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第二阵：烈焰焚身！
比试规则：用上等银骨炭在高台上堆出一个长一丈二尺、宽八尺的长方形炭堆，双方各出一人坐在炭堆里面，用衣袖遮住头脸，而后用火点燃。
期间那一方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首先从炭堆内逃了出来，算输！
若被火焰烧死、烧伤，后果自负，不得怪罪对方！
“阿弥陀佛，这一阵由贫僧出场……唵齿临，唵部临，众佛现金身……奉请十地金刚咒，南无动地金刚，南无出山走水金刚……”
四名大和尚中的善济走上高台，还装腔作势的念了一段佛家的《金刚咒》，以示自己佛法高深，已经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达到了水火不侵的境界。
另一边出场的是熊二，身后跟着一名亲兵装扮的道士，手中端着木盘，上面放着拂尘、桃木剑、三清铃、黄米、香灰等物品。
“玉帝敕命，召汝雷神，镇安火星，从我***，上承天命，统摄万灵，追魂摄魄，镇厌火精……敢有不伏，剑斩火焚，急急如律令！”
上台之后，熊二一手挥舞桃木剑，一手摇动三清铃，口中念了几句新近学会的道家《控火咒》，接着又放下桃木剑和三清铃，双手抓起黄米、香灰四下抛洒。
期间动作大了一点，有些黄米、香灰落到了旁边的善济和尚身上，将五佛冠、锦襕袈裟都弄脏了。
“抱歉、抱歉，大和尚请原谅，贫道给您掸一掸！”
“阿弥陀佛，无妨的！”
……
熊二连忙拿起拂尘，为善济和尚清理身上的黄米和香灰，从上到下，十分仔细，没有任何遗漏之处。
身上被弄脏了，善济和尚自然十分恼怒，可为了装出一副慈眉善目、得道高僧的模样，只能强忍怒火，连说无妨！
接下来，开始比试。
二人同时盘坐在长方形炭堆内，用衣袖遮住了脸面，旁边有人用火把点燃了银骨炭，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烧起来了、真烧起来了，火势好大啊！”
“你们说这局谁能赢？”
“我说善济神僧能赢，以前看过他展示这门神通，被火焰烤了一柱香时间都毫发未伤，肯定能赢的。”
“我看未必，那位道家弟子也是有神通的，否则不会参加这场比试！”
……
围观的百姓们一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炭火堆中的二人，一边交头接耳，谈论着谁能赢下这一局比试。
高台西侧的善世、善瑟两位大和尚则是满脸自信，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
原来数年之前，他们四人偶然间得到过一块十分珍贵的火烷布，并将其做成了衣服，穿在身上之后，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绝高温，防止被火焰灼伤。
正是靠着这件衣服，他们四人才经常在百姓们面前表演‘烈焰焚身"的神通，进而骗取了大量钱财。
有火烷布衣服护身，赢下这一局肯定不成问题。
两位大和尚想的挺好，可高台上的情况，却完全出乎预料！
“啊……火……火…～疼死了，救命啊！”
比试开始没多久，善济和尚身上突然冒起了黄白色的火焰，瞬间就遍布全身，还伴随着阵阵白烟。
善济和尚顿时一跃而起，拼命拍打身上的火焰，不想急促之间，非但没能拍灭身上的火焰，反而脚下一滑，狠狠摔进了旁边熊熊燃烧的炭火堆中。
善济和尚毕竟是血肉之躯，身上的火烷布衣服虽能一定程度上隔绝高温，却不能抗拒明火的烧烤，顿时被烧成了一个火人，疼的满地翻滚，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二师兄、二师兄……灭火，快快灭火！”
“水……没有水！”
要想灭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泼水。
可和尚们认为这一阵必胜无疑，根本就没准备水，仓促间又找不到别的东西，只好脱下身上的僧袍，拼命抽打善济和尚身上的火焰。
长话短说。
一众和尚们费了九牛二虎八个骆驼的力气，总算把火焰抽灭了，可惜晚了一步，善济和尚已经气绝身亡了，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尤其是双手和脸部，都烧焦了，死状极惨！
又输了一阵，又死了一人。
剩下的和尚们面面相觑，明明非常有把握的一局，为何会是这个结果呢？
还有善济和尚的身上，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冒出黄白色火焰，莫非旁边的道士会用三昧真火？
和尚们当然想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秦锋暗中做的手脚，至于那种黄白色火焰，也不是什么三昧真火，而是白磷自燃时的火焰！
原来比试开始之时，熊二故意将善济和尚的身上弄脏，再用拂尘帮着上下清理，而拂尘中就藏着白磷粉末，全都涂抹到了善济和尚身上。
白磷的燃点比较低，被周围的火焰一烤，立刻燃烧了起来，出现了黄白色火焰。
其实善济和尚身上的白磷粉末不算多，如果沉着冷静一点，立刻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最多烧伤一些皮肤，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身上突然冒出火焰，将善济和尚吓坏了，站起来乱蹦乱跳，一时失足，栽进了熊熊燃烧的炭火堆中，结果被活活烧死了。
如此运气，只能说平时坏事做多了，恶有恶报！
白磷又是从何而来呢，自然界中可没有现成的白磷！
简单。
几天之前，秦锋让亲兵们弄来一些动物骨头，而后做了几个简单的化学实验，就把里面的白磷提取出来了。
另外吗，秦锋又用獾油，地榆，大黄，冰片，虫白蜡、蜂蜡……等物品，调制出了一种有阻燃、防烫伤效果的药膏，涂抹在熊二身上，保护安全。
而善济和尚被火焰烧的满地打滚之时，熊二就从火圈内跳了出来，因为待的时间比较短，又有药膏保护，故而毫发未伤，赢得干净漂亮！
这就应了后世的一句名言：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
第二阵结束，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下面双方该比第三阵：油锅洗澡！
“阿弥陀佛，不比了、不比了，贫僧们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道友们赢了！”
“没错，贫僧们认输了，过几天就离开富平县，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
没有想到，善世、善瑟两位大和尚没有继续比试，而是举手认输了。
三阵已输其二，剩下那一阵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且两位大和尚并不傻，虽然不知道为何连输两阵，却知道遇到高人了，对面的道士们非常厉害，再要比试下去，只怕还得赔上一条人命。
不如认输，保命要紧。
至于富平县这块地盘，退出去也没什么。
反正二人一身本领，换个地方，照样骗取钱财，照样吃肉喝酒玩女人，过潇洒日子。
因此上，才干脆举手认输，而后带着一群小沙弥，抬着两位大和尚的尸体，灰溜溜的离开了高台，返回住处去了。
“哎……可惜！”
望着和尚们逃离的身影，躲在人群中的秦锋暗叫可惜，自己准备的东西还没有用完，如果再比试下去，肯定能再弄死一个妖僧的。
不过不要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群害人的妖僧，早晚全都送下十八层地狱，一个都不放过！
第三百一十九章返回天威军大营！
“天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天师慈悲为怀，救苦救难！”
“我等永远供奉天师！”
……
比试结束之后，围观的百姓们立刻欢呼起来，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其中很多人本是四名大和尚那边的狂热信徒，现在都转投过来了。
这不奇怪，华夏民族就是如此，没有固定的宗教信仰，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山神、土地、城隍爷、蛤蟆大仙……谁灵验就信奉谁，随意转换，来去自如，且没有任何负罪感。
接下来，青虚子道士登上高台，为百姓们讲经说法，内容依旧是劝告百姓们要止恶修善、相亲相爱，必能度过一切苦难。
说法结束之后，青虚子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在富平城内***了三圈，这才回到下榻的客栈中。
与此同时，秦锋和混在人群中的亲兵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客栈中。
回来之后，秦锋立刻叫过熊大，附耳低语了一阵，后者连连点头，而后带领一部分亲兵换好服饰，暗藏利刃，分批从后门离开客栈，执行任务去了。
什么任务？
自然是对付那些和尚了，不能让这些家伙逃掉，必须斩草除根！
…………
黄昏时分，客栈内摆下了丰盛的素菜席、素酒，众人围坐在一起庆功。
吃喝之间，秦锋向青虚子道士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跟随自己，一起救济灾民。
“无量天尊，能追随在将军大人左右，乃是贫道的福分，可贫道若是离开了，重阳观中那些孤儿如何是好？”
“这个简单，本将军的大营当中收养了很多孤儿，可以将重阳观中的孩子们送过去，保证照顾妥当，衣食不缺！”
“既然如此，贫道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留在重阳观中，只能做一个贫困的老道士，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而追随秦锋左右，不仅能学到很多本事，还能名扬四方、受人尊敬。
青虚子是修道者，却并非无欲无求，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选择后者了。
而有了青虚子的加入，可以驱邪正道、安抚人心，对赈灾大大有利，秦锋极为高兴，喝的更起劲了。
……
宴会结束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人们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早晨，秦锋刚刚洗漱好，寝室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说道：“启禀大人，卑职回来了！”
“进来吧！”
“诺！”
寝室木门轻轻推开，熊大迈步走了进来，满身满脸的风霜之气，显然刚从野外归来。
“情况如何？”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那群和尚携带着诈骗来的财物，想要连夜逃离富平县城，结果在西门外的一条小路上，被卑职和弟兄们生擒住了，一个都没有走脱，还缴获了四十二匹骡马和二十八箱金银珠宝！”
“口供问了没有？”
“问了，这帮秃驴一开始嘴硬的很，不断叫骂，卑职用了点小手段，他们就全都招供了，这是供词，请大人过目。”
说话间，熊大从怀中掏出一摞厚厚的供词，交到了秦锋手中，后者看完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原来供词上说，四名妖僧根本不是正牌的佛门弟子，而是冒充的。
四人本名叫：申大亮、赵洪波、李有哲、郑术中，都是汉中府人氏，本来是跑江湖卖艺的混混，靠着会一些硬气功、障眼法、口技，四处卖艺，混点赏钱，勉强糊口度日。
后来四人嫌卖艺太辛苦了，赚钱又少，不够吃喝玩乐的，加之世道混乱，于是纠结了一帮子地痞流氓，落草为寇，当了山大王！
后来一次下山劫掠，血洗了一座寺庙，将里面的和尚杀的干干净净，得到了一些财物，还有佛冠、袈裟、度牒等物品。
于是四人灵机一动，带着手下的喽啰兵们剃了头发、烫了香疤，戴上佛冠、穿上袈裟，冒充起了佛门弟子，而后靠着以前卖艺的那点本事，四处迷惑百姓、骗取钱财。
有的时候，遇到了富贵人家，还会以做法事为借口，进入其家宅中，三更半夜，杀人灭口，再将金银珠宝席卷一空！
因为有佛门弟子的身份做掩护，故而一直没有露馅，也没引起官府的怀疑！
另外吗，由喽啰兵装扮的小沙弥们招供：四名首领曾经说过，等骗到一定数量的钱财，就鼓动无知百姓们，组建一支护法大军，而后杀官造反、夺取城池，建立一个西天大乘佛国！
到时候，人人有封赏，个个是将军！
………
“原来是一帮子假和尚，借着佛门之名，着实害人不浅啊！”
看完供词之后，秦锋是又憎恨、又庆幸。
憎恨的是，这些假和尚行事卑鄙、十恶不赦！
庆幸的是，这件事被自己发现了，并将其一举铲除，否则真让他们闹起事来，其危害不比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小！
“熊大，那些假装佛门弟子的家伙现在那里？”
“都捆绑起来，关押在城西的树林之中了，将军大人如何处置，要不移交给本地官府？”
“不必那么麻烦，就在树林中挖个深坑，都埋了吧！”
“卑职遵命！”
秦锋一句话，一帮子假和尚就下了十八层地狱。
至于缴获的二十八箱金银珠宝，则全部换成粮食和布匹，用来救济这里的灾民们，也算是取之如民，用之如民了！
………
崇祯五年—十二月二十日，秦锋一行人离开了富平县，前往隔壁的三原县。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秦锋负责检查官员们，赈灾是否用力用力，有没有贪污钱粮，有则严惩之。
青虚子负责展示神通，利用宗教的力量安抚人心，防止那些邪魔外道钻空子！
双管齐下，效果齐佳！
………
长话短说。
崇祯六年—正月，巡查凤翔府！
二月，巡查巩昌府。
三月，汉中府。
四月，结束巡查，回到西安城向三边总督杨鹤述职，并得到了大力夸奖。
四月十二，秦锋一行人回到了蓝田县。
自从打败流寇大军之后，天威军主力就驻扎在这里，由韩山君、董天豹二人负责处理日常军务！
秦锋归来，军中自然庆祝一番，不必细说。
在军中休息了几日，一件准备许久的事情要开始了——组建军队！
按大明律法：不经朝廷准许，私自组建军队者，视为谋反，当凌迟处死、诛灭三族！
秦锋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朝廷降罪吗？
不怕，因为秦锋要组建的不是上阵拼杀的军队，而是一支童子军！
第三百二十章童子军和娘子军！
崇祯六年—四月十八，晴，黄道吉日。
清晨时分，天威军大营中。
秦锋头戴凤珠点金盔，身穿金漆山文甲，手执逆鳞宝刀，站立在用大块青石修筑的点将台上，目视前方、威风凛凛！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位义子，穿着特制的小号甲胄，手中各执一柄短刀，在自家义父身后一字排开。
而在点将台下面，排列着一个巨型方阵，不是由士兵组成，而是由孩子组成，准确的说是九千二百八十八个孩子，其中男孩四千一百三十六个，女孩五千一百五十二个，年纪大的不足十四岁，年纪小的只有四岁多点。
此外还有四百六十二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因为太小了，没有参加列队，在后营中快乐玩耍着。
而这些孩子，都是秦锋巡查各府、州、县过程中，收养来的孤儿和被亲人抛弃的弃儿。
没办法，天灾不断、兵荒马乱，百姓们死走逃亡，于是就出现了大量的孤儿和弃儿。
百姓们又大都重男轻女，故而被丢弃的女孩比男孩多的多，因此收养的女孩也比男孩数量多。
这些孩子被收养起来之后，便送到了天威军大营中，妥善照顾、修养身心，并进行了一定的军事化训练。
而今天让孩子们列阵在点将台前，是为了正式组建成军，一支童子军、一支娘子军。
这样做自然有目的了，一则，让孩子们有个归属感，从此以军为家，可以更好的生活。
二则，几年时间下来，秦锋已经把大明朝看透了，腐朽至极，不仅是政治上的腐朽，而是政治、军事、经济、思想、文化、民生……全方面的腐朽！
如此一个腐朽的王朝，灭亡是早晚的事。
问题是，大明王朝可以灭亡，华夏文明不能灭亡，如何保住华夏文明不灭，保证华夏子孙不被夷狄所奴役呢？
这个任务太艰巨了，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无法做到，必须找一些志同道合者帮忙才行。
可是天下之大，真正能与自己志同道合者又有几人？
少之又少！
怎么办？
好办，既然没有志同道合者，那就自己培养！
这些孤儿们年纪都不大，思想单纯、可塑性强，自己亲自教导他们，培养成才！
等这些孤儿们长大了，就可以和自己一起，对这个腐朽至极的国家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造，让华夏文明延续下去，进行傲立于世界之巅！
如此，才是大丈夫所为，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
上午辰时，建军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树立起两面军旗，其中童子军的军旗是纯黑色，上面绘制着一只赤红色的睚眦图案。
睚眦是《山海经》中的一种神兽，是龙和豺狼所生，性格刚烈、嗜杀喜斗，且拥有克杀一切邪恶的力量，古人常把它刻在兵器上，以增加其威力。
以睚眦做为童子军的标志，是希望这些孩子们长大后能够勇猛刚烈、无所畏惧！
娘子军的军旗是纯白色的，上面绘制着一只青色的鹖鸟图案。
鹖鸟同样出自《山海经》，是一种猛禽，体型比野鸡大，毛多青色，生性勇敢健硕，如遇战斗，不死不休！
女孩子，同样要学会战斗，敢于战斗！
接着向孩子们发放了统一的新服饰，换上之后，再分别向两面军旗行礼。
最后秦锋上前两步，开始训话：“孩子们，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再是孤儿了，军营就是你们的家，本将军就是你们的亲人，咱们以后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万人合成一条心，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我们有家了，我们有家了……愿为将军大人效死、愿为将军大人效死！”
孩子们稚嫩的童音响彻在大营上空，而在以后的岁月里，其中不少孩子以生命为代价，证明了今日的誓言！
……
将孩子们视为亲人，这不是一句空话！
之后的日子里，纵然军务再繁忙，秦锋每天也要抽出一些时间，亲自训练童子军和娘子军，让孩子们半日习文、半日练武。
习文：以识字为主，还要学习一些数学、生物、物理、化学知识。
练武：以拳脚、兵器、骑马、射箭为主，而且男孩、女孩都要学，一视同仁。
男孩子们长大了，可以成为优秀的战士，女孩子们的作用更大，她们长大之后可以生出更多优秀的战士！
…………
“第一式：青龙探爪！”
“第二式；龙女照镜！”
“第三式：怪蟒翻身！”
……
清晨时分，天威军大营中，孩子们列队整齐，正在练习秦锋亲自教授的黑龙十八式。
黑龙十八式，又名黑龙十八手，是后世军队中的一门擒拿功夫，其特点是简单易学，以攻击人体致命穴位为主，实用性强，杀伤力大。
因为招式过于阴险毒辣，出手非死即残，一度被视为军中禁招，不到生死相搏之时不得使用！
孩子们练的很认真，个个汗流浃背，却没一个叫苦的。
秦锋站在点将台上，看的频频点头。
正看着呢，就见熊大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近前，抱拳行礼道：“参见将军大人！”
“何事？”
“薛家商队的人骑快马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蒙古察哈尔部的乌云琪琪格郡主的亲笔，让他们一定要转交到将军手中！”
说话间，熊大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上面封了火漆，还贴了三根鸡毛，以示万分火急之意。
秦锋接过书信，撕开火漆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观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乌云琪琪格的笔迹清新飘逸、苍劲有力，其中大意是：最近一段时间，察哈尔部的游骑兵侦查发现，位于蒙古草原东部的科尔沁、喀尔喀、兀良哈、扎鲁特几个部落正在秣兵历马、积极备战。
这几个部落早已经臣服于女真人，接受女真大汗—皇太极的指挥。
这几个部落秣兵历马，等于说，近期女真人要有大的军事行动了，女真人要做什么？
乌云琪琪格估计，女真人的目的可能有三种：
一是发起西征，攻打在河套地区修养生息的察哈尔部。
二是和上次一样，绕路攻打大明，进入中原内地劫掠人口和财富。
三是两路出兵，同时攻打察哈尔部和大明。
无论那一种情况，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因此上，乌云琪琪格想进行几次大规模交易，察哈尔部用牛羊、马匹、骆驼等牲畜，和天威军交换精铁、熟铜、粮食、药材等物资，数量越多越好，用以备战！
看过书信，秦锋略加沉思，而后回到了中军大帐内，拿出笔墨纸砚，一口气连写了三封书信，并让帐下亲兵骑快马送出。
前面两封信，一封给薛瑾瑜，一封给胡若愚，让两大晋商通力合作，以最快速度筹措精铁、熟铜、粮食、药材等物资，和察哈尔部进行交换。
其实和察哈尔部贸易的事情，一直是由以薛家为首的绥德商人们负责，之所以带上胡家，原因有二：
一则，几个月之前，急需钱粮救济灾民之时，胡家一下捐出了三成家产，这个人情需要还一下。
二则，虽然薛家与自己关系深厚，可从长远考虑，一家独大不是什么好事，两家并驾齐驱更稳妥一些，若是能将花马池高家拉拢过来，来个三足鼎立就更好了。
第三封信，是送给三边总督杨鹤的，告之女真人即将出兵的事情，希望他速速上奏朝廷，让朝廷早做准备，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其实秦锋也有向皇帝上奏折的权力，不过嘛，在官场上，越级上奏是对上司的极大不尊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样做。
三封书信送出去之后，秦锋又吩咐一声：“擂鼓聚将，中军大帐议事！”
“诺！”
第三百二十一章女真人又要出兵了！
“咚……咚咚！”
中军大帐门口，十几面聚将鼓同时敲响，其声疾如暴雨、响如雷霆，瞬间传遍了整个天威军大营。
听到鼓声，军中将领们立刻放下手中事务，而后收拾整齐，以最快速度奔向中军大帐。
不到一柱香时间，韩山君、董天豹、雷大鹏、马勇、马武、项千军、祖泽清、曹变蛟、焦金石、孟楷书、还有地理仙—徐霞客，六指狐狸—陆玄丘都到了。
其中雷大鹏不是天威军的人。
不过近一年以来，雷大鹏一直率领本部人马和天威军并肩作战，加入也是早晚的事，故而一起前来议事。
会议开始，秦锋没有废话，直接将乌云琪琪格的书信拿了出来，让众人依次传阅，而后进行讨论。
讨论的焦点有两个：一是女真人何时出兵，二是女真人攻击目标在那里？
“女真***又要出兵了，你们说朝廷会征调咱们吗？”
“咱们天威军乃是精锐之师，将军大人更是智勇双全，和女真***开兵见仗，朝廷肯定征调咱们！”
“说的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女真***的具体出兵时间，咱们好做准备。”
“我估计是八月！”
“我赞成！”
“那样的话，咱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从容不迫的做准备了！”
……
讨论的结果是：绝大多数人认为，女真人会在八月份出兵。
因为八月是中秋时节，草黄马肥、天气凉爽，是骑兵战斗力最强的时候，历史上游牧民族南下劫掠，都是选择这个季节。
至于女真人的攻击目标，众人认为是京畿地区。
因为京畿是大明帝国的心脏，位置重要、人口众多、繁荣富庶，而且上次女真人就攻击了这里，再来上一次，可谓是轻车熟路、十分方便。
众人讨论的很热烈，有两个人却没有发言，一个是秦锋，另一个是陆玄丘，后者本是流寇那边的谋士，被招揽了过来，这是第一次参加重要的军事会议，或许是新人的缘故，才没有开口说话。
“玄丘！”
“卑职在！”
“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嘛……”
“不必顾虑，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就是，说对了有赏，说错了不惩！”
“既然如此，卑职就斗胆说几句，依卑职之愚见，女真人这次不会攻击京畿地区，出兵时间也等不到八月份，会提前出兵的。”
“理由？”
“卑职虽未见过奴酋—皇太极，却听过他的很多事迹，此人胆量极大、善用奇兵，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依此人性格，跟定不会按部就班的出兵，而是会提前出兵，趁大明这边尚未准备完毕，打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攻击何处，卑职亦不敢断言！”
“嗯，言之有理！”
秦锋点了点头，陆玄丘说的和自己想的不谋而合。
抛开敌对立场，皇太极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统帅，用‘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八个字来评价都一点不过分，相比较起来，大明朝的崇祯皇帝就差的太多了。
与这样的对手交锋，自己必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否则就会吃大亏的！
“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征，期间谁也不准松懈，否则严惩不贷！”
“遵命！”
…………
中午时分，会议结束。
秦锋感到腹中有点饿了，于是吩咐开饭。
很快的，一名模样清秀、体态轻盈的小兵端来了食物。
小兵非是旁人，正是楚梦溪。
秦锋曾经救过楚梦溪的性命，又替她报了害父之仇，小姑娘知恩图报，之后就一直跟在秦锋身边，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一日三餐，全都由她负责。
一个小姑娘家，在满是男人的军营中行动不便，这才女扮男装，穿着亲兵服饰！
今天的午饭很丰盛：奶豆腐、羊血肠、风干牛肉、肚包肉、哈达饼、马奶酒……都是蒙古族的美味佳肴，而且做的极为正宗，这在中原内地是很难吃到的。
“梦溪，这些东西那里来的？”
“回将军大人的话，是薛家商队带来的，说是乌云琪琪格郡主亲手制作，送给将军大人品尝的！”
“哦！”
乌云琪琪格是察哈尔部—林丹汗的嫡出女儿，黄金家族血脉，身份尊贵！
之前为了制止蒙古大军南下劫掠，秦锋亲率数百健儿，冒着生命危险，越过四百里毛乌素大沙漠，一举偷袭了蒙古大军的营地，并生擒了乌云琪琪格。
之后双方议和，又把她放了回去。
不想乌云琪琪格回去之后，除了正常的书信往来，还经常托薛家商队送来一些礼物：貂皮帽子、狼皮大氅、牛皮靴子……现在连亲手制作的美味佳肴都送来了。
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不断送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年轻男人礼物，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可是秦锋没做过任何回应：一是乌云琪琪格的身份特殊，容易引来麻烦，二是欠的情债太多了。
薛瑾瑜那边，可是整天眼巴巴的盼着自己到绥德城提亲。
楚梦溪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幽怨的小眼神，无声胜有声！
其实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要有点身份地位的，基本上都是妻妾成群，而且数量上不受限制，只要你养的起就行。
正妻为了子嗣众多、人丁兴旺，主动为丈夫纳妾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甚至出现了‘妻贤则妾众"的说法。
晋玉娘送来的家书中，也曾多次明示过：秦锋在外十分辛苦，可以纳几房妾室，妥善照顾生活，为秦家开枝散叶，自己绝无嫉妒之心！
罢了，两位姑娘心中有意，晋玉娘也明确表态了，自己又何必磨磨唧唧呢，干脆入乡随俗吧！
想到这里，秦锋做出决定，等腾出时间来，自己就到绥德州去提亲，还有楚梦溪这边，也要给个交代才行！
“梦溪！”
“在！”
“斟酒！”
“诺！”
楚梦溪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马奶酒，双手递到面前，秦锋接了过来，并顺势在玉手上轻轻摸了一下。
小手被摸，楚梦溪先是一惊，随即两腮通红，有点手足无措，却并不恼怒，而且眸子中的幽怨之色都消失不见了。
长期接触下来，楚梦溪对秦锋也算有些了解，称不上正人君子，却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很有责任心！
今天摸了自己的手，那就意味着要对自己负责了，苦苦期待的事情有了结果，心中自然是高兴了。
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多好的事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出征山西！
事实证明，秦锋和陆玄丘的判断完全正确。
崇祯六年—五月初十，女真大汗—皇太极亲率八旗精兵八万余人离开沈阳，向西进发，诸贝勒中的莽古尔泰、阿巴泰、杜度、岳托、硕托、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等人随行。
女真大军向西进发过程中，早已臣服的蒙古科尔沁、喀尔喀、兀良哈、扎鲁特……各部首领皆率军前来汇合，联军总兵力迅速达到十二万之众。
联军皆为骑兵，而且一人数马，行军速度极快，只用了短短二十天就横跨了大半个蒙古草原，来到黄河东岸的大青山脚下，而后兵分三路：
皇太极亲率领六万人马，向西渡过黄河，杀入河套草原当中，誓要收服以林丹汗为首的察哈尔、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四部，让整个漠南蒙古成为女真汗国的附庸！
贝勒—杜度率领三万人马南下，一举攻破大明北疆要塞杀虎口，进入山西西北部地区，又连克威远、平虏、朔州、马邑多座城池，兵锋锐不可当！
贝勒—阿巴泰率领三万人马配合行动，攻破要塞瓦窑口，进入山西东北部地区，横冲直撞，大肆劫掠！
面对女真两路人马的进攻，山西守军连战连败、非死既降，宣大总督—张宗衡束手无策，只得向朝廷火速求援。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其实女真人磨刀霍霍的事情，大明朝这边是有所察觉的。
可上到崇祯皇帝、六部九卿，下到封疆大吏、边军将领，都没有想到女真人会在五月仲夏时节出兵，更没有想到女真人放着京畿不打，而是攻击了距离较远的山西北部。
没有想到，自然没有防备，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接到奏报，崇祯皇帝急的火冒三丈，连忙和六部九卿商议对策，而后下达两道旨意：一是调集直隶西部、山西南部、陕西东部各镇边军，向位于山西中部的阳曲地区火速集结。
二是将老迈无能的宣大总督—张宗衡撤职查办，并任命素知兵事的卢象升为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赐尚方宝剑，全权负责指挥各镇边军，迎战入侵的女真大军。
一时间，接到旨意的各镇边军迅速行动起来，其中就包括天威军！
……………
上午时分，天威军大营—中军大帐内。
一幅由地理仙—徐霞客亲自绘制的巨型山西地图，悬挂在大帐当中，上面清楚标注着女真大军入侵的情况。
秦锋全身披挂，手执逆鳞宝刀，站在地图前面，一边观看、一边思考！
八大晋商和女真人一直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女干，没想到，女真人这次偏偏攻入山西境内，大肆烧杀劫掠。
这看似极不合理，可是仔细想想，又非常合理，因为女真人的这次入侵，能给八大晋商带来巨大利益。
首先，八大晋商一直组织商队，通过蒙古草原南部这条路线，大量向女真人走私各种军用物资，赚取暴利！
自己组建天威军之后，多次率领人马偷袭八大晋商的走私商队，还缴获了大量物资。
察哈尔部占据河套草原之后，利用地理优势，同样派出大量游骑兵，在草原上截杀八大晋商的走私商队。
双管齐下，八大晋商损失惨重，商路几乎断绝，女真人那边缺乏物资补充，同样急的直冒火。
现在女真大军攻入山西境内，就可以和八大晋商直接交易了，前者能获得大量军用物资，后者则可以获得大量金银珠宝！
其次，女真大军在山西境内横冲直撞，百姓们家园尽毁、流离失所。
八大晋商正好趁机兼并土地、贩卖人口，同时高价出售粮食、布匹、精盐等生活物资，狠狠发一笔战争财！
而且女真大军四处劫掠的时候，对八大晋商居住的城镇秋毫无犯罪，后者没受什么损失。
……
总而言之，八大晋商引狼入室，是用山西百姓们的鲜血和眼泪，为自己换来巨大利益，如此行为，已经不能用贪婪来形容了，而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而自己这次率领天威军出征山西，不仅要打败入侵的女真人，还要狠狠收拾一下八大晋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中，两名全身甲胄的将军走了进来，正是韩山君、董天豹，二人抱拳行礼：“参见将军大人！”
“嗯，童子军、娘子军的孩子们都送走了吗？”
“回大人的话，已经全部送往白城子，安排了八百名士兵负责护送，沿途还有薛家、胡家的商队负责接应，可保万无一失！”
“很好，将士们如何了？”
“已经列阵整齐，只等将军大人下令出征！”
“好，走！”
秦锋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带着二人出了中军大帐，直奔点将台。
点将台前，天威军的将士们早已整齐列阵，人人全副武装，精神抖擞，雷大鹏及其部下八千将士，同样列阵在此，随同着一起出征。
点将台上，树立着一杆赤红色大纛旗，长八尺、宽六尺，边绣火焰纹，下缀白牦尾，中间一个斗大的墨色‘秦"字！
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这是秦锋升任参将之后，新制作的大纛旗，用来指挥作战，上面的两行小字则出自《孙子兵法》，是历代很多名将推崇的六如真言！
不客气的说，只要将六如真言学会学通，就是百战不殆！
按照规矩，大军出征之时要杀青牛白马，用鲜血祭旗军旗，保佑大军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可是今天，秦锋不用牛马血，而要用人血祭旗！
“来人啊，带上来！”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亲兵们拖上来两名五花大绑、口塞破布，被打的面目全非、手脚俱断的青年男子。
非是旁人，正是八大晋商之首—范永斗的第十一子范人和、第十四子范人才。
天灾加上人祸，西北地区的百姓们流离失所、可怜至极，为了活命，卖儿卖女者不在少数。
范家得知情况，便偷偷派了一支商队过来，在灾民群中低价购买童男童女，再带回山西卖掉，谋取暴利。
天威军的士兵们奉命在各府、州、县收养孤儿、弃儿，结果发现了范家商队的行踪，于是汇报上去。
秦锋得知情况，气的火冒三丈，立刻命马勇带领一支骑兵伪装成马贼，暗中偷袭了范家商队，孩子解救下来，编入童子军、娘子军中，伙计全部杀死、弃尸荒野，范人和、范人才则带了回来，严刑拷打、逼问口供。
如今口供都问完了，二人也被打废了，于是决定废物利用、让二人做最后一点贡献：血祭军旗！
“呜……呜呜”
眼看情况不妙，范人和、范人才拼命挣扎起来，并用可怜的目光祈求饶命，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两名亲兵上前，用军刺轻松的割开了二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接了小半盆，而后涂抹在军旗上。
紧接着，秦锋拔出宝刀，斜指向天：“将士们——出征！”
“出征！”
崇祯六年—七月初二，天威军自蓝田县拔营起寨，向东进发。
七月初六，来到黄河岸边。
次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
第三百二十三章匪过如篦、兵过如剃！
崇祯六年—七月二十日，阴。
上午时分，山西—平阳府东北角—韩信岭南侧的宽阔大道上，天威军的将士们正在快速行进，队伍整齐、刀枪耀眼，士气高昂！
一面迎风飘摆的赤红色大纛旗下，秦锋全身甲胄、坐骑火龙驹，看着正在行进的队伍，心中既高兴、又略带紧张。
高兴的是：在自己的精心调教下，现在的天威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打起仗来嗷嗷直叫，已经称得上是一支虎狼之师了。
紧张的是：这次的对手不再是乌合之众的流寇，而是同样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女真八旗精兵。
上次的京畿之战，自己和女真兵交过手，打了几个小胜仗。
能打胜仗，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的天威军没什么名气，兵力又不多，故而女真将领们轻敌了。
二是女真八旗内部矛盾不少、互相拆台，而自己巧妙利用了这些矛盾。
这一次，就没那么便宜了！
天威军屡战屡胜、名声大震，兵力也进行了扩充，这必然引起女真将领们的重视，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了。
女真八旗内部矛盾，皇太极也进行了调整，虽未完全消除，起码没有以前那样尖锐了。
这种情况下，要想打败女真大军，可谓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吃败仗的危险。
因此上，自己必须格外谨慎，多用计谋，争取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嗯？
正思索间，秦锋发现东南方向升起了二十多股烟雾，又浓又黑、直冲云霄，什么情况，莫非林中失火了？
不对，二十多股烟雾，说明有二十多个起火点，这绝不是偶然失火，更像是人为放火，莫非有山贼在劫掠村庄、杀人放火？
“熊大！”
“卑职在！”
“带一队人马过去看看，那边因何起火！”
“诺！”
熊大答应一声，立刻带着一小队亲兵，策马奔向了烟雾升起的地方。
大约过了一顿饭时间，一名亲兵回来报告情况。
“启禀将军大人，东南二十里有一座村庄被血洗了，村民全被杀光，房屋都被大火焚烧！”
“什么人干的？”
“尚不知情，熊千总正在带人查找凶手的踪迹！”
“走，看看去！”
听完禀报，秦锋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后命韩山君、董天豹指挥大队人马继续行进，自己则带领三百多名亲兵，催马直奔出事的村庄。
半顿饭时间，村庄出现在眼前，其状惨不忍睹。
财物、牲畜被洗劫一空，房屋全都被点燃了，烈焰熊熊，尸体随处可见，老女老少都有，其中一些被割掉了头颅。
看到这一幕，秦锋心中立刻出现出了四个字：乱兵屠村！
山贼、土匪一般只抢劫财物，很少杀戮百姓，就算是杀戮百姓，也不会一个活口都不留。
乱兵则不同了，抢劫财物之后，为了避免百姓们告状，往往会杀人灭口、一个不留，还会割下百姓们的脑袋，冒充山贼、土匪，回去领功。
因此上，民间才会有‘匪过如篦、兵过如剃"的说法，与土匪相比，乱兵更加狠毒、危害更大！
究竟是那的官兵，在这里屠村呢？
这时候，熊大带着一小队亲兵回来了。
“将军大人！”
“嗯，找到凶手们的踪迹了吗？”
“找到了，从留下的痕迹判断，凶手们往东南方向去了，一百五十人左右，驱赶着一些牛羊、骡马，行进速度不快，离开时间不长！”
“追！”
秦锋催动火龙驹，带领亲兵们向东南追了过去，不到一顿饭时间，眼前出现了一伙官兵。
官兵有一百五六十人，有的驱赶着牛羊，有的牵着骡马，马背上驮着很多财物，还有二十多名五花大绑、哭哭啼啼的女子，牛背上有十几个麻袋，不断有鲜血从中滴落，显然装的是刚砍下不久的人头。
毫无疑问，就是这伙官兵血洗了刚才的村庄，还要杀良冒功！
“来人啊，全都抓起来，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
“砰、砰……啊、啊！”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亲兵们立刻将这伙官兵包围了起来，后者还试图反抗，被火绳枪打死几个，剩下的全都老实了，放下刀枪、任由捆绑。
其中一名穿着千总服饰的家伙，拼命挤到了秦锋的马前，大喊道：“这位将军大人，别误会、别误会，我们都是官兵，不是流寇，您抓错人了！”
“你们是谁的部下？”
“我们是平阳镇—姜总兵的部下！”
“姜瑄、姜阎王？”
“正是！”
……
姜家是名门望族，族中子弟为官者众多，其中最显赫的就是姜让、姜镶、姜瑄三兄弟。
老大姜让，阴险狡猾，人称九尾狐狸，是前任榆林镇总兵，已经死于非命了。
老二姜镶，现任山西-大同镇总兵官，和其兄一样狡猾，善于见风使舵，人送绰号：墙头草！
老三姜瑄，脾气暴躁，嗜杀成性，人送绰号：姜阎王！
姜瑄本来是山西—阳和镇副总兵，靠着杀良冒功、行贿重臣，一年前升为平阳镇总兵官，这次对抗女真人入侵，平阳镇的军队也在征调之列。
“身为官兵，当以保国护民为己任，你们为何劫掠村庄、杀害无辜百姓？”
“大人，我们杀的是土匪，不是百姓！”
“哼，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啊，留两个活口，余下的都砍了！”
“诺！”
“将军大人饶命、饶命啊……我们是姜总兵的手下，你没权利杀我们！”
官兵们又喊又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被按到在路边上，全都砍了脑袋。
而后按照秦锋的吩咐，将一百多颗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型京观，还在旁边大树上刻下了‘虐民者死"四个大字。
还有两个活口，被割掉了鼻子、耳朵、十根手指，而后包扎起来，免的失血过多而死！
“你们两个听好了，我叫秦锋，是榆林镇的参将，这些军中败类都是本将军下令杀掉的，你们回去告诉姜瑄，以后再敢纵兵虐民，小心项上人头……滚！”
“是、是……多谢秦将军不杀之恩，小的们这就滚，马上就滚！”
两名官兵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伤口疼痛，撒丫子狂奔而去，中途连回一下头的勇气都没有，彻底吓破胆了。
接下来，秦锋带领亲兵们回到村子中，扑灭了大火，将百姓们的尸体收拢起来，挖了个大坑掩埋。
解救的二十多名女子，已经无家可归了，若是放任不管，她们只怕下场悲惨。
于是带回军中，暂且安置在辎重营中，等有了机会，再行好好安置。
与此同时，秦锋命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如果姜瑄带人来报复，就趁机收拾掉。
可是接下来几天，行军途中一切正常，没见平阳镇一兵一卒。
由此可见，姜阎王也不敢惹玉面人屠！
第三百二十四章督师—卢象升！
阳曲城位于山西—太原府的中心位置，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千里一曲、地当其阳，故曰：阳曲，因其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故又有‘三晋首邑"之美称。
崇祯六年—七月二十八日，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天威军的将士们终于来到了阳曲城外。
抵达目的地之后，秦锋没有立刻进城参见督师—卢象升，而是先安营扎寨。
地点选在了阳曲城西十二里处，这里左依丘陵、右靠汾水，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乃是大军安营扎寨的首选之地。
天威军的将士们训练有素，很快就将营寨立了起来，陷坑、拒马、壕沟、木栅、壁垒、望楼……一应俱全！
营寨建好之后，秦锋亲自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准备更换官服，进城去参见那位督师大人。
那知官服尚未换上，负责在营地周围巡逻的哨长—项千军快步跑了过来，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大人，营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自称是卢督师，要入营视察军容！”
“哦，可有兵符、印信？”
“来人穿着正二品官服，带着一队护军，还举着督师旗帜，并未出示兵符和印信！”
“告诉来人，军中只认兵符、印信，若是没有，休想进本将军的大营一步！”
“遵命！”
项千军再次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一柱香时间，项千军又跑回来了，手中托着一枚金制虎符、一颗银制直钮大印。
大明律规定：亲王、公主用金印，正一品至正三品官员用银印、从三品至从九品官员用铜印，尺寸逐渐递减。
从九品以下未入流的官吏，连铜印都不能用，只能用长二寸五分、宽一寸三分的一种铜条记。
秦锋仔细查看了虎符、官印，又命人拿来之前收到的公文，和上面的印记做了对比，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下令放行，并带着一众将校们到大营门口迎接。
很快的，一支队伍来到了大营门口，为首者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皮肤白皙、相貌清秀，骑着一匹乌骓马，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色正二品官服，身后跟着亲兵，举一面墨绿色大纛旗，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卢"字！
“末将秦锋携麾下将校参见督师大人，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还望督师大人见谅！”
“哈哈，久闻秦将军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
来人正是新上任的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奉旨督师的卢象升。
卢象升，字建斗，号九台，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氏，出身名门世家，其祖上就是东汉末年的名将—卢植。
卢象升自幼好学，熟读经史子集，二十一岁中举人，第二年又高中进士，历任户部主事、大名知府、大名兵备道等职，因公正廉洁，知兵事，而受到了崇祯皇帝的重用，奉旨督师各镇兵马，抵挡女真人的入侵。
……
上午时分，得知天威军已经来到曲阳城外，卢象升便换好官服，端坐在公署中，等着领军将领前来参见自己。
那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让亲兵前去查看才知道，人家正忙着安营扎寨呢。
不见督师、先安营寨，这样的将领还是第一次遇到，卢象升来了兴致，于是带着一队人马出城，想看看这支颇有名气的天威军是什么样子，秦锋又是何许样人。
以往视察军营，都是长驱直入、畅通无阻，军中将领则是远接近迎、恭敬无比！
不想这次碰了钉子，刚到天威军的营寨附近，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住了，不准通行。
说明身份没用，展示官服也没用，只得拿出了虎符、印信，这才得以进入大营。
面对这种情况，若是别的督师重臣，恐怕早就气的火冒三丈了，卢象升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对秦锋颇为欣赏！
为将者，治军必当严谨，就像西汉名将周亚夫一样，其坐镇细柳营期间，纪律严明、戒备森严，就连皇帝的车驾都不轻易放入营中，并获得了‘此真将军"的赞誉！
秦锋治军之严谨，有古之名将风范，可堪大用，卢象升暗暗称赞。
“末将已命人在中军帐内备下了酒菜，还请督师大人赏脸，品尝一二！”
“不急，久闻天威军乃是西北边军中的精锐，本督先巡视一番，而后用饭不迟！”
“既然如此，督师大人请！”
……
在秦锋的陪同下，卢象升开始巡视天威军的大营，里里外外看的很是仔细，连士兵们居住的帐篷，火头军做饭的厨房都视察了。
别看卢象升身体瘦弱、相貌清秀，给人一种十分文弱的感觉，其实这都是假象。
事实上，卢象升是文官不假，却一点不文弱，而是有名的文武双全，能骑烈马，开硬弓，且天生神力，能将一百二十斤大刀舞动如飞，砍人如切菜一般！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卢象升是内行，看的就是门道，结果越看越心惊：
天威军的大营：依山傍水、前后顾盼，出入有门，进退曲折，深的兵家之妙！
天威军的士兵：身体强壮，精神抖擞、目中有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战马，膘肥体壮，数量众多。
兵器，盔明甲亮、刀枪锋利，尤其是那一百五十门神威将军炮，射程远、威力大，堪称是杀敌利器！
……
天雄军是自己一手组建、训练的，在大明朝的军队中也算是精锐之师，可与天威军相比较，逊色了一筹不止……视察结束后，卢象升如是想。
视察结束，回到中军大帐内，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卢象升端坐主座，秦锋侧座相陪，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谈论军事。
“人言天威军是边军中的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屡战屡胜、立功无数！”
“多谢督师大人夸奖！”
“秦将军能练出这般精兵，不知有何秘法，可否传授一二？”
“督师大人就是练兵的行家，末将这点门道，岂敢班门弄斧！”
“诶，秦将军何必谦逊呢，莫非不肯赐教吗？”
“既然如此，末将就献丑了，其实末将练兵，主要有三个诀窍：一是军纪严明，勤加训练。
二是平时同甘共苦，战时身先士卒。
三是赏罚分明，足粮足饷！”
……
“言之有理，可惜……唉！”
听完秦锋说的三个诀窍，卢象升略加沉思，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个练兵诀窍，说的非常有道理，其中两个半自己都可以做到，只有半个做不到，就是足粮足饷。
一支数万人的军队，要想足粮足饷，就需要大量的粮食和银子，可是大明国库空虚，根本拨不下多少钱粮，能勉强维持军队的日常消耗就已经不错了。
奇怪的是，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当中，陕西是出了名的贫困省份，加之天灾人祸不断，民生十分艰难，又是如何保证天威军足粮足饷的呢？
心中生疑，卢象升开口询问。
秦锋则顾左右而言他，不做正面回答。
没办法，天威军需要的大笔钱粮，都是自己坑蒙拐骗、拦路抢劫弄来的，自然无法说出口了。
……
酒宴结束之后，卢象升告辞离开，带着亲随们返回阳曲城内，秦锋一直送出了营门，双方告别。
之后的几天里，被征调的各镇人马陆续到来，总兵力超过了十二万之众。
接下来，就是商议军机，和女真人开战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借刀杀人的毒计！
崇祯六年—八月初六，上午时分，督师—卢象升传下命令，召集各镇将领到自己的公署大堂中议事。
军令如山，不敢怠慢！
接到命令之后，秦锋立刻带着熊大、熊二和数十名亲兵，骑马离开了大营，直奔阳曲城内，不想在城门口遇到了另一队人马，为首的还是位熟人—杨国柱。
“秦将军，许久不见，杨某这里有礼了！”
“杨将军，有礼了！”
“哈哈！”
……
杨国柱本是关宁军中一名参将，后来被调入京营当中，负责整顿军务，因为性格刚直，得罪了顶头上司、加之没有人脉关系，结果坐了冷板凳，还经常受到排挤，过的很不如意。
京畿之战中，女真人进军天寿山，威胁到大明历代先皇的陵寝。
秦锋奉旨率领天威军前往天寿山护陵，杨国柱、周遇吉率领部分京营士兵一同前往。
本以为这一去如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万没想到，秦锋竟然大发神威，带领天威军以少胜多，大败女真镶黄旗人马，护下皇陵，立了大功。
事后，秦锋没有独自贪功，而是将功劳分了一半给杨国柱、周遇吉，二人因此受到了朝廷的封赏。
周遇吉晋升为京营参将，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杨国柱则调离京营，升任九边之一的宣府镇副总兵，成为手握实权的将领，顿时扬眉吐气了。。
对秦锋，二人自然是感激涕零！
昨天中午，杨国柱带领本部人马来到了阳曲城外，本想今天带上一份厚礼，前去拜访一下秦锋，感谢分功之恩。
不想督师—卢象升突然召集各镇将领议事，杨国柱只能先行进城，结果在城门口遇到了秦锋，这便是以往经过。
军务在身，二人不敢耽搁了，交谈几句之后，一起催马进城，来到了原来的阳曲县县衙，现在的督师大人公署，而后一起翻身下马，通禀身份，进了大堂。
会议尚未开始，督师—卢象升也没有出来，大堂内空荡荡的，二人便随意站在角落中闲谈起来。
谈着谈着，又有几位将领陆续来到大堂中，秦锋不认识这些人，杨国柱久在军中，结交广泛，认出了几位将领的身份，于是低声介绍起来，他们分别是：
京营总兵官—王朴。
山西—平阳镇总兵官—姜瑄。
山西—阳泉镇总兵官—王通。
直隶—大名镇总兵官—虎大威，同时是督师—卢象升的心腹人，负责统领天雄军。
河南—洛阳镇副总兵—王绍禹。
河南—开封镇副总兵—陈永福，是个神箭手，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
“王将军，有礼了！”
“虎将军，有礼了！”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秦将军吧，果然是青年才俊、英武不凡，在下有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
……
在场八位将领当中，以秦锋的官职最低了，可是没人敢于轻视，都非常客气的抱拳行礼，有的还恭维几句。
原因很简单，武将之间相处，不仅比官职高低，更要比较军功大小，谁的军功大，谁就受尊重，说话也硬气！
秦锋年纪轻轻，却是屡立战功，连女真人都被他打败过，故而赢得了一众将领们的尊重！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平阳镇总兵官—姜瑄，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盯着秦锋，显然在记恨斩杀手下士兵的事情。
对此，秦锋毫不在意，回敬了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并摸了摸腰间逆鳞刀的刀柄。
跟我做对，早晚弄死你！
……
又过了一会儿，大堂后面的亲兵们突然齐声喊道：“督师大人到……监军大人到！”
紧接着，从大堂屏风后面并肩走出两个人，一人是卢象升，另一人五十岁左右，体型佝偻、面白无须，鹰钩鼻、三角眼，目光阴郁……穿一件大红色侧蟒袍，腰间挂一枚皇宫内臣特有的象牙牌！
皇宫内臣，就是太监。
没错，这位就是个太监，名叫高起潜，是皇宫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这次是奉崇祯皇帝的旨意前来监军的。
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后，鉴于前朝宦官祸国的教训，多次下达圣旨：‘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并刻在一块铁碑上，立在皇宫当中，以警戒后继之君！
可惜效果不大，才过了几十年，在明宣宗、明英宗时期，宦官们就开始公然干预政事了，就连朱元璋留下的那座铁碑，都被大宦官王振偷偷挪走了。
之后宦官干政的情况愈演愈烈，更出了立皇帝—刘瑾，九千岁—魏忠贤这般的大权阉，每遇大的战事，必由宦官监军也成了一种常例！
“参见督师大人！”
“参见监军大人！”
“免礼吧！”
卢、高二人分别落座，而后八名将领按照官职高低在大堂上站成两排，一起抱拳行礼。
秦锋官职最低，站在了最后面，趁着行礼之际，偷偷打量了高起潜几眼，同时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自己带人截杀八大晋商的走私商队，缴获了三件宝物：逆鳞刀、望远镜，还有一大箱子图册，里面记载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地图，还有几百位文武重臣、公侯伯爵、宫内宦官的资料，其中就有高起潜。
记的图册上面对高起潜有这样一番评价：自称通晓军事，实则纸上谈兵，且心胸狭窄、善嫉贪功、胆小如鼠，实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小人！
有这样一位监军，卢象升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啊！
另外吗，派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担当监军重任，说明崇祯皇帝没有识人之明！
……
接下来，众人一起商议与女真人开战的事情。
八部人马齐聚阳曲城外，总兵力超过了十二万之众，而入侵的两支女真军加起来只有六万人，双方兵力二比一，明军一方占着绝对优势。
问题是，明军的战斗力比起女真人来差的太远了，别说是二比一，就是四比一也未必打的过啊。
这一仗，该怎么打呢？
若是打败了，皇帝降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里，卢象升、高起潜皆是眉头紧皱。
不想这时候，平阳镇总兵官—姜瑄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启禀督师大人、监军大人，末将有一计策，或许能打败女真人。”
“哦，姜总兵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诺，以末将之见，女真人兵分两路而来，分别由奴酋杜度、阿巴泰统领，我军若同样分兵拒之，只怕胜算不大。
莫不如命一位将军带领本部人马，牵制住奴酋—杜度部，与此同时，督师大人、监军大人带领其余人马攻打奴酋—阿巴泰部，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将其一举歼灭，而后再挥师攻打奴酋—杜度部，将其歼灭！”
“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好办法，的确是好办法！”
听完姜瑄的计策，卢象升认可的点了点头，可眉宇间的愁色丝毫未减。
计策虽然不错，可前提是要有一位将军带领本部人马牵制住杜度部才行。
杜度部有三万精锐人马，杜度本人亦是久经战阵、骁勇善战，执行这样的牵制任务，几乎与送死无异了。
在场一众将领当中，谁有胆量肩此重任呢？
卢象升的目光扫视过去，被扫中的将军皆低下了，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只有站在最后面的秦锋，昂首挺胸、神色不变。
这时候，平阳镇总兵官—姜瑄又说话了。
“督师大人、监军大人，末将推举一人，绝对可以担当牵制重任！”
“是谁？”
“秦锋、秦将军！”
“哦？”
“秦将军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之前的京畿之战中，曾经带领本部人马多次击败女真人，由他担当牵制重任，绝无问题！”
姜瑄说的斩钉截铁，心中则是十分得意，之前秦锋杀了自己手下一百多名士兵，气的自己火冒三丈，当时就想带着兵马前去算账。
可是想了想，天威军战力强悍，硬碰硬的话，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仇报不成，还得吃个大亏，这才强忍怒火，等有了合适机会再报复。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让秦锋负责牵制杜度部，等于羊入虎口、必死无疑，对自己而言则是借刀杀人、拍手称快！
问题是，督师—卢象升会采纳自己的计策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不好，有敌来袭！
面对平阳镇总兵官—姜瑄的提议，卢象升尚未回答，队列中的杨国柱站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说道：“姜总兵，计策既然是你出的，这牵制奴酋—杜度部的重任，就该由你来肩负才是，为何推诿给秦将军呢？”
“呵呵，有道是能者多劳，姜某无能，不敢担当重任，秦将军英雄了得，肯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姓姜的，我看你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
“姓杨的，你少血口喷人！”
……
“全都闭嘴！”
姜瑄、杨国柱在大堂上吵了起来，吵的脸红脖子粗，并有动手的架势。
卢象升一声断喝，这才让二人安静下来。
卢象升聪慧过人，自然看出了姜瑄不怀好意，可就眼前的局势看，姜瑄的计策又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八部人马当中，以天威军最是精锐，秦锋亦是足智多谋、骁勇善战，远胜其他将领多矣！
为大局着想，只能委屈一下这位青年将军了，想到这里，卢象升开口道：“秦将军！”
“卑职在！”
“牵制奴酋—杜度部人马之事，你可敢承担下来？”
“卑职无惧，愿一力承担之！”
这个任务非常危险，秦锋知道吗？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拒绝呢？
一则，军令如山，不好拒绝！
二则，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场的一众将领们，除了杨国柱、陈永福有些本事，余者都是猪队友，和这些人并肩作战，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被拖后腿。
不如独自作战，没有猪队友拖后腿，也没有上司制约行动，自己尽情施展，胜算更大一些！
不就是三万敌军吗，自己根本不怕！
当然了，这件事不能白答应，必须要点好处才行！
“督师大人，牵制奴酋之事，卑职自当承担，不过嘛，卑职所部的军饷、粮草、器械不足，还望予以补充！”
说话间，秦锋取出一份清单，上面详细写着自己需要东西的种类、数量，而后放在了卢象升的帅案上。
天威军属于陕西边军，如今出省作战，按照规矩，所需要的军饷、粮草、器械，都应由朝廷负责供给！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卢象升却没有答应下来，原因很简单：国库空虚，供应不足！
上任之初，自己就多次上奏折，要求朝廷保障大军征战需要的军饷、粮草。
可是大明朝的国库太空虚了，需要用钱粮的地方又多，纵然是全力筹措，也没筹措到多少，连需求量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军饷、粮草数量有限，如果满足了秦锋的要求，剩下七位将领就分不到什么了，这誓必影响后面的战事！
可是秦锋肩负的任务最重，冒的风险最大，若是军饷、粮草都不给足了，着实说不过去。
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卢象升只能略带歉意的说道：“路途遥远、事情繁琐，朝廷供应的军饷、粮草、器械尚未全部送到，本督只能先调拨一部分给秦将军，至于不足的部分，秦将军自行筹措一下吧！”
“既然如此，还请督师大人下一份手令，准许末将自行筹措军饷、粮草！”
“这个嘛……好吧！”
卢象升提笔在手，刷刷点点的写好了一份手令。
秦锋接过手令，如获至宝一般收了起来。
其实秦锋知道，卢象升手中没有多少军饷、粮食，而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份自行筹措的手令，因为有了这份手令，自己就能正大光明的抢劫八大晋商了，嘿嘿！
另外吗，杨国柱能仗义执言，说明这个朋友可交，以后送他一些好处。
至于姜瑄，老子早晚宰了你，等着吧！
………
会议结束之后，秦锋带着熊大等人返回大营中，而后派人领取了一些军饷、粮食、器械。
第二天，天威军的将士们拔营起寨，向北进发，前往山西西北部军事重镇——山阴城。
之前探查得知，奴酋—杜度带领三万大军正在猛攻山阴城，城内守军奋力抵抗，死伤颇为惨重，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救兵如救火，必须快一点！
八月初十，天威军到达石岭关。
八月十四，渡过忻水。
……
八月十八，抵达距离山阴城二百五十余里的卧虎山。
抵达卧虎山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于是秦锋下令，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将士们行动迅速，很快就将营寨立好了，而后点燃篝火、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之后，除了负责巡夜的士兵，余者都钻进帐篷休息去了。
连日行军，很是疲劳。
秦锋没有休息，带着亲兵们巡视了一圈营地，确定没有疏漏之处，这才回到中军大帐内，而后从行囊中取出一份册子，在烛火下认真观看起来。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想打败敌人，必须了解敌人！
秦锋观看的册子上面，记载的正是通过各种途径收集来的奴酋—杜度的信息，内容很是详细。
杜度，三十三岁，爱新觉罗宗室成员，生父褚英，是努尔哈赤和其第一任大福晋佟佳氏所生的嫡长子，并被立为继承人。
如无意外，努尔哈赤死后，褚英会继承基业，成为女真人的第二任大汗！
结果出了意外。
褚英骄横跋扈、行事嚣张，得罪了众贝勒、大臣，甚至与父争权，想要提前接班，结果在万历四十一年被努尔哈赤下令废黜了继承人之位，并囚禁高墙之内，两年后被秘密处决。
褚英死后，其子女们都受到了牵连，被其他宗室成员称之为‘罪宗"，经常受到排挤和歧视，尤其是杜度，丢掉了镶白旗旗主之位，被编入正红旗，成为一名普通的旗下贝勒。
受此巨大打击，杜度却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多次随军出征，在征讨蒙古诸部、征讨朝鲜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功勋！
皇太极继位之后，非常赏识杜度的能力，相待甚厚、提拔重用，这次更是让其独领一军，可见倚重程度。
………
看完资料，秦锋沉思起来。
在一众爱新觉罗子孙当中，杜度的能力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勤奋努力、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爱兵如子……几乎没有缺陷。
如果硬说有的话，那就是‘罪宗"的身份，让杜度背负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以至于做起事来格外谨慎小心，生怕犯错。
谨慎小心，按理来说是一种好品质，可在战场上，过度的谨慎小心，有时会束缚手脚、错失战机。
利用好这一点，或许就能打败杜度！
……
看完杜度的资料，又继续看阿巴泰的资料。
直到二更时分，秦锋这才伸伸懒腰，准备休息了。
那知刚要脱衣服，就听到大营的西南方向上，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不好，有敌来袭！”
第三百二十七章安平贝勒—杜度！
“呜……呜呜！”
“杀……杀呀！”
二更时分，天威军大营的西南方向上，突然冒出了数以千计的黑影，并在嘹亮的号角声中，发起了快速冲锋！
片刻之后，夜风吹散乌云，如水一般的月光洒下来，黑影们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一群群身披重甲、手持弯刀的女真骑兵。
女真兵们冲到大营边上，立刻遭到了天威军将士的反击，双方迅速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呐喊声、碰撞声、惨叫声……响彻夜空！
距离大营不远处有一座小土丘，下面环绕着众多女真兵，上面则立着一匹高大的黄骠马，马背上坐着一位头戴长缨盔、身穿赤红色铠甲的将领，正是大名鼎鼎的安平贝勒—杜度。
原来杜度指挥大军围攻山阴城的时候，收到了八大晋商偷偷送来的秘信，上面写明了明军兵分两路：一路负责牵制、一路负责围攻的战略部署。
同时得知，天威军的行军速度极快，距离山阴城已经不远了。
兵者，诡道也！
正面厮杀，不如背后偷袭！
于是乎，杜度让弟弟尼堪坐镇大营，继续指挥大军围攻山阴城，自己则带领八千精兵，奔袭天威军的大营。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杜度没有正面进攻，而是带领人马隐蔽行军，绕了一个大圈子，从侧面发起了夜袭。
原以为着，这次夜袭必定会大获成功，一举歼灭天威军！
结果事与愿违！
距离天威军大营还有七八里路，就被负责巡逻的游骑兵发现了，随即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号角一响，偷袭暴露！
偷袭不成，那就强攻！
在杜度的指挥下，八千女真骑兵发起了集团冲锋，试图来一个马踏联营！
不想天威军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听到示警的号角声之后，立刻穿上盔甲、拿起兵器，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而后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凭借坚固的营寨，与进攻的女真兵们凶狠的拼杀起来。
……
“启禀贝勒爷，我军发起猛攻，明军顽强抵抗！”
“贝勒爷，我军填平壕沟、推到栏栅，终于冲进了明军的大营中，不过各牛录人马皆死伤不少！”
“贝勒爷，对面的明军就像疯了一样，挥舞刀枪、嗷嗷叫着往上扑，又把我军赶出来了！”
……
戈什哈们来回往返，不断汇报战场上的情况。
杜度脸色阴沉如水，而后轻轻叹息道：“兵在夜而不惊，将闻变而不乱，这支天威军果然厉害，治军的秦锋更是一员良将，难怪上次入关，豪格、阿敏、多尔衮他们会吃亏呢……传令下去，吹号收兵！”
“贝勒爷，咱们并未落在下风，为何收兵？”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只会徒增伤亡，收兵吧！”
“喳！”
女真族人口不多，能上阵拼杀的青壮就更少了，死一个就少一个，补充起来十分困难。
因此上，杜度指挥打仗，从不硬拼硬杀，而是以智取胜，用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这次夜袭失败，变成了惨烈的攻坚战，再打下去，只会白白死伤士兵，且没有取胜的把握，不如撤兵回去，另谋良策。
“呜……呜……呜！”
命令下达，号角响起，正在奋力拼杀的女真士兵们，立刻停止了进攻，而后互相掩护着，徐徐后退。
后退数里，完全脱离战场之后，在杜度的指挥下，女真兵们迅速排列队形，沿着来时候的路线，返回山阴城外的大营中。
负责断后的队伍发现，天威军没有出营追击！
…………
第二天，中午时分，返程的女真兵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浑河。
浑河是山西北部的重要水源之一，全长二百余里，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两岸还生长着大量的草木。
之前来的时候，杜度命人搜集了上百只船，搭配着绳索和木板，在浑河上搭起了两座浮桥，以便大军渡河之用，并留下了一牛录的士兵负责看守。
如今看守的士兵都在，两座浮桥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杜度带领着八千女真兵，快速从南岸渡向北岸，那知队伍即将渡完之时，异变突声。
“哒……哒哒！”
“杀……杀呀！”
南岸周围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了天威军的骑兵，人数在两千左右，迅速冲到了岸边，而后分成了两股：一股包围了尚未过河的几百名女真兵，发起了猛烈攻击。
另一股来到两座浮桥边上，往上面仍干草、泼火油，而后点燃了熊熊烈火。
……
原来昨夜大营遭到偷袭，把秦锋气的不轻，自从出道以来，从来都是自己偷袭别人，还没吃过这种亏呢。
虽然损失不大，只是被烧毁了部分营地，可这个仇必须报！
不过黑夜之中，情况不明，如果贸然追出去，有可能会中埋伏，那样非但报不了仇，还会吃个大亏。
因此上，秦锋没有立刻追击，而是继续待在营地里，一直等到天光大亮，而后派出大量游骑兵，侦查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开始自己的报仇计划。
计划分两步：一是放出自己的金雕，从空中搜寻女真人马的具***置，并死死盯住。
二是让韩山君、董天豹留守大营，自己则带着马勇、马武和两千将士，一人双马、轮番骑乘，快速追击女真军队。
在金雕的帮助下，秦锋一伙很快就咬住了女真军队的尾巴，不过两千人追八千人，力量相差悬殊，硬拼不是办法，因此没有贸然冲上去厮杀，而是悄悄尾随着。
待女真人大部渡过浑河，小部尚未渡河之时，这才突然冲出来，杀了女真兵们一个措手不及！
“冲出去……冲出去！”
“砰……砰！”
尚未渡河的女真兵有六百多人，毫无准备之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死伤惨重，余下的奋力突围，却根本突不出天威军的包围网。
浑河北岸上，看到尚未渡河的士兵遭到袭击，安平贝勒—杜度急的火冒三丈，连忙指挥手下士兵回去救援。
可是河面上的两座浮桥，已经被熊熊烈焰吞噬了，人马根本冲不过去。
想要寻找船只，再搭浮桥过河，一时间又找不到。
想要用战马强行渡河，河水过于湍急了，且夹杂着大量的泥沙，根本过不去。
结果就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岸的女真兵越打人越少，最终全军覆灭，无法救援。
“吼……吼！”
将南岸的女真兵杀光之后，秦锋下令将人头全部割下来，拴在马项之下，将战利品收集好，而后催马来到岸边上，对着北岸吼了几声，挥了挥染血的逆鳞刀，这才心满意足的带领士兵们回营去了。
看到这一幕，北岸上的杜度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只能命人找船、搭桥。
忙了两个时辰，总算找到一些船只，勉强搭出一条新浮桥，回到了河南岸，将六百多具无头尸体收集起来，挖个大坑掩埋掉，而后再次渡河，返回大营去了。
这一次交锋，杜度偷袭了天威军的大营，秦锋偷袭了尚未渡河的女真兵，双方各有损失，算是打了个平手。
接下来，双人将斗智斗勇、继续交锋，又是谁胜谁败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来了一个汉奸！
崇祯六年—八月二十二日，略加修整之后，天威军拔营起寨，继续向前推进，并在四天之后，顺利推进到了洪涛山附近。
洪涛山位于山阴城的东南方向上，相距四十里左右，是阴山山脉的一个分支，山势巍峨、峰峦叠嶂，而且植被茂密、溪水众多。
秦锋见洪涛山的战略位置非常好，于是在主峰北侧，选了一个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地方，命士兵们安营扎寨。
为了防备女真人前来进攻，营寨修的非常坚固，光是一丈多深、两丈多宽的壕沟就挖了三条，沟底插满了锋利的倒木刺，上面还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人马若是掉下去，必死无疑！
一丈高、四尺厚的壁垒修了两道，是用山石和黄泥夯筑的，非常坚固。
鹿角、拒马、陷坑、营门、箭楼、瞭望台、藏兵沟……皆是一应俱全！
全军上下一起动手，用了整整四天时间，才将营寨完全修好了。
问题是，天威军这次的任务是牵制杜度部的三万大军，顺便解山阴城之围，要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光缩在营寨里是不行的，得主动出击。
因此上，修完营寨之后，秦锋将一众将领们召集到中军大帐内，商议对敌之策。
上午时分，正商议着呢，负责巡逻的哨长—项千军来到了中军帐内，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大人，营门外来了一小队女真兵马，举着一面白色旗帜，为首者自称是奴酋—杜度派来的使者，要求面见将军大人？”
“杜度派来的使者，有点意思，带过来吧！”
“诺！”
项千***身离开，过了一盏茶时间，二次回到中军帐内，并带来一名蓝袍男子。
四十岁左右，身材高瘦、皮肤白皙，八字眉、细长眼、高鼻梁……看五官相貌是个纯种汉人，却剃掉了头发，留着一根金钱鼠尾巴，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蓝袍男子进来之后，先是打量了秦锋一番，而后用高傲的态度拱手行礼道：“大金国三等甲喇章京—鲍承德，见过秦将军！”
“鲍承德，鲍承先是你什么人？”
“是下官的堂兄！”
……
很多人都知道，皇太极身边有三位重要的汉族谋士：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而这三人当中，以鲍承先的出身最高了。
鲍家是辽东名门，从太祖朱元璋时期开始，便被赐予了子孙世袭的官职，一直传承到天启年间，可谓是累受国恩，世食俸禄。
拥有这样的出身，按理来说，就算不能战死疆场、为国捐躯，也该坚守气节、不做汉女干才对。
结果是，天启元年，广宁之战中，身为副将的鲍承先贪生怕死、不战而降，做了汉女干。
鲍承先不仅自己做汉女干，还拉着亲兄弟、堂兄弟十余人一起做汉女干，成为了一个大汉女干家族，眼前的鲍承德便是其中一员！
“说吧，杜度让你来做什么？”
“我家安平贝勒说了，想和秦将军交个朋友，再送秦将军一份前程！”
“和我交朋友，送我一份前程？”
“没错，如今的大明朝廷，君昏臣庸、纲纪松弛、民心涣散，饥民造反者比比皆是，加之各种天灾不断，已经是风中烛、雨中灯，灭亡只在旦夕之间了。”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顺势而行，方为上策，秦将军是个聪明人，何苦为一个即将灭亡的朝廷效力，立刻改投明主才是上策！
我家大汗英明神武、睿智超群，内修政事、外勤讨伐，用兵如神、所向有功，而且虚怀若谷，招纳四方豪杰之士，皆能量才录用，这般天命之主，比起昏聩的崇祯帝强了百倍不止。
我家安平贝勒说了，只要秦将军能弃暗投明，带领人马归顺过来，他愿与将军结为异性兄弟，并在大汗面前亲自保奏，保证秦将军以后***得做、骏马得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将军麾下一众将士们，只要归顺过来，个个皆有赏赐，机会难得，秦将军不要辜负了安平贝勒的一片好意啊！”
……
鲍承德口若悬河，说的唾液四溅。
秦锋耐心听着，心中却想起了后世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言论：
一个人掉进了粪坑里，心中最期盼的不是被拉上去，而是更多的人掉下来。
因为拉上去了，自己会被很多人嘲笑，如果大家都掉进了粪坑里，那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同样的，一个做了汉女干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着别人一起做汉女干，因为做汉女干的人越多，心中的负罪感就越轻，骂名也越少！
这段高论，古今通用！
“说完了吗？”
“哦，说完了，不知秦将军意下如何？”
“呵呵，本将军承认，你说的这番话有一些道理，如今的大明朝廷的确是君昏臣庸、纲纪松弛，你家大汗皇太极睿智超群、善于用人，堪称是一位明主！
不过嘛，秦某身为炎黄子孙，身上长的是祖先给的骨肉，身体里流的是祖先给的鲜血，纵然国难当头、艰难险阻，亦绝无背弃祖先，向夷狄俯首称臣的道理！
至于你家安平贝勒的好意，还是留给那些数典忘祖、不知廉耻之徒吧！”
“你……你，秦将军，还望三思而行啊！”
“哼，用不着，本将军早就立过誓言，宁可粉身碎骨，决不做汉女干走狗！”
说话间，秦锋双目一瞪，杀气涌现出来，吓的鲍承德连退数步，冷汗直流。
“好吧，既然秦将军不听良言相劝，那就只有沙场上见了，这是我家安平贝勒的亲笔战书，约你三日之后，决一死战，不知将军敢答应否？”
说话间，鲍承德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战书，旁边的亲兵接过来，检查下没有问题，这才放在了桌案上。
秦锋看了看战书上的内容，毫不犹豫的拿起毛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而后仍到了鲍承德面前。
鲍承德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战书，刚要转身离开，不想被秦锋叫住了。
“且慢走！”
“秦将军还有何事？”
“呵呵，按照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你身为炎黄子孙，却背弃祖宗、卖国求荣，实在是无耻至极，本将军必须收拾收拾你，替炎黄先祖出口恶气，来人啊！”
“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将鲍承德拖出去，消掉双耳、割掉鼻子、切掉十根手指，再打断双腿，而后赶出营门！”
“遵命！”
……
“秦将军，我是使者，两军交战，不能伤害使者啊，你不讲道德……姓秦的，你若是伤了我，安平贝勒不会饶了你的，早晚把你千刀……啊……啊！”
帐中亲兵们一拥而上，强行将鲍承德拖了出去，后者又是哀求、又是恐吓，可惜一点用都没有，很快就在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变成了一个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手指，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
为官者，必须有官威，五官端正是基本条件！
因此上，无论是大明朝廷，还是女真人那边，都不会让一个残废当官的，那样有失国体，受人耻笑！
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女干，却永远做不了官，还要受人歧视和讥讽，这绝对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一百倍，这也是对一个汉女干最大的惩罚了！
……
既然回复了杜度的战书，就要为三天之后的决战做好准备才是。
没想到，秦锋下达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命令：挑选四千精兵，今夜偷袭女真大营！
第三百二十九章冤家路狭，又想到一起了！
秦锋批复了战书，约定好三天之后，在沙场上决一死战！
当杜度和其麾下将领们看到那份被批复的战书之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既紧张、又松懈。
紧张的是：天威军的战力极强，与之决战，必须做好准备，务必打赢这一仗！
松懈的是：三天之后才决战，三天之内自然没事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而秦锋就是利用对方这种心理，今夜带兵偷营劫寨，打女真人一个措手不及，必能获胜！
当然了，这种行为不算背信弃义，因为秦锋答应的是三天之后决一死战，可没答应今夜不去偷袭。
带兵打仗，就得头脑灵活一些，一味死守教条的将领是打不了胜仗的。
“将军大人主持全军，不宜轻易冒险，这偷营劫寨的事情还是由末将去吧！”
“交给末将吧！”
“交给末将吧！”
……
听完秦锋的一番讲述，众将纷纷拍案叫绝。
话又说回来了，偷营劫寨固然是一记杀招，可也非常的危险，历史上很多大将，就是偷营劫寨不成，反而被敌军围攻身亡的。
因此上，众将纷纷建议秦锋留守大营，自己带着兵马去偷营劫寨！
秦锋自然不同意了，正是因为有危险，自己才要亲自去，至于将领方面，选了马勇、马武、祖泽清、曹变蛟四人一同前往，余者留守大营！
………
细节决定成败！
既然决定了今夜偷营劫寨，自然要做好准备工作了。
首先，从军中挑选出四千精兵，吃饱喝足，进帐休息。
一直休息到黄昏时分，再次少量的进食、饮水、活动筋骨，将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
接着擦拭盔甲、打磨兵器，多携带引火之物，到时候来一个火烧连营。
战马都选用黑色、棕色、栗色的，白色的一匹都不要，夜间容易暴露，马蹄子都用厚棉布包裹起来，免的行进时发出声响。
还有士兵、战马身上容易反光、容易发出声响的配饰，全部取了下来。
……
午夜时分，月明星稀，一切准备就绪。
秦锋简单的动员之后，带领着四千精兵悄无声息的出了大营，前去偷袭位于山阴城外的女真人大营。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队伍没有走直线，而是向东兜了一个大圈子，准备从侧面发起偷袭。
………
二更时分，队伍来到了一大片杨树林附近，只要穿过这片树林，距离女真人的大营就不远了。
可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数千名全副武装、携带着引火之物的女真兵，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和这边的天威军正好打了个对脸，双方的士兵顿时都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原来杜度和秦锋不谋而合，同样做出了今夜亲自带兵偷营劫寨的决定，就连行军路线都选的一样，结果撞在了一起。
“嗖……嗖！”
“砰……砰！”
“杀光***！”
“杀光明军！”
……
呆愣片刻之后，双方反应过来，立刻开始了拼杀了，一时间，箭支飞窜声、火枪轰鸣声、兵器碰撞声、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混合一起，响彻四方。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种突然发生的遭遇战，都本没什么战术可言，就是混在一起，拼命砍杀对方，谁更凶狠谁就占据上风！
可双方都是凶如猛虎、狠如恶狼的精锐之师，而且兵力上差不多，结果一番拼杀之下，竟然胜负不分！
“呜……呜……呜！”
面对这种情况，秦锋、杜度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号角响起，双方士兵迅速脱离了接触，而后抬起自己一方的伤员和尸体，小心翼翼的后退，各自回营去了。
算起来，这是秦锋和杜度的第二次较量，二人都想阴对方一把，结果都没阴成，再次打成了平手！
…………
黎明时分，秦锋带着四千士兵退回到大营中，卸掉甲胄，喝了点水，而后坐在中军大帐内闭目休息，心情则是复杂至极，既郁闷、又兴奋！
郁闷的是，自己辛苦谋划的偷营劫寨之计，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心血付之东流，可惜！
兴奋的是，杜度这个人，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绝对是一员良将，与这样厉害的对手交锋，让人热血沸腾，赢了才更有成就感。
相反的，若是遇到一个饭桶对手，打赢了也没啥可骄傲的，甚至会觉得丢人！
问题是，如何才能打赢杜度呢？
这个家伙太狡猾了，和自己简直不相上下，必须想一条妙计……不，毒计才行！
秦锋冥思苦想起来，结果从黎明想到中午，又从中午想到下午，计策没想出来，天空却下起了大雨。
“轰……轰！”
“哗……哗！”
电闪雷鸣、狂风怒吼，黄豆粒大小的雨点不断落下，砸的地面啪啪作响，很快就汇成了一条条的小溪。
按理来说，人在郁闷的时候若是遇到阴雨天气，心情会变的更加郁闷。
秦锋则相反，非但不郁闷，还变的高兴起来，时而来到大帐门口，抬头看看天上的雨势，时而回到大帐内，翻出一张山阴县的地图，仔细查看上面的一条河流——桑干河。
桑干河属于海河水系，起源于山西—宁武县境内，而后自西向东流淌，途径山阴、应县、怀仁、大同……最后进入直隶境内。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桑干河的一段河道距离天威军大营、女真军大营都不算远，如今天降大雨，河水必定上涨，如果选一个合适的地点，将河堤挖掘开，将河水引向女真军大营，那样的话，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得胜利了。
《三国演义》里面，关云长水淹七军就是这么干的。
计策可以效仿，可能不能具体实施，还要亲自去看看地形才行。
……
第二天上午，大雨停了。
安排好营中事务之后，秦锋立刻带着熊大、熊二和百余名亲兵骑马离开了大营，而后向东北方向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桑干河的河边。
河堤比较高，斜坡上生长着很多草木，马匹是上不去的，一行人只好翻身下马，步行上了堤坝。
可是登上堤坝，仔细查看之后，秦锋却很失望，原来从初春以来，山西北部的降雨量极小，以至于桑干河的水位下降的非常厉害，有的地方都快要露出河床了。
昨天虽然下了一场大雨，为河流补充了一些水源，可水位上升的并不多，就算掘开了河堤，也是无法水淹女真军大营的。
水位不够高，怎么办？
要是老天爷帮忙，再下几场大雨就好了。
又或者，在河道中间建起一座大坝，将河水积蓄起来，强行提高水位……就是工程量太大了，短期内根本做不到，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
还有什么办法呢？
“哗啦……哗啦！”
秦锋站在河堤上，正冥思苦想之际，却见附近一条小道上有响声传出，接着从草木丛中冒出一队女真士兵，大约有百余人，为首的是一员头戴长缨盔、身穿红色甲胄的将领！
“保护将军大人！”
“保护贝勒爷！”
……
见到女真人出现，一众亲兵立刻拔出了兵器，熊大、熊二更是一手持着狼牙棒，一手握着精钢狮面盾，紧紧护在秦锋左右。
与此同时，女真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天威军，迅速拔出了各种兵器，其中几名士兵举起盾牌，紧紧护住了那名红甲将领。
双方都紧握兵器，却是谁也没有动手：一是河堤太狭窄了，施展不开。
二是距离太近了，担心动起手来，伤了自家主将！
“呵呵，真是冤家路狭，又想到一起了吗？”
秦锋不认识对面的红甲将领，可是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奴酋—杜度。
显而易见，杜度又和自己不谋而合，打起了桑干河的主意，前来查看水位和地形，结果又撞在一起了。
怎么办？
冲过去，干掉他？
秦锋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又比了比双方人数，如果硬拼的话，自己一方并没有取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那就智取吧！
第三百三十章笑里藏刀，暗下杀手！
女真高层经常和大明朝廷这边打交道，因此大都能说汉话、识汉字，个别才智高的，甚至对汉家典籍都有一定的了解。
杜度这般聪慧之人，肯定是会汉话的。
想到这里，秦锋大声喊道：“对面可是安平贝勒吗？”
“正是，对面可是秦将军吗？”
“正是！”
“哈哈，之前和秦将军交锋两次，十分过瘾，今日终于得见真容，可谓是三生有幸！”
“哈哈，能见到安平贝勒的真容，秦某亦是荣幸之至！”
“你我难得相见一次，不如放下戒备，略做交谈如何？”
“正合我意！”
……
秦锋示意亲兵们放下兵器，自己则缓缓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杜度也命令自己的戈什哈们放下兵器，而后缓缓走了出来。
就这样，二人慢慢靠近，距离四丈左右才停下脚步，互相仔细打量一番，都大笑了起来。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知己难求，可本贝勒认为，知己难求，对手更难求，能遇到秦将军这样一位厉害的对手，本贝勒很是高兴！”
“哈哈，贝勒言之有理，秦某亦做此想！”
“敢问一下，秦将军不待在大营中，来这里做什么？”
“秦某做的事情，贝勒不也在做吗，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哈哈！”
……
“秦将军，本贝勒虽然是女真人，却非常喜欢你们汉人的典籍，最近正在看二十三史中的《宋史》，对里面的本纪—二十二、二十三卷很是喜欢，反复观看了多遍，不知秦将军看过没有？”
“哈哈，说来惭愧啊，秦某一介武夫，勉强认识几个字而已，对经史子集研究不多，至于史书方面，只看过几遍《金史》，其中内容吗，只对本纪—第四、第五卷略有印象，余者都记不得了，真是惭愧之至！”
……
秦锋、杜度看似闲聊，实则暗藏玄机。
原来《宋史》本纪—二十二、二十三卷，记载的正是北宋的两位亡国之君：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
徽宗、钦宗父子昏庸无道、只知吃喝玩乐，又重用女干佞小人，致使大宋国势日衰，最终被女真人建立的大金攻灭，父子二人则被押往遥远的北方，困于五国城中，受尽各种屈辱而亡。
杜度的言下之意，是指现在的大明就像当初的大宋一样，君昏臣庸、国势颓废，早晚会被他们女真人灭掉，那时候，秦锋就是亡国之臣，不仅自己下场凄凉，家人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如果聪明的话，就该早点归顺过来，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当然了，杜度知道，仅凭自己这几句话，是不可能说服秦锋归降的。
归降虽不可能，却能在秦锋心中扎上一根刺，扰乱心绪、打压士气，这对后面的战事十分有利，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锋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杜度的阴险用心，于是用《金史》进行了还击。
《金史》本纪—第四、第五卷分别记载着金熙宗—完颜亶、金废帝—完颜亮的事迹。
这二位皇帝残暴多疑，执政期间，政治、军事上没什么建树，杀起皇室宗亲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将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金太宗—吴乞买两系的子孙几乎杀了个干净！
秦锋提这两位暴君，就是告诉杜度，你们女真人的金戈铁马虽然厉害，可是不脱野蛮之气，高层之间有争权夺利、互相残杀的传统。
你杜度是努尔哈赤的嫡长孙，身份极为敏感，又是罪宗之后，无论谁做了女真大汗，都会对你严加防备，一旦发生政变，你都是被清除的对象，铁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锋这样做，同样是在杜度心中扎上一根刺，扰乱心绪、打压士气！
玩心理战，二人都是高手！
“哈哈，秦将军真是个妙人啊！”
“哈哈，彼此、彼此！”
“唉，可惜你我生在了对立面，否则一定会成为知己好友！”
“是啊，如果不打仗，咱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的！”
……
一番心理战交锋下来，二人互相对视片刻，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眸子深处，全都暗藏着浓浓杀意。
接着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而后非常客气的互道珍重、告辞离开，看起来一切正常。
那知刚走出几步远，秦锋突然从自己的右侧靴桶中抽出一支早就上好弹丸的短柄火枪，而后回身就是一枪！
几乎与此同时，杜度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一只早就上弦的小巧精钢弩，回身就是一弩箭！
笑里藏刀，暗下杀手，二人又算计到一起了。
结果是，因为扭转身躯，原本瞄准后心的一枪，打在了杜度的左肋上。
同样的，原本瞄准后心的一弩箭，射在了秦锋的右肋上。
二人同时负伤！
“保护将军大人！”
“保护安平贝勒！”
“砰……砰！”
“嗖……嗖！”
眼见秦锋中箭，熊大、熊二立刻带着亲兵们冲了过来，另一边，女真兵们也冲了过来，双方互相开枪、射箭，不断有人倒下。
不过士兵们都担心自家主将的安危，因此只是混战了一小会儿，就停止了厮杀，而后一边抬着秦锋，一边抬着杜度，各自飞奔回营去了。
……
单说秦锋这边，回到中军大帐之后，立刻找来了几名随军郎中治伤。
几名郎中检查后发现，秦锋在金漆山文甲里面，还穿着一件御赐的乌金锁子甲，这件软甲由上千枚细小的乌金环组成，环环相套、十分坚固！
杜度那一支弩箭，从金漆山文甲肋部甲片之间的缝隙射了进去，却没能射穿里面的乌金锁子甲！
话又说回来了，弩箭的力量非常大，虽然没能射穿乌金锁子甲，却将秦锋的右肋砸的一片紫黑，肋骨亦是隐隐作痛。
接下来，几名郎中一起动手，先用小匕首划开那片紫黑色的皮肤，将里面的瘀血都挤了出来，再敷上金疮药、生肌散、镇痛散，最后用白纱布包裹起来。
又开了一副活血化瘀、益气补血的汤药，煎熬好之后，让秦锋趁热喝了，这才算结束治疗！
………
夜幕时分，中军帐内，秦锋披着一件单衣，斜卧在羊皮软榻上，思索着对付杜度的办法。
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智谋、勇武、心性、才学、判断力、决断力……皆不在自己之下。
马上就要决战了，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打败这个厉害对手呢……想不出来啊！
苦苦思索之际，楚梦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了：“将军大人，该喝药了！”
“好！”
秦锋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而后晃了晃头部，感觉有点发沉。
人遇到难题之时，往往越是想不出办法，思路就越是迟钝，最好做点别的事情，换换脑子，或许灵感就从天而降了。
可是做点什么好呢？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练练拳脚、耍耍兵器，可是今天右肋有伤，不宜乱动，只能做点文雅的事了。
干脆，下围棋吧！
围棋是一项具有悠久历史的智力运动，其中蕴含了丰富的哲学思想、文化内涵和思维方式，可以帮助人们提高思维能力和决策能力。
古往今来，很多帝王将相都喜欢这项运动，一黑一白、棋盘两方，一纵一横、大繁至简，方寸之间无穷变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秦锋也喜欢下围棋，还专门买了一副围棋，平时放在行囊中，兴致来了，就和焦金石、孟楷书、徐霞客等人手谈一局，以做消遣之乐。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找人家来陪自己下棋，似乎有点不合适，怎么办呢？
秦锋目光转动，盯上了面前的俏佳人：“梦溪，会下围棋吗？”
“奴婢会一点点！”
“好，闲来无事，陪我手谈一局吧！”
“奴婢遵命！”
第三百三十一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副纹理漂亮、散发着淡淡清香味的榧木棋盘，两盒用黑、白两色玉石打磨而成的精致棋子，从行囊中取了出来，摆放在擦拭过的桌案上！
而后按照规矩，秦锋、楚梦溪相对而坐，开始猜先。
结果是，秦锋猜中，执黑子先行，第一步下在了左下角：星位。
楚梦溪执白子，第一步下在了右上角：三三位。
黑棋第二步：大飞！
白棋第二步：挂！
黑棋第三步：冲！
白棋第三步：挡！
……
常言道：棋品见人品，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秦锋下起棋来，就跟指挥打仗一样，百般算计、千种思虑，步步设陷阱、处处藏杀招，一旦咬住了就死不撒嘴，非啃下块肉不可，活像是一只草原恶狼！
楚梦溪则不同了，中平柔和，不争不抢，甚至主动退避三舍，如此棋风，就像是一只善良的小白兔。
小白兔与恶狼相斗，按理来说，前者必败无疑。
可事实并非如此。
二人下到五十手左右，秦锋的黑棋完全占据上风。
下到一百手左右，白棋渐渐挽回了劣势。
下到一百三十手，白棋竟然占据了上风，黑棋则被围住了一条大龙，左冲右突多次，始终无法突围。
又下了几手，一番长考无果之后，黑棋的大龙被活活困死了，秦锋只能投子认输。
郁闷！
非常郁闷！
其实秦锋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一局棋也没什么，只是自己明明百般算计、杀招频出，怎么就输了呢，莫名其妙！
眼看秦锋脸色阴沉，楚梦溪连忙站了起来，惶恐不安的行礼道：“奴婢知错，还请将军大人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输的有点莫名其妙，说一说，你是怎么赢的这局棋？”
“这个……”
“照直说，无需顾忌！”
“是，将军大人的棋风凌厉如刀、步步杀机，若是正面对抗的话，奴婢的白棋只怕早就被杀的片甲不留了。
不过嘛，奴婢以前学棋之时，家父曾经说过，若是遇到善于算计的棋道高手，不要害怕，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只要无欲无求、坚守本心，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秦锋亦是聪明之人，品味着楚梦溪的话语，又对棋局进行了一番复盘，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输棋的原因，综合起来就是一句话：聪明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己的棋风凌厉如刀、步步杀机，若是与自己对攻的话，肯定会被杀个片甲不留。
楚梦溪却不争不抢、以柔克刚。
结果自己的那些陷阱、杀招非但全没了用武之地，还成了一种累赘，耽误了占位子的速度，导致最后落败。
说白了，不是楚梦溪赢了自己，而是自己把自己给算计死了！
换个思路想想，棋局如战场，自己和杜度互相算计、各种用计，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不再算计，让杜度去百般算计，结果又当如何呢？
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把自己算计死呢？
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秦锋不禁两眼放光，一把拉过楚梦溪，在香腮上狠狠亲了一口，而后对帐门口的亲兵吩咐道：“立刻传令各位将军，来中军大帐议事！”
“遵命！”
亲兵们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命令去了。
接到命令，韩山君、董天豹、雷大鹏……一众将领立刻飞奔而来。
是夜，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整整开了一夜的会，至于说的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第二天，天威军的士兵们全都行动起来，在大帐内忙碌着，且有多队游骑出营，奔赴四面八方。
……………
中午时分，女真军大营—中军大帐内。
杜度光着膀子，斜卧在一副竹床上，肋部裹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有殷红色渗出，且散发浓浓的金创药味。
秦锋那一枪，正击中杜度的左肋，情况有好有坏。
好的是，弹丸击中了倒数第二根肋骨，没有伤及内脏，不会有性命之忧。
坏的是，弹丸力道太猛，打进了肋骨里，郎中们只好割开皮肉，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弹丸取了出来，期间把杜度疼的浑身颤抖、受了大罪。
虽然身上负伤，杜度却没有休息，而是日夜不停的思考、算计，如何才能打败秦锋这个对手，而且要尽快一点。
因为明军七路人马，共计十万之众，已经扑向饶余贝勒—阿巴泰那边去了。
明军虽然战斗力不强，毕竟人多势众，阿巴泰只有三万人马，承受的压力不小，需要自己率军前去支援。
要想前去支援，就必须搬开天威军这块绊脚石，也就是打败秦锋才行。
这个对手太厉害了，几次交锋都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自己必须格外小心谨慎才行！
唉，自己是罪宗之后，若是吃了败仗，回去没法交代啊！
“来人啊！”
“贝勒爷有何吩咐？”
“立刻加派三倍的游骑出去，监视天威军的一举一动，若有情况，速速回报！”
“喳！”
随着一声令下，大量的女真游骑兵冲出了大营，前去查看天威军的情况。
很快的，各种消息传回到杜度这里。
“启禀贝勒爷，侦查得知，天威军的士兵们正在四处收集麻袋、竹筐、锹镐等物品，并派出两队游骑在桑干河两岸来回徘徊，用绳索测试水位高低！”
“启禀贝勒爷，天威军的一队游骑兵悄悄潜到大营附近，侦查附近地形，被我军游骑发现，已将其击退了！”
“贝勒爷，今天下午，一队天威军士兵借助风势，往山阴城内放了几只纸鸢，想来是在与城内明军联系。”
……
消息不断传来，杜度听完之后，不禁眉头紧皱，分析起了其中的情况：
天威军测试桑干河的水位，说明秦锋没有放弃水攻之计。
水位不够，水攻之计是不能奏效的，可若是用麻袋、竹筐装上砂石，在河道中间堆出一条大坝，强行提高水位，那就不好说了。
水攻之计，自己不得不防！
天威军的游骑兵侦查自己一方大营的地形。
莫非要在决战之时，出一支奇兵，偷袭自己的大营？
暗中偷袭，自己不得不防！
向山阴城内放纸鸢，联系里面的明军，莫非要内外夹攻自己？
不得不防！
秦锋，真是好厉害的心机，好歹毒的计策，不过本贝勒不会输给你的！
………
“来人啊，擂鼓聚将！”
“喳！”
“咚……咚咚！”
随着中军大帐门前的十几面聚将鼓敲响，大营中的将领们迅速汇聚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杜度的三弟—尼堪，二十四岁，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是女真军中有名的猛将，可惜有勇无谋，无法独当一面，只能在帐下听用！
另有固山额真、昂邦章京、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共计百余人，按照旗帜颜色和官职大小，整齐的排列成了八队。
“我等参见安平贝勒！”
“免了！”
接下来，杜度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开始了分兵派将：
“卓布泰、穆里玛听令！”
“在！”
“你们二人率领五千兵马，悄悄埋伏到桑干河附近，一旦天威军的将士前去筑坝拦水，就将其全部歼灭！”
“喳！”
………
“巴哈子、纳穆福听令！”
“在！”
“你们率领五千人马，负责监视山阴城内的明军，若是明军出城，就将其打回去，不能让他们和天威军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喳！”
……
“尼堪听令！”
“在！”
“你率领八千人马，留守在大营当中，外松内紧、设好埋伏，天威军前来偷袭，就将其全部歼灭！”
“喳！”
……
“其余将领，明天随本贝勒一起出营列阵，和秦锋决一死战！”
“喳！”
第三百三十二章牤牛阵和计中计！
崇祯六年—九月初四，晴，双方约定决战的日子到了。
“咚……咚咚！”
清晨辰时，天威军大营中的几十面战鼓同时敲响，急如骤雨、响似雷霆！
听到鼓声，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迅速集结起来，按照不同的兵种，排列出整齐的队形。
紧接着，一众将领们从中军帐内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秦锋，头戴凤珠点金盔、身穿金漆山文甲、手执逆鳞宝刀，真可谓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没有多余的废话，秦锋翻身跃上精神饱满的赤炭火龙驹，而后大手一挥，带着队伍出了大营，直奔正北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安平贝勒—杜度带领着一万两千人马出了大营，向南边扑来。
双方相向而行，很快在一片宽阔的荒野中相遇了，而后同时停下脚步，开始排兵列阵。
天威军这边，依旧是步兵在前、炮兵居中、辎重殿后，骑兵分列左右两翼，而后将上万峰披着厚厚毡毯的骆驼环绕起来，形成一道坚固的驼墙！
女真军这边则摆出了一个鹤翼阵：冲击力极强的重骑兵居中，机动灵活的轻骑兵分列两翼，另有少量的步兵、车兵居于后阵。
列阵的同时，杜度骑在一匹黄骠马上，认真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之前侦查得知，天威军这次出征的兵力是两万四千多人，而现在列阵的只有一万两千人左右，另一半兵力那去了？
肯定另有安排。
或是去了桑干河边，或是偷袭自己的大营，或是和山阴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
无论那一种情况，自己都做好了安排，保准是有来无回，嘿嘿！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这让杜度很是得意，而后下达命令，开始进攻！
“哞……哞哞！”
命令下达之后，居中的重骑兵队伍却没有发起冲锋，而是左右分开，接着从后面赶出一大群身强体壮、双角上绑着锋利短矛的牤牛，大约有五百多头，哞哞叫个不停！
原来杜度早就听说了，天威军的驼墙防守力极强，火器更是犀利无比，若是用己方士兵冲阵的话，就算是胜了，也会死伤惨重！
女真人口少，兵力十分宝贵，自然不能这样浪费了。
因此上，杜度暗中命人搜集了五百多头牤牛，组建成一个牤牛阵，用来代替士兵，冲击天威军的大阵。
只要冲出一个豁口，重骑兵队伍再随之跟上，这一仗差不多就打赢了！
“来人啊，灌酒！”
“喳！”
数百名女真兵跑过来，手中都提着酒囊，而后掰开牤牛们的嘴巴，往里面灌烈酒！
牤牛的脾气本就暴躁，空腹灌上烈酒，那就更加暴躁了，鼻孔不断喘着粗气，有的眼睛都红了。
而后女真兵们挥动长矛，驱赶着牛群发起了冲锋！
“哞……哞哞！”
“隆……隆隆！”
五百多头发怒的牤牛一起冲锋，大地都被踩踏的震动起来，尘土飞起五六丈高。
天威军这边，自然不能任由牤牛群冲过来了，立刻发起了反击。
“轰……轰！”
几十门四百五十斤重的神威将军炮首先开火，开花弹精准的落在牤牛群中，顿时炸倒下一大片，血肉横飞！
接着是一百五十斤重的神机将军炮开火，冲锋的牤牛群又倒下一大片，血流成河。
接着是大抬枪、火绳枪的密集射击。
……
几轮射击过后，牤牛群倒下了十之八九，可仍有几十头漏网之鱼，哞哞叫的冲到了大阵前面。
“预备…
…刺！”
天威军这边毫不畏惧，火枪兵后退，长矛手上前，而后就是一阵整齐的突刺，结果剩下的几十头牤牛，全都去转世投胎了，一头都没冲进大阵中！
………
“人言天威军的火器犀利、杀伤力十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女真大军这边，杜度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发出了感叹。
话又说回来了，牤牛阵虽然没能冲进大阵，却试探出了天威军的火力强度，还消耗了不少的弹药，从这个角度来说，不算完全失败。
再说了，杜度敢率军前来决战，杀招自然不止一个了，一招不成，再换一招。
居中的重骑兵队伍再次分开，从中走出来千余人，却不是女真士兵，而是明军士兵，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还负了伤，都是之前战事中被抓来的俘虏。
“你们听好了，立刻往前跑……谁不听话，就杀了谁！”
“刷……啊！”
女真兵们挥舞刀枪，驱赶着上千名明军士兵，冲向天威军的大阵，谁动作稍微慢一点，立刻砍杀，吓的俘虏们拼命奔跑。
用俘虏的明军冲阵，这一招非常狠毒！
如果天威军这边不开枪的话，女真兵们就跟在俘虏们后面，冲进大阵中，大砍大杀。
如果天威军这边开枪的话，首先被打死的是明军俘虏，等于自相残杀。
左右为难，如何选择？
……
“这个杜度，真是有两下子，毒招一个接着一个，这样的厉害对手，决不能留着，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
天威军大阵中，秦锋看的一清二楚，先是称赞的几句，而后毫无愁容的下达了命令。
身边的亲兵们，立刻将命令传达了下去，火枪兵重新回到了前排，整齐的举起了火绳枪，瞄准目标。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
俘虏们距离大阵越来越来，天威军的士兵们举着枪，却没有发射。
两百步。
一百步。
“我们要开枪了，趴下、全都趴下，否则打死活该……砰、砰！”
听到喊声，跑在前面的明军俘虏全都趴下了，露出了跟在后面的女真兵。
天威军的士兵们立刻射击，密集的弹丸过处，女真兵一片片的倒下，剩下的承受不住，全都退了回去。
“弟兄们，快跑啊……老天爷保佑，咱们能活下去了！”
眼见女真兵们退走了，明军俘虏们立刻爬起来，用出吃奶的力气往天威军这边跑，只要跑进大阵中，就意味着能活命了。
可俘虏们跑到大阵前面，却被天威军的士兵们挡住了，不准进入。
“他奶奶个熊的，快放我们进去，快放我们进去，我们都是明军！”
“将军大人有令，不准胡乱闯阵，违者格杀勿论……砰、砰！”
俘虏们不听劝告，依旧拼命往大阵里面硬闯。
天威军的士兵见劝说不住，只好开了枪，当场打死了十几个带头的，余下的顿时老实了。
而后大阵开了一个豁口，将这些俘虏放了进来。
进来之后，立刻被包围起来，挨个搜身，没搜出兵器的，带到辎重营看管起来，搜出兵器的，立刻斩首！
“此人暗藏兵器，肯定是女真人派来的卧底！”
“斩！”
一通搜查之下，共计搜出了三百多人，全都斩首了，而后将尸首扔到大阵外面。
……
原来杜度是杀招
当中藏杀招，暗中挑选了三百多名早就归降的汉人奴隶兵，身上暗藏利刃，混在明军俘虏当中，在女真兵的驱赶下，一齐冲击天威军的大阵。
如果冲进去最好。
如果冲不进去，女真兵们退回来，天威军那边肯定会接纳那些明军俘虏，汉人奴隶兵们也就跟着一起混进去了。
而后拔出利刃，大砍大杀，扰乱天威军的大阵，再和女真兵们来一个里应外合，一定能大获全胜。
这一计，狠毒无比！
没想到，秦锋机警过人，在接纳明军俘虏们的同时，下令对每个人都严格搜身，将里面暗藏的汉人奴隶兵都挑了出来，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就这样，杜度的第二条计策又失败了。
不过不要紧，还有第三条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