,惜萍见她好不容易松了口,赶紧的搀着她去寝宫休息。益清公主不宜久呆,又听宫女们说大皇子在歇息,拉了拉宋知忆的手,便离开了。

    宋知忆在外殿走了一圈,宫女们都有条不紊的忙着,她刚想问问看自己能帮些什么,一位眼熟的宫女就来叫她进到寝宫。她进了屋子,看到洛怀信躺在床上冲她微笑。其实他早已醒来,外面的一席对话,他全都听见了,母妃终于肯回屋去休息,他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这两日,他一边受着身上伤口的折磨,一边听母亲时不时的哭哭啼啼,心里十分无奈,这位宋大小姐,在他这儿算是记了一功。

    “大皇子看着。。。”宋知忆本想说几句客气话,可不知为什么对着大皇子平静的脸,竟然说不出假话来。

    “看着还是差劲的很,对吧。”洛怀信淡淡笑了笑,好像现在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人不是他自己。

    “伤筋动骨一百天,大皇子不要心急。这屋里怎么没宫女伺候着呀?”宋知忆问。

    “我身边不习惯留人,都叫她们到大厅去了。”洛怀信回答。

    “哦,钟贵妃歇着去了,我这就到外面看着宫女姐姐们熬药去。不过,屋子里不能把窗都关着,不通风,大皇子现在是不是头憋着疼?屋子外熬着药,你盖着这么厚的被子,再关着窗可怎么行。”

    宋知忆自己上前,把窗子都打开,看到窗边放着一大壶晾着的茶水,回头问“大皇子不会是喝了茶吧?茶是解药的,你可不能喝的呀,太医难道忘了说?你是不是口喝,我拿白水去,喝水是好事,水能帮着排毒。”

    洛怀信有些惊讶的看着宋知忆,自从认识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自信的说话。

    宋知忆并未意识到自己又啰嗦起来。她只一心想着,既然是来帮忙的,就要全心全意一点,前世公公身子不好,薛良书是个不管事的,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心,管家,照顾病人,都是她的强项,于是到了这里,便轻车熟路的操持起来。

    整整一上午,大皇子就听着宋知忆在屋外面指挥着宫女们,如何熬药,如何倒药渣,如何清洗纱布。。。他无奈的笑了笑,心想,送走了哭哭啼啼的母妃,来了一个唠唠叨叨的宋知忆。。。

    “妹妹!”正忙得团团转的宋知忆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宋清忆正对着她笑,旁边站着三皇子。

    “大哥哥来了,”宋知忆迎上来,三皇子抬了抬眉毛道“你这个丫头在这儿做什么?贵妃娘娘呢?”

    “贵妃娘娘去歇息了,益清公主叫我来帮帮忙。大皇子醒着呢,你们是来看他的吧。”

    宋清忆点点头,和三皇子都随着宋知忆进了内室。

    “大皇子,三皇子和家兄来看你了。”

    三皇子见大皇兄勉强欠起身来打招呼,刚笑了笑,干裂的嘴唇就流出血来,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才笑着大剌剌的坐下来,说“大皇兄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笨宫女的?”

    宋知忆当三皇子是小孩子,并不生气,转身走开去忙她的了,宋清忆行了礼,大皇子对他说“宋公子别站着,也坐下吧。”

    大皇子同宋清忆并不相熟,三皇子的心里正想着如何安慰皇兄,一时间,三个人对着互相看,不知道说什么好。大皇子笑了一声,打破了安静:“这个时候,你们两个怎么也敢来华秀宫?”

    宋清忆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大皇子又行了一个礼,回答道“大皇子是我和妹妹的救命恩人,来看恩人,理所应当。更何况,清忆对大皇子一直十分敬佩。大皇子曾在朝堂说过:‘安邦定国,德先行,法随后’,此乃治国之箴言也,清忆听后心中十分震撼。你虽身受重伤,但古人有云,祸兮福之所倚,大皇子是真英雄,必然会福泽深厚。”

    三皇子歪头将宋清忆从头看到脚,“书呆子,大皇兄在与我们说笑呢,你这么正经做什么?还有,怎么以前从未听你对我赞过大皇兄?”

    大皇子费劲的抬手示意宋清忆坐下,对他说“君子从不锦上添花,只会雪中送炭,宋兄年纪轻轻,有如此风骨,叫人佩服。”三皇子听了这话,想到什么,正要说出来,又忍住了。大皇子会意,叫了一声“怀彬”,语气里带着些威严:“如今的情形是怎样,我虽不曾出门,也能想得到。你牢牢的记住,不要为我说话,更不可为我出头。”

    “大皇兄,你受着这样大的罪,醒来刚一天,他们已经急急忙忙的将消息传遍了宫内宫外,今日早朝,就有人大胆劝父皇着手立太子。你叫我做个缩头乌龟?!”

    “怀彬,你若是信我,便不要惹事,一切都有我来应对。你若是觉得你大皇兄,如今是个废人,可怜我,便去打人骂人,帮我争口气好了,最好是惹得父皇不悦,给他们抓住了把柄,将你治个大罪。”

    “大皇兄,你怎么会是废人!”三皇子蹭的站了起来,眼圈发红。“我懂,都懂了,你放心,我不会出去惹事,你的腿,将来会好,一定会好。”

    “清忆,”大皇子对宋清忆已改了称呼,“你为人稳重,懂得应变,就请帮我看好了三皇弟,他若是为了我去惹事,你随时可以替我教训他。”

    “大皇兄,他就是个书呆子,哪里比我强了!”三皇子推了宋清忆一下,再没多说什么,算是答应了大皇子的要求。

    不一会儿,宋知忆端着亲自熬好的止疼汤药进来了,洛怀信道了声谢,请她放在一边。

    “我试过了,冷热正好,不会烫,大皇子快喝了吧,放凉了药效都会减半的。”宋知忆端着碗,示意跟着她进来的宫女上前伺候大皇子喝药。

    “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止疼的汤药,以后不用熬了。”

    “大皇子受伤才几天,怎么会不疼?我见宫女姐姐换下来的被子都是湿透了的,可见你因为痛,流了多少虚汗。大皇子快喝下,安安稳稳睡一觉,伤口才恢复得快。”宋知忆仍然端着个碗,站在那边。

    大皇子被她说的没办法,只好喝了下去,三皇子瞪大眼睛看看宋知忆,说“真是新鲜了,大皇兄决定的事,何曾因为谁说了几句话,就改变过。”

    “大概我遇见过的人里面,从未有宋大小姐这样执着的吧。”大皇子放下药碗,回答道。宋知忆浅笑着说“所以大皇子就早一点养好身子,免得整日里听我唠叨,听出耳茧来。”宋知忆对洛怀信满怀愧疚,只希望他少受些苦楚,所以想着法子劝他。

    三皇子围着宋知忆转了一圈道:“原来你竟是个有趣的丫头,难怪益清皇妹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书呆子,你为何不能跟你妹妹学学,整日里之乎者也,烦死人了。”宋清忆并未理会三皇子,而是拍了拍宋知忆的头,说:“家里一切都好,都知道你在宫里陪着益清公主。你就放心的在这儿唠叨大皇子吧,不要被他赶出来就好。”

    众人都笑了,气氛总算轻松了不少,三皇子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宋清忆离开了。洛怀信的药劲慢慢上来,他听着外面宋知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心中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安稳,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入宫

    大皇子刚醒来,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武铭便悄悄的出了城,快马加鞭赶了两天两夜,到了远郊的兵库大营。这里存放着大炮等兵器,是保证京城和皇宫安全的重要营地。

    武铭到的时候,正是清晨,他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绕过了守门和巡逻的官兵,从一个外面的茅房,轻车熟路的找到暗道,直接进入了大营总管温如武的书房,累得瘫倒在椅子上。

    天一大亮,就有人推门进来,是位身穿红色绣花长裙的姑娘,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她一进屋就坐在了书桌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丫鬟们收拾屋子。忽然间,桌上一个香囊引起了她的注意。看清楚上面的图案,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关好门,才轻声说“哥哥,是你来了吗?”

    武铭一闪身,从书柜后面走了出来,那姑娘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说“哥哥!可是成了?”

    武铭点头,又摇头,说“黎儿,事成了,只不过,他受了极重的伤,我走的时候,才刚刚醒来,我实在不能耽搁,必须按照原来的计划,赶在皇上下圣旨之前,先接你进宫。”

    温黎心中虽然十分担忧,还是沉着的问武銘:“哥哥,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也知道,原本的计划只是多受点皮肉伤,他武功高强,自然知道如何避开要害,只要伤口深一点,看着唬人就好,有胡太医照应,定然能瞒得住。。。可我在林中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极重,眼看着就撑不下去了,胸前流血不止,腿上的伤可见白骨。我当时本来猜想他是刻意将身上的伤弄的重一些,好叫那些人生不出一点疑心来。”武铭说到这儿,神情复杂:“他对自己,也确实狠得下去。可是来的路上,我却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信哥哥受伤的位置不对?”温黎问道。

    “是,他胸口的伤距离要害只差一寸,若不是胡太医医术高超,他又身强体壮,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他是极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

    “那信哥哥他现在怎样了?”温黎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你放心,他醒来后我跟在钟贵妃身后见了他一面,只是赶着出宫,来不及多谈。”武铭心疼妹妹,不愿将洛怀信的伤情说得太多。

    温黎还要详细问,忽然听见有人推门,武铭闪身躲起来,只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迈步进来,看见眼圈发红的温黎,忙关了房门,关切的问“黎儿这是怎么了?”

    “义父,”武铭现身,向那人端端正正行了礼。

    “铭儿来了!”那人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成了?”

    武铭将事情跟中年男子讲了一遍,那男子沉思片刻,抬头说道“黎儿,他是个有轻重的孩子,你不必太担心,赶紧收拾一下,带着丫鬟随武铭进宫去吧。记住,你进了宫的所有表现,都会被他们从头到脚观察的仔仔细细,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来。”

    “义父放心,这件事计划了这么久,黎儿在心中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了。”温黎擦了擦眼泪,出去收拾了行囊,等武铭匆忙吃了早饭,便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了。

    温黎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心中又惦记着大皇子,一路上很少休息,竟然也只用了四天三夜,便到了京城。武铭带着温黎赶到了宫门下,说了自己奉命带温黎去见钟贵妃,又拿出自己的牌子,就准备进去了,谁知却被宫门口的侍卫一把拦住。那侍卫慢悠悠的说“武爷,您,小的们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刚有了刺客那件事,只有口谕,小的还真不能放这位姑娘进去。”

    武铭心中腾的窜起一阵火,这还没过几天,宫里风向就这么明显了。他沉着脸问“大胆的奴才,难道要大皇子亲自来向你要人不成?”

    那侍卫嬉皮笑脸的说“呦,那小的可不敢当,就麻烦您武爷先进去找大皇子写个手谕,再回来领这位姑娘。姑娘可以在这儿站着,我帮您看着”说着眼睛冲着温黎不老实的上下打量。

    “我一阵子未进宫,这宫门的侍卫大哥们,就如此气派了,威风盖过大皇子和贵妃娘娘,我回去倒要跟父亲提一提。”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来,武铭转身去看,原来是内阁学士林峥之女林婉莹。先不说林婉莹自赏花会之后,成为京城最受追捧的才女,其父林峥,是深受朝廷重视,极有威严的学术大儒。那侍卫赶紧的赔上笑脸,却仍不让步“林小姐快请,小的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是吗?等我父亲跟皇上说到这件事,你也理直气壮的到皇上面前解释吧。不对,处置你也不过一句话而已,哪会容得你去皇上那里狡辩,脏了皇上的眼睛。对了秋儿,”林婉莹转头对丫鬟说“你说若是有人放狗,咬了别人,人家要处置这条狗,那狗的主子,可会为这条狗出头?”

    那个叫秋儿的丫鬟机灵的接着说“若是那条狗有过人之处,大概主子还会帮他辩白几句,若是一条普通的狗,那主子又怎会为它白白坏了名声,反正死了这条狗,还会有更多的狗帮着咬人。”

    那侍卫本来只是想为难武铭一下,拿来做谈资跟上头领奖赏,宫里透出来的风,凡是给贵妃娘娘和大皇子难堪的,都有赏赐。可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么难缠的林婉莹,听了她和丫鬟的一席话,侍卫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赶紧的放武铭和温黎进宫了。

    进了宫门,温黎上前拉住了林婉莹的手,武铭心情复杂的向林婉莹行礼:“谢谢林小姐,只是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你为我们出头,难免惹上麻烦。”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林婉莹的心里就一直存着气,她看都不看武铭,沉着脸说:“黎姐姐是我的好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像有的人,做什么事都要前思后想。”她转身对温黎说:“姐姐这么快就来了?你放心,听说大皇子已经醒来了,知忆一直在宫里陪着益清,我也是刚刚找到机会进宫来看她们。我们一起吧。这位武侍卫就不要跟着我们了。”

    武铭没说话,温黎一心惦记着大皇子,对林婉莹的态度并未在意,只说说了一句:“武侍卫是奉命钟贵妃接我进宫得。”便拉着林婉莹向前走去。武铭跟在后面默默无语,心里想,这几年,每一次远远的见到她,都是沉稳清高的模样,其实她还是跟那时候一样,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这么久都未曾改变过啊。

    林婉莹知道他就跟在后面,浑身都不自在,即生气,又觉得自己今日语气实在是太冲了一点。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低着头走路,身上完全看不出曾经桀骜不驯的样子。她不由得在脑海中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那一次的偶遇,是林婉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叛逆:十岁的她在父亲娶第六房小妾的那天,偷偷离家出走。一个小姑娘背着一大包衣物钱财,孤零零在街上走,很快就被坏人盯上了。她被逼进一个小巷,正在拼死跟坏人扭打的时候,被人救了下来。救她的人

    冷冷的问了一句“你家人在哪,我送你。”

    她赌气说“我没有家,也不回家。”那人听了,竟然扔下一句“好,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下一拨歹人来抢了你的钱,把你卖到妓院吧”,便真的走了。

    林婉莹愣了愣,才连忙追上那个人,“大侠,我。。。我父亲今天娶小妾,我不想回去,就让我跟着你,在外面走一天吧,等他们

    的酒宴散了,我再回去。”她第一次这样放低姿态求人,语气里带了些怨气,那人回头看了看她,厉声说“你躲过了今日的酒宴,便能一辈子都看不见那小妾吗?已经发生的事,躲起来当没发生有什么用?你大概是想用离家出走,来引起你父亲的注意吧?难道你以为,他会放着喜宴不参加,出来寻你不成?倘若做父母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你,你又何苦要强求他在乎你?有的父母,连自己孩子是谁都已经忘记,可能连这孩儿的存在都不知道,他哪里知道做孩儿的,心中有多苦?”

    林婉莹是高门贵女,加上才华绝绝,容貌出众,从小便十分骄傲清高,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大声的说教,一时气的泪攥在眼圈里,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小的时候,父亲对哥哥们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对她和姐姐妹妹们,经常连名字都会叫

    错。是她后来拼了命的去学那些琴棋书画,歌词诗赋,在京城有了些名气,父亲才对她关注了一些。

    “你家住哪儿?我还有要紧事要办。”那个人又不耐烦地加了一句,林婉莹闻到他身上竹叶青的酒香,原来他喝了酒,难怪说话

    如此的冲,她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办要紧的事,还喝酒?”见到那人皱眉瞪着她,赶紧将自己隔壁的宅院说了出来。

    “锦黎巷?”那个人重复了一句。那附近距离皇宫近,住的都是朝廷高官。

    “后悔对我态度不好了吗?”林婉莹恢复了高傲的模样,哼了一声,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出来的时候着急,并没有穿很厚的

    衣裳,在巷子里面站着吹穿堂风,她的鼻子都冻得通红了。。

    “后悔没把你扔在这街上。。。”那个人将身上银灰色的斗篷披到她身上,林婉莹记得自己抬头看,那人生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年纪竟然也不大,是个好看的少年。虽然他不苟言笑,却没来由地让她觉得很暖。

    “走吧,”那人不再多话,转身大步开始赶路,林婉莹一路小跑着问他的姓名,得不到回答,气得她对他又是一阵嘲讽。

    “我们先去见钟贵妃吧。”温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婉莹这才回过神,发现她们已经到了。

第六十九章 反贼

    林婉莹和温黎到了华秀宫,听闻钟贵妃刚刚躺下,知道她这些日子定然十分劳累,便叫宫女不要进去通报。

    “温小姐不如先去偏殿看看大皇子吧。”武铭知道温黎心中一定等不及想要见到洛怀信。林婉莹听了,也知道温黎的心思,便对她说:“黎姐姐先进去吧,我到益清那里看看她和知忆,你一会儿空了也过来找我们吧。”

    温黎点头,随着武铭去了华秀宫的偏殿,看到宫女们在大厅井井有序的忙着干活,一个宫女走上前要去通报,武铭摆了摆手,直接往内室走去,还没到,就已经听见一个轻清柔美的声音在讲话:“贵妃娘娘一会儿就来,大皇子多少要看着精精神神的,才不叫她惦记呀,偏偏昨夜看书看的那么晚,眼睛都是血丝。”

    “这又是什么?”大皇子的声音响起,竟然有一丝慌张。

    “山茶花,加一点薄荷叶,最是清凉消肿了。大皇子你别躲开,这花泥不会疼也不会痒。”

    武铭和温黎一进到内室,就看到宋知忆捧着一个小盆,正在指挥一个拿着小刷子的宫女,沾着盆里粉红色的花泥,要往大皇子眼睛上涂。大皇子见到他们,如释重负,顺口说道:“宋知忆,你别闹,温黎和武铭来了,我要说正事,你快去忙吧。”

    “消肿也是正事不是,”宋知忆正嘟囔着,听到“温黎”这个名字,立刻回头望去,看到正站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原来是她来了”,她心中偷偷的想,会意的笑着冲众人行了礼,便带着宫女退出去了。

    温黎对宋知忆亲热的笑了笑,心中却敏锐的察觉道:他叫她“别闹?”他什么时候,也会用那样的语气去对一个人讲话。

    “爷的情况怎样?”武铭没想那么多,他见大皇子虽然还未能下床,但说话自如,精神看着也不错,便放心了许多。

    “信哥哥,”温黎深深的望着大皇子,“我虽然料到你会这样做,却没想到你这么拼命,把自己弄的差点丢了命。”

    “黎妹来了,辛苦你了。”大皇子也回以微笑。他知道温黎对他十分了解,他会以身试险到这个程度,她自然不会感到意外。只是事情却没有完全按照他们所预料的发生。“那日除了我们和皇后的人,还有第三批人,他们对我处处使出杀招,目的应该是要置我于死地,由此可见,他们不可能是皇后和二皇弟的人。倘若我真的被害死,父皇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彻查,他们难免就会露出破绽。皇后只是想要将我致残,失去夺嫡的资格,那样我活着也对他们毫无威胁,等二皇弟即位,再处置我也不晚。”

    “他们可曾攻击其他几位皇子?”武铭问道。

    “倘若我没看错,对方一共六人,针对的是我和三皇弟,还好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叫无影假意攻击三皇弟,将他打晕过去,实际上护着他远离了刺客,否则以他的功夫,根本无法抵抗,倘若他因为我受了牵连。。。”大皇子并未说下去,但武铭和温黎都已明白了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险。

    “如此看来,那群反贼的嫌疑最大,只可惜我们至今无法查出他们背后的主使人是谁。”武铭皱眉说道。

    “反贼?”温黎转头看向武铭。

    武铭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洛怀信。洛怀信知道温黎的性子,点了点头,他才对温黎说:“自去年开始,冀州附近忽然出现一股反贼,他们声势不大,却颇会引导百姓,编出许多对皇上不利的谎话,有的是儿歌,有的是街头卖艺时会唱的小曲。若不是爷同我外出办事路过冀州,不经意发现,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后来他们逐渐向京城靠拢,似乎参与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爷不想让他们知道宫里对他们的行动已经有所察觉,因此一直乔装打扮追查此事。只是有一事十分蹊跷,上次爷手臂被他们砍伤,第二日几位王爷就忽然进宫,还引导皇上叫爷陪着去了射箭场。”

    温黎听得心惊肉跳,忙问:“哥哥是说这件事有王爷参与其中?”

    “有这种可能,只是我们紧跟着几位王爷十余日,都丝毫未发现任何线索。不是那幕后人藏的太深,心机太重,就是一切纯属巧合,我们过于疑心。”

    “若没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后面帮忙安排,他们怎么可能提前潜伏在狩猎场。”温黎细细地思索。

    “不怕他们做的多,只怕他们藏的深。他们出手越多,我们就越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人。这件事你不要多想了,我们自有办法。”洛怀信并不希望温黎参与其中。

    他们三人在屋子里低声谈论了一会儿,温黎就先走出来了。她看到宋知忆坐在大堂,忍不住端详起她: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轻纱,罩在乳白色长裙外面,身材纤细高挑;桃花眼,瓜子脸,神情中带着美而不自知的明媚。

    “温姐姐,”宋知忆察觉到温黎走了出来,忙笑着打招呼。

    “知忆妹妹,这几日你都在这里吗?”温黎不由得问道。

    “益清不方便常常过来,钟贵妃又病倒了,我就在这儿帮了几日忙,还好温姐姐你来了,大皇子一定会好得更快。”宋知忆真心真意的对温黎说。

    温黎微微红了脸,转开了话题:“不知钟贵妃此时可睡醒了,妹妹容我先去看一看,免得失礼。”

    “黎姐姐快去吧。”宋知忆送温黎出了大门,转回身来继续缝药袋,心想等做完手中这些事,自己就该向贵妃和益清公主辞行出宫了。

    前世她与温黎并不熟识,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自从温黎与大皇子定亲,他们就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二皇子生辰,在宫中设宴,大皇子那时候瘦的厉害,整个人都沉默的可怕,温黎亲亲密密的坐在他身边,举止大方,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当时,别的夫人小姐都在说大皇子的落魄,她心里想的却是温黎的不离不弃。能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不顾父亲反对,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实在难能可贵。她那时还对比自己同薛良书的感情,伤感的多喝了几杯酒。

    心中的内疚又涌了上来,如果她能将狩猎场会发生的事有多么严重,细细的告诉大皇子,他就不会毫无准备,不当一回事的去了吧。那温黎姑娘就可以风光大嫁,成为太子妃了啊。。。

第七十章 若安

    宋知忆将大皇子的药材分好,又嘱咐了宫女们几句,刚想离开,忽然见到一个女子跑了进来。她鼻子微翘,浓眉大眼,身穿粉色绣花长裙,看着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若安小姐,”宫女们纷纷向她行礼,宋知忆立刻记了起来,她是钱太傅的爱女,钟贵妃的外甥女,钱若安。

    “嗯,”钱若安应了一声,问宋若安“我姨母呢?”

    “大概还在歇着呢。”宋知忆答道。

    “怪不得你这个小宫女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在这里聊天!我姨母不在这儿盯着,你们就一个两个的偷起懒来。”钱若安不满的大声斥责。

    “钱小姐,这位是将军府的宋大小姐。”没等宋知忆说话,一个宫女先低声对钱若安说道。

    “哦?”钱若安并未觉得自己失礼了,反而又问道:“将军府的小姐在大哥哥这儿做什么?”

    大哥哥?宋知忆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忙解释道:“前几日贵妃娘娘病倒了,我正巧来陪益清公主探望大皇子,因为我懂些医术和药理,公主便叫我来帮帮忙。”

    “哦?看来宋小姐和益清公主很好了,那想必跟大哥哥也熟的很。”原来她这几日都在照顾着他。。。钱若安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语气也露出一些嘲讽来。

    宋知忆连忙的撇清关系:“我同大皇子完全不熟悉,通共说过几句话,现在贵妃娘娘有钱小姐陪着,我也该出宫回府了。”

    钱若安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那后会有期了,宋小姐。”刚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宋小姐,你刚才在缝什么?看着像是香包?”

    宋知忆刚坐下,又赶紧站起来答道“是用来装药的布包。”

    “有趣。”钱若安扔下两个字,径直走进去看大皇子了。

    钱若安回来了,钟贵妃肯定更不需要自己在这儿呆着了,宋知忆原想先进去跟大皇子打声招呼,可听到钱若安在里面低低的哭着,她进去未免十分尴尬,便决定只同钟贵妃道别便是。前世她听说过许多有关钱若安的风言风语,大家都说她十分会摆谱,也是一位蛮横霸道的大小姐,仗着钟贵妃的宠爱,走到哪里都趾高气昂,好像自己随时就要嫁给大皇子一般,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大皇子对她只不过像个邻家妹妹一般。

    宋知忆晒笑一声,大皇子那么好,钱小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呢。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什么,尤其是心中那一份莫名的依依不舍的情绪。这几日,大概是因为大皇子重伤卧床,需要别人照顾,远没有往日那么犀利,而她又正巧懂些医术和偏方,对照顾病人十分有经验,因此在大皇子面前不由得露出些信心来,没有以前那么谨慎羞怯。尤其当她发现大皇子贵为皇子,对他自己的身子却毫不在意,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劝他用心养伤,不要操劳,大皇子竟然耐心按照她说得去做了。。。想到这儿,宋知忆心中涩涩的想,她这个啰嗦的毛病还是没改,只不过之前对着薛良书啰嗦,仅仅是因为夫妻一体,她不能看着薛府一家穷困潦倒,所以什么都要操持起来,可对大皇子,她却是出自一片真心和关切。。。宋知忆不许自己再想下去,告诉自己她只是来帮益清照顾大皇子的,现在任务完成,温黎来了,钱若安也回来了,他见到熟悉的妹妹们,一定会更好的养伤,她实在没什么理由,也没什么立场去惦记他。

    她回到这几天暂住的地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宫。几日前她匆匆随着公主进宫,什么都没准备,连碧烟都没带在身边,换洗的衣物等等都是公主给的,没几下子就收拾好了。等了好一阵子,一个宫女进来禀告:“宋小姐,轿子准备好了”。宋知忆连忙起身,先去正殿跟钟贵妃道别。

    一步踏进正殿,钟贵妃正在与钱若安说话,见到宋知忆来了,一脸的欢喜。

    “知忆来了,你给我用来安神的油和涂面的花泥,叫来看我的韦贵人给讨去了,你再帮我做一些吧。”钟贵妃的气色相比七天前,实在是好了许多。

    “姨母,安神可以多喝水果淡茶,而且,这宫里面难道还缺花泥?”钱若安不知为何,见到钟贵妃对宋知忆亲昵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出来,便不等宋知忆回答,就直愣愣的问出这一句。

    “安儿,你知道姨母这些年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宫里的方子也用了不少,有的是隔靴搔痒,不怎么管用,有的药汁甚是难喝,药性又太烈,让人一觉睡到半下午。知忆用的安神油不一样,点几滴在头这两边,其余的放在屋子里,闻着薰衣草的花香,我这心里慢慢什么也不多想,睡的十分安稳。”昨天晚膳前见过胡太医,得知大皇子恢复的速度超过预期,钟贵妃心中高兴,今日的话也格外多。

    宋知忆高兴的对钟贵妃说“娘娘,我已经写好了方子,还有大皇子每日喝的甜水,瑶心一直都在旁边帮着我做这些,叫她告诉别的宫女姐姐们怎么做就是了。”

    惜萍连忙过来接过方子给钟贵妃看,钟贵妃满意的望着宋知忆说“信儿恢复的快,你那些个偏方也有功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娘娘谬赞了,是太医们的医术高超,大皇子的意志也十分坚强,我懂的不多,就只能帮帮忙。”宋知忆不好意思的回答。她之所以懂许多养生治病的偏方,全是因为前世公公身子不好,薛良书也经常有个头疼脑热,家里拮据的很,看病抓药又是十分费银子的事,她只好到处打听,学了许多的民间偏方,自己在家用花草入药,省了不少的钱。

    “贵妃娘娘,知忆离家有七八天了,今日是来向娘娘辞别的,以后娘娘有什么要知忆做的,尽管派人到府中吩咐我。”宋知忆又开口,心中有一丝不舍。钟贵妃和别的贵人们都不一样,她待人温和,对宋知忆也十分亲切,这些日子在华秀宫,宋知忆每一日都过的安心充实。

    “是了,你家中父母大概也十分惦记你,该回去了。”钟贵妃慈爱的看着宋知忆。

    钱若安看着她们“娘俩”这不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很不痛快,她上前拉起钟贵妃的手撒娇“姨母,安儿不是回来了吗,我可是伤口还没长好,就惦记着你和信哥哥,提前回来了。”贵妃娘娘忙揽着她说“也辛苦安儿了!”

    宋知忆再次行了礼,本来想要去跟公主道别,却得知她被皇太妃叫了去。宋知忆便上轿出了宫,她这几日也确实十分劳累了,出宫不久,就在轿子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猜疑

    “禀皇后娘娘,宋知忆出了宫。”皇后安插在华秀宫的眼线例行汇报着大皇子那边的动态。

    “益清那贼丫头,知道自己平日里跟皇兄们走得近,这老大出了事就立刻躲走,不太好看,便找了个傻头傻脑的宋家小姐去替她跑腿还人情。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用来说了。”皇后最近心情大好,正在选胭脂的颜色。

    “还有就是,大皇子身边的武铭带了位姑娘回来,那姑娘在外面跟宋知忆报了家门,是兵库大营守卫官温如武家的小姐。”宫女连忙又说。

    “什么?”皇后放下手中的胭脂盒,“温如武家的小姐!”

    “是,是贵妃娘娘让接进宫来的,温小姐一来就去看了大皇子,接着便陪着贵妃娘娘说话,听说两个人拉着手,十分的亲近。”

    “哼,”皇后冷笑道,“老大聪明的很嘛,竟然想到从温如武下手。他们娘俩打得好主意,可惜一个废人,算计这些有什么用。去给恒儿传个消息,让他快些找个理由过来。”

    宫女急急忙忙的领命走了,皇后望着新染好的指甲,陷入了沉思。

    钟贵妃快马加鞭的将指挥官温如武的女儿接进了宫,其中的心思,可想而知。温如武胜任指挥官之前,曾经是皇上的御林军副统帅之一,女儿温黎十分入钟贵妃的眼,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跟大皇子也算青梅竹马长大的。那时候,皇后看不上区区一个副统帅,对此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温如武被任命为兵库大营指挥官,她才急切的想要阻止,担心这温如武一家跟钟展眉关系密切,皇上此作为,是有深意。

    只是皇上心意十分坚决,说此等大任必须要交给一个他最信任的人,那温如武对皇上也确实十分的效忠,平日里关起门来,跟谁都不远不近,其夫人跟钟展眉也只是普通的来往,皇后这才作罢。

    “母后,”二皇子快步走了进来,“急着找孩儿是何事?”

    “那边把温如武的宝贝女儿接到了华秀宫。”皇后指了指外面。

    “温黎向来同老大关系最好,听到消息来看看他也是正常。”二皇子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

    “废物东西,这点关系你都想不到?显然老大已经是废人一个,反而不遮着掩着,准备奋力一搏了。只不过,本宫看他们尚未争取到温如武。这些年,老大每次去看温黎,温如武恭恭敬敬地迎接,客客气气的招待。他若是他们那边的人,老大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大营,温如武也不会当着下属的面招待他。”

    “那母后的意思?”

    “本宫猜,他们去接温黎的时候,一定编了什么理由,老大重伤的情况,不会那么快就传到温如武那儿。只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父皇这几天,对你的态度如何?”

    “跟母后预想的一模一样,父皇对我忽然格外的好,我说话的时候,他经常若有所思望着我,今日竟然对我说,庆幸我从未学过武,还叫我一起看朗坤的舆图。”

    皇后不再气恼二皇子,一脸惊喜的问:“当真?本宫就说,什么夫妻恩爱,父子情深,男人最在乎的,无外乎是权力和后继有人。你父皇当年,可是为了这皇权,轻轻松松就将妻儿都甩在一边。这老大好的时候,太子的位子抉择起来难,现在老大成了那个样子,他自然越看你越珍惜。温如武的事,先等我们的人回来汇报,再做打算。这个时候,老大越是急,你越要稳。”

    “母后说的是!”二皇子连忙应下。皇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叫他走了。

    大皇子跟武铭谈完事,宫女绿茗和橙香就进来送药。他以为宋知忆在忙别的,心想,她总算不进来叨叨着‘药底剩的都是宝’,看自己把药都喝完,才肯走了,她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啰嗦。躺了一阵子,屋外还是没听到宋知忆的脚步声,平时这个时候,总能听见她细碎的走路声,和絮絮叨叨嘱咐宫女们的声音,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倒也不叫人烦恼。只不过,她一个年轻的小姐,怎么好像早就习惯了如何操持管家的样子?问过她一次,她回答的含含糊糊,想必又说谎了。。。

    “大皇子,宋小姐出宫回府了,她吩咐奴婢来说一声。”

    大皇子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布包。

    “这是奴婢准备去熬的补身汤,”绿茗忙说,“宋小姐说补身子的汤里也有药,放多放少都不好,也怕和太医开的药给混了,所以将每份汤里需要的干料,都放入另外的布包里,缝好了。”

    “嗯”大皇子应了一声,绿茗和橙香便退了出来。

    “绿茗姐姐,宋小姐不告而别,大皇子好像有些不高兴呢。”橙香年纪轻,心也善,这些日子和宋知忆相处的极好,看大皇子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难免担心宋小姐开罪了大皇子。

    “那不是不高兴,是在意。”绿茗笑着说。

    “在意?”橙香不解。

    “我问你,大皇子平日里虽然十分有威严,却不是个冷血的人,对我们这些奴才们,都常常会说一声辛苦了。可为什么,宋小姐这些日子做了这么多的事,他从未夸奖过她,凡是听别人提起宋小姐,大皇子都刻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有,大皇子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跟宋小姐却话很多,还愿意听宋小姐讲些家长里短的事,大皇子何曾对哪一位有过这样的耐心。”

    见橙香还是迷迷糊糊的,绿茗又说,“一个男子,如果在某个女子面前十分反常,说话做事都跟平日里不同,那便是心里注意到了她,自己却还不知道。”

    “绿茗姐姐,你一向最懂察言观色,能不能教教我!”橙香佩服的说。

    “傻橙香,大皇子这一受伤,连带着我们华秀宫,就要被冷落了,你学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绿茗的情绪低沉下来。“快干活吧,我们奴才的命,都是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在哪,想那么多,也没用。”

    橙香失望的点点头,跟着绿茗去了小厨房。

    过了不久,钟贵妃带着钱若安来看大皇子,见他恢复的一日比一日好,高兴地说“信儿今天看着更精神了。”大皇子点头说“正要跟母妃说,从我伤了到现在已经十天了,实在不宜再在华秀宫养伤,今日便回去了。”

    钟贵妃惊讶地问“你在我这儿养伤,是你父皇允许了的,信儿在担心什么?”

    大皇子对钟贵妃说“华秀宫外面有太多人等着我回去,早晚都要面对的,不如就今天吧。”

    钱若安听了,着急的站起来说“大哥哥,我才刚来,你搬回到皇子们住的集鹏殿去,我怎么方便经常去看你!”

    大皇子温和的笑笑“安妹还是多陪陪母妃吧。”

    钱若安心里不由的失望,她怪那个没长眼睛的马夫,害自己在宫外受了伤,不得不回家养着,错过了与表哥朝夕相处的机会。她多希望在这儿照顾表哥的是自己,虽然那宋知忆看着不像个狐媚子,表哥对她更是一句话都没提起,可她心中还是不舒服。

    钟贵妃看得出外甥女的失落,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表达。儿子小小年纪便叱咤战场,行事做派都极为成熟,唯独感情方面十分青涩,满心抵触。她曾跟儿子提过多次,他年纪不小了,至少要有个侍妾在身边照顾着,可他倒好,连近身的宫女都不要,堂堂皇子,竟然自己更衣沐浴。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儿子就会推脱,她也拿他没办法。钟贵妃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决定了的事,不管大小,都不会轻易改变,于是站起身来说道:“那好吧。我叫宫女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信儿你再躺一会儿。”

    钟贵妃和钱若安刚要走出去,温黎一步进来了。

    “黎儿,不是叫你去歇着吗?”钟贵妃语气中有心疼。

    “黎儿歇过了,来看看娘娘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温黎笑着上前挽住了钟贵妃的胳膊。

    “一大早的不就来过一趟了吗。”钱若安小声嘀咕了一句,钟贵妃捏了捏她的手,温黎大大方方的对着她说:“钱妹妹,好久不见。”

    钱若安赶紧假笑着点了点头,她之前因为妒忌,耍了些小聪明想要让温黎出丑,反而在温黎面前吃了大亏,钟贵妃也破例没有护着她,反而哄着她叫她不要太任性,免得让大皇子难做,因此她再不敢真的得罪她。

    “黎儿,你跟信儿说说话吧。”钟贵妃拍拍温黎的手,带着钱若安出了屋子。

    钱若安一步三回头,慢吞吞走出来。钟贵妃低声说:“安儿,你自小养在我身边,姨母有多疼你,你都知晓,你表哥性子就是那样,你们二人的婚事,有姨母为你做主,不必担心。只不过,黎儿将来也会嫁过来,你要好好与她相处才是。”

    钱若安不服气的地别过脸去,扭着身子点了点头。钟贵妃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心想:别人都认为她对若安的宠爱娇惯,是因为她与姐姐感情深厚,若安又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其实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原因。她一辈子为了皇上和皇儿,活的委委屈屈,说话小心翼翼,做事瞻前顾后,可她也曾是个爱说爱笑的大家小姐,像若安一样活泼。因此,她把若安视作自己生命的延续,若安过得肆意潇洒,她心里也跟着觉得畅快。只不过,因为自己多年的溺爱,若安确实任性霸道了点,因此她十分庆幸,温黎的性子稳重成熟,识大体顾大局,日后做了皇后,也不会计较若安的小脾气小毛病,而若安就开开心心的做个皇贵妃。皇儿有母仪天下的贤后和青梅竹马的贵妃相伴左右,实在是十分圆满了。

第七十二章 亲事

    大皇子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底强壮。身受重伤,养了十几天,已然恢复了一大半,连伤腿也可以落地行走了,只不过为了那个谎,要故意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武铭,问他“准备好了?”武铭点头,伸手推开了大门。

    大皇子坐着软轿从华秀宫回到了集鹏殿,一路上宫内众人的表情可谓精彩得很。二皇子和四皇子正要出去,迎面见到大皇子,四皇子得意的迎上去,睨着眼睛看向大皇子“远远的看还以为哪位娘娘呢?原来竟是大皇兄,怎么坐着软轿回来了?”

    “四皇弟,”二皇子打断了四皇子,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向大皇子行了礼,“大皇兄这些年来各处征战,十分操劳,老天有这样的安排,也是想要皇兄好好的休息,日后怎样把身子养的好些,才是皇兄最要关心的,朝廷大事,就交给弟弟们来分担了。”

    大皇子虚弱的靠在软轿上,目光直视前方,冷着脸说道“多谢皇弟们关心,不过是些小伤,不值得两位皇弟如此挂念。”

    “哈,”四皇子冷笑几声,“大皇兄向来爱逞强,可身子骗不了人,太医们诊治的结果,这宫里宫外差不多也都传遍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武铭面无表情,示意抬轿的太监们将轿子放平,扶着大皇子走了进去。

    这边宫里的风波,宋知忆全然不知情。她一回府,就再次收到了一个大“惊喜”。

    崔氏拉着她的手聊了许久,还要她明日就陪着自己一同去郊外新开的茶庄赏花饮茶,宋知忆多日不在府里,自然不好拒绝,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前一段时间,崔氏脸上藏不住的露出对宋知忆的不满和冷淡,可这次彷佛又回到了她们曾经母女情深,亲密无间的时光。不仅对她这么多日住在宫中毫无怨言,甚至表现得十分欢喜,彷佛她这么做,反而帮了她的大忙一般。

    宋知忆的直觉没有出错,她刚回屋,碧烟就快步跟了进来,因为欢儿和其他几个丫鬟也在,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的脸通红,冲着宋知忆偷偷挤眉弄眼。宋知忆将自己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些绢花赏给了几个丫鬟,她们立刻欢喜的拿到院子里去抢着分了,碧烟这才找到机会,进了屋子,回身关上房门。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碧烟心疼的看着宋知忆。她本来就有些清瘦,这几日在宫里操劳,脸眼看着就小了一圈,眼睛倒是显得更大更圆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快说重要的。”宋知忆笑着摸摸碧烟的手,拉她坐下来。

    碧烟不肯坐,俯身在她耳边说:“小姐不知道,那榴月竟然大着胆子去找了大公子,告诉他小姐答应了要在府外给她找地方栖身。大公子不肯信,找了我来证实,这才信了。现在榴月已经搬了出去。那薛良书真的请了媒人上门,大公子为她找到了一个住在京郊的远方舅母,帮她订下了婚事。”

    宋知忆倒是并不惊讶榴月会做这样的事,只是气她不等自己回来筹划,竟然如此心急的去找宋清忆。可想想榴月的性子,也确实是个自私自利,沉不住气的,便问碧烟:“她没有扰到大哥哥读书吧?”

    “那倒没有。她的事算是解决了,只是奴婢总觉得她那么坏心眼,却得了这么好的婚事,实在有些气恼。”碧烟撅撅嘴。

    “嫁到薛家并不是一桩好的婚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宋若安摇摇头,榴月并不知晓薛家的内情,崔氏也绝不可能告诉她。前世有自己操持家务,补贴薛府,薛良书常常大方的赏东西给榴月,她的日子自然过得十分舒服,可这一次榴月是嫁入薛府做正房夫人的,虽然自己给了她一些嫁妆,可依照薛老太保和薛良书父子花钱的习惯,薛府不久就会入不敷出,到时候榴月怎么可能还会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她,而薛良书那样懦弱懒散,撑不起来的性子,他们注定只会变成一对怨侣。

    “我后母对这件事的反应如何?”宋知忆又问。

    “夫人狠狠的气了几日,简嬷嬷更是一点小事就把屋子里好几个丫鬟都打骂了。只是夫人出了一次门,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第二日就在府中招待了几位客人。小七觉着这反差实在有些大,就想办法混进里屋送了几次茶,才知道,原来夫人那次去赴宴,结识了祁王爷的侧妃,不知怎么彼此看对了眼,那侧妃第一次登门,她们就隐隐约约的谈起了亲事,小七说夫人十分的主动,那侧妃倒是有些傲慢,说自家儿子必须亲自看过人,满意了才能说到下一步,将小姐说得像个物件似的,夫人也毫不介意,反而一个劲儿地点头。小七听了就立刻找机会告诉奴婢,奴婢找相熟的小厮出门打听了,那侧妃的儿子祁寒峰,生得一表人才,虽然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按理说将大小姐许配给王府的大公子,确实是找不出什么错来,可夫人做了那么多事来害小姐你,这次又如此主动的想要与侧妃结亲,总不可能是真的为小姐考虑吧?”碧烟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宋知忆摸摸她的脸说:“好碧烟,我还曾担心你太过天真,会出亏上当,没想到你这短短几个月,不仅能帮我守着这院子,还结交了小七这么机灵的伙伴,现在竟然都能帮我分析起事情的利害关系了!”

    碧烟听了小姐的夸赞,高兴极了,认真的对宋知忆说:“自从知道夫人对小姐和大公子设下的那些阴谋,奴婢就半点不敢放松。夫人平日里看着多么慈眉善目的一个人,背地里竟能做出那样的事,这比恶贼恶鬼都要叫人害怕几分,怎么能不时时刻刻防着她!”

    宋若安点点头说:“她如此主动的想要同那位侧妃结亲,那祁寒峰必定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大概藏的十分隐蔽,小厮认识的人可能查不出。我又要连累大哥哥帮我查看一番了,只是一天两天的恐怕查不出什么来,可后母要我明日就陪她去郊外的茶庄,向来一定就是要我去给那侧妃和祁寒峰相看。她并不知晓我今日回府,明日竟然就能肯定会约得到侧妃,由此可见侧妃有多么的心急。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他们必须尽快找一户人家结亲。”

    “那小姐明日可去不得啊!”碧烟一听就急了。

    “我刚才还好好的,若是再装病,怕是会引起后母的怀疑,更会加紧促成这件事。况且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你先出去应付欢儿她们吧,不能叫她们看到你在我这儿关着门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先好好想想,一会儿等大哥哥回来了,你帮我去给他送信。记着,别表现的太着急了,叫大哥哥为我担心。”

    碧烟应下来,转身开门到院子里去找丫鬟们说话去了。宋知忆安静的坐了许久,直到天擦黑,她才站起身,自言自语地说:“就这么定吧。”

第七十三章 王府

    第二日一早,宋知忆梳妆打扮好,陪着崔氏用过了早膳,就坐上轿子往郊外的茶庄去了。坐在轿子中,崔氏装作刚注意到宋知忆的妆容:丫鬟们将她厚厚的前帘梳了上去,配上精心描画的妆容,显得格外柔媚。

    “忆儿今日妆容似乎有些隆重了,丫鬟们不懂事,去茶庄还是清淡着点好,不过也来不及换妆了,好在这茶庄有些偏,去的人应该不多,我们母女安安静静品品茶,歇息一阵就回去。知馨那丫头,一点静不下来,一听我们要去茶庄就不肯跟着来,不像我的忆儿一般沉稳孝顺,母亲有你陪着,心里高兴得很。”崔氏言语亲密,看着宋知忆的眼神充满慈爱,宋知忆直直的坐着,并未像以前一样靠过去,面上却还是堆起笑容说:“忆儿也喜欢跟母亲在一起。”

    崔氏又同宋知忆聊了一阵子,便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宋知忆在心中默默的猜想着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她昨夜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前世听过任何关于祁寒峰的不是。二妹妹嫁给祁寒岭的时候,她已经嫁入薛家一年多了,大概是崔氏刻意介入,二妹妹与她很少走动,在家宴中见到了,二妹妹也只是和她聊聊闲话,并不怎么谈及祁寒岭,她问过二妹妹成亲之后过得可好,二妹妹只是说夫君十分体贴,其他的并不多提,她每次远远的看着他们夫妇也是相敬如宾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因此宋知忆对祁王爷一家知道的跟其他人差不多,大概便是:祁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王府中除了两位侧妃之外,并没有妾侍,因此府中只有王妃所出的世子祁寒岭,郑侧妃所出的大公子祁寒峰,梁侧妃所出的三公子祁寒玉。王爷本想等王妃先生出嫡子来,再允许侧妃们有孕,可王妃大气,并不在意这些,郑侧妃才有机会先有了祁寒峰。世子祁寒岭自然是朗坤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崔氏真是不知用使了多少的劲才攀上这门亲事,而大公子祁寒峰前世娶的是郑侧妃娘家的一位远方表妹,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听说是因为从小青梅竹马,因此并不计较那门亲事不怎么门当户对。

    宋知忆她们这边不紧不慢的走着,祁王府内的郑侧妃也正准备出发,她看看镜子中容颜渐老的自己,懒懒的站起身,对身边的丫鬟说:“我同那崔氏只差一岁,怎么看着却比她憔悴许多?怪只怪峰儿这几年不听话,硬是将我操劳成这幅样子。”

    那丫鬟连忙说:“侧妃是没看清楚崔夫人脸上的细纹,笑起来显得十分老气,跟侧妃比差得远了。今日这亲事成了,侧妃以后操心的就少了,一心一意的养着身子,没几日就会容光焕发。”

    “成不成的,也要我那不争气的宝贝儿子看对了眼才行。若不是我这些年宠坏了他,又担心他被我逼急了胡乱行事被王爷知道了,我才不会由着他任性。京城出众的大家小姐数都数不清,他偏偏迷上一个青楼女子,还叫她有了身孕,我。。。”侧妃想起上一次与儿子因为那青楼女子起冲突的事情,就气得直发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气急败坏的对贴身丫鬟说:“不说这些了,去叫那个败家子给我快点,”

    丫鬟快步走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就进屋来说:“侧妃,大公子已经往茶庄去了,说他自会按照计划去偶遇宋家小姐,请侧妃只管放心与宋夫人喝茶就是。”

    “这。。。不是说好。。。唉,我作的什么孽生出这个臭小子来!”郑侧妃对儿子溺爱得很,再生气也无可奈何,只好起身前往茶庄。

    祁寒峰并未坐马车,而是同弟弟祁寒岭并肩骑马,边聊便往郊区去。祁寒峰心里有些纳闷,弟弟向来不怎么瞧得起他,每次邀他一同去喝酒,他都说有别的事要忙,一次都没赏过脸。可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对茶庄十分感兴趣,要跟他同去,还说什么兄弟难得一聚,不如一起骑马前去。能有机会和祁寒岭亲近,他自然是愿意的。他这个弟弟虽然贵为世子,是王府唯一的嫡子,对他一向不冷不热的,可也从未在他面前摆过架子,几次撞见他做错事情,都守口如瓶,不曾向父亲告状,这一点,他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况且他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他和眉烟想要过得舒服,过得富贵,还要靠着人家祁寒岭。

    “茶庄里面没什么好吃好玩的,我们兄弟下次一起去梁家二公子新开得那家酒楼,菜做的好,酒的种类多,还有美人儿弹曲!”祁寒峰讨好的对祁寒岭说。

    “好。”祁寒岭微微笑了笑,两眼看着前方,心里想的却是昨夜听到的消息。祁王府人口简单,可哪里都少不了野心勃勃不怀好意的人。王爷虽然与王妃夫妻情深,可对两个侧妃也很不错。郑侧妃恃宠而骄,有些张扬,但人并不坏,更没什么野心,祁寒峰更是老老实实,除了平日里喜欢喝喝酒,花花银子之外,并没什么坏毛病。可是那梁侧妃却不是简单的角色。她年轻貌美,十分懂得讨好王爷,对儿子祁寒玉更是寄以厚望,背地里使过不少招数来挑拨王妃与郑侧妃的关系,还试图下套让他和祁寒峰钻,希望看到他们兄弟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这一切,都被祁寒岭无声的解决了。因此他在府中安插了眼线,两位侧妃和兄弟们那边有任何动静,他都会知晓。他早已知晓祁寒峰与那位青楼女子的事情,也知道那女子怀有身孕,祁寒峰已经为那女子赎身,还假造了良家女子的身份,就等着找到合适的姑娘成亲之后,就将那青楼女子娶进来做小。这件事关乎王府的名誉,祁寒峰和郑侧妃都瞒得很紧,祁寒岭便没有打算去管。

    昨夜,他的手下陈力照常向他汇报,他随口问了一句:“我那哥哥暗地里要去相看的是哪一家?”

    “听侧妃跟大公子说的,是宋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宋知忆,侧妃说那女子又温柔又老实,继母并不关心她的死活,一切都符合大公子想要的条件,劝大公子这回一定要答应。”陈力如实回答道。

    “宋知忆?”祁寒岭听了,眼前浮现出那日偶遇她的情形。

    “是,大公子如此荒唐,郑侧妃还一味要找高门闺女来结亲,这次是看准了宋将军的大小姐家中继母设计陷害她,日后也不会为她出头。可是小的听说宋家小姐的亲生哥哥宋清忆与她兄妹情深,若是得知自己的妹妹被骗了,怕是会闹出是非来。”陈力摇了摇头。

    “明日的事你自己去办吧,”祁寒岭站起身说,“我要去那家茶社。”

第七十四章 相看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崔氏和宋知忆就到了清潭茶庄。下了轿子,宋知忆看向四周,朗坤的茶庄大多都风雅静谧,吸引文人墨客来此饮茶作诗,修身养性,贵妇人们也喜欢来小聚,这里安静人少,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不会担心被旁人听到,还显得高贵优雅。

    清潭茶社的环境不仅仅优雅,还有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别致的茶园。这里的茶园设计的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展示各式茗茶的地方,还是赏花赏景的地方。各式假山造型奇特,有的建在草地上,有的建在水池中央,四处种植的都是大片的花草,有许多稀有的种类,一年四季都有花在绽放,即使外面白雪皑皑,这里也如春天一般。这样的地方,在宫中不稀罕,在京城附近,却是十分少见了。

    宋知若前世就陪着崔氏来过一次,那是在她成亲之后,崔氏约了几位夫人在这里饮茶,叫宋知忆同去,自然是在那些夫人面前表演了她这个后母是如何的疼爱继女,即使她嫁做人妇,还要惦记着她。而那时的宋知忆,在薛府的日子并不幸福,见到崔氏更是格外的高兴,在外人看来,她对崔氏十分的依赖和亲昵。

    只不过那一次,她在茶园散步的时候,随手摸了摸开得正艳的花草,其中有一大丛鱼尾花,京城十分少见,她凑上去使劲闻了闻,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脸上和手上都立刻起了红疹,尤其是手上,因为接触了那花,起的红疹一片一片的十分吓人。等大夫来看了才知道,原来她是对鱼尾花敏感,别人没事,她接触到就会头晕,恶心,起红疹。好在那红疹看着吓人,涂些药,躲开阳光,过几天就会消下去了。这件事发生在她成亲之后,现在的崔氏自然是不知晓的。

    进了茶庄,穿过茶园,就到了里面的单间,一共十间。跟着领路的女子,崔氏轻车熟路的带着宋知忆到了一个单间,里面茶香四溢,已经摆好了各式茶具和各种茗茶,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在里面,见到她们,沉稳的行了礼,就退回去继续安静的烧水煮茶了。

    崔氏与宋知忆坐了一阵子,点了一壶铁观音,一壶玫瑰花茶,几碟精致的小点心,不疼不痒的聊着天,等的久了些,崔氏面上露出些急躁的神情,讲话也心不在焉起来,宋知忆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面想,她刚活过来的时候,将崔氏看作洪水猛兽,看作心机深难对付的仇人,可慢慢的才发现,其实崔氏并不聪慧,也不够沉着,只是善于迷惑人心,又仗着父亲对她的宠爱,才能在府里为非作歹,还瞒住了所有人。宋知忆对揭露崔氏的面目,已经有些头绪,只等宋清忆考完科举,再同他商议。她希望这一次在茶庄的事,能靠自己的力量将事情解决,不要太多的打扰到宋清忆,让他在科举当前的时候分心失利。

    崔氏正在暗自着急,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茶庄里的一个丫鬟将一个贵夫人领了进来。

    “这位夫人,今日茶庄的掌柜记错了日子,将一间单间定给了两位夫人。现在这位夫人大老远的也赶来了,能不能。。。”那丫鬟面露难色,小心的问崔氏。宋知忆默默的想,这丫鬟演得倒是很真切,彷佛真的怕两位贵妇人生气一般。

    崔氏已经站了起来,打断丫鬟说:“你下去吧,我同这位夫人认识,正好坐在一起叙叙旧。”那丫鬟立刻千谢万谢的行了礼,走出了屋子。

    “郑侧妃也来了!那丫鬟不知侧妃的身份,不然哪还会来问我。。。今儿个真是巧极了。”崔氏笑意盈盈的应了上来,心里却想,这个郑侧妃,又不是王府的正妃,架子倒是不小,明明说好了这个时辰在茶庄见,她偏偏故意晚到了这么久。这桩亲事成了之后,她可不想再跟这个郑侧妃打交道。她之前与郑侧妃并不熟悉,是因为郑侧妃那痴情儿子带着自己的相好在崔老三的酒楼包下一间房,隔三差五的就去喝酒用饭,被崔老三注意到,无意中听到他与那相好的对话,原来那女子出自青楼,还已经有了身孕,祁寒峰答应那相好的,尽快找个好欺负的小姐做正妻,就娶那青楼女子进门。那时候,崔氏正在为榴月攀上薛良书就翻脸不认人的事情生气,崔老三立刻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崔氏,这样的“好亲事”,崔氏一听就来了精神,找准机会接近郑侧妃,大着胆子的暗示了一番,没想到郑侧妃心急得很,不仅亲自到将军府参加了她的宴席,还立刻就主动提出要相看宋知忆。这件事成了,可比榴月强百倍,还不需要自己去动手。一个青楼女子,能牢牢拢住王府大公子的心,必然是个有野心有计谋的,这样的妾侍,还有了身孕,怎么可能放过情郎的正妻。

    郑侧妃目光直接落在了宋知忆的脸上,宋知忆故意做出眼神闪躲,十分心虚的样子,让郑侧妃轻轻的皱了皱眉。崔氏殷勤的同郑侧妃聊了几句,便对着宋知忆说:“长辈们说话,闷着你了吧?母亲不拘着你了,你到茶园里散散步吧。有看上的茶叶,就拿着,帮你大哥哥也挑几盒好茶,母亲买来送给你们。”

    宋知忆心里明白,祁寒峰怕是就在茶园里等着呢,她装作如释重负的样子,笑着应下来,站起身带着碧烟往茶园走去。崔氏和郑侧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同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宋知忆走到茶园,立刻脚步不停的向记忆里茶庄种着鱼尾花的地方走去,生怕在这之前就被祁寒峰遇见。碧烟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她们走了不到半柱香,就看到大片的鱼尾草出现在眼前,宋知忆心中一喜,担忧消散了一半。她将两边的衣袖卷起,拿出碧烟连夜为她缝制的护手,套在两只手上,冲碧烟点点头。碧烟上前小心翼翼的拔掉几只鱼尾花,转身使劲在宋知忆的手臂上摩擦了十几下。她们又站了一会儿,眼见着宋知忆的手腕和两臂开始泛红,碧烟虽然提前知晓,还是惊了一下,宋知忆放下衣袖,抬眼正要对碧烟说话,却发现有人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她们跟前。

    宋知忆虽然吓了一跳,还是勉强忍住没有叫出声。那人先开口说:“宋小姐,我下面要说的话,倘若有所冒犯,还请见谅。我只是不愿看着你被家中长辈蒙骗,所以特来提醒你几句话。”

    这样的开场白,宋知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回答,祁寒岭却忽略了她脸上的神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家大哥祁寒峰,今日要来茶园相看一位女子,若是合适,便会上门求娶。我说合适,而不是喜欢,是因为大哥早已有了心上人,只是那人身份做不了正妻,因此才费心想要找一位天真无邪好拿捏的姑娘娶进门做他的正妻,这样他的心上人才不会受气。如此精心策划,只为了心上人高兴满意,可见大哥是位痴情人,只是痴情人对心上人越好,对其他的女子就会越冷淡无情,宋小姐是聪明的女子,我这番话,你可明白?”

    宋知忆越听越惊,原来这就是崔氏的目的和祁寒峰要相看她的原因!祁寒岭不等她回答,又说:“我大哥最怕未来正妻是个蛮横霸道的女子,若是那女子有人为她撑腰,连同郑侧妃都会避讳,我听说宋小姐与益清公主十分亲近,宋小姐,你可懂我的意思?”

    “谢谢祁世子的提醒,这话中的深意,我都明白了,只是。。。我与祁世子萍水相逢,今日为何。。。”

    “为何不惜家丑外扬来提醒你?”祁寒岭打断宋知忆,桀骜的笑了出来:“因为我对宋小姐印象很好,不想看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受人陷害,而且,我也相信宋小姐会守口如瓶,不会将我们祁王府的家丑宣扬出去。”

    祁世子竟然是如此坦白直接的人,宋知忆此刻若是扭捏害羞,反而俗气了,她于是端端正正的行礼谢过祁寒岭,开口说:“知忆深谢祁世子,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告诉他人。”

    祁寒岭听了,面露欣赏,笑着说了一句:“宋小姐,后会有期。”转身正要走,又返回来加了一句:“这件事,你母亲从头到尾,都知晓,你在家中,怕是要小心行事。”

    宋知忆心中更加感激,可毕竟男女有别,她不能说出大恩大德改日相报的话来,只能点头说:“我明白,这次真的多谢祁世子了。”

    “谢就不必了。”祁寒岭笑着应下了。

    宋知忆目送祁寒岭走了,转身也要走开,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声音十分冷淡,说了一句:“宋知忆,你倒是很喜欢替别人保守秘密。”

    宋知忆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惊喜的说:“大皇子,你出宫了?”

第七十五章 巧遇

    大皇子洛怀信的脸上有阳光透过树木照射下形成的斑驳,脸色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看着宋知忆见到自己毫不掩饰的惊喜神情,他刚才心中莫名的不愉快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你今日来茶庄的事,又瞒着宋清忆了?”

    “瞒了一些。”宋知忆诚实回答。

    “益清自然也不知道了。”

    宋知忆摇摇头。

    “那你敢单独陪着崔氏来这里,是已经提前知晓事情的结局,所以并不担心了?茶园景色宜人的地方有许多,你偏偏走到此处,也是提前知道祁寒岭会在这里与你相遇了?”洛怀信似笑非笑。

    宋知忆感觉到他今日的语气与往常相比有所不同,猜测不出原因,连忙解释说:“我提前并不知晓祁世子会来好心提醒,我来这里,是来找鱼尾花的。”

    “你找鱼尾花做什么?”洛怀信的语气好了很多,他其实明白宋知忆不是那样的女子,不会故意等在这里要与祁寒岭相遇,可刚才看到宋知忆对着祁寒岭声声道谢,神情就像对着他的时候一样真切感激,他心里就忽然间很不高兴,他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连带着对宋知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劲。

    宋知忆微微拉开衣袖,露出一截手腕,上面已经起了大片的红疹,她低声对洛怀信说:“我对鱼尾花敏感,一旦接触就会起这样的红疹。我本来想好了,等一会儿见到祁大公子,就假装不经意让他看到,再令他相信我身患奇病,觉得我和我后母在刻意隐瞒,这样一来,这桩亲事定然是成不了的,倘若能使得郑侧妃怪上我后母,就更好了。”

    “你这方法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而且十分冒险,你怎么肯定祁寒峰就会上你的当?看这情形,他根本不会在意你是否身患奇病,相反,他大概希望你进了王府就能命不久矣。我知道你上次说过,不想一味靠着别人的帮助解决问题,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小,若是你今日无法说服祁寒峰,日后你大哥和益清难道不会更担心?益清把你当作真真正正的闺中密友,未来还会是你的亲嫂子,你这样事事见外,实在是没有必要的倔强。”

    宋知忆低着头,大皇子说的话句句在理,全都在为她着想,她不由自主轻声将心中深藏的情绪说了出来:“是我想得浅了,今日若不是祁世子好心提醒,我想到的法子定然会失败。不知为何,我近来的运气格外好,先是结识了益清公主,婉莹,后来又得到大皇子你的屡次三番的相救和提点,今日竟然连只见过一面的祁世子都大义相助,这些都是我连做梦都不曾妄想过得经历,桩桩件件固然让我欣喜,可也让我觉得害怕,害怕好运气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打回原形,因为在这些运气开始之前,我是一个愚蠢失败的人,是冷淡的妹妹,是糊涂的女儿,未来还会是与夫君互生怨恨的妻子。所以我常常显得太过用力,太过倔强,其实我只是太想依靠自己扭转命运,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踏实一点,安心一些。”

    洛怀信仔细听着,眼见宋知忆眼圈泛红,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她很少露出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情,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左肩,自然而然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宋知忆一惊,抬起头有些无措的看他,洛怀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这一刻,他实在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宋知忆有这样的情绪,很想要了解她的过去,她的秘密,她的。。。一切。只是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合,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说:“宋知忆,你的命运,一向都是有你来掌控。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朋友,换做是你大哥,或是益清,或是任何一个你在意的人需要帮忙,你也一样会义无反顾,不会希望他们瞒着你自行解决。有些事钻了牛角尖,就会觉得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殊不知退一步看,你可以有许多种选择。”

    他看到宋知忆信服的点头,又说:“祁寒峰,你就不要去见他了,我叫任两仪去解决。温黎今日也在茶庄,你随我来,陪着她说说话吧。”

    宋知忆知道自己不该再拒绝大皇子的好意,顺从的跟着他往回走。大皇子一路上都没再讲话,只是受伤的腿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所以走得很慢,她心里一阵难过,轻声问:“大皇子的汤药可有按时吃?”

    洛怀信笑了一声,道:“你在宫中不过几日,就带坏了我的宫女,整日里大着胆子的叫我吃这个热敷那个的,学得跟你一样啰哩啰嗦。”

    宋知忆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声:“大家不都盼着大皇子能快些好吗。。。大皇子你,是生气了吗?”

    “生气?”洛怀信摇摇头,转头看她:“我看着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像的。大皇子今日一直都直呼我宋知忆,听着就像是生气了。”宋知忆微微嘟了嘟嘴,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这句话,连同说话的样子,都很娇媚。

    洛怀信的心海好像被她轻轻的投进几颗绚丽的石子,生出几丝涟漪,他赶紧转过头,目视前方,心里想,宋知忆不是要比宋小姐听起来亲近许多吗?三皇弟对宋清忆也常常是直呼全名的,哪里听起来像是生气了?他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没有生气的意思,益清叫你知忆,她是我的皇妹,你是她的好友,我今后也叫你知忆好了。”

    洛怀信拐了几道弯说出这一连串的解释,自己觉得这么说十分的合情合理,宋知忆被他说得有些晕,听到知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这么一叫,是这样的好听。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回去,进到茶庄最大的一间单间,里面坐着的两个人见到宋知忆,脸上都是一愣。宋知忆已经知道温黎和任两仪在里面,向他们行了礼,大皇子指指温黎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来,自己并未入座,而是示意了一下任两仪,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任两仪看了一眼宋知忆,点点头离席走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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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介绍:
人人都道,宋家大小姐虽幼年丧母,却也有福气傍身:后母崔氏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上一层,更以丰厚嫁妆,将她嫁于青梅竹马的太保之子薛良书。可又有谁知,宋知忆从天真少女变成闺中怨妇,到含恨逝去,全都拜她的“仁爱”后母所赐。
重生一世,宋知忆只想以己之力,层层剥开恶毒后母的“慈爱”面具,避开前世让她怨恨终身的“大好姻缘”,改变前世的凄凉命运,却不知道,她这一次,改变的事情,远远比这些更要多。。。重生之怨妇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怨妇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