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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鲲鹏九变     回到明末做枭雄txt下载     回到明末做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安定城攻防战!

    安定城位于延安府的西北部,其地北依白玉山、南连安塞堡,东接清涧河、西邻芦关岭,地理位置极为险要,乃是连接四方的交通要道。

    而做为交通要道,一旦遇到了战乱,定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

    崇祯三年四月二十二-晴,清晨时分,安定城下,一场激烈的攻防大战缓缓的拉开了序幕。

    “咚!——咚咚!”

    “吼!——吼吼!”

    如雷的战鼓声中,数万流寇结成一个粗糙的四方大阵,缓缓的向前挺进,并不断发出吼叫声,以壮声势!

    阵中有一面杏黄色大纛旗,旗下一匹黄骠马,马背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体型略瘦,五官端正、目光敏锐,身穿镔铁重甲,手持环首大刀,一举一动之间,颇有几分威武之气,正是这支流寇大军的首领—张存孟。

    张存孟是延安府—保安州人氏,出生在洛水河畔的一个小渔村当中,家境贫寒、从小捕鱼摸虾贴补家用,故而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可以踩水过河而腹部以上不沾泥水,于是得了一个‘不沾泥"的诨名。

    长大之后,张存孟成为了一名渔民,凭着精明的头脑、高超的水性,很快当上了鱼把头,在当地颇有一些名气和威望!

    崇祯元年,为了筹措辽饷,朝廷不仅增加了田赋,还提高了渔船税,而且整整提高了三成之多,大小官吏们趁机大捞油水,将实际征收数目又翻了好几倍。

    大旱之年、河道干枯,鱼类大量的减少,渔民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幸幸苦苦一整天,也网不到几条鱼,连养家糊口都很困难,那里还承担的起沉重的渔船税呢,结果很多渔民被搜刮的倾家荡产、凄惨无比,被逼死者亦不在少数!

    崇祯二年四月,有一伙税吏到小渔村中强行征税,不交税的话,就要没收渔具、还要拉走几名漂亮的渔家女抵数。

    忍无可忍的渔民们,在张存孟的带领下打死了税吏,而后联合附近十几个村子的讥民们,手持棍棒、一起冲进了县城中,将贪婪无厌的县太爷和大小官吏杀了个干干净净,走上了杀官造反的道路。

    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张存孟带领讥民们四处攻城掠地,杀官吏、杀大户、杀女干商……部下人马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终于成为了陕北一带有名的大流寇头目!

    书归正传。

    在张存孟的带领下,流寇大军很快来到了安定城下,相距三百步左右,大队人马止住了脚步……再看安定城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各部听令:左营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进攻!”

    “尊命……弟兄们,冲呀!”

    随着张存孟一声令下,在几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数千名流寇从大阵中涌出,手持兵器、肩扛云梯,一起高声呐喊着,向安定城狂冲过去。

    安定城外,本来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护城河,还加挖了三道壕沟。

    可是二十几天的激战下来,护城河、壕沟全都被泥土、尸体给填平了,因此流寇们非常顺利的冲到了城墙下,而后架起了云梯、准备向上攀爬。

    几乎与此同时,本来静悄悄的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士兵,为首一名将军,大约二十四五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穿着虎头连环铠,手持六合大刀,正是榆林镇第一猛将—雷大鹏。

    哦,不对,应该是榆林镇第二猛将,因为榆林镇第一猛将的名头、已经被秦锋夺走了。

    “放箭……倒金汁……倒石灰……倒木炭!”

    “嗖嗖——哗哗!”

    在雷大鹏的指挥下,士兵们开始了反击,而且花样繁多,除了弓箭、滚木、雷石这些常规的守城武器,还有几样特别厉害的东西。

    一是金汁,就是用人畜粪便熬成了浓汁,又烫又臭又毒,人一旦被这东西浇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是生石灰,从城头上撒下去、漫天飞舞,落在身上倒是没什么,可一旦落在眼睛里,能把人活活烧瞎掉!

    三是木炭,烧红的木炭,能把人烫的皮开肉绽、外焦里嫩,快跑着到阎王殿报道去。

    “噗通、噗通……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疼死我啦,杀了我吧!”

    攻城的流寇们倒了大霉,成片成片的倒下去,有的被弓箭射死、有的被石头砸死、有的被金汁烫死,还有人被生石灰烧瞎了眼睛,痛的来回打滚、哀嚎不止……剩下的流寇们支撑不住,只能退了回来。

    “前营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继续进攻……第四队、第五队、第六队准备!”

    “弟兄们,冲啊……拿下安定城,咱们才有饭吃,冲啊!”

    眼看进攻受挫,张存孟并不放弃,调动手下人马继续猛攻安定城。

    就这样,流寇们高声呐喊着,一群群的冲上去、一层层的倒下来……又一群群的冲上去、又一层层的倒下来,就像是潮水冲击堤坝一样,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很快的,安定城下就堆满了尸体,鲜血更是汇成了小河,其状惨不忍睹。

    有人问了,流寇们为何不顾伤亡、非要强攻安定城,绕路过去不行吗?

    还真不行!

    延安府西北部属于典型的黄土高原丘陵地带:沟壑纵横、河谷深切,峁梁起伏、蜿蜒连绵,能够通行车马的大道没有几条,而安定城正好卡在了交通要道上。

    因此上,只有拿下安定城,流寇们才能沿着大道顺利前进,以最快速度赶到府谷、保德州一带,救援被官军重重围困的王嘉胤、王自用所部。

    如果绕路而行,路程远上好几倍不说,还特别的难走,等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只怕王嘉胤、王自用早就被官军消灭了。

    而道路问题还只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粮食!

    延安府西北部属于重灾区,去年的春、夏、秋三季,连一滴雨水都没下,庄稼旱死、颗粒无收,赤地千里、草木皆枯,百姓们被饿死者不计其数。

    因为旱灾严重,故而张存孟杀官造反以来,很容易就拉起了几万人的队伍,队伍是拉起来了,吃饭却成了个大问题。

    为了弄到粮食,张存孟带领着手下人马,将延安府西北一带的城镇、乡村几乎都扫荡了一遍,将大户人家抢了个干净,可依旧喂不饱越来越多的流寇们。

    安定城是延安府西北地区、少数几个没有攻克的重镇之一,而且背靠青涧河,水利设施齐全,灌溉十分方便,受旱灾的影响比较小,城内繁荣富庶,肯定有不少存粮。

    因此上,只有攻克安定城,得到充足的粮食补给,张存孟手下的几万人马才能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去救援王嘉胤、王自用。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流寇们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因为攻城是死,不攻城也是死,前者是战死、后者是饿死,两相比较之下,还是战死更痛快一点!

    ……

    就这样,流寇们不断发起进攻,从清晨一直打到了下午,虽然人马死伤惨重,依旧不肯放弃,反而越发的疯狂了,连大首领-张存孟都压到了第一线,冒着城头上不断飞来的箭矢,亲自指挥进攻。

    另一边,为了阻挡流寇们疯狂的进攻,守城的官兵们同样死伤惨重,而且长时间拼杀下来,箭支、金汁、石灰……这些东西消耗殆尽,防守能力大大减弱了,没办法,在雷大鹏的带领下,官兵们只能拔出兵器,与冲上来的流寇们展开了近身厮杀!

    “弟兄们,顶住、顶住……再坚持一两天,援军就会来了!”

    “嗖……啪……噗通……雷将军、雷将军!”

    眼看城防吃紧,士兵们有点支撑不住了,雷大鹏急红了眼睛,几下扒掉铠甲,赤膊上身、立于城头,挥刀大砍大杀,以此来鼓舞士气。

    不想此时,一支狼牙箭突然飞了过来,正中左侧心窝……雷大鹏顿时倒在了地上!

    兵是将的威、将是兵的胆,雷大鹏这一倒下,守城的士兵们顿时慌了手脚,甚至有人丢了兵器、转身逃跑……

    流寇们则是精神大振,纷纷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一边拼命砍杀官兵,一边争夺城门、试图将之打开。

    只要打开了城门,流寇大军一拥而入,安定城就算是到手了,不仅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还能打通进军道路,两全其美。

    没想到,正当流寇们欢欣鼓舞,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雷大鹏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原来刚才那一箭歪了数寸,没有射中心脏,而是射在了下面一点的肋条骨上,虽然负伤不轻,却不足以致命。

    “弟兄们,将流寇赶下去,一定要守住安定城!”

    雷大鹏站起来之后,先是反手一刀、削断了插在身上的箭杆,而后不顾流血的伤口,挥舞着六合大刀扑了上去,一连砍翻了十几名流寇,真有如霸王附体一般的神勇!

    眼见自家将军如此神勇,士兵们不禁精神大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硬是将冲上城头的流寇们打了回去,重新控制住了局势。

    “驴粪球,该死的,就差一点点!”

    眼看就要破城了,没想到功亏一篑,张存孟气的咬牙切齿,正要调动人马再发起一次猛攻,不想一名小头目突然策马跑了过来,贴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之后,张存孟的神色微变,看看安定城头上勇猛无比的官兵,看看手下死伤惨重的人马,又看看即将西落的太阳,无奈的长叹一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中,流寇们停止了进攻,而后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抬着数以千计的死尸、伤号返回大营去了。

    “我们赢了……我们守住安定城了,吼吼!”

    眼看流寇们撤走了,劫后余生的官兵们不禁欢呼起来,庆祝又坚持了一天。

    问题是,今天坚持住了,明天还能坚持住吗?

    浑身伤口、精疲力尽的雷大鹏瘫坐在了城头上……“姓秦的,你要是再不来救援,我可就真坚持不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犹豫不决的张存孟!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流寇们又一次攻城失败、无奈的退回了大营中,而后将战死者的尸体拉到荒野中埋葬掉,伤员们则集中到后营治疗,因为严重缺少郎中和伤药,众多伤员中能痊愈者少之又少,余者不是痛苦的慢慢死掉,就是变成残废。

    而在战乱环境中,如果一名流寇变成了残废,就等于被判处了死刑!

    连续猛攻了二十余日,却迟迟拿不下安定城,反而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一时间,失败的情绪在大营中蔓延开来,流寇们垂头丧气、士气低落!

    为了重新振奋士气,扭转不利的局面,用过晚饭之后,流寇头目们聚集在了中军大帐内,共同商议对策。

    中军帐内,大首领—张存孟居中而坐,二十多名大头目分坐左右两旁,另有上百名小头目没有落座资格,只好站着参加会议。

    “驴粪球的,真是气人,白天攻城的时候,弟兄们好几次都冲上城墙了,眼看着就要成功破城,结果又被那些官兵打了下来,功亏一篑!”

    “是啊,那个雷大鹏手持大刀、猛砍猛杀,就像一头发了疯的老虎,我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官军将领呢!”

    “哼,雷大鹏和那些官兵再厉害,二十多天的厮杀下来,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当时再猛攻一两次,或许咱们就能攻破安定城了,大首领,您为何急于收兵呢?”

    ……

    “弟兄们猛攻了一整天,伤亡颇为惨重,而且非常疲劳了,不宜继续厮杀,本大首领这才下令收兵了……另外吗,本大首领刚刚得到了准确消息,那个秦锋带领兵马向咱们这里来了。”

    “什么,秦锋杀过来了,那个干掉了王左桂、王左道兄弟的玉面人屠……嘶!”

    张存孟的说一出口,在场的大小头目无不震惊,不少人还露出了畏惧之色。

    要知道,陕北有三大流寇,其中以王嘉胤、王自用这一支的实力最强了,大约有八九万人马,张存孟和王左桂、王左道兄弟的实力则在伯仲之间,手下都有五六万人马。

    之前官军兵分三路讨伐,其中又以对付王左桂、王左道的兵力最少了,只有区区六七千人,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一仗,王家兄弟必胜无疑,毕竟将近十倍的兵力优势摆在那里,就是用人堆也能打的赢!

    没想到,双方一开战,短短几天时间,王家兄弟就一败涂地了,数万人马全军覆灭,兄弟二人身首异处。

    消息传来,张存孟和手下头目们差一点惊掉了下巴,而后派出大量人手打探消息,这才知道打败了王家兄弟的是天威军,人马虽然不多,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极为强悍。

    而组建、统领这支天威军的,是一位十九岁的小将,叫做秦锋,出身榆林镇,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厉害角色,连勇猛如虎的雷大鹏都是其手下败将,还被抢走了‘榆林镇第一猛将"的头衔!

    现如今,这个厉害角色带兵杀过来了,一众流寇头目又岂能不心生畏惧呢。

    “大首领,那个秦锋带领人马到什么地方了,距离咱们还有多远,估计多久能到这里?”

    “据咱们派出的人手探查,秦锋的人马行动比较迟缓,一天只推进三四十里路程,如今刚刚渡过洛水河,距此还有两百里路程,估计要七八天才能达到。”

    ……

    得知秦锋的兵马距离尚远,一众流寇们不禁暗暗的松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了,七八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还是要早一点思考对策才是,在这个问题上,流寇头目们经过讨论,出现了两种意见:

    一部分人认为:一旦秦锋的人马到达,自己一方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当中,为了安全起见,应该兵分两路,一路前去阻挡秦锋的人马,另一路留下来、继续猛攻安定城。

    另一部分人认为:王左桂兄弟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犯了分兵迎敌的错误,力分则弱、弱则必败!

    同样的错误,自己一方不能再犯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利用七八天的时间差,集中全部力量继续攻打安定城,消灭雷大鹏部。

    拿下安定城,即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补给,又能打通北上的道路,那个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守不住还能走,也就无惧于秦锋了。

    “大首领,分兵吧,否则腹背受敌,咱们可就危险了!”

    “大首领,千万不能分兵啊,咱们集中兵力,一鼓作气,拿下安定城才是上策!”

    ……

    流寇头目们争论不休,互相都无法说服对方,这种情况下,张存孟身为大首领,按理说应该站起来、一言而决。

    事实上,张存孟紧锁眉头,迟迟一言不发,眼见于此,流寇头目们都明白,自家大首领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就是优柔寡断、遇事不决!

    平心而论,张存孟这个人着实不错,作战勇猛、处事公正、重情重义,还不贪财、不好色……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首领,因此上,才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很可惜,人无完人,张存孟别的方面都挺好,就是缺少了一点主心骨,遇到大事的时候总是摇摆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心。

    如果是平常人,有这样的性格缺陷,或许影响不大,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听上面的,或者随大流就是了。

    可做为一个统帅大军、征战沙场的大首领,有这样的性格缺陷,可就影响巨大了,甚至会引来灭顶之灾!

    比如历史上的袁绍,坐拥河北四州之地,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本来是最有希望统一天下的,可惜为人优柔寡断,以至于屡屡错失良机,最终败在了曹操手中,身死族灭,成为了后世的典型反面教材!

    ……

    “好了,是分兵御敌、以免腹背受敌,还是集中兵力继续猛攻安定城,这件事关系到咱们几万弟兄的生死,不能操之过急了,容本大首领好好琢磨一番,而后再做决定……至于眼下嘛,咱们先行整顿队伍,赏功罚过!”

    张存孟摆了摆手,制止了头目们的争论,而后开始整顿队伍。

    白天一战,不仅损失了大量的普通流寇,大小头目也战死了不少,这些人留下的位置必须找人替补上。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自然是有功者优先提拔了,张存孟略加思量,一口气提拔了十几个在战场奋勇厮杀的小头目,而后开口问道:“今日战场之上,是谁一箭射中了雷大鹏?”

    “回大首领的话,是我手下的一名小伍长,叫做李自成!”

    “李自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此人什么来历?”

    “此人以前是王左桂的手下,后来王左桂兵败身亡,他就投奔到这里了,属下见他雄壮过人、精通骑射,于是就留下了,当个小伍长!”

    “哦,此人在何处?”

    “就在大帐外面!”

    “带进来,让我看一看!”

    “诺!”

    一名头目走了出去,片刻之后返回帐内,身边带着一个青年人,大约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体魄雄壮,四方大脸、颧骨突出,眼窝深凹、目如鹰、鼻如蝎……正是李自成。

    李自成本为驿卒,之后被朝廷裁撤,为了活命只好去当兵,不想军中克扣粮饷、虐待士卒,实在无法忍受,于是投奔了王左桂,成为了一名流寇,并当上了小头目。

    之后秦锋计杀王左桂、带领天威军包围流寇大营之时,李自成恰好奉命外出筹粮,侥幸逃过一劫……而后不甘寂寞,带着侄子投奔到了张存孟麾下,凭着作战勇猛,逐渐得到了上司的赏识。

    白天攻城的时候,李自成混在人群中,一箭射中了雷大鹏,可惜歪了数寸,未能取其性命,否则流寇们今天就能拿下安定城了。

    “属下李自成,参见大首领!”

    “嗯,不错,是一条威武雄壮的好汉子,今天在战场上你立下了功劳,本大首领当提拔你,这样吧,左营第八队的队长阵亡了,就由你接任吧,好好干,以后亏待不了你!”

    “多谢大首领提拔,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张存孟手下人马众多,为了方便管理,分成了前、后、左、右、中五个大营,营下设若干个队,各队人数不等,多者千余人,前者数百人,设队长一人负责管辖。

    如今李自成当上了左营第八队队长,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自成兄弟,听说你在王左桂手下干过?”

    “是!”

    “那你能说一说,王左桂兵败的具体细节吗,那个秦锋真的那么厉害?”

    “回大首领的话,秦锋的确厉害,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诡计多端,跟此人交手一定要多加小心!”

    接下来,李自成将王家兄弟兵败身亡的整个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

    张存孟和大小头目们认真听着,结果听的越多,越觉得头皮发麻……知道秦锋厉害,没想到厉害到了这般地步,面对如此强敌,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一百零九章李自成的小班底!

    “大首领,立刻分兵吧,否则等秦锋带领人马杀过来,咱们腹背受敌,可就危险了!”

    “大首领,千万不能分兵啊,咱们明天集中人马继续进攻,一鼓作气、肯定能拿下安定城!”

    “立刻分兵!”

    “不能分兵!”

    分兵与否的事情,本来被张存孟暂且压下去了,可是听完李自成的一番讲述,得知秦锋和天威军比想象的更加厉害之后,这个话题又被重新提了出来。

    大小头目们各抒己见,比之前争吵的更厉害了,张存孟依旧是左右为难、无法决定。

    这个时候,认真倾听了许久的李自成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大首领,属下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成兄弟不必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是,依属下之见,无论是分兵御敌,还是集中兵力继续攻打安定城皆非上策,以目前的情况看,咱们最好的策略是离开这里、南下攻打延安府城!”

    “什么,攻打延安府城?”

    “不错!”

    李自成当过驿卒,整天骑着马四处传递公文,故而对陕北一带的地理非常熟悉。

    只见他半蹲在地上,以手指代笔、迅速绘画出了一副地图,虽然略显粗糙了一些,可是山川、城池的位置十分准确。

    “安定城极为险要,更有雷大鹏带领官兵死守,我军久攻不克、人马损失颇为惨重,而且非常的疲惫,纵然集中兵力继续猛攻,想在数日之内破城,只怕也没有多大把握,反而会折损更多的人马,进而陷入困境当中,故而集中兵力攻城之策不可行。

    秦锋此人善于用兵,本部人马更是装备精良、骁勇异常,咱们若是分兵抵御,非但没有任何胜算可言,还容易被其一口一口的吃掉,重蹈王大当家全军覆灭的覆辙,故而分兵之策亦不可行。

    面对这种局势,属下建议,趁着秦锋的人马尚未到达,咱们放弃攻打安定城,立刻带领人马南下,先行攻取安塞,安塞是一座小县城,城墙低矮、守军不多,咱们很容易就能攻下来,补充粮草和兵员,振奋一下士气,而后继续南下攻打延安府城。

    延安府城乃是西北重镇,一旦被我军围攻,尤世威肯定回兵救援,如此就解了王嘉胤、王自用两位首领的困境,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

    而且延安府城非常富庶,攻克之后,可以得到大量的钱粮,大大的补充我军,退一步说,就算拿不下延安府城也没关系,咱们可以继续南下,攻打甘泉、鄜州、洛川、直罗……等地,搜罗粮草、扩充人马,壮大实力,在渭南地区打出一片新天地来!”

    ……

    李自成说了很多,其核心思想其实就八个字:流动作战,避实击虚!

    说白了,就是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更不要和官军硬碰硬,而是不断的四处流动,攻打官军防守薄弱的地方,补充兵员和粮草,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实力强大的一定程度了,再和官军主力决战,如此才有胜算。

    “自成兄弟说的有道理,咱们立刻南下攻打延安府城,肯定能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自成兄弟年纪不大,见识却是不凡,出兵南下,我举双手赞成!”

    “大首领,下令南下吧,那是一条好出路!”

    ……

    “等一等,咱们打了二十多天的安定城,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李自成的一番话,引起了不少流寇头目的共鸣,认为立刻脱离险地、南下攻打延安府城的确是上上策。

    可也有一部分人反对,认为攻打安定城二十多天,死伤了大量的人马,现在放弃的话,之前那些人不是白死了吗,反正秦锋的人马距离还远,不如抓紧时间、继续猛攻安定城,待拿下了安定城,补充了兵员和粮草之后,再南下攻打延安府城不迟!

    因为意见不同,流寇头目们又争吵了起来,而且比之前争吵的更加激烈。

    到了这一步,身为大首领的张存孟必须做决定了。

    可是如何决定呢?

    沉思许久,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张存孟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全军修整两天,而后再攻打安定城一次,若是能攻下来最好了,若是攻不下来,那就立刻南下,先取安塞、再攻延安府城!"

    这个决定,兼顾了各方的意见,故而流寇头目们大都点头同意了,只有李自成眉头紧锁,再次进言道:“大首领,那秦锋诡计多端,如今一天行军三四十里,其中肯定有诈,咱们还是尽快南下、脱离险地为好,最好明天就走,千万不要耽搁时间了!”

    “呵呵,自成兄弟多虑了,秦锋的人马距此还有两百里路程,行军速度又慢,一时半会到不了这里,咱们多停留几天时间,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大首领……”

    “好啦,不必再说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整顿左营第八队的人马,大后天攻打安定城,你们第八队和第九队、第十队打先锋,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安定城!”

    “唉……诺!”

    自己的意见未被采纳,李自成只能长叹一声,和一众头目们退出了中军大帐,而后前去接管人马。

    左营第八队本来有一千多人马,可是连日血战下来,人马损失了三成左右,而且士气低落,战斗力大不如前了。

    之后的两天里,李自成调整人员、鼓舞士气、补充粮草、修理兵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队伍整顿的有了几分模样。

    ……

    夜幕时分,巡视过营地之后,略感疲惫的李自成带着侄儿李过返回自己的营帐中休息。

    李过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今年二十五岁,只比李自成小几个月而已,二人从小一起上族学、一起练武艺,又一起当兵、一起当流寇,感情非常深厚,虽然名为叔侄,实则更像兄弟一些!

    叔侄二人回到帐中,发现里面摆好了一桌酒菜,还坐着三名精壮汉子:一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犹如半截黑铁塔;一个相貌英俊、猿背蜂腰,身形极为矫健;还有一个相貌端正、体型匀称,带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见到李家叔侄回来了,三人连忙起身迎接。

    “大哥,这两天忙着整顿队伍,可是把你累坏了,兄弟几个弄来了一些酒肉,给你好好补一补!”

    “多谢,兄弟们有心了!”

    “都是自家兄弟,就别客套了,快点坐下吃喝,你们不饿,俺可是饿坏了!”

    “好,都坐下,喝酒、吃肉!”

    帐内三人是谁,为何与李自成称兄论弟呢?

    说来话长。

    原来李自成、李过叔侄离开李桃村之后,并没有直接投奔张存孟,而是偷偷回了一趟米脂县—李继迁寨老家,探望亲朋好友。

    结果发现,家乡一带的旱灾更严重了,饿死了很多人,而且民怨沸腾,对官府极为怨恨。

    于是乎,叔侄二人一番游说,拉拢了一百多名家乡子弟,一起投奔张存孟,造大明朝廷的反,而这一百多人当中,又有三位与李自成的关系最密切了,就是帐中的三名男子。

    黑大个叫刘宗敏,二十五岁,铁匠出身、气力过人,更有一身好武艺,善用一口金背大刀,重八八六十四斤,舞动起来,快如旋风,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且刘宗敏、李自成两家相距不远,二人年龄又相仿,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亲如手足一般。

    相貌英俊的叫刘芳亮,二十四岁,猎户出身,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善用一条亮银盘龙枪,论起勇武来,一点不输于刘宗敏。

    另外吗,刘芳亮的母亲姓李,是李自成的同族姑姑,如此论起来,二人还是表兄弟关系,自然非常亲近了。

    相貌儒雅的叫田见秀,不是米脂县人,而是西安府—白水县人氏,今年二十八岁,性格仁厚,待人宽和,读过书、考中过秀才,又通晓武艺,堪称是文武双全!

    田家本是大户,家中有几千亩上等水浇田、有成群的骡马、还有豪宅大院,小日子过的很是滋润,而且乐善好施,经常接济周围的穷乡亲们,在本地的口碑相当不错,而且从不招惹是非,只求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了。

    没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一代的秦王非常贪婪,让王府属官们四处扩建田庄,结果看上了田家的几千亩水浇地,想要以不足十分之一的价格强买下来,田家人自然是不肯了。

    于是乎,王府属官就勾结本地官员,硬说田家的宅院有问题,犯了‘僭越大罪",将田家人全都抓了起来,而后不等升堂审问,就在狱中暗下毒手,将田家男女老幼共计一十三口全部杀害,并霸占了田家的全部产业!

    田见秀当时在外求学,侥幸逃过一劫,得知情况之后,急火攻心,当场吐了血,而后四处上告,誓要为家人们讨回公道。

    可是地方官员们畏惧秦王府的权势,根本不敢受理这个案子,反而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打了田见秀四十大板。

    官官相护,求告无门,田见秀一怒之下决定投奔流寇,造大明朝廷的反,并立下了血誓,早晚有一天要带领兵马杀进西安城,将秦王府上上下下斩尽杀绝,报仇雪恨!

    而在投奔流寇的路上,田见秀遇到了返回家乡的李自成、李过叔侄,双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又有相同的目的,于是结成了生死伙伴。

    另外吗,刘宗敏、刘芳亮、田见秀三人,前面两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勇则勇矣,却是有勇无谋,唯独田见秀文武双全,还有一定的军事谋略。

    之前中军大帐内,李自成提出的放弃安定城、南下攻打延安府城的建议,就是田见秀的主意,可惜大首领-张存孟没有采纳,否则局势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大哥,明天又要攻打安定城了,你说这次有把握破城吗?”

    “唉,人马疲惫,士气低落,明日攻城的话,只怕连三成胜算都没有。”

    “围城二十余日了,迟迟无法攻破,干嘛还赖在这里不走,等到官军合围上来,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唉,放弃安定城、南下攻打延安府城的计策,我已经跟大首领说过了,奈何大首领不肯听啊!”

    吃喝之间,几个人谈论起了眼前的战事,李自成不断唉声叹气,心中则非常后悔。

    之前听人说:不沾泥—张存孟仗义疏财、善待部下,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自己才带着侄子、好友前来投奔,希望跟随这位大英雄、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可来到这里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才发现张存孟仗义疏财、善待部下不假,是一个大好人,可惜有着严重的性格缺陷,就是优柔寡断、遇事不决,而且没有什么战略眼光。

    如此人物,更本称不上是英雄,自己在其麾下,别说是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了,只怕连性命都未必保的住。

    可是木已成舟,又不能轻易的离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就这样,五个人吃吃喝喝,一直畅谈到了深夜,正准备各自休息之时,大营内突然乱了起来,隐约有喊叫声传来。

    “听,似乎有喊叫声,出什么事了?”

    “好像还有火光,是不是大营里失火了?”

    “走,出去看看!”

    李自成五人出帐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大营内四处起火,已经乱成一团了,且有一支骑兵来回冲突、逢人就杀,已经逼近了中军大帐。

    “不好,不是起火,是敌人偷营劫寨!”

    “那里来的敌人,莫非是安定城内的守军杀出来了?”

    “雷大鹏部死伤惨重,根本没力量出城偷袭,何况咱们的人日夜监视安定城的动静,如果官军出城的话,早就有人来禀告了,不可能被他们偷袭成功。”

    “不是安定城内的守军,又是那里来的兵马?”

    “啊,是天威军,是秦锋的天威军!”

    借着熊熊火光,李自成、李过叔侄看清楚了,那些骑兵都穿着黑色棉甲,这正是天威军的标志。

    天威军不是远在二百里之外吗,为何突然出现、偷袭了流寇们的大营呢?

    这自然是秦锋的计谋了。

    之前秦锋故意让人马每天推进三十里,摆出一副行动迟缓、不愿救援的样子,以此来麻痹张存孟和一众流寇头目们,使其放松警惕!

    待渡过了洛水河,距离安定城只有二百里路程之时,大队人马继续沿着大道缓缓而行,吸引流寇们的注意力,秦锋则带着一哨亲兵和马家兄弟的骑兵营改走小路,白天隐蔽休息、夜晚快速推进,用了两夜时间,赶了两百里路,来到了流寇大营附近,而后发起了进攻!

    流寇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顿时被打懵了,乱喊乱叫、东奔西跑,局势乱成了一锅粥,混乱当中,甚至互相残杀起来……

    ……

    流寇大营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安定城上的守军了,守军们立刻将情况上报。

    得到消息之后,雷大鹏不顾伤势严重,亲自爬上城楼观察情况。

    “大人,流寇大营被人偷袭,估计是咱们的援兵来了,咱们是不是杀出城去,来一个里应外合?”

    “不可,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有敢私自出城者,斩!”

    “大人,这是为何?”

    “哼,流寇们极为狡诈,焉知这不是他们在故弄玄虚,诱咱们出城去,而暗中早已设下了陷阱?”

    “这……万一真是援兵到了呢?”

    “如果真是援兵,那肯定是秦锋到了,以此人的本领对付流寇绰绰有余,那就更用不着咱们出城了,咱们只要守住城池就行了,余下的都交给秦锋吧!”

第一百一十章李自成是气运之子?

    对于流寇,秦锋一向主张招抚为主、剿灭为辅,能不打仗就不要打仗,能少杀人就尽量少杀人,替国家和民族多保留几分元气!

    故而人马冲进流寇大营之后,并没有大肆踩踏杀戮,而是分成了两路:一路由马家兄弟带领着冲向了后营,焚烧囤积在那里的粮草辎重。

    另一路由秦锋带领着冲向了中军大帐,准备来一个擒贼先擒王,活捉不沾泥—张存孟。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没有了粮草辎重、又没有了首领,数万流寇大军就会不战自败,而后就能对其进行招抚了。

    “将士们听真了,有能生擒贼首—张存孟者,官升两级、赏黄金一千两!”

    “生擒张存孟……生擒张存孟……冲呀!”

    秦锋坐骑火龙驹、手持逆鳞刀,亲自冲杀在了最前面,以此鼓舞士气,同时颁布了巨额奖赏。

    升官发财的事情,谁不想据为己有啊,故而士兵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很快就冲破了好几道防线,逼近了中军大帐。

    “弟兄们,顶住、顶住!”

    另一边,刚刚从卧榻上爬起来的张存孟身穿单衣、光着双脚,手持一柄环首大刀,正组织手下们进行抵抗。

    可是流寇们事先毫无防备,都在帐篷内呼呼大睡,听到了喊杀声之后,睡眼朦胧的就跑了出来,有的没穿盔甲、有的没拿兵器、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如此狼狈不堪,又如何抵挡的住猛虎一般的天威军士兵们呢,只是一会儿功夫,流寇们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最后一道防线随时可能崩溃掉!

    不想这时候,一支队伍从斜次里冲了过来,大约有六七百人,为首的正是李自成,坐骑一匹乌龙驹,手持龙雀大环刀……李过、刘宗敏、刘芳亮等人各持兵器,紧随其后。

    “大首领莫慌,左营第八队队长—李自成前来救援!”

    “嗯,李自成?”

    秦锋的耳朵很尖,听到喊声之后,立刻用目光寻找,很快就锁定了李自成,大约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相貌威严,颧骨突出、眼窝深凹,眼如鹰、鼻如蝎……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错不了,就是此人,未来的李闯王、大明王朝的终结者!

    上次在李桃村,摸到了李自成的踪迹,却没能将其找到,秦锋为此颇为懊恼,后来又得知、李自成投奔了张存孟,于是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原本想着,这次剿灭张存孟率领的流寇之时,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李自成,而后或者生擒、或者斩杀,为天下提前除害。

    没想到,今夜偷袭流寇大营,竟然遇到了李自成,大好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能错过了。

    想到这里,秦锋催动坐骑、带领士兵们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李自成带领流寇们也冲了过来。

    很快的,双方人马对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混战,一时间,人头滚滚、鲜血飞溅,场面极为惨烈……而在混战过程中,李自成和秦锋正好打了个对脸。

    “嗖……叮!”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皆是杀气腾腾,而后同时挥刀砍向了对方,两柄刀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随着叮的一声轻响,龙雀大环刀从中间断成了两截,逆鳞刀却是毫发无损!

    这柄龙雀大环刀,乃是李家祖传之物,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刃,可也相当锋利,结果一击就被砍断了,李自成不禁为之一愣。

    趁此机会,秦锋二次挥刀,狠狠砍向了李自成的脑袋,后者避无可避,眼看就要变成刀下鬼了。

    “刷!”

    不想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金背大刀猛砍了过来,直奔秦锋的后脖项……怎么办?

    虽然很想杀了李自成,可是一命换一命、秦锋就不干了,只好侧身躲过了金背大刀,而随着躲闪的动作,手中的逆鳞刀向外偏移了数寸,从李自成的耳边闪过,只削断了几根头发,却没有伤到皮肉。

    “大哥闪开,让俺刘宗敏会一会这个家伙!”

    “大哥,我们来了!”

    ……

    “大人,我们来了!”

    原来是刘宗敏,关键时刻出刀救下了李自成,与此同时,李过、刘芳亮、田见秀挥舞兵器,全都冲了过来,将秦锋团团围住了。

    另一边,熊大、熊二手持镔铁狼牙棒冲了过来……于是乎,在场众人展开了混战,兵器不断碰撞,叮当声不绝于耳!

    “救援大首领!”

    “救援大首领!”

    ……

    秦锋武艺高强,手下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武器装备更是精良,如果有充足的时间,肯定能将李自成一伙全部干掉的。

    可是刚拼斗了一会儿,四周响起了阵阵呐喊声,无数流寇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张存孟虽然优柔寡断,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但是仗义疏财、处事公正,又有亲和力,故而深的部下们的拥戴。

    因此上,眼见中军大帐受到了攻击,稍微缓过一点神来的流寇们纷纷跑来救援,不要命的和天威军的士兵们搏杀在一起,并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大人,流寇越来越多,将士们有点顶不住了!”

    “立刻通知马家兄弟,过来和咱们汇合,一起冲出去!”

    “诺!”

    流寇们不断聚集过来,一旦真的形成了合围之势,想要冲出去可就难如登天了,一个弄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因此上,虽然心中万分不情愿,秦锋还是虚晃一刀,而后调转马头,带领士兵们开始突围。

    可就这样走了,又有一点不甘心!

    故而在突围的过程中,秦锋收起了逆鳞刀,从马背一侧的兜囊中掏出了早已填装好的火绳枪,又从腰间摸出了火折子,点燃引火绳之后,回身瞄准了数十步外的李自成的眉心位置,迅速扣动了扳机……

    “砰!”

    “叮!”

    随着一声巨响,弹丸从枪膛当中射出,直奔李自成而去……而后又是一声脆响,竟然被反弹了回来。

    原来李自成一直在注视着秦锋,见其掏出了火绳枪,并转身瞄向了自己这边,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是时间紧急,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本能的竖起了手中的半截断刀,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秦锋这一枪,瞄的正是李自成的眉心位置,结果没能击中目标,被半截断刀挡住了。

    虽然这一枪没有打中李自成,可弹丸撞在断刀上,断刀又撞在了李自成的面门上,巨大的撞击力下,后者顿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大哥,你怎么样了?”

    “放心,我没事!”

    看到李自成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吓的半死,连忙下马查看,发现李自成只是被断刀撞红了面门、落马时跄破了一侧脸颊,并无别的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秦锋却是郁闷的要命,连续两次机会,都没能要了李自成的性命,难道说,这家伙真的有大气运在身,是这个时代的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既是受上天眷顾之人,纵然遇到再大的危险,都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比如春秋时期的齐国公子小白,回国途中被人截杀,本该必死无疑的一箭,偏偏射在了小白的腰带钩上,结果侥幸不死,回国继承君位,成为了后世鼎鼎大名的齐桓公,位列春秋五霸之首!

    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更是运气好到逆天,那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咋打咋赢、瞎打都赢,不服不行!

    话又说回来了,气运之子又分成两种:一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好运气无穷无尽,一辈子都用不完,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最终完美结局。

    另一种是老天爷的干儿子,好运气是有数的,一旦运气用尽了,情况就会急转直下,甚至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丢了性命!

    至于李自成,肯定是属于后者!

    ……

    再说秦锋,带领士兵们奋勇冲杀,很快就冲出了大营,和完成了放火任务的马家兄弟汇合之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流寇一方兵力虽多,有坐骑者却是少之又少,奋力追赶了一程,眼见无法追上,只能悻悻然的退回大营中,救治伤员、提水灭火……

第一百一十一章向高迎祥求援!

    从深夜一直忙到了天亮,流寇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营地内的大火扑灭了,而后大小头目们清点损失,并将结果上报中军大帐。

    “启禀大首领,昨夜一场大战下来,咱们折了一千多人,伤了三千多人,人马损失并不算大!”

    “嗯,后营中的粮草辎重如何了,损失了多少?”

    “粮草辎重……这个嘛……这个嘛……”

    “无妨的,照实说!”

    “是,昨夜后营的火势极大,虽然弟兄们全力扑救了,可辎重粮草还是被焚毁了一大半,余下的不多了,就算是省吃俭用,最多支撑二十天!”

    “什么,二十天……唉!”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之后,大首领—张存孟真是又愤怒、又后悔。

    后悔不该麻痹大意,以至于被官军钻了空子,成功偷袭了自己的大营,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

    后悔没有听从李自成的建议,早一点离开这里、南下攻打延安府城,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这次的惨败了。

    可惜木已成舟,后悔也没有用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张存孟无奈的摇了摇头,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而后命人召集大小头目们,到中军大帐来议事。

    很快的,大小头目们全都来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有的身上还负了伤,裹着厚厚的白药布,样子极为凄惨!

    “弟兄们,昨夜大营受到了官军的突然袭击,人马、粮草皆是损失惨重,这是我疏忽大意导致的,一切责任都在我身上,我张存孟对不起弟兄们啊,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只能用这一刀向弟兄们赔罪了!”

    会议开始之后,张存孟将兵败的责任都归罪在了自己身上,非常郑重的向一众头目们检讨道歉,而后拔出一柄短刀,在自己的左臂上狠狠划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大首领,何必如此啊,这次被官军偷了大营,并非你一人之错,大家伙都有责任啊!”

    “是啊,大家伙都有责任,都麻痹大意了,没想到姓秦的如此狡猾,一招瞒天过海,将咱们全都给骗了。”

    ……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拿金疮药来,多拿一点,伤口太深,都见到骨头了。”

    眼看张存孟为表自责,竟然挥刀自残,大小头目们呆愣了一下,而后一拥而上,又是包扎伤口、又是好言安慰……同时心中很是感动。

    要知道,一般的上位者都有揽功推过的习惯,既功劳都是自己的,过错都是属下的,稍不顺心,就对属下训斥一番,以彰显自己的权威。

    张存孟则不同了,性格宽和、从来不和手下人抢功劳,反而经常主动背责任,虽然其领导能力一般,可跟着这样的首领,让人暖心啊!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议对策。

    说是商议对策,其实是个人都明白,战局发展到这一步,人马疲惫不堪、辎重粮草又被焚毁大半,已经无法再跟官军打下去了,立刻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图谋发展才是唯一生路!

    问题是,现在想离开,还来得及吗?

    “诸位弟兄,就如今的局势来看,出兵南下攻打延安府城,是咱们唯一的出路了,可是秦锋的人马就在附近游弋,一旦咱们离开了大营,这家伙肯定会像饿狼一样扑过来,对咱们进行截杀,到时如何应对?”

    “大首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拼了,姓秦的只有区区数千人,咱们有好几万人,怕他做甚!”

    “没那么简单,秦锋的兵力虽少,却都是精锐骑兵,来去如风、无影无踪,咱们的兵力虽多,却大都是步兵,根本就追不上人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想要平安离开这里,只怕是不容易啊,退一步说,就算咱们浴血拼杀,从这里冲出去了,可到达延安府城一带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人马,还有力量攻城、打出一片新天地吗,难啊!”

    ……

    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商议了许久,都没商议出一个平安脱困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好将希望的目光落在了李自成身上。

    “自成兄弟,上次没有听你的良言相劝,以至于落入这般困境中,真是悔不当初,还望你不计前嫌,替几万弟兄谋划一下,可有脱困的办法?”

    “回大首领的话,事到如今,要想脱困,怕是只有求援了!”

    “求援,向谁求援?”

    “大首领可知道高迎祥?”

    “嗯,略知一二,听说高迎祥是安塞人氏,曾以贩马为业,精通骑射、武艺高强,为人极为仗义,后因受到官府的压迫,于是率众起事、转战四方,如今盘踞在西安府北部地区,手下有数万人马,并被推举为闯王,你的意思是向高闯王求援?”

    “正是!”

    听了李自成的建议,张存孟的目光亮了起来,如果自己挥师南下的同时,高迎祥能出兵北上,两路人马对进合击,打败官军、拿下延安府城就不是难事了。

    只要拿下延安府城,整盘棋就能走活了,可是略加思索之后,张存孟无奈的叹了口气:“高闯王手下兵强马壮,若能出兵北上救援,定能帮助咱们摆脱困境,可是我与高闯王素不相识、又没有任何关系,人家肯出兵救援咱们吗?”

    “大首领勿忧,属下和高闯王是亲戚关系,愿亲自前往劝说,让高闯王出兵北上救援!”

    “哦,你和高闯王是亲戚?”

    “是!”

    李自成没有吹牛,自己和闯王—高迎祥的确是亲戚关系,只是这个关系有点远罢了。

    安塞、米脂相距不远,两地百姓经常互相通婚,而李自成有一位堂伯父娶了一名安塞—高姓女子为妻,而这名女子正好是高迎祥的亲姐姐,由此而论,李自成要叫高迎祥一声舅舅的。

    虽然这个亲戚关系比较远,可亲戚毕竟是亲戚,说起话来比外人容易多了。

    “太好了,如此就劳烦自成兄弟走一趟,速速到高闯王处求取救兵,你告诉高闯王一声,只要他肯出兵救援,从此以后,不沾泥—张存孟愿唯其马首是瞻!”

    “没问题,还请大首领修书一封,由我带给高闯王!”

    “好,来人啊,取笔墨纸砚!”

    “诺!”

    很快的,手下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可惜张存孟根本不识字,只能由自己口述,找了一个识字的小头目代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

    书信大意是:请高迎祥出兵北上,自己则带兵南下,双方在延安府城一带汇合,而后共谋大事,而且从此以后,自己愿意听从高迎祥的指挥、尊其为义军领袖……书信写好之后,交给了李自成,后者贴身藏好。

    “自成兄弟,你准备何时出发,带多少人手?”

    “事不宜迟,属下今晚就出发,至于人手吗,只带四个人就足够了!”

    “只带四个人,是不是太少了?”

    “回大当家的话,人少目标小,更容易走脱一些,如果人带多了,目标太大,反而危险!”

    “嗯,言之有理,那多久能到高闯王那里?”

    “属下以前当过驿卒,对延安府的道路非常熟悉,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话,六七天就能到高闯王那里,而后说服其出兵救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高闯王的人马就能北上救援,还望大首领和弟兄们一定要坚持住啊!”

    “放心吧,那秦锋再是厉害,十天半个月之内,也休想吞掉我数万人马,相反的,本大首领要整顿人马,和姓秦的再好好较量一番,看看鹿死谁手!”

    ……

    又商议了一番之后,李自成离开了中军大帐,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找来了李过、刘宗敏、刘芳亮、田见秀四人,又详细的交代了一番。

    而后五个人吃饱喝足、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夜幕时分,这才带着足够的干粮,各骑一匹快马偷偷的离开了大营,向正北方向而去……

    有人问了,西安府位于延安府的南边,李自成一行人怎么往北跑呢?

    很简单,如今张存孟等人的唯一出路就是向南突围……而这一点,秦锋肯定预料到了,并在南边安排了大量的游骑,监视流寇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李自成等人直接向南走,半路上肯定会遇到截杀,到时候,能不能走脱就难说了。

    因此上,先向北走、再转而向东、再转而向南……如此兜一个圈子,路程虽然远了一点,可是胜在安全啊!

    就这样,李自成带着几名生死伙伴,到高迎祥那里请求援兵去了。

    张存孟和其他头目们则整顿人马,准备向南突围……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骚扰之计!

    安定城西南二十五里有一座青云山,山势高耸、草木丰茂,且有一条溪水从山脚下缓缓流过,如此背山临水的地形,非常适合屯兵。

    故而夜袭战结束之后,秦锋将人马带到了青云山,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又在山峰上设置了了望台,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监视流寇大营的一举一动。

    两天之后,韩山君、董天豹带着其余几营人马,日夜兼程、赶来汇合,一起驻扎在山脚下。

    又过了一天,经过修整之后,大首领—张存孟带领着数万流寇离开大营、向南进发……如此大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了望台上士兵们的眼睛了,立刻将情况上报。

    接到禀报之后,秦锋等人登上了了望台,居高临下,查看情况。

    ……

    今天天气晴朗,视野非常清晰,可以清楚的看到数万流寇倾巢而出,高举旗帜、密排刀枪,正在向南进发,而且队伍排列的颇有章法,首尾相顾、左右呼应,一副随时准备开战厮杀的架势。

    不仅如此,流寇们出发之后,还放了一把大火,将原来的大营和一些无法带走的东西全都烧掉了,以示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决心!

    观看一番之后,韩山君开口道:“张存孟带领流寇们大举南下,肯定是奔着延安府城去的,想到那里补充粮草和兵员,大人,咱们是否进行拦截?”

    “流寇人多,咱们人少,如果正面拦截的话,誓必要血战一场,纵然咱们能够取胜,也要付出巨大代价,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咱们可不能干!”

    “那依大人的意思?”

    “呵呵,你们知道草原上的独狼、是如何猎杀成年野牛的吗?”

    “独狼、野牛……还请大人明示!”

    “成年野牛重达千斤以上,皮糙肉厚、力气极大,还有一对锋利的牛角,如果正面硬拼的话,独狼决不是对手,还会被野牛用角挑死,或者用蹄子踩死;但是独狼非常狡猾,它不与野牛正面硬拼,而是采用游斗之术,东边咬一口、西边掏一爪,慢慢消耗野牛的体力,而且不让野牛有吃草、喝水、休息的机会。

    时间长了,野牛被折腾的精疲力尽、身体轰然倒下之时,独狼才会扑上去,给予致命一击,而后噬其肉、饮其血;同样的,如今数万流寇气势汹汹的大举南下,就像是一头浑身蛮力的野牛,而咱们就是那只独狼,不要与之硬拼,利用骑兵、日夜骚扰,一点一点的消死他们,如此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明白了吗?”

    “大人高明,我等明白了!”

    领悟了秦锋的战术意图之后,韩山君、董天豹等人全都钦佩的伸出了大拇指,而后各领本部人马依计行事去了。

    ……

    再说流寇们这边,排列着密集的队形,一路向南行进,然而行进速度并不快:一则,延安府西北部是高原丘陵地形,峁梁起伏、沟壑纵横,道路情况极差,难以快速行军。

    二则,流寇们多日激战下来,产生了大量的伤员,如果是狠心一点的流寇首领,早就将这些只能吃饭、不能作战的累赘扔掉,任其自生自灭了。

    张存孟讲义气、重情谊,不忍心扔掉这些伤员们,全都带着一起随军南下,军中的车辆不够用,就用担架抬着,如此一来,自然走不快了。

    五里。

    十里。

    二十里。

    ……

    从清晨到黄昏,因为行动迟缓,流寇们只行进了三十多里路,好在途中非常顺利,没出现任何情况,这反而让亲自带队开路的张存孟很是疑惑,秦锋的人马就在附近,为何不来拦截呢?

    是不敢与自己正面交锋,还是有别的阴谋诡计?

    疑惑之际,有几名头目前来请示:“大首领,弟兄们走了一整天,已经有些疲惫了,而且天色将暗,是否安营扎寨?”

    “嗯,传令下去,安营扎寨吧,再告诉弟兄们一声,小心戒备、千万不可放松警惕!”

    “诺!”

    随着一声令下,流寇队伍停止前进,在附近选了一个临近水源的地方安营扎寨:

    首先,将随行的车辆首尾相连,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再搭配上鹿角、拒马、栏栅……组成了一道防线,人马皆居其内。

    其次,从各营挑选精锐之士,组成若干支队伍,在营地内来回巡逻,一刻不得放松警惕!

    最后,在营地内设置了十几座了望台,派人在上面驻守,监视营地周围的一举一动,若是发现情况,立刻吹号示警!

    ……

    安排妥当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营地内升起了点点篝火,一则用来照明、二则用来烹煮食物。

    张存孟不放心,又亲自在营地内巡视了两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内,卸下穿了一整天的厚重铠甲,简单的清洗一下身体,与此同时,手下人端来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就是几个粗面饼子、一碟青菜、一碟咸菜……与手下们同甘共苦,这是张存孟始终保持的一个习惯。

    “呜!——呜呜!”

    “不好,官军来偷袭了,传令各营,速速备战!”

    拿起个粗面饼子,刚刚啃了一口,大营内就响起了示警的号角声,来自东北方向,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张存孟不敢怠慢了,立刻放下饼子,穿好盔甲,手持大刀,快速的冲出了中军大帐,将同样在吃饭的流寇们集合起来,前往东北方向迎战。

    因为集合的太匆忙了,有人摔碎了饭碗、有人弄倒了汤盆、还有人踢翻了大锅……弄的营地内一片狼藉。

    可当张存孟带领着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队伍,来到大营东北角之时,却并没有看到官军的影子,只有一群惊慌失措的自己人。

    “什么情况,军官呢?”

    “回大首领的话,刚才有一支官军前来偷袭,弟兄们发现之后,立刻吹号示警,同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那支官军并没有强攻营寨,只是射了几支箭、放了几下火铳就走了,天色太黑了,情况不明,弟兄们怕中了埋伏,就没敢追出去!”

    听完手下人的讲述,张存孟爬上一座了望楼,亲自查看情况,只见大营外黑乎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情况,莫非官军前来偷袭,见自己一方早有准备,于是放弃了?

    或许吧,不过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传令下去,人马暂且解散,各自用饭休息,还有今晚睡觉的时候,任何人不准脱衣服、不准卸甲胄,兵器就放在身边,随时准备和官军厮杀!”

    “诺!”

    “还有今晚巡逻的人手,再增加一倍,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盯紧大营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现官军的踪影,立刻禀报!”

    “诺!”

    又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张存孟这才返回中军大帐,没有脱甲胄,只是简单的洗了洗手,拿起早就凉透了的饼子,刚要送入口中,不想大营中又响起了示警的号角声,这次是西南方向。

    张存孟不敢怠慢了,只得二次放下饼子,拿起大刀、冲出大帐、集合队伍,迅速来到了大营的西南角上,结果和上次一样,并没有见到官军的踪影。

    询问得知,刚才来了一支官军偷袭,没有强攻营寨,射了几支箭、放了几下火铳,又跑掉了。

    ……

    一夜之间,同样的事情反复上演着。

    只要流寇们一休息,天威军的士兵们立刻来偷袭,有时还主动的擂鼓、吹号、呐喊……动静闹得很大。

    可当流寇们准备迎战之时,天威军的士兵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且后者都是骑兵,前者想追也追不上,只能气的干瞪眼!

    “大首领,这帮子官军太可恶了,一连来了好几次,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怎么办啊?”

    “大首领,这明显是官军的骚扰之计,诚心折腾咱们,咱们干脆不理他,让弟兄们都把耳朵堵上,在营中安心休息就是了。”

    ……

    “不可,岂不闻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如果官兵们在几次假的当中,突然来一次真偷袭,咱们岂不是坐以待毙吗,这样吧,命令各营的弟兄们,一半人持刀戒备、另一半人睡觉休息,轮流守夜!”

    “诺!”

    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并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秦锋的骚扰之计,意在用这种方式,削弱自己一方的精神和体力,真是阴险啊!

    问题是,明白是明白了,却没有什么好对策,只能让手下人轮流守夜,这样好歹有一半人能休息。

    可实际操作起来,这个办法一点都不灵。

    因为每次来骚扰,天威军的士兵们又是擂鼓、又是吹号、又是呐喊,动静特别的大。

    就算休息的流寇们把耳朵堵上,也不可能完全听不到声音,而在如此嘈杂的声音中,谁又能真的睡得着呢?

    其结果就是,一个晚上下来,数万流寇都没有休息好,被折腾的又困又累,第二天,只能带着黑眼圈继续前行。

    第二天、第三天,情况同样如此。

    第四天,情况有变,不仅是夜间频频遭到骚扰,就连白天都不太平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流寇躲进山谷了!

    中午时分,蜿蜒崎岖的道路上,流寇大军正在缓缓行进着,一个个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困倦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甚至有人走着走着就睡着了,不断栽跟头。

    眼见手下人实在支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同样挂着大黑眼圈的张存孟只能下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命令下达,流寇们如蒙大赦,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也不管干净不干净,仍下刀枪、倒地就睡,很快就响起了阵阵呼噜声,犹如池塘中的蛙鸣一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想流寇们刚刚睡了一小会儿,从附近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一支天威军的骑兵,一边吹着嘹亮的号角,一边如旋风般冲杀过来……

    “呜!——呜呜!”

    “官军来啦,官军来啦……都别睡觉了,快点起来迎战,再睡就没命了。”

    “没命就没命吧,只要让我睡觉,掉脑袋我也认了……呼呼!”

    “起来,快起来--砰、砰!”

    ……

    天威军的骑兵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到近前了,可困倦至极的流寇们却不愿起来迎战,依旧躺在地上呼呼欲睡,大小头目们没有办法,只能是又喊又骂、又拉又拽!

    可是拽起来这个、那个又倒下了,拽起来那个、这个又倒下了,气的人火冒三丈,只能用脚一阵的乱踢!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八个骆驼的力气,好不容易将人都踢了起来,排列好队伍,正要上前交战,却见天威军的骑兵们调转马头,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而同样的情况,一上午的功夫已经发生四次了,只要流寇们一休息,天威军的骑兵就会出现,擂鼓吹号、又喊又叫。

    等流寇们上前迎战之时,天威军的骑兵又飞快的跑掉了,而流寇们没有几匹马,根本就追不上,只能气的干瞪眼……周而复始、无休无止,几天时间下来,将流寇们折腾的是精疲力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无奈之下,大小头目们只能找张存孟商议对策:“大首领……哈欠,弟兄们实在撑不住了,快点找个地方,哈欠、哈欠……好好休息一下吧,否则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要……哈欠,全军崩溃了!”

    “传令下去,派人到周围查看地形,看看有没有可以驻扎休息的地方!”

    “哈欠、哈欠……诺!”

    张存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到周围查看山川地形,希望能找到一处可以不受骚扰、好好驻扎休息的地方。

    片刻之后,有一队人乐滋滋的回来了。

    “启禀大首领,东南十里发现了一座山谷,里面又大又宽敞,可以用来驻扎休息。”

    “哦,看看去!”

    冒着和天威军骑兵遭遇的危险,张存孟带领一队人马,亲自前往查看,果不其然,向东南走出十里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东西走向的山脉,长约二十余里,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山谷。

    山谷呈‘申"字形,两头出口又长又窄,内部却特别大,容纳几万人都不成问题,而且地势平整、草木丰茂,两侧皆是悬崖绝壁,更有几条溪水涓涓流淌,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如此地形,用来驻扎休息再合适不过了。

    张存孟当即下令,让大军进入山谷中驻扎,好好的修整一番,等养足了精神,再继续南下。

    话又说回来了,山谷地形险要,大军驻扎其中,可以免受骚扰不假,可一旦被封堵在里面,就成了笼中鸟、瓮中鳖,想逃都逃不出来,非常危险!

    因此上,进入山谷之后,别人都美滋滋的睡觉去了,张存孟却不敢休息,强打着精神,带领着中军营的人马,砍伐树木、搬运土石,在山谷两头出口处各修筑了三道壁垒,并驻守了大量的人马,如此就不怕被封堵在里面了。

    ……

    天威军的游骑兵,一直在监视着流寇们的一举一动,见其躲进了山谷中修整,立刻将情况上报。

    得到禀报之后,秦锋带着韩山君、董天豹等人来到了山谷附近,而后登上一座小山包观察情况:“这几天,咱们效仿独狼斗野牛的法子、日夜不停的骚扰,眼看就要将流寇们给拖垮了,没想到流寇们躲进了山谷中修整,若是让其缓过劲儿来,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没那么便宜,兵法有云:‘死山绝谷、莫要轻入",张存孟不懂兵法,竟然将数万人马带入山谷中驻扎,咱们干脆顺势而为,将其封堵谷中,来一个瓮中捉鳖如何?”

    “想要瓮中捉鳖,就得占领山谷两头的出口才行,流寇们修筑了三道壁垒,并且派了重兵把守,咱们的兵力有限,若是强攻的话,就算能夺过来,也要付出巨大伤亡,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强攻不行,偷袭如何?”

    “很难,如果只有一道壁垒,夜间出兵偷袭的话,我有八成把握夺下来,可是一次夺取三道壁垒,就没有把握了,一旦流寇组织反扑、还是要硬碰硬,对咱们不利!”

    “从两侧悬崖爬上去如何?”

    “太陡峭了,人多了爬不上去,人少了上去也没有用!”

    ……

    连着商议了几个办法,都没有把握夺取山谷出口处的壁垒,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手下亲兵来报:

    “启禀大人,我们在附近的树林中抓住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很可能是流寇派出来的细作,来打探我军虚实的。”

    “哦,流寇细作,带过来!”

    “诺!”

    很快的,亲兵们带来了两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脸上都充满了恐慌之色。

    来到近前,两名男子立刻跪了下去:“大人明鉴啊,我们不是流寇细作,我们是本地村民,是出来挖野菜的,见到有大批流寇过来、心中害怕,才躲进了树林中,大人饶命啊!”

    “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王毛顺、小人叫刘满仓,都是十里外清水村的村民!”

    “既然是本地村民,肯定熟悉本地地形了,我来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的话,这里是水泊金山!”

    “水泊金山?”

    秦锋有点糊涂了,听这名字的意思,该是有山有水才是,山自己倒是看到了,可是水在那里呢?

    “大人有所不知,眼前这座山叫做金明山,山势高耸陡峭,可是周围的地形比较低洼,而在此山西北三十里外有一条金川河,乃是洛水上游的一个分支,水流量非常之大!

    一百多年以前,金川河本是从金明山脚下流过的,并在低洼处汇聚成了一大片水泊,方圆足有四五十里,将金明山团团包围,故而取名:水泊金山!

    后来随着泥沙淤积,河道出现了严重堵塞,金川河出现了变道,从此离开了金明山,而失去了水源之后,山脚下的水泊慢慢干枯消失了,可是本地百姓已经叫习惯了,还是称这里为水泊金山!”

    ……

    一番询问之下,秦锋相信了两名男子真是本地村民了,否则不会对附近的山川地形如此熟悉。

    “你们两个听真了,我是榆林镇—白城子守备官秦锋,奉三边总督杨大人之命,带领人马前来追剿流寇,如今人马来到此处,对山川地形极为陌生,正需要几名向导,你们两个可愿效力?”

    “愿意、愿意,只要大人不杀我们,我们愿为大人效力、附近的山川地形我们都熟悉!”

    “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效力,本官亏待不了你们,这是定金,等打败了流寇之后,本官另有重赏!”

    说话间,秦锋掏出两个小金元宝、皆是五两重的,递给了王、刘二人。

    看着眼前黄橙橙的金元宝,二人却害怕的不敢收下。

    无奈之下,秦锋只好将金子塞进了二人怀中,二人连忙磕头致谢:“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赏赐……但不知我们能为大人做点什么?”

    “嗯,你们先带本官到金川河边看看吧!”

    “是!”

    在两名村民的带领下,秦锋一行人向西北方向行进,大约前行了二十多里路,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条河流。

    河流自北向南流淌,再折向了西南,河面足有十几丈宽,而且水量充足、波涛汹涌。

    金明山就位于河流的东南方向,二者相距二十余里,中间本来有一条河道的,因为淤积严重,已经无法流通了,但是旧河道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金川河,又看了看昔日的旧河道,秦锋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以水代兵,围困流寇!

第一百一十四章以水困敌之计!

    ‘疏通原来的旧河道,将金川河的河水引到金明山脚下,重新形成巨大的水泊,将山谷里的流寇们围困住,待其粮草辎重耗尽,再对其进行招降,如此兵不血刃就能解决掉数万流寇!"

    这个计划理论上行的通,可要想将理论变成现实,肯定会遇到很多难题,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对旧河道进行一番考察。

    想到这里,秦锋带着众人向旧河道走去,对地形高低、河道长度、方位走向、土壤硬度……进行详细的考察,结果刚考察了一小会儿,秦锋就郁闷的发现,自己设想的疏通旧河道的计划根本行不通。

    旧河道呈东西走向,全长二十里左右,因为泥沙淤积、逐渐变成了一片平地,而淤积出来的土地非常肥沃,于是附近的村民们对土地进行了整理,将之开垦成了耕田,用来种植粟米,如今正值初夏,粟米苗已经一尺多高了,而且长势不错!

    如果现在疏通旧河道的话,肯定会毁掉大量的庄稼,这有损村民们的利益,大灾之年,村民们已经很苦了,再毁了他们赖以活命的庄稼,于心不忍。

    更重要的是,流寇们在金明山上、选择视野开阔的地方设置了几座了望台,观察周围的情况。

    而旧河道周围树木稀少、无遮无挡,如果动土施工的话,肯定会被流寇们发现,进而迅速离开山谷……因此上,疏通旧河道的计划,完全行不通。

    不过嘛,经过一番仔细观察,秦锋发现旧河道以北十余里,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东接金明山、西到金川河,面积非常之大。

    如果在森林里挖掘一条新河道,同样可以将河水引过去,而且有大量的树木遮挡,动土施工的时候、就不怕被流寇们发现了。

    另外吗,新河道挖成之后,可以向南引几道水渠,帮助村民们灌溉庄稼之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问题是,在森林里挖掘新河道,可比在平地上疏通旧河道难多了。

    秦锋估算了一下,二十里距离,如果有一万劳力日夜赶工,八天左右可以将新河道挖通。

    而自己手下本来有七千多人,之前为了剿灭王左桂,死伤了一千多人,如今只剩下六千多人了。

    而这六千多人,还不能全部用来疏通河道,得留下相当一部分人警戒巡逻、监视敌情,能用的人不足五千,如此就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完工;而流寇们在山谷中修整,短则两天、长则三天,就会继续启程南下了,等新河道挖掘好了,怕是流寇们都开始围攻延安府城了。

    怎么办?

    要想顺利的实施计划,就得从两方面入手:一是加快挖掘新河道的速度,这就需要大量的增加人力,人力从何而来?

    二是想方设法、拖延流寇们启程的时间,又该如何拖延呢?

    沉思许久,秦锋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中充满了变数,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而成功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三成几率,自己要不要赌上一把呢?

    赌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把能赌赢了自然最好了,若是老天爷不保佑、赌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另谋良策!

    秦锋是个果决之人,下定决心之后,将一众心腹们召集过来,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讲解了一遍,在得到众人的支持之后,开始调兵遣将:“马勇、马武听令!”

    “属下在!”

    “你们带领骑兵营在金明山周围警戒,监视流寇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流寇们派人出山谷探查情况,立刻射杀、不留活口!”

    “诺!”

    “韩山君、董天豹听令!”

    “属下在!”

    “你们带领其余人马,在北边的森林边上安营扎寨,周围多设一些岗哨,严禁流寇的探子进入,还有就是抓紧时间,多准备一些挖土用的工具,不得有误!”

    “诺!”

    “耗子,你是挖土的行家,立刻带人到森林中,测量出一条最省时、最省力的河道路线来,不得有误!”

    “诺!”

    调兵遣将之后,秦锋又将两位村民叫了过来。

    “王毛顺、刘满仓,本官问你们,金川河附近有多少村落,村落中大概有多少户村民?”

    “回大人的话,金川河附近共计有三十多个村子,规模有大有小,小村一二百户、大村七八百户!”

    “嗯,最近几年,村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吧?”

    “回大人的话,日子过的苦透了,又是干旱无雨、又是流寇劫掠、又是官吏……咳咳……村民们的日子苦啊!”

    “你们真听了,本官准备挖一条新河道,需要大量的人手,你们两个去告诉附近的村民们,凡是来这里干活的,一天管三顿饱饭、再给五十文铜钱,人数越多越好,要身体强壮的劳力!”

    “一天三顿饱饭、还给五十文铜钱?”

    听了秦锋的话,王毛顺、刘满仓偷偷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如今这年头,老百姓给当官的干活,从来都是白干,没有任何报酬不说,还得自备干粮、累坏了身体也没人管……今天的太阳又没从西边出来,怎么会有又管饭、又给钱的好事呢,肯定是骗人的。

    先把人骗来,而后不兑现承诺,逼迫着白干活,这样的缺德事以前官府不是没干过!

    ……

    知道王、刘二人心中有疑虑,不相信自己的话,秦锋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和身边的熊大、熊二低语了几句,兄弟两个立刻带着十几名士兵离开了,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返回来,还抬着几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全都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本官派一队人马,和你们一起去附近的村子中招募劳力,凡是报名者,先发三天工钱,来了之后,先吃饭、后干活,这下你们信了吧?”

    “信了、信了,大人放心吧,又给钱、又管饭,有这样的好事,附近的乡亲们肯定愿意来!”

    “好了,你们立刻出发吧,招募人手的速度一定要快,事成之后,本官重赏你们两个。”

    “多谢大人,我们这就出发!”

    王毛顺、刘满仓领着一队人马,抬着几大箱银子,兴冲冲的出发了。

    二人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晚上,第一批村民就来到了大营中……到第二天中午之时,入营的村民已经多达五千多人了,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而来的这些村民中,既有青壮劳力,也掺杂了不少老人、妇女、孩子。

    大灾之年,活命不易,故而秦锋没有责备什么,只是命令火头军们多蒸馒头、打饼子、熬浓粥……只要有村民来了,先吃饭、管够吃,吃饱喝足之后,再交由耗子指挥,在森林中开始挖掘河道。

    还有天威军的士兵,抽调出了五千人,参加到了挖掘河道的工程中,就连秦锋本人都换上了粗布衣服,和士兵们一起挖泥土、抬箩筐、搬石块,挥汗如雨。

    一军主将都这样了,士兵们自然备受鼓舞,人人奋力干活,没有一个偷懒的,还有村民们,在饱饭和工钱的刺激下,同样是人人奋力干活,故而工程进度极快,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半工程。

    与此同时,有游骑兵前来禀告:‘山谷内的流寇们已经修整完毕,正准备启程出发,继续南下、攻打延安府城。"

    怎么办?

    新河道刚刚挖通了一半,如果现在放流寇们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不行,必须将流寇们留在山谷中,至少三天,而要想达成这一目的,就得耍点小手段才行了。

    于是乎,让韩山君、董天豹等人继续负责挖掘新河道的事情,秦锋洗了个澡,没有穿戴盔甲,而是换了一身黑色长袍,而后坐骑火龙驹,带着熊大、熊二和数百名亲兵,直奔金明山而去……

    来到了山谷附近,让亲兵们分散开来,在附近的树林中多插旗帜、来回跑马,以做疑兵之势。

    秦锋只带了熊大、熊二,来到了山谷前面,在距离壁垒一百二十步远的位置停下,而后冲着上面的流寇们大喊道:“我乃榆林镇白城子守备官—秦锋是也,请张大首领出面答话!”

    …………

    “什么,秦锋来了,还要与我阵前对话?”

    山谷内,大首领—张存孟正在整顿人马,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南下,得到手下人的禀告之后,不禁大吃一惊。

    略加思索,命令大队人马暂缓启程,而后亲自带着几十名大小头目,爬上了谷口的第一道壁垒,聚拢目光,仔细观看

    只见一百二十步远的位置上,果然有三名骑手,为首的是个青年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生的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再配上一身黑色长袍和大红色的披风,更添三分英俊之气!

    “此人就是秦锋嘛,小模样长的真俊,比戏台上的粉面小生都好看!”

    “千万不要轻敌了,姓秦的看着眉清目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心狠手辣、杀起人来从不眨眼,故而才得了一个‘玉面人屠"的绰号,对此人,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

    “大首领,姓秦的只带了两名护卫,趁其不备,咱们派一队精兵冲出去,将此人生擒活捉,或者乱刀砍死,官军们群龙无首,肯定会不战自败的!”

    “是啊,大首领,机会难得、不可错过,小弟不才,愿意带人冲出去生擒秦锋!”

    对于手下人的提议,张存孟不禁怦然心动,可是一番观察之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可,你们看,秦锋神态自若、肯定是早有防备了,你们再看远处的树林当中,尘土飞扬,还有旗帜闪动、里面肯定埋伏了大量的兵马,如果咱们冒然冲出去,只怕擒拿不到秦锋,反而白白折损人马!”

    “大首领,那怎么办?”

    “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我和他对几句话,试探试探再说!”

    接下来,张存孟整理一下衣衫、稳了稳心神,而后走上了壁垒最高处,大声喊道:“我乃义军大首领—张存孟是也,对面的可是秦将军吗?”

    “在下秦锋,久闻张首领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容,真乃三生有幸!”

    “不敢当,在下亦久闻秦将军的大名,今日得见、才是真的三生有幸,却不知秦将军约见在下,所为何事啊?”

    “呵呵,秦某今日前来,一是见识下张首领的风采,二是有几句良言相劝,还望张首领和诸位头目静听:崇祯元年以来,西北大旱、赤地千里,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再加上贪官污吏上下其手,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逼的百姓们卖田卖房、卖儿卖女,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揭竿而起、聚众造反,对这一点,秦某深表同情!

    可话又说回来了,聚众造反、成为流寇,靠着抢家劫舍活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望张首领和手下弟兄们可以看清局势,接受朝廷的招抚,本官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接受招抚,前罪一概既往不咎,还会得到妥善安置,不知意下如何?”

    没想到,秦锋是来招抚的,听完了这一番话,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都沉默了。

    其实大半年之前,三边总督杨鹤曾经派使者前来招抚过好几次,那时候嘛,张存孟和头目们一起商议过,认为这是官府设下的圈套:一旦接受了招抚,就会被诱骗缴械,而后集体坑杀掉!

    又或者,被安排去攻打别的流寇,等拼的两败俱伤了,再将人员拆散开来、挨个赐予毒酒……就像《水浒传》里的宋江和梁山兄弟一样没有好下场的。

    因此上,张存孟和头目们没有接受招抚,反而将使者乱棍打了出去。

    没想到,判断失误了。

    西北地区,共有三十七股流寇接受了招抚,人数多达十万之众,而这些人并没有遭到杀戮或者虐待,有的去神木一带挖煤挣钱,有的到无定河一带开荒种地,全都到了妥善安置。

    三十七位流寇大头目,更是加封官职,赏赐宅院、田地、银子……如今小日子过的美哒哒!

    得知情况之后,张存孟等人颇有一点后悔,可惜已经晚了。

    现如今,秦锋又一次提出了招抚,是否该答应下来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耽误一天,不是什么大事!

    张存孟想受到招抚吗?

    平心而论,非常之想。

    与一心想当皇帝的王左桂不同,张存孟性格随和、没什么野心,而且早就厌倦了天天四处流窜、日日刀头舔血的流寇生活,故而非常希望受到招抚,放下刀枪、回家过太平日子去!

    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在战场上屡屡受挫,手下弟兄死伤惨重,张存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对招抚就更加渴望了。

    ……

    张存孟会接受招抚吗?

    实话实说,不会接受,起码现在不会。

    一则,揭竿而起以来,张存孟带领手下弟兄们四处攻城掠地、夺营拔寨,杀掉的贪官污吏、地主老财不计其数,双手沾满了血腥,凶名之盛,甚至惊动了大明朝廷,被列为陕北三大流寇之一。

    这种情况下,朝廷会予以招抚吗?

    即便招抚,又有几分诚意?

    招抚之后,会不会受到反攻倒算,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对此,张存孟感到深深的忧虑和畏惧!

    二则,张存孟曾经与王嘉胤、王自用结为盟友,约定了共同进退、守望相助,而后又派李自成等人南下,向闯王—高迎祥求援。

    如果这时候接受了招抚,岂不等于变相的背叛了朋友嘛,张存孟一向义气深重,不愿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故而不能接受招抚。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不能接受招抚,张存孟却不想将这条路彻底堵死了,因为眼前的局势对自己一方十分不利:营中的粮草辎重越来越少,继续南下、能否攻克延安府城,心中毫无把握,高迎祥会不会前来救援,同样没有把握!

    如果两个希望全部落空了,局势进一步恶化,那时候,自己大不了拔刀自刎、落个痛快,可手下数万弟兄怎么办,得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啊,而接受招抚,就是最后的活路了。

    于是乎,张存孟陷入了想要接受招抚,不能接受招抚,又不想完全拒绝的矛盾处境中。

    心情如此矛盾,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边,秦锋继续大喊道:“招抚之事,关系重大,一时间难以决定亦在情理之中,这样吧,秦某这里准备了一些酒菜,张首领若是有意的话,就请从壁垒中走出来,你我相对而坐,一边吃喝、一边详谈如何?”

    “这个嘛……好吧,请秦将军稍候片刻,张某这就出去,陪你喝上几杯!”

    接到秦锋的邀请之后,张存孟沉思片刻,竟然真的答应了,而后准备走出壁垒,却被一众头目们拦住了。

    “大首领,不能出去啊,太危险了,小心有诈!”

    “秦锋只带了两名护卫,就敢到咱们的壁垒前喊话,而且稳如泰山、毫无惧色,我若是不敢出去,岂不让他耻笑吗;还有招抚之事,可以试着谈一谈,看看秦锋究竟有几分诚意,以后如果局势不利、实在支撑不住了,还能给弟兄们留一条活路!”

    “大首领用心良苦,弟兄们感激不尽,既然如此,那就多带几个人一起出去,万一遇到了危险,可以保护大首领退回来。”

    “我陪大首领出去!”

    “我也陪大首领出去!”

    “都不要争了,秦锋只带了两名护卫,我若是带一大群人出去,岂不显得胆小怕死嘛,这样吧,赛张飞—张有德、小关羽—关兴勇陪着我出去,余者都留在壁垒内,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诺!”

    ……

    大小头目们争先恐后,都想陪着一起出去,张存孟没有答应,从中挑选了两个性格沉稳、武艺不俗的头目,做为自己的护卫。

    接下来,三人内穿软甲、外罩长袍,腰佩刀剑,收拾干净利落了,这才缓缓的走出了壁垒大门,径直来到了秦锋面前。

    “秦将军,张某来了!”

    “呵呵,张首领好胆色,是一条好汉子!”

    “不敢当,与秦将军相比,张某还差的远呢!”

    “熊大、熊二,将带来的酒菜都摆上,我要和张首领好好痛饮一番!”

    “诺!”

    随着一声令下,熊家兄弟从马背上取下一大块羊皮毯子,铺在了地面上,又取出了两条烤羊腿、一大块熏野猪肉、一碟茴香豆……一大坛子美酒,还有两个铜碗,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接下来,秦锋拿过酒坛子,一巴掌拍开了封泥,倒了满满两大碗美酒,酒液清亮透明、醇香芬芳,乃是西北地区最有名的皇台酒,这种酒是用高粱酿制成的,喝起来又香又烈、回味悠长,乃是西北汉子们的最爱了!

    “张首领,今日初次见面,秦某先干为敬!”

    “秦将军豪气干云,张某不才,陪你一碗!”

    “痛快,哈哈!”

    倒好酒之后,秦锋首先端起一碗来,将之一饮而尽,还亮了亮碗底,以示绝无问题。

    张存孟见状,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同样一饮而尽,而后与秦锋对视一眼,全都仰天大笑了起来,几天之前,二人还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又坐在一起饮酒,其中滋味,一言难尽啊!

    “张首领今年贵庚?”

    “万历二十年生人,今年三十八岁了,秦将军呢?”

    “我是万历三十九年生人,今年一十九岁!”

    “一十九岁的年纪,便统帅千军万马、纵横沙场,屡立大功,秦将军真是少年豪杰啊,张某深为佩服!”

    “不敢当,张首领家中还有什么人?”

    “张某命苦,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三亲六故,多亏了乡亲们救济,这才长大成人,十八岁之时娶了邻村渔家女为妻,可惜没过几年,妻子难产去世了,从此张某未曾再娶,一直孤身度日!”

    “如此说来,张首领确是苦命之人,其实秦某也差不多,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三亲六故,过苦日子长大的,不过我有一位未婚妻,温柔贤惠、心地善良,乃是难得的好女子,再过两年,我就会和她成亲,到时候,如果张首领方便的话,可以来喝杯喜酒……”

    吃喝之间,秦、张二人交谈了起来。

    一开始,谈的都是出身来历、家庭情况之类比较亲和的话题,待慢慢的熟络之后,这才转入了正题当中。

    “张首领带领手下人马,猛攻安定城二十余日而不克,反而死伤惨重、疲惫不堪,如今大举挥师南下,想来是冲着延安府城去的;延安府城乃是西北重镇,城防坚固、粮草充足,且有重兵把守,以疲惫不堪之弱旅,攻重兵防守之坚城,大首领以为有胜算吗?”

    “哼哼,路在人走、事在人为,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呢?”

    “呵呵,张首领不是莽撞之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肯定是有所倚仗的,若是秦某猜测不错的话,张首领是搬救兵了吧?

    如今西北众流寇当中,有实力、有胆量前来救援的,无非是两支而已:一是占据府谷一带的王嘉胤、王自用,二是占据在西安府北部的闯王—高迎祥,前者如今正被尤老将军的人马围攻,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无法出兵救援,如此算来,张首领期待的援兵就是后者了。

    闯王—高迎祥手下兵强马壮、而且此人颇有胆色,接到张首领的求援消息之后,肯定会出兵北上的,而后南北对进、围攻延安府城,这倒是一步好棋;很可惜,从西安府北部到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高迎祥的人马就算是日夜兼程,起码要十五天之后才能靠拢过来,而张首领这边,怕是连五天都撑不住了。”

    “哦,你说我支撑不了五天?”

    “没错,天罗地网已经形成了,故而秦某敢断言,最多五天时间、张首领必定全军覆没!”

    ……

    派人向闯王—高迎祥求援的事情,只有自己和一众心腹头目们知道,没想到秦锋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推测出来了,这让张存孟有点心慌!

    五天之内、全军覆没的话,张存孟则坚决不信。

    自己手下还有五万多人,而秦锋只有六七千人,双方兵力相差悬殊,这仗无论怎么打,短短五天之内、自己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啊!

    可看秦锋说话的样子,非常自信,莫非这家伙有什么倚仗不成?

    天罗地网已经形成了,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

    没等张存孟张明白呢,就见秦锋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面天蓝色的旗帜。

    “张首领,请记住秦某的话,五天之内、阁下必定全军覆没,而这面旗帜,秦某送给阁下的一件护身符;五天之内,只要张首领让人升起这面旗帜,而后带领部下走出山谷、交出兵器,就可以按照主动接受招抚对待,如果超过五天、还没有升起蓝旗的话,那就只能全部剿灭了。

    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尽在阁下,今日酒性已尽,秦某就告辞了!”

    说话间,秦锋干了最后一碗酒,双手抱拳告辞,而后带着熊大、熊二翻身上马,飞快的离开了。

    是非之地,张存孟不敢久留,冲着远去的身影拱了拱手,而后带着两名护卫退回了壁垒当中,至于那面蓝色旗帜,一起带了回来。

    人是回来了,可张存孟的心没有回来,一直在回味秦锋刚才的话,五天之内,自己真的会全军覆没吗,与此同时,一众头目们围拢了过来。

    “大首领,咱们今天还启程南下吗?”

    “罢了,再在山谷内修整一天,明天早晨,启程南下!”

    “诺!”

    本来准备今天启程南下的,没想到秦锋来了,又是喊话、又是喝酒,不知不觉半天过去了。

    如今太阳已经偏西了,如果人马启程出发,走不出十几里远,就又要安营扎寨了,如此的话,还不如在山谷内多待一天,明天早一点启程就是了。

    横竖只耽误一天时间,不是什么大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天又一天!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夜幕降临了。

    为了确保明天有充足的精神和体力继续南下、攻打延安府城,用过晚饭之后,大部分流寇都钻进帐篷中休息去了,山谷内很快响起了阵阵鼾声,此起彼伏、宛如蛙鸣!

    另有少部分流寇,点燃篝火、手持兵器,在壁垒和了望台上值夜,紧盯山谷周围的情况,提防天威军前来偷袭。

    ……

    中军大帐内,张存孟并没有休息,而是倒背着双手、像老驴拉磨一样不停的转圈子,还不时叹息几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为何忧心呢?

    自然是白天里,壁垒前的那一番对话了。

    ‘天罗地网已经形成了,五天之内、阁下必定全军覆没"……这是秦锋在大话欺人,还是意有所指,如果是后者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有五万多人马,而秦锋只有六七千人,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短短五天时间,自己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呢?

    除非秦锋有特殊手段,或者大量的增加兵力。

    等一等,增加兵力,难道说,有大量的官军赶到了这里,并对自己一方形成了合围之势,准备一举全歼,因此秦锋才敢口出狂言……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张存孟的脑海中,随即又被否定了。

    要知道,如今西北边军的主力人马、正在府谷一带围攻王嘉胤和王自用所部,战事进行的十分激烈,不可能分兵对付自己的。

    又或者,大明朝廷从别处抽调了兵马,专门来对付自己?

    倒是有这种可能。

    可抽调人马这种事非同小可,自己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而且观察山谷四周,除了驻扎在西南二十里外的天威军,并未发现别的官军啊!

    没有增加兵力,那就只能用特殊手段了,可是最近几天,天威军的主力人马一直待在营地里,没有任何异动,又能耍什么手段呢?

    想不明白!

    实在想不明白!

    ……

    一直琢磨到了二更时分,张存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反而觉得十分疲惫了,正准备倒头睡觉呢,一名负责驻守山顶了望台的小头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启禀大首领,东北方向发现了一支队伍正在行进,疑似是官军!”

    “哦,有多少人马?”

    “行军队伍很长,从火把数量上来看,至少有六七千人马!”

    “走,看看去!”

    张存孟不敢怠慢了,立刻召集来十几名头目,一起爬上了山顶的了望台,聚拢目光、向东北方向仔细观看。

    果不其然,旷野中有一条长长的火龙,是由大量火把聚集而成的,从数量上来看,至少有六七千人,正缓缓的移动着,目测距离山谷三十里左右。

    “莫非是秦锋的天威军?”

    “天威军驻扎在西南方向,怎么会跑到东北方向呢,而且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天威军的营地,并未见到大队人马外出啊!”

    “如果不是天威军,那就是别的官军队伍了,大首领快看,东南方向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起码五六千人!”

    “大首领快看,西北方向也出现了一支队伍,人数不少于八千!”

    ……

    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议论之际,东南四北、四面八方,全都出现了举着火把的队伍,少则四五千人、多则七八千人,全都加在一起的话,差不多有五六万之众,并对山谷形成了重重合围之势!

    看到这一幕,张存孟不禁想起了之前猜测的事,难道真让自己猜对了,大明朝廷最近没有闲着,暗中抽调了大量的兵马,投入到陕北地区,并对自己一方形成了合围,准备一举全歼!

    那样的话,自己一方可就太危险了,身陷重围之中,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之前秦锋没说大话!

    “官军起码有五六万人,一下调集来这么多兵力,咱们为何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呢,难道这些官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如今咱们陷入了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必须尽快突围出去才行,否则等官军站稳了脚跟,四面八方的围攻上来,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的对,趁着官军们刚刚来到、立足未稳之际,咱们将人马集中起来,一鼓作气冲杀出去,如此才有生路,大首领,快点下命令吧!”

    ……

    “都别慌,让我好好想一想!”

    张存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眼前这种局势,再优柔寡断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乎,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听从头目们的建议,带领人马突围出去!

    话又说回来了,突围是突围,却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起码要摸清官军的***情况,而后选择一个兵力薄弱的地方突围,如此才有成功的希望,并减少手下人马的损失。

    因此上,张存孟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那些移动的官军队伍,看看是如何部署兵力的?

    那知刚看了一会儿,旷野中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了,变成了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阵阵的号角声传来。

    很显然,官军正在设置包围网,又担心暴露了***情况,于是熄灭了火把,改用号角调兵遣将!

    真是狡猾啊!

    事到如今,要想摸清官军的***情况,寻找到兵力最薄弱的环节,只能派人前去打探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因为天威军的骑兵营一直在山谷周围游弋,监视里面的一举一动,要想出谷探查情况的话,首先得闯过这一关,怎么办?

    只能派死士硬闯了,而且事态紧急,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商议之后,从数万流寇当中挑选出了四百四十名死士,皆是武艺高强、胆大心细之人,而后集中在一起训话:

    “弟兄们,实不相瞒,咱们现在被大量的官军重重包围了,要想活命的话,必须尽快突围出去,要想突围出去,就必须摸清官军的***情况,而这项重任就落在诸位弟兄身上了。

    还望弟兄们拼死一搏,在天亮之前冲出山谷,而后迅速摸清官军的***,并将消息传递回来!”

    “大首领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弟兄们喝了这碗壮行酒,就立刻出发吧——干!”

    “干!”

    喝过壮行酒之后,死士们开始突围了,不是一股脑的胡乱冲出去,而是分成了两批:

    第一批是四百人,手持各种兵器,出了山谷之后,立刻分成了四队,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围。

    “流寇突围了,流寇突围了……呜呜!”

    “弟兄们,和官军拼了,杀呀!”

    四百名突围的死士,很快就遇到了天威军的骑兵们的拦截,而后双方混战在了一起,呐喊声、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趁此机会,第二批四十名死士在夜色掩护下,各骑着一匹快马,悄悄的溜出了山谷,向着东南方向突围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山谷周围的喊杀声停止了,第一批突围的四百名死士,或是战死、或是被俘,只有十几个人带伤逃了回来。

    这一批死士,本来就是用来牺牲的,没能冲出去很正常,关键是第二批死士,有没有冲出去呢?

    ……

    又过了一会儿,东北方向的一片旷野中,出现了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并成‘品"字形排列。

    看到了篝火之后,一直守在了望台上的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在旷野中点燃三堆篝火,说明第二批死士突围成功了。

    就不知道四十名死士,到底突围出去了多少人,又是否能摸清官军的***情况,并成功的将情报带回来呢?

    到了这一步,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

    第二天白天,流寇们加强了壁垒上的兵力,提防官军前来进攻,幸运的是,官军没有发动进攻,山谷周围非常平静。

    入夜之后,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再次登上了了望台,全都紧盯着东北方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火、火,大首领快看啊,是篝火!”

    “太好了,快,按招约定好的,立刻出兵接应!”

    “诺!”

    三更时分,东北方向的旷野中,再次出现了三堆篝火,这次是呈倒‘品"字形排列的,张存孟等人看到之后,立刻派一支人马出谷,向着东北方向杀去。

    很快的,这支人马就被天威军的游骑兵发现了,而后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听到了号角声,附近的骑兵们纷纷聚拢过来,对这支流寇人马进行截杀,双方迅速混战在一起,厮杀的十分凶猛。

    不想这个时候,张存孟又派出了一队人马,向着西南方向冲去……经过一番血战之后,接回了一名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死士。

    同样是事先约定好的,死士们摸清了官军的***之后,会在今晚三更天,在东北方向点燃三堆篝火,而后采用声东击西之计,从西南方向返回山谷中,山谷内的流寇们则出兵接应。

    将死士接回来之后,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大喜欢,连忙前来问话。

    “情况如何,摸清官军的***没有?”

    “回禀大首领,昨夜趁着混乱之际,我们四十名弟兄向外突围,结果中途遇到了一队天威军骑兵的拦截,一番血战下来,只有十六个人冲了出去,余者不是被斩杀,就是被俘虏了。

    我们十六个人冲出去之后,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天威军骑兵的追杀,一边四处探查官军的***,那知一番探查下来,发现方圆四十里之内,除了天威军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官军!”

    “什么,没有别的官军,这怎么可能?”

    听了死士的禀报,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大吃一惊,昨天晚上,明明看到好几支官军队伍,在山谷周围移动的,怎么会没有呢?

    “你们看仔细了吗,真的不见其他官军?”

    “启禀大首领,小的们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山谷方圆四十里之内,真的没有发现其他官军。

    小的们也觉得事有古怪,于是分成了两组:其中八个回来报信,结果途中战死了七个,只有我一个人侥幸冲了进来,其余八个人,则到四十里外继续探查,若是探查到了官军的踪迹,明天晚上会回来报信的!”

    别说***了,就连官军的踪迹都没探查到,怎么办?

    是不管不顾,立刻带领人马突围,冲出去一个是一个;还是再等上一天,等另外八名死士回来,或许能探查清楚官军的情况?

    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商议之后,选择了后者。

    因为张存孟等人坚信,山谷周围一定有大量的官军,而且官军们非常狡猾,躲藏在了非常隐蔽的地方。

    如果现在突围的话,肯定会落入官军的陷阱之中,就算能侥幸冲出去,人马一定会死伤惨重的。

    不如多等一天,如果剩下的八名死士能探查到官军的情况,并将情报送回,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八名死士回不来,或者没探查到情况,那时再强行突围也不迟,仅仅多等一天,应该没什么大碍!

第一百一十七章上门请降!

    崇祯三年-五月初八,这已经是流寇们进入山谷的第六天了。

    白天的时候,官军们并没有发起进攻,山谷周围依旧静悄悄的,这一点,并没有引起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的怀疑。

    因为战事发展到这一步,官军一方掌握了绝对主动权,可以自行选择决战的策略:其中以巨大伤亡为代价、对山谷发起强攻,乃是下策!

    在山谷周围设下埋伏,等流寇们突围之时进行截杀,乃是中策!

    重重合围、步步为营,最终不费一兵一卒,将流寇们活活困死在山谷中,乃是上策!

    从局势上看,官军们是立足中策、争取上策,自然不会主动前来进攻了。

    与之相反的,流寇一方的粮草辎重越来越少,且深陷重围之中,速战速决、突出重围才是上策,而突围的希望,就寄托在那八名死士身上。

    故而夜幕降临之后,张存孟准备好了接应的人马,而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十几名头目爬上了了望台,瞪大了眼睛、紧盯山谷四周的旷野,期待着有篝火燃起,那是八名死士返回的信号。

    一更。

    二更。

    三更。

    一直等到了四更时分,张存孟等人的眼睛瞪的又酸又痛、不停的流眼泪,可依旧没能见到有篝火升起,莫非剩下的八名死士,没能探查到官军的***情况?

    还是在探查过程中,不慎遇到了官军的游骑,被斩杀,或者俘虏了?

    “大首领,剩下的八名死士估计是回不来了,咱们也不能再等了,必须当机立断、迅速突围!”

    “是啊,大首领,咱们的粮草辎重不多了,再不快点突围的话,就剩下死路一条了!”

    ……

    “弟兄们言之有理,事到如今、只有强行突围了,惟愿老天爷保佑,让咱们冲出一条生路来!”

    权衡利弊之后,张存孟点了点头,而后带领十几名头目回到中军大帐内,并将其余头目都召了来,正式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接下来,各营、各队收拾辎重、整顿人马,准备在佛晓时分从山谷中冲出去,那个时候,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官军们肯定都在睡觉,突围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

    很快的,人马都整顿好了。

    眼看着佛晓已至,张存孟刚要下令突围,却见一名负责守护壁垒的小头目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大首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张成这个样子,莫非官军前来进攻了?”

    “不是官军,是水、是水,好多洪水将山谷围起来了!”

    “啊!”

    张存孟大吃一惊,连忙带着一众头目们爬上壁垒观看,而后全都呆愣住了。

    只见不计其数的洪水滚滚而来,在山谷周围的低洼之处、迅速汇聚成了大面积的水泊,并将山谷团团围困了起来;而且水泊的水位上涨极快,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将整个山谷淹没掉的!

    “那里来的洪水,怎么会有这么多洪水呢?”

    “十之八九是官军引来的,想将咱们都淹死在山谷中,真是好狠毒的手段啊!”

    “四面八方都是洪水、根本就冲不出去,而且洪水就要淹进山谷中了,立刻让弟兄们转移到山上躲避,否则就没命了!”

    “怕是来不及了,这里的山势太陡峭了,只有几条小路能够上山,而咱们的人马太多,水位上涨的又太快,根本没有转移的时间……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

    就在流寇们手足无措、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之时,原本迅速上涨的水位,竟然渐渐的慢了下来,并在距离第一道壁垒十几丈远的地方,完全停了下来。

    洪水没有淹进山谷中,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不禁长出一口气,而后抓紧这难得的机会,立刻组织人马向山上转移。

    根本不用催促,流寇们为了活命,全都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山上爬,刀枪、盔甲、旗帜、帐篷……全都丢弃不要了,终于在天光大亮之时全都转移到了山上。

    到了山上,暂时是安全了,而且居高临下、看的非常清楚,洪水是从西边的金川河引过来的,在低洼处形成了大面积的水泊,将山谷围在其中,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与此同时,天威军全部出动了,数千人马在水泊的外围摆开阵势、严密布防,更有一面‘秦"字大旗,插在了一座小土坡上,上下飘摆、好不威风!

    洪水、军队双重围困,如此情况下,被困在山上的数万流寇插翅难逃了。

    “该死的,果然是官军搞的鬼,想要将咱们全部淹死,这一招真是狠毒啊!”

    “以水代兵,这一招的确狠毒,不过秦将军手下留情了,否则咱们现在都去见阎王爷了!”

    “哦,此话怎讲?”

    “你们仔细看,这些洪水是从西边的金川河引过来的,短短时间之内、就形成了巨大的水泊,说明水量非常充足,可水位涨到壁垒附近就停下了,这又说明什么……说明官军在引水渠上设置了闸口,并及时将闸口关闭了,否则刚才水位继续上涨,淹进山谷当中,咱们这几万人就全都喂王八了!”

    “言之有理,可我想不明白,姓秦的为何手下留情,没将咱们置于死地,还有咱们的了望哨一直紧盯着山谷周围,根本没见到官军挖渠,他们又是如何将金川河的水引过来的呢?”

    “秦将军和咱们大首领谈过招抚的事情,看样子前者确有诚意,这才手下留情、没有将事情做绝了,至于官军如何将河水引过来的……这个嘛,我也弄不明白!”

    将队伍带上山之后,张存孟和一众头目们聚在一起,讨论事情的来龙去脉。

    讨论了好一会儿,有的事情讨论明白了,可有的事情依旧糊涂,尤其是‘挖渠引水"的事情,更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难道秦锋是东海龙王转世,能够驾驭虾兵蟹将、翻江倒海不成?

    其实到了这一步,明白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如何突围出去,否则数万人马困在山上,一旦粮草耗尽,绝对是死路一条!

    “大首领,咱们可以砍伐树木、制作木筏,而后渡水强行突围,和官军决一死战!”

    “是啊,大首领,与其活活困死在山上,不如和官军拼了,或许能拼出一条生路呢!”

    ……

    大小头目们纷纷提议强行渡水突围,张存孟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天威军的火器非常厉害、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如果自己一方强行渡水突围的话,等于送上门给人家当活靶子打,成功的几率只怕连半成都没有。

    退一步说,就算侥幸突围成功了,手下数万弟兄,怕是也得十死七八!

    自己当初举旗造反,是要带领弟兄们闯出一条活路,而不是将他们带上死路,因此渡水突围是不可取的,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招抚了。

    想到这里,张存孟命人取来了那面天蓝色的旗帜,而后开口道:“将这面旗帜升起来,立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水泊对面的天威军看到,而后准备一支木筏,我要去见见秦锋,商谈招抚之事!”

    “大首领,现在商谈招抚是不是太晚了一点,人家还会接受吗?”

    “无妨的,秦锋曾经亲口许诺过,五天之内,只要升起这面旗帜,就会给咱们留一条活路,此人有英雄气概,想来不会言而无信的!”

    张存孟的语气很肯定,其实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啊!

    几天之前,自己一方还有突围的是实力和把握,也就有了谈判的本钱,接受招抚、或者不接受招抚,全由自己一方决定!

    可是现在呢,数万人马陷入了绝境之中,一点突围的把握都没有了,也就没有了谈判的本钱,自己这次去找秦锋,与其说是商议招抚,不如说上门请降更贴切一点。

    更郁闷的,即便自己主动上门请降,人家都未必会答应,甚至可能砍了自己的脑袋,去向朝廷请功。

    此一行,可以说是毫无把握、又危险万分!

    可为了手下数万弟兄的性命,明知道危险万分,自己也要去试一试,大不了用自己的人头换弟兄们一条生路!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存孟带着两名手下,乘坐一只刚刚制成的木筏子,向水泊对面划去……而后顺利登岸,并在几名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大帐当中,里面有一桌丰盛的酒菜,还有笑容满面的秦锋。

    “罪人张存孟,叩见秦大人!”

    “张首领快快请起,你我曾经把酒言欢,当以朋友论交,无需行此大礼!”

    “张某乃罪逆深重之人,岂敢与秦大人以朋友论交,今日前来,别无他意,只希望秦大人高抬贵手,给张某手下数万弟兄一条生路,至于张某本人,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哈哈,秦某曾经说过,五日之内,只要张首领和手下弟兄们愿意接受招抚,前罪既往不咎,并会加以善待,今天是第四天,未过五日之期,秦某自然会遵守前言的,张首领放心就是了……来,请落座,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详谈。”

    双方见面之后,张存孟立刻双膝跪地,口称罪人。

    秦锋连忙双手搀扶,好言安抚了一番,而后拉着张存孟入座,还亲自为其斟酒。

    受到这般礼遇,张存孟非常感动,而后谈起了招抚之事,这方面,秦锋早有准备,立刻拿出了拟好的招抚文书。

    张存孟不识字,由一名随从为其解读,具体来说就是五条:

    其一,张存孟及其手下之人是主动接受招抚的,前罪既往不咎,并赐予免死文书,保证其生命安全!

    其二,接受招抚之后,流寇们的兵器、盔甲、马匹上交,其余个人财产不动,仍归个人所有。

    其三,接受招抚之后,普通流寇愿意归家者归家,无家可归者由官府负责安置,并给予房屋、田地、粮食、耕牛、农具……使其安居乐业!

    其四,接受招抚之后,张存孟和大小头目及其家属全部迁往白城子居住,同样保证其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其五,张存孟和大小头目们的子女后代,可以从军、经商、务农……自由生活,不受限制!

    文书最后还注明了,以上各项条件由秦锋负责执行,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顺利招抚!

    张存孟深深的知道,自己这次和秦锋见面,名为商议招抚、实则上门求降,并对求降的结果有过三种预测:

    第一种,秦锋高抬贵手、将自己和大小头目们监禁起来,其余人则赦免罪行、进行安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二种,秦锋将自己杀掉,人头献给朝廷请功,将大小头目们监禁起来,其余人则遣返原籍,任其自生自灭!

    第三种,秦锋将自己和大小头目们全部杀掉,用一大串人头向朝廷请功,换取荣华富贵,其余人则充军发配,或者服苦役!

    三种结果当中,张存孟估计着、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了,第二种其次之,第一种的可能性最小。

    毕竟人性都是自私和贪婪的,用别人的项上人头,换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且换的光明正大、不用背负骂名,还会得到无数的称赞,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拒绝呢?

    没想到,秦锋拒绝了!

    更没想到,秦锋开出来的招抚条件,比自己预测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还要优厚!

    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张存孟是不是高兴坏了?

    没有!

    张存孟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深深的恐慌起来,因为这些招抚条件太优厚了,优厚到让人难以置信,进而怀疑其中有诈:先用优厚的条件哄住自己,待自己和手下弟兄们缴械投降,没有了抵抗能力之后,再撕毁之前的协定,而后大肆杀戮……古往今来,官府招降匪类,可是经常用这种手段的。

    秦锋何等精明,见张存孟的神色阴晴不定,就知道其心中所想了,于是笑着说道:“张首领这般样子,莫非怀疑秦某在招抚上的诚意吗?”

    “这个嘛……”

    “哈哈,张首领是明白人,可以好好想一想,昨夜引水围谷之时,如果秦某不及时下令、关闭了水渠上的闸口,此时山谷中该是什么情景?

    金明山上草木茂盛,秦某若派人乘坐小船、在夜间悄悄的潜过去,而后四面放火烧山,当是什么结果?

    退一步说,就算秦某什么都不做,只要牢牢的围困上一个月,结果又当如何?”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张存孟诚惶诚恐、汗出如雨,连衣襟都湿过来了。

    是啊,如果昨天晚上,如果秦锋不下令关闭闸口,任由洪水冲进山谷中,自己和手下几万弟兄怕是都变成鱼鳖的食物了。

    现如今,数万人马都聚集在山上,没处躲、没处藏的,如果秦锋采用火攻之计,一夜之间就能全灭!

    退一步说,就算秦锋什么都不做,只要围困上一个月,也能将自己和手下数万弟兄活活的困死!

    总而言之,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杀是剁还是剐,全在秦锋一念之间,秦锋掌握着生杀大权,又何必多此一举,耍什么诈术呢?

    如此说来,这些招抚条件都是真的,自己和手下弟兄们的性命都保住了,还会得到妥善的安置,从此安居乐业!

    想到这里,张存孟连忙离开了座位,二次双膝跪地,向秦锋连磕了十几个响头,连脑门都磕红了一大片:“秦大人菩萨心肠,施以如此厚恩,张某和手下弟兄们感恩戴德、永生不忘!”

    “张首领快快请起,什么恩德不恩德的,只要你们以后安居乐业、不再做出反叛之事,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秦锋将张存孟搀扶起来,又是一阵好言安抚,后者感动的涕泪横流,简直将秦锋视做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了。

    ……

    有人问了,秦锋为何如此厚待张存孟及其手下人,开出了这般优厚的招抚条件呢?

    原因有三:

    其一,天灾人祸之下,百姓们为了活命,不得不揭竿而起,沦为流寇。

    当流寇固然不对,可错误的根源在皇帝、在文武百官、在大户地主,而不在这些贫苦百姓们身上,故而理应厚待一些。

    其二,与野心勃勃、残暴不仁的王左桂不同,张存孟这个人没什么野心,而且性格宽和、善待部下,从不滥杀无辜,很少祸害贫苦百姓,对这样有良心的人,理应高抬贵手。

    其三,西北地区的流寇多如牛毛一般,光靠武力征讨是无法解决问题,唯有刚柔并济、剿抚并用才行。

    如今厚待张存孟及其手下众人,就等于竖立了一个榜样,以后招抚其他流寇之时,肯定可以事半功倍,省下很多力气!

    招抚条件谈妥了,可张存孟的神色依旧有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眼见于此,秦锋主动开口道:“张首领神态犹豫,莫非有什么难言之事?”

    “唉,张某这点小心思,瞒不过秦大人的火眼金睛,确有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畅所欲言,但讲无妨!”

    “既如此,张某就斗胆了……是这样,张某这次战败,败的是糊里糊涂,且有两个疑问始终想不明白,还请秦大人解惑:其一,金川河距离山谷二十余里,大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河水引过来的呢?”

    “哈哈,很简单,你们躲进山谷之后,我带人勘察附近的山川地形之时,想出了以水代兵、围困山谷之计,可是原来的旧河道已经变成了农田,位置又太过明显了,不好进行疏通,于是我在北边的树林边扎营,而后带人在树林中挖掘了一条引水渠……那里树木众多、遮挡视线,你们待在山上,自然发现不了了。”

    计策已成,也就无需隐瞒了,于是乎,秦锋将自己如何勘察地形、如何请周围的百姓们帮忙、如何挖渠引水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另一边,张存孟听的目瞪口呆,而后暗骂自己真是太蠢了,只知道山谷内可以驻扎休息,却忽略了周围的山川地形,没有防备‘引水围谷"这一招,结果变成了笼中鸟、瓮中鳖!

    “还有一件事,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前天晚上,张某站在山顶上,亲眼看到山谷周围有大量的兵马调动,人数多达五六万之众,可派人冲出山谷打探,却没有发现这些兵马的踪迹,敢问秦大人,这些兵马埋伏到何处了,为何一点踪迹皆无呢?”

    “哈哈,这不奇怪,本为无有之物,自然不见踪迹了!”

    “无有之物,秦大人的意思是说?”

    “没错,根本没什么大队兵马,只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要想挖通引水渠,至少需要六天时间,可流寇们在山谷中修整了三天,就准备启程南下了。

    为了拖延时间,秦锋特意跑到山谷的壁垒前、找张存孟商谈招抚之事,又是商谈、又是喝酒,硬是拖延了一天时间。

    可时间依旧不够,怎么办?

    只能耍点小手段了,秦锋派出了一队人马、拉着营中一半的钱粮,到周围的乡村中大量的招募人手;老弱妇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报名就给五斤粮食,或者是一百文铜钱。

    要干的活很简单,就是晚上的时候排好队,双手各举一支火把,在山谷周围转一圈就行了。

    山谷内的流寇们不明真相,还以为是大批官军合围了过来,硬是吓的两天没敢轻举妄动,结果失去了突围的机会,被洪水围在了山谷中!

    “秦大人,你……你真是……我……我真……唉!”

    得知真相之后,张存孟呆愣了好一会儿,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儿的狂拍自己的脑门,心情则复杂到了极点。

    首先是懊悔,自己太优柔寡断、猜忌多疑了,以至于白白错过了好几次良机,落了个兵败投降的下场,由此看来,自己的确不是统帅之才!

    其次是畏惧,这个秦锋太厉害了,计谋百出、鬼神难测,面对这样的对手,那怕再给自己一百次机会,自己也难逃失败的下场。

    话又说回来了,败给这样厉害的对手,不算丢人!

    最后是欣慰,虽然自己失败了,却有个好下场,以后可以放下刀枪、过太平日子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

    接下来,秦、张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谈招抚的具体细节,一直谈到了下午时分,将细节全部谈妥了,张存孟这才起身告辞,带着两名随从返回山谷中,并约定好了,明天上午,带领手下人马出谷归降。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稳操胜券了,是不是可以松口气,休息一下了呢?

    不能!

    送走了张存孟之后,秦锋非但没有休息,反而立刻下令:‘各营人马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准放松警惕,尤其是今天晚上,加三倍岗哨,监视流寇们的一举一动,若有情况,立刻吹号示警告!"

    又命人弄来了大量的干柴,堆放在水泊的周围,晚上全部点燃,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一般,不留任何死角!

    下达命令之后,秦锋带着熊大、熊二以及一队亲兵,围着水泊连转了三圈,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这才返回了中军大帐,晚上休息的时候,马不离鞍、人不卸甲,逆鳞刀和火绳枪就放在枕头边上,随时准备起身厮杀!

    有句话说的好:行百里者半九十!

    无论做什么事情,越是到了即将成功的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提防有变!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虽然张存孟答应接受招抚了,可谁又敢保证,张存孟回去之后、不会突然反悔,而后带领人马强行突围呢?

    就算张存孟没有反悔,他手下的头目们呢,会不会反对招抚,进而兵变闹事?

    这些事,不得不防啊!

    因此上,秦锋才保持高度警惕,并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张存孟及其手下人,明天真的出来投降,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情况有变,张存孟及其手下人反悔了,不肯出来投降,那就只能武力解决了,正好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自己不仅有菩萨心肠,还有屠夫手段!

    ……

    幸运的是,一夜无事,没有异变发生。

    第二天上午,张存孟及其手下人马,按招事先约定好的,乘坐着连夜赶制的木筏子,分批分批的出来缴械投降了,期间没有一个闹事的。

    秦锋同样遵守约定,将投降的流寇们分别看押起来,并严令士兵们,只要流寇们不闹事:就不准打骂、不准凌辱、不准搜刮财物,还要妥善照顾!

    接下来,秦锋将自己大获全胜、顺利招抚了张存孟及其数万手下的事情,写成了一份捷报,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固原城—三边总督府,向总督杨鹤报捷;而后拔营起寨,带领手下人马,押送着数万名流寇,返回安定城!

第一百一十九章返回安定城!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延安府西北部、通往安定城的宽阔大道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行进着,其中走在前面、后方、左右两侧的都是天威军的士兵,一个个盔明甲亮、意气风发,而且保持着高度警惕性,武器紧握手中,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走在队伍中间的、是刚刚接受了招抚的流寇们,包括大首领张存孟在内,共计是五万四千三百八十二人。

    崇祯三年—四月二十四,秦锋带领着骑兵营偷袭流寇大营,拉开了战役序幕。

    崇祯三年—五月初十,走投无路之下,张存孟带领流寇们接受招抚、战役结束。

    整个过程,历时一十七天!

    如此短的时间内,天威军数千将士、打败了兵力上数倍于己的强敌,而自身损失极小,真可谓是辉煌大胜了。

    获此大胜,做为整个战役的指挥者,秦锋是不是非常得意、非常高兴呢?

    没有!

    秦锋坐骑火龙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为何不高兴呢?

    原因有三:

    一则,流寇也好,官军也罢,都是同根同源的炎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同族血脉、互相残杀,这样的战争胜不足荣、败不足辱!

    二则,这次虽然大获全胜,俘虏了很多流寇,却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就是那位明末第一大反贼—李自成!

    李自成本是争世王—王左桂的部下,后来投奔了张存孟,因为作战勇猛,被提拔为左营—第八队队长,在流寇中算是小有名气了。

    秦锋带领骑兵营、夜袭流寇大营那一次,曾经和李自成交过手,本想将其置于死地,奈何两次机会都失手了,这让秦锋很是郁闷,并暗暗发誓,一定要斩杀、或者生擒李自成,替天下除害!

    张存孟带领着流寇们接受招抚之时,是分批乘坐木筏子渡过水泊的,每上岸一批人,秦锋都要亲自过目,一则清点流寇的具体人数,二则寻找李自成,准备将其擒拿下来。

    那知连找了两遍,都没见到李自成的踪影,事后询问得知,李自成带着李过、刘宗敏等人,早就离开了张存孟的麾下,到闯王—高迎祥那里求援去了。

    又一次让李自成溜掉了,秦锋非常的郁闷,却没有灰心丧气,反而生出了一股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斗志!

    等着看吧,那怕你真是这个时代的气运之子,有莫大鸿福在身,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也要逆转乾坤、胜天半子!

    三则,这次招抚了五万多名流寇,进行安置的话,需要大量的房屋、田地、粮食、耕牛、种子……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呢?

    延安府西北部属于重灾区,再加上战火蹂躏,以至于百姓们死走逃亡、十室九空,满目皆是荒凉之色,想在这样的重灾区筹措钱粮,只怕比登天都难!

    若是筹措不到钱粮,就无法安置这些流寇,流寇们就会继续造反,之前的胜仗等于白打了……有这件大事压在心头上,秦锋自然是高兴不起来了

    ……

    秦锋是五月十二日,带领大队人马北返的,五天之后,到达安定县边界之时,收到了一份从延安府南部送来军报。

    军报上说:本月初八,闯王—高迎祥集结了六万人马,从西安府北部的白水城启程北上,杀进了延安府境内,而且推进速度极快,短短四天时间就推进到了洛川附近。

    可是推进到洛川之后,高迎祥的人马突然停止了前进,原地驻扎了两天,又以极快的速度退回了西安府北部。

    ……

    快速出兵北上,又快速退了回去,别人不知道其中原因,秦锋却是一清二楚。

    肯定是李自成到达西安府北部之后,成功的说服了高迎祥,后者这才集结人马北上,想要救援张存孟。

    不想人马推进到洛川之时,传来了张存孟全军兵败、接受招抚的消息,高迎祥和部下们商议之后,不敢继续孤军深入,于是又退回西安府北部去了。

    面对这一情况,秦锋是又后怕、又可惜!

    后怕的是:如果自己下手慢了一点,没能及时收拾掉张存孟所部的话,等高迎祥的人马杀过来,两大股流寇汇合一起,人马将多达十一二万之众。

    那样的话,自己的本事再大,也无法率领区区数千将士、正面对抗十几倍于己的强敌,只能灰溜溜的退走,或者改用游击战术骚扰敌人。

    而两大股流寇汇合之后,足以攻克延安府城,进而横扫整个延安府中北部,如此一来,整个西北战局就会急转直下,变的更加难以收拾,想到这般后果,又岂能不怕呢!

    可惜的是:天威军的兵力太少了,只有区区数千人。

    如果天威军的兵力能增加两倍,秦锋就敢挥师南下,追上高迎祥的人马,出其不意,趁其不备,选择有利的地形,打上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并将高、李二人生擒活捉!

    奈何兵力不足,只能看着大好战机白白错过,自然是万分可惜了。

    就这样,怀着又后怕、又可惜的心情,秦锋带领人马继续前进,又过了一天,来到了安定城外。

    得知消息,城内立刻派人前来迎接,还带来了不少的牛羊、鸡鸭、美酒。

    “秦大人大败流寇、劳苦功高,今日率军凯旋归来,下官周致诚代表安定县的父老乡亲们,献上祝捷酒一碗,以及劳军之物若干,还请大人笑纳!”

    “多谢乡亲们的一片厚爱之情,秦某却之不恭,只好厚颜收下了——干!”

    前来迎接的人很多,为首的是安定县县令,叫做周致诚,大约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体型微胖,手中捧着一个巨型海碗,里面装满了美酒,起码得有三斤多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大军出征、敬的是壮行酒,大军凯旋、敬的是祝捷酒,这两种酒是不能推辞的。

    于是乎,秦锋跳下马来,双手接过酒碗,将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又亮了亮碗底,顿时赢来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秦大人真是海量啊!”

    “秦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这般大功,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我等恭祝秦大人,百战百胜、再立新功!”

    ……

    “多谢、多谢……不敢当、不敢当!”

    接下来,欢迎的人群涌了上来,都是安定城内的大小官吏、士绅名流,不断说着各种恭维的话语,秦锋礼节性的回应了几句,同时在人群中扫了几眼,发现有一个重要人物没出场——雷大鹏。

    之前雷大鹏及其本部人马,被流寇大军围困在安定城内,连续猛攻了二十余日,死伤惨重、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是自己带领天威军前来驰援,安定城这才转危为安的,等于救了雷大鹏一命。

    今日自己凯旋归来,于情于理、雷大鹏都该前来迎接才是,可是人没有来,为什么?

    恨自己在擂台上将其打败,夺走了榆林镇第一猛将的名头?

    又或者,嫉妒自己打败流寇、立下军功?

    虽然接触不多,可是秦锋感觉的出来,雷大鹏是一个光明磊落、胸襟开阔的好汉子,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故意不来迎接自己的,肯定有别的缘故。

    于是乎,秦锋找到了周县令,询问原因。

    “秦大人有所不知,之前流寇攻城之时,雷将军带领士兵们拼死抵抗、浴血厮杀,浑身上下负伤十余处,鲜血将战袍都给阴透了,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才没倒下去;之后秦大人率兵来援,流寇们惊慌逃窜,安定城转危为安,雷将军一松气,人顿时就倒下了,如今正在养伤,行动不便,故而没有前来迎接,还请秦大人莫要怪罪!”

    “哦,雷将军的伤势很重吗?”

    “唉,非常之重,尤其是左肋下中了一支狼牙箭,箭头深入骨中,两翼带有倒勾,连着找了几十位郎中,都无法将箭头拔出来,以至于箭毒入骨,伤口红肿溃烂,还不断的渗血,再这样下去,只怕有性命之忧啊!”

    “雷将军现在何处,立刻带我前去探望!”

    “雷将军在下官的一座私宅中养伤,不过嘛,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依下官之见,秦大人还是先行庆功,等庆功宴结束之后,再去探望雷将军不迟!”

    “庆功宴免了吧,立刻带我去探望雷将军!”

    “这个嘛……好吧,就依秦大人!”

    周县令本想再劝几句,可是看到秦锋冰冷的目光,立刻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而后连连点头同意。

    接下来,秦锋下令,大队人马在安定城外安营扎寨、好好修整,自己则带着熊大、熊二以及十几名亲兵,随着周县令一起进了安定城,前去探望雷大鹏……

第一百二十章救治雷大鹏!(上)

    周县令的私宅位于城内东北角上,是一座两进两出的中型院落,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布局讲究、装修精致,又远离大街、清净淡雅,确是一处休养的好地方!

    本该清净淡雅的院落,此时却一点也不清净,里面聚集着二十多名中下级武官,一个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转来转去,神色焦急无比。

    片刻之后,从后院的一间寝室中走出来两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郎中,武官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蔡郎中、张郎中,情况如何了,二位有没有办法将我家将军身上的箭头取出来?”

    “唉,回诸位大人的话,那支箭头射的太深了、牢牢扎在了雷将军的肋骨上,而且两侧带有锋利的倒刺,钩住了周围的血肉,我们二人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将箭头平安取出来,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诸位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我家将军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嘛,雷将军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身子非常虚弱,以目前的情况看,最多还能支撑两三日,若是期间无法找到名医救治、将箭头取出来,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就得准备后事了!”

    “将军……将军啊……呜呜!”

    在场的二十多名武官,全都是雷大鹏的部下,而且是一起在战场上经历生死、割头换命的交情。

    得知雷大鹏的伤势严重,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武官们顿时就炸了窝,有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用拳头猛砸院墙、发泄心中的痛苦,还有几个脾气火爆的上前抓住了两名老郎中,用力摇晃起来。

    “你们两个老东西,一定要救活我家将军、一定要救活,否则老子宰了你们!”

    “诸位大人,雷将军的伤势太重了、那支箭头扎的又深,我们二人的确无能为力啊!”

    “老子不管,今天是能救得救,不能救也得救,如果我家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你们两个老东西一起跟着陪葬!”

    ……

    两名郎中已经七八十岁了,如何禁得住几名如狼似虎的武官的这般摇晃,差一点给摇晃散架了。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冲了过来,连出数拳,将几名闹事的武官全都打飞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挨了拳头,几名武官勃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正要进行反击,可看清了出手者的相貌之后,立刻吓的不敢动了,因为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锋!

    秦锋是谁,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些武官却太清楚了,武艺高强如自家雷将军者、都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自己这几头蒜上去更是白给了。

    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秦锋带领天威军前来驰援,打败了流寇大军,救下了岌岌可危的安定城,等于救了在场一众武官的性命。

    当兵的血性汉子,讲究的是有仇必报、有恩不忘!

    如今被救命恩人打了一拳,若是打回去,岂不是恩将仇报吗,那样丧良心的事打死都不能做啊!

    因此上,武官们谁也没敢动手,反而主动抱拳行礼:“参见秦大人,大人大驾光临,我等未曾出门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哼,一群五尺多高的壮汉子,向两名老人家动手,丢人、可耻!”

    “是,秦大人教训的是!”

    “退到一边去!”

    训斥了一众武官之后,秦锋将两位被摇晃的晕头转向、瘫坐在地上的老郎中搀扶了起来,而后道歉行礼:“两位老人家,真是对不起了,他们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才做出了无礼之举,还望多多见谅!”

    “无妨,无妨的,是我们二人学艺不精、治不好雷将军的伤势,诸位大人这才情绪失控的,着实怪不得他们!”

    “两位老人家,雷将军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唉,一言难尽,大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两位老郎中引领下,秦锋走进了寝室中,看到了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雷大鹏!

    雷大鹏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横七竖八的缠满了白纱药布,尤其是左侧肋下,药布缠的最多了,且有殷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

    两位老郎中见状,连忙将药布打开,用温水清洗伤口,擦拭干净之后,重新敷上了金疮药、止血散,而后仔细的包扎好,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趁着两位老郎中包扎伤口之时,秦锋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雷大鹏身上的伤口虽多,可大都是刀剑伤,看着挺吓人的,其实并不严重,真正严重的是肋下箭伤!

    箭头扎在了左侧第五根肋骨上,距离心脏非常之近,而且箭头上带有倒刺,钩住了心脏附近几条重要的血管和经脉。

    如果强行拔箭头的话,不仅会带下一大块肉来,还会顺势割破周围的血管和经脉,进而引起大出血,人就必死无疑了,因此上,郎中们才迟迟不敢拔出箭头!

    可是箭头不取出来,伤口是无法愈合的,不断有鲜血渗出来,大把的金疮药、止血散都没法完全堵住。

    另外吗,箭头呆在里面时间太长,已经引起伤口感染了,又红又肿,且有脓水流出。

    如此重的伤势,若是换成一般人,怕是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

    雷大鹏自幼习武,身体极为强壮,这才顽强的支撑了下来,可也快到极限了,若不进行救治的话,长则三天、短则两日,必死无疑!

    怎么办,如何才能救雷大鹏一命呢?

    秦锋冥思苦想着。

    要想救活雷大鹏,一是必须将箭头拔出来,二是对已经感染的伤口进行消炎,而两相比较之下,后者的难度远远大于前者。

    箭头虽然扎的很深,可以自己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还是有办法将其取出来的,可对已经感染的伤口就无能为力了,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类的药物。

    伤口一旦感染,轻则截肢、重则丧命,纵然身为大将亦不例外。

    比如三国时期,曹魏一方的大将张合,被蜀军一箭射中膝盖,不久箭疮迸裂而亡。

    另一位大将乐进,被一箭射中了面颊,不久箭疮迸裂而亡。

    膝盖、面颊皆非要害,两员大将中箭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其真实原因,应该就是伤口感染导致的。

    要想治疗伤口感染,必须要有抗生素,可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怎么办?

    返回原时空去拿……自己没有金手指、无法自由的穿越时空!

    自己生产制造……没有设备,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寻找一种替代品……倒是可以试一试,就是太危险了一点,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让雷大鹏当一回小白鼠,至于能不能救的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想到这里,秦锋走出寝室,来到了那群武官面前:“你们真听了,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雷将军的性命!”

    “啊,秦大人,您有办法救我家将军的性命?”

    “嗯,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非常危险,大概只有三成把握,用不用这个办法救人,由你们来决定吧!”

    得知秦锋有救人的办法,武官们非常高兴,可得知成功的几率只有三成,又瞬间心中凉了大半截,同时犹豫起来,到底用不用秦锋的办法救人呢?

    用的话,成功的几率太低了,一旦失败,顿时性命难保!

    不用的话,自家将军伤势严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两难!

    ……

    一番商议之后,武官们做出了决定:事已至此,死马当做活马医,就用秦锋的办法救人吧!

    不仅如此,二十多名武官,还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秦大人,还请您尽力而为,若是救活了我家将军,我等对您感激不尽!”

    “没错,只要能救活我家将军,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从此之后,刀山火海,只要您一句话,弟兄们在所不辞!”

    ……

    “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好雷将军!”

    秦锋将武官们搀扶起来,而后开始进行治疗前的准备。

    “熊大!”

    “卑职在,大人有何吩咐?”

    “立刻返回大营中,取一套治疗红伤的器具来。”

    “诺!”

    征战沙场,负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因此上,秦锋训练天威军之时,不仅传授了士兵们很多急救知识,还专门训练了一批医疗兵,并配备了大量的药品、器具。

    而天威军的士兵们在战场上负伤之后,死亡率极低,而康复率极高,就是这些医疗兵的功劳!

    接下来,秦锋又走到周县令的面前:“周大人,劳烦您帮忙找一盆长了绿毛的发面来。”

    “啊,长了绿毛的发面?”

    “不错,而且绿毛越长越好、颜色越绿越好!”

    “好,下官这就去找!”

    虽然不知道秦锋要长了绿毛的发面做什么,可周县令还是带着几名手下人去寻找了。

    话又说回来了,如今正是大灾之年,人们格外的珍惜粮食,想找到一盆生绿毛的发面,只怕真不太容易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救治雷大鹏!(下)

    熊大动作麻利,很快从大营中取来了治疗红伤需要的东西:小刀子、小夹子、小凿子、小锤子、缝合针、羊肠线……止血散、生肌散,一应俱全。

    另一边,周县令调动手下全部衙役,在安定城内挨家挨户的搜索,费了九牛二虎八个骆驼的力气,终于在一家酒楼的厨房角落中、找到了一盆被遗忘许久的白面,上面长满了三寸多长的绿毛!

    找到之后,周县令亲自端着面盆,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院落中,将之交给了秦锋。

    “秦大人,您要的东西找到了,不知合不合用?”

    “很好,有劳周大人了!”

    秦锋接过面盆查看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取来剪刀,将上面的绿毛全都剪了下来,研成了碎粉末,和止血散、生肌散放在了一起。

    有人问了,秦锋要这些绿毛有什么用呢?

    很简单,做为抗生素的替代品!

    要知道,发霉的面粉上会生出绿毛,而这些绿毛中含有大量的青毛素细菌,这种细菌可以生成青霉素,具有很好的消炎作用,可以用来处理发炎的伤口。

    话又说回来了,面粉的绿毛中除了青霉素菌,还有黑曲菌、黄曲菌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因此使用这种方法消炎,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弄不好会出人命。

    雷大鹏的伤势严重,伤口已经溃烂发炎了,这个时代又没有抗生素类的药物,无奈之下,秦锋才用了这个办法。

    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接下来,秦锋又邀请两位老郎中做自己的助手,一起给雷大鹏治伤,不想两位老郎中拼命摇头拒绝。

    “秦大人,不是我们二人有意推脱,实在是拔箭头这件事太凶险了,万一雷将军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二人承担不起啊!”

    “二位不必顾虑什么,安心助我给雷将军治伤就是了,真出了事情,一切由我负责,与二位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事情过后,一定重金酬谢二位,如何?”

    “这个嘛……好吧!”

    那支箭头牢牢扎在雷大鹏的肋骨上,两侧倒刺则勾住了周围的血管和经脉,拔箭头的时候,稍微出一点点差错,就会割破血管和经脉,进而造成大出血,那样人就必死无疑了。

    如此危险的事情,纵然是经验丰富的老郎中,亦不敢轻易下手,秦锋年纪轻轻,又不是郎中,冒然治疗这种重伤,成功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故而两位老郎中不敢参与其中,生怕担上责任,进而引来灾祸!

    可是秦锋的言语十分中肯,又许下了重金酬谢,两位老郎中权衡利弊、又私下嘀咕了一会儿,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可对这次治疗却不报乐观态度。

    东西齐全了,助手也有了,秦锋却没急着动手,而是先将无关者都请出了寝室,而后关闭门窗,开始盘膝打坐。

    整整两柱香的时间,秦锋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站起身来,开始给雷大鹏治疗:第一步,就是进行麻醉。

    明朝有麻药吗?

    有的!

    早在东汉末年,神医华佗就发明了‘麻沸散",病人服用之后,醉无知觉,任凭摆布!

    之后华佗死于非命,麻沸散的配方随之失传了,甚是可惜!

    好在之后的岁月里,郎中们不断努力,又发明出了好几种麻药,尤其是宋代名医—窦材发明的‘睡圣散",其效果比起麻沸散来有过之无不及。

    秦锋训练医疗兵的时候,利用自己的知识,结合睡圣散的配方,在晋玉娘的帮助下,以曼陀罗花、闹羊花、草乌、茉莉花根……多种中药为原材料,制作出了一种新的麻药,取名为:麻醉散!

    与之前的各种麻药相比,麻醉散不仅药效更强,而且更加安全,对人体没有任何副作用,就是配方中的药材太贵了一点,而且制造程序复杂,暂时还无法大量的生产,只能勉强供应军中需求。

    对此,秦锋也没有好办法,只能一点点的改良配方、简化制造程序,争取早一点批量生产,造福天下苍生。

    ……

    秦锋取出一小包麻醉散,用温水将之冲开,而后在两位老郎中的帮助下,用筷子撬开雷大鹏的嘴巴,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片刻之后,取出一根银针来,在雷大鹏的人中、涌泉、通天三处穴位上各扎了一下。

    此三处穴位,乃是人体经络汇集之地,一旦被刺,剧痛无比,纵然是醉酒昏睡的人,也会痛的惨叫出声;可是雷大鹏毫无反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说明麻醉散已经起作用了。

    接下来,解开肋下的纱布,秦锋手持银针、探入已经溃烂流脓的伤口中,小心翼翼的探明了箭头的具***置,而后拿起一柄锋利的小刀子,在伤口两侧各划出一个半月型的口子,从而扩大了伤口的面积,露出了箭头的尾部。

    伤口距离心脏很近,周围是密集的血管,按理来说,这两刀下去会喷出很多鲜血来,进而危及到雷大鹏的性命。

    事实上,两刀下去之后,只流了很少的血。

    原来秦锋精通人体结构,下刀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重要血管,故而没造成多大伤害。

    仅此一手,就让两位老郎中敬佩不已,并对这次的治疗有了一点点的信心!

    划开了伤口之后,秦锋又取出一支小凿子,用烈酒擦拭了多遍,而后小心翼翼的探入伤口当中,抵住了肋骨上的箭头,接着拿起了小锤子轻轻的砸了起来。

    “咚—咚—咚!”

    砸上几下,秦锋就会停下来,用银针重新探查箭头的位置,生怕上面的倒刺碰到了血管……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将箭头砸的松动了一些。

    接下来,将小夹子探入伤口中夹住箭头,小心翼翼的向外拔,同时不断调整箭头的位置,避免倒刺勾伤了周围的血管和经脉!

    “嗖……啪嗒!”

    用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秦锋终于将箭头拔了出来,仍到了一旁的托盘中,而后再次拿起小刀子,清理伤口中的腐肉,将其全部割下来,再洗掉了脓血,敷上了止血散、生肌散和绿毛粉末,再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最后包裹上了纱布。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秦锋已经是汗出如雨、浑身无力,只好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断喘着粗气!

    另一边,两位老郎中却是又激动、又兴奋,刚才的治疗过程,对他们的刺激太大了。

    原来这世上,有比睡圣散更好的麻药,可以让人毫无痛觉!

    原来面粉上生出的绿毛,是一种可以治伤的药材!

    原来人身上的伤口,可以像布一样用针线缝合!

    ……

    二人看向秦锋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敬佩之意,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华佗重生、扁鹊再世一样,若非场合不合适,二人都想跪下拜师学艺了!

    再说秦锋,休息片刻之后,重新来到床前,在两位老郎中的帮助下,将雷大鹏身上的其余伤口都处理了一遍,该挤浓的挤浓、该割腐肉的割腐肉。

    全都处理好之后,又摸了摸雷大鹏的脉搏、看了看瞳孔,确定没出任何问题,秦锋这才长出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雷大鹏的部下们,全在院子里等候着呢,见到秦锋出来了,立刻围拢了上来。

    “秦大人,我家将军如何了?”

    “秦大人,箭头取出来了吗?”

    ……

    “诸位放心吧,雷将军身上的箭头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处理好了,人安然无恙,但是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的休养一阵子!”

    “多谢秦大人的救命之恩,小的们给您磕头了!”

    得知自家将军已经转危为安了,一众武官兴奋的又蹦又跳,而后又一起跪在地上,不断的给秦锋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秦锋将众人搀扶起来,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而后带着熊大、熊二和亲兵们返回大营。

    ……

    回营之后,倒头就睡。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秦锋这才恢复了精神和体力,正准备处理一些军务呢,不想手下亲兵呈上来一封书信。

    书信是绥德-薛家商队的伙计刚刚送来的,女公子-薛瑾瑜的亲笔。

    小兔兔给自己写信,莫非出什么大事了?

    秦锋不敢怠慢了,连忙撕开了信封,掏出信纸观看起来:信中除了日常问候之外,还说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八大晋商在半个月之前正式开起了钱庄,并印刷了银票,在市面上流通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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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出能臣,乱世出枭雄!
……
天降惊雷,魂穿明末,秦锋变成了榆林镇治下一名普通军户子弟,没钱财、没权势、没靠山……要啥没啥!
本想窝在家乡,太太平平过一辈子算了。
奈何明廷腐败,天下大乱:山海关外,建奴攻城掠地,实力日益壮大;中原大地,流寇杀官造反,荼毒四方生灵……旱灾、水灾、蝗灾更是接连而至!
如此世界,根本没有太平二字可言。
无奈之下,秦锋拔刀出鞘,走上了一条血腥的杀戮之路!
四方蛮夷,侵我华夏疆土--杀!
流寇盗匪,劫掠黎民百姓--杀!
贪官污吏,吸食民脂民膏--杀!
无耻汉奸、不良商人、斯文败类……杀!杀!杀!
这是一个‘以屠夫手段,证菩萨心肠’的精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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