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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蛋堡艾玛     重生之怨妇涅槃txt下载     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妃

    两日的时间,进宫的贵女们已经经过了三轮的考核,最终留下的,全部都是未来的皇妃世子妃人选,只是许给哪一位,暂且不知罢了。除了太子之外,原本最叫她们期盼的就是三皇子,可据说名僧为三皇子算过,今年不宜成亲,否则会伤到性命,皇上向来疼爱三皇子,这一次自然不会为他选妃了。

    乐得清闲的三皇子前一日就出了宫,一夜未归,因为大皇子重伤的事,倒也没人注意到。他来到一家商铺的门前,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安静的看着一位在店中忙碌的女子。

    那女子说话潇洒随意,手中拿着几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都镶嵌着各色宝石,十分精美好看。店中的客人都是女子,围成一圈专注的听着那女子的讲解,满眼兴奋的挑选着。自骄阳公主鼓励女子习武以后,朗坤女子盛行带匕首在身上,护身在于其次,主要是为了装饰,更显得自己英武不比男儿。这一家店铺的主人便是制作这种匕首的高手,她装饰的匕首外观美丽独特,加上自带一股英武气质,还义务教授女子习武,因此刚刚开店不久,已经生意兴隆。

    三皇子不自觉地带着一缕笑容,脸上满是骄傲。他耐心等那女子忙完生意,指挥着掌柜和店小二准备关门,才一步踏入了店中。

    “你来了?”那女子面露惊喜,声音却沉了下去,“你这些日子不是应该忙得很吗?”

    这位贵公子以前常常来,店小二和掌柜相视一笑,自觉躲进了后院。

    “我怎么知道我忙些什么?”三皇子眯着眼睛笑。

    “忙着选妃咯。”那女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娇蛮的神色,故意不去看三皇子,忙着收拾店铺。

    三皇子呵呵直笑:“你这是。。。吃醋了?难得这几日你都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听说英俊潇洒的三皇子今年不选妃不成亲啊。”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本皇子说到就会做到。我说过会娶你,不管多难,都会做到。只是现在宫中情况复杂,父皇断然不会就这么答应我,所以我暂且拖他一年,等大皇。。。等时机对了,我定会娶你做我的三皇妃!”

    三皇子难得如此认真,引得那女子眼圈发红,她虽然感动,依旧嘴硬的说了一句:“谁稀罕做什么三皇妃。”

    话是这么说,她眼中带有柔情,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又轻声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

    “没有,我找了机会就跑出来了,宫里忙着给太子选妃,这几天肯定没人管我,我今晚不回去了,先带你去吃些新鲜的东西,再到屋顶上看星星去!”三皇子兴奋的说,像个孩子似的。

    他对面的,正是曾经风头无两的邀月郡主,如今宝锋阁的女主人。自从三皇子在街上无意间撞见她之后,便常常去帮她,虽然邀月性子倔犟,不愿多接受他的帮忙,却渐渐在心中对这个至诚至善的三皇子有了感激和爱意。而三皇子目睹她家遭巨变却靠着毅力顽强支撑的种种努力,对她,也从厌恶,误解,冷淡,变成了爱慕。

    “你怎么说服皇上不选妃的?他会不会生气责怪你?”邀月递上一杯茶,有些担心的问。

    “我如此聪明,怎会叫父皇生气?我不过是买通了一位所谓的高僧,假意为我算了算,说一些唬人的话,你知道父皇对高僧向来敬畏得很。”三皇子得意的说。自从得知大皇兄被驱逐出宫是假的,他的心情就格外明朗。

    邀月低头笑了,心里一片暖意。

    选太子妃的日子终究到了,宋知忆一夜未睡,头脑发沉,这两日来,她想过了许多的办法:装病,受伤,将自己的脸划破。。。不管什么理由,她这样做都会随时被皇后扣上蓄意逃婚的罪名。

    她不是没想过洛怀信,可事情突然,他身在行宫,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她反倒希望他暂时不知情,免得自己为他徒增烦恼。再想到益清公主,她心中只有惭愧,往日她在宫中遇到什么事,都是益清公主帮她脱身,如今公主恼了自己,宋知忆反倒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一次益清公主再出手相救,她怕是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宋知忆缓缓起身,梳洗换装,接着将自己在屋子中的针线盒里找到的一把剪刀握在手里藏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秀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朗坤重教,对佛教的信仰和崇拜十分坚定,她若是在大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自己亡母托梦,要自己剪了头发去老家的尼姑庙侍奉佛祖终身,为亡母超度,为宋家积福,皇上必然不会拒绝,皇后也找不到理由怪罪她,更不会连累到宋家,反而会博得一个宋家子女至纯至孝的好名声。只要她说得义正言辞,毫不犹豫立刻剪掉长发,任谁也无法阻止。

    宋知忆心中倒也没有那么的痛苦纠结,重生已经是老天给她极大的恩惠,崔氏虽然没有被重罚,但她的真面目已经揭穿,再也无法去害大哥哥了,况且大哥哥即将殿试,凭他的学识,必然一举夺魁,再与益清结为伉俪,一辈子定然能过得顺风顺水;至于洛怀信,她一直被限制在皇后宫中这间房里,并不知道大皇子重伤入宫的事情,只想着,他有他雄才大略要去实现,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将她忘记,她前世从未爱上过一个人,今世能与他有过绵绵情意,已经足够。

    “宋小姐,皇后娘娘请你随奴婢先到御花园候着。”门外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

    宋知忆早已准备好,推开门,倒是将门外的宫女吓了一跳。她微笑点头,随着宫女走到了御花园的观景亭,其他入选的贵女也陆陆续续来了。她们看到站在一边的宋知忆,指着她窃窃私语的说:

    “她初选二选都没参加,就直接被皇后接到宫中了。”

    “难道太子妃的人选?”

    “那不一定,皇后也可能是为郑家的那位。。。”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说话的女子立刻住了嘴,亭子内的众人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神色有些疲倦,皇后倒是精神奕奕,后面跟随着太子和一众皇子,世子。按照朗坤的规矩,选中的贵女要与未来的夫君见上一面,在皇上皇后面前交换信物。

    皇后先开口说了一番话,无外乎是些冠冕堂皇的言辞,接着朝旁边看了一眼,就有宫女递上了一个帖子,那上面写着的,就是各家贵女最终的归宿。骄阳公主曾经强烈的反对过这种选皇妃世子妃的方式,无奈规矩早已定下来,各家并无不满,其中又牵扯着太多的利益,不是她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宋翊将军嫡女宋知馨。”皇后微笑着念了出来,“太子,来。”

    宋知馨强忍住内心的欢愉,稳步走到皇上皇后面前。亭子中有不少女子压制住内心的失望,看着宋知馨的背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太子温柔的望着宋知馨,将一枚金钗放到了她手上,宋知馨也含羞带笑的将精心准备的香包递给了太子。

    皇后看着这一幕,内心虽然不屑,面上却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等他们退到了一边,皇后将下一个名字念了出来:“宋翊将军嫡女宋知馨,宋知忆。”

    各家贵女一时有些惊讶,下一个入选的自然是太子的侧妃,这宋家姐妹竟然双双入选,只不过妹妹做了正妻,姐姐这是要做小?

    宋知忆冷静的站了出来,刚要说话,就听身后有人高声说道:“儿臣来迟,请父皇母后赎罪!”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却叫宋知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明明人在行宫,怎么可能赶来?她不顾礼仪,回头望去,却大惊失色:大皇子洛怀信由武铭和另一个侍卫搀扶着,脸色苍白到极致,说完这一句话,就咳嗽起来。

    皇后立刻看向皇上,见他眼中惊讶至极,并未说话,只好站起身来说道:“信儿这是醒了?太好了,你父皇惦记得紧!快回去躺着,这里风大!”

    “谢母后关心,只是父皇母后为儿臣选妻,儿臣若是不在场,怕是对父皇母后不敬,对未来妻子不够真诚。还好儿臣来得及时。宋小姐,信物请拿好。”大皇子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对玉镯塞到了宋知忆的手中,又伸手将宋知忆身上系着的香囊拉了下来,放在手上。

    “这。。。你。。。”皇后看向皇上,大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举动,她此刻若是说宋知忆并非为他所选,而是太子的侧妃,必然要让皇室变成笑话,事情传出去,人人都会说皇上无能,皇后糊涂,竟然叫亲兄弟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争夺女人。

    皇上脸上一片怒气,强忍住哼了一声,才开口道:“信物既然已经交换,还不退下。”

    皇后想要阻止也别无他法,只好勉强稳住心神,叫了下一个名字。

    宋知忆来不及反应,一心惦记着洛怀信的伤势,猜测他为何又受了伤,看起来十分严重。洛怀信接住她担心的眼神,笑着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一时百感交集,红着眼对他报以微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旨意

    选妃的仪式并未进行多久,结束的时候,皇后似乎有心事,匆匆忙忙说了几句话,就想离去。谁知皇上忽然开了口:“怀信,上前一步。”

    “儿臣在。”洛怀信在武铭的搀扶下,走到皇上皇后的眼前。

    “朕看你在行宫有些养尊处优,规矩没有从前好了,功夫也退步了不少,等你的伤势好了,就去西北跟着随将军历练一年吧。”

    大皇子眼中略有惊讶,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你既然今日定下了婚事,就等太子立妃大典之后,便带着你的皇妃一同前往西北吧。”皇上冷冷看了宋知忆一眼。宋知忆一直低眉顺眼的站着,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抬头看了看皇上,见他眼中露出嫌弃憎恶的神情,心里一惊,立刻又低下了头。

    “父皇!儿臣这次既然是历练,就不好携带家眷,引起军中不满,儿臣看。。。”大皇子这次是真的十分震惊,不顾伤情,直直跪了下来,开口辩驳。

    皇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宋知忆见状,担心洛怀信被责骂,鼓起勇气走上前跪在了洛怀信的身边:“谢皇上恩典,小女愿随大皇子前去一同历练。”

    “嗯,都下去吧。”皇上的脸色这才有些许缓和。

    洛怀信还要争辩,被宋知忆紧紧拉住了衣襟,她低声说:“求你,别说话。”

    “我不会让你。。。”

    “我心甘情愿,你若再去争辩,别人就会笑我不受夫君待见了!”宋知忆坚定的摇头。

    “大皇子,起来吧。”武铭和侍卫上前搀扶洛怀信,他深深的看了看宋知忆,说了一句:“西北寒苦,我定会护着你。”

    宋知忆重重的点头:“”我知道,我信你。”

    终于可以出宫回府了,被软禁了三日的宋知忆走出宫门,心中百感交集。忽听得有人在耳边叫她:“宋大小姐。”

    她回头望去,见到一身白衣,面带忧郁的祁寒岭。

    “祁世子。”宋知忆行了礼。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你们。。。那时已经。。。”

    “并非如此,祁公子误会了,我们。。。”

    “是我冒犯了,我不该问这些。他。。。配得起你,只是西北日子艰辛,你。。。千万保重!”祁寒岭意识到自己的不得体,连忙打断了宋知忆。

    宋知忆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祁世子。也恭贺你和世子妃。”

    祁寒岭定定的看了宋知忆一眼,说了一句“保重”便走了。宋知忆深吸一口气,进了轿子,袖子中的剪刀掉了出来,她捡起来,楞楞地把弄着,回想这短短半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十分恍惚。

    消息传出了皇宫,钟贵妃气得将午膳全部扫到了地上。“他。。。他为何如此糊涂!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竟然骗过皇上和我,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那宋知忆是什么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将他迷成这样!”

    钟贵妃很少骂出这样充满恨意的话,身边的大宫女也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安抚。

    她那远在钱府的外甥女钱若安,此刻也做着一模一样的事:她将闺房砸得面目全非,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钱夫人闻讯赶来,见到这一地狼藉,心疼的将女儿拉起来揽在怀中:“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气成这个样子!”

    “不是大事?母亲!正妃定了温黎我也就忍了,毕竟她是在姨母身边与大哥哥一同长大的,可现在定下来的竟然是那个软弱平庸的宋知忆?!她算什么东西?除了整日里在益清公主身边讨好,哪里比得上我?我今后竟然要在她的身边伏低做小,我。。。我不如死了算了!”钱若安深受打击,哭得泪水鼻涕沾满脸,完全不顾形象。

    “傻孩子,她如此平庸,对你不是更好?而且,母亲猜想,这恐怕是皇上同你姨母有意做的选择。”钱夫人叫众人退下,小心关好了门,才压低声音说:“你想想看,你大哥哥被皇上派到了西北,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宋知忆顶着大皇妃的头衔,跟着你大哥哥去西北,那可是代替你和温黎去受罪了。那西北是什么地方?民风彪悍的苦寒之地,你去了一日怕就要哭着回来。她这一去,性命都不知能不能保。”

    “母亲是说,她不过是个挡箭牌?”钱若安终于不哭了。

    “十有八九是的,这个风头上,皇上和你姨母要做戏,怎么舍得将你和温黎置于危险之地?”钱夫人颇有自信的说。

    “原来如此,我就说,宋知忆是什么东西,也配站在大哥哥身边!”钱若安放心了不少,终于不再闹了。

    旁人如何想,宋知忆全然不知,也全然不在意。她刚刚回府,就被宋将军叫去了书房,出乎意料,宋清忆也在。父子两人第一次统一意见,一致劝说宋知忆想个借口,就说忽患重病,切莫要跟去西北。

    “知忆深深谢过父亲与兄长的关心。”宋知忆见父亲与兄长一脸焦急,心中感动,连忙说:“父亲曾经征战四方,应该知道西北并没有普通百姓嘴里那般可怕,女儿在书中读过,西北盛产多种美食,民风淳朴,虽不如江南,却绝不是什么苦寒之地。天气是冷一些,多带些衣物就是。况且只有一年的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

    宋清忆刚想说话,被宋知忆打断了:“女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的事。大哥哥性子简单,不拘小节,女儿后母的事难办,父亲与崔家还在僵持之中,只是。。。后母计谋多,身边能用的人也多,女儿只怕大哥哥防不胜防,又会遭受。。。”

    “你不必担心这个。”宋翊的表情有些尴尬,“为父知道怎么做。”

    宋清忆冷笑了一声,没理会他,对宋知忆劝说道:“妹妹,哥哥知道你不愿违背皇上的旨意,可是你一个女子。。。”

    “大哥哥,你别劝我了,我是心甘情愿。”宋知忆低声说了这一句,扭头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可

    “他们父子倒是懂得如何扭转乾坤,那大皇子也是个险中取胜的好手。”医馆老者的主子照例隐在暗处,对整件事倒是并未表现出丝毫不快。

    “可否需要我们派人再去二皇子那里提醒一番?”老者忙问。

    “不必,我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二皇子和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大皇子这样一闹,西北也是非去不可了,让他们暂且对峙着,若是提前知晓了结局,反而不够有趣,不够精彩。”阴影中的人声音不怒而威。

    “还有一事,有关武铭。他虽然将大皇子与皇上的计划说了出来,但依旧有所隐瞒,似乎对投诚我们,很是动摇,即使老奴多次提及他三皇子的身份。。。”

    “三皇子的身份不是他最在意的,你不妨多提及他的生母,再将林婉莹的处境弄得更糟一点。”

    “老奴明白!主子可还有。。。”

    “下去吧。”

    老者不再多说,立刻退下了。阴影中的人慢慢地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似乎隐忍着什么情绪。

    大皇子在宫中恢复了两日,三皇子和五皇子来看过他几次,二皇子也假情假意的来过。他本想去皇上那里下跪认错,可想想他们父子不免还要在众人面前演戏,便也作罢。

    “大皇子,益清公主来了。”宫女在门外细声细语的说道。

    洛怀信站起身,打开了门,见益清公主在院子里站着,有些奇怪的问:“怎么站在这里,不去前厅坐着等?”

    益清公主走近,悄声嘟囔道:“怕遇见二皇兄,又要拉着我叫我跟太子妃多亲近亲近。”

    洛怀信轻笑了了一声,带着益清公主走进屋里。

    “大哥哥好吗?宫里传的吓死人了,说什么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倒。。。我本想早些来看你,谁知母后这几日总是命我去崔淑妃那里找安礼,好像我同她有多么好似的,等我回来就百般问询,也不知崔淑妃那里有什么是母后想知道的。”

    “我没事。你自己要多小心,即使在崔淑妃那里觉察出什么,也不要将事情告诉皇后,以免惹祸上身。”洛怀信忙叮嘱。

    益清公主点头笑着说:“我知道,好在母后一直觉得我和三皇兄是这宫中最大的废物两个。”

    洛怀信跟着笑了笑,他们沉默了片刻,益清公主犹豫着开了口:“大皇兄,你这次以身犯险,回到宫中,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知忆?”

    “她是无辜受到牵连。”洛怀信只答了这一句。

    “那,她也心甘情愿陪你去西北吗?”

    “是。”与妹妹说起自己的未来妻子,洛怀信还是有些不习惯。

    “父皇这次也是做做样子吧?他派你去西北,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对不对?”

    见洛怀信点头,益清公主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这一次皇上这样做,虽然确实有用意:西北军营正是皇后的远房表兄郑应连郑将军的驻扎地,罚大皇子去,不仅可以消除皇后的一部分疑心,还方便大皇子探得郑将军的错处;但除此之外,皇上也对大皇子这一次的做法心存怒气,刻意要惩治他和宋知忆一番,不然,这样的事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大皇兄。。。”益清公主又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黎姐姐终于回信给我了,她。。。她三日后进宫,是太妃召见她,黎姐姐想请大皇兄在出发之前,与她见一面。”

    洛怀信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说了一声:“好。”

    参与到最好的姐姐和闺蜜与皇兄的私人感情之中,本就叫益清公主有些难办,她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离开了。

    从集鹏殿出来,益清公主几步就碰见了宋清忆。

    “清忆哥哥!”

    “益清,”宋清忆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欢喜。

    “你去找三皇兄?还是去看大皇兄?”

    “我从家中带了一些书,大皇子这些日子养伤的时候可以看。”宋清忆举了举手中的书。

    “殿试,你准备好了吗?”益清公主问。

    宋清忆笑着点头,眼中满是自信。

    益清公主笑了,又问:“知忆。。。可好?”

    “不能说好,却也不能说不好。她虽然心仪大皇子,却从未想过要做皇妃,可这次却躲不过了。”宋清忆实言相告。

    益清公主惊讶的睁大眼睛问:“什么?你这句话,我为何听不明白?”

    “宫中规矩多,嫔妃之间尔虞我诈,不适合知忆。她本想默默支持大皇子,等他。。。等一切尘埃落地,就隐居与市。”

    “难不成她还要嫁给别人?”

    宋清忆摇摇头:“我妹妹是个傻的,她想要终身不嫁,说什么一辈子远离京城,遥祝大皇子顺利安康。任我如何说服,也不肯改主意。”

    益清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大皇兄为了她弄成这样,她为了大皇兄。。。你回去对知忆说,她去西北之前,我出宫去看她。”

    宋清忆听了一脸高兴,连忙说:“知忆听了一定欢喜!”

    益清公主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想到什么,低下头轻轻的说:“知忆是个有福气的,有你这个哥哥疼爱着,大皇兄也是一副为了她抛下江山社稷都在所不惜的样子。你不知道,宫里都传遍了,说大皇兄为了赶去与知忆交换信物,竟是伤口淌血一路被人搀扶着去的。”

    “我为了你,也是刀山火海,都愿意去。”宋清忆看着益清公主的眼睛,认认真真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要你为我去冒任何的险,只要今后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益清公主心中感动,红着脸说完这些话,匆匆的走了。宋清忆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才慢慢转身,往集鹏殿走去。

    洛怀信刚刚叫武铭来商议去西北的事情,宋清忆就到了。武铭走了出去,经过宋清忆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可宋清忆却觉得他眼中有一丝厌恶,来不及多想,就听洛怀信道:“清忆你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敢。”宋清忆端端正正行了礼,“一来探望大皇子伤势,二来请教大皇子对知忆去西北可有什么想法,三来。。。知忆写了信给你。”

    洛怀信听到有信,心中不觉一甜,宋知忆在他面前常常表现得有些冷淡回避,这一次竟然写了信给他,怎能叫他不高兴。

    “伤势不重,清忆大可放心。至于去西北的事,我原本想了办法将知忆留下,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带她在我身边更安全。京城皇后的势力众多,宋将军不是个细心的父亲,若是有人想要利用伤害知忆来牵制我,恐怕会像上次一样,稍做设计就能得逞。若是在我身边,我必能护着她。而且,西北虽然不比京城,也不比江南,但其实民风淳朴,我叫人将知忆平日里用得习惯的东西都带着,绝不会让她辛苦受罪。”

    堂堂大皇子此时此刻像平常人家的妹婿一般,对他恭恭敬敬的解释着,宋清忆也算放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大皇子也要多加小心,这以后,冲着你去的人恐怕知多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洛怀信从宋清忆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这位未来妹婿的认可,在心中想,面对父皇的时候,他都未曾紧张过,倒是对这这位严谨的大舅兄,生出一份紧张之情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册封(上)

    三日之后,太子妃的册封大典来了。宫中各处精心装饰,一派喜庆。宫女们偷偷的羡慕着这位并不起眼的太子妃,再说起曾经的太子妃大热人选,朗坤才女林婉莹的遭遇,都纷纷感叹世事无常。

    宋知馨天没亮就起来了,宫中派来的嬷嬷带着一队列的宫女进了将军府,为她梳洗打扮。嬷嬷反复提点她在大典上要注意的行为举止,宋知馨心情复杂的听着,她既欣喜又忐忑,还有几分遗憾。她的大喜之日,父亲虽然同意将母亲放出来一同送她出府,却坚决不让她们母女私下见一面。好在太子善良可亲,对她又情深意重,日后等她慢慢吹些枕边风,请太子帮她出头,将母亲放出来。

    天渐渐大亮了,太子妃出门的吉时到了,宋知馨缓缓迈步走入正厅,见父亲母亲双双端坐着,有些日子未见的母亲虽然消瘦了许多,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失意憔悴,一双眼睛依旧精明的闪着光,只是一见到她,就红着眼流下泪来。

    因为怕错过吉时,她给父母行过礼,父亲训了话,母亲叮嘱了她几句,嬷嬷就催着要出发。她只要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母亲,由宫女为她蒙上喜帕,搀着她出了府。

    宋知馨刚出门,宋翊就站起身要走,崔氏追上来一步,摇摇晃晃差点晕倒,丫鬟们上前搀扶,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夫君!”

    宋翊停了脚步,缓缓回过头,果然见到崔氏我见犹怜的样子。崔氏之前也并非完美,也做过这样那样的错事,可他不管多不高兴,只要见到她这个样子,就会心软继而原谅她。今日再见到这幅面孔,他心中却觉得悲凉:一个人,不管嘴有多毒,性子有多自私,只要心底尚且良善,就有改变的可能;而崔氏,却是个面慈心恶,口蜜腹剑的女子。清忆知忆两兄妹以为他迟迟不处置崔氏,只是将她关在正房,是对她旧情难弃,是对崔家的势力有所惧怕,是对他们兄妹的遭遇毫不心疼。。。他驰骋疆场这么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么会是如此懦弱的人,他起初是担心四个孩子的前程与婚事,后来。。。崔家那边已经撂下了狠话,若是他敢处置了崔氏,那他们决不会放过宋清忆和宋知忆。现如今知忆许给了早已失势的大皇子,宋清忆殿试尚未过,身为长子,婚事几次波折都未曾定下来,虽说朗坤的婚事并不讲究长幼有序,可他也早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到这些,宋翊看着崔氏的眼神就更加冷淡,若不是她这个继母几次在背后生事,清忆的婚事又怎会几次未成。

    “你们带夫人回去吧。”宋翊不再看崔氏,转身吩咐下人,自己则头也不回的走了。崔氏在他身后哭了几声,见他态度十分坚决,便也住了嘴,冷笑几声,在心中想,女儿已经如愿成为太子妃,崔家在乎名声,绝不会让自己随意被宋翊处置,她现在的处境,不过是暂时的。等她出去,绝不会放过宋清忆兄妹,更何况她听说宋知忆竟然被许配给了那个落魄的大皇子,真是老天爷都来帮她。

    宋清忆兄妹一早就进了宫,太子妃的册封大典,他们自然也在宾客名单之内,而且还要早早入宫,等太子和太子妃礼成之后,方可进入宴席。

    快到晌午,公公与宫女们终于前来引领众人入席,宋清忆的座位就在祁寒岭的身后,他神情有些尴尬,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祁世子。”

    “清忆为何忽然如此见外?”祁寒岭轻轻推了他一把,笑容满面的说:“若不是这些日子家中有些忙碌,我早就去拉着你陪我看字画了。”

    见到祁寒岭如此坦坦荡荡,毫不计较,宋清忆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忙笑着说:“是我的错,一会儿自罚三杯向寒岭你请罪!”

    大皇子坐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虽然不少目光都冲着他看来,他依旧神色不变,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宋知忆远远的看着他,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做戏,心中对他依旧有些疼惜:生在皇宫,他被迫要靠这样的方式来保住性命,算计弟弟,夺取太子之位,他做的并不开心,也不痛快。前一世太子妃大典上,坐在他身边的是温黎,那时候他们简单行过礼,已经结为夫妻,她望着他的眼神依偎缠绵。。。宋知忆记得她同洛怀信说过这件事,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给她听:“黎妹的性子我很了解,前世我并未心属何人,她即使知道我对她并无爱意,也会破釜沉舟,将事情做成,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必然认定总有一日会让我爱上她;而我自己的性子,我也很清楚,她们一家对我有极大的恩情,为了她的名声,我也会与她成亲,所以我完全肯定,前世我们结为夫妻,绝不是因为我对黎妹有任何男女之情。”

    宋知忆记得自己听了这番分析,在心中想,不知道今生若是温黎执意要嫁,他会不会。。。她还没想完,就听洛怀信又开口道:“这一次不同,即使黎妹坚持,我也不会做,那样既辜负了我自己,也伤害了她。”

    “辜负你自己?”宋知忆不由得问了一句。

    “辜负我一把年纪,为了一个女子几番试探,几番以命相救,几番夜里辗转反侧,猜想她心中可曾有我,像个几岁孩子一般患得患失,因为她哪一日对我笑了笑,就欢喜的不得了,又因为她哪一日看都没看我一眼,与我讲话语气生疏,就心思不宁。”洛怀信靠近宋知忆,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所以再不许你因为黎妹与我前世的事再问东问西,胡乱猜测,她是个聪颖大方的女子,日后定然会有她的缘分。”

    宋知忆回想着那日与洛怀信的对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甜笑,洛怀信正巧朝她看去,她吓得立刻移开眼神,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自己对着他笑的样子,不由得面红耳赤,低下头来。洛怀信也将目光从她脸上移走,嘴角微微的翘了翘。

第一百二十五章册封(下)

    众人坐定,太子与太子妃缓缓走上殿来,举杯与满堂宾客饮了一杯酒。皇上与皇后对看一眼,皇上将左手覆上皇后的右手,满脸欣慰的低声在皇后耳边说:“一转眼,儿子就长大了,以后除了我这个爹爹,你这个娘亲,又多了一个媳妇来心疼他了。”

    皇后惊讶的看了皇上一眼,心中实在有些惊喜,皇上这一段话,是民间夫妻之间的才会说的闲话,既随意,又亲密,她连忙感动的回应:“恒儿是个有福气的!”

    宋知馨端坐在太子的身旁,红衣盛装的她今日格外娇美俏丽,太子不知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微微一笑,脸上有写不尽的甜蜜。宋知忆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痛,虽然多次试着拦阻,她还是没办法阻止二妹妹嫁给太子,她日后的路,定然会十分辛苦。这些日子,二妹妹对她虽然如同仇敌一般,她却能够体谅,崔氏种下的苦果,最终却要让自己的骨肉去尝。想到这些,宋知忆心中有些纷乱,站起身借口去净手,走出了大殿。

    洛怀信捕捉到宋知忆看向宋知馨的眼神,见她神情落寞的离席,也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知忆。”

    宋知忆听到声音就笑了,转头去看她的心上人:“伤口可好些了?”

    “都好了。”洛怀信走近了一步,“父皇因为我迁怒于你,我们只能到了西北才成亲,那边不比京城,暂时委屈你了。一年以后,我定会还你一个。。。”

    “怀信,你为我冒了那么大的风险,难道我还会在意这样的事?”宋知忆见他一脸愧疚,连忙打断他。

    “我见你方才神情落寞。。。”

    “我?那是因为二妹妹嫁给了太子,我为她难过。。。你以为我是。。。”宋知忆惊讶的抬头,与洛怀信专注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第一次没有立刻躲开,他此刻眼中的眷恋与爱意让她既留恋又黯然,她鼓起勇气将心中想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那些事,我都是不在意的,只有一件,我想求你答应。”

    “你放心说就是,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有多少件事,我都会答应。”洛怀信立刻回答。

    “君子一言。。。你不能反悔了。”宋知忆心酸的说,看着洛怀信嘴角的笑意,艰难的开了口:“我虽心仪与你,却。。。从未想过要进宫。我前世。。。过得辛苦,家中不过两个姨娘,几个通房,就整日里闹的天翻地覆,争风吃醋,没有一日叫人安心。我对薛良书毫无感情,也并不嫉妒他与别的女子亲近,本可以相敬如宾,可最后竟然也成了一对怨侣。我这样的性子,实在无法在后宫左右逢源,更不要说母仪天下,最终怕还是要连累到你。”

    洛怀信安静的听着,宋知忆不敢抬头看他,一鼓作气说了下去:“所以,所以,等事情过去了,你重新回宫之后,可否就说你的正妃在战乱中不幸死去,让我隐姓埋名,远离京城,在京郊。。。”

    宋知忆听到一声冷哼,停下来抬起头,洛怀信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并未看她,眼神望着远处,开口说道:“宋知忆,你倒是拿得起,也放得下,什么都想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不用问过我的想法。你可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除了你之外,还会娶别的人。我的心给了你,拿不出第二个给别人,我也没有父皇那样的‘本事’,环肥燕瘦,每个都欣赏,每个都宠爱,我只愿与你一人白首到老。更何况,所谓的三千佳丽,不过是各大家族费尽心机送进宫来争权夺利的工具,皇子们本是同根生,却因为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彼此敌对仇视,这样的事情,早就应该停止。”

    这一番话,宋知忆听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洛怀信已经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生了气,伤了心,再也顾不上顾及其他,小跑着追上了他,情急之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怀信,怀信,”她喘着气急急忙忙地说:“是我不对,你不要走得这么快,我还有话要说。”

    “你都计划清楚了,还有什么可说?”洛怀信的语气十分生硬,人倒是停了下来,只不过依旧背对着宋知忆,没有转身。

    “我哪里拿得起,放得下,我不过是为自己找寻借口罢了。我对你。。。我对你用情至深,根本没办法做个懂事大度的正妃,只要想想你终有一日会有侧妃,会与她们恩爱,我就心痛嫉妒,无法抑制。所以,所以我宁愿看不到,也听不到那样的场面,守着与你的回忆过一辈子,也好过每日每夜都心痛难忍。我没问过你的想法,是我不对,你刚才说的话,我既震惊,又欣喜,可是冷静想想,你若是真的为我做到那个地步,我岂不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朝臣们会怎么对你?你还如何。。。”

    洛怀信终于转过身来:“知忆,你方才说的话,我心中甚是欢喜。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也不需要担忧。治国治家,本就应该靠男人的真本事,宠幸后宫来平衡各方势力这样的事,我不屑去做。我娶妻,娶的是情投意合的心爱之人,不需要她表面上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背地里委屈隐忍,苦不堪言。更何况,你心地善良,足智多谋,重生之后多次为了朗坤的百姓以身冒险,疫症的事,你功劳最大,光是这些,朗坤就没有别的女子比得上你。”

    他本想多说几句,可他们毕竟还在宫中,虽然可以躲避开了站在外面的太监宫女们,可过一阵子就会有巡逻队御林军经过。想到这里,洛怀信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宋知忆的右脸,说了一句:“我们进去吧。”

    宋知忆点点头,擦了擦眼中快要掉下来的泪,与洛怀信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宴席。里面依旧宾客尽欢,太子的笑声格外爽朗,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洛怀信进来的时候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冷哼了一声,皇后敏感的察觉到,向那边望去,之间大皇子的面上无悲无喜,三皇子喝多了已经离席,因此他身边的座位空着,却没有谁上前同他打声招呼。

    宋知忆落座之后,就陷入深思。大皇子心意已决,可她却既忐忑又不安,身为一国之君,却破例不设后宫,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朝廷不是天崩地裂,也差不多了。她难以想象那时的洛怀信身为新君,将会面临多大的困境和挑战。可她也明白,倘若这件事只是因她一人而起,她大不了想办法消失在他身旁,宁肯隐姓埋名,也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冒这样失去江山的风险。可听洛怀信所言,他这样的决定,除了对她的疼爱尊重,还有别的原因:当今皇上将正妻贬为贵妃,另娶高门贵女的事情,她也知道,洛怀信对设立后宫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即使她消失不见,他恐怕也不会改变心意。

    “知忆妹妹。”宋知忆正在苦思冥想,温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抬头,就看到笑意盈盈的温黎。

    “温姐姐,你来了。”宋知忆脸一红,连忙站起身,心虚的笑了笑。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就迟了,还好皇上皇后没有怪罪爹爹同我。”温黎眼中并无丝毫敌意。

    宋知忆不知道该接什么,楞楞地站在原地。

    “我们出去走走吧。”温黎笑着说,“益清在外面等着呢。”

    “好。”宋知忆心中的忐忑反而消失了,她总有一日要面对温黎和昔日好友。

    走出大殿,益清公主第一次没有蹦蹦跳跳的跑向她,只是站在原地冲她和温黎微笑。她随着温黎走到益清公主面前,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益清。”

    温黎见到她们两个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出了声:“这才几日未见,你们怎么就生分起来了!”她将宋知忆和益清公主的手放在一起,又说:“你们这样,反倒叫我为难,有的事,早已经过去了,我都不在意,你们别别扭扭的做什么?”

    “黎姐姐?”益清公主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过是我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别人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这些年,喜欢我温大小姐的人,被我伤过心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个,这一次,是我还债罢了!况且,我这些日子已经想过,我对信。。。我对大皇子不过是兄妹之情,自己一时混淆不清,闹了笑话。知忆,你哥哥对你真是好得很,他专门托付三皇子去找我,解释了一大通的话。”

    “宋清忆?”益清公主惊讶的问。

    “怎么,有的人尚未进门,就开始嫉妒起未来小姑子了?”温黎笑着打趣益清公主。

    益清公主抬手就轻轻打了温黎一下,她知道温黎对大皇兄的爱恋极深,今日这样说,不过是希望自己与知忆重归于好,为大家找了台阶罢了,她感激温黎的善解人意,也心疼她的贴心大度,却也知道,这件事里本就没有任何人犯错。

    ”三个女子在月光下拉着手,互相看了看,齐声笑了出来。温黎一边笑着,一边在心中想,信哥哥,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在你身边不远处停留。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谎言

    太子妃庆典之后的第二天,温黎一早就起床去御花园漫无目的的走了两个时辰。她往日进宫都会住在钟贵妃那里,这一次钟贵妃在行宫,并未被皇上召回,她被安排在益清公主的侧殿,昨晚两人彻夜长谈,益清公主现在还在休息,她趁机去了御花园。

    每日的这个时辰,四皇子都会照例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打坐,他静静盘腿坐在一块薄毯上面,穿着雪白的长衫,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几颗汗珠闪闪发亮。

    “主子出汗了,小的看这可是好现象,是在排出体内的寒气呢。”他身旁的小太监小扬子乐呵呵地说。他性子乐观,爱说爱笑,是这寂寞宫殿里,五皇子最好的陪伴。陈扬本是个在御书院扫地的小太监,当年大皇子偶然路过听见他给其他小太监表演说书,让人忍俊不已,便记在心上,找了机会把他安排到了四皇子身边。这宫里的人,有的对他怜悯,有的对他冷嘲热讽,只有大皇子给他平等的兄弟之情,没有同情,没有看低,只有各种默默的保护和照顾。

    大皇子光芒耀眼的时候,五皇子不愿围在他身边讨好,现在大皇子落了难,时不时就会被四皇子奚落,他第一次遇到那场景,便想站出来替大皇子说话,可大皇子却及时制止了他。

    他记得那天,四皇子嘲笑过大皇子以后,拥簇着二皇子离开了集鹏殿,大皇兄温声对他说:“怀信,不用替我担心,也不要替我打抱不平,你要远离这些是非,保护好你自己,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他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大皇兄,我。。。我不怕沾惹是非,我要像三皇兄那样,陪在你身旁。我虽然没有三皇兄那样显赫的舅父,也不受父皇的喜爱,但我有这一条贱命,为了大皇兄出生入死,我都愿意。”

    大皇兄听了他的话,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怀信,别人可以看轻了你,你却绝不能妄自菲薄。你品行高洁,医术高明,你这一条命,不仅宝贵,还可以救别人的命。你和三皇弟,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有需要你帮我的时候,定然会毫不犹豫去找你。你若关心我,就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还要惦记你的身体和你的安危。”

    他记不太清自己又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他心里很暖。

    温黎远远的就看到了五皇子,她不是不犹豫,可她只能想出这唯一的法子。昨夜的梦里,她去找大皇子,她问他是不是不管怎样,都绝对不会娶她。他又要讲那些“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的烂理由,她只定定的望着他,一遍遍问他,会不会后悔,是不是真的确定,永远,永远,永永远远,都不会娶她。他于是也望着她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是,我不会。”

    梦里的他,都不肯给她一丝机会,就像那一日,一句他不会,就这样断绝了她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和爱恋,断绝了她未来所有的快乐和期待,可是他再无情,也断决不了她对他的痴恋。既然今生今世都无法嫁给他,那她就嫁到他的身边来,最起码朝朝暮暮,都看得到他。

    想到这里,温黎抬起脚径直走到了五皇子的对面,唤了他一声。

    五皇子睁开眼,抬头就看到温黎在冲他微笑。

    “黎妹,”五皇子忙站了起来。温黎点点头,轻声说:“我来跟五皇子道别,有些话。。。”

    五皇子意会,向后看了一眼,小杨子立刻带着随行的宫女向后走了一大截。

    温黎见状,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我这次回去,父亲就要为我定亲了,可我已经有了意中人,倘若我的意中人也钟情于我,即使名节受损,我也会为了他去求父亲成全。这个人的意思,五皇子可否帮我问一问。”

    这个要求十分突然,五皇子不由地问:“温小姐的意中人是?”

    “他在家中排行第五,是位妙手神医。”温黎望着五皇子,眼中有流动着的情愫。

    五皇子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说?”

    “是。”温黎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字一说出去,她的计划便覆水难收了。

    五皇子望着她,缓缓地说:“可我记得,你和大皇兄。。。”

    “那都是有心人故意传出去的。我同大皇子情同兄妹,我们几个一同长大,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温黎低头说道。

    “温小姐,我记得在宫里第一次见你,四皇兄将一盆冷水泼到我头上来,你才几岁的年纪,竟然敢上前去指责皇子,偏偏有理有据,说得四皇子回不上话来。”

    温黎酸涩的笑了,她当时那么做,是因为大皇子走在她后面,她想让他看到自己跟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比起来,多么与众不同。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盼着再见到你,可是每次见着你,我都没勇气上前跟你说话。直到有一次你玩耍划破了胳膊,哭得厉害,我一时着急,才终于上前给你说了话,帮你涂了药。那是你第一次冲着我笑。”

    温黎低头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那一次她也记得,她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擦破了手臂就哭起来,她只不过是想引起大皇子的注意和心疼,谁知道他只说了一句“黎妹莫哭,涂上药就好。”并未上前安抚她,让她满心委屈。反倒是站在旁边的五皇子,急着帮她涂抹药膏。她便故意对着五皇子甜甜的笑,想要让大皇子心生醋意,大皇子却早已转过头去跟三皇子讨论铸铁剑到底有多沉了。

    五皇子继续说了下去:“你和你娘亲常常来宫里见钟贵妃,每一次来我都欣喜的很。可是你对我好像一直忽远忽近,反而是对大皇兄,与其他人都不同。所以,黎妹,如果你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大皇兄,我可能会相信,但是我不觉得你会喜欢我。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温黎的心跳的很厉害,她几乎就要把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了,可她知道五皇子的性子,如果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帮她了。

    “我对然哥哥,只有兄妹之情,他就像我的亲大哥。”温黎说出这话来,心都快要裂开了,“我从小就依赖他,崇拜他。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喜欢你淡泊明志,喜欢你。。。总之,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只是担心自己无法自主婚事,所以常常想要亲近你,又不得不躲避。昨夜我益清说,这一次等我回去,我爹就会帮我安排婚事了。。。信哥哥,如果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不会怪你,你就当我从来没来找过你吧。”温黎艰难的说完这段话,转头就要走,却被五皇子急急的拉住了。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只是从未想过你会喜欢我。况且,你知道我是个多病之人,嫁给我。。。我怕你不快乐。”五皇子看到温黎眼圈发红,急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我钟情于你,你要我说几次才可以!我只问你,你若是娶了我,会不会快乐?”温黎心中想,如果他回答快乐,自己也不算做的太错,至少五皇子是心甘情愿的。

    “我当然会快乐!”五皇子说,他还要说什么,被温黎打断了。

    “那就好,我叫益清去帮我求皇后。”温黎说完,五皇子立刻否定了她的计划。

    “黎妹,要去求,也是我去求。我明日,今日,我今日就去求父皇赐婚。只是。。。只是你真的不会后悔?”五皇子秀美的脸上既有喜悦又有犹豫。

    温黎展颜笑了:“我怎么会后悔,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阵阵微风袭来,心上人就那么袅袅婷婷的站在花瓣雨中,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五皇子眼睛一红,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黎妹妹,现在这一刻,是我这十几年来,真真正正最开心的一刻,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后悔。”

    温黎听了这话,身子忍不住一颤,几乎就要脱口说出真相,可还是忍了下来,她在心中对五皇子说:“骗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过错,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一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交底

    夜深了,大皇子的咳嗽声渐渐的停了下来,他这几日新伤旧伤一同复发,每晚入睡都十分困难。武铭守在门外,确定他已经睡了过去,方才施展轻功,来到了冷宫。

    皇上仁慈,冷宫里并未关着任何妃子,自然也无需宫女太监在此常驻,日日夜夜都冷清得很,宫里很少有人会到这附近。武铭昨日收到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递给他的消息,要他今晚到冷宫相见,他心知对方必然是那医馆老者的人。

    “拜见三皇子!”武铭一到,就有人从树影中走出来,一步拜倒在地。

    武铭冷冷的看着那人,并未开口说话,也没有叫他起身。

    那人倒是不觉尴尬,自行站了起来:“三皇子,今日一约,是因为卑职的主子想跟三皇子要一句准话。我们不惜赴汤蹈火,也定会把三皇子捧上皇位,只是三皇子既然已经同意与我们为伍,为何迟迟不肯将大皇子的底说出来?”

    武铭冷哼了一声,说道:“医馆那老头的身份,我一星半点都不知,你来跟我接应,还要蒙上面,至于你们背后的主子,说得神通广大,我却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你们对我防范的紧,几句三皇子,就要我给你们交底,是当我一介武夫,好哄好骗不成?”

    对方听了此话,并不惊讶,伸手一拉,露出了脸。他是那个经常在皇后宫中乔装进出的精瘦中年人,可武铭并不认识他。

    “主子知道三皇子必有这样的疑问,因此吩咐卑职带来亲笔书信一封,请三皇子在这儿看完,再交回卑职。主子身份敏感,因此十分小心,还请三皇子见谅。”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武铭。

    武铭拆开书信,一边读,一边皱紧了眉头。他读得十分仔细,过了好一阵子,才将手中的书信递还给那人。

    “怪不得。。。只不过,我身上也有洛家的血统,他难道不应该也恨我吗?怎么反而要推我上位?他自己做上皇位,岂不是对当今皇上最大的报复?”武铭虽然语气依旧强硬,态度却明显有所改变。

    “恕卑职直言,皇上并不知晓三皇子的存在,对三皇子的生母更是毫不尊重毫不在乎,若是他知晓他的皇子对他满腔仇恨,他丢了江山是缘于多年前一个对他来说小小的错误,这样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而我家主子的初心,是惩罚皇上以及先皇,他从来都无心皇权,更不愿成为乱臣贼子,被世人唾弃。待三皇子顺利登基,主子就会。。。自刎以解三皇子的疑心。”

    “什么?”武铭一直无动于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为何。。。”

    “三皇子也有心爱之人,大概也能明白生死离别的痛苦,主子这些年来,若不是被报仇雪恨这样的念头支撑着,早已经成为行尸走肉。他与爱妻相爱至深,对一双儿女更是视若珍宝,当年的打击。。。说到这儿,三皇子可知晓昨日林婉莹林小姐的遭遇?”

    武铭正在为这人的经历叹息,听到林婉莹的名字,立刻问道:“她怎么了?!”

    “林小姐之前在京城名气太大,惹得许多大家小姐的嫉妒不满,现在终于有机会欺辱她,自然不肯放过。昨日林小姐出府去庙堂拜祭生母,路上被人认出来,指着鼻子叫骂讽刺了一番,明显是受人指使。我家主子碰巧也去拜祭妻房儿女,不方便出面,便派人将人群驱散了,林小姐被众人推搡,受了轻伤,看着十分憔悴,我家主人想到三皇子知道了,心情定然不好,只是家中并无女眷,不好上前安慰,只能看着她黯然离去。”那人面带不忍,声音中带着一丝同情。

    武铭握紧双拳,咬牙切齿的说:“可知雇人闹事的是哪几家的小姐?”

    “不管是谁,查出来了又能如何?只要林小姐一日不成亲,身后没有强大的夫家为她撑腰,她就要承受这些流言蜚语。”

    “大皇子和宫里那位三皇子,我保不保得住?”武铭忽然问道。

    “就像主子在信中所说,一切全凭三皇子做主。”

    “令牌。。。给我吧。”武铭下了决心。

    “三皇子英明!”那人又是一跪。

    “这次大皇子去西北,是去破了郑家在西北军队的力量。我父。。。我养父藏身之地也在附近,只等西北与南边的军队全都由大皇子的势力掌控,就在皇上寿辰之日,设计二皇子与皇后一同逼宫。”

    “主子猜到三皇子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那么三皇子就要在皇上寿辰之前,软禁大皇子了。具体如何。。。”那人小心看着三皇子的脸,说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明白的话。

    “大皇子三日之后离宫前往西北,京郊天离客栈,王爷若来,我就见。”武铭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回去多谢他为婉莹解围,不管是有意讨好与我,还是真的恰好路过。我在西北的日子,婉莹。。。拜托王爷多加照看了。”

    那人连忙躬身应下来,等武铭走远了,方才回头向皇后的宫殿望去,低低的说了一句:“明知情爱最是误人,可谁又能逃得出去呢。”

    武铭回到集鹏殿,大皇子依旧安睡着,他在门口站了站才走。黑暗中,大皇子睁开了双眼,对着窗外的明月,轻轻的一叹。

    皇上一直在等着大皇子前去给自己赔罪,他好借此机会仔细叮嘱他去了西北一切小心行事。可等大皇子终于来了,已经是他出宫去西北的日子。

    看着大殿之下笔直站立的大皇子,皇上心情复杂的开口道:“此去惊险,不要让你母妃担心。”

    大皇子应下来,再不多说一句话。

    皇上心中有气,不由说道:“你对朕,就没什么话要讲?”语气明明十分生硬,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份无奈与恳求。

    大皇子微微动容,忙说道:“父皇注意身子,少些操劳。”

    “注意身子,少些操劳!不疼不痒两句话,好,好!朕为了你。。。罢了,说这些有何用!你去吧。”皇上拿起一张奏折,不再理会大皇子。

    大皇子站了一会儿,动动嘴唇,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启程

    前往西北之前,洛怀信特意在京郊停留,去看了行宫的钟贵妃。他料想到钟贵妃会不高兴,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只是派了宫女传话给他:“贵妃娘娘说她身子不适,就不见大皇子了,免得将病气传给大皇子。”

    洛怀信轻轻摇摇头,快步走到了贵妃娘娘的门前,重重的跪了下去:“母妃,孩儿今日就要前往西北,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儿臣绝不辜负父皇殷切期望,此去即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望母妃多多保重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就砰的一声打开了,钟贵妃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大吉大利!什么战死沙场,话能这样乱说吗?!”

    洛怀信轻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扶着钟贵妃走了进去。自己的母妃是什么脾气,他十分清楚。

    “你那位宋小姐呢?不是与你同去西北吗?怎么如此矜持,连个面都不肯露?”钟贵妃侧着身子坐下来,并不去看大皇子。

    洛怀信早就料到钟贵妃同父皇一样,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宋知忆有所不满,因此特意叫宋知忆在一家茶馆等他。“她本想一同前来拜见母妃,被孩儿拦住了。孩儿与她尚未拜堂成亲,就这样前来拜见母妃,未免对母妃有所不尊,叫外面的人说闲话。等孩儿从西北回来,定然会带她来给母妃好好看看。”

    “你是怕我为难她吧,”钟贵妃哼了一声,本想多刺洛怀信几句,但想到自己身为母妃,这样说起儿媳妇的不是来,倒是失了风度,便闭口不谈了。

    “儿臣知道母妃担心,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母妃一面。孩儿错了,叫母妃生气担心了!跟我去西北的,都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侍卫,母妃千万不要惦记儿臣。”洛怀信说这,指指门外:“儿臣从宫中带了各式养生药材,母妃记得叫宫女们仔细熬制,天还要冷一阵子,母妃的风寒腿。。。”

    “信儿。。。”钟贵妃听得眼圈发红,终于转过脸来,拉起洛怀的手,“母妃不是气你,是心疼你啊!你为了一个如此不懂事的女子,瞒着你父皇和我,做下这些傻事,”

    “母妃,儿臣所做之事全是自己的决定,知忆完全不知。当时的状况,她是不得不答应。”洛怀信立刻替宋知忆解释,可惜钟贵妃皱皱眉头,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总而言之让她做你的正妻,实在是德不配位。你也应当知道你的正妻将来意味着什么。你若真那么喜欢她,日后找个由头让她以侧妃的身份陪伴你左右便是,温黎才是最好的选择,若安是你姨母的嫡女,更是母妃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位子,也不能低过了宋知忆。”钟贵妃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小事,你这次去西北,母妃实在是担心不已,有几句话,要叮嘱你注意!”

    洛怀信听了钟贵妃的一席话,在心中不由得想:母妃自己当年就是被人从正妻之位拉下来,成了贵妃,这些年来她心中郁郁寡欢,这样的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可类似的境遇换成了宋知忆,她竟然能如此轻巧的想要让当年的事重演,丝毫不顾及宋知忆的感受,实在让他觉得有些心寒。只是此时此刻若是与母妃争辩起来,对宋知忆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江山社稷全都在等着他去打拼,一众兄弟的生死都决定于他的成败,现在谈论后宫之事,实在是有些滑稽。他于是压住心中的不快,不声不响的听着,等钟贵妃叮嘱完,便起身离开了行宫。

    时辰已经不早,洛怀信还没回到茶馆,宋知忆在茶馆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心里有些担心。碧烟见她眉头轻皱,低声气呼呼的问:“小姐可是觉得委屈?大皇子为何不要小姐去拜见贵妃,偏叫咱们在这冷清清的茶馆里等着?”

    “傻子,”宋知忆轻轻拍了拍碧烟的脸,心里想,不管前生今世,碧烟都是那个全心全意护着她的好丫头,只不过,她嫁的不是那个有什么事都将自己推出来挡着的薛良书了。“大皇子没有告诉贵妃娘娘,就带着伤进宫,自作主张定下了与我的婚事,将心比心,贵妃娘娘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疼,她心中对我定然是很不满意的,大皇子不想让我在贵妃娘娘气头上去拜见她,是在护着我,怕我受训斥。你可明白了?”

    碧烟使劲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大皇子对小姐好,比什么都强。只是听说西北生活艰苦,连干净的井水都没有,舀出来的水带着沙子,又苦又涩,小姐跟着大皇子,始终是要吃些苦了,只盼着皇上早些息怒,将大皇子召回京城。”

    “倘若不是为了护着我,大皇子也不会激怒皇上,将他遣到西北。再说,那里民风淳朴,不用时刻提防继母的明枪暗箭,我反而觉得轻松些。”宋知忆停下来想了想,脸上带了一丝严肃,又说:“碧烟,你我今日身份都已不同,将来要接触的人,只会越来越复杂。你刚才说的话,若是被有心的人听到了,想如何曲解都行。你千万记着,要慎言谨行。还有,大皇子再怎样平易近人,也都是皇子,你切不可对他有所不敬,而皇上的事,更不是你我能在私下谈论的。”

    “小姐放心,奴婢都知道了!”碧烟连忙应下来。

    宋知忆等得心急,干脆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练起字来,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神情恬淡,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握着毛笔,专注的写着什么,夕阳照进茶馆,将她黑色的长发薄薄的镀上了一层金色。洛怀信走进茶馆,一眼就看到这样的宋知忆,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奔波半日的疲惫,都在此刻卸了下来。

    守在茶馆的众侍卫向洛怀信行礼,宋知忆连忙起身相迎,见他露出笃定的笑,便将心放了下来,也未多问什么。

    “茶馆只有点心,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我们这就上路,天黑之前赶到奇鹿客栈。再好好吃饭,行不行?”洛怀信低声问她,宋知忆笑着点头,他的体贴冲散了她即将远离父兄的惆怅,也让她对西北之行有了一丝憧憬。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殿试

    朗坤的殿试在冬季,是对学子们的一种考验。皇上命人将殿门大开,自己端坐在皇座上,暖手炉被他放在一旁,目光炯炯的望着殿下精神抖擞的十位学子。他们站立的地方距离殿门不远,风吹进来冻得耳朵通红,可每个人都纹丝不动,脸上有一副志在必得的精神气。

    站在最左边的,就是宋清忆。“外貌如此俊秀,却不知是否真的担得起太妃的欣赏。”皇上在心中想。昨日太妃亲自来见他,将益清公主与宋清忆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他,将宋清忆如何通过考验也说了,言下之意,太妃对他已经十分满意。太妃对他有恩,这些年来却从未要求他为自己做过任何事,因此,益清的婚事,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这样想着,皇上对宋清忆格外严格,连问了他几个极其难答的问题。宋清忆眼中毫无惊慌的神情,不卑不亢,从容作答,倒叫皇上对他另眼相看。殿试之后,皇上挥笔写了几个名字:宋清忆不出意料是第一名,第二名自然是祁寒岭。除此之外,益清公主的婚事也跟着定了下来,当科状元配痴情公主,向来是民间最爱的佳话,一时间有关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传的到处都是。

    三皇子在茶楼听说书的讲到状元郎如何深情的向公主表明心迹,一口茶喷了出来,对面的陈邀月连忙站起来躲开,埋怨着瞪了他一眼。

    “邀月,你听听他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宋清忆哪有他说的那么油嘴滑舌,我皇妹也没他说的那么矫情。”三皇子笑着摇头。

    “说书人的故事,自然是讲得越夸张越有人愿意听。只不过他哪里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远比他编的要动人百倍。”陈邀月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轻声问她:“你可是觉得我不够男人,不像宋清忆那样有胆魄,还要等到大皇兄重回皇宫护着我,才敢提起你我的婚事。”

    陈邀月白了他一眼,忍住笑意说:“你如此敏感做什么?我难道是那样俗气的女子,这种事情也要做个比较?更何况,你为了我,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编谎话躲过了上一次的选妃,我难道不知道,不感动。”

    “那你为何叹气?”三皇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起从前在宫中的日子而已。我那时候太过骄纵,益清公主想必觉得我十分可笑。”陈邀月脸上带着一丝怅然。

    三皇子心疼的摸摸她的脸颊:“益清从未那样想过你,而且,她听我说到你现在独当一面,生意做的这样好,对你十分的佩服!”

    陈邀月笑了笑,低头道:“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三皇子难得见她羞涩的样子,伸手温柔的揽住她说:“邀月,你是我见过最胆大,最坚毅,最了不起的女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幸福。”陈邀月眼睛一湿,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三皇子将陈邀月送回宅子,就返回了皇宫。陈邀月并没有进屋,而是默默的藏在门后,望着三皇子渐渐走远的身影,忍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并不知道大皇子和皇上之间的绝密计划,因此,在她看来,三皇子对大皇子的事情太过乐观了,皇后和太子势力这样大,皇上又对大皇子动了怒气,大皇子恐怕要在西北呆一辈子,而没有大皇子帮三皇子说话,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都不可能允许三皇子娶她。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珍惜着和三皇子在一起的每一日,也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有什么期望,不要让他为难,他总有一日,会有他的三皇妃,而那个皇妃,不会是她。

    这些日子,说书人最爱说的故事,除了新科状元和公主之外,还有五皇子和才女温黎。听说五皇子同温黎青梅竹马,暗地里喜欢了温黎好几年,因为温黎大病一场,错过了选妃,五皇子便亲自去求了皇上为自己赐婚。那五皇子虽然身子弱,却相貌俊美,医术高明,与有才有貌的温黎,也算是十分般配。

    五皇子与温黎的事,不同的人听说了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钟贵妃惊得将手中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这温黎可是她心仪的儿媳人选,也是她心目中最适合辅佐皇儿的皇后人选!她将这件事记在了宋知忆的头上,对宋知忆更是一点好感都无。

    益清公主听了消息,也惊讶得立刻起身给温黎写了信,边写边叹气,她对温黎再了解不过了,她不可能喜欢五皇兄,可五皇兄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若不是提前问过温黎,他绝不会求父皇赐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因为温黎做了妥协。

    消息传到西北,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跟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温黎给武铭的一封密信,上面避重就轻的讲了婚事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与五皇子是彼此钟情,请武铭不要担心,更不要责怪在洛怀信的身上。武铭看过之后,将信撕了粉碎,心里愤怒地想:那五皇子弱不禁风,病病殃殃,竟然也敢娶他的妹妹,这是欺负温黎没有护着她的人!皇上和钟贵妃看着温黎长大,竟然也允许五皇子如此胡闹,王爷说的是,他们皇室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冷静下来之后,武铭回想来西北的路上,与王爷见面时王爷说过的那些话,越发觉得自己并不愧对大皇子,更不欠他什么。

    洛怀信得知这个消息,在晚膳的时候告诉了宋知忆。他们在西北刚刚安顿下来,尚未正式成婚,要等到下个月的吉日才能举行仪式。因此平日里歇在不同的屋子,不过一日三餐都在前厅一起用。

    宋知忆自然是十分惊讶,洛怀信又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成亲这件事,却是有些意外。”

    “五皇子应该不会强人所难吧?”宋知忆并不相信温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上别人。

    “我也不知晓,我已经告诉武铭,去查查这件事情的内情。五皇弟绝不可能为难温黎,我只担心是宫中有人施计说动了我父皇。”洛怀信一边说,一边将桌上唯一的蔬菜推到宋知忆面前,西北多以肉食为主,蔬菜在冬天是十分稀有的东西。

    宋知忆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洛怀信误以为她有些吃醋,连忙问:“我与你说起温黎的事情,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我只是想着,你我即将成为夫妻,彼此不应有任何隐瞒,却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

    “我哪里不高兴,”宋知忆打断他,“温姐姐对你我的事,大度又坦诚,我虽然不如她,却也不是小气的女子。你能跟我说这样的事,我。。。很感动。我只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洛怀信见宋知忆又要提起那些若不是她,温黎就嫁给了他的旧话,赶紧说起军营里的事,将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别处。等她用过膳,两人下了一盘棋,才走了。

    宋知忆坐在灯下,迟迟没有更衣,碧烟走过来提醒她去歇息,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堵得慌。

第一百三十章 成亲

    西北的军营条件艰苦,孙副将军原本准备了几间距离军营不远的宅子,想请大皇子一行安顿在那里,谁知大皇子坚持在成亲之前到军营与将士们住一些日子。孙副将军不敢做主,去请示了郑将军。郑将军是皇后的远亲,早就收到了皇后的指示,冷笑了一声对孙副将军说:“既然大皇子想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咱们自然要依着他了。”

    在军营的这些日子,洛怀信将西北这支队伍的特点全都摸清楚了。郑将军在这里一人独大,亲信众多,下面的士兵对他自然是十分敬畏的。不过孙副将军是个突破口,他不像郑将军一派那样贪婪凶狠,反而对下属十分体恤,士兵们对他十分信服,西北这些年能够平安无事,基本都是他的功劳。他表面上对郑将军十分忠心,其实并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只是做事精明,不露痕迹,郑将军并未意识到自己没有完全收买了这位副将军。

    洛怀信并未刻意与他接近,将精力都放在了与士兵都的相处上面,郑将军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笑话他以为拉拢些小兵就有什么用,这西北军队上上下下都受到他的严格管制,哪里是个皇子装装平易近人就能收买到手的。郑将军放松了警惕,他派去监视大皇子的人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军营的事情,洛怀信多多少少跟宋知忆提过一些,他虽然不希望宋知忆被卷入政治是非中,但也知道,过度的保护只会让她更容易被利用或伤害,有些大事,他必须让她知晓才好。

    宋知忆一点一滴的记在心中,有了一些算计。

    成亲的吉日终于到了,军士们的家眷想尽办法从西北各地找到了精致的器皿,装饰,尽量将大皇子与皇妃未来的宅院装饰的喜庆高贵。宋知忆的嫁衣十分特殊,是宋清忆珍藏的一件母亲的红色衣裙改制的,她离开京城的前一晚,宋清忆才将嫁衣拿出来给她看。他当时有些不自在,担心宋知忆不喜欢,吞吞吐吐地说:“嫁衣原本应当是家中母亲和姐妹们帮你一起选衣料,一同缝制,只是我们家中的情形。。。所以大哥自作主张,请人将母亲心爱的一条裙子改成了嫁衣。不过,嫁衣不是新的,你留着做个念想也好,不一定在成亲的时候穿。。。”

    宋知忆接过裙子就已经湿了眼睛,她接过宋清忆的话说:“大哥哥,谢谢你!这件嫁衣,我一定会在成亲的时候穿!穿着它,我就觉得母亲也在天上看着我,陪着我出嫁。我真的没想过,大哥哥竟然会送我这样一件嫁衣,温姐姐说的是,大哥哥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

    现在这件嫁衣被碧烟拿在手上,她赞不绝口的说:“这嫁衣的做工极好,大少爷一定找了最好的绣娘!”

    宋知忆点点头,想到兄长说的那席话,眼睛不由得又湿润了,一旁的喜娘连忙说:“小姐,妆都画好了,千万莫哭!”

    碧烟连忙走过来帮她擦眼泪,又说了些笑话逗她开心,帮着给她换上了嫁衣,盖上了喜帕,就等大皇子来接亲了。

    这一场婚事,虽然不是千辛万苦得来的,却也称得上一波三折。耳听得洛怀信与众将士骑马来迎,宋知忆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在喜娘和碧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用来拜堂的前厅一派喜气,碧烟一踏进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前厅摆放的各种精致花瓶的颜色都不相配,花红柳绿,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各式装饰品都没有摆放在对应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好笑。

    拜堂之后,宋知忆就先回了新房,洛怀信留在前厅应酬。受邀前来喝喜酒的将士们都十分激动,但都不敢表现出来,反而显得格外拘谨,若是放在平日,皇子皇妃的婚事,他们怎么可能得到邀请。

    郑将军一边喝酒一边冷笑一声,对孙副将军说:“这个大皇子有意思,为了讨个平易近人,与民同乐的好名声,连下面拿旗的虾兵蟹将也请来了,这不,敬酒的人多了,他把自己喝成什么模样,真是可笑。”

    孙副将军笑着点点头,借着喝多了头疼,走出了帐篷。这一晚上,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大皇子的一举一动,他那里是仅仅请大家喝喜酒这样简单,借着这个酒宴,他拉近了自己与下面士兵们的距离,这种方式不突兀,也不会引起郑将军的提防之心。他并不觉得大皇子饮醉了,借着醉酒说出的话,没有人会计较,可有心的人,却会记下来。大皇子心思细腻,有勇有谋,他让郑将军看到的那个刚愎自用的大皇子,根本只是掩饰过的他。

    “孙副将军今晚也喝多了不成?”大皇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孙副将军微微笑了,他猜的没错,他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大皇子今晚大喜,酒不醉人人自醉。”孙副将军意有所指。

    “叫孙副将军将我看透了。”洛怀信笑着直视孙副将军,在心中想,他倒是胆子很大,不等自己试探,就先露出了他的态度。

    “看透不敢说,西北第一次有这样的喜事,卑职也跟着高兴。”孙副将军也笑着回应。

    “哦?孙副将军也觉得我的事是喜事?不知将士们有多少,跟你想的一样呢?”大皇子上前一步。

    “比大皇子想的,只多不少。卑职先进去了,郑将军看不到卑职,怕是会担心。哦,对了,军营后山有座废弃的仓库,原先是用来存放米粮的,听说常有野兽半夜三更歇息在那里。大皇子没事千万不要过去。”孙副将军说完就走了。大皇子看了看四周,静寂无人,武铭过了一阵子才找到他:“不过低头的功夫,爷怎么就自己出来了?”

    洛怀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晚喝的确实有些多,在里面头晕胸闷,怕被将士们看了笑话,就急着走出来了。扶我回房吧。”

    武铭点点头,搀扶着洛怀信走到了新房门口,自己先退下去了。守在门口的丫鬟连忙行礼,喜娘乐呵呵的迎上来,说过吉祥话,请大皇子将喜帕挑开,又叫他们夫妻两人喝过交杯酒,才欢欢喜喜的领了赏,跟着其他丫鬟们退下去了。碧烟将桌子收拾好,替宋知忆换了衣裳,也笑着退了下去。

    宋知忆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洞房花烛夜,可今夜的心情却比前世紧张千倍万倍。这份紧张的情绪里面,还带着一丝别扭,她对自己前世嫁过人这件事,还是觉得难过。

    洛怀信看出宋知忆的紧张,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道:“知忆,军中条件简陋,今日委屈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洛怀信唯一的妻子,我对你说过的承诺,永远不会反悔。”

    宋知忆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不喜欢自己在洛怀信面前哭哭啼啼,却又实在忍不住。

    “怎么哭起来了?”洛怀信伸手帮她擦了眼泪。

    “我。。。我今晚一直想着,若是我前世从未嫁过人,该有多好。”宋知忆吞吞吐吐说完,转身背对着洛怀信,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来,也不知是感动,是愧疚,是委屈,还是心酸。

    洛怀信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对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我的知忆可不是如此古板自轻的女子。前世的你,我不认识,我在乎的只是今世的你,眼前的你。嫁给我,你要辛苦了,我前途未定,母妃不是个好相处的长辈,因为我不娶妾侍的决定,日后大臣们对你,也会有众多挑剔甚至责骂。但是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依靠,永远都会挡在你前面,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辛苦。”宋知忆不善言辞,心中所有的感动都化作这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秘事

    太子的日子,自成亲之后就不大好过。原以为太子妃宋知馨是个柔弱天真的女子,哪知道她天真的过了头,眼色也不会看,只要他回宫,就粘着他问东问西,叫他一刻也不能与小福子独处。皇后那边自然是不会管他的这些琐事,只会一个劲儿的逼着他去父皇面前三番五次的试探。他不知道这样的试探意义何在,郑将军已经打了保票会将大皇子留在西北,叫他有去无还,母后叫自己做的这些试探。不过是想要证明给她自己,皇上对她还不到如此绝情狠心的地步,也不会为了那钟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母后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不屑于争宠,其实对父皇对她的态度,在意得很。

    这些事情越想越叫太子心烦,他看向下面乖乖站着的小福子,近些日子他瘦了一些,更加显得眉清目秀,小福子感觉到太子的目光,微微抬起头,眼中含着情。太子正要起身,就看见宋知馨走了进来,她见太子站起身,误以为他急着起身迎接自己,上前俏皮的问:“太子可是想臣妾了?”

    太子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腻歪,轻轻甩开她的手说:“你不是去找皇妹了吗?”

    宋知馨撅撅嘴:“益清皇妹是我姐姐的闺中好友,对我向来不冷不淡的,我大老远的去找人家聊天,人家勉强跟我聊了几句应付事,我也觉着没趣,就回来了。”

    太子没什么心思听她抱怨,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有宫女前来通报,说皇后召见太子妃去商议事情,太子妃连忙起身走了,太子舒了一口气,冲小福子使了使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宫。

    过了不多久,宋若馨就回来了。皇后本就找她没什么要紧的事,因为临时被后宫的事缠住,忙得脱不了身,说了几句话就叫她先退下。宋若馨高兴得很,想着太子一定以为她要耽搁许久才能回来,心里便急着赶紧回去给太子一个惊喜。

    她进了前殿,空荡荡的不见太子的人影,以为他已经出去了,有些失望的走出殿来问宫女太监们:“太子出去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外面站着?”

    “回太子妃,太子在里面歇着,不叫我们进去伺候,小福子守着呢。”一个小太监连忙上前回话。

    宋知馨点点头,太子对他说过,他睡眠极浅,休息的时候怕吵,一点声音也会让他惊醒,因此从不允许旁人靠近,只要从小就跟着他的小福子在一旁守着。她本想在外厅坐着等他起来,又想想,母亲曾经教过她,夫妻间有些情趣,懂得撒娇,是维持夫君喜爱的法宝,于是起了心思,蹑手蹑脚慢慢走近寝宫。

    静悄悄的寝宫里,传出压抑着的呻吟声,那声音极低,宋知馨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走近一些,才看到床上的一幕: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新婚的夫君,朗坤堂堂太子,而另外那个人,竟然不是女子,而是那个随时随地跟在太子身后的小福子!她紧咬住嘴唇,将手指抓破了,才没有发出声音来,勉强稳住心神,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太子这个时辰还在睡,怕是读书累了。本宫先去御花园走走。”太子妃走出宫来,声音有些颤抖,宫女太监们都没察觉到,只是低着头应着。

    宋知馨在御花园静僻的小道上疾走,眼泪不知不觉的已经流了下来。回想方才看到的一幕,她身子一虚,扶着假山坐了下来,心里又气又羞又委屈又惊吓,六神无主之间,她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母亲!我要去问母亲!”

    在御花园坐了许久,宋知馨整理好哭花的妆容,才缓缓起身回去。她心跳得飞快,太子若是知道他的隐秘被自己知道了,必然会处置她,轻则将她禁锢在宫内,重则将她灭口。他是太子,对外只需宣称她病重不治即可,她母亲还被关在家中,父亲不过是个将军,谁又可能为她去探究真相。这样想着,宋若馨即使对太子有千般万般的恨,也命令自己不能在面上显露出半分来。

    “母后找你做什么?”太子正在前厅懒散的靠着座椅饮茶,小福子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没什么大事,夫君,我在外面着凉了,怕是有些风寒,今日我一个人睡吧,免得传给夫君。”宋知馨低头掩饰住眼中的厌恶和憎恨,咳嗽了一声。

    太子对宋知馨本就漠不关心,见她生了病没精力缠着自己,反而高兴的很,忙用十分温柔对语气说:“怎么这么不小心,生病了我多心疼。那你今日就先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若还是不舒服,就叫太医来看。”

    宋知馨点点头,匆匆行过礼,带着宫女离开了。她不愿在今日与太子同床共枕,尤其是在那张床上。可她也不能去侧殿,那里住着两位侧妃,平日里她就看她们不顺眼。没办法,她只好随便找了一间房,独自和衣躺下,心烦意乱的想,要找什么借口回将军府去见见母亲,请母亲为她出谋划策。

    想着想着,宋若馨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原本是最幸福的将军之女,父亲宠爱着,母亲心疼着,哥哥弟弟忍让着,大姐姐迁就着,同样是宋家的女儿,姐姐嫁的是落魄的大皇子,自己则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还没等她得意几日,就遇上这样有苦说不出的事,除了母亲,她谁都不能说,就连姨母崔贵妃都不可以。

    宋若馨想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出宫的借口,谁知道过了两日,宋将军就在皇上那里求了旨意,叫她回将军府省亲。她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理由,为何无缘无故叫她回去,但顾不上多想,就整装出发了。

    宋翊端坐家中,回想今日下朝之后对皇上所说的话,背后的冷汗还没消散。宋清忆站在门外,看到父亲的神情,第一次没有走开,而是直接走了进来,叫了一声“父亲。”

    宋翊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宋清忆。

    “父亲可是同皇上讲了?”宋清忆没有躲避开宋将军的眼神,又开口。

    “是,我说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谁知皇上他通情达理,叫我安心处理家事,其他的不要多想。”宋翊说完,看了看门外,又说:“都言伴君如伴虎,我常年在外打仗,见皇上的机会并不多,这一年来回京奉命训练御林军,才多了些面圣的机会。皇上,真是难得的贤君。”

    宋清忆点点头没说话。宋翊咳嗽了一声,说:“你二妹妹一会儿也会回来,好歹叫她们母女见一面。她们见了你,恐怕也没什么好话,你出门避开吧。”

    宋清忆本想说,君子坦荡荡,我避开做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宋翊疲惫的脸色,两鬓的几行白发,还是把话吞了下去,说了一声:“好。”端端正正行了礼,走出了房门。

    昨夜吃过晚饭,宋翊先是将宋知宇叫到了书房,下人们都听到小少爷的哭声,过了许久,才见到人摇摇晃晃的出来,一看就是极伤心的哭过一场。接着宋清忆也被叫到了书房,宋翊叫他过来坐下,他惊讶的发现,书房的书桌上竟然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你金榜题名,又定了亲,不再是个孩子了,今夜,我们父子两人,喝杯酒,说说话吧。”宋翊亲自将酒倒入杯中,宋清忆连忙上千拿过酒壶。

    宋翊连喝了几杯酒,才开口道:“儿啊,为父确实被崔氏骗了许多年,可我暂且不休妻,不是害怕她的娘家,不是担心丢了官职脸面,更不是对她尚存。。。怜悯,为父担心的,是你和知忆。崔家软硬皆施,那时候你尚未考取功名,知忆尚未婚配,为父不过区区一个将军,无力护你们周全,他们随便使什么招数,你们都无力招架。而现如今,知忆已经远离京城,你是个争气的孩子,前程与婚事都极好,为父便无任何担忧,明日就会禀明皇上,我要休妻。”

    宋清忆愣了好一阵子,才问道:“父亲。。。不先与崔家说一声吗?”

    “我已经说过了,他们要求和离,我不能够。崔氏如此心狠,又如此懂得玩弄心计,若是和离,她便有机会嫁给他人,继续祸害别人家的子女妾侍。”宋翊叹了一口气,“我也不会再娶,算是还了她的债。”

    宋清忆默默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宋翊呵呵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子,小鸡崽一样的身板,酒量竟然不错!”

    宋清忆第一次在父亲面前笑着还嘴道:“儿子比父亲还高出半头,哪里像个小鸡崽了?!”

    “是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宋翊忽然眼圈发红,“为夫,为父,我一样都没做好,还好你们自己争气,你们母亲在天上,应该不会怨我了吧。”

    宋清忆想起昨晚的情景,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深谈

    宋清忆与宋翊一同走出屋外,才发现宋知宇就站在门外等着。

    “怎么不叫下人通报一声,这么冷的天,就站在外面等着。”宋翊看着憔悴的小儿子,心疼的问。

    “父亲,大哥哥,我想与你们谈谈。”宋知宇哑着嗓子开了口,这是崔氏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叫回宋清忆“大哥哥”。

    “有什么话进来说。”宋翊转身又进了屋子,宋清忆拍拍宋知宇的肩,与他一同走了进去。

    宋知宇一进屋子就对着宋翊跪了下来,怎么拉他也不肯起来。

    “父亲,大哥哥,母亲的事,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我承认我一开始恨父亲,恨大哥哥大姐姐,也恨我自己,但是我不小了,若还是分不清是非黑白。。。我。。。我想明白了,也知道一切都是母亲的错,大哥哥大姐姐是福大命大,才躲过了母亲的算计,你们没有错。”宋知宇一边说,一边落泪,宋清忆看了实在不忍,上前用力要将他拉起来。

    “大哥哥,你等。。。等我说完,我再起身。”宋知宇抹了一把眼泪,“但是母亲生我养我,她做所有事情的初衷,都是为了我,虽然她误会了父亲和大哥哥,也忽略了从军是我自己的本意,可一切还是与我有关。求父亲允许我去从军,若是我能取得战功,成家立业,求父亲应允我接母亲与我同住,让我为母亲养老送终!”

    宋翊似乎对他的要求并不惊讶,他沉默了一阵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大哥哥,我知道这样对你和大姐姐并不公平,幸好母亲并未酿成大错,不然我一定将我自己的性命赔给你和大姐姐。距离我成家还有些年月,就让母亲在外祖父家吃斋念佛。。。”

    “知宇,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大姐姐向来心地善良,她绝不会怪你。你和我永远都会是好兄弟。战场难免有危险,你不要太拼,不要为了战功做出鲁莽的决定,不管你有没有战功,只要你安全回来,成家立业,父亲就一定会答应你为。。。你的母亲养老送终,是不是,父亲?”宋清忆轻声劝慰宋知宇。

    宋翊欣慰的点头,对大儿子的愧疚更添一层,宋知宇冲着宋清忆碰碰磕了三个头,哭着说:“大哥哥,谢谢你,谢谢你。”

    宋清忆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父子三人第一次紧紧的将手握在了一起。

    “知宇,军中的事情,为父慢慢对你说。清忆,你先出府吧。”

    宋清忆点点头,独自走了出来,刚出家门,迎面便碰上了刚下轿子的宋知馨。他按照礼节,向他这位太子妃妹妹行礼,宋知馨冷哼了一声,越过他走进了将军府。

    宋清忆并不介意,在他心里,二妹妹是个可怜人。虽然她自私娇气,从小到大总是指使大妹妹宋知忆做这做那,现在又把他们兄妹当作仇人一般看待,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崔氏教女无方,要怨,该怨的人也只有崔氏。

    “父亲!”宋知馨一进门,就看到了眉头紧皱的宋翊,“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馨儿,”宋翊看到自己宠爱了一辈子的女儿,心软的放柔声音问:“你在宫中一切可好?t太子对你如何?”

    宋知馨一听父亲问到自己和太子,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她勉强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为父今日。。。已经禀告过皇上,为父,要休妻。”

    “什么?父亲你。。。父亲,父亲!”宋知馨立刻跪了下来,“母亲这些年来。。。”

    “馨儿,”宋翊打断了宋知馨,“快起来吧,你贵为太子妃,不能跪我。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去屋里与你母亲话别吧,崔家的人,过一会儿就会来接她。”

    “什么?我外祖父难道也允许父亲休妻?父亲怎么能如此狠心,再怎样,母亲也。。。”

    “你若再不去见你母亲,今日之后,再想见就不易了。”宋翊说完,转身走了,狠心留宋知馨在身后哭喊。

    见宋翊竟然下了如此的狠心,宋知馨知道自己再哭也没用了,她快步走进软禁崔氏的屋子,屋外看守的丫鬟们个个低头不敢看她,她咬着牙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屋内阳光很好,崔氏身边的妈妈和大丫鬟都不在,显然已经被宋翊打发甚至处置了。崔氏背对着门躺着,看着了无声息,宋知馨一下哭了出来,快步奔到床前。崔氏听到她的哭声,立刻转过身来,不敢相信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回了府。

    “馨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是父亲禀明皇上,让我回府见见母亲。。。”宋知馨想到自己和母亲的处境,又害怕又委屈,一时间泣不成声。

    “是皇上准你。。。”崔氏的心彻底凉了,不用问也知道了,她没想到宋翊为了休妻,竟然如此豁得出去。

    “母亲,外祖父难道也。。。”

    崔氏摇头打断了宋知馨:“宋翊这个狠心的东西,他能去禀告皇上,就是对他的前程官位甚至脸面都全然不在乎了,皇上正是用兵的时候,自然会保住他,这种情形,你外祖父又能如何?闹出去不好看的还是崔家。”

    说到这里,崔氏紧紧抓住宋知馨的手:“母亲如今在崔家眼中已是废棋一颗,好在你贵为太子妃,他们不敢对我太过怠慢。母亲以后的日子全靠你了!你一定要争气,将太子哄好,早点生下嫡子!等你。。。”

    “母亲!”宋知馨甩开崔氏的手,背过身子哭得更厉害了,崔氏连着问了几次,她才停下哭声,凑近崔氏的耳朵,低声将太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崔氏睁大了双眼,惊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以前确实听过皇室这样那样的传闻,可是太子看着男子气概十足,怎么竟然也有这样的嗜好?”

    “这就是母亲为我选的好夫婿!亏我还笑话宋知忆嫁的落魄,现在看来,怎么也好过我!”宋知馨满心的委屈与埋怨。

    “傻子!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你是什么人?你将来就是全朗坤最尊贵的女子,等太子登机,宋知忆与她那夫君都难逃一死。母亲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要做贵人,成大事,总要有些不如意。等你掌管后宫,看着一班出身高贵的妃子们日日向你跪拜,你就会明白,母亲为你选的,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富贵之路。况且,太子有这样的嗜好,也不是一件坏事,男宠毕竟见不得光,成不了大气候,相比之下,你无需担心将来哪个狐狸精妃子勾住了太子,反而是因祸得福,你听母亲的,赶紧生下嫡子。”

    宋知馨从小就当母亲的话是真理,自己没什么主意,这么一听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撅着嘴说:“母亲说得轻巧,当日我差点吓破了胆,生怕太子发现我有什么不对。还有,现如今一想到还要睡在那张床上,我就恶心得很。那小福子是什么东西,我再也不想伺候太子了,想到就膈应,还生什么嫡子。我对他一片真心,他竟然。。。”

    “孩子气!”崔氏急切的劝说宋知馨,“荣华富贵,哪一样都比真心宝贵。你父亲对我倒是曾经一片真心,现在呢?说翻脸就翻脸,为了莫须有的一些罪名,就将我害的这么惨,我若是没有你和宇儿,早就被你外祖父一棒子打死了。真心算什么?真心又如何能持久?即使太子现在对你一片真心,日后也难保不变心,只有生下嫡子,才是你的保障。”

    宋知馨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崔氏又劝,母女说了许多话,宋知宇敲门走了进来。

    “母亲,二姐姐。”宋知宇这些日子瘦了许多,一脸的疲惫。

    “宇儿!”崔氏哭着下床将宋知宇抱在怀中。

    宋知宇的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他还住在将军府,知道崔氏被软禁这些日子,宋翊未曾让她吃任何苦头,一日三餐依旧像往日一般丰盛,屋里屋外的丫鬟们虽然不是崔氏以前用的心腹,却也不敢给崔氏脸色看。

    “儿啊,你父亲心狠,偏心护着宋清忆,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们骗去从军。。。”

    宋知宇微微皱了皱眉,这些日子,每次他来探望崔氏,崔氏对他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话,他起初还会反驳,后来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母亲,父亲早已对我说明,我今后想要走的路,全由我自己决定。我来,是想告诉母亲,回到外祖父那里,不要再伤心,更不要为我们担忧,父亲已经应允我,只要外祖父不反对,等以后我成家立业,就可以接母亲与我同住,为母亲养老。”

    崔氏却并不意外,也并无惊喜:“他应允?谁要他应允!他难道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宇儿,母亲知道你孝敬,你要为母亲争气,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超过宋清忆,让宋翊看看你。。。”

    “母亲,我都知道了,你同二姐姐说话吧,我先出去了。”不知为何,崔氏的声音让宋知宇头痛欲裂,他站起身,给崔氏和宋知馨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身走了。

    走出屋外,宋知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将军府,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他曾以为自己有最美满的家庭,父母相爱,兄长仁爱,长姐温柔贤惠,二姐姐天真可爱,如今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幻影,大哥哥大姐姐过的日子其实十分艰难,甚至危险重重。他只恨自己只顾学武,从未注意过母亲的行为,不能早早阻拦住她。

    母亲啊,宋知宇在心中深深的叹息,你真是天底下最不惜福的女子,这样破碎的家,全都源于你的误解和自私自利。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事成

    “大皇子回来了。“碧烟正端着一盘子的糕点往正厅走去,见到洛怀信连忙行礼。洛怀信和宋知忆在西北暂住的居所,除了武铭,只有一个护院和碧烟伺候着,厨房里的厨娘也只有两位,平日里宋知忆也经常自己下厨做些京城流行的点心,分给随军的家眷们吃。大皇子夫妇如此平易近人,在军中赢得了不少美名。

    “孙夫人喜欢,就多吃一点。”厅内传来宋知忆温柔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洛怀信挑挑眉,叫碧烟不要说自己回来了,转身去了书房。

    正厅里坐着的孙夫人是孙副将军的妻子,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自成亲之后,孙夫人就随军陪伴在孙副将军身边,两个人从未分开过。孙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在随军的将士家眷中威信颇高,连郑将军那骄横霸道的小妾都对她颇为喜爱。

    宋知忆前些日子送了些糕点给孙夫人,孙夫人专门登门感谢,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西北日子平淡,没有京城那样热闹,好吃好玩的东西都少,孙夫人牵头带着军中家眷们来大皇子府上聚过好些次,前几次特意也请了郑将军那恃宠而骄的小妾巧岚,郑将军留心问了几句,听说她们聚在一起谈论的不过是吃喝女红那些破事,便不再在意,只在心里冷笑:“还道大皇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看来除了打仗厉害,为人处事都单纯幼稚得可笑,难道他以为他们夫妇那些平易近人的作态,还有几碟子亲手做的点心,就能换来士兵们的忠心不成?”

    孙夫人这一次也照例没坐多久,聊了几句就带着新出锅的点心走了。宋知忆将一盒孙夫人带来的一盒酥饼拿到了内室,关好门,心情略有些紧张的打开了点心盒。

    “皇妃躲在房中偷吃什么呢?”洛怀信推门进来。

    宋知忆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盖子扔到地上。

    “怎么走路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嘟囔了一句,顺手打了一下洛怀信的胳膊。

    “皇妃背着我做好事,就不打算告诉我吗?”

    “你都知道了?”宋知忆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点心盒子,“我不过是试试,也不知道会不会成,怎么能先告诉你。”

    “孙夫人心思深沉,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用意,她若是不愿与我们为盟,又怎会几次三番找了借口来与你相聚,你厨艺虽好,也不至于就叫她流连忘返。”洛怀信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丝骄傲,“知忆,你日后定然是个好皇后。”

    宋知忆被他说得心虚,一边摇手一边说:“不过一点小事,还不知道成没成,你就这么夸我,是要我羞愧死吗?”

    说到这儿,宋知忆小心翼翼将点心盒子里面的酥饼一一拿出来,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酥饼什么都没装。

    洛怀信刚要说什么,宋知忆拿起酥饼一个个的掰开,到了第五个,她已经有些灰心了,谁知道掰开第六个酥饼,里面夹着一张叠起来的字条。她激动的拿给洛怀信看,洛怀信并不惊讶,笑着将字条打开了。

    宋知忆充满期盼的等着他看完,洛怀信将字条拿到蜡烛旁点燃烧掉,回身对她笑着说:“成了。”

    “字条是孙副将军写的?”宋知忆问道,见洛怀信点头,心里高兴,脸上就露出甜笑来,洛怀信看得有些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知忆,其实你第一次问我有关孙夫人的喜好,我就知晓你想要做什么。我本来,是想叫你什么也不要做的。你我成亲之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要你每一日都过得安心,过得高兴。不过,你以后总会成为朗坤的皇后,倘若太过简单天真,对你反而不好。”

    宋知忆眼睛湿润,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靠在洛怀信怀中。她听洛怀信说到孙副将军的事情,就留了心,有意通过孙夫人试探一二。孙夫人喜好美食,是西北人人都知道的事,她便想到用美食为借口,拉近与孙夫人的距离。想不到一切如此顺利,孙夫人这么快就送来了孙副将军的亲笔书信。她不问内容也知道,那孙副将军愿意为洛怀信效劳,西北的军队,便都任洛怀信为用了。

    “大皇子,大皇妃。”碧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宋知忆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衣衫,打开了房门。

    “大皇妃,你看谁来了。”碧烟侧过身,她后面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带着毡帽,灰头土脸,但是一双大眼闪闪发亮,宋知忆立刻就认了出来:“婉莹?!你。。。”

    林婉莹向他们行礼,洛怀信点点头将她让进了屋子,什么都没问,先走了出去。宋知忆连忙拉着她坐下来,碧烟递过去一杯热茶,也退了下去。

    “婉莹,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你一切可好?”宋知忆担忧的问,若不是什么大事,林婉莹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西北来。

    林婉莹一口喝下茶水,摇摇头说:“好知忆,没什么大事,你别被我吓着了。是我父亲那几个姨娘撺掇着他,要将我嫁给落大人府上那个小儿子。那人是个什么混账东西,我父亲多少也知道一些,可他这次被她们说动了,铁了心的要将我嫁过去。”

    “所以你就偷跑出来了?”

    “嗯,益清帮过我太多次,我不想再连累她。我的婚事,她即使贵为公主,也没道理插手。我在京城,反正早就臭名昭著了,远离那里,也是好事。”林婉莹说着,到底还是掉下泪来。

    宋知忆知道她的心事,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比不上某个人的一句话,她于是站起身来,正想要出去找人,就听得碧烟在门外说:“皇妃,林小姐,武侍卫求见,正在大皇子的书房等着。”

    林婉莹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的紧张起来,宋知忆拉拉她的手:“我叫碧烟带你过去,有什么话,你对他好好说,我去给你布置饭菜。”

    林婉莹感激的点点头,反握住宋知忆,说了一句:“谢谢你,知忆。”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涩情

    武铭远远听到脚步声,就回了头。男装打扮的林婉莹走了进来,嘴唇干裂,看起来瘦了不少,他的心一下就疼起来,疾步上前问她:“出什么事了?”

    林婉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坐到桌前,慢慢的喝了一杯茶,才开口说:“家里逼着我嫁人,我就偷跑出来了。”

    武铭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巨大的变故。他也坐下来,又倒了一杯茶给林婉莹:“京城不是有益清公主吗?京郊还有温黎,你怎么能冒险千里迢迢跑到西北来!你一个女子,即使女扮男装,还是危险得很。这一路,受了多少苦?”

    他声音里面除了心疼,还夹杂了一丝责备,林婉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了看他,开口说:“武铭,我离开之前,给父亲写了信,请他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他儿女众多,不缺我这一个,他只需对外宣称我生病而亡就好。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不会有林婉莹这个人。我来西北,是想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想要娶我?”

    “自然是真的!”武铭立刻应声。

    “那好,你若还记得当年对我的承诺,除我之外不再娶妻纳妾,我们今日就成婚。”林婉莹语气坚定,目不转睛看着武铭,等他回答。

    “除你之外我绝不会再娶妾侍,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林府的大小姐,也不是什么朗坤的才女,我只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你配我,绰绰有余。我知道大皇子处境艰难,也知道你很可能一辈子都要陪他守在西北,更知道太子即位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灾难等在后面,可是这些我都不怕,也不在乎。从我母亲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真正的开心过。直到。。。直到遇上你。我们不要想以后,现在高兴一日,就是一日,好不好?”

    林婉莹并不知道大皇子的计划,更不知道武铭要做的事情,她这是做好了与武铭同生共死的准备。武铭内心震撼,差一点就要将事情全盘托出。他选择与王爷合作,背叛大皇子,除了因为自己的身世,为母亲抱不平,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林婉莹。他不愿让林婉莹委委屈屈的嫁给自己,他想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看到,他们曾经在背后嘲笑侮辱的女子,成为了朗坤最尊贵的皇后。

    这么想着,武铭忽然问道:“倘若,倘若我有办法让你我避免受到大皇子的牵连。。。”

    “怎么可能呢?你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若是大皇子有事,你也不会逃过去,除非你背叛他,可是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不然不仅我会看不起你,你也会看不起你自己,即使苟且偷生,甚至享受荣华富贵,你我也永远不会安心。”

    武铭听了林婉莹的话,心里十分挣扎,不由得说了一句:“现在说这个,怕是已经晚了。”

    “什么?“林婉莹疑惑的问,武铭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你先去大皇妃那里沐浴,换身衣服,再好好地歇一歇,这些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你先说,娶还是不娶?”林婉莹皱眉问道,“我为何觉得你在推脱?你若是改变了心意,也完全不必瞒着我,怕我受不住。我是个干脆的人。。。”

    武铭见她误会了自己的用意,连忙打断她说:“娶,娶,我哪里在推脱。”

    林婉莹这才笑了,站起身说:“那我这就去同知忆说。”

    武铭看着林婉莹走远,缓缓地坐了下来,心里一片沉重。他不是没有想过,等事情做成之后,该如何对林婉莹说,如何解释给她听。她如此聪明伶俐,绝对不会被他随便哄骗过去,可倘若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是会站在他这边,理解他这些年的痛苦,他母亲的委屈和牺牲,还是会责骂他痛恨他远离他?

    “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武铭默默地想,他以前不是没猜测过她的反应,可今日的谈话,让他完全没有借口去说服自己了。这样一个恩怨分明,大情大义的林婉莹,怎么可能会在他设计杀死自己亲生父亲,背叛亲大哥之后,与他高高兴兴的登上皇位,成为皇后呢?她或许会理解他,却永远不会再与他相见了吧。。。

    武铭在屋内备受煎熬,洛怀信正在与孙副将军秘密相见,孙副将军提到了武铭:“大皇子,不瞒你说,我有一事十分好奇。”

    “是武铭吗?”

    “大皇子英明。”

    洛怀信轻轻笑了笑:“这件事,我以后再同将军说。将军只需知道,我心中有数,他不会坏事。“

    孙副将军识趣的不再追问,虽然他实在是很想知道,为何他们暗中联盟的事情,大皇子要让他瞒住贴身侍卫武铭,但大皇子既然不愿说,他就绝不能再问。

    皇上的寿辰就要到了,宫内处处都紧张忙碌。唯一宁静的地方,大概就是五皇子和五皇妃了。

    五皇子照例在制药,太医刚从宫外给他寻来珍奇的草药,他兴奋的给草药分类,一边分,一边自己跟自己讲话:“凤尾草,青山笋,好,太好了!”

    他终于将药材分好之后,抬起头,才发现温黎不知何时来到他这种草药的院子里,她坐在一把竹椅上面,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温黎嫁给五皇子已经几个月了,可他每一次看到她,都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他们相敬如宾,连房中之事,都做得十分“客气”,后来他不再提,她就顺势不再与他再施云雨。五皇子几乎不需要去求证,就已经确定,温黎对他,没有丝毫爱意,不过是找一处避风港,暗自疗伤罢了,又或者,她总归还是希望跟她的心中人有些关联,即使是嫁给他的弟弟也好。他并不觉得受伤,更不觉得被利用被侮辱,他只希望她过得好。

    温黎此刻已经抬起头来,见五皇子盯着她看,展颜笑了。

    五皇子也跟着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像猫一样,一点声响没有,也不叫我一声。”

    “刚来了一会儿,看你专注得很,就没叫你。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坐下来看看书。”温黎笑着起身,“饿了吗?晚膳是我亲自做的。”

    五皇子心里一甜,虽然他知道温黎不过是感谢他罢了。前一阵子,温黎生了一场病,他昼夜无息的照看她,其他宫女太监都急了,求着他去休息,说皇妃并无大碍,五皇子的身子可禁不住这么熬,谁知五皇子将他们都骂了出去,宫女们都偷偷说,五皇子从来没发过脾气,为了五皇妃,这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温黎病好了以后,就对他格外的好,五皇子虽然高兴,更多的是酸楚。可他告诉自己,既然当初选了这样的路,就不应伤心失望。于是打起精神,继续与温黎做那相敬如宾的“神仙眷侣“。

第一百三十五章 算计

    夜深,皇后宫中又来了那一位假扮太监的男子。他匆匆跪下行礼,皇后微微皱了眉头:“深夜打扰本宫,所为何事?”

    “回皇后,皇上今日召见历王爷,在御花园僻静的地方同他说了一席话,景公公正巧在假山后面与一个宫女纠缠,听到皇上的声音,两人吓得不敢动弹,将皇上与历王爷的对话全都听了下来。”

    “什么话?”皇后隐隐有些担心。若不是十分紧要的话,他不会深更半夜前来汇报。

    “历王爷先说到皇上寿辰将至,皇上就问历王爷,他是否应该将大皇子召回宫来参加宴席。历王爷自然不敢回答,只说一切由皇上定夺。皇上叹了一口气,说自己这些日子想来想去,似乎对大皇子太过严苛,那钟贵妃在行宫也一直规规矩矩,虽然钟贵妃无德无能,却是少有的无欲无求的妃子,大皇子虽然犯了大错,但未尝不是有所苦衷,再者,他在军中年少成名,一时犯了糊涂也不是什么大罪。”

    “皇上真的这么说?”皇后咬着牙哼了一声。

    “是,而且,皇上还说了更严重的。”那男子又说。

    “什么更严重的?还不快说!”皇后厉声问道。

    “皇上还对历王爷说,觉不觉得近日来朝廷议事,太子过于优柔寡断,易受到大臣影响。历王爷听了一言不敢发,只说太子年纪尚轻,只需多加锻炼,皇上却叹了一声气,说。。。说大皇子在太子这个年纪,已经带兵打仗,战功赫赫了。”

    哗啦一声,皇后将桌子上的茶杯全部扫在了地上,气得站起来走了几步。那男子趁机抬头看了看皇后,眼神中竟然带着极深的情愫,只不过一瞬间,就又低下头,沉默不语,等着皇后发完脾气。

    “叔父还说老大那边成不了什么气候。本宫看他是老糊涂了!”皇后忽然转身问,“那个宫女。。。”

    “皇后放心,景公公已经将她处理了。主子已经传令,叫郑将军找个借口,将大皇子永远留在西北。只是这件事并不容易办到,怕是要等一场战事,才好处理的无声无息,可是西北进来并无大的战事。。。”

    “没有战事就创造战事,只要老大成了尸首,就不能替自己伸冤,叔父连这一点法子也想不出了吗?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皇上寿辰就在下个月,难道要等着他被皇上召回了,取代我皇儿的太子之位不成?”

    那男子连忙回答:“皇后所言极是,奴才这就去向主子转告。”

    “郑家这些年,一代不如一代,争着抢着到皇上跟前现眼,犯下那么多的错,眼看着皇上换掉了许多郑家的官,本宫偏偏一句话也无法替他们辩驳遮掩!皇上前些日子对皇儿多次夸赞,本宫也就暂时不去多想,现在皇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先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有意针对我们郑家,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老大留在西北,绝不能叫他回来参加皇上的寿宴!”皇后说完,一甩手走进了寝宫,在正厅跪着的男子慢慢的起了身,转身离开了。

    夜幕低垂,那男子出宫之后去见的,并不是他的主子,郑皇后口中所说的叔父,而是庆王爷。

    “办好了?”庆王爷身穿白衫背着手在庭院中看着月亮,此情此景,声音显得格外寂寞。

    “好了。一切如同王爷所料。”黑衣男子对庆王爷说话的态度,不像对皇后那样谦卑恭敬,反而有一丝放松。

    “席尘,你多年的心愿就快达成了,高兴吗?”庆王爷悠悠的问出这一句。

    “对自己心爱的人,做出这种事,臣又怎么可能高兴呢?不过是因为当年一份执念,走火入魔,停不下来罢了。”黑衣男子声音低落。

    “你也不必自责。你才貌双全,明明是将军之才,偏偏因为是郑家的庶子,便被安排到这个位置,要藏在暗处大半辈子都见不得光,你的生母,妹妹,全都是被郑家人所害,你对郑家做什么都不过分。换做别人,怕是会满腹怨气,手段更要比你凌厉许多。”庆王爷温声宽慰他,又像是宽慰自己。

    “我娘,我,还有我妹妹,其实要得都很少,只不过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将军,只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些,让母亲和妹妹在郑家的日子好过一些。谁知道这样的日子,郑家也不肯给我们。”

    庆王爷苦笑一声道:“如果能选,你我怕是都会选择投生在平凡人家。我生在帝王家,早就知道自己资质普通,心地良善,从来都不争不抢,只愿与王妃,一双儿女平安度日,可老天,却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我。皇兄他们争权夺利,却叫我们一家白白做了牺牲品,这叫我如何”末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席尘,你我都是可怜人。”

    黑衣人哑着声音叫了一声:“王爷。。。”

    庆王爷已经收起了情绪,问道:“武铭那边,是时候通知了。大皇子是不可能被郑将军那样无能的人害死的,好戏就等他们进京开演。”

    黑衣人说了一声“是”,慢慢地转身退下去了。庆王爷一个人萧瑟的站在外面,许久不曾进屋。下人们都知道他的规矩,一刻不敢靠近,更显得他苦寂难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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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介绍:
人人都道,宋家大小姐虽幼年丧母,却也有福气傍身:后母崔氏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上一层,更以丰厚嫁妆,将她嫁于青梅竹马的太保之子薛良书。可又有谁知,宋知忆从天真少女变成闺中怨妇,到含恨逝去,全都拜她的“仁爱”后母所赐。
重生一世,宋知忆只想以己之力,层层剥开恶毒后母的“慈爱”面具,避开前世让她怨恨终身的“大好姻缘”,改变前世的凄凉命运,却不知道,她这一次,改变的事情,远远比这些更要多。。。重生之怨妇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怨妇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