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先诈败，再反击！
杜度的第三条计策，就是硬木冲车。
这种车有八个轱辘，前面是一块一丈高、一丈二尺宽、八寸厚的硬木板，上覆一层生铁皮，在四尺半高的位置上，并排开有六个直径一尺的圆孔。
圆孔后面是一个九尺高、一丈二尺宽、一丈二尺长的箱子，同样用厚木板打制，里面藏有十二名士兵。
再后面是四根并排的圆木推杆。
打仗的时候，后面安排三十多名士兵，推着冲车前进，前面的厚木板可以阻挡敌军的攻击，藏在箱子里的士兵则用弓箭、长矛攻击敌军，是一种攻守兼备的厉害器械。
而这种硬木冲车，杜度让营中工匠们日夜赶工，整整打造了一百五十辆。
“隆……隆！”
重骑兵队伍再次分开，一百五十辆冲车全部推了出来，整齐的排成三排，而后在战鼓声中，向天威军的大阵发起了进攻。
其余女真士兵，在杜度的指挥下，跟在冲车后面列队前进。
“轰……轰！”
天威军这边，上百门神威将军炮、神机将军炮先后开火，不断射击。
冲车的前端硬木板足有八寸厚，还覆盖了一层生铁皮，可以阻挡住箭矢、刀剑、枪矛等武器的攻击，却挡不住火炮的轰击。
很快的，就是三十多辆冲车被轰成了碎片，里面的女真兵亦是死伤惨重。
可前面的被轰碎了，后面的立刻补上，继续向前推进，里面的女真兵则不断用硬弓射出箭支，密如飞蝗一般，天威军这边同样出现了伤亡。
很快的，两军接触在一起，开始了短兵相接、肉搏厮杀。
“安平贝勒有令，首先冲进天威军大阵者，赏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五百两……有能生擒敌将秦锋者，赏赐翻十倍，并奏请大汗，赐予‘巴图鲁"称号！”
“将军大人有令，死守大阵、半步不退，斩杀女真***兵一人，赏白银五十两，斩杀牛录章京一人，赏白银五百两……斩杀奴酋杜度者，赏赐黄金五千两！”
“冲呀……杀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一点不假！
在赏赐的刺激下，两军将士都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挥舞兵器、拼命厮杀，比之猛兽还要凶狠数倍，直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其状惨不忍睹。
长话短说。
两军从黎明开始，一直厮杀到中午时分，天威军这边渐渐支撑不住了，大阵虽然未被突破，却不断的后退。
“咚……咚咚！”
眼见于此，亲自在阵前督战的杜度兴奋无比，下令擂鼓助威，督促士兵们加强攻势。
再加一把劲儿，这仗就要打赢了！
不过兴奋之余，杜度也有一点疑惑，自己这边和秦锋打的惨烈无比，为何其余三路人马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难道说，自己算计错了？
又或者，秦锋安排的几路兵马还没动手，在等待最佳时机？
想不明白！
“呜……呜呜！”
疑惑之际，战场上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原来是秦锋见势不妙，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接到命令，天威军的士兵们立刻开始撤退，期间为了加快速度，还不断丢弃东西：旗帜、刀枪、盾牌、盔甲、火绳枪……甚至连火炮都扔了。
“贝勒爷，天威军支撑不住，已经全面溃逃了，我军是否追击？”
“不急，让我看一看！”
担心秦锋诈败，后面设有埋伏，因此上，杜度没有立刻下令追击，而是站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仔细查看。
只见天威军的士兵们拼命
逃窜，队伍混乱不堪，兵器、铠甲、旌旗丢的满地皆是，就连号称大杀器的火炮都丢掉了。
由此可见，十有八九是真败，就算有埋伏，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大好机会，自己决不能错失。
想到这里，杜度下令到：全军追击，一定要生擒秦锋！”
“喳！”
……
按理来说，女真军大都是骑兵，行进速度非常快，想要追上天威军不是难事。
可杜度担心中埋伏，每遇到树林、土坡、洼地等复杂地形，都要停一下，命人查看情况，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继续追击。
途中连停多次，严重影响了追击速度，结果一直追到了洪涛山附近，都没能追上天威军。
“加快速度，一定要追上！”
天威军的大本营就在洪涛山下，而且修筑的非常坚固，如果让秦锋带领人马退回大营中，那就难以将其吃掉了。
因此上，杜度心急如焚，不断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希望将天威军拦截住，消灭在旷野中。
如果拦截不住，那就死死咬住天威军的尾巴，一起进入大营中，顺势将其占据也是可以的。
“咚……咚咚！”
那知就在这时，天威军大营中响起了战鼓声，随即冲出来万余士兵，而后一分为二，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与此同时，原本逃跑的天威军将士，返身杀了回来，与其余两路配合，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
要知道，女真军拼杀了大半天，又狂追了一路，已经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了。
而从大营中冲出来的天威军将士，则是精神旺盛的生力军，再加上秦锋率军回击，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其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一会儿功夫，女真军就被打的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并被包围了起来。
“好一个秦锋，真是阴险狡诈，中了你的诡计，不对，不是你阴险狡诈，而是本贝勒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到了这一步，杜度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弄巧成拙了。
天威军的另一半兵力，那里都没有去，就待在大营中养精蓄锐。
自己却胡思乱想、四处设伏，以至于分散了兵力，陷入现在这般困境中，真是悔不当初啊！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想办法挽回局势才是正事！
“结阵，速速结阵……顶住，一定要顶住！”
杜度指挥人马，结成一个密集的龟甲阵，以此对抗天威军的三面夹击。
可秦锋早有准备，命人将大营中的上百门火炮拉了出来，架在周围的高坡上，对着女真军一阵狂轰！
女真军聚集在一起，一炮下去就是一大片，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秦锋命马勇、马武率领两千生力军悄悄的离开战场，绕路赶往女真军大营。
女真军大营，由杜度的亲弟弟—尼堪率领八千人马驻守。
得知杜度被围困，处境危险，尼堪一定会带领人马出营，汇合其余两路人马，前来救援的。
……
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游骑兵前来禀报，三路女真军汇合在一起，正以最快速度赶来。
“来人啊，传令撤兵，返回大营！”
“呜……呜！”
低沉得号声响起，天威军将士们立刻解除了包围，而后抬着火炮退回大营中，紧闭营门，准备防守。
另一边，心急如焚的尼堪带领人马赶到了战场，而后四处寻找大哥的身影。
“我大哥呢，我大哥在那里？”
“安平贝勒在这里！”
“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
一阵寻找下，在死人堆里找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杜度。
原来刚才激战之时，一枚开花弹落在了杜度附近，炸死了十几名亲兵，杜度有重甲保护，侥幸逃过一劫，可还是被炸成了重伤，人也昏迷了。
身上炸出六道伤口，其中一道在左胸上，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戈什哈们压了很多金疮药上去，这才勉强将血止住。
“三弟，你怎么来了？”
“得知大哥被天威军包围，危在旦夕，小弟率军前来救援！”
“你来救我，大营内留了多少人马？”
“情况紧急，大营内的人马我都带出来了！”
“什么，糊涂啊……速速整顿队伍，返回大营！”
“大哥，你的伤势？”
“不要管我，速速返回大营，再晚就来不及了！”
……
戈什哈们一通忙活，总算把杜度救醒了。
而杜度醒来之后，立刻下令返回大营，尼堪和其余将领拗不过，只好整顿队伍，又用旗帜和长矛杆弄了一副担架，抬着身负重伤的杜度返回大营。
那知走到半路上，就见大营方向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原来趁着尼堪带兵救援杜度，营内兵力空虚之际，马勇、马武率领两千生力军杀入大营中，将不多的留守女真兵全部杀掉，而后四处放火，将营内囤积的粮食、草料、军械全都烧掉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分批撤离！
“大营被天威军偷袭，囤积的粮草和军械被焚毁，都是小弟的罪过，情愿自刎、以死赎罪！”
“来人啊，快拦住他，咳咳！”
“大哥……呜呜！”
“不要哭了，是我自作聪明，结果中了秦锋的埋伏，你是为了救我，这才被偷袭了大营，归根结底，过错在我啊，咳咳！”
……
面对被焚毁的大营，尼堪满脸羞愧，拔出佩剑就要抹脖子。
杜度连忙命人把宝剑夺了下来，好言安慰了一番，这才稳住了尼堪的情绪，而后开始思量对策。
没了粮草和军械，就等于断了大军的命脉，怎么办？
退兵是不可能的，这样狼狈的逃回去，没法向大汗—皇太极交代！
立刻率军东进，和饶余贝勒—阿巴泰的人马汇合，获得粮草和军械的补给，恢复力量之后，再和明军决一死战？
倒是个办法，可大军一旦东进，天威军肯定追击，而后就像恶狼追逐野牛一样，日夜不停的袭扰，慢慢消耗自己一方的力量，最后一口封喉，吃个干净！
唉，退不能退，走不能走，用什么办法才能打破眼前的困局呢？
实在不行，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沉思许久之后，杜度把心一横，下达了一条不可思议的命令：“立刻整顿人马，返回洪涛山脚下，与天威军决一死战！”
“大哥，咱们这个样子，去和天威军决战？”
“没错，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绝境而后存，咱们现在就身陷绝境，只有立刻与天威军决战，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
杜度想的明白，大营里的粮草和军械都被烧光了，退不能退，走不能走，自己一方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不过嘛，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之中，为了求生，就会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勇气和力量，能办到平时根本无法办到的事情，打败平时根本无法打败的强敌！
就像历史上的巨鹿之战，面对强大的三十万秦军，项羽的数万楚军本来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可项羽破釜沉舟，激发起了楚军的士气，结果楚军将士个个以一当十、奋勇拼杀，硬是打败了强大的秦军！
同样的，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粮草、军械被焚这件事，激发起部下们的士气，与秦锋的天威军决一死战。
只要打败了天威军，就能缴获大量的粮草和军械，还能向大汗请功，获得封赏，可谓是一举两得！
“贝勒爷高见，我等愿舍生忘死，与天威军决一死战！”
“好，立刻整顿，前往洪涛山！”
当杜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尼堪和一众将领们之后，这些人无不心悦诚服，而后开始整顿队伍，激发士气。
很快的，士气被激发起来了，士兵们都嗷嗷怪叫着，誓要和天威军拼个你死我活。
杜度身负重伤，本来准备用担架抬着他的，可为了不影响士气，杜度咬牙强撑着，命人把自己捆绑在马背上，而后指挥大军出发了。
大军浩浩荡荡的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洪涛山脚下—天威军大营前面，而后挑选了几百个嗓门大的士兵上前骂阵。
“姓秦的，有种的出来，与我家贝勒爷决一死战！”
“姓秦的，你要是不敢出来，你就是缩头乌龟，当一辈子活王八！”
“姓秦的，你给我家贝勒爷当奴才都不配，你只配去青楼里当大茶壶，只配给窑姐倒马桶！”
……
为何骂阵邀战，而不是直接进攻呢？
原因很简单，女真人一向长于野战，却短于攻坚。
如果将天威军骂出来，利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在旷野中进行决战，是很有希望打赢的。
相反的，如果攻坚的话，天威军的大营固若磐石一般，女真军又没有攻城器械，就算全都拼光了，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可惜的是，叫骂了一个多时辰，各种污言秽语都骂遍了，大营里的天威军就是不出来。
派出一小队人马，上前进行挑衅，结果挨了一顿火炮，全都炸成肉泥了。
“好一个秦锋，不仅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就连忍耐力都是第一流的，此人不除，早晚必成大害！”
眼见骂阵没用，挑衅也没用，杜度急的嘴角溢出了血丝，显而易见，自己的心思全被秦锋看透了，这才坚守大营，不肯出战。
要知道，靠置之死地而后生激发出来的勇气，是无法长久保持的，一旦人马疲惫，士气泄尽，也就是败亡之时了。
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
眼看天色将黑，杜度下令停止骂阵，后退二里左右，安营扎寨，全军休息。
连帐篷都没有，怎么安营扎寨呢？
好办，洪涛山周围有的是树林，砍伐树木、搭建窝棚就是了，又杀了一些马匹，点燃篝火烤肉，好歹让将士们填饱肚子！
吃完晚饭，杜度将尼堪叫到了自己的窝棚中。
“大哥，有何吩咐？”
“咳咳，听好了，你立刻挑选出一万精锐人马，今夜二更时分，悄悄的离开营地，而后以最快速度向东疾驰，去投奔饶余贝勒—阿巴泰！”
“啊，大哥？”
“秦锋狡猾如狐，已经看透了咱们的目的，是不会出来决战的，大军没有粮草辎重，拖上三五天，士气丧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为今之计，只有分批撤离，尽量保存精锐人马了！”
“既然这样，请大哥带领人马先撤，小弟负责断后！”
“咳咳，不行，你带领人马先撤，为兄还要主持大局，否则……咳咳……否则军中无主，非乱套不可！”
说话间，杜度捂住了胸口，剧烈的疼痛传来，浑身真冒冷汗。
随军郎中检查过了，白天挨的那一炮，震伤了自己的心脉，而且伤的非常重，已经是药石无效了。
换句话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横竖快要死了，撤离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留下来断后，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三弟！”
“大哥？”
“相当年，咱们的阿玛过于骄横，得罪了太多的人，以至于被废黜储位，囚禁致死，从那以后，咱们兄弟几个就成了罪宗之后，受尽了白眼和欺负！
你的性格太急躁了，以后一定要学会隐忍，就是受了窝囊气，也不要发作出来，一定要多交朋友，少树敌人！
以后你要听大汗的吩咐，让你往东你就往东，让你往西你就往西，千万不要违背，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另外吗，大汗在，你听大汗的，如果有一天，大汗不在了，你要和两白旗的多尔衮、多铎兄弟多亲近一些，记住了吗？”
“和多尔衮、多铎兄弟多亲近，这是为什么？”
“不必多问，记住就行，以后可保你平安无事！”
“大哥放心，小弟牢记在心！”
“好，速速准备，二更时分准时出发！”
“喳！”
……
当天晚上，尼堪挑选了一万精锐人马，而后人衔枚、马裹蹄，于二更时分悄悄的离开了大营，以最快速度向东驰去。
第二天早晨，杜度带领着人马，继续到洪涛山脚下前叫骂、挑衅，天威军依旧是坚守不出。
到了晚上，杜度命令几名将领，挑选了八千人马，二更时分，悄悄离营，追赶尼堪的人马去了。
第三天早晨，杜度带领剩余的人马继续前来骂阵。
这一次，天威军倾巢而出，与之展开了决战！
第三百三十五章给杜度留一个全尸！
中午时分，战事结束了。
天威军大获全胜，女真军则是全军覆没，除了少量的幸运儿趁乱逃脱，余者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
而后在一众将领们的簇拥下，秦锋视察战场，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刀、断矛、破甲、折箭……随处可见！
战争之残酷，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女真军的情况，秦锋一直密切关注着，还放出了金雕—闪电，在空中侦查情况。
女真军前来骂阵之时，秦锋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前者士气正盛，出战没有胜算。
第一支女真军离开大营之时，秦锋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留下的女真军人数还不少，若是出战的话，就算能打赢，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二支女真军离开之后，营内留下的人马已经不多了，秦锋这次下令出战，一举歼灭之！
………
正巡视着呢，有亲兵前来禀报：“启禀将军大人，属下们找到了一具尸体，经俘虏们辨认，确定是奴酋—杜度的尸体！”
“哦，在那里？”
“就在前面的一堆尸体当中！”
“走，看看去！”
秦锋与众将领迈步向前，很快见到了一大堆尸体，横七竖八的摞在一起，起码有上百具之多。
杜度的尸体就在其中，仰面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刀砍的、有箭射的，有火枪打的……左臂被砍断了，右手则紧握着一柄满是血迹的断刀。
从痕迹上可以看出，杜度拼杀到了最后一刻，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将军大人，将奴酋的首级砍下来，用蜡油封存起来，好向朝廷献功之用！”
“算了，人死为大，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将杜度收敛起来，给他留一个全尸吧！”
智勇双全、胆量过人，亲自断后、血染沙场，毫无疑问，杜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将领，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面对这样的对手，秦锋给予了最后的尊重。
……
很快的，战果统计出来了。
这一仗下来，共计斩杀、俘虏了九千六百四十二人，其中女真兵二千八百三十三人、蒙古兵一千四百五十二人，汉人奴隶兵五千三百五十七人，人数远超前两者。
原来杜度为了保存实力，将大部分女真兵、蒙古兵都撤走了，汉人奴隶兵则全部留下来，充当断后用的牺牲品。
由此可见，一旦到了危险时刻，走狗便会被首先抛弃掉，古往今来皆如此！
“将军大人，其余的女真军正在向东逃窜，是否命骑兵日夜兼程追赶？”
“不必了，打扫完战场，全军回营修整！”
“遵命！”
秦锋没有下令追击，一则，女真军已经离开一夜一天了，又都是骑兵，行军速度很快，未必追的上。
二则，连番血战下来，固然取得了胜利，天威军的伤亡也是不少的，而且人马都很疲惫了，需要好好修整一下，不宜再战！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将战利品都收拾干净，伤员拉回营中好好救治，战死的将士火化掉，，骨灰收在坛子里，写上姓名、年龄、籍贯，等大军凯旋之时再送回家乡安葬，享受亲人们的祭祀。
至于敌军的尸体，首级全都砍下，用石灰腌制起来，留着向朝廷献功之用，剩下的无头尸身，则全部埋入深坑当中，以免传染瘟疫。
俘虏则关押起来，挨个进行审问，探查女真人那边的情报。
秦锋又写了一份捷报，派人送到督师—卢象升那里，顺便索要一些粮饷。
没办法，这次出征，军中携带的粮饷并不多，之后领取了一次，数量同样不多。
这段时间以来，大军厮杀、人吃马喂，粮饷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急需要补充。
不过秦锋知道，卢象升那里肯定没有粮饷，想要的话，还得自己筹措。
至于筹措地点，秦锋早就选好了，就是距离山阴三百多里外的定襄县城。
定襄县位于太原府的东北部地区，那里土地肥沃、河流众多，日照充足、气候适宜，是山西境内著名的产粮区之一。
另外吗，定襄县一带的商业活动也很发达，八大晋商在那里经营着众多商铺，每年都能赚取大量利润。
到那里去筹措粮饷，绝对错不了。
说干就干。
修整三天之后，秦锋率领天威军开拔，向东南进发……并在八天之后，顺利来到了定襄城外。
安营扎寨之后，秦锋让项千军拿着自己的令牌，进入定襄城内，请本地知县前来议事。
项千军奉命出发了，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这才回到大营中，并带来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中等身材、皮肤白皙，脸上堆满了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和善的感觉。
“卑职定襄知县—王子甫见过秦将军，并恭祝将军大败建奴、立下战功，高升指日可待了，哈哈！”
“王知县客气了，请坐！”
“卑职谢座！”
“来人啊，奉茶！”
亲兵端来两杯茶水，秦、王二人喝了两口，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开始进入正题。
“秦将军，此番来到定襄城，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大军征战沙场，消耗非常巨大，现在急需补充粮饷，此番来到定襄城，还请王知县鼎力相助，帮着筹措一些粮饷才是！”
说话间，秦锋拿出了之前卢象升给予的文书，以示自己是奉命筹措粮饷，而不是胡乱索要的。
“不知秦将军需要多少粮饷？”
“十万两白银、三万石粮食、五万石马料，三天之内能否筹措齐全？”
“这个嘛，秦将军有所不知，本县虽是山西境内著名的产粮区，可最近几年天灾不断，粮食减产严重，商铺的生意也不好做，税收少的可怜，短短三天时间，实在凑不齐将军所说的数目啊！”
“哦，王知县的意思，是让我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和女真***拼命了？”
说话间，秦锋摸了摸腰间的逆鳞宝刀，浓郁的杀气立刻散发了出来。
再看王知县，顿时吓的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下官不敢，只是三天时间太短了，可否多宽限一些时日？”
“五天，最多五天！”
“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把秦将军需要的银子、粮食、草料都送过来……下官告辞！”
“慢走，不送！”
王知县告辞离开，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秦锋一阵的冷笑。
定襄城内有八大晋商的众多商铺，能在这里做县令的人，肯定和八大晋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看王县令说的好听，可是五天之后，十有八九不会将钱粮送来的，还会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甚至是避而不见。
督师—卢象升那边正在和阿巴泰部激战，而且战况不利，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让自己火速前往支援，那时候，钱粮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王县令的小算盘打的真是精明啊，不过自己可不是好糊弄的。
想到这里，秦锋开口道：祖泽清、曹变蛟听令！”
“卑职在！”
“给你们五天时间，带领一队士兵化妆成普通百姓，混进定襄城内，将八大晋商名下的商铺、仓库、住宅全部摸清楚，一个也不许落下，而后登记造册、汇报上来！”
“遵命！”
“呵呵，五天之后，如果王知县将钱粮送来也就罢了，若是拖延不送，格老子就自己动手拿了，到时候数量更多！”
第三百三十六章进城捉贼、查脏！
五天期限，转瞬既至。
和秦锋预料的一样，定襄知县—王子甫果然没有把答应下的军饷、粮草送来。
第六天，命哨长—项千军进城，请王知县来营中议事，后者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第七天，再命项千军请王知县来营中议事，后者再次拒绝。
第八天，第三次命项千军进城，请王知县来营中议事，后者直接避而不见！
三次相请，三次不来，秦锋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对方这般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自己心黑手狠了！
于是找来了韩山君，低声耳语了一番，韩山君连连点头，而后集结了一标人马，浩浩荡荡的冲进城内。
………
醉花楼高有六层，是定襄城内规模最大、装饰最豪华的一家青楼，里面莺莺燕燕、春色无边，吸引了众多商贾、土豪、文人前来玩乐，生意好的不得了。
中午时分，醉花楼顶层，最豪华的一间花房内，摆设着一桌参翅八珍席：海参、鱼翅、鱼脆、鱼肚、燕窝、熊掌、鹿筋、蛤士蟆……皆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不夸张的说，吃这样一桌八珍席需要的银两，普通百姓人家三辈子都挣不到！
花房内共有九个人，其中六个是醉花楼里的红牌姑娘，环肥燕瘦、姿色不俗，吹拉弹唱、各有绝技！
其余三个是男子，坐在首位上的正是定襄知县—王子甫，另有一位蓝袍公子哥，名叫梁广盈，是八大晋商中的梁嘉宾的第四子，同时也是这座醉花楼的东家。
还有一位白袍公子哥，名叫范人寿，乃是八大晋商之首—范永斗的第十二子。
“姓秦的找不到知县大人，此时怕是气的双目喷火、头上冒烟了吧，哈哈！”
“一介武夫而已，冲锋陷阵或许可以，论斗心眼，他还差的远呢！”
“来，干杯！”
……
筹措军饷、粮草的事情，知县—王子甫答应的挺好，其实根本不想帮忙，又怕秦锋找上门来问罪，于是躲到了醉花楼中，醇酒美人，逍遥快活！
前方战事吃紧，秦锋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定襄县的，那时候，筹措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子甫为何不愿帮忙呢，原因有二：
其一，几个月前，秦锋在陕西巡视灾情之时，用钝刀斩杀了贪赃枉法、祸害百姓的知州—丁不群。
丁不群、王子甫不仅都是首辅—周延儒的门下，还有同乡之谊，私人关系很好。
秦锋杀了丁不群，王子甫自然是怀恨在心了。
其二，王子甫同样是个贪官，近几年用各种手段，从藩库中克扣下不少粮食，而后交给了八大晋商，准备运到受灾严重的地区，高价出售，牟取暴利！
今天请梁广盈、范人寿前来，就是商议运输粮食和后面分红的事情。
秦锋来筹措军饷、粮草，等于动了王子甫的蛋糕，后者自然不肯帮忙了。
三人正商议的高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花房的楠木雕花门被推开，闯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青衣官吏，气喘吁吁的说道：“知县大人，大事……大事……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回……回知县大人的话，就在刚才，有一大队天威军的士兵，强行闯进城内来了，起码有四五千人之多！”
“竟有此事，他们闯进城内做什么，莫非是冲着本官来的吗？”
“不是，带队闯城门的那位韩将军说，昨天晚上，有几个小蟊贼潜入军营当中，偷走了几袋军粮和一些军饷，他们是进城抓贼来了！”
“进城抓贼？”
听完小吏的禀报，知县—王子甫有点发懵，自己亲眼看到过，天威军的大营内壁垒森严，真犹如铁桶一般，什么样的小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到军营内偷东西，还成功的偷出来了？
不可思议。
另外吗，就算有小蟊贼偷了东西，知会县衙一声，由捕快们负责捉拿也就是了，犯不着出动几千人马，大张旗鼓的进城搜捕吧？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正在疑惑之际，门口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冲进来十几个管事模样的家伙，皆是满头大汗、慌里慌张！
“四公子，不好了，天威军的士兵把小人负责看管的粮店抄了，里面的粮食、银子全都抄走了，一点没剩下，他们还说那是失窃的军饷、军粮，如今物归本主。”
“四公子，小人负责的赌坊也被天威军抄了，连一枚铜钱都没剩下！”
“十二公子，咱们家的商铺、库房也都被抄光了！”
……
听完管事们的话，梁广盈、范人寿、王子甫皆是大惊失色，也没心情喝花酒了，连忙起身离开了醉花楼，到大街上查看情况。
此时的定襄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碧雅园，位于定襄城的东北角上，名义上是一座茶楼，实际上是范家经营的一座赌坊，输打赢要，坑人无数。
“二二五！”
“一三六！”
“四五六，通杀！”
……
雅碧园内，成群的赌徒们正在赌博，有的掷骰子、有的推牌九、有的打麻将……大呼小叫，玩的不亦乐乎。
正玩着呢，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冲进来一群天威军士兵，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枪，而后封堵住各个进出口，将赌徒们全都控制了起来。
赌坊管事见势不妙，立刻跑过来点头哈腰的打圆场：“各位兵爷，不知有何公干？”
“竖起耳朵听见了，昨天晚上，有几个蟊贼潜入军营当中，偷走了一些军饷和军粮，我们是奉命前来捉贼的！”
“禀告各位兵爷，我们这里都是良民百姓，没有什么蟊贼！”
“呸，整天混在赌坊里的货色，还能是良民百姓，我看个个都像蟊贼，桌子上的就是贼脏，来人啊，全都抄走！”
“诺！”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赌桌上的和赌徒们身上的、金银财物全都收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麻袋中，又砸开赌坊的库房，将里面的金银财物一扫而空，连个小铜钱都没剩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谁家的生意吗，这是八大晋商之首—范家的生意，是由十二公子亲自负责的，得罪了范家，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呸，管你是范家还是饭桶，老子只认将军大人的军令，余者一概不知！”
“不准走，你们这是光天化日、当街抢劫，我要去报官！”
“废话真多，收拾一下！”
“砰、砰……噗通！”
几名士兵上前，对赌坊管事一顿拳打脚踢，很快就打的满脸是血，昏倒在了地上。
眼见于此，赌坊内的打手、伙计谁也不敢扎刺了！
……
类似的事情，在定襄城内各处同时上演着。
长话短说。
大半天时间，定襄城内由八大晋商经营的青楼、赌坊、粮店、当铺、金银铺、古玩店、珠宝店、丝绸店……共计两百多家，全被天威军的士兵们以捉贼、查脏的名义抄了。
查抄出来的东西，源源不断的拉回大营当中。
清点数目，仅粮食就有二十二万石，马料十五万石，余下的东西折算成白银，当在一百二十万两以上，足够大军征战之用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定襄城内，八大晋商名下的两百多家青楼、赌坊、粮店、当铺、金银铺……被抄了个干干净净，王子甫身为知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有心制止一下，可天威军的士兵们手持兵器，个个犹如凶神恶煞一般，根本就制止不了。
无奈之下，王子甫只好换上一身崭新的官服，坐进一顶红漆顶蓝呢轿子中，命四名轿夫抬着，又带了二十多个衙役，而后直奔天威军大营，要向秦锋问罪。
那知刚到大营附近，就被一队负责巡逻的士兵拦住了，为首的正是哨长—项千军。
“军营重地，不准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本官是定襄知县—王子甫，特来求见秦将军，还请通禀一声！”
“原来是王知县，在下曾经三次进城相请，都没能请到王知县，没想到您今天自己来了，真是有意思，哈哈！”
“哼，废话少说，本官要见秦将军！”
“不好意思了，我家将军大人公务繁忙，最近几天都没时间见客，王知县还是请回吧！”
“什么……你！”
王子甫曾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前来大营，没想到秦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借口拒绝接见。
这可把王子甫气坏了，有心命令衙役们硬闯大营，可是看看周围手持兵器、杀气腾腾的天威军士兵，又实在没那个胆子，生怕一个不好，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没办法，只能灰头丧气的返回县衙中。
好不容易克扣的粮食，本想高价卖出去，弄上一大笔银子，而后疏通关节，往上高升一步，再纳几房漂亮的小妾，好好享受一下齐人之福，这下全都泡汤了。
知县—王子甫越想越气，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了，于是取出文房四宝，刷刷点点的写了一份公文、一份私信。
公文上交山西布政使司衙门，状告秦锋纵兵劫掠，伤害百姓！
私信则送往京师—首辅周延儒的府中，请周延儒联系一众党羽，向皇上告御状，一定要严惩秦锋，最好砍了脑袋，自己才能出一口恶气！
…………
中军大帐内，秦锋根本没忙什么公务，而是在保养自己的盔甲和兵器。
一大张牛皮垫子上，摆放着金漆山文甲、乌金锁子甲、神威烈火枪、逆鳞宝刀、火绳枪、短柄火枪、软剑、军刺、吹箭……还有棉纱、鹿皮、桐油、铅粉、磨刀石等物品。
在军人的心目中，兵器和铠甲不是冷冰冰的死物，而是无声的战友，是有灵魂、有感情的。
因此上，那怕是军务再繁忙，秦锋都会抽出时间来，亲自保养兵器和铠甲，从不假手他人。
秦锋坚信，自己对这些无声的战友们好，战友们也会对自己好，一起浴血沙场，保自己平安无事！
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将铠甲擦拭的光洁如新，将兵器打磨的锋利如芒，将吹箭里的钢针浸足了毒药，这才收拾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楚梦溪迈着莲步进来了，手中端着个木盆，里面是刚烧好的热水。
“将军大人，该泡脚了！”
“好！”
楚梦溪将木盆放下，帮着秦锋脱下靴子、袜子，将双脚放在热水中浸泡，又起身转到后面，用一双纤纤玉手帮着按摩肩膀和头部，舒筋活血！
其中滋味，异常享受！
不过小美人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犹豫许久之后，这才小声说道：“将军大人，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多谢将军大人，奴婢想说的是，您直接派兵进城抄了八大晋商名下的二百多家商铺，就不怕他们向朝廷告状吗，还有那位王知县，可不是什么善类！”
“哈哈，告诉你吧，本将军不怕他们告状，就怕他们不告状，他们越是告状，本将军就越安稳，越是官运亨通！”
“奴婢愚钝，将军大人的意思是？”
“唉，人性……帝王之术……驭人之术……猜忌……太冒尖了不好，必须犯点错误，才能平安自保啊！”
秦锋长叹一声，而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些词语，很是深奥。
不过楚梦溪冰雪聪明，且熟读经史，一番深思之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秦锋本是一名普通的边军百户之子，没有背景、没有钱财，生活很是落魄。
不想短短几年时间，秦锋靠着自己的谋略，屡立功勋、步步高升，变成了正三品参将，且手握数万雄兵，这般升迁速度，大明开国二百多年以来，不敢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这次和女真人交战，秦锋又立下了大功，战后朝廷必有封赏，升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秦锋升迁速度这么快，难免引来很多人的嫉妒和诽谤。
一般人嫉妒和诽谤没什么，关键是皇帝。
当今崇祯皇帝品性如何？
楚梦溪整天待在军中，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略知一些的，可以用十六个字来评价：勤奋俭朴、能力平平，刚愎自用、多疑猜忌！
做这样一位皇帝的臣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没有能力，办不好差事，会被降罪。
太有能力，差事办的太好了，会被猜忌！
被皇帝猜忌了怎么办？
上奏折、表衷心……没用！
多磕头、说好话……没用！
唯一有用的办法就是：自污！
就是自己办点错事，让皇帝抓住把柄，认为可以拿捏住你，这样皇帝就放心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汉初三杰之中的萧何丞相，因为功劳太大了，受到了汉高祖刘邦的猜忌，并起了杀心。
萧何为了自保，就故意利用职务之便贪污钱财、抢占百姓们的土地，把自己的名声弄坏。
臣子有贪心，说明没有野心，因此刘邦很高兴，收起了杀心，仅训斥了一顿就算过去了，萧何满门得以保全，子孙安享富贵。
同样的，秦锋屡立战功，官职越来越高，手中的兵马越来越多，面对这种情况，崇祯皇帝难免生出猜忌之心。
因此上，秦锋才公然派兵进入定襄城，抄了八大晋商的二百多家商铺：
一则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银、粮草，用于征战。
二则收拾一下这些卖国求荣的女干商。
三则犯点错误，让崇祯皇帝安心，以免猜忌。
一举三得！
想明白其中关节，楚梦溪看向秦锋的目光更温柔了，还带着无限崇拜：不愧是自己选中的男人，真有天人之智！
面对崇拜的目光，秦锋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靠自污消除皇帝的猜忌，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自己的权力越来越大，掌握的兵马越来越多，自污这招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差的。
有什么办法，才能让皇帝永远不猜忌自己呢？
秦锋冥思苦想了许久，办法没想出来，却想起一句名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只要不居人下，也就不用担心被猜忌了，嗯，说的真有道理！
………
第二天，秦锋下令拔营起寨，携带着充足的军饷和粮草，大军离开了定襄城，开往山西—大同府东南部的银钗岭。
督师—卢象升带领着明军主力人马，正在银钗岭一带和饶余贝勒—阿巴泰率领的女真军对峙！
第三百三十八章秦锋，你可知罪？
崇祯六年—十月初二，经过几天急行军，天威军来到了银钗岭脚下，与明军主力汇合在了一起。
中午时分，安营扎寨之后，秦锋带着熊大、熊二和百余名亲兵，前往天雄军大营中面见督师—卢象升，进行述职。
结果刚到大营附近，就被一队负责巡逻的士兵拦住了，为首的哨长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大汉，扯着洪亮的嗓子喊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开弓放箭了！”
“榆林镇参将—秦锋，前来面见督师大人，还请通禀一声！”
“可有腰牌？”
“腰牌在此，请检验！”
“天啊，真的是秦将军，将军在山阴县大败女真***，斩首过万，军中的弟兄们得知之后，全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今日能见到秦将军本人，卑职宋大虎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哈哈，将军大人这边请，卑职为您引路！”
“多谢了！”
……
验明正身之后，哨长—宋大虎态度大变，脸上挂满了崇敬之色，先说了几句客气话，而后领着一行人穿过几道把守森严的哨卡，来到了天雄军的大营门口。
接着让一行人稍等，自己跑进去送信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大营内走出一伙人来，为首的非是旁人，正是奉旨督师的卢象升！
“卑职参见督师大人，卑职何德何能，敢让督师大人亲自出门迎接，真是罪过！”
“秦将军大败女真***，还阵斩了奴酋—杜度，为国家立下了大功劳，本督礼当出门相迎，不为过，不为过，哈哈！”
说实话，当初让秦锋率领本部两万多人马，去牵制杜度部三万精锐大军，就没报什么希望。
认为秦锋必败无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保住性命逃回来就算不错了。
万没想到，秦锋不仅以少胜多，打败了女真大军，还斩杀了安平贝勒—杜度。
捷报传来之时，卢象升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认为是在谎报战功。
后来派人前去查证，回复是真的，还是不信！
又连续派了两批人前去查证，结果都回复是真的，卢象升这才相信了，很是高兴了一番，还生出很多的感慨，难怪三边总督—杨鹤那般倚重秦锋，真是无双良将、英雄了得！
接下来，卢象升领着秦锋回到中军大帐内，各自落座之后，又狠狠夸奖了一番，而后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秦锋，你可知罪？”
“卑职不知，还请督师大人明示！”
“哼，两天之前，山西布政使司发来了公文，说你在定襄城内纵兵劫掠、伤害无辜百姓，你还有何话说？”
卢象升一向重视军纪，最恨乱兵劫掠百姓了，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秦锋虽然立下大功劳，可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则赏、有过必罚，那怕事后三边总督杨鹤找自己算账，自己也得执行军法！
于是挥了挥手，一队刽子手立刻出现在大帐门口，身穿红衣红裤，怀抱鬼头刀，寒光闪闪、锋利至极。
面对这般情况，秦锋毫无怯色，不慌不乱的说道：“数日之前，卑职的确派了一支人马，在定襄城内抄掠了不少钱粮，可卑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且卑职只是抄掠了钱粮，没伤一个无辜百姓，督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查证就是了！”
“哦，你是迫不得已的，其中有何内情，速速说来！”
“诺，事情是这样的……”
秦锋不慌不忙的，将军队急需粮饷补充，前往定襄城进行筹措，知县—王子甫不予配合、拖延时间，最后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派兵进城抄掠的事情讲述了
一遍。
卢象升听完之后，脸色缓和了一些。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般鲁莽行事，纵兵入城劫掠，这可是杀头之罪，你就不害怕吗？”
“回督师大人的话，将士们在战场上舍死忘生、奋勇拼杀，如果连饭都不让他们吃饱了，卑职这个主将就白当了，纵然是杀头之罪，卑职也绝不后悔！”
“唉！”
听完秦锋的话，卢象升沉默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又挥了挥手，那队刽子手立刻离开了。
“秦锋，你在定襄城一共抄掠了多少粮饷？”
“粮食十一万石，马料七万五千石，白银四十余万两，扣除本部需要的粮饷，余者卑职愿意上交！”
秦锋没说实话，隐藏了一半数量。
一则，银子、粮食是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不可能全都交上去，那样太亏了。
二则，劫掠的数量太大了，如实上报的话，非吓到卢象升不可，其实吓到卢象升不要紧，这个书呆子再向自己问罪就不好了。
反正入城劫掠的时候，自己命令士兵们将二百多家商铺的账本全都搜出来，一把火烧了光，具体数目多少，谁也说不听楚，不怕有人找后账。
自己真是聪明，嘿嘿！
“好、好，秦将军愿将钱粮上交，可谓是大公无私，更解了军中的燃眉之急，本督替各部将士们多谢了！”
秦锋愿意上交钱粮，这让卢象升非常高兴。
要知道，这次和女真人开仗，朝廷调拨下来的粮饷非常少，根本不够征战之用。
自己向山西各府、州、县的官员们征收钱粮，不是哭穷、就是推诿，交上来的少之又少，连大军日常吃饭都不够的，更别说发军饷了。。
最近这段时间，和女真人打了几仗，次次都是丢盔弃甲、损兵折将，而严重缺少钱粮是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秦锋主动上交了大量钱粮，等于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卢象升当然高兴了，同时暗暗决定，等会要写一份奏折给皇帝，将定襄县的事情承担下来，不能让秦锋一个人扛着。
接下来，二人又谈到了打仗的事情。
之前让秦锋负责牵制杜度部，卢象升则指挥主力人马，共计十万之众，对付阿巴泰部的三万人马。
原以为凭着三倍多的兵力优势，就算不能打败阿巴泰部，起码也能打成平手。
事实上是，双方连续交锋四次，明军连续败了四次，损兵折将，士气大挫。
战败的原因很多：粮饷不足、将领指挥不力，士兵训练不足、装备破旧、贪生怕死等等。
不过卢象升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着打个胜仗，计策已经想好了，可要实施起来，还需要一员智勇双全之将和一支精兵才行，而秦锋和天威军的到来，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见卢象升取出一张地图，对着上面一块地方说道：“这里叫灵龟峪，位于银钗岭的正东方向，相距五十里左右。
灵龟峪四周是丘陵，中间是一块圆形盆地，大小十里左右，南北两端各有一个出口，连接着外面的道路，其中北边的出口宽一些，南边的出口窄一些，整体地形就像是一只乌龟，故而得名。
本督师的计划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将主力人马悄悄埋伏在灵龟峪周围的丘陵当中，隐蔽起来，再派一支人马前去挑战女真军，交锋、诈败、后退……将女真军的前锋引入灵龟峪的盆地中，而后伏兵四起，截断两侧出口，一举围歼之，秦将军以为如何？”
卢象升讲完自己苦心谋划的计策，让秦锋发表意见，后者却迟迟没有回应。
“秦将军，为何不说话？”
“回督师大人的话，卑职没去过灵龟峪，不知道具体地形如何，故而不敢随意开口，否则便是纸上谈兵，一旦出错，会累死无数将士的！”
“哈哈，说得对，要想决胜沙场，决不能纸上谈兵，恰好今天本督有空闲，咱们就一起前往灵龟峪，好好查看一下地形如何？”
“卑职遵命，不过出营比较危险，督师大人还要多带一些亲兵才是！”
“又不是去打仗，人带多了反而麻烦，就你我二人，各带百余名亲兵足矣！”
“这个嘛……好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又艰难又危险的任务！
明军、女真军除了正面交锋，还经常派出小队的游骑兵，到对方大营附近袭扰，因此出营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秦锋建议多带一些人马，以护安全，可是卢象升根本不听，只带了一个中军官—杨陆凯和百余名亲兵随行。
秦锋劝说不动，只好命令手下亲兵们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就这样，二人领着亲兵离开了大营，一路向东急行，很快就来到了灵龟峪，而后立马在一座高坡上观看地形。
灵龟峪周围都是丘陵地带，生长着很多树木，郁郁葱葱的，埋伏下几万人马不是难事。
问题是，灵龟峪中间的盆地面积不够大，容纳不下太多的人马，也就是两万左右的样子，而阿巴泰部现在有将近五万之众。
还有两个进出口，南边的不足一里宽，比较好封堵，北边的足有三里多宽，封堵起来十分困难。
换句话说，除了在周围的丘陵中埋伏人马，还要在北边的进出口附近埋伏下一支精锐人马。
当女真大军的前锋进入灵龟峪之时，这支精锐人马突然杀出来，强行将女真军一分为二，并要牢牢守住进出口，长时间抵抗住女真数万大军的前后夹击。
这个任务，十分困难、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卢象升制定计策多日了，却迟迟没有实施，就是欠缺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和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来肩负起这个艰难的任务。
现在吗，这个条件成熟了。
“秦将军！”
“督师大人有何吩咐？”
“将数万女真军一分为二，并坚守住北侧进出口，至少半天时间，这个重任你和你的天威军能肩负起来吗？”
“能！”
……
秦锋沉思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任务是艰难了一些，不过自己的天威军万众一心，再硬的骨头也能啃下来。
“督师大人，这个任务难度极大，卑职需要至少五天时间，好好准备一番才行！”
“没问题，秦将军好好准备就是，时间上宽宽的，若有什么需要，本督师一定鼎力相助，而且这一仗打完了，无论结果如何，本督师都为你和天威军记头功，请朝廷重重封赏！”
“如此的话，就多谢督师大人了，另外吗，卑职再敢问一句，督师大人准备让谁来充当诱饵？”
要想在灵龟峪周围设伏，必须得把阿巴泰部数万人马引过来才行，若是引不过来，一切都是白费。
而引诱阿巴泰部这件事，难度和危险性都不小，稍有不慎，就会被女真军吃掉，而一众将领当中，谁能肩负这个重任呢？
“呵呵，秦将军不必担心，引诱奴酋的事情，本督师已经定下人选了！”
“哦，不知是那位将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督师大人要亲自上阵诱敌？”
“正是！”
“诱敌之事十分危险，督师大人身负全军之责，岂能轻易冒险，依卑职之见，还是另换人选为好！”
“哈哈，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本督师若不以身作则，又如何激励将士们奋勇杀敌呢？”
卢象升一向性格执拗，只要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锋知道这点，也就不再规劝了，劝了也没用。
“本都督不仅要亲自上阵诱敌，还挑选了一百多个嗓门大的士兵，学了一些女真语，专门骂阿巴泰的娘，秦将军以为如何？”
“呵呵，双管齐下，必定成功！”
秦锋和卢象升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原来二人都调查过阿巴泰的底细，知道此人有两个弱点：一是贪功，二是最恨骂娘。
至于原因，与其出身有着莫大关系。
常言道：子以母贵，千古一理！
既母亲的身份高贵，其生育的子女的身份就高贵，母亲的身份卑贱，其生育的子女的身份就卑贱，这一习俗上，汉人、女真人都是一样的，后者甚至更严重一些。
阿巴泰很不幸，就是这一习俗的受害者，其生母伊尔根觉罗氏，是努尔哈赤众多庶妃中的一个，出身一般、相貌一般、品行一般，故而不受宠爱，家庭地位比较低，这导致在一众兄弟当中，阿巴泰的地位排名非常靠后。
阿巴泰十几岁就随父征战沙场，在统一女真各部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一点不逊色于四大贝勒，可事后封赏的时候就差的太多了。
大贝勒代善，第一任大福晋佟佳氏所生，掌管两红旗，共计五十一个牛录的属民。
三贝勒莽古尔泰，第二任大福晋富察氏所生，掌管正蓝旗，拥有二十一个牛录的属民。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出生比较晚，在统一战争中没立什么功劳，就因为他们的生母是第四任大福晋—阿巴亥，倍受努尔哈赤的宠爱，结果爱屋及乌之下，三兄弟分到了两白旗，共计六十五个牛录的属民。（若非被皇太极抢走一旗，这个数字还要增加。）
至于阿巴泰，因为生母身份卑贱，不受宠爱，导致自己同样不被重视，结果只分到了区区六个牛录的属民，比之一般的旗下小贝勒还要不如。
这般不公正的待遇，导致阿巴泰非常郁闷，并出现两个弱点：一是极度渴望建立军功，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
二是最恨别人说他的生母身份卑贱，为此还和别的贝勒吵过架、动过手，结果被罚了银子和马匹。
卢象升用自己做诱饵，再让人阵前骂娘，阿巴泰受到这般双重刺激，肯定会发疯的，中计上钩也就不是问题了。
…………
地形查看好了，计策也定下了，秦、卢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之事，而后返回大营。
那知走到半路之时，一支百余人的女真骑兵突然从附近的树林中钻出，呐喊着杀了过来。
“不好，是女真***，速速保护督师大人！”
“慌什么，不过是一队女真游骑而已，本督师这几天手痒的厉害，正好拿他们练练刀！”
与寻常文官不同，卢象升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见到女真骑兵杀了过来，非但一点不害怕，反而十分亢奋。
只见他从一名亲兵手中取过兵器，是一柄重达一百二十斤的春秋大刀，而后就要催马冲锋、大开杀戒，却被秦锋一把拦了下来。
“区区一队女真游骑而已，何劳督师大人亲自动手，交给卑职就是了，杨中军官，保护好督师大人……弟兄们，跟我来，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吼……吼！”
招呼一声之后，秦锋率领自己的百余名亲兵，排开一字长蛇阵，向对面的女真骑兵冲去，双方快速接近着。
一场激战即将开始！
第三百四十章虎狼之师，名不虚传！
天威军素以火器犀利而闻名四方，秦锋的亲兵们自然都装备了火绳枪，却没有拿出来使用，原因很简单，马背上太颠簸了，不好瞄准、命中率低，而且弹药不好装填，难以持续射击！
不用火绳枪用什么？
用弩箭！
秦锋和手下亲兵们纷纷从马兜中取出了弩箭，上弦之后，瞄准了对面冲过来的女真骑兵，而这些女真骑兵清一色使用弓箭。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嗖……嗖！”
距离一百五十步左右，秦锋和亲兵们果断扣下扳机，上百支锋利的箭支立刻射了出去，精准的落在了正在冲锋的女真骑兵们身上。
这些女真骑兵个个身穿重甲，而且骑术精湛，眼见着箭雨来了，有的举起了盾牌格挡，有的在马背上左右躲闪，动作十分麻利。
即便如此，仍有十几名骑兵中箭落马，或死或伤。
余者却毫不畏惧，继续催马向前冲锋，同时挽弓搭箭，准备还击。
要知道，弓箭的射程、杀伤力虽然不及弩箭，可胜在射速快的多，近距离对射之时，用弓箭的一方必定获胜。
“嗖……嗖……噗通！”
女真兵们想的挺好，可没冲出几步远，又一波箭雨落了下来，瞬间又被射翻了十几个。
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箭雨连绵不断。
原来秦锋和亲兵们用的不是普通弩箭，而是改良过的连珠弩，在弩身下面装有木制机匣，里面可以存放十二支弩箭，一支射出去之后，只要一拽旁边的弩拴，下一支箭就能自动上弦，继续向敌人射击，形成连绵不断的箭雨。
而这种连珠弩的改良者，就是秦锋本人！
“勇士们，向前冲，继续向前冲，一定要生擒对面的明军大官！”
女真骑兵们猝不及防，在几波箭雨下死伤惨重，可剩下的没有退却，依旧拼命向前冲锋。
因为他们看出来了，对面这伙明军不一般，其中肯定藏有大官，若能将其生擒或斩杀，那就立下大功了，事后必有重赏！
就这样，女真骑兵们继续向前冲，到了八十步左右，开始用弓箭进行回击，与秦锋的亲兵们展开了对射。
“噗通……噗通！”
箭如飞蝗，回来乱窜，双方不时有人中箭落马，可谁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对射的更加激烈了。
又过了一会儿，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当剩下不到三十步时，双方同时停止了射击，收好弓箭和弩箭，而后拔出刀剑、拿起枪矛，开始短兵相接。
“叮……当……啊……噗通！”
秦锋的一众亲兵乃是从数万大军中选拔出来，且经过魔鬼训练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而且亲兵们不是乱砍乱杀，而是三人一组，互相配合，小组与小组之间，同样在互相配合。
这便是天威军特有的训练科目之一，三三制战术！
“不好啦，章京大人战死了，撑不住了，撤吧……快撤吧！”
长话短说，在激烈的肉搏厮杀中，女真兵们不断被砍落马下，死伤颇为惨重，就连带队的牛录章京都被砍死了，剩下的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为了避免中调虎离山之计，秦锋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亲兵们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数字和战利品。
很快统计出来了，一场厮杀下来，共计斩杀女真兵六十八人，俘虏四人，缴获战马五十二匹，还有十几匹死马，和众多的盔甲、刀枪、弓箭等物品。
亲兵们阵亡三人，负伤十四人，还死了
九匹战马。
打扫完战场之后，秦锋催马来到了卢象升面前，抱拳行礼道：“卑职已将女真***杀退，督师大人受惊了！”
“哈哈，难怪秦将军能多次打败女真***，今日一见，贵部将士们果然勇猛如虎，若我大明将士皆能如此，又何愁女真***不灭呢！”
刚才的厮杀过程，卢象升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则是震惊无比。
要知道，女真人生于白山黑水之间，是典型的渔猎民族，在艰苦环境的磨砺下，男人们个个身强体壮，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捉鱼，力拼搏杀的本领极强。
以往的战斗中，四五个明军合在一起，都未必是一个女真兵的对手，只能依靠城墙防守，用火器取胜。
没想到，在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秦锋手下的亲兵们竟能完胜女真兵，而且杀敌众多，自身伤亡极小。
秦锋和天威军是否能完成那个艰难的任务，卢象升本来十分担心的，看完这场厮杀之后，顿时心中大定了。
同时生出一个想法：把秦锋弄到自己麾下，若有这样的虎将在，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就是三边总督杨鹤那边，估计不肯放人啊，这般虎将，谁能舍得啊！
………
一场短暂又激烈的厮杀过后，众人继续启程，很快就回到了大营中。
而后卢象升下令，将监军太监—高起潜和一众将领们都找来，共同商议在灵龟峪设伏的事情。
“参见督师大人！”
“免了！”
……
命令下达之后，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众将领就来到了中军大帐内，可是会议还不能开始，因为监军太监—高起潜没有到。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位高公公才伸着懒腰，一步三摇的来到大帐内，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味，显然刚才在喝酒取乐。
军情如火，不得怠慢！
若是别人来迟了，以卢象升的脾气早就执行军法了，可对这位高公公，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人家是皇帝的心腹人，且担任监军之职呢。
“高公公，快请坐……来人啊，为高公公上茶！”
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卢象升还是堆出笑脸，请高起潜坐在身边，又命亲兵端来了浓茶，让高起潜醒酒提神之用。
忙完了这些，卢象升才挂起一张地图，指着灵龟峪的位置，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述了一遍，而后询问一众将领们的意见。
“早就该好好教训一下女真***了，末将杨国柱不才，愿随督师大人一起前去诱敌！”
“末将陈永福，愿随督师大人一起前去诱敌！”
“督师大人神机妙算，末将姜瑄佩服的五体投地，督师大人请放心，这设伏的事情就交给末将了，若有差错，提头来见！”
……
对于卢象升的计划，一众将领们都表示赞同。
其中平阳镇总兵官—姜瑄最狡猾了，说的挺好听、胸脯拍的啪啪响，却抢了设埋的差事。
与诱敌相比，在灵龟峪设伏可是安全多了，也更容易杀敌立功。
眼见众将都同意了，卢象升又看向旁边的高起潜：“高公公，您的意思呢？”
“督师大人神机妙算，本公公自然没有意见了，按理来说，本公公身为监军，应该和督师大人一起上阵杀敌才对。
“可最近几天吧，天气有点阴冷，本公公的腰病又犯了，晚上整宿的睡不好觉，白天走几步就疼的冷汗直流、浑身哆嗦，怕是没法上阵杀敌了，真是罪过啊！”
“无妨的，既然高公公身体不适，那就留在营中休息好了，等打败了
女真***，还请高公公上奏圣上，为一众将士们请功！”
“哈哈，好说、好说，只要将士们奋勇杀敌，等打败了女真***，请功的事就包在本公公身上了！”
高起潜贪生怕死，不敢跟着上战场，于是玩起了装病的招数。
卢象升心知肚明，却没有揭穿，还暗示打赢这一仗，就分功劳给高起潜，这样做不求别的，只求这位高公公别捣乱就行了。
要知道，这位高公公可是出了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接下来，卢象升开始分兵派将，具体情况是：
自己和大名镇总兵官—虎大威、开封镇副总兵—陈永福、宣府镇副总兵—杨国柱负责前去挑战，而后诈败，将奴酋—阿巴泰部引到灵龟峪中。
其余众将则带领本部人马，提前在灵龟峪周围的丘陵中埋伏起来，等着伏击女真军。
其中秦锋部的任务最重，要将数万女真军一分为二，还要坚守北侧的进出口，至少半天时间。
至于决战时间，为了准备的充分一些，定在了八天之后！
第三百四十一章设置埋伏！
伏击女真大军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
十月初七，在秦锋的精心部署下，天威军的将士们已经准备就绪，并开始了行动。
白天时候，大营内一切正常，丝毫看不出异样来，可是到了晚上，部分将士携带着充足的干粮和饮水，以营、哨为单位，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分批离开大营，前往灵龟峪。
用了整整三个晚上，近两万将士全部来到了指定位置，而后隐藏在树林里面。
密林当中，乱石遍布，骑兵们无法容身，因此没有参加这次的伏击战，和辎重营一起留在了大营中。
当然了，负责留守的士兵们也不能闲着，每天准时操练、巡逻、用饭……就连炊烟的数量都没有减少，做出一副大军依旧待在营中的假象。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蒙骗住女真人，否则人马大张旗鼓的前往灵龟峪，行踪暴露出来，傻子也知道其中猫腻，设伏的事肯定失败。
与此同时，其余几支负责设伏的军队，利用同样的办法，都移动到了指定位置，隐藏在周围的密林当中。
至此，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女真大军上钩了。
…………
十月初十，晴天，有微风。
清晨时分，督师—卢象升带着虎大威、杨国柱、陈永福三部人马离开大本营，而后高举旌旗、狂擂战鼓，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气势十足的前去挑战女真大军了。
与此同时，秦锋正在检查炮营的情况。
要想将女真大军一分为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骑兵冲击，可是北侧进出口两边的密林中凹凸不平、乱石遍布，骑兵根本没法藏身，只好留在了大营中。
没有骑兵可用，靠步兵冲击女真大军，其难度可想而知，要想成功，只有一个办法：先用火炮狂轰女真军，将其阵型轰乱，而后步兵发起冲锋，便能将其一分为二。
可是火炮的射程有限，若是安置的近了，容易暴露出来，若是安置的远了，又打不到女真人，无法为步兵开路，怎么办？
有办法。
秦锋命人提前测量好了射击诸元，而后在合适的位置上，挖了上百个深坑，将携带来的几百门神威将军炮、神机将军炮和充足的弹药都安置在了坑中，上面用木板、泥土、树枝、野草做了伪装。
伪装做的非常好，就算站在近处，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出破绽来。
等时机一到，几百门火炮一起狂轰，定能将女真兵们炸的尸横遍野、阵型大乱，步兵再随之发起冲锋，事情就能成功了！
检查完火炮的情况，秦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找了块平整点的大青石坐下休息，刚刚坐下，便跑过来四名少年，正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
“义父大人辛苦，请喝水！”
“义父大人辛苦，儿子给您揉揉肩！”
“儿子给您捶捶腿！”
……
四人来到近前，一个端水、一个揉肩、两个捶腿，服侍的非常殷勤。
自从秦锋收了他们为义子，就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授拳脚功夫、骑马射箭、文韬武略，以及为人处世之道。
光教不练，乃是纸上谈兵，永远成不了大器，要想成大器，就得教学与实践相结合才行。
这次伏击女真人，乃是一场出动了十几万人的大仗，机会非常难得。
因此上，秦锋把四个义子一并带了来，让他们好好开开眼界，学习用兵之道，如果有机会，再让他们见见血，练练胆量。
“义父，儿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赐教？”说话的是李定国，四名义子当中，属他对打仗最感兴趣了，提的问题也最多。
“何事不明，问吧！”
“是这样，依儿子之见，灵龟峪虽然是一块盆地，可是四周皆是丘陵，山体不够险峻，南北两侧的进出口又比较宽阔，这样的地形并不适合打伏击战，督师大人和义父为何偏偏定在这里伏击女真人呢？”
“哈哈，问得好，平心而论，灵龟峪这样的地形，的确不太适合打伏击战，不过嘛，天下万物万事，皆是顺中有逆，逆中有顺，不能只看一面，而是要全面观察。
为父问你，如果你是奴酋—阿巴泰，在追击敌军之时，前面出现一个进出口十分狭窄，周围皆是崇山峻岭的盆地，你会率军进入吗？”
“地形险峻，小心伏兵，自然不能轻易进入了！”
“如果是一个地形并不险峻、且进出口宽阔的盆地呢，你还会多加小心吗？”
“地形若不险峻，自然无需多加小心了……儿子明白了，多谢义父指教！”
李定国很有军事天赋，稍加点拨，立刻明白过来，正因为灵龟峪一带的地形不太适合打伏击战，才更容易将女真人引进来，打一场伏击战。
相反的，若是换了一块险峻之地，女真人根本不会进来，伏击战自然就打不成了，这就是逆中有顺，顺中有逆的意思。
给义子解完疑惑，秦锋抬头看了看，已经是日挂中天了，再看看正北方向，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说，督师—卢象升诱敌失败了？
是阿巴泰看出了问题，没有中计，还是女真军太过凶猛，将前去挑战的明军全都吃掉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一计不成，再另想计策就是了。
如果是后者，那就糟糕透顶了，一旦卢象升出现意外，大军没了统帅，后面的仗还怎么打？
光着急没用，还是侦查一下情况吧。
“嘟……嘟！”
秦锋在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又向正北方向比了个手势。
紧接着，从旁边一株高大的蟠龙松上，飞起一道金色身影，正是金雕—闪电，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极速向正北方向飞去。
片刻之后，闪电飞了回来，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又做了几个翻滚动作，而后落回了那株蟠龙松上。
秦锋看完之后，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而后下达命令：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女真大军就快到了。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一顿饭时间，北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线。
随着时间推移，黑线越来越粗，渐渐显出了真容，原来是两大股人马，正在拼命奔跑，踩的大地隆隆作响。
跑在前面的是明军，约有三万多人，毫无队形可言，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就连中军大纛旗都不见了。
跟在后面的是女真军，黑压压的看不出数量，全都高举着寒光闪闪的兵器，奋力追赶前面的明军，大有斩尽杀绝之势！
“卢督师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引女真人上钩，这是假戏真唱了啊！”
秦锋看的明白，前面的明军不是假装逃跑，而是真正的溃败，否则跑不出这副狼狈模样。
想想也是，阿巴泰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无比，一般的小把戏根本骗不住。
卢象升肯定知道这一点，故而来了个假戏真唱，率军激战了半天时间，实在招架不住了，这才一路溃败过来。
这位督师大人，真是敢玩命啊！
长话短说，明军将士一路溃败，很快就进入了灵龟峪当中，后面追赶的女真大军，却突然降慢了速度，没有随之进入。
见到这一幕，秦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阿巴泰察觉到有埋伏了？
那样的话，可就功亏一篑
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成功伏击女真大军！
“呜……呜呜！”
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在奋力奔驰的数万女真大军，立刻逐渐减速，停在了灵龟峪的进出口处。
接着从中涌出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相貌威武、体魄雄壮，坐骑一匹乌骓马，身穿纯蓝色重甲，手提一柄精钢宣花大斧，正是饶余贝勒—阿巴泰。
阿巴泰从十四岁起，就随父一起上阵杀敌，历经大小数百次战斗，军事经验极为丰富，眼见被追赶的明军逃进了一片丘陵当中，担心里面有埋伏，故而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可是聚拢目光，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之后，阿巴泰高悬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大半。
前面虽然是一块盆地，可是周围山体低矮、无险可凭，进出口又十分宽阔，足足三里有余，如果自己用兵的话，是绝不会在这里打埋伏的，打也打不成。
再看看正在逃跑的明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咋看都不像是诈败，这下就更放心了。
心放下了，怒火却上来了！
因为阿巴泰想起了之前两军对阵时，明军士兵那些骂娘的话语，真是难听至极，气的自己七窍生烟。
另外吗，之前看的清楚，那位奉旨督师的卢象升，就在败逃的明军当中，那可是明朝重臣、封疆大吏，如果自己能将其生擒活捉的话，便立下了大功劳，大汗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金银、马匹、丝绸、庄园、奴隶……估计还会增加几个牛录的属民。
随着功劳越来越大、属民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摆脱普通贝勒的身份，成为尊贵的一旗之主，那个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阿巴泰斗志满满的挥了挥手，身边的戈什哈们立刻举起牛角号，奋力吹了起来，声音极为嘹亮。
听到牛角号声，原本停下的女真大军，再次奔腾了起来，前锋人马很快进入了盆地，阿巴泰亦在其中。
“轰……轰！”
此番决战，女真军出动了四万多人马，当其中一小半进入盆地中时，进出口两侧的密林里突然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
紧接着，数百枚开花弹就落在了女真大军中间，只炸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没被炸到的则四处躲避，顿时阵型大乱！
而后盆地周围的密林中，同时响起了明军的喊杀声，还有之前溃败的明军，也在重新整队，并封堵住了盆地南侧的进出口。
“该死的，中计了……全军调头，随本贝勒杀出去！”
眼见中了埋伏，阿巴泰很是恼火，却并不害怕，因为北侧的进出口十分宽阔，带领人马杀出去就是了。
不想正在整顿队伍，调转方向之际，从进出口两侧的密林中，各自杀出一支身穿黑色棉甲的队伍，正是天威军。
“天威如狱，有我无敌……天威如狱，有我无敌！”
在秦锋的亲自指挥下，天威军的士兵们按照不同兵种组成阵型，高喊口号、奋勇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火枪手，采用三段式射击法，用密集的弹雨射杀挡路的女真兵。
接着是投掷手，每人胸前挂着一个熟牛皮兜囊，里面装着震天雷和毒火球，不断用力投掷出去。
震天雷：生铁铸造，菠萝大小，里面填装黑火药和大量锋利的铁片，用引火线通到外面，点燃后用力扔出，用爆炸的碎片杀伤敌人，还能惊吓敌人的战马，威力不俗。
毒火球，与震天雷的构造类似，不过里面装的不是铁片，而是巴豆、狼毒、砒霜等物，爆炸后会产生大量的毒烟，中者口鼻流血、双目难睁，甚至是窒息而死。
再后面是弓弩手，长矛手、牌刀手，互相配合，杀伤敌人，而且士兵们极为勇敢，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立刻补上，拼命的向前冲杀。
………
之前女真兵们猝不及防下，被一顿猛烈的火炮覆盖，本就死伤惨重，阵型大乱，如今又受到这般厉害的冲击，顿时溃不成军了。
结果不到半顿饭时间，两支天威军就汇合在一起，占据了北侧的进出口，将数万女真军一分为二，小半围困在盆地中，大半挡在了外面！
第一个目的达成了，接下来，就是牢牢守住进出口，防止女真军重新汇合在一起。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天威军的将士们都是将披着毛毡的骆驼们首尾相连，摆出一道道的驼墙，再配合的火器，阻挡女真骑兵的冲击。
因为密林中凹凸不平、乱石密布，马匹和骆驼都无法藏身，故而没能参加这次战斗。
没有了驼墙的帮助，天威军的将士们如何守住这足有三里多宽、且无险可守的进出口呢？
放心吧，有办法，秦锋早就谋划好了，否则也不敢接下这份重任。
“弟兄们都快一点，牢牢封堵住进出口，决不能让女真***们重新汇合起来！”
“诺！”
在秦锋的指挥下，从两侧密林中又冲出来三支队伍：
第一支队伍的士兵，人人背着个熟牛皮兜囊，里面装满了用毒水浸泡过的铁蒺藜，不断抛洒向地面，这东西带有利刺，可以刺伤战马的蹄子，是骑兵们最害怕的东西之一。
第二支队伍的士兵，人人扛着一根一丈多长、小腿粗细的硬木棍，两头削成尖刺，再搭配上坚韧的牛皮绳，很快就捆绑成一架架鹿角，放置了长长的几大排，可以有效的阻止骑兵冲击。
第三支队伍的士兵，人人抱着一大捆干柴，堆放在进出口附近，而后将其点燃，很快形成了一道火墙。
还有一些士兵，从兜囊中取出一些粉末，不断扔进火墙中。
…………
另一边，在饶余贝勒—阿巴泰的指挥下，被围困的女真兵们一分为二：
一部分环绕成阵，阻挡从四周密林中冲出来的明军。
另一部分集中起来，冲击天威军的防线。
当然了，阿巴泰久经战阵，是不会让士兵们硬冲火墙、鹿角、铁蒺藜阵的，那样伤亡太大了，而且未必冲的出去。
阿巴泰的办法是，让士兵们撕碎一部分棉甲，将战马的四个蹄子都包裹起来，这样就能有效阻止被铁蒺藜刺伤了，
再用布条蒙住马的眼睛，看不到前面的火墙，战马就能勇敢无畏的冲过去。
“勇士们，冲啊！”
“哒……哒！”
准备完毕，随着阿巴泰一声令下，数千名女真兵高举兵器，催动坐下战马，发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集团冲动。
三百丈。
两百丈。
一百丈。
……
女真骑兵们越冲越近，眼看就要冲击天威军的防线了，不想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咴……咴咴！”
“驾……驾……噗通！”
原本向前猛冲的战马们，突然集体不听话了，有的停步不前、有的来回转圈，还有的调头往后跑，任由女真兵们喝骂、鞭打都毫无作用，冲锋的阵型顿时一片大乱。
趁此机会，天威军这边发起了猛烈的炮轰和枪击，女真兵纷纷中弹落马，死伤惨重，进攻彻底失败了。
看到这一幕，阿巴泰目瞪口呆，自己一方的战马，都是经过严格选拔和训练的，从未出现过不听话的情况，这次是怎么了？
难道说，对面的天威军会妖法不成？
………
秦锋当然不会妖法，只是在火墙中做了一点手脚而已。
原来之前抄掠定襄城之时，从八大晋商经营的几家大型药材铺中，抄出了不少虎骨、豹骨、熊骨、狼骨、猞猁骨、犀牛角。
秦锋命人将这些骨头全都磨成了粉末，配合上几种能催发味道的草药，一起投入到火墙当中，味道很快就散发出来了。
女真人的战马被蒙住眼睛，虽然看不到火墙，却能嗅到各种猛兽的气味，顿时被吓的双腿发软，不敢向前冲锋了，这便是事情真相。
第三百四十三章功亏一篑！
突围失败了怎么办？
好办，再组织一次突围就是了。
“临阵后退者死……临阵胆怯者死……刷、刷！”
阿巴泰不愧是沙场宿将，眼见突围失败了，立刻抡起长柄宣花大斧，连砍了两个首先后退的牛录章京，稳住了败逃回来的人马，而后重新整队、补充兵力，又叮嘱一番之后，开始了第二次突围。
这一次，还是集团冲锋！
“勇士们听真了，贝勒爷有令：前进者重重有赏，后退者格杀勿论……冲呀！”
“吼……吼！”
数千名女真骑兵，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高喊着战斗口号，向北侧的进出口发起了冲锋。
四百丈。
三百丈。
两百丈。
……
“刷……咴咴！”
距离不足一百丈，战马们开始骚动之时，女真兵们纷纷拔出了短刀，狠狠扎在战马的屁股上。
剧痛之下，战马们失去了理智，不再害怕猛兽的气味，像疯了一样向前猛冲，很快就冲过了火墙。
与此同时，在号角的指挥下，包围圈外面的女真兵们，也向进出口发起猛攻，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
若是换成别的军队，面对数万女真大军的猛烈夹攻，怕是早就崩溃了。
天威军的士兵们则不然，脸上毫无惧色，利用鹿角做掩护，发起了凶猛的反击，用火绳枪打、用震天雷炸、用弓弩射、用刀砍、用枪刺，甚至是用拳头砸、用牙齿咬……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立刻替上，人人皆是死战不退，就连伤员都坚持战斗。
两侧密林中的几百门火炮，也同时轰鸣起来，猛轰女真军的后队，杀伤其有生力量。
长话短说，一番激烈的厮杀下来，女真军死伤惨重，终于支持不住，再次败退下来。
“废物，全都是废物，本贝勒砍了你们！”
“贝勒爷息怒啊，不是将士们不卖力，实在是这支明军太厉害了，打起仗来像疯子，个个都不怕死，甚至抱着咱们的人同归于尽，将士们实在支撑不住，这才退下来的！”
“哼！”
眼看第二次突围又失败了，阿巴泰勃然大怒，对着退回来的甲喇章京、牛录章京们就是一顿臭骂，骂归骂，这次却没有抡起斧子砍人。
因为阿巴泰看的很清楚，自己的部下们已经尽力了，拼杀的很凶猛，之所以没突围出去，是因为对手更凶猛。
“难怪杜度兵败，战死沙场，这支天威军果然厉害，能训练出这样一支精兵，那个叫秦锋的家伙更是不凡，如果有机会，本贝勒真想见见他，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铜心铁胆！”
“贝勒爷，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本贝勒亲自率队冲锋，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贝勒爷，敌军火器十分犀利，您亲自上阵的话，未免太危险了！”
“顾不了这么多，再冲不出去就全完了……勇士们，重新列队，随着本贝勒一起，砍下敌人的脑袋，踏碎敌人的尸体！”
“吼……吼！”
阿巴泰命人举起蓝色大纛旗，亲自上阵冲锋，这一勇敢的举动，顿时将低落的士气又鼓舞起来了。
很快的，女真兵们重新整队，高喊着口号，发起了第三次冲锋，比之前两次更加凶猛，很快便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天威军这边，秦锋一直观察着战场形式，眼见阿巴泰亲自上阵冲锋，不禁喜上眉梢……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啊！
“韩山君、董天豹！”
“卑职在，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一定要将女真人顶住，不能放出去一个！”
“遵命！”
……
交出指挥权之后，秦锋撒腿如飞，带着几名亲兵跑到了西侧的一片密林中，这里挖了十几个大坑，安置了几十门神威将军炮，不断轰击着女真军。
选了个地面平整，视野又好的地方，秦锋先是抓起一把沙土，让其缓缓落下，并根据沙土飘落的情况，测算出了现在的风向和风速。
而后立直身体，伸出右手大拇指，对准了女真军中的那面纯蓝色大纛旗，用跳眼法测算出了准确距离。
“各炮注意，东南方，向左五、高低三，一发装填……发射！”
“轰……轰！”
在秦锋的指挥下，几十门神威将军炮一起开火，开花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落在了那面纯蓝色大纛旗周围，瞬间炸倒下一大片人马。
紧接着，正在疯狂进攻的女真兵们大乱了起来，隐约还响起了惊呼声，而后停止进攻，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很显然，这一番炮击，肯定打中了女真军的高级将领，很可能就是饶余贝勒—阿巴泰，就不知是炸死了，还是炸伤了？
如果是前者就好了，女真兵们群龙无首，消灭起来就更容易了。
………
连续三次突围失败，人马死伤惨重，饶余贝勒—阿巴泰又生死不明，女真军的士气一落千丈，退回了盆地中间，看样子是没有继续突围的力量了。
与此同时，在督师—卢象升的指挥下，各支明军都加快了围攻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消灭包围圈内的女真军已成定局了。
不想意外发生了。
“哗……哗！”
片刻之后，包围圈的东南方向上，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喧哗声。
秦锋担心战局有变，立刻派了一队亲兵前去查看，亲兵们很快返了回来，并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将军大人，大事不好了，女真人从东南方向突围出去了。”
“突围出去了，这怎么可能？”
秦锋大吃一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为了设置这个伏击圈，明军用了整整三天时间做准备，不仅布置了足够的兵力，还修筑了坚固的壁垒，而女真军被围困在里面，几次突围不成，人马损失惨重，士气也低落到了顶点，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夸张的说，明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能包围圈里的女真军消灭掉了。
这种情况下，女真军怎么可能突围出去呢？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弄清情况，秦锋亲自前去探查，很快弄明白了，一句话概括：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原来阿巴泰部有三万多人马，之后尼堪带领一万八千人马前来投奔，姜部汇合一起，总兵力达到了五万之众。
这次大战，阿巴泰带领四万人马出阵，尼堪和剩下的一万人马留守大营，以防不测。
在得知阿巴泰部被明军伏击之后，尼堪立刻出兵了，却没有来灵龟峪支援，而是去攻打明军大本营。
在尼堪想来，大本营受到攻击，卢象升必然率军回援，阿巴泰那边的包围就解除了，这乃是围魏救赵之计。
可惜尼堪想错了，卢象升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在大本营中留下了足够的兵马，还加固了营寨的壁垒，根本就不怕女真军的攻击。
遗憾的是，卢象升千算万算、还是少了一算，那就是大营内还有一个胆小如鼠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面对女真军的攻击，高起潜吓破了胆，连忙派人向卢象升求援，回来救援大营。
伏击战正在紧要关头上，卢象升自然不肯分兵了，只是派了一名使者回营，告诉高起潜不要惊慌，大营肯定守的住。
不想高起潜勃然大怒，认为卢象升有意见死不救，于是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派出使者，命参与伏击战的平阳镇总兵官—姜瑄、阳泉镇总兵官—王通率军回来救援。
最近一段时间，姜、王二人整天围着高起潜转悠，又是送银子、又是拍马屁，希望高起潜多向皇上美言几句，二人好升官发财。
现在高起潜派人来求救，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姜、王二人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了，于是瞒着卢象升，偷偷抽调了一半人马回去救援。
人马抽调走一半，二人负责的防线立刻空虚了，女真军很快发现了这个漏洞，而后用出最后一点力量，发起了决死冲锋，结果真从姜、高二人的防线处突围出去了，而后与外面的女真军汇合，向大营方向逃去。
就这样，本来即将获胜的一场伏击战，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抢夺战利品！
被围困的女真军突出重围，与外面的女真军汇合起来，一起逃回大营去了。
明军没有多少骑兵，根本无法追赶，只能做罢，而后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掩埋死尸，以及争夺战利品。
要知道，女真军是从丘陵地带突围出去的，为了减轻负担、翻山越岭，他们丢弃了大量的兵器、盔甲、旗帜、鼓号……尤其是战马，全部遗弃在盆地中，足有上万匹之多。
大明朝缺乏养马之地，故而拥有的马匹数量不多，且大都是只会拉车、拉磨的笨马，能用来打仗的战马则少之又少。
打仗，离不开战马。
谁拥有的战马多，谁的骑兵就多，就能机动灵活、来去如风，在战场上大占便宜。
因此上，打扫战场之时，参战的几支军队都在争夺战马，其中又以天威军下手最快、争夺的最多了。
而在争夺过程中，难免发生一些冲突！
“你们已经抢了那么多战马，这几十匹该归我们了！”
“呸，老子们看到的战马，就得归老子们，你们这些废物滚一边去！”
“你们天威军未免太霸道了吧？”
“老子就是霸道，不服气吗，不服就较量较量，老子打的你娘都认不出你来！”
……
战场的一个角落中，为了几十匹战马的归属，两伙士兵争吵了起来，一伙是天威军的士兵，另一伙是平阳镇总兵—姜瑄手下的士兵。
平阳镇的士兵们认为，天威军已经抢了很多战马，这几十匹就该归自己一方。
天威军的士兵们则认为，这次伏击战中，自己一方的功劳最大，理应得到最多的战马，至于平阳镇的士兵，放跑了女真军，致使功亏一篑，根本就没资格分战利品。
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肯退让。
结果是，天威军的士兵们本着能动手就少吵吵的原则，把平阳镇的士兵们狠狠揍了一顿，而后将战马和别的战利品都带走了，一点没剩下。
平阳镇的士兵们没分到一点战利品，还狠狠地挨了顿揍，觉的十分委屈，于是跑到总兵—姜瑄那里告状。
姜瑄勃然大怒，带着一群亲兵来兴师问罪，很快就找到了秦锋。
“原来是姜总兵，来此有何贵干？”
“姓秦的，你的兵打了平阳镇的兵，还把战利品都抢走了，本总兵是来问罪的，识相的，就赶快把打人凶手交出来，任由本总兵处置，再赔礼道歉、包赔损失，否则本总兵决不善罢甘休！”
“哈哈，战利品本是无主之物，谁抢到了就归谁，这是战场上的规矩，平阳镇的兵抢不到战利品，还挨了揍，只能怪他们太废物了，怪不得别人。
这也不奇怪，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上面的将领是废物，下面的兵自然也是废物了，打架都打不赢，打仗就更不行了，您说是不是，姜大将军？”
“呼呼……你……你……你个小小参将，竟敢违逆本总兵官，来人啊，抓起来！”
“遵命！”
秦锋一番话，把姜瑄气的浑身颤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连着几个深呼吸，才把涌到嗓子眼的气血压下去，而后喝令手下士兵上前抓人。
手下士兵们答应的挺好，却没一个敢动手的，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因为熊大、熊二领着一众亲兵围了上来，有的拔刀出鞘，有的举起了火绳枪，个个杀气腾腾，随时准备下死手。
天威军战力强悍，能硬拼女真军不落下风，这些平阳府的虾兵蟹将知道厉害，自然不敢上前了。
上去也是没用，白白送死而已！
如此情景，姜瑄更加生气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一甩袖子，像只气蛤蟆一样的走了。
“呸，败类！”
望着离开的背影，秦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摸了摸腰间的逆鳞刀，目光中杀意起伏。
废了九牛二虎八个骆驼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女真军围困住了，眼看就要消灭之际，没想到被姜瑄、王通这两个废物放跑了，导致功亏一篑。
按照军法，这两个人应该被枭首示众才是。
不过嘛，姜瑄、王通平时没少给监军—高起潜偷偷送银子，这件事又与高起有关系，这个死太监肯定会护着二人的。
督师—卢象升别的都好，就是四书五经读的太多，少了几分杀伐决断，加上受高起潜的制约，估计是砍不了姜、王二人脑袋的。
真是气人啊，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把这两货暗中弄死掉，否则出不来这口气，，还有那个死太监，早晚让你死无全尸，下辈子还做太监！
…………
第二天早晨，天雄军的中军大帐内。
督师—卢象升居中而坐，脸色阴沉的可怕，监军—高起潜坐在旁边，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一众将领则按照官职高低，分两排站立在大帐内，其中就有平阳府总兵—姜瑄、阳泉镇总兵官—王通，二人毫无慌张、惧怕之色，反而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显而易见，二人暗中‘用功"了。
再看卢象升，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姜瑄、王通，你们二人可知罪吗？”
“督师大人恕罪！”
“哼，本都督费尽心血，将士们舍死忘生，好不容易围困住了女真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你们二人却私自调兵，导致防线失守，让女真军逃了出去。
如此贻误军机，本督绝不宽恕，来人啊，将二人推出辕门，枭首示众、以正军法！”
……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十几名刽子手冲了进来，将姜、王二人五花大绑，就要带出去斩首。
这个时候，监军—高起潜说话了：“且慢动手！”
“监军大人？”
“卢督师，姜瑄、王通二人防守不利，以至于放走了女真军，的确是罪过不小，不过嘛，他们二人是为了救援本监军，这才私下调兵的，也算是情有可原，还望卢督师手下留情才是！”
“这个嘛……”
“怎么，难怪卢督师认为，他们二人救援本监军不对，本监军活该被女真人杀掉吗，还是说，卢督师对圣上派遣监军之事不太满意？”
“监军大人误会了，卢某绝无此意，更不敢对圣上不满……罢了，看在监军大人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你二人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啊，将二人推出去，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高起潜出言阻止，又搬出了崇祯皇帝，卢象升犹豫一番，最终无奈的妥协了，将斩首变成了打军棍。
不想高起潜又发话了：“监督军纪、惩罚作战不利之将领，此乃监军之责，打二人军棍的事情，就交由本监军的手下负责吧，来人啊，将姜瑄、王通二人推出去，打！”
“遵命！”
高起潜利用监军的身份，把行刑的权利抢了过来，而后挥了挥手，立刻冲进来十几名番子，将姜、王二人拉到大帐外面，脱掉上衣，用手臂粗的军棍打了起来。
“啪、啪……哎呦，疼死了，饶命啊！”
军棍上下飞舞，打的姜、王二人皮开血流，惨叫不止。
不过明眼人看的出来，这不过是做戏罢了。
原来大明朝的太监们经常替皇帝仗责百官，天长日久的打下来，便形成了一套潜规则和专用术语。
行刑的时候，如果负责的太监说一句：打，那就是让行刑人随便糊弄一下，不需要太认真！
如果说：着实打，就是要实实在在的打板子，非把受刑者打个骨断筋折，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不可。
如果说：用心打，那就是下死手了，受刑者必死无疑。
刚才行刑之前，高起潜只说了一个‘打"字，手下番子们心领神会，于是采取了外重内轻的手法打军棍。
看似打的皮开血流，其实只是伤了一起外皮，里面啥事没有，事后敷上金疮药，都不影响当天喝酒吃肉抱女人。
相反的，如果是外轻内重的手法打军棍，那就麻烦了，看似皮肤都没破一点，实则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行刑后三五天，必死无疑。
长年累月的打板子，这些番子们也练出绝技了！
………
中军大帐内，秦锋始终冷眼旁观，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今天发生的情况，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一点不差。
同时暗暗谋划着，如何将高起潜、姜瑄、王通这三个败类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
不干掉这三个败类，就对不起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第三百四十六章一举三得的妙计！
小孤山高三百余丈，周长二十余里，山上草木稀疏、岩石***，显的十分荒凉，而在方圆几十里内，并没有其他山峰与之相连，故而得了一个‘孤山"之名。
姜瑄、王通率领的第二队人马，遭受女真军伏击之后，损失十分惨重，剩下的残兵败将无处可逃，只好退到了小孤山上，凭借有利地形、死守待援。
为了追击女真军，明军士兵都携带了干粮，再杀掉剩余的战马、挖点野菜、喝点山泉水，支撑十天左右还是可以的。
另一边，女真大军在山下扎营，将山上的明军围困了起来，并摆下一座车悬大阵：既以小孤为中心，将数万骑兵分成若干队，在山脚下环绕列阵。
一旦遇到攻击，大阵便会转动起来，数万骑兵环绕冲锋、连绵不断，直到将敌人全部消灭为止！
………
三队人马汇聚之后，督师—卢象升带领一众将领们观看战场形势，看到的便是上面的情况了。
看完之后，人人脸色阴沉，心中都浮现出八个大字：围点打援，用心歹毒！
女真军在撤退途中设伏，完全可以将轻敌冒进的姜瑄、王通部人马消灭掉的，可是女真人没那样做，而是逼迫他们上了小孤山，其目的很简单，就是引诱别的明军前来救援。
要知道，小孤山周围一马平川，非常有利于骑兵冲杀，而明军以步兵为主，与女真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中较量，几乎与送死无异了。
怎么办？
如果只是姜瑄、王通的人马被围困在山上，卢象升宁可舍弃这些人马，也不会上女真人的当，进而赔上更多的人马。
问题是，高起潜也被围困在山上，那可是崇祯皇帝最宠信的大太监之一，且被任命为监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没法向皇帝交代啊！
因此上，明知眼前是个坑，也得咬牙往里跳。
可是如何跳呢？
卢象升沉思许久，将希望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秦锋身上：“秦将军！”
“末将在！”
“各镇人马当中，以你的天威军最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了，若是全力一搏的话，能否冲破女真人的大阵，将被围困的人马救出来！”
“回督师大人的话，女真人摆的是车悬阵，数万骑兵环绕成一圈，一旦冲杀起来，连绵不绝、威力巨大，纵然是卑职的天威军，在无险可凭的情况下，也是抵挡不住的，强行进攻的话，非但救不出山上的人马，自己也会赔进去的。”
秦锋的语气很落寞，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其实是在撒谎。
以天威军的强悍战力，若是强行进攻的话，是可以突破女真人的大阵，将被围困的人马救出来的，不过嘛，自身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起码伤亡过半。
秦锋不是圣人，不会用自家弟兄们的性命，去救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尤其那些人中还有三个败类人渣。
卢象升不知道这些，以为秦锋的确有心无力，只好无奈的连连叹息，而后和大名镇总兵—虎大威交谈起来，商议着用天雄军做前锋，不顾伤亡，强行救援。
如此情况，倒是让秦锋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拍了拍小肚子，让里面的坏水翻涌起来，很快便涌出了一条坏……不对，是一举三得的好计策。
“督师大人，末将有一条计策，可以将被围困的人马救援出来，且不费一兵一卒！”
“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被围困的人马救出来，是何妙计，快快说来！”
“很简单，我军可以在外围挖一条三丈宽、一丈五尺深的壕沟，再用挖出来的泥土，修筑一条高大的壁垒，摆出一副长期围困之势，女真军担心被围困住，自然会放弃围山，撤到别的地方去！”
“挖壕沟、修壁垒，围困女真大军，迫使其离开小孤山……计策倒是不错，可惜时间上来不及啊！”
听了秦锋的计策，卢象升略加思索，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孤山高三百余丈，周长二十余里，女真军将山峰团团包围，扎下的连营足足有四十余里长。
要想围困女真大军，就要挖一条六十里长、三丈宽、一丈半深的壕沟，还要用挖出来的泥土，混合石块、木头等材料，修筑一条六十余里长的高大壁垒。
这个工程量不小，要想完成的话，需要大量的人手，明军又有多少人呢？
明军本来有十二万兵力，多场厮杀下来，损失了两万多人，小孤山上被围困了两万多人，现在能使用的兵力，已经不足八万之数。
问题是，明军这边一旦挖壕沟、修壁垒，女真军不会坐视不理的，肯定会日夜不停的出兵骚扰，甚至是发动大规模进攻。
八万明军，要抽出足够的兵力来抵挡女真军的进攻，能用来挖壕沟、修壁垒的兵力，能有两万人就不错了。
小孤山上被围困的明军，食物、饮水全都匮乏，最多只能坚持十天时间。
这样少的兵力，这样短的时间内，要想挖一条六十余里的壕沟，再修一条六十余里的壁垒，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除非增加五倍时间，或者增加五倍人力，而明军这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力，因此上，秦锋的计策，卢象升认为不可行。
“督师大人担心的，可是时间和人力不够用？”
“正是！”
“如果末将有办法，在几天时间内，增加十几万善于挖掘的精壮劳力，督师大人以为如何？”
“几天内增加十几万善于挖掘的精壮劳力，秦将军莫非戏言？”
“哈哈，事关军机大事，末将岂能戏言，办法是有的，只要……这样……这样……再这样就行了。”
秦锋附身过来，低语了一阵子，卢象升听完之后，神色变的十分复杂，震惊、紧张、忧虑、无奈……皆有之。
接着看了看远处的小孤山，又看了看部下的将士们，最后脚一跺、牙一咬，认命般的点了点头，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刷刷点点的写了一份手令。
“秦将军，看你的了！”
“督师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将事情办好！”
秦锋接过手令，火速回到自己的大营中，将一众将领们找来，开始分兵派将：
“韩山君，你带领本部人马留在大营当中，多数旗帜、多点炊烟，做出一副主力人马仍在营中的假象，不要被女真人看出破绽来！”
“遵命！”
“董天豹、雷大鹏，你们二人带领本部人马，今夜二更随我悄悄离开大营，咱们到浑源州走一趟！”
“去浑源州？”
“不错，咱们去一趟，弄点劳力回来。”
浑源州位于大同府东部，距离小孤山不算太远，那里埋藏着大量的矿产资源，其中又以煤矿为主，早在南北朝时期，便有人在那里开采煤矿了，等到了元、明两朝，煤矿开采已经具有相当规模了。
八大晋商崛起之后，更是把浑源煤矿当成了一个聚宝盆，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前后开采了几百口煤窑，每年赚取大量的利润。
而为八大晋商挖煤的苦力，据说超过了十万之众，其中很多人的都是被骗来的，天天白干活、没工钱，吃不饱饭，还要受监工们的欺负，被打死打残者不计其数！
比如熊大、熊二，就曾经被人骗进八大晋商经营的黑煤窑中干活，差点死在里面，好在兄弟二人有一身好武艺，找到机会，打死了十几个监工，从黑煤窑中跑了就来，后来遇到了秦锋，成为亲兵，护卫左右，如今已经升为千总了。
秦锋要做的，就是抄了八大晋商在浑源的全部煤窑，将十几万苦力借来一用。（有借无还的那一种）
这十几万人都是壮劳力，挖掘工具齐全、挖掘经验丰富，用来挖壕沟、修壁垒，一个能当两个用，速度肯定快。
如此一来，既能围困女真军，救援小孤山上的人马，又能砸了八大晋商的聚宝盆，还能救下十几万苦命人，功德无量，真可谓是一举三得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抄八大晋商的煤场！
大同府—浑源州境内拥有众多煤场，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大西沟煤场，共有大小煤窑一百二十八口，在其中干活的苦力多达一万五千多人。
黎明时分，天色还是昏暗的，启明星尚未消失，大西沟煤场内就开始上工了。
煤场东侧，一口深达两百余丈的斜井内，肖大牛正和一群苦力在挖煤。
斜井内暗无天日，全靠着几盏小油灯照明，光线十分昏暗，就算睁大眼睛，也只能勉强看到身前五六尺的情况，再远就是一片漆黑了。
苦力们每人一只铁镐，用力挖掘着煤块，感觉挖的差不多了，就装进一个大柳条筐中，再沿着斜坡背出去。
一筐煤块足有一百五十斤重，斜坡又陡又长，空间还十分狭小，苦力们紧咬牙关，用出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煤块背了出去，个个累的汗出如雨、气喘如牛。
刚喘了几口气，一名手提皮鞭的凶恶监工便过来了。
“啪、啪……一群贱骨头，还敢偷懒了，赶快下去继续挖煤，今天要是挖不够量，你们就别想吃饭了，饿死活该！”
“是，是，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皮鞭抽打在身上，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痛的苦力们浑身颤抖，却不敢反抗，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下到斜井中挖煤，再吃力的背上来，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期间有两名苦力，因为太过劳累，晕倒在了斜井中，监工们知道之后，命其余苦力将二人拖上来，简单的看了看，便将还有呼吸的两个苦力拖到了煤场西侧，扔进了一口废弃多年的竖井中。
竖井足有几十丈深，四周又光又滑，人若是掉下去必死无疑。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苦力们只是叹息几声，便在监工们的鞭打下，继续下井挖煤去了。
而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
“镗……镗……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随着一阵铜锣声响起，吃饭的时间到了。
苦力们纷纷从井中钻出来，带着满身的煤灰，排队领取食物。
午饭很简单，就是一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高粱米粥，两个拳头大小，用野菜、草根、观音土、杂粮做成的窝头，简直比拉车的牲口吃的都差。
即便如此，苦力们领到食物之后，全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完还要把碗底舔干净，不浪费一点米汤，同时警惕四周，担心有人抢夺。
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为了争夺食物，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杀人都不稀奇！
吃完午饭之后，有一小会儿的休息时间，肖大牛直接瘫坐在一堆煤块上，一边努力恢复，一边回忆往事。
自己是山东—兖州府—阳谷县人氏，家中父母双全，有兄弟四人、姐妹两人，靠着耕种十几亩薄田为生，全家人天天辛苦劳作、省吃俭用，日子虽然不算富裕，勉强还能混个温饱。
不想三年前，兖州府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旱灾，连续大半年不见一滴雨水，庄稼全部旱死，粮食颗粒无收。
面对灾情，官府非但不出粮赈灾，反而一个劲儿的增加赋税，虎狼一般的官差们天天来村中催缴，弄的是鸡飞狗跳，村民们被逼的没了办法，有的卖房卖地，有的卖儿卖女，有的出门乞讨……有的直接上吊自杀。
肖家也是如此，家中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连野菜杂粮粥都喝不上了，全家面临着被饿死的危险。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从山西来了几名商人，说是招挖煤的长工，只要去干活，包吃包住不说，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
对于已经陷入绝境的肖家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留下最小的弟弟和两个妹妹负责照顾父母，肖大牛则带着二弟、三弟报了名，而后和村子里的一百多个青壮年离开家乡，跟着那几名商人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山西—浑源州—大西沟煤场。
原以为着，来到煤场中干活，不仅能吃口饱饭，还能每月赚一两银子的工钱，再把工钱寄回家去，全家人就都有活路了。
结果是一场骗局。
来到煤场之后，先是被逼迫着签下一份卖身死契，而后就被驱赶着下井挖煤，成了苦力。
苦力们的日子，每天干的牛马活、吃的猪狗饭，铺的烂秆草、盖的麻袋片，饿得饥肠轱辘辘，冻得浑身打颤颤，至于工钱，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想要工钱，得到的只有一顿痛打，打死者不太少数！
记的村里共有一百一十八个青壮年被骗到了煤窑中做苦力，三年下来，如今只剩下三十八个人了，至于其他的人：有的煤井塌方砸死、有的累死、有的病死，有的饿死，还有的被监工们活活打死。
苦力们死掉之后，别说棺材了，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直接扔进煤场西侧的一口废弃竖井中，多年下来，里面已是白骨累累、冤魂无数了！
煤场的日子堪比地狱，苦力们为何不逃跑呢？
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出去。
矿场中有八百多个监工，都是身强力壮的凶徒，配备着刀枪棍棒等武器，还养了上百条恶犬，日夜不停的来回巡逻。
矿场周围的大小道路，也都设有关卡，日夜有人守把。
逃跑的苦力，基本都会被抓回来，而后轻则一顿鞭子，打的皮开肉绽，重则直接打死，扔进废弃竖井中，变成一具白骨。
据矿场里的老人们说，最近二十多年来，逃跑的苦力不计其数，成功的只有一次。
那是四年多前，有一对天生神力的熊家兄弟，硬是靠着两只拳头，打死了二十多名监工和十几条恶犬，闯过层层关卡，逃了出去。
………
看来自己早晚会死在这里，变成竖井中的一具白骨，再也回不到家乡，再也见不到爹娘、妹妹们了！
正当肖大牛黯然神伤之际，就听到煤场入口处，传来了杂乱的声响，接着冲进来一大群身穿黑色棉甲的士兵，手中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进来，这里可是范家经营的煤场，你们就不怕……哎呦……哎呦！”
“聒噪，全都绑起来！”
“诺！”
监工们试图阻拦，结果全被打倒在地，用绳索捆绑了起来，而后士兵们冲向四周，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煤场，并将苦力们都集中了起来。
而后走出一位将军模样的青年人，浑身煞气环绕，让人不敢直视。
“尔等听清楚了，女真***入侵，前方战事吃紧，急需要一批人手，帮着大军挖壕沟、修壁垒。
本将军姓秦名锋，奉了督师大人的手令，来这里招募人手，尔等若能到军前效力，保证一日三餐、餐餐吃饱吃好。
等事成之后，每人再赏银十两、干粮二十斤，并发放通关路引，准许你们回家与亲人们团聚，你们都听请了吗？”
……
同样的话语，秦锋连喊了三遍，下面的苦力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像一根根木头般站着。
长久的苦难，已经让这些人精神麻木了，根本不相信好运会降临下来，认为这又是一场骗局。
怎么办？
略加思索，秦锋有了办法。
“来人啊，将这里的粮库打开，生火、做饭！”
“遵命！”
监工们的住所旁边，有一座装满了食材的库房，士兵们将房门砸开，搬出来大量的米面、蔬菜、鸡蛋……还有腊肉。
而后支上大锅，开始烹煮饭菜。
饭菜煮好之后，分给了一众苦力们，人人狼吞虎咽，吃的格外香甜，甚至有人吃哭了！
“愿为将军大人效力……愿为将军大人效力！”
吃饱喝足之后，苦力们身上有了活力，眼中有了光彩，当秦锋再次喊话之后，顿时迎来了阵阵的欢呼声。
苦力们终于相信，好运降临了，是这位青年将军带来的。
而后秦锋下令，将苦力们全部带离煤场，还有煤场里有用的东西，全部一起带走。
这时候，熊大、熊二凑到秦锋身边问道：“将军大人，这些监工怎么处置？”
“那里有监工，本将军怎么一个都没看到，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卑职们也没有看到！”
熊大、熊二本来不是聪明人，可经过秦锋几年的调教，也变的有点开窍了。
既然自家将军大人说这里没有监工，那就是没有。
如果有，那就变没有。
想到这里，熊大、熊二指挥着亲兵们，将一众监工驱赶到了煤场西侧，记的这里有一口废弃的竖井，里面堆满了苦力们的尸体，就让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下去陪伴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挖壕沟、修壁垒！
短短一天时间，八大晋商在浑源州境内的四十二座煤矿场、六座铜矿场、两座银矿场、一座金矿场，全被天威军抄了个干干净净。
共计抄出黄金四千多两、白银八万多两、上等铜锭四万多枚，合计四十多万斤，还有大量的粮食、牲畜、车辆、工具……以及十二万名苦力劳工。
查抄完毕之后，立刻兵分两路：雷大鹏率领一标人马、两万劳工，以及各种应用之物，悄悄前往浑源州的北部地区，那里有一条着名的河流——桑干河。
桑干河全长一千余里，是山西境内的重要河流之一，其中一段正好流经浑源州的北部地区，而女真军要想北撤出关，那里是必经之路。
雷大鹏的任务就是，带领士兵和劳工们，在女真军必经之路的上游悄悄干一点水利工程：筑个坝、蓄点水！
秦锋则率领其余人马和十万劳工，浩浩荡荡的返回明军大本营中，禀报督师—卢象升之后，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挖壕沟、修壁垒。
这样大兴土木，自然瞒不过女真游骑的探查了，很快便将情况报了回去。
…………
上午时分，女真军大营。
“嘶……嘶！”
“贝勒爷，您忍着点，奴才们必须把您体内的铁砂都取出来，否则伤口化脓、火毒扩散，那就麻烦了！”
“哼，你们大胆的摆弄就是了，这点小小痛楚，本贝勒爷还忍得住！”
……
中军大帐内，饶余贝勒—阿巴泰只穿一件牛鼻短裤，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小马扎上，正在接受治疗。
几名随军郎中围在边上，用小刀子、小镊子、小剪子等器具，小心翼翼的从阿巴泰的身体里取出一颗颗的细铁砂，放在旁边的铜盘中，叮当做响。
取铁砂的过程中，痛的阿巴泰浑身颤抖、汗出如雨，却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叫出声来。
原来之前的伏击战中，奋力突围的女真军遭到了天威军的猛烈炮击，被炸死炸伤了很多人马，阿巴泰亦未能幸免，被一枚开花弹炸的落了马，飞出去一丈多远。
幸好身穿双层重甲，护住了要害部位，这才捡回来一条命，可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要知道，天威军发射的开花弹里不仅装了火药，还有用砒霜、狼毒、乌头等毒物浸泡过的上等细铁砂，一旦进入人体当中，便会使伤口感染化脓，若不及时取出来，则有性命之忧。
阿巴泰的双臂、后背、后腰、大腿部位，全都被铁砂击中了，少说也有三四十粒，深深陷入了皮肉中。
随军郎中们本想让阿巴泰喝几碗麻沸散，等昏迷过去之后，再利器割开皮肉，将里面的细铁砂逐一取出来，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痛苦。
可是阿巴泰身为大军统帅，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军情，故而不肯喝麻沸散，就这样硬挺着接受治疗，结果遭了大罪。
因为打入体内的细铁砂数量比较多，找起来很是麻烦，故而只能分批清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几名随军郎中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最后十几颗铁砂取了出来，而后敷上最好的金疮药、生肌散、止血散，再用细纱布将伤口层层包裹起来，算是结束了治疗。
刚刚结束治疗，一名牛录章京快步跑了进来，单膝下跪行礼道：“启禀贝勒爷，明军不知从何处调集来大批人手，正在咱们营地的外围挖壕沟、修壁垒，干的热火朝天！”
“哦，竞有这等怪事，走，出营看看去！”
“贝勒爷，您刚刚治完伤，需要好好休息，不宜轻举乱动，否则伤口崩开就不好了！”
“军情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来人啊，穿戴甲胄、备马抬斧！”
“喳！”
在几名戈什哈的帮助下，阿巴泰穿上修补好的双层重甲，而后强忍疼痛，接过自己的宣花大斧，跨上卷毛乌骓马，带着二十多名甲喇章京、牛录章京和一队人马冲出大营，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驻马观看情况。
果不其然，只见明军不知从那弄来了大量劳力，短短小半天时间，便在南边挖出了一条八九里长的壕沟，挖出来的泥土混合着石块，在壕沟后面修筑壁垒。
看这个架势，明军是要用壕沟和壁垒，将自己一方的大营包围起来，而且人手充足、进度非常之快，估计五六天就能完工。
这般情况，真是让阿巴泰又惊又怕！
惊的是，短短几天时间，明军从那里弄来了这么多精壮劳力，还个个是干活的好手，挖掘的速度非常快。
害怕的是，自己把姜瑄、王通的人马围困在小孤山上，为的是围点打援，利用自己一方的骑兵优势，在一马平川的地形上，消灭前来救援的明军主力人马，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万没有想到，明军主力非但不来救援，还大张旗鼓的在外围挖壕沟、修壁垒，想要来一个反包围。
一旦壕沟挖好、壁垒修成，自己的数万人马就成了笼中鸟、瓮中鳖，下场可想而知。
不行，必须阻止明军的行为，否则自己这边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阿巴泰对身后两名身材魁梧的将领说道：“苏纳、额亦都听令！”
“末将在！”
“你们二人各率五千兵马，绕到后面去，分头进行冲击，把干活的劳力都杀掉，决不能让明军把壕沟、壁垒修起来！”
“喳！”
两名将军领命之后，很快各自集结了五千骑兵，而后冲出大营，分头绕到左右两侧，摇旗呐喊着发起了进攻。
“轰……轰！”
“砰……砰！”
不想明军这边早有准备，主力人马全部出动，利用已经修好的壁垒，组成一道长长的防线，将劳力们保护起来，阻挡女真骑兵的进攻。
明军进攻不行，防守还是有两下子的，尤其是天威军，一边摆出长长的驼墙，一边不断用火炮发射开花弹，每次都精准的落在女真骑兵的人群当中，造成了大量伤亡。
……
长话短说，女真骑兵们一连冲了三次，人马损失了不少，却没能冲破明军的防线，最后只好灰头土脸的退了回去。
打退女真军之后，明军继续严阵以待，劳力们则继续挖壕沟、修壁垒，由南边向东西两侧快速延伸，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
另一边，苏纳、额亦都回去之后，满脸羞愧的跪在阿巴泰面前谢罪。
“末将们无能，失败而归，还请贝勒爷惩罚！”
“你们两个……算了，起来吧！”
冲击失败，阿巴泰非常生气，想要破口大骂一番，却没有骂出口。
明军一向擅长防守，短于野战。
自己一方则是善于野战，短于攻坚。
让苏纳、额亦都率军攻打明军的防线，等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那是相当吃亏的。
而且明军早有准备，防守的十分严密，尤其是其中的天威军，火器犀利，战力强悍，还善于利用驼墙防守，就算自己亲自带兵冲击，恐怕也没有获胜的把握，又怎能责怪他人呢！
冲击不成，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另想对策了。
别看阿巴泰相貌粗矿，实则面粗心细，很快便想到了一条计策：守株待兔是不行了，必须化被动为主动，逼迫明军主力离开壁垒，在小孤山下的平原上与自己一方决战！
“苏纳、额亦都，你们立刻整顿队伍，向小孤山发起猛攻，记住了，不要真的攻上去，吓唬一下那个没鸟的高公公就行了！”
“喳！”
“其余将领，速速整顿人马，准备与明军决战！”
“喳！”
昨天用酷刑审问一位被俘的明军参将，从其口中得知，被围困在小孤山上的不仅有姜瑄、王通两位总兵，还有奉旨监军的大太监—高起潜，那可是个重要人物。
而八大晋商暗中传递过很多情报，其中就有关于高起潜的，说他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且胆小如鼠的家伙。
自己出兵攻山，高起潜一定怕的要死，并发出求救信号，到时候，卢象升肯定出兵救援的。
自己就在小孤山周围摆下阵势，利用有利地形，用大队骑兵冲击明军主力，定能大获全胜，哈哈！
……
果不其然，苏纳、额亦都刚刚发起进攻，被困在山上的高起潜就吓坏了，连忙命人收集干柴，在山上最显眼的位置点燃了三大堆烟火，以示求援之意。
面对求援信号，卢象升又会作何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