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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字微言     回到秦朝当皇子txt下载     回到秦朝当皇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盒中现乾坤

    ( )陇西武陵地下秘密粮仓。 牛bb小说网

    月芷白了扶苏一眼,旋即不再管他。用心琢磨起了眼前这个锦盒。锦盒不甚精致华贵,可在扶苏刁钻的眼光看来,这用料取材都是上等良品,没个几万钱根本拿不下来。心想鱼家还真是有钱。

    不过小盒子样式倒是有些陈旧,咋一看不甚起眼,也令人难以猜到这盒子中藏着的图纸竟然价值千万。

    扶苏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正对月芷,头凑过去仔细看着月芷的动作。没成想却被月芷嫩白的素手推开:“别挡着光呢。”

    说话也没看扶苏,便继续去研究盒子了。这地下粮仓之类,没有光源,却有数个夜明珠放置,不然,漆黑一片还真不好做事情。扶苏初见之时也暗自咂舌,心想鱼家积蓄可真是豪奢,夜明珠可不是寻常物件,一个对于鱼家这等家族而言不算什么,可十数个粮仓,诸多仓库,沿途密道,需要照明的夜明珠积累下来,也足够特科在东北段数郡特科的准备费用了。扶苏面上眼馋,也知道一切只有等攻占武陵,歼灭守陵军之后才能动这些夜明珠了。

    回过神来的扶苏笑笑对月芷这个颇为侵犯扶苏“皇子威仪”的动作没甚不满,起身反倒想去将那夜明珠取下来给月芷掌光了。却不想扶苏的手刚刚伸出去便被月芷拦住,月芷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横在扶苏身前,扶苏正待疑惑,月芷一见,道:“这夜明珠这般珍贵,怎么可能没让巡逻侍卫贪去?里面肯定有蹊跷!”

    月芷这么一提,扶苏也就明了了。扶苏和月芷身处的地方是粮仓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用干草掩住,寻常若不严查也难以找到。可整个粮仓巨大,其余夜明珠颇多,当然不止扶苏身边这一颗。

    扶苏可不信这些小吏的道德操守能这般纯洁,古来都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这些小吏颇多是贪鄙之人,手下怎么可能干净得了?虽如此,却仍旧有这么多夜明珠照明而不是被小吏巡卒窃取,当然有其古怪。

    有了月芷这一提醒,扶苏也就知道了古怪。将夜明珠旁边的草堆用手拨开,扶苏目光一凝,赫然有些许深红血色沉淀。

    扶苏轻轻吸了一口气,回身对月芷摇摇头:“贪心丧命呐。”

    月芷轻轻点头,继续研究起了锦盒之中的秘密。

    扶苏看着月芷吃力地看着锦盒,心中不忍。这粮仓黑暗之中,光源也就这夜明珠了。可离得远,又不能摘下来,光源隔得远些,月芷也只能吃力地看着了。

    好在两人都是生在富贵之家,没有夜盲症这玩意。古代普通人家限于财力,当然没那钱财去买鸡鸭鱼肉,鹅肝猪肝之类的东西吃。如此,夜盲症普遍存在于普通人。还好扶苏和月芷没有生在赤贫之家,不然能否视物都是问题了,更何况要仔细琢磨锦盒中的机密?

    扶苏脑中急转,突然灵光一闪,对月芷道:“月芷娘子,你身上可带了铜镜之类的小玩意?”

    月芷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看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此时双手捏拳,可爱地揉着眼睛。眼睛正酸着,也没管扶苏,道:“有的,公子要这个女儿家的东西作甚么?”

    扶苏轻笑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娘子且看着。”

    月芷不明所以,感觉眼睛好了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镜,歪着头看着扶苏摆弄。

    扶苏接过镜子,走到夜明珠旁边,探了探,找到了亮度最高的一面。将镜子角度转了转,一缕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照到了月芷手中的锦盒上。

    月芷微微张嘴,嘴角勾起,笑艳桃花。

    扶苏朝着月芷笑道:“月芷娘子,这下,眼睛就不酸了吧。”

    月芷轻轻嗯了一声,双颊有些绯红。手下捏的紧了些,恰巧一手捏着锦盒的上方,一手托着锦盒的下方。双手一错,加上不经意间的一拧:咔嚓……

    月芷眼中惊色一闪,扶苏心下也是一跳,光点有些摇晃,连忙稳住,照在锦盒不起眼的暗红花纹之上。

    月芷继续拧着锦盒,左转右转不断尝试着变动,随着锦盒齿轮咬合发出的声响中,扶苏的心跳似乎也随着这声响停顿起合起来。

    咔嚓……

    又是一声响,扶苏敛声屏息,看着月芷。月芷此刻额上已然细汗层层,轻轻喘了口气,深深一吸气,最后用力一扭,盒子分成两半,却突然朝着空中丢了出去,转而拉着扶苏猛然窜到一草堆后。

    嗤嗤……

    如牛毛一般的小针在锦盒分裂半边之后突然激射出如雨一般的牛毛细针。扶苏和月芷原本所在的地方就如同被箭雨侵袭过一般,被牛毛细针扎成了一个个针孔。

    扶苏和月芷对视一眼,皆是暗自庆幸。

    月芷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此刻开口道:“这是公输家的机关术,霸道决绝。锦盒扭开需要密码,我也是试出来的,却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古怪。强行打开,果然是有机关。还好我幼年看过公输家的论述,有了防备。不然,这机关一开,恐怕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扶苏也是心悸,那侵袭如火的牛毛细针就是隔着老远,也能听到细针扎到草堆爆发出的猛烈声响。若是扶苏和月芷还在原地,只怕已然成了两具被扎满针孔的死尸了吧。

    盯着远处地上的那个锦盒,扶苏心中一阵后怕,难以想象这东西在自己怀中躺了十数天。这种情况就如同一只冬眠的蛇一直被自己放在怀中一般。

    探出头去,确定这玩意不会再冒出一阵牛毛细针,扶苏这才出来。耳尖一动,扶苏急忙闪了回去。

    “还真是不安生,刚才西头又冒出了什么幺蛾子?发出这般大声响?”一个瘦高个儿手按着佩刀,嘀嘀咕咕对另一旁一个粗胖的汉子埋怨道。

    粗胖汉子喘着粗气,也是一阵不乐意,不过看到瘦高个儿的叽歪,不耐烦地挥挥手:“刘杆子,没被抽调上冀县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叽歪个甚,一齐回去也没见你叽歪!”

    瘦高个儿对粗胖汉子似乎颇为畏惧,声量小了许多,仍旧抗辩道:“可咱俩刚回来,连报备都没有,就碰上了这茬事,岂不晦气?”

    粗胖汉子横了刘杆子一眼,道:“再晦气,能有你每天从库里背出去的粮米晦气?”

    刘杆子嘿嘿傻笑着,也不回话了。心中却是鄙夷着,自己每天不过抽空背了些粮米回去买了。你韩胖三当了个头儿,拿的可是值钱的金玉!

    两个巡卒大步踏来,硬底靴子踏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掩在暗处的扶苏和月芷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这个锦盒竟然引来了两个巡卒过来。

    月芷心中焦急,扶苏此刻却已然冷静了下来。将左臂上绷带紧了紧,右手握着剑柄,此刻却不抽出。此地寂静,一点声响都能传出去,更何况是剑鞘间的摩擦声?

    月芷看到扶苏的镇定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对着口型,无声道:“手弩,手弩,手弩呀。”

    扶苏模拟着嘴型,听得了月芷的话,却不由失笑。手弩制作精细,一点点损坏都不能用。月芷是看到宴会上自己手弩立得大功,却想不到水中一泡,手弩的弓弦就已然失效,哪里还能使用?

    摇摇头,此刻踏在地上的步子已然更加清晰了。

    “咦?头儿,那夜明珠竟然掉了下来。”高瘦个儿走在前头,隔着老远,看到地上冒出璀璨夜光的夜明珠散发着美丽光芒,耀得刘杆子眼睛都花了。

    韩胖三就是刘杆子的直属上司,本来还在四处查探的韩胖三一听高瘦个儿的话,顿时跑了过来。就算韩胖三贪污得比刘杆子多了许多,可费上十年八年地估计也攒不出一个夜明珠的钱来。原本望之不可得的夜明珠此刻却掉落在了地上,不啻于天上掉了一个大大的肉馅饼,还是镶金的那种。

    韩胖三和刘杆子跑了几步,走到夜明珠前面。佩刀夹在腰间发出的声响弄得掩在暗处的扶苏和月芷都是一阵紧张,毕竟眼下扶苏几乎等于废了一只手,武力值跌破下限,对付两个男子几乎不可能。唯一能行的,就只有偷袭了。

    韩胖三跑了几步,突然拦住刘杆子停了下来。

    听得脚步停顿,扶苏心下一滞。还以为出了什么幺蛾子,右手徒然一阵握紧。

    却听韩胖三抽出腰刀,将夜明珠原本凹槽上的干草拨开,感叹道:“当年我那头儿也是贪了这颗夜明珠,结果被射下来的陷阱弄死了。没成想,今天竟然成全了我。啧啧,刘杆子,你我兄弟今日可是发达了。这夜明珠,少说也有几百钱啊!”

    刘杆子眼中寒光一起,手指缓慢地移向刀柄,心中冷笑,这夜明珠几百钱能买到?你当我傻子啊。

    腰刀猛然一抽,喝道:“你当我傻子啊,少说一万钱的夜明珠你说得出口!”

    噗嗤……腰刀入肉的声音响起。

    噌……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噗嗤……利剑入肉的闷响响起。

    两具尸体噗通倒下,用力过度的扶苏看着剑尖上的鲜血流淌于地,虚弱的感觉传来,道:“时不待我了,要赶紧去寻到牢房的所在,不然,肯定会有警卫过来!”

    月芷此时拿起掉落在地的锦盒,欢喜地跳起来,对扶苏道:“太好了太好了,公子快看,这盒子……”

第八十八章:援军何处有

    ( )蜀郡郡城,成都城外。WWW. 牛bb小说网

    郡尉周校此刻文袍换做武装,胯下一匹高头大马,身后数百护军跟随,十几个家人仆役在马车之上。声势倒是浩浩荡荡,威仪四方。

    车队蜿蜒而行,后方却奔来一匹快马,烟尘扬起,周校身旁的侍卫长也不敢阻拦,因为快马的身份标识显示分明是军情传递。秦人好战,当然知晓战事之重要。

    周校拨马回转,盯着那一骑快马而来。

    快马奔行到周校身前,战马昂起急停,马上骑士自持骑术高明,长身而起,稍待,翻身下马道:“禀校尉,小人冀县萧大夫帐下侦骑,有前线军情急来相报。”

    周校神色肃然,对左右吩咐一阵,对来人道:“人多眼杂,你随我去马车内。”

    马车外,衣甲鲜明,身形彪悍的亲卫骑士将马车外拉出一个三十步的空间。只余下几个亲卫跟随周校左右。

    周校神色凝重听着来人声泪俱下地叙说着冀县的战情:“房梁都被拆了,青石地板转都因为檑木用尽扒了。伤兵营里,一眼望去,一窝窝起码两千的伤员啊。就是轻伤员,也要上阵了。城内实在是没兵了,萧大夫和孔县令都亲自带兵上城守卫了。就是程县尉也被投石机砸死在了城头啊!”

    来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无血色,胯下战马被疾驰而来已是体力透支,停下来便倒了下去。而冀县的这使者一见了周校更是声泪俱下,说道痛心处,更是令一众人无言心悸。

    周校神情凝重,喃喃自语道:“冀县,竟这般危急了!”

    这名骑士是冀县求援分拨十数路中的一路,鱼家叛军也有精骑,四处撒出去,截杀信使。这骑士身上创口无数,显然也是一番苦战中逃出来的悍卒。

    骑士强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将冀县的战情一一禀报,临了,仍旧神情恳切万分地对周校道:“请校尉速速救援冀县,怜惜冀县三万户百姓啊。”

    说完,倒头便晕厥在了地上。

    挥手让人好生将这骑士安顿下去,周校却忍不住一拳锤在车辕之上。恨恨道:“奸贼误国啊!”

    今年四十有九的周校被贬到蜀郡任职郡尉同时领京师卫戍军一部,此番剿陇西叛贼,朝中能速用兵马不多。而蜀郡这一部卫戍军是为数不多中的一部,因此,文职序列上,周校从蜀郡郡尉之职升任到了汉中郡郡守,节制汉中军政大权,从东南出兵入陇西剿匪。

    然而行军之事,岂是儿戏?朝中圣旨下到蜀郡,费了数匹好马才赶在三天内到了蜀郡。而诏令中所言七天将兵马救援到陇西更是不可能之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蜀郡好在还是富庶,可粮草准备,兵戈分发诸事繁多七日能整军出发已然勉强。更何况,自古蜀道难行,数千上万兵马过栈道入汉中,道路难行,而西北去陇西的道路更是难行。期间再行七日都十分困难,如何谈得从成都县七日兵发陇西救援?

    就算京师卫戍军是天下强兵,可十四天内就算能赶到陇西还能留下几分战力?

    冀县守住七日容易,可冀县城小兵寡,守住半月或许勉强可为,但守住一月只能看老天造化了。

    这名信使来时距离冀县攻城战已然到了七日之期,蜀郡可兵马只怕还没到剑门。周校心中暗叹一声,高喝对侍卫长道:“尔等速速传令到我部京师兵去,十日之内,必须赶到冀县。

    又唤来一队骑士:“你们分作十队,将消息传到冀县,请萧大夫务必坚守半月之期!”

    众人离去,马车内又来了一名青衫文人。来人颌下三尺长须,颇多文华清贵之气。见了周校,开口便问道:“此去汉中,哪里有能直去陇西之路?汉中与陇西看似颇近,可莽莽群山,如何过去?到时候太守到了汉中,还是要转道咸阳西去陇西罢了。从蜀中调兵至汉中,根本是徒劳无益!如此,何不京中援兵先至,而后郡守再将兵马补上便是了。”

    周校苦笑摇头:“若是事情真如这般一加一减简单就好了。且不说山东之地六国遗族蠢蠢欲动,就是咸阳中,有多少能巴望着扶苏公子好的?而今冀县危机,京中救援的人马未必比的九原的援兵先一步入陇西。”

    青衣文士一听,频频摇头,道:“国事艰难,京中却仍旧党同伐异,耗费时机。”

    周校更是无奈摇头:“京师空虚,还不是钱粮短缺。我此去,当是济巴蜀汉中之钱粮入秦陇。人早些到汉中,总能为冀县做一些事情的。”

    青衣文士听了,默然不语。

    秦陇巴蜀之地,相隔一个秦岭,期间隔绝南北,难以沟通。从蜀地入汉中道路已经难行,从汉中直线到陇西更是不可能之事。蜀郡的兵马除非用飞天之能,不然根本不可能绕过群山峻岭从汉中直接去陇西。必须要转到内史地区再去陇西。这般徒劳耗费,东南路的援军甚至比起更远处九原的援军还要迟缓入陇西。陇西有长城勾连,九原的长城军团还能通过直道驰道迅速开拔,可蜀道难行,蜀中兵马难以济事。扶苏手下徒劳断了一臂,陇西之事,真是难以解开了。

    周校抬头看向北方,不知另一路援军,上官牟那又是如何个情况。

    固原,北路军营地。

    刀光森冷,营地寂静。篝火燃着营帐边通明一片。上官牟召集众将议事,正是此时。

    在三关口外一次大捷使得上官牟在北方军团中声势大涨,成为蒙恬手下第一悍将。此次唯一能为冀县危局解开的便是此刻急行七日到达固原的上官牟所部。

    上官牟而今身为副将,是蒙恬手下第一亲信,北方军团声势直逼王离等寥寥两三人。此番被紧急从三关口外调集两部兵马,其中大半都是步卒,骑军也不过一个曲,一千五百骑罢了。车兵则是一个都没带,虽说陇西到河套的地区有秦驰道中的西方道通联,可车兵对道路要求极高,在急行军中容易损坏,战车又造价高昂,故而并未带上。

    而骑军只有一千五百骑同样是限于后勤。粮草转运艰难,大军移动时粮草耗费更是倍于以往。军马食用颇巨,一匹马所需要的草料,豆料配给的食物足够两到四名士兵所需要的食物。而高强度的行军同样对战马要求极高,在没有高桥鞍出世的今天,骑士驾战马进行高强度行进后果基本上都是大腿内侧被一层层磨破。人的事情还容易克服,而此时没有马蹄铁出世的今天战马奔行极容易将腿脚崴掉,而战马马蹄一旦损坏,一匹难得的战马便宣告失去军用价值,只能养好以后做走马,或者驽马。

    此番上官牟军议便是讨论能否继续强行军到达冀县。

    上官牟扫视一眼帐内诸将,开口道:“前日,冀县的求援已经到了大军营内。想必,冀县战情尔等已经知晓了。冀县情形危急,各部,能否如期到达陇西?”

    上官牟刚一说完,负责的军需官岑丹立马便起身反对了:“上官将军。属下有言要说。”

    上官牟扫了一眼这个身材肥硕,满脑肥肠的岑丹,心中对这出身治粟内史的军需官不甚喜欢,可看在其韩尝门下,又不算太贪婪,也便忍下。可头一个反对的便是此人,想了想。心中一跳,盯着岑丹细小的眼珠子,道:“岑军侯但有所想,直言无妨。”

    说着,上官牟的眼眸却徒然锐利了起来。

    说来也怪,原本只知往军需粮米,金银里伸爪子的岑丹此刻却浑然不畏惧上官牟锐利的目光。红光满面的岑丹此刻精神烁烁,对不甚了解的军务也侃侃而谈起来:“下官既然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禄米,自当尽忠职事。而今,七日来奔行四百里。已然人马疲敝,士卒唉声载道。请将军体恤士卒,修养士卒于固原。”

    岑丹说完,也不等上官牟回话,笑呵呵坐下,浑然不顾上官牟帐下亲信噬人的目光。

    从车兵校尉被调到步卒校尉的墨枫一听此言,原本文华有静气人,顿时爆发了。白皙的脸上勃然怒颜,双颊化作血红一片,道:“而今陇西深陷贼寇毒手,百姓离乱,不堪战乱之苦。日夜北望,期王师克敌,怎能如此畏手畏脚,裹足于固原?”

    墨枫本身就是冀县人,出身于冀县平民之家。而且年幼多受而今县尉程匡安相助。眼下恩主被贼寇砲石击杀在城头之上,以性命忠国事,身负重恩,父母妻子俱在冀县的墨枫怎能坐视不理?

    一番话让原本平和的话却让激动的墨枫说得是血气翻涌,杀气逼人。

    岑丹却无视怒气翻腾的墨枫,仍旧笑呵呵的模样,只不过眼光瞥见墨枫之时多了一份暗恨的目光。

    上官牟心中的阴霾顿时重了起来,一军之中掌管军需所用本当是主将亲信之人。身为三十万大军主帅蒙恬的帐下第一亲信,上官牟的权势自然不小。可这等军需要职却突然被从京中空降下来一人担任。初见之时,上官牟就怀疑党~争波及到了军务之中。不过岑丹连续三月的安稳暂且打消了上官牟的怀疑。

    却不想,此刻这等重要的时刻,竟让岑丹一击中了腹心!上官牟心中大恨,目视左右,正要索性让心腹之人带头一起请战,一定乾坤。

    却不想,此时一名军需吏目递上一卷账册道:“上官将军,北地郡粮米匮乏,难以供足南下所需粮米。”

    岑丹佯装大怒,喝道:“放肆,北地郡竟敢如此欺压。”此言说完,转眼却对官牟道:“将军,粮米军需不足,这行军,得需暂缓呐!”

    上官牟双手支住桌案,直欲将案上令箭尽数泼到岑丹脸上。

    岑丹暗笑的目光下,上官牟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却不得不道:“好!”

第八十九章:陇西一枚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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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城七日,冀县城墙已然残破的不成样子。不过城内守军顽强至极,几番轮流交战,反复抢夺,旋即又被城内守军抢回,加紧修补。城墙修修补补,补丁一片,看上去如同整个城墙生了癞子一般,丑陋不堪。

    可就是这么一堵丑陋不堪的城墙硬是将鱼阳古三万大军挡在冀县城外七日不得动弹。若是被坚城强兵挡住,鱼家叛军也不会有所埋怨不满。可被一个多年不修兵甲的县城挡住,被一个幸进小人萧何领着区区不过四千人吗挡住。这让叛军上上下下都是难以接受。

    第一天鱼朝领军攻城以旁支子弟为核心的族军折了将近三分之一人马,若不是核心没有折掉,整个军队已然被打残了。要知道,在古代就算一等的强军,战场之上折损率若是到了三分之一这程度十有**就要哗变溃散了。好在是攻城部队,这才让鱼朝领着嫡系堪堪稳定了手下人马,不过也是死活不肯上阵了。

    第一天的攻城便是这般草草收场,这让鱼家很是没面子。手下没实力,表现这般差劲,也怪不得人将鱼家的印象划低一等。

    于是,才有第二天鱼楠以一曲军侯之职领着倍于己部的人马再次强攻西门。此时冀县西门的护城河,陷阱,拒马都已经被拆除。攻城部队奔行而去就能直接攻城。

    此战,拨出的人马鱼家子弟不多,除了鱼楠手下一千五百余人外,都是陇西其余豪族世家的私军部曲。鱼家扎根陇西百年,姻亲关系盘根纠错,利益牵扯、纠葛难以理清,下了决心叛秦的鱼家软硬兼施裹胁而上,这些原本就挣脱不开的陇西豪族也只有如失了贞洁的节妇一般一条道走到黑了。

    鱼家拢共将潜力积蓄尽数翻出,凑出的人马放在明面上的不过一万五,期间三分之一留在了狄道城陇西西部驻守。一万人带到了冀县战场弹压住其余豪族拼凑起来多达两万余人的兵马。这些旗帜混乱,指挥不一的兵马虽说共同聚集在鱼阳古帐下,但能否让鱼家如臂指使,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

    或许鱼家第一天就不该为了立威而去让鱼家子弟攻坚。毕竟,谁也想不到冀县小城竟然会这般坚守下去。如同一枚铁钉一般将他们钉在陇西西部而不得脱笼而出。

    第二次组织攻城所处的条件已经比起上次好了许多,兵力更是达到八千人。以四千人主攻西门,其余四千人分散三门辅攻。

    军械器具,人马声势都较上次多了不少,这让八千参与攻城的叛军士兵多了几分信心。

    但攻城一起,四千人蚁附攻城,云梯如同藤蔓一般爬满城墙,撞车,捧场,轒辒车齐齐出场。箭雨,投石机覆盖西城。

    攻城一起烈度就逐渐迅加大,死伤迅即增加。城墙之上守城意志依旧顽强,但城下攻城士卒相比昨日的鱼家嫡系却要失色不少。

    这些陇西豪族本就是在西域经商中闯出来的豪商,千里商路,且不说游牧民族的劫掠,就是马匪密布的塞外之地也让商人缺乏安全感。如此,但凡出塞外经商的豪商手下都有护卫队。这些人常年厮杀,刀口舔血,战斗意志也要较一般士卒顽强许多。

    塞外规模最大的护卫队当然是陇西鱼家的,这些精骑护卫就在鱼新锋手下,轻易不出。其余,便是诸多豪族聚拢出来的八千兵马。

    除去一千是鱼家本阵之军,其余三千都是零零散散由数个豪族拼凑出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豪族从护卫队中直接拉出来的精锐。

    此番,豪族也有展现肌肉,争取更多话语权的心思。这般,当然要派出手中强力人马。

    不过结果并不如陇西豪族所想。三千拼凑出的精锐于攻城并不擅长,商路多是平地、沙漠,莽原,戈壁。没有攻城一说。马匪也不会据城而守,当然是突袭偷袭,抢掠如风。就是游牧民族的劫掠也不会事先让你筑了城池再打。如此这般,这些护卫队本身多是骑兵出身。就算是步卒,也断没有去训练攻城的说法。

    攻城不熟稔是其一,这些自持精锐勇武的豪族精锐指挥零乱则是其二,三千人攻城乱糟糟成了一团乱麻。指挥不统一,不能协调互助,给足了守军各个击破的时间和精力。而最后一条,便是这些人对守军的两方面极端心里,第一方面自持勇武,杀人见血不知数,根本就没将守军看上眼。对攻城之事的不熟悉让三千人很大程度上轻视守军,攻城战一起,攻城战术上的渣渣使得守军尽可能达到了最大杀伤。强攻进行了三天,到了最后连鱼楠手下的鱼家人马都不能逃脱,四千人轮番攻城,却仍旧奈何不了西城这一段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城墙。

    这时,另一方面的极端心里出现了。原本的自持被打得头破血流,狂傲成了心虚后怕,士气的低落如同传染病一般传遍了豪族私兵的阵营之中。原本就指挥混乱的豪族私兵在此刻对基层控制薄弱到了极点,没有迅有效改善的手段,使得士气的低落到最后演变成了攻城的怯弱。到了第四天,攻城被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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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冀县已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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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县。

    比起城外损失惨重的叛军而言,冀县城上的守军也不好受。第一次六千人的攻城守军还不觉得如何,毕竟兵法云:十则围之,只有十倍的兵力才适合选择围攻。除去围三缺一惯例下东门的进攻虚弱,其他三门守军都自持能顶得住。但第二次八千人轮番攻城就让守军开始难受起来了。强度加大后,本地守城士卒迫于乡土不敢懈怠,庆倪手下的士卒更是强军意志坚强,坚决反击。可意志再如何坚强也不能让一个人多当做一个人用。庆倪只有两千步卒,县兵只有一千余训练懈怠的本地驻军。这还是冀县地理重要的缘故才有的,比起西南山区的西县不过百余人的刀弓手维持治安,冀县能有千余士卒守护已然不易了。算上堪堪有些战力的民夫,整个冀县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战力。其中还要留下三分之一作为后备队轮换,能在城墙之上守备的士卒平摊到每一方向城墙上的不过千余。

    能如头日攻城那样聚集千余民夫,半数预备队来猛击来袭之敌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下,攻防战打得实际上就是攻防两方的韧性,守城的意志,物资的充沛,人力的丰裕。

    第一点和第二点,叛军不如守军,叛军既为叛军,大义上就站不住脚,能打得勇猛无畏的只有鱼家嫡系那些把自己死死绑在鱼家战车上的核心人马。普通士卒是不会有那个觉悟和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叛军势力死心跟随的。相反,守城士卒则不会如此。守城的士卒本就是乡土人士,保家卫国本是应有之义,更何况秦人好战,从不怯战。眼下太平没了战功,能获取战功本就是欢喜的事情。只不过此次外敌换成了内贼罢了。而且又是在家门口遇贼于门外,自当奋勇杀之,何惧之有?反观叛军,本就是一郡人士,乡土之音闻于耳内,心中的坚定便要减去三分。

    这些,都是萧何孔千淳等军官将佐反复跟士卒们灌输的东西。如此,才能在六日之中坚守下来,尽管城墙数度沦落敌手可仍旧在随后军官带队,身先士卒的情况下夺了回来。

    但是,并非说冀县就坚不可摧,能够坚守一月之久。冀县城小,仓储不丰。在第三点第四点上都完败于叛军。城外能够随时从陇西郡城狄道获取物资,陇西为边郡,边墙之外就是月氏人的游牧区,时常战乱。虽说此时秦强,征伐天下,可小规模战斗不绝于耳。这样的情况下,秦国在陇西布置的军备并不小。而狄道身为郡城的积蓄同样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此时这些储蓄都到了叛军手中。萧何孔千淳自然是不知道鱼家武陵藏有兵甲粮米的事情,但狄道的武库存量依旧是令两人揪心的东西。冀县虽说也有一些存量,可根本就比不上狄道这等大城。若不是萧何一来就从凤翔讨到一批守城物资,只怕此刻冀县的守城物资已经要用光了。到时候,城墙之上的争夺直接陷入白刃战,没有足够物资防守的守城士卒只能选择用长枪铜剑和敌人捉对厮杀。可萧何从凤翔讨到的守城物资也不多,毕竟凤翔虽是大城,可陇西一叛,凤翔就要直接面对敌军兵锋。再加上咸阳内胡亥一干人作祟,凤翔能挤出一些东西已经不易。

    这样下来,攻守两方比拼消耗,绝对不是冀县可以拼得起的事情。至于人力,冀县小城不过五千余户,城中人口全部拉上来也不过三千丁壮。再多,就城内秩序就要完全大乱了。

    萧何走在萧条的大街上,对孔千淳道:“县君,这些沿着城墙边缘的民居都拆去吧。敌军一来,投石机又是不休,民居迟早就尽数毁去。就是此刻,已然难以住人。请县君好生与民众分辨,战后,郡府愿一力赔偿。”

    听得萧何所言,孔千淳摇头苦笑道:“何须萧大夫这般客气,尽管吩咐便是。孔某也是读过一些兵书的,岂不知眼下孰轻孰重?请大夫放心,在下一定与县民分辨清楚。”

    下意识孔千淳说完想要和副手县尉程匡安的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白。神色一震黯然,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啊。

    萧何看着满目疮痍的县城,不知是何感想。经历过三关口外的大战,萧何已经迅速成熟了起来。心中格局也不再限于区区一隅之地,当然知晓冀县的重要。陇西西部叛乱,扶苏却一早便将庆倪这支精锐调到西县隐藏,想来也是一早就预料到鱼家有不轨之心的。却不想,狄道城那边根本就没用上这支军队。好在眼下冀县有了这支强军,不然,区区县城如何挡得住数万敌军?

    围城开始,攻城兵事一起。各种物资就发现变得奇缺起来,好在陇西东部是陇西李家影响的地域。这片地头的豪族也清楚,为了不给鱼家给裹胁上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守城之中发挥作用。于是,物资征调,人员调配还算及时顺利。

    可随着攻城的高强度持续六日,城中用掉的物资就令萧何惊心无比。守城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首要便是士气和物资。士气且不说,充足的很。物资之中,头要是粮食。冀县位置重要,身处河滨之地,土地肥沃,存量也算丰富。再加上凤翔来的物资,奉养四千人规模的军队一个月并不成问题。可守城之具却是缺乏。

    守城之具首推远距离杀伤性武器。远程攻击武器,便是强弓硬弩,所用弓矢羽箭;巨弩石砲,所用长枪巨石。弓矢弩箭,四样东西中,弓冀县不过千余张,箭矢不过十万支。弩具七百,弩箭两万。这些多是最易消耗的东西。除此外,还有萧何从凤翔带来的巨弩,搭设城墙之上,弩箭大若长枪,一击之下穿人而过三人不止。这种巨弩十分珍贵,萧何仗着品秩强从凤翔带走五具已是让凤翔怨恨。而石砲则不过区区二十余架。【石砲就是投石机……】

    城中工匠不多,长弓硬弩、巨弩石砲又不是天兵神器,每次使用都有损坏。高强度的攻城在六日之后所有远程用具告废一半,统统回去修理则需要一月之期。更何况,很多珍贵零部件都不是冀县可以制造的。比如巨弩石砲,此时冀县能用的床弩只有两具,石砲则只余下十架。这还是拆了零件互补修好又连忙搬到城墙之上的。

    除外,城上对敌军攻城部队进行的箭雨压制每日所用都十分巨大,甚至攻城惨烈之时箭雨不敢停歇。这样的话,弓矢耗费还在其次,强弓硬弩能否在射出高强度使用以后堪用还是个问题。毕竟,就算秦朝弓弩甲天下,在频繁使用后弓弦弩机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城中物资奇缺,弓弦所用的牛筋兽角,弩机所需要的精密零件城中能够及时补上的并不多,很快就会消耗一空。而更要命的是城中并不能出产这些东西,牛筋兽角且不说,冀县也没有高明匠师生产弩机部件的。

    这样情况下,攻城一次,城中积累下来的庞大损耗就能将萧何孔千淳的头发愁白尽了。其余,弓矢弩箭同样缺乏,使用量巨大,而城中能够生产的却十分缺乏。由于秦对私斗的禁止,民间甚少拥有武器。如此,城中根本没有炼制武器的作坊,就算将寻常工匠集合起来进行军工生产也难以补下使用的大缺口。这样的话,就更不用说巨弩和石砲!

    城中远程武器的威力逐渐下降,对城外兵力投送的压制自然越来越小。更多的敌军士卒登上城头,开始蚁附攻城。撅城墙,装城门。将攻城拖入最惨烈的时段。

    此时,守城士卒能用的守城用具便是檑木,巨石,火油,金汁。檑木和巨石顾名思义便是又重又沉的横木,这样的木头横着一个扔出去,云梯上攀爬的士卒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难以躲避开。被砸中掉下去,被檑木压上不死也要重伤。当是守城一大利器!而巨石就更不用说了,对着云梯上的敌军士卒一个石头扔下去,功用与檑木一般。而火油并非是燃烧所用的火油,实则是烧的滚烫的油汤。俗话说上刀山下油锅,刀山未必多酷。油锅却绝对要人命。油汤滚热,一颇下去,杀伤面大,所需要的技术含量又不大,完全可以让民夫协助。从而空出更多的专业士卒参与防守。而金汁便是烧汤的粪水,一泼下去,人被烫伤,粪水感染后更是必死无疑。这些都是技术含量低,而且十分奏效的防守手段。

    不过檑木在守城第五日的时候已经被限量使用,巨石早已用光。油汤和金汁因为柴禾的短缺停止使用。防守的几个重要手段被一一限制,或者被迫取消。

    时节入冬了,天启渐冷。西北寒风凛冽,人在城中背风处还好,厚重衣服穿上狠狠裹上几层倒也不虞什么。不过城头之上,寒风凛冽,稍稍站一会,整个人都会被冻得手脚僵硬。必须进屋子暖一会,若是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好,配额的柴禾多了些烤个火,更是难得的惬意。到了十二月天,城中的为了取暖和士卒争夺烧火柴禾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萧何若是不恤民,强抢民众所积物资,到也能再次足够起来,可民心民意必然失去大半。这是萧何知晓得清清楚楚的。

    萧何心中焦虑,面上却仍旧要做出从容镇定的样子。高级官员中,县尉程匡安以身殉国。萧何不惜己身,可想破头皮仍旧想不出怎么再多出守城器物。今日看到城墙周边被投石机轰击破败的民居,终于开始对民夫动手了。

    “若是攻城到了危急时刻,城中的厚大的青石板也可以拆掉!”萧何对身旁的将佐道:“不知援军何时才能到冀县!”后一句,萧何是在心中默念的,对于京师的援军停步凤翔的消息,萧何已经先行压下了。冀县的未来,萧何一肩挑着,有些沉重了。目光西望,萧何不知看着什么。

    向更俗学习,将战争写好!】

第九十一章:奔波为粮米

    陇西,地下迷城。

    扶苏检查了两名巡卒的鼻息,确认已死后,便走到月芷身边,顺着月芷的视线看过去。竟然是一张上好羊皮制作的地图!

    扶苏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不会有人追过来。匆匆看了一眼,收入怀中。将一大堆干草推倒尸体旁边,掩盖血迹。又在干草堆中挖出一个小坑用来埋尸。

    在两个巡卒身上仔细摸索,倒也搜出了一些金银,半两铜钱。除此外,还有两块标识身份的铜牌子。又将两个巡卒的外衣拔下,武器和两块识别身份的铜牌拿出。对月芷道:“换上巡卒的衣服,你换那个矮胖子,我换高瘦的。”

    月芷点点头,强忍着不适将外衣罩上,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些什么。只不过离得近了,熟悉那矮胖巡卒的人一看便能分辨出。

    毁尸灭迹之后,扶苏蹲下将那颗被盒子中暴雨一般牛毛细针打下来的夜明珠放置手中,倒不是贪图这点钱财,而是要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在暗道之中行走。

    走了许久,约莫三百余步。扶苏勤习武艺,身为男子体力悠长许多,不觉有何不适。可月芷就吃不消了,本就是女儿家,且这么久下来也未休息过几回,体力上继不上。扶苏见此,也没勉强,看着周边已是粮仓深处,不该有巡卒察觉,便停下来休息。

    整个地下粮仓都是一堆堆粮米草料堆积而成的,这设计原本并没有专业用作储存粮食。一堆堆下来,中间间隔无数。而整个地下粮仓又是极大,空间也是极大,扶苏倒也不虞没有藏身之处。

    月芷一路走来,这时停下来休息,脑子得了空闲,便开始思考当下的情况。刚才打开盒子的震动引来了两名巡卒,扶苏迫不得已偷袭杀了两人。杀得倒是痛快,还得了一副伪装的皮。可痛快是痛快,等会就要有麻烦来了。月芷对扶苏道:“杀了两名巡卒,这两名巡卒消失一日两日尚且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可若是时间一久肯定会有人注意的。到时候,排查起来,情势就不妙了。”

    扶苏听了,点点头,解释道:“刚才那两名巡卒,看他们对话,有一人还是一名小头目。杀了的确是麻烦,短时间还好,也不打紧,不会有人怀疑到这里。再者,如那矮胖小头目而言,他们都是探家外出,回来了也并未报备,也能多托一些时间,就算失踪三五天也不会有人注意。不过若是长久了,巡卒家人疑心,和武陵这边一联系,事情就稍显麻烦了。”

    月芷听得扶苏说得风轻云淡,并没有将此时放在心上,心想扶苏应该有了防备。既然扶苏有了主意,月芷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扶苏说得平淡,可心中却没有轻佻的意思。眼下扶苏身边既没有三百护卫,身上也没有如施小陌那般绝顶的武功。甚至折了一臂的情况下,都要靠偷袭才能杀两个守卒。想要保住自己和月芷的小命,扶苏的谨慎要重上很多。

    好在这两个巡卒三五天内不会有人疑心,再说,就算有人疑心了,难道会因为两名巡卒的消失而大索武陵?除非这两巡卒都是鱼家中的重要人物,不然根本不可能这般。唯一让扶苏担心的就是五天内,有人发现自己藏身处的那些血迹,以及消失的那枚夜明珠。

    杀人在其次,扶苏又不是没杀过人。只不过月芷却有些受不了,血肉淋漓的场景在自己眼前闪现,一条生命就此逝去。这感觉让月芷心中有些难受,甚至一想到那血腥的场景便欲呕吐。扶苏看着,也没办法,人总是要成长的,月芷既然以后要执掌墨门,见得血腥还要倍于眼下见的。早些成长,总是好的。

    两人休息了会,月芷此刻感觉已经好了许多。面色虽说有些苍白,可精神头却是不错

    有了精神,这才对扶苏道:“公子,刚才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可知晓是什么吗?”

    扶苏正在想着如何找到牢狱的位置,此刻听得月芷问,回道:“那羊皮纸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毕竟,锦帛虽说可以书写却未必容易保存,竹简却是提及太大也不能用。能有这手段来用羊皮纸画地图,可不是寻常物件。而且还需要这么隐秘的机关来衬映,那地图上的东西应当极为重要的。不过,凭我的见识,也想不出这是哪里的地图。”

    月芷听着扶苏侃侃而谈,轻笑起来。弄得扶苏一头雾水,正要发问。却见月芷转移话题道:“那公子现在想好如何找到监牢,救下牢中人来帮忙吗?”

    扶苏心中疑惑暂且按下,苦笑摇头道:“刚才那两个你我又对付不了。突袭之下,只有杀死不留活口了。不然,留下一个,问出监牢的位置,也好救下人将这武陵捏到手中。”

    月芷面上的笑容更甚了,笑嘻嘻从扶苏怀中拿出那锦盒。也没顾着两人身子离得极近,扶苏轻轻一嗅,都能闻到月芷发丝间的清香。闻得月芷的吐气如兰,见得面容美若桃花。扶苏要说身体没有反应,那是扯淡。再说,怀中被一只小手摸索来摸索去,扶苏只觉心间感到一阵旖旎充斥。手下也不老实地反手将月芷揽入怀中。

    此刻,月芷刚好摸到那扁平小盒子。正要高兴起身,却不想扶苏反手已经将月芷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揽住。月芷想要起身,却被扶苏揽住。身体平衡猛然失措,对着扶苏好巧不巧“投怀送抱”了起来。月芷惊讶得微张着小口,根本没有防备,直直倒入扶苏怀中。头上却正对着扶苏的脑袋。

    扶苏还没来得及出手,月芷已经倒入了扶苏怀中。扶苏正要起身挪开,却不想双唇更加好巧不巧地碰到一处柔软万分的地方。两双美眸凝视,额对额,眼对眼,鼻对鼻……

    扶苏只感觉滋味**,两手将月芷抱住。眼睛微闭,舌尖探入,唇齿相交,游龙戏凤。

    月芷脑袋空白一片,只是被动接受。脑中什么东西都装不下来,情~欲被扶苏这一勾,油然凝聚胸中。

    舌儿相凑之间,一阵情~欲迷离,欲乱心中清明。这般一想,脑子又猛然回复了清明。眼眸恢复了灵动的色彩,看向扶苏的眼眸,平静地合住双唇。脑袋埋入扶苏的怀中,也不言语,只是静静被扶苏这般抱着,感受彼此的温暖。

    扶苏也是一阵深吸气,平静了刚才起伏的心绪,将下颚抵在月芷的脑袋瓜子上。也不说话,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寂寥了起来。只闻见扶苏和月芷的心跳声,呼吸声。彼此相依,同呼吸同存亡。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为两人停顿起来。

    良久,月芷忽然开口道:“婚服,是个什么样子的?”

    扶苏张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话。往日所有的急智灵巧此刻却突然生涩,停滞起来。只是呐呐而言,挤出一句话道:“最美婚服的样子,就是你的样子吧。”

    月芷笑笑,也不回复。颜色却更加灵动起来:“你刚才是要了我身子么。”

    扶苏脸上笑容徒然凝滞起来,干咳一声,道:“令堂,没有告诉你吗?”

    月芷诧异道:“母亲要告诉我什么?”

    扶苏将头扭到一边,左右看着,始终躲避着月芷的目光,迫不得已,对上月芷干净的眸子有些结结巴巴道:“好像,有。可能,也许没有吧。”

    月芷轻哼一声有些不满扶苏的闪躲,开口道:“那陛下,是不喜欢我做他……他儿媳吗?”月芷声若呐蚊,最后三字更是只有月芷自己才能听见。

    这次轮到扶苏惊诧了,猜不到月芷到底在想着什么,一阵头大,回道:“怎么会这么想,月芷娘子这么温婉贤惠,谁见了都要喜欢的。”

    月芷却摇头道:“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姑,哪里比得上王家女儿金枝玉叶。”

    扶苏心跳突然有些停滞起来,呼吸一阵粗重。徒然想起了刚开始和月芷道地下迷城的时候。

    “你是皇子嘛”

    “你是皇子嘛”

    …………

    此刻,这五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扶苏的心头,一遍遍拷问着扶苏的内心最深处隐秘的世界。

    心中难言的苦涩不断浓重,扶苏此刻开口道:“月芷娘子。”

    月芷轻轻嗯了一声,将可爱的小脑瓜子抬起来看着扶苏。

    扶苏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有些凝滞:“我说,如果,如果我不是皇子,只不过是一个平民,村夫。会怎样?”

    月芷眸光有些分散道,似乎在憧憬什么东西:“那你就可以娶我了呀。”

    扶苏心中压抑着的东西突然减轻了,对月芷道:“那我告诉你,我的心,灵魂本来就是一个凡人,而不是身份尊崇的皇子。我其实只是一个平民,奔波每日粮米的村夫!”

    月芷支起身子,神色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了下来。摇头道:“你若真的是村夫了,王家姐姐也就不会嫁给你了。可你终究是皇子,大秦未来的陛下。所以……穿婚服的不是我呀。”

    月芷不带扶苏继续说下去,轻笑着,将盒子中的羊皮纸放在跪坐的大腿上对扶苏道:“我若猜的不错,这个,当是武陵的密道图了。

第九十二章:纸中露隐秘

    扶苏没想到月芷会是这么个回应,心中呐呐无言,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浑浊都吐出来一般。

    心中想着月芷这般一个好女子,自己定当不能负她。就算眼下你情我愿,也不能要了她的身子。不然,就是对月芷的不尊重,也是对两人感情的不尊重。

    更何况,扶苏心中还有一层难解的纠葛不想去想。月芷在扶苏的心中不比王芙弱下半分,既然如此,当然不可能是纳月芷为妾。如此,并非是不想接纳月芷。而是古代姬妾的身份太低,如同奴仆货物。或许扶苏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将人当做奴仆货物的思想,也不会有这思想。可扶苏只是一个人,纵然是皇子之尊,也无法影响所有人的感官。月芷作为姬妾,别人对待她根本不会有相应的尊重。要知道,古代文人之间甚至将姬妾互相赠送的事情当做美谈传扬。可见姬妾的身份何等低下了。

    且不提扶苏自己不会愿意,就算月芷能抛开身上的枷锁甘愿成为扶苏的妾,可月芷身后的蒙氏一族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么个结果。扶苏既先负了月芷也就罢了,再去纳月芷为妾,那就是对蒙氏的羞辱了。寻常仕宦人家的女儿都不可能嫁人为妾,更何况秦朝蒙氏这种顶级将门?牵扯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扶苏能扭转的。

    所以,月芷才会说若扶苏是一介平民就好了。一介平民就不会牵扯到这种政治联姻的纠葛上,扶苏和王芙也就难以结为夫妇。而月芷和扶苏才可能结为夫妻。毕竟,依着蒙恬的性子,也不会想着去用自己宝贝女儿的幸福来换取政治上的得失。

    想了这些,扶苏心中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不过这样飘忽的情绪很快就被扶苏清理了出去。世界上那么多人身不由己,可也犯不着扶苏在这个关头继续去想这些人生哲理。

    接过月芷从递来的羊皮纸,扶苏静静参详起羊皮纸上的东西,却没有看懂地图上这些曲线弯折的涵义。不过刚一入手,扶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对上月芷的俏皮的笑容,扶苏道:“这羊皮纸里应当另有乾坤。”

    月芷咯咯笑了起来:“那就要看公子你能不能猜到了。”

    扶苏佯装微怒调笑般地伸手在月芷光洁的额上轻点了一下,弄得月芷樱口微张,嗔怒不已。面上微怒,月芷心中却是惊异。不由想到了刚才扶苏说的,他说他本不是皇子,只是一名一介平民每日为粮米奔波。毕竟,若真是皇子,几十年的教养下,怎么可能做这种只有市井子才会有的举动?

    月芷一时有些失神,却没看到扶苏已经开始动手起来。

    刚一入手,扶苏便感觉到这羊皮纸的重量不一般,就是比起城中的竹简也要重上一些。锦盒用料珍贵,木质重,在盒子里海感觉不出。可在手上一颠,就能感觉到。这也对亏此时扶苏对一切事物都秉持谨慎这才有所察觉,若不然还真感觉不到。

    扶苏将羊皮纸放在手上,两手覆盖左右搓动。不多时,随着搓动次数的增加,羊皮纸上清楚能感到羊皮纸上翻起的内层。

    扶苏惊讶道:“里面还有东西!”月芷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自然,若仅仅只是外面的地图哪里看着像武陵的地图?”

    扶苏惊讶得无以复加,面上突然的喜色掩盖不住。要知道,扶苏身居重位,学的养气功夫已经入微。城府已经深了许多,喜怒不形于色。能够这般将喜色表露出来,可知扶苏心中的惊喜该有多大了。

    眼下牵扯到扶苏自己的性命,武陵的归属,甚至陇西的局势就在扶苏的下一步之间。若扶苏不能早些找到监牢谋得武陵,就算能出去,也难有作为。而且扶苏深陷敌营,对扶苏在朝中也是一大污点,没有足够的军功,休想洗去。到时候,扶苏连好生在北疆扎根都显艰难!

    这么想来,扶苏这下一步动作就显得至关重要起来。而寻到监牢控制武陵最为关键的一步,当然是武陵的地势地形。除非扶苏的手能早些伸到武陵这里,有了内应能够找到监牢,不然扶苏和月芷两人一个弱女子一个武力折半就算有通天智谋在呼啦啦随便几十个守陵巡卒面前都是脆弱不堪。

    扶苏当然是没有内应在这里,武陵之重要,鱼家不可能不重视。这些巡卒子弟自然是鱼家休戚相关之人,以初建的特科而言,尚未有那个实力能撼动武陵中鱼家的根基。如此,扶苏现阶段的可能就是找到武陵的图纸。有了图纸,按图索骥监牢自当不是难事。到时候,也能在武陵中腾挪转换有了余地,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可地图历来都是重要物资,尤其是在而今的秦朝,简直可以当做战略物资来形容。以古代的技术水平而言,画制地图十分艰难,通常都是以国家为后盾聚集精英人才才能绘制的。而且,地图甚至代表着一个地区的归属权。就如荆轲刺秦王中,荆轲为了取信秦王而献上燕地地图一般。荆轲是用燕地的归属权换得的信任!

    地图如此之重要,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扶苏头疼了好几天的东西竟然一直在躺在自己的怀中。这如何不让扶苏惊喜若狂?迅即抽出一把短匕,将羊皮纸的边缘轻轻割开,顿时,一张层层叠叠有五六层厚的地图冒了出来。

    地图十分容易分辨,上面精细的笔画就显示了其身份。而出乎扶苏所料的是这地图竟然是用上好锦帛所制。

    扶苏重重感慨道:“鱼家对此事可真是上心啊。”

    月芷也重重点头:“羊皮纸书写还算容易。可这种能够书写的锦帛却不是容易做的东西,鱼家花费的力气,可真是大得惊人。不过,眼下,这些力气都成了我们救命的东西。算是白费干净了。”

    扶苏大笑起来,将羊皮纸看了一眼,明悟道:“刚才我说这羊皮纸上的地图怎么看不懂。原来,这是这幅锦帛拼凑的线索。鱼家这机关,可真精细。只不过,统统到了我手里,再精细,只需仔细猜猜也就不难看破了。”

    月芷嗯了一声,便开始照着羊皮纸上的地图对比锦帛上的线路拼凑了起来。扶苏见了,也动手赶上帮忙,两人一起拼凑,初时也没默契,磕磕碰碰,也没个协调的。要么是扶苏伸手去摸地图的时候摸到了月芷的手,要么是月芷伸过去就要将扶苏的手打开。磕磕碰碰,倒是让扶苏吃了不少豆腐。进度倒是不快,可情景却多了几分旖旎。

    一边调戏着美人,扶苏心中也在装着其他事情。锦盒中的秘密一解开,鱼家反叛最直接的原因已经出来了。扶苏原本也是疑惑,纵然鱼家得罪了自己,得罪了王家,甚至把自家主子得罪了,可就算有这些缘故,也完全够不上因此反叛啊。

    鱼家得罪了扶苏,是两者利益之间的争夺,道义上也没有那么多可谴责的。鱼家和扶苏、王家之间的矛盾并非死结不可调和,即使两边动手死了人,也远没有到因此能将鱼家逼反的地步。鱼家就算到了最差的地步,也不过是折掉几个重要人物,从此沦落为寻常地方豪强。就算扶苏到最后成就帝位,也不会将鱼家抄家灭族。既然如此,鱼家并非到了最后一步,如何要挺而走险,做这种几乎十死无生的反叛之举?

    扶苏眼下深陷敌营,沦落到了武陵地下。究其原因,是扶苏对鱼家的判断出现了重大的误差,不然在猜到鱼家有不轨行径的时候怎么可能还去主动让自己深陷敌营?

    趋利避害,智者所为。扶苏经历的危险也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去再经历一次。更何况,扶苏眼下身上还托着一个娇弱女子。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汇集扶苏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鱼家一名在会稽郡任职主簿的直系子弟作威作福惯了,还把施小陌给看上了。看上也就罢了,施小陌妙龄又寡,撮合一下也是美事。可没成想,施小陌看不上人家,事也就黄了。鱼家子弟娇惯了的性子。岂会这般饶过?竟然用宗族势力操纵郡兵以剿匪的名义想要将施小陌所部山越人当山贼给剿了,硬是要逼迫施小陌自荐枕席。施小陌性子刚烈,岂会罢休?结果鱼主簿领着的郡兵上了大山就抓瞎了,被施小陌领着山民私兵一股脑打了回去。鱼主簿败得凄惨,彻底丢了颜面,在同僚之中抬不起头。竟然围山了起来,弄得施小陌一部一点茶米油盐都没了供给,鱼主簿竟是打定主意要困死施小陌所部山越人。

    施小陌岂会甘心,既然鱼家子弟借助宗族势力要施小陌亡族灭家,施小陌转手就只身跑到咸阳,摸底将鱼家最重要的这一方锦盒偷了出来。世事难料,谁知道那盒子竟然有鱼家武陵的地图?这无论到了谁手里,鱼家都只有俯首听命的份。一旦暴露出来,鱼家最终结果只有族灭的份。武陵里面,可确确实实有鱼家根本无法磨灭的造反证据!

    锦盒才是鱼家因此谋反的最直接原因啊!

    扶苏心中感慨,谁能想到,鱼家一个直系子弟的品行不堪竟然会连累整个宗族因此陷入大劫,十死无生?

    想到此节,扶苏心中也是凛然引以为戒。此刻,躺在草堆上的扶苏忽然听得月芷的惊喜的声音,道:“公子,公子,找到监牢了,找到监牢了呀!”

第九十三章:监牢图谋夺

    扶苏听了月芷的惊喜,连忙凑过去。此时锦帛已经被月芷叠了一层,不过平铺在地上仍旧很大。月芷用夜明珠孱弱的光亮照出锦帛地图上监牢的方位。

    监牢所在的地域用一座房子似的图形做了标记,而上面则写着两个“监牢”的小篆。扶苏面上笑容顿时浮现,不过转而便收敛了,有些难看,道:“监牢找到了。可怎么过去?”

    月芷一脱口而出,也没仔细想便道:“走过去呀?难道还能走马么?”

    扶苏轻笑一声,道:“监牢找到了,可眼下我们又在武陵的何处?”

    月芷啊一声,轻呼一下有些颓丧道:“是呀。监牢找到了,我们却找不到地图上我们在哪里呢”

    扶苏将夜明珠接过来,在整个地图上继续搜索起来。这副地图十分精细,扶苏能找到的信息十分详尽。眼下,扶苏也不心急,没有把握,最好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扶苏眼下没有那个本钱去搏。既然如此,那就将步子走得稳稳地好。

    将地图摊开,扶苏开始仔细搜索地图上的信息。而月芷身为墨家门人,虽说专攻医术,可地图之事也是明白的。地图详尽,老老实实安心寻找,总能找到的。

    地图绘制很精细,各个地理方位都有标志。不同于寻常地图,这武陵密图绘制的不是山川河图,而是武陵各种密道机关,标明着仓储物资,机关使用方法等等。甚至,还有武陵守陵军分布的地区。巡卒巡逻路线的设定,备用路线等等都有详尽的书写。扶苏简直有把绘制地图的人亲一口的想法。有了这份密图,扶苏很多东西都要便利许多。

    很快,扶苏就找到了关系己身最重要的地方:粮仓!

    看到粮仓标注的位置,扶苏简直要笑的跳了起来:“竟然是在这里!”

    月芷一听扶苏的话,赶忙过来,道:“找到了?怎么找到的,我怎么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呀?”

    扶苏开心地摸摸月芷凑过来的脑袋,自从扶苏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之后,扶苏的举止不再拘泥,随性了许多。再说,眼下也没有侍卫在侧,也没有史官跟随,扶苏可不怕自己的言行被传出去。当然随行些心情愉悦喽。

    月芷有些着恼地横了扶苏一眼,转而继续道:“公子公子,快说呀,我找到许久,可都没有找到诶。”

    见月芷此刻跳脱的性子,扶苏也不再逗月芷,道:“还记得我们刚刚掉落下武陵的时候吗?”

    月芷想了想,道:“当然记得,当时,我可不想理你。也不知怎么着了魔,竟喜欢了某人。”

    扶苏听得月芷这般大胆,心想月芷可这墨家门人可真不是白说的。这般敢言,静动随性,可算回复了初见时候的那个月芷。开口道:“那你看地图上。”

    月芷顺着扶苏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地图上的四字:“八卦密牢?”

    扶苏笑道:“明白了吧。地图上没有粮仓的标志,想来当初也没有设计存储粮食的地方。你找储粮的仓库,当然找不到这地方。顺着八卦密牢里顺着暗河冲出来。再看眼下我们在哪里?”

    月芷眼睛笑得眯起来,弯成一个月牙儿道:“那,你说你的那些亲卫现在在哪里呢?”

    扶苏听得月芷的提醒,道:“你是说?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月芷说道:“哼,只怕不单单是出来的缘故。应该也被关了起来吧。”

    扶苏一听,顿时恍然。算算时间,被关到地下迷城也有两天时间了。且不管地上如何,地下迷城这里,那些亲卫哪里会有扶苏这么好的机遇能碰巧密牢被暗河冲破带到武陵的粮仓来?这些亲卫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厮杀不惧,可要面对地下这机关暗道能冲破密牢的未必有几个。最好也不过搏杀后被生俘,或者慷慨就义。想到这里,扶苏的神色有些黯淡。

    扶苏自己的所在的那个地下密牢既然被冲了出来,再想去原地找那些被囚的亲卫,只怕未必能找到了。不过如此也好,只要不死,鱼家总要将人关在监牢的,此番能在监牢里找到几个就是几个吧。

    扶苏开口道:“监牢,距这里,不远呢。”

    月芷骇了一跳,在仔细看顺着暗河冲到的地方:“顺着暗河冲下来,能作为粮仓的,也就监牢旁边的这些仓库了。怪不得这些仓库都不是用作储粮的,原来,这里有些都是关押犯人的呐。”

    监牢历来都不是好地方,又臭又黑暗,女孩子一想到自己所坐的地方竟然是监牢,当然不会喜欢。月芷面上说的害怕,可捏着的匕首却不代表月芷会怯懦。扶苏心中想着,若是遇事,月芷只怕较一般男子都要奋勇吧。

    撇去这些遥远的念头。扶苏起身将那高瘦巡卒的皮甲披上。一边也对月芷道:“还好那两个巡卒留下了一副制式皮甲,用这些东西,说不定还能潜入监牢里去。”

    月芷听了,疑惑道:“可是,我们身形不一样啊。”扶苏身形伟岸,跟那高瘦巡卒除了身高其他任何特征都对不上。至于月芷,那就更不对了。月芷眼下年方二八多一,身材还显娇小,除去身高也跟那矮胖粗汉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月芷这脸蛋,如若装作男子,一身皮甲男装倒也能装出几分。可只要见到月芷这美若桃花的容颜,谁会扯淡去信这是一个矮胖粗汉?

    扶苏想了想,对月芷道:“要是芷伊在就好了。”

    月芷轻呼一声:“啊。”

    扶苏看着月芷尴尬的小红脸,轻笑起来。月芷性子这般,静动随性。若是要外出,女儿身总是不便的。自然要乔装男装打扮,上次在陇西郡府衙门月芷还扮作男子娶了一房美妾,这种荒唐事也就月芷率性能做得出来。而月芷自己又不会易容术,芷珉武艺高强,性子却是粗疏些。芷伊作为芷珉的妹妹则相反,武艺算是一般,可性子就要精细许多。然后简单推测一下,精通易容术的当然就是芷伊了。

    月芷轻哼一声,贴过身子去,扶苏手背之上的细肉顿时遭殃起来。

    武陵监牢。

    “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点。吵着早死去见阎罗吗!”一个暴戾的喝声朝着监牢中哀嚎的犯人一阵喝声,显然这名狱卒心情正不爽着。而哀嚎的犯人死死咬住嘴唇,迫于淫威,也安静了许多。

    监牢内相邻的两个监房内,木制监牢隔开的监房显然挡不住犯人们的交流。

    “什长,老吴头这次恐怕撑不过去了。”一名泥头垢面的汉子对监牢另一边的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这般说道。

    那汉子听了,也未扭头,两人声音都压得极低,以防被狱卒听见。声音反而听着多了一份诡秘的味道,近似幽魂喃语:“撑不住,也要撑住。公子只怕也在这地下里,跟你我一般跑了出来。你跟老吴头说,我们几个性命本就该早死的,这番就算要死,也要等公子脱难再死!”

    那泥头垢面的汉子苦笑一声:“缺医少药,也只有看这个念想了。”

    这两个人犯都是扶苏的亲卫队,扶苏贴身亲卫百人数皆是武艺高强,经验丰富之辈。也不知扶苏是否命数太差,竟然惹得连连遭劫难。而跟着扶苏两次深陷绝地,扶苏的亲卫队当然也不好过。古时亲卫都是将领心腹之人,若是主将身死,而亲卫独活,无论按不按律法这些亲卫都要论罪惩处的。也亏得扶苏是个宽宏大量的主,换个人过来,自己几次遇难亲卫都没帮上忙,只怕连统统杀掉的心思都有了。

    扶苏知道自己身边这些精锐老兵的作用,用作卫兵本来就有些屈才。要知道,这些老兵百战余生而来,死人堆中爬出的精锐其经验之丰富都是难得的。一百人,统统放到基层去,很快就能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撑起骨架来。只要三个月严酷的训练,这支军队就能有相当的战力迸发。

    如此,这一百亲卫在黄河那次大难后都被扶苏赦免罪过。而且仍旧是原地用作亲卫,光是这份信任,就能让这一百亲卫位置死心塌地!而这三人,便是这一百人之中的三名亲卫。扶苏被漩涡吸入,其余地方也有漩涡以防不备的。而这些亲卫也被吸进,因此跟随。

    漩涡之下便是鱼家操控的武陵,且不论武陵如何穷尽墨家墨工之才造就的这等奇能。就是鱼家守陵军一发现扶苏亲卫,能是如何?当然旋即厮杀起来。

    一百人里起码有三十余人被吸了进去。扶苏和月芷能在一起,倒是异数。而那老吴头,便是和鱼家守陵军死斗后受伤被俘的一名亲卫。三十余人最后本着尽忠心思战死的就有十六七人。其余活下来的二十人,都是脑瓜子稍显灵活,知晓扶苏极可能未死被吸入武陵的亲卫。这些人,凭借着武陵的广阔倒也跑了出去。

    不过守陵军一千余人,撒进去,二十人陆陆续续都是力竭断粮又被抓了回来。鱼家也许打着别的心思,总之没有杀掉这二十人。养着没废掉多少粮食,便没管了。

    被唤作什长的汉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小心递过去道:“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些伤药,小心着,别被发现了。”

    泥头垢面的汉子惊喜不已,小心接过去。却不想,监牢尽头猛然一阵声响。一阵火光闪耀,两个汉子面面相视,眼中火光跳跃。

第九十四章:伪装潜入牢

    懒散的狱卒正在睡觉,被这火光猛然惊起,顿时慌成一团。

    “武陵地下,怎么可能起了火灾?”一个胥吏见了这么漫天的祸事,惊慌着问道。

    另一个勤事的胥吏则忧心道:“火势还这般大,烧掉的东西可得多少啊!”

    最后一个跑过来的胥吏衣服华贵许多,显然是个小头目,一见手下偷懒,还这般愣着。这名唤作鱼澶的吏目厉喝道:“还愣着作甚么,快去救火啊。烧掉的粮米再多你们倒是不可惜,可到时候要是追究到你们头上,某家可护不住你们。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漫天的火势,几个胥吏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多嘴舌的时候,顿时鸟作兽散。一起招呼着巡卒拉火龙去救火去了。看着胥吏跑开,鱼澶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竟是这般大的火势,还真是吓人。不过这祝融之灾也是好事,火势一起烧个干净,心里也能清净。”鱼澶跑到房中,掏出怀中的火捻子,将账册点燃,见火势烧起,一把丢入房中,奸笑道:“嘿嘿,烧了好啊,一把烧个干净!到时候,里面少的亏空,也都能烧没了个干净!”

    原来,这鱼澶速来贪鄙,账册之中的猫腻事情做了太多,贪污亏空就积累了几百两的黄金,价值不下数十万钱。今日,这鱼澶见火势一起。顿时心中歪念作祟,想着也把账册一把烧掉,就算严查起来,东西有了短缺,可账册没了,亏空自然也就没了。反正这火估计也是哪个头目做的,到时候上头要来查亏空,就算查到了这些亏空也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再去严查这火势的源头,也不在自己手上。

    鱼澶看着房中机密账册都是烧光了干净,心中窃笑不已,退出房中,正要呼喝:走水啦。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捂住嘴巴:“呜呜……”

    鱼澶生的一双细长吊三角眼原本的阴狠此刻全然成了惊恐,呜呜直叫。脖子见被一双手臂缠住,呼吸愈加苦难,力气也有些消散。感觉到脖子中的窒息感,鱼澶更是求饶般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双手双脚不自主地抽动着,眼中的惊恐越发弥漫。

    扶苏眼见火候差不多,便渐渐松开手臂中的力道,在鱼澶耳边轻语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一些,安静一些。我不喜欢太过吵闹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懂?”

    鱼澶猛然嗯嗯着点头,声音呜咽着,眼睛都要急的流泪了出来。

    扶苏心中直皱眉,有些厌弃地看着这个软骨的胥吏头目。不过也好,软骨头才容易控制。朝着暗处的月芷一点头。月芷迅即拿出一根不知从哪里寻到的绳子,将那个这个小头目死死绑了起来。

    将小头目鱼澶绑好,扶苏这才渐渐松开捂住小头目嘴巴的手。将小头目的头按在一边,使其不能看到自己和月芷的样子。扶苏这才压低着声音继续道:“说,你叫什么,所辖何职!”

    鱼澶骤然能如意呼吸,猛然吸了几口气,咳嗽一声,喘着粗气回道:”小,小人鱼澶,掌管狱吏和就近粮草储备之司。求墨侠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啊!”

    扶苏眼睛徒然严厉了起来,死死将鱼澶按在地上,声音分明冷了几分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墨家人?”说着扶苏余光瞥向月芷,却见月芷摇摇头,表明也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鱼澶呼吸又短促了起来,死亡的恐惧让鱼澶原本就没剩下几分的节操再次失守,道:“密牢中关押的多是墨家人。墨家人互帮互助,有情有义。每每都有武艺高强的墨家侠客伪装潜行进来。小人,这才以为以为……大侠也当是墨家人啊。”

    扶苏冷哼一声:“闭嘴!”

    这才将勒住鱼澶的右臂松开。鱼澶喘着粗气,又极力压制喘息,唯恐得罪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做吏目之人,最为擅长的便是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尤其是这种贪鄙之人,对此尤为在行。见此刻扶苏神色冷漠,鱼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扶苏听到此节,到也轻松了些。和神情激动的月芷对视一眼,点点头。转而将两块铜牌子丢到鱼澶的眼角便,道:“你仔细看看,这两样物件你可知晓是何物?”

    鱼澶瞅过去,看了两眼。顿时脸色煞白,道:“小,小人知晓。”

    扶苏轻蔑地笑了一声,道:“那你可猜到了此两人眼下的下场?”

    鱼澶顿时浑身发动颤如筛糠:“小人不想死啊,不想死啊。求大侠饶小人一名,小人愿,愿奉送金百斤!”

    扶苏却摇头道:“我却不要你的黄金。”

    鱼澶猛然感到一阵心凉,气息越加粗重,道:“请大侠示下,但有指使,无不前往!”

    扶苏面上的笑意显露,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你若安心替我做些事。日后也足够你一场富贵,不然,你当真以为鱼家能造反成功,割据一方?”

    鱼澶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声音有些发颤地道:“是扶,扶苏公子……”

    扶苏轻轻笑了起来:“你总算不是太笨。”的确,鱼家人自信武陵万无一失,八卦密牢里只会留下一大堆枯骨。可长期行走在武陵地下的人对这武陵才会更加熟悉。里面的内情当然知晓得更多,虽说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按理扶苏早该死去。可武陵既然能发现这些残存的扶苏心腹亲卫,扶苏本人又怎么可能没理由存活下来?

    眼下这把大火又来的蹊跷,鱼澶本以为是哪个胥吏亏空太大,便将这祝融之灾兴起,到时候上头长官的主事人被鱼家上层处理掉,而胥吏头目则安安稳稳将亏空烧成一堆烟灰,再继续贪污亏空。哪个会想到扶苏竟然没死,还潜入了武陵这种核心地区。再仔细想想,扶苏既然找到了监牢,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不难猜了。

    鱼澶虽是鱼家人,可对鱼家这次孤注一掷就从来没看好过。更何况,鱼澶只是一介旁支按理出了五服鱼家不算鱼家本家了,牵扯上只要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可以留下一条命。可此次谋逆是大得不能再大的罪过了,就算鱼澶心中对这个鱼家没有多少归属感,可名字头上哪个鱼字就注定了让鱼澶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的下场,甭管他鱼澶是出了几服的鱼家子弟。

    故此,尽管鱼澶对本家没有好感,可仍旧老实坐着事情,顺便还贪污了不小的亏空。而今,既然有了另一条路,而且是一条光明大道的路,鱼澶如何不会激动万分?

    鱼澶听了扶苏的确认,顿时大拜而下:“鱼澶愿为公子赴死,只求公子给一条生路!”

    ……………………

    武陵监牢。

    按说武陵作为鱼家的祖陵应当气氛肃穆沉重的。监牢这种晦气的地方放在自家祖陵,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怪就怪在鱼家的祖陵另有玄机,竟然集合三代之力建设了一个地下武陵。至于鱼家真正的祖陵,则在远离武陵的一个秘密边角处。

    而今的武陵除了储存的大量金银,粮米,兵甲,铁料,药材等等所有军事上能用到的物资。还有一处重要的地方便是监牢!

    鱼家明面上是陇西地方豪族,是族中高官云集精英辈出的世家。可这样看上去风光满面,煊赫跋扈的一个势力除了显露在外的光明一面外,当然还有对称的黑暗一面。尤其是在鱼家有此庞大野心之后,鱼家的黑暗面便无限扩大。

    鱼家黑暗面太多,有鱼家要打击的敌人,有处置的内贼外奸,这些都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来放置。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鱼家当然不放心关押在陇西郡府大牢上,同样,鱼家也不会将这么一个隐形威胁放在鱼家家宅之内。自然,这监牢就安置在了武陵地下。那个鱼家上下所有人自以为固若金汤,无人可破的地方。

    监牢里,越发加大的火势吸引了整个监牢中的狱卒,只留下几个留守的老卒打着瞌睡。

    鱼澶走入的脚步声惊醒了倚门而睡的老卒,老卒一看来人竟然是主事人鱼澶,顿时面露谄笑道:“鱼主事,怎么今日有空来了监牢,真是怠慢了。还望鱼主事莫怪……”

    鱼澶冷哼一声,斥道:“哼,本主事要作何事情,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小卒汇报吗?”

    老卒性子木讷也不大会说话,这一番好话说得完全偏了方寸。不过老卒的直觉倒是灵敏,鱼澶身为鱼家族人被发到武陵之下做一小小主事,本就不喜。对于这监牢就更是不喜了,几月下来也没来过几次,也怪不得老卒发问。

    不过此间老卒一见鱼澶发怒,顿时不敢继续问。

    转而看向鱼澶身后紧紧跟随的两个随从,虽说面生,可看到腰间挂着的铜牌,想来错不了,便也不去问了。

    鱼澶走进监牢,看着监牢两旁昏暗阴湿,臭气熏天的一个个牢房。扶苏倒还能忍着,另一边的月芷便有些忍不住了。

    鱼澶一见,倒也机灵,挥退几个跟随的狱卒。待到了人少干净的地方,顿时化作谄笑。扶苏见了鱼澶的谄媚,也不领情,看向近处一间牢房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惊喜万分。

第九十五章:外合并内应

    扶苏和月芷换了一身巡卒的甲服,骗过了那老卒的眼睛,装作鱼澶的随从入了监牢。监牢本是防卫严密之地,只因都被抽调去救火一时让监牢人手稀缺起来。而扶苏手中匕首一直就在袖中,身在鱼澶背后,随时都可以要了鱼澶的小命,鱼澶知晓此刻自己根本无从反叛,只有老老实实干活进入监牢之中倒也顺畅。

    进入监牢,扶苏原本也没想这么快便能见到熟人。而且还是扶苏的心腹亲卫!

    “羊牟,你竟然在此处!”扶苏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监犯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那羊牟是扶苏身旁一百亲卫中的什长,以勇武闻名于诸军。又来因为恶了当地贵人,被贬边疆,扶苏怜其才能便招其为亲卫。故此,扶苏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原本英武雄壮的羊牟此刻成了一副乞丐模样。

    而羊牟呢,原本见鱼澶身后的这随从就有些眼熟,心中还想着将这鱼澶劫持逃出,没成想着随从竟然主动靠了过来。羊牟正要动作,眼睛看到这随从的容貌,顿时如遭雷击。双手不自主地颤动起来,看到扶苏,激动道:“公子,真的是公子。小人罪该万死,致使公子沦落到了如此境地……请,公子责罚!”说罢重重拜倒在地。

    扶苏也想不到羊牟竟然这么个反应,连忙隔着监牢的木栏将羊牟扶起:“无需如此,无需如此。此事多有曲折,人力难以撼动。罪不在尔等,快快起来吧。”

    另一旁的月芷也是帮腔道:“留存己身,等会我和扶苏还要倚仗你们呢。”

    羊牟虎目一阵湿润,心中强制压住喜悦之情,也知晓此刻不是抒情的时候。感激朝着月芷一拜,又连忙对扶苏道:“不知公子此时情形如何,这左近还有十余名亲卫被监押。小人刚才已命另一位亲卫去联络趁监犯起事,反攻牢城。下一步如何,还请公子示下!”

    羊牟倒也明白,此刻扶苏才是主角,将眼下情况说得清清楚楚,一双眼睛盯着扶苏,只待扶苏一声令下,就是千军也敢硬撼。

    原来,扶苏来之前,羊牟看到外面大火一起。就让身旁那手下去联络其余扶苏的亲卫。这二十人多有负伤,就算暗中藏下伤药也早已用光。真正能有战力的并不多,不过羊牟仍旧决定立即起事,除了监牢中的扶苏侍卫,还有许多江洋大盗,以及被鱼家在西北商路中扣下的商人以及商人的护卫。这武陵地下广大,光是牢城监押的人犯就多达千数!这些被押之人都与鱼家有仇有恨,极易争取到扶苏这一阵营来。

    扶苏听完,顿时大喜道:“好,好,好!”接连到了三个好字。扶苏心中喜悦可见一斑,不过心中也十分清楚,此刻局势仍旧不容乐观,就是身旁这个鱼澶也是被迫投降,心中怎么想着还不知道。有了这个好消息,怎么说也能先稳住他。

    看到鱼澶脸上的动容之色,扶苏转对鱼澶道:“鱼主事,看来,今日就算你不来,这武陵也要变换旗帜了呐。”

    鱼澶听了扶苏的话,一阵恭贺之声。再对扶苏道:“小人此刻便给众位勇士解锁。”监牢之中监房千百,这钥匙自然众多。鱼澶手中原本没有钥匙,此刻连忙回转去监牢一侧尽头取了钥匙。

    鱼澶体胖,迅即跑了起来,头也低着。仔细数着手中一大把约莫近百把钥匙,迅速分辨着羊牟所要用的那把。路上跑着,费了些许力气,总算找到其中几把,取了下来,一看上面的铭文顿时面露喜色。此刻约莫着快要回到扶苏所在地方,刚要抬头,却见扶苏身后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不是那羊牟是谁?

    鱼澶顿时浑身如同起了一身冷汗,心想还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不然……

    扶苏看到鱼澶有些发白的脸色道:“好教鱼主事得知,我手下这名勇士力能扛鼎,身负神力。这区区木制监牢还拦不住羊牟神力!”

    鱼澶顿时换上笑颜恭维道:“羊勇士果然力大无穷,勇猛过人。小人这就跟羊勇士去开其他监牢。劳烦羊勇士带路。”

    看着鱼澶跟着神色冷漠的羊牟走到监狱其余地方,月芷轻笑道:“还是公子聪明,轻轻一诳,这个吏目还就信了。”

    扶苏苦笑道:“这算计来算计去的,心里也是累的。不过眼下情况仍旧艰难,先将亲卫们武装起来,手中掌握一些力量吧。”

    鱼澶不想死,被扶苏几顿敲打就老实了起来,替扶苏掩饰身份,成了扶苏在这武陵的一张盾牌。不过鱼澶毕竟是鱼家人,就算扶苏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以皇子之尊招降一介小吏,可迫于威胁而降的鱼澶能有几分忠心还真不好说。毕竟,既然鱼澶能这般迅速投降了扶苏,也不是没可能更加迅速回到鱼家的怀抱。

    所以,扶苏再放鱼澶回去的时候当然要留几个心眼。可扶苏总不能还跟着过去,这般明亮地表示不信任,说不定还会起了反作用。可让月芷去跟着扶苏又不放心,月芷的武艺平常,要是鱼澶吆喝一下几个老狱卒跑过来月芷未必能对付。

    与其隐忧颇多的跟过去,扶苏还不如故意示之信任,让其孤身独返去取监牢钥匙。当然,扶苏也不是没后手。扶苏的后手便是心腹亲卫羊牟,扶苏手下亲卫百人。贴身时常行走的就十名什长,一名百人主。羊牟身为什长,有哪些本事扶苏当然是知晓的。不过与刚才扶苏所言有出入的是羊牟力气的确很大,可也说不上天生神力能生生将木制监房的栅栏给扯断。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明白监牢木栏并没那么好扯断。就算羊牟真是天生神力,可监牢五六天下来哪有几顿饱食,饿也能饿没力气了。更何况监牢之中都是些不服管的桀骜之人,这些人既然桀骜当然有其桀骜的本钱,奇人异士颇多,监牢设计之初不会不去考虑被扯断的问题。

    既然羊牟扯不断监牢的木栏,那扶苏又如何布下后手?当然是扶苏自己喽。

    月芷身上虽说没带神兵利器,可身上常常怀揣着的小锦囊里小物件倒是颇多。扶苏从里间弄了一个簪子出来,在监牢木栏的铁锁上仔细鼓捣记下,竟然就解开了这个外表粗大,结实非常的铁制三簧锁。中国古代锁具发展算到秦时已经有了三千年的历史,此时也已经出现了三条簧片的铁锁。眼前这个木栏监房所用的铁锁便是铁制三簧锁,算是此时最先进的锁具。

    不过对于扶苏而言,这个就是小意思了。扶苏灵魂源自后世,见过的锁具技术已经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年,其中精妙所见不要太多。而且扶苏来自后世,对锁具里间原理知晓得清清楚楚。到了秦时,扶苏再看这种三簧锁就觉得很是简单了。一个簪子,在锁孔里拨动找到簧片轻轻一抖,锁孔里传来一声轻响,簧片打开锁具应声而开。

    扶苏从月芷锦囊中取出簪子,然后微微躬身将铁制三簧锁打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一丝阻碍,好似扶苏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把真正的钥匙一般。

    羊牟倒还不觉得如何,羊牟本身就是特科之人,要学的东西里面就包括开锁,开机关等等。而月芷虽说对机关之术也有些了解,可扶苏一介皇子天骄之身,竟然学这……小偷小贼一般的开锁之术,实在有些超出月芷的预料。捂着额头,月芷莫名地想到了扶苏的那番话,心中一时有些摇曳,也没看到羊牟躬身离去,跟上了鱼澶的步伐。

    扶苏和月芷所在之地本是狱卒在监牢中设立的一个检查点。监牢地处广大,监犯众多,百来个狱卒想要在监牢门口管好监犯显然是不现实。所以,监牢四处都有设立这样的一个检查点,算是给狱卒歇息,监察之用。眼下狱卒纷纷去了外间给粮仓救火,一时半会没个两三时辰根本回不来。扶苏此刻倒是有了半天的时间来整合监牢中能用到的资源。

    在检查点中找了几个胡凳,扶苏也没顾着脏不脏,坐下找了个木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一旁的月芷有些嫌弃这矮小的胡凳,蹲在地上,在扶苏身边看了起来。

    月芷初时有些迷糊,怎么看和那武陵图都不像呀。

    皱着眉头,月芷继续一想,又觉得眼熟。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明白:“公子,这是陇西的地图啊。”当世地图资源极其珍贵,非大势力,大能者不能有。月芷也是身为墨家巨子之女才能接触天下地图的。而月芷从神农大山出发到陇西前,也看了陇西的地图。此时距神农山出发时已经旬月过去了,记忆生疏也不奇怪。

    此刻回想,这才想到。

    月芷的疑惑扶苏很快就解答了下来,将木枝轻轻在陇西狄道城西北处的一座小山上。

    “我的拳头。在这里!”扶苏手中木枝点上去,声音十分坚定,眼中闪着神采,不知何处来的信心。

    狄道城外,一座小山。

    一名全身黑甲的骑士将战马拉到尚未封冻的河边饮水,走到一名身材高大,一身猩红色战甲披身的军官身前,躬身道:“军侯,宿卫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攻武陵!”

    这身披猩红战甲的军官赫然是统领扶苏卫队,三百宫中宿卫精骑统领的期泽!

第九十六章:破局之进击

    对我来说,三千六百字的一章应当算是大章了吧。。。。咳咳,另外说个事:15146926回秦的群。群内常年妹纸出没,欢迎入驻】

    扶苏手中堪称精锐的有两部,一部是一直伴随身侧的百名亲卫。这些是扶苏身边直接护卫的贴身侍卫,甚至还有一套扶苏用特科训练而成的天字号特别行动队。羊牟便是扶苏在贴身亲卫中的天字号特别行动队成员。另一部,便是此处布置在狄道郊外隐秘~处的三百精骑。天下精锐最强悍是皇宫宫城内的宫中宿卫。这些宿卫都是郎官,即朗、郎中等军官身份的精锐组成。除去那些仕宦豪族子弟外,其余大多数都是铁血精兵选入的精锐。而扶苏这三百精骑便是由宫中宿卫调出的精锐。

    也就是说,期泽麾下这三百人,每个骑士身前至少是伍长以上级别的军官,而非大头兵一个。能做军官的,当然是身怀长技,忠诚度相当高的人。

    三百人,骑术精湛,弓马娴熟。每人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一骑为战马,一骑为备马骑乘,一骑为驮马装军资。

    无论是秦,亦或是汉在战马源地的控制上都是强于后代诸国的。秦朝赢氏祖先本身就是发家于养马之职,秦人当然也长于养马,且秦人骑术普遍都是精湛。自然,身为扶苏麾下精锐的三百宫骑宿卫所配备一切优先,装备精良。

    且不说战甲精良,人马都有富余配备战甲。便是战马,人马重量至少八百斤以上,人披重甲,马覆轻甲,近千斤压上,都是良种的战马也有余力。战马驮人能负重甲,自然是源于秦朝对战马出产源地的控制。

    而三百人后近千匹的战马也让期泽这三百人可以在战马上放置将近半月的口粮。而陇西西北便是异族人接壤之地,颇多草地,也能让战马在野外找到就食之所。

    扶苏这三百人是在陇西审案之后赶到陇西的。扶苏并未让三百精骑入城,而另外两千步卒也隐藏在西县致使陇西叛贼对冀县防御势力做出极大误差。

    撇去这些,陇西境内有运河沟通,若是快船而下,萧何在冀县也有足够的能力征集河船将两千步卒调入狄道城。狄道城鱼家明面上能掌控的军力不超过两千人,算上李家掌握至少千余人数目的嫡系郡兵,扶苏手中握有一支三百人的精骑足够自保,而两千步卒再掌握在手,陇西的局势扶苏便可悠然掌控。

    不过这些都是事后对局势的判断了,鱼家反叛,打了扶苏一个措手不及。短短不过十天,陇西在扶苏赶来之后便发生反叛,而距离咸阳城哪次刺杀也不过将近一月的时间。鱼家以快打快将扶苏的布置打乱,再次获得了交手的主动权。一举将声势撑到最高,并且率领多达三万人的兵马攻到冀县。而扶苏这边一切潜伏的后手都被迫搁置,被鱼家牵着鼻子走。扶苏手中暂且能调动最主要兵力,庆倪率领的两千步卒也被迫陷入冀县这残酷的攻防战中。

    鱼家一次性将扶苏各种布置打乱,让扶苏陷入被动,甚至己身都差点被鱼家杀掉。连名号都被冒用,局势之险恶难以想象。

    纵观全局,扶苏此时想要破局的唯一机会便在他自己身上,也就是扶苏此刻所处的武陵!

    武陵身处鱼家的腹心之地,防御并不厚实。守陵军原本规模维持在千余人,是以宗族乡勇性质存在,明面上是为了对付西北月氏人。实际上暗地的规模一直都在三千人的规模上。不过鱼家要将兵锋波及到咸阳,就要保持强大的武力向东进攻。这样,就要从各处征集兵力调往东线,完成鱼家在战略上的最大得利:整个天下大乱,使得秦朝的拳头难以收回,让陇西一隅之地得以保存。

    为了服从这个鱼家的战略上调动,武陵尽管是眼下鱼家最大的物资输出地,地位极其重要。可也免不了抽调兵力的处境。三千人,被抽调走两千人。整个武陵除去一千人的守陵军,就只剩下百多人的监牢狱卒算是武装力量。其余的便是文职胥吏,几乎没有战力。整个武陵最上层的是守陵军的将领,在鱼家地位也是极高,是鱼家三名武将之一兼领武陵所有事物。此次鱼家大举叛军东去,这名武陵守将心中也按捺不住贪功之心,将所有事物丢给了在武陵的副手:一名军侯,而后便带着主力离去。

    武陵地势颇为险峻,防御设施都是齐备,若是大军进攻,非三千人不可攻千人之所。但是,武陵此时最大的要务不在于军备防御,事实上鱼家人也没几个认为武陵如此隐秘之地,又防备森严,会被袭击。武陵的重心既然不在军备,当然是在政务之中。

    武陵地下存储的海量物资是鱼家垄断陇西西行商路三代之积累所储。自古外贸都是赚钱的快路子,鱼家朝中有大佬庇护,乡里又是豪族世家支撑。寻常商家纵然是掌控了这么一条黄金商路即使积累百代也不过达到齐地一个大商家的层次。若要达到陇西商行,齐氏商行这种顶级商家的层次,除非再积累数代费去百年时光。

    而鱼家依仗着根基深厚,便免去了这百年奋斗。鱼家三代野心,都被秦王秦皇压制不得东去,自然只有用心经营西域商路。而这暴利之事又是垄断而行,若是积累成经营,只怕不出数万斤金。光是武陵之下的近百万石粮草,一万副难得的良甲,以及数万件武器就抵得上三个富裕之郡十年税赋。

    如此暴利,眼下都压在武陵换做了鱼家支撑战事的最大倚仗。鱼家如何不会重视,自然,鱼家派了近百人规模的胥吏,以及相当数目的仆役随从。而鱼家为此派出七名分工不同的主事人便成了武陵中另外几名重要人事。这些位卑权重之人便是武陵眼下支撑战事运转的核心。而扶苏好运地抓到的吏目鱼澶,便是七名主事人中的一人!

    眼下陇西局势危急,冀县城小兵寡,物资储备又不充足,面临兵多械众的鱼家叛军难免力不从心,使得冀县危急的形式越发严峻。而东南方向的援军路途实在遥远,即使直线距离最为接近,但崇山峻林阻隔,使其路程却是两路援军中最为遥远的一路。另一路东北而来的援军则是从三关口外大战下来的精锐,人员多达万人,行军速度也快,却因为军粮被卡主,被迫停在北地郡而不得动弹。

    两路援军不可期待,而京师来的援军更是停在凤翔城驻步不出,萧何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让冀县城中诸人知晓会是怎么个天崩地裂的模样。不过到了这一步,萧何只有坚守,坚守再坚守,将期望放在扶苏、期泽手中了。

    对,扶苏眼下面临的处境实属最为历来最为危险急迫的时刻。被鱼家一步先手打破所有布置,扶苏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极大的被动。

    被动,就会挨打。

    扶苏眼下就是处在挨打的境地,处处挨打,处处受阻,扶苏若是不能出手破局,一举击破眼下的困境,就只能被鱼家死死压住,甚至最后局面崩盘,扶苏彻底失败。

    然而,打破鱼家的压制谈何容易。扶苏在事先的布置被完全打乱,两支军力最重要的一支被压在冀县不得动弹。最为关键的棋子扶苏自己则深陷武陵地下,甚至连一个胥吏都要靠着坑蒙拐骗才能收为己用。扶苏处处被动,想要破局就需要更大的突破,一举击在敌人最为心脏的要害。

    眼下,扶苏深思熟虑之后能找到鱼家的要害便是武陵。而扶苏手中最后一把尖刀便只留下这三百宫骑宿卫可用!用手中最锋利的尖刀捅向敌人最为薄弱的要害,这,才是扶苏最后破局的机会。

    只有破局,扶苏才能打破被动,翻过身来赢得主动权。扶苏身在武陵之下,既是最大的困难,同样也有最大的机遇。鱼家看似强大,破绽也难以察觉。可过度自信的鱼家既然将扶苏这个大神丢到了自己的心脏之地,就要做好准备扶苏化作孙悟空将武陵上下翻个天,断掉鱼家的后路,强行扯断鱼家的后勤补给!

    狄道郊外。

    三百宫骑宿卫,一人三马,全副武装悬挂。甲胄加身,马蹄裹布。弓弩上弦,马刀出鞘。三百宫骑骑着胯下骏马踏着马蹄裹布的小步子无声地在黑暗之中奔向武陵。

    这些骑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勇猛无敌。外衣皮甲,内附布衣厚装。骑乘之间,声音细微。而武陵哨楼之上哨位只要一出火光覆盖之区域,便难以查看到黑暗之中的动静。古时夜盲症普遍存在于普通民众之间,这些鱼家哨位营养跟不上,当然及不上宫骑宿卫之精锐能夜行骑乘。

    三百骑夜行潜近武陵外围,期泽领着数骑士奔行领先,伸手轻轻一举,整个阵列猛然静止。动静如心,整支军队的素养表现到极致。

    期泽看着夜色中燃着火光的武陵道:“今夜,为公子战,不惜己身,杀伤再次,击溃为主。迅速进入武陵,控制兵甲粮秣之要地!”

    身后勇士齐声低喝,寂静夜间。昂然杀意纵横。

    武陵地下监牢检查点。

    扶苏趁着羊牟领着鱼澶寻找牢狱之中可用之人的时候,扶苏此刻已经有了短暂安全的地方,能有这个清闲和月芷解释一下月芷所疑惑的地方。

    此刻,月芷正问道:“那么,公子既然将破局这一手放到武陵。又怎么保证期泽将军能如期而至?公子眼下又不能出入武陵,那个鱼澶也不算可靠。就算短时间公子派人出去,也容易被守陵军察觉呐。就算公子找到了期泽将军,可协调一次,也需要数日之功。到时候,只怕局势已经易位了。”

    月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就在扶苏和月芷进入监牢的时候,冀县的情势就到了危急的地方。而此刻,期泽的宫骑宿卫也不知道在哪个荒野喂马,扶苏并没有有效协调宫骑宿卫的能力。而月芷最后所说的易位,实际上就是整个陇西局势的崩盘,到时候,扶苏就彻底败了。一旦鱼家叛军进入内史地区,整个天下都会因此震动,到时候,秦朝能否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山东故地都是一个问题!

    扶苏将这些抛开,神色依旧从容镇定,面带微笑,轻轻道:“说来,此时伏承应该能和期泽联系上了吧。只要伏承联系上了期泽,期泽必攻武陵!”

    月芷啊了一声依旧疑惑,不知道伏承是怎么个关键人物,竟然让扶苏如此伤心。只待扶苏在月芷耳边咬着轻语两字:“特科。”月芷这才明了。

    正待扶苏想跟进一步做些亲密动作的时候,检查点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扶苏心中暗骂一阵倒霉,只好整着衣装,起身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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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初成讨逆军

    扶苏想要在此刻吃些小豆腐,却好巧不巧地被赶过来的羊牟一干人打断。心中憋屈,弄得扶苏脸色沉沉,一脸严肃。其余人原本还以为扶苏这个仁名传扬天下的公子应该好说话的,结果一看到扶苏这张严肃的脸,顿时心中按下其余念头,恭恭敬敬朝着扶苏一拜。

    扶苏伸手虚浮,对这些能够争取过来的监犯,扶苏并没有报以多大的期望。监牢之中的监犯,除去扶苏这十余人将近二十人的亲卫,还有就是密牢中约莫两三百人的墨家侠客、墨工、墨辩。除去这些和扶苏关系近些的,其余就是得罪了鱼家被打压关押至此的地方豪强,或者西行商路中的想单捞一笔不驯服鱼家的商家,以及商家随行的雇佣,小厮,护卫。不过,这些无论是亲卫还是墨者,亦或是往日金玉满身的商家,此时都是仪容不整,多是披头散发,污垢满脸。看着黑压压一片“乞丐”扶苏可没期望他们能有多大的战力。

    况且,能够给扶苏实质性帮助的墨家子弟此刻也不在这里——墨家诸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密牢里。

    心中这般想着,扶苏最先亲近的当然是此刻一脸激动的亲卫们。比起那些“乞丐”这些扶苏的亲卫精气神就要好上许多。一来都是精壮的战士,体格强壮,就算吃不饱饿上几天也能撑得住。二来这些亲卫虽说身在监牢,可本事不小,竟然在监牢之中也能互相联系上。将近二十人,除去两个伤势重一些不能战斗。十余名亲卫此刻见到扶苏,满心激动,精气神都是很高,武装起来,可是扶苏一大精锐战力。

    扶苏一个个亲身问候,嘘寒问暖,言语之上鼓励,又许下重金。顿时让这些个亲卫激动不已,觉得扶苏没把他们给忘了,恨不得当下就为扶苏赴死,在所不惜。

    做完这些,扶苏让几个亲卫跟着鱼澶将这片监房的要道卡住,做好哨位工作。又从监牢之中翻出足够的饭食,衣服,还有些不甚精良的铁剑长枪。而首要的饭食和衣服是所有监犯都急需的东西。

    黑压压赶过来的人数约莫在三百余人左右,这些监犯在牢中若是没有意外几乎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原本眼眸晦暗,看不到一点精气神在其中。若不是羊牟领着亲卫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有活路可走,这些人几乎就要这样麻木一辈子下去。眼下看到扶苏要领着一众人去反攻武陵,先是感到难以置信,其次才想到重获自由的诱惑。

    空口白牙,总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扶苏对这点很清楚,当下就将饭食和衣服分发下去。武陵之中虽说存储了大量的粮米,布帛。可这些都是为大军准备的,如何会给一众监犯所用?再加上武陵地下的狱卒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不能对监犯进行敲诈勒索,就算能,也敲不出油水俩,因为油水早被敲干净了才送进来的。狱卒若是干干吃俸禄,还真不够用,想要赚钱,对监犯敲诈不出,又想要钱,能怎么办?当然只有从监牢之中其余地方想办法了。

    于是,牢头和狱卒就将办法想到了这补给之上。每日的粮米是克扣再克扣,弄得一干监犯只能勉强保持着不饿死,想要吃饱,那是没门。想要吃好,更是痴心妄想。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到了这里,不出三月就能让其变成一个积劳成疾几十年又黑又瘦的病痨鬼。

    身体若是好些的,还能熬得住。若是在监牢关得久了,就是身子再强壮也要塌下。所以,扶苏想要取信这些监犯最简单的办法首先就是将物质条件弄上去。看上一大锅浓粥沾着油腥味端出来,监犯都是咽着口水看着这浓粥理他们而去,心中期望过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就在这些监犯失望万分的时候,扶苏对着监犯们高声道:“除去你们这些算得上年轻力壮的,监牢里仍旧关押着的老弱妇幼也是我不会丢下的人!你们年轻力壮,还能熬住一些时日,可那些老弱妇幼能怎么办?他们有的是你们的父母,有的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还有的是你们的妻儿子女,你们丢得下吗?”

    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声音响起道:“骨肉血亲,如何丢的下?”

    “当然丢不下,可丢不下又能如何,没得吃食,只能饿死病死罢了。”

    “便是如此。谁能救得?”

    扶苏的声音再次拔高一层,道:“谁说就不得?我扶苏,便要救得。你们都是大秦子民,深受叛贼欺压,我身为大秦皇子如何不救?你们都是我赢氏子民,是我赢氏保护之人。我如何不会救?你们且安心等着,这些肉粥,都要先行将老弱妇幼救下。然后,才会给你们配备肉粥,衣服,甚至是武器!”

    扶苏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得一众亲卫心中感慨不已。而监犯听了更是眼中希冀的色彩越发浓重。

    果然,除去亲卫拖着肉粥到监房中去后,一件件简陋却厚实的衣服被亲卫拿出。眼下时节到了十二月,再过不久就要大雪纷飞了。而且,秦时计算所用历法不同于后世。这个十二月实际上就相当于农历十二月。秦时天气较后世温暖许多,故此才没有大雪纷飞而下。可饶是如此,天气已经颇为寒冷。天气寒冷,人吃的东西就要较往常多上许多,人要御寒,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也要高上许多。

    扶苏和月芷身上衣着多是良品,保暖效果不错。可其余人衣衫褴褛如何能御寒?扶苏先是滚热肉粥,再是衣服当下就收拢了一众监犯的心。

    此刻,羊牟颇大的嗓门喊道:“公子有令,若有愿为自由之身赴死者。可来参与讨逆军!”稍稍一停顿,羊牟又加上:“管够衣食,军饷!”

    羊牟大嗓门一出,原本就被扶苏所言感染的这些监犯中青壮汉子就心动了。似乎要加深他们这些心动一般,又是两个亲卫出来抬着一大通肉粥和一大堆衣服过来,对着青壮道:“肉粥到了,排队领取。每人都有!”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监犯青壮顿时完全行动了,全都挤出不多的力气跑到肉粥大桶旁边,拥挤一片。亲卫见此,顿时拳打脚踢用上,下了狠手,这才让一众监犯老实排队起来。

    扶苏看到此节,心中一动,站在桌案之上,道:“诸位有识字的,出列道鱼澶这边。粮米衣服优先供给!”

    扶苏话音刚落,就有六个身形削弱的男子就跑到扶苏旁边,扶苏领着六人找到鱼澶,对鱼澶道:“你一人想必也难以做事。这几人,你先让他们洗漱洗漱,衣食配备,然后跟着你做事了。还有半日时间,你带着这几人好生将讨逆军的供给管好。”

    听了扶苏所言,鱼澶恭敬一拜,转身对六人犹自和善:“你们随我走,管衣食。不过为公子做事,可要勤勉着!”说完,鱼澶眼角还瞥着扶苏一眼,见扶苏轻轻点头,便欢快的带着几人离去。

    监牢里的人除去亲卫体力尚好,有足够战力之外,其余监犯多是老弱妇幼,真正青壮有战力的人扶苏并不知晓。亲卫十余人,虽说在监牢中打散也知晓一些,可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根本不足用。

    扶苏首先让羊牟领着几名亲卫率一队壮实些监犯将监牢中仅存的几名老狱卒制服,逼迫几名老狱卒将监房中的武备找了出来。又分出一队亲卫从鱼澶手下粮库里先找了几十石粮米熬成粥,安抚监犯。

    此刻扶苏犹自庆幸能首先一步找到这些亲卫。若是手下没人,扶苏乱糟糟领着一千老弱青壮混杂的监房根本做不成事,成建制的守陵军一来,扶苏这一千人至多只有吸引注意力让扶苏逃跑的作用。

    扶苏想要从监牢中拉出一支有战力的力量来,首先要安住监犯的心。不同于郡府县衙大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武陵地下虽说也有几个江洋大盗,可多数只是得罪了鱼家这才被抓到武陵大牢里的。这些人虽说未必良善到哪里去,可总不是桀骜到不能驯服之人。扶苏施展恩惠,又让亲卫拳打脚踢丝毫不怜惜的态度,让监犯一时对扶苏感恩戴德,又畏惧扶苏手下的亲卫不敢造次。

    稳住了监犯这一头,扶苏再从中挑选出一些能识字的文化人作为胥吏跟随鱼澶去组织后勤工作。扶苏初步在监牢中搭起了一个讨逆军的架子,至少能够做一些事情了。

    扶苏这番行动的目的当然是歼灭守陵军,占领武陵。若是能将守陵军完全歼灭在武陵中,那就更加美妙了。当然,对于这一点,扶苏没有多少信心。扶苏手中确切能用之人不过三百精骑和十余亲卫,用这么点人将一千人完全歼灭,有些不切实际。

    当然,能够做到自然是最好的。

    忙碌了两个时辰,扶苏等一干人总算在监牢之中理出了些头绪。而从鱼澶口中,扶苏也知晓了墨家众人所在的地方。

    墨家是扶苏手中另外能够争取的一股重要力量,甚至关系到扶苏能否夺取武陵的成败。为了将这股最熟悉武陵的力量掌握手中,尽管此刻墨家看守处戒备森严,扶苏仍旧必须要迅速去解救!

    监牢之中,忙碌一片。而扶苏在解救墨家之前,却还不得不将另外一桩颇为棘手的事情解决掉!

第九十八章:诱卒入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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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扶苏此时而言,棘手的事情不多,兵力短缺是一件,兵甲短缺也是一件。不过此时最先要处理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监牢之中的两百狱卒。

    先前扶苏一把火将整个武陵都烧动了起来,随后监牢两百狱卒都被抽调出极大部分去救火。鱼澶和扶苏月芷三人这才会有机会如此顺利潜入监牢之中。说到底,是监牢中人手稀缺的缘故,不然,就算扶苏顺利潜入进去,也不能做出大动作,到时候费时费力还难以成事。

    眼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原本不甚急切的事情此刻越发严峻,扶苏在监牢之中两个时辰内能做的事情不多,却必须要面临狱卒赶来之后的状况。只有将狱卒的问题解决了,扶苏才有余力去解救墨家门徒。

    此时墨家没有关押在监牢,而是很早的时候就转移到了另外一座密牢。墨侠手段不凡,颇有几个能人潜入过武陵。这些人虽说没有一次成功将人救出去的,可这些墨侠就如同一枚附骨之钉一般让鱼家难受非常。于是,墨家众人就被转移到了更加严密的一处地点看守。

    墨家问题被扶苏暂且押后,首先要对付的还是两百狱卒。扶苏当然不会幻想着能将这两百狱卒也能不战而收服过来。扶苏能压服鱼澶是因为扶苏手段层出,又以其生命威胁,这才能成。而两百狱卒有牢头领导,首先就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而两百狱卒,都是准军事化的力量,基本上都是和鱼家有牵连的人,利益上基本和鱼家一致。如此,狱卒的战斗意志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有战斗意志,战斗力就不会少。用寥寥数百仓促而成的监犯去对付一个有组织,有战斗意志的准军事化力量,扶苏自问若是正面强攻对决,没有多少胜算。

    当然,扶苏不会就这么沮丧。扶苏费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当然不会没有一点成就,而是在监犯之中组织了“讨逆军”。

    扶苏将十余亲卫其中能有战力的十六人选出跟随。其余三人则是伤重不能厮杀之人。除去六人扶苏用来随身护卫,其余十人扶苏纷纷授以屯长等职将监犯紧急组织起来。

    屯长是基层武官,手下统领五十人。扶苏在监牢中选出的青壮约莫有着三百人有一战之力,这三百人,扶苏用军事化组织起来。伍长什长扶苏没有那么多基层军官,纷纷让屯长自决。而屯长含屯长以上的军官,如百人主,五百人主这些,扶苏便让这十人充任。以羊牟任五百人主,其余亲卫担任百人主、屯长等职,迅速将这监犯组成的讨逆军扩成了一个骨架。

    整个监牢之中,人数多达千数,但能够战斗的却不多,其间老弱妇幼便占了半数。其余半数,还有许多不愿去厮杀的。刨去这些,扶苏能用的人实际上也就三四百人。

    拣选之后,扶苏只取三百人。这三百人全是青壮,老弱妇幼一概不要。而这些青壮,也多以西行商路上商家的护卫队成员组成。西行商路马匪众多,胡人劫掠,可不是安稳取乐的商路。自然,能做护卫的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这些人多有一些拳脚武艺,甚至强者习武比得上扶苏身边普通亲卫的也有几个。扶苏将这些人拣选出任职基层武官,总算让三百人能释放出不弱的战力。

    除去商路护卫,还有颇多好勇斗狠得罪鱼家的,以及一些江洋大盗摸到鱼家头上被关押进来的。这些扶苏统统都收了进去,并且都充当了基层武官。

    再加上扶苏将监牢之中的武库搬了个空,倒也弄出了三十余幅铁甲石甲,以及一百余柄铜剑,两百杆秦戟。只不过扶苏没有发现强攻硬弩,尤其是硬弩,扶苏实在是怀念袖中强弩的时候,一弩箭下去,寻常人根本避不过。实在是偷袭打闷棍的神器啊。扶苏心中嘀咕一声,便领着亲卫以及武艺强横之监犯入监到了监牢入口处的侧门之间。

    监牢整体如同一个喇叭口一般的形状,开口窄小,而腹部则宽大。虽说这样的监牢易于防守,几十人在外面堵着就能将近千人堵在监牢内不得外出。可这样的地形实际上也让外面的人对监牢内难以形成相当大的冲击杀伤。

    扶苏领着亲卫六人,有武艺的五十余十人分守在监牢门口。其余两百余人,则一部五十人在羊牟手中备用总攻顺便保护月芷以及老弱,一部则伪装成普通囚犯,锁在门口处监房之中。

    门口处的监房都是复监,里面基本上都是些罪行不甚重之人,成群丢进去,也好随时提出来。不过此刻却成了讨逆军最佳的掩藏之处。

    扶苏烧的火势虽大,可守陵军约莫有千人留守,狱卒也有两百余人就近灭火。虽说烧毁了不少东西,可胜在救火早,费了两个多时辰就救了下来。

    领头的军侯许下酒肉犒赏的命令便带着手下人离去了。犒赏的具体事宜这等繁琐的庶务自有吏幕僚为之辅佐,军侯身为中高级军官当然不必为之烦心。

    至于两百余狱卒,则在牢头的带领下倒也面带喜色。毕竟大火烧起来也没他们什么事,救坏了没事,救好了还有酒肉吃。当然是一桩好事。两百余人队列拉长百步,表情都是欣喜。狱卒都是鱼家的私吏,服饰配备之上也没有什么逾越可言。一众狱卒都是衣玄色,腰跨直背长刀,脚下皮靴滴答脆响。扶苏一干人隔着老远在门后就听得地上脚步声大响。

    扶苏伸手轻轻举起,一众人仔细盯紧,知晓扶苏这时准备就位的意思。纷纷敛声屏息。这一部是扶苏手中能掌握最强的力量了,除去几名亲卫是百战老兵,其余都是刀头舔过敌人血的主。一时,战前到也沉得住气。

    只不过监牢之中要装作无辜的另外百余人则要有些耐不住些。在后面的羊牟示意手下给些教训,几个亲卫无声间将忍不住的军卒狠狠收拾一下,顿时监牢之中老实了起来。

    滴答滴答……

    牛皮靴子只有狱卒之中的头目才有资格穿上。首先进监牢的自然是狱卒头目,监牢的牢头。只见这牢头一身衣服颇为华贵,养气居移颇为得体竟然也有几分贵家的气度。只不过眼角处的奸猾则让整个气度大降。

    普通狱卒跟牢头隔得颇远,而牢头身边也不是没人,而人数还不少。六七个衣着体面些看上去像小头目的狱卒跟在牢头身后。神色谄媚,几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只不过离得远些,扶苏也没听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人都渐渐近了。扶苏此刻若是一举冲上去,有足够把握能将那个这刚刚进门的牢头击杀当场。

    不过如此当然不是扶苏所想要的。监牢布置颇为费了设计者的心思,想着就有监犯哗变的可能。所以设计之初就让狱卒防守之上得利颇多。而监牢门口狭窄,外间虽说狱卒未必能攻进来,可扶苏同样极难攻出去。此刻纵然能杀了牢头,也未必能及时控制住局势。

    扶苏平息心中的躁动,压制住其余人跃跃欲试的眼神,继续等着。不过,扶苏可不会守株待兔那般被动。

    正当监牢门口走进几名狱卒头目的时候,监牢内也走出一人。因为监牢门口灯光晦暗,主要光源在监牢之内而非监牢之外。所以光线照射之下,进来的牢头以及几个小头目一时也看不清来人脸上的相貌。

    此人一来便躬身行礼,头压得低低,道:“鱼主事此时在监牢之中,请诸位移驾过去,有要事相商。”

    牢头是个富贵态颇浓的中老年人,听了来人这般说,额角的老年斑顿时皱起道:“鱼主事既是我等本管,我等自当过去。可为何鱼主事不在火势当场,而来了监牢?”

    这牢头虽说手贪人,可人是老而奸猾,心里清楚。鱼澶可是不大喜欢监牢这没几分油水又脏破的地方。

    来人在灯光下面目有些模糊,不过此刻却是不含糊道:“鱼主事此刻追查到了纵火有嫌疑之人,眼下已经捉到监牢之中。请诸位尽快过去相商!”

    老头和几名小头目顿时动容了,若说救火得利他们有酒肉和钱粮犒赏。可要是能抓住那纵火犯,那就是一步登天被鱼家上层青睐的绝佳机会啊。更何况,几名狱卒头目都是清楚,眼下极可能纵火的就只有扶苏那几名武艺极高的亲卫了。这些人若能抓住,那可是军功啊!秦人重战,那是因为军功赏爵的制度在,有了军功那就意味着有一切的机会!

    几人顿时脚下生风,跟后队的狱卒言语了一声,赶忙跑了过去。这时候跟过去,鱼澶的意思是要分润军功啊。军功总共就那么多,去晚了极可能就没了,此时几人反倒嫌弃脚下少了两条腿。用力跑过去,也没顾着门侧的不同寻常,也没看到门口旁边几处监牢人数似乎多了那么一些。

    七名狱卒头目跑得快,朝着他们的办公的公署跑过去。两旁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扶苏心中悄然松口气。此刻普通狱卒已经开始进门了,喧闹之声响起,这些狱卒还在讨论着今日的收获。大火一起,虽说救火第一,可手下也没必要干干净净的。能揣些到手里,谁都喜欢这般。

    一个个艳羡地看着谁拿得多了,谁拿的东西珍贵了,也没顾着门侧的异动。

    不过狱卒之中并非没有不识货的人在。一个颇为精明的狱卒突然停下,看着监牢门口此处的几个牢房道:“咦?此处的人怎么平白多了起来?”

    扶苏眼中凶光一闪,顿时大喝一声,当先冲出,道:“讨逆杀贼,当在此刻!一个首级五百钱,得胜即付!儿郎们,随我杀贼啊!”

第九十九章:死中觅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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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苏一声怒喝,当先冲出,也顾不得左臂难用战力打折,手中精铁佩剑挥舞出数个剑花,剑光飞转数道血箭喷出,当下就倒下两名狱卒。扶苏冲的迅即,身旁的亲卫同样不慢,身不着甲紧跟扶苏身侧为扶苏挡住两侧之间的狱卒。

    主将尚且如此勇猛,士卒如何敢不争先?扶苏身后一路的监犯军卒士气猛然提升。看着扶苏身为皇子尚且奋勇杀敌,他们又有何理由不去博一个功名,取一个军功赏爵?况且扶苏身后都是些见过血的商队护卫,自是勇猛。五六十人跟着扶苏冲去,也不捉对厮杀,集体冲杀过去,如烈火入春雪,端得是犀利非常。一时间本就懵懵懂懂不知何故的狱卒被杀的齐齐后退。只是仗着人数众多不至于被冲的溃散,却也难以有效抵抗。

    监牢门口处狭窄,一众人进来之时本就托了许久的时间,扶苏按捺得住,引而不发。这因为狭窄门口而拖拉的狭长的队列一下子被猛烈冲击,顿时让狱卒不明所以中乱成一团。

    狱卒本来还喜气洋洋有酒肉犒赏,手中也摸到不少好处。进来的时候瞥着也没发觉监犯有何异常,却突然被扶苏猛然杀了两人,身后亲卫更是勇猛。以扶苏成尖锐锥子一般的前锋将两百人冲杀散落四处,混乱非常。

    扶苏这一动作,监牢门口处的几个复监监牢猛然打开,而更有力卒早就将监牢木栏弄得松动,一脚踹过去,木制监牢的木栏顿时轰然倒塌。其余监犯军卒从地上厚实的草铺掀出长枪铜剑等武器,在基层武官的带领下冲向了混乱之中的狱卒。

    一个复监能关押二三十人,七八个监牢陆陆续续的暴动终于让一开始被打得懵懵懂懂的狱卒醒悟了起来。几个狱卒之中威望颇高的狱卒高声大喝道:“监犯暴动了,监犯暴动了!”

    一众狱卒将印象中监犯暴动几个字的意思联想到眼前的情势上,也总算明白了些局势。奋勇作战的倒也有几个,却顿时被扶苏领着的精锐挑着强杀。冒头的被打落,狱卒的混乱得以仍旧持续。

    不过听得监犯暴动后,已经有些狱卒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手中武器也不在只是被动防守着扶苏的进攻,而是开始在仅存几个小头目的指挥下开始成建制向扶苏发起反击。

    只不过这股子反击在扶苏更为凌厉坚决的进攻之下显得颇为无力。

    但扶苏也不是神仙,进攻了一阵,随着左臂伤口隐隐崩裂的作痛让扶苏不得不放缓进攻节奏。而五六十人对比两百狱卒在人数上终究处于劣势,背后的监犯虽说也有些战力,可打打顺风仗还成,这种高强度的突袭根本不是这些次一等的监犯军卒可以胜任的。

    扶苏值得吩咐几个屯长亲卫领着手底下的监犯军卒压着狱卒往监牢深处压过去。再派一屯约莫五十人换上狱卒服饰将监牢门口看出,扶苏到了此时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监牢总算初步落入了扶苏手中,可接下来的局势却让扶苏一阵心惊。狱卒并非不堪战,实在是被扶苏凌厉凶猛的突袭打得乱了方寸,而牢头等多数小头目又被扶苏吩咐鱼澶诓骗了过去。整个狱卒的组织结构出现了断层,没有头目和牢头的组织,这些狱卒只能和平时关系好的狱卒自发集结一起防御扶苏的攻击。

    而初始扶苏领着亲卫以及深厚健勇五六十人打得凶猛,狱卒既没组织又没了阵列,处于混乱之中值得被五六十人压着打,丢下十来具尸体连连后退。

    混战在扶苏压制下持续了将近三刻钟就发生了变数。扶苏这颗尖锐的锥子不可能一直尖锐下去,开头一阵将狱卒打得混乱之后,扶苏便必须要休息停下来。

    将前锋继续压着狱卒反抗意志强烈些的打,扶苏这五六十人也出现了颇大的损伤。将狱卒杀了三十四人,伤者无数。粗看上去扶苏这边局势越发乐观,可扶苏心知,并非如此。

    战力足够的只有扶苏身旁的亲卫,以及亲卫周围聚集的五六十健勇。这些健勇见过血,杀过人,只是在监牢之中受过颇多折磨以至于没能发出完整战力。不过让扶苏好吃好喝,又配给武器给他们复仇的机会。这些健勇战斗意志要高过诸人跟扶苏的亲卫处在一个等级中。

    开头的战斗被扶苏一开场就拖入高强度的战斗之中,虽说杀伤颇为可观,让狱卒当下就丢下三十余具尸体。可扶苏的亲卫也轻伤了大半,而健勇更是伤者二十余,重伤死亡者十余人。这样比例的伤亡使得扶苏不得不将战斗解答托缓,让后面次一等的监犯军卒顶上去。不然,扶苏若是继续强攻,必定会让这余下的健勇为之崩溃。

    反观狱卒,除去一开始长时间的混乱之后。狱卒也不是没有建树,首先在战斗意志上这些狱卒是不可能轻易投降的。能被鱼家用在武陵之中,且不说能力,论关系肯定与鱼家相关,利益至上跟鱼家一致。既然战斗意志这般,扶苏就不会奢望杀几个人就能让狱卒为之投降,更何况,这些狱卒平日间所作所为也不见得如何得人心。而且,不仅是不得人心,还将监牢之中的人给祸害惨了,这些健勇奋勇杀敌之中固然是想要搏一个军功赏爵,分润钱财,可同样的,何尝没有报复这些狱卒的心思?扶苏若是想要猝然招降,第一个不答应的也许就是这些健勇、军卒。

    这般道理浅显,扶苏稍稍一想就能明了,而狱卒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做将监犯得罪狠了,难以投降?既然难以投降,八成就是个死的下场,如何不搏一搏勇猛厮杀取一生路?

    如此,扶苏纵然将狱卒杀伤了五分之一的程度,狱卒也没有崩溃,而是在仅存的几个头目之下,开始将狱卒组织起来结阵对敌。狱卒晓得眼下求生只有将这些“暴动监犯”打退才有生机可寻,当然不会吝惜手中力气,抵抗起来也没有什么迟疑的。

    狱卒的反抗一直都在,经历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开始渐渐有序抵抗起来。这些狱卒虽说是鱼家的私吏,可实际上也是当做一支武装力量训练的。在战力之上,单体上不超过扶苏手中的健勇,可要多过那些普通的监犯军卒。论起群体战力,这些受到长期训练的狱卒虽说在日后怠于训练,可综合战力也要超过扶苏手中这临时组织起来的监犯组成的讨逆军。

    所以,在混乱难以被扶苏拨动的时候,狱卒组织起来的反抗就显得要越加顽强起来。而一众监犯军卒所要面对的情势就越加严峻起来。场面经过最初扶苏率领下迅即强攻的大优势后,随着扶苏前锋的放缓让狱卒的反抗越加顽强,使得局势开始被狱卒渐渐向扳平的情况发展。

    扶苏前锋健勇的放缓也是迫不得已,扶苏手中兵力稀缺,能够用来强攻作战的兵力更是只有寥寥十余个亲卫。而狱卒战斗意志又是顽强,扶苏若不能将其打残,基本不会去考虑所谓招降事宜。使得扶苏纵然能预料到局势会被扳平,也不得不如此为之。虽说扶苏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可这时候做没做成还不晓得,扶苏当然不会将胜利的信心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上!

    身旁护卫着的亲卫看着指挥调动其余监犯军卒的扶苏,却没看到他们想到中的担心。扶苏面色从容,调配有度,甚至还组织起了将长枪当做投枪密集往狱卒投射的进攻。这次进攻,十分有效地将狱卒顽强的反抗再次打落回去,使得扶苏讨逆军一方暂且还得以保存优势。

    几个亲卫心中一边护卫一边休息恢复着体力,心想扶苏应该心中已有定计将这些狱卒击溃吧。

    然而局势却不为这些亲卫所想一般,被扶苏打压下去的反抗此刻越加顽强让监犯军卒的进攻显得有些疲软起来。

    狱卒之中并非没有能者,跟随牢头身边的当然是牢头的亲信,这些人的离开的确让两百狱卒处于混乱之中。可这些小头目却并非是能者,若是能者,何必溜须拍马驻步于上司面前不走?这几名小头目的离开并非没有好处,好处就是让两百狱卒之中有些能力的小头目开始获得众狱卒的信任,自发或者下意识一般朝着有能力的那个狱卒小头目身边过去,接受能者小头目的指挥调度。

    狱卒之中的能者便是名作房翩一名小头目,房翩年岁四十余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年轻时也读过书见识过事物。却在为人之上颇多欠缺,为人颇为好侠任气,说白了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想着随心所欲。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被上司所不喜,临到头也只能混到做狱卒小头目这份上。

    也许就是房翩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完整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刻竟然是在这被讨逆军突袭的情况之下。

    房翩年已不惑,也知道了年轻时的任气给自己解下的祸事,所以年长后也学了不少笼络人心的手段。两百狱卒之中倒是颇多受到房翩恩惠之人,再加上房翩平时处事也公允,一时间在最初一段时间的混乱之中,狱卒的情势渐渐被房翩扳平了回来。

    此刻房翩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扶苏,心中看到大坏局势被自己渐渐逼平,对眼前监犯军卒为首者也莫名多了一份轻视。看着渐渐有了几分阵列架势的狱卒,喝道:“监犯作乱,图谋不轨。杀我兄弟手足,实当痛歼之!今日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敌者,赏钱定均分不扣!杀啊!”

    狱卒发起最强一波进攻,猝然之下,讨逆军的健勇被击退,而侧翼的普通监犯军卒则有溃散之势。一时间,局势危急非常!

第一百章:缴获解燃眉

    房翩此刻已经见识到了扶苏手中监犯军卒攻势越加疲倦,而狱卒的士气也渐渐被房翩挽救了回来。心中既是对敌军为首者轻视,又是清楚眼下若是让对方继续熬下去,得好的绝对不会是眼下打得同样疲倦而且伤亡颇大的狱卒!

    当断则必断,房翩知道此刻必须一搏。顿时集结身旁三十余名亲信的狱卒,领着其余为求生一搏的狱卒猛然发起最强烈的反攻。

    到了此刻,扶苏眼中徒然闪过一丝寒冷锐利的目光,可用的右手高高举起,猛然降落。

    狱卒身前,扶苏身后顿时响起狱卒们熟悉的皮靴踏在地上滴答滴答清脆响声。只不过此时这响声的节奏已然变得短促,混乱起来。竟然是被监犯军卒提溜起来的狱卒小头目而来!

    而且这些小头目还是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推搡着半拖半推送到前线。

    房翩心中如遭雷击,心中猛然沉到地底,一股子冰凉透彻的感觉从尾椎骨上猛然传上来,凉透了心肝。

    果然,牢头此刻沙哑的声音响起:“投降可得生路,儿郎们,降了吧。”

    房翩只听见周遭徒然混乱起来的声音,以及四周又多出来的一路监犯生力军,以及陆陆续续跪倒在的的狱卒熟悉的声音:“我投降,投降不杀的啊!”

    “投降……”

    “请得一生路,我也投降……”

    …………

    扶苏看着身后羊牟领着的预备队冲过来,心知此次监犯组成的讨逆军初次大战终于以自己一方的大胜而终结了。心中的喜悦冲霄而上,扶苏却没有放松心态。

    吩咐好众人将监牢四处严密看守起来,再派出几个监犯伪装的狱卒到门口将一众人挡住,做出严防死守的势态。到了此刻,扶苏心中才稍稍轻松了起来。

    不过扶苏没有多少时间去放松的了,监牢之中虽说僻静,又因为是监牢不祥之地没有多少人喜欢过来,故而一向也没人过来。监牢之中嘶吼惨烈的厮杀声被监牢设计之初的构造下并不容易传出去,倒是容易让整个监牢不断产生回声。

    不过扶苏却不能持之侥幸,监牢厮杀起来,根本就安静不了。难保不会有意外出生将监牢之中的异状上传给守陵军的那名军侯,一旦有人过来查探,扶苏即使布置了后手,也只能做拖延时间之功。

    看着换上狱卒衣裳的两名亲卫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由投诚监犯中对鱼家大恨之人选入】在大门处看守了起来,扶苏心中这才稍稍放心了许多。

    到了此事,扶苏才有空查看监牢一战扶苏的战果。自古重军功以首级为主,甚至有味了冒领军功以杀平民得首级充数的混账军官存在。可想而知,首级对于军功的重要性!而秦人奋战之后第一件事未必是追击敌军,而是将敌人的手机割下放在腰间在继续去进攻,甚至为了一颗首级同袍之间大打出手也不罕见。

    扶苏对这些当然清楚,却也没有如何去阻止。久经战时的老兵知道战场之上极难有那种机会让你杀敌之后还能安然将敌军首级割下,若不能确定短时间内的安全,这些老卒首选会是杀敌而非割下首级。毕竟,首级纵是再珍贵也要有命去享用军功赏爵才成。

    既然战场之上亲卫不会因为首级而乱分寸失了性命,扶苏也不会太过在意。眼下只有这些亲卫是扶苏在意的,至多,扶苏会将那些短时间内有强攻硬打能力的那四五十健勇算上去。至于其余的监犯军卒,扶苏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厮杀中成长起来扶苏也不会吝惜钱财,若是死了,也只能怪他太贪。

    作为最重要的战功数据,首级之数最后确认的有四十六级。也就是说,狱卒两百三十六人被扶苏硬生生杀掉了五分之一的人。事实上,就是国战之中的精锐能够承受的战损比也不会超过这个数,一千人若是死掉了两百人,就意味着至少轻重伤不下于三百人。计算起来死掉五分之一,实际上能战之人已经只有一半甚至更低了。在这个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重伤几乎等于死,就是轻伤战后能顺利自己痊愈的也不过半数左右。

    所以,扶苏知道首级数目的时候也是一阵吃惊,有些惊异狱卒精锐有如此战斗意志。首级四十六人,就意味着狱卒确认死亡四十六人,其余轻重伤一百余人。完整无伤的狱卒几乎没有,几乎没人都参与了反击,既然短兵相接了,也没有所谓还能全身而退的几率。历来战事最惨烈的时候几乎都是短兵相接的时候,纵然箭如雨飞,守军也有办法躲避,减少受伤几率。然而短兵相接除非武艺极高之人,不然难以全身,最多只是将重伤换成轻伤,将轻伤换成皮外伤之类的办法。

    此战战果当然不包括这些,事后扶苏缴获的金银就有百余两,钱三千钱这些都是小头,扶苏将这些直接当做军饷如数兑付了当初的允诺。顿时监犯军卒组成的讨逆军一阵欢呼雷动,弄得羊牟眼角频频转向监牢牢门,也是一阵心跳加速。

    两百狱卒,虽说监牢之中没多少油水,可也是比起外面粮仓武库等油水丰足之地而言的。实际上监犯之中那些被押商家许多都是肉票,只不过鱼家明面上不可能去做强盗之事,将这些肉票假托给在关外自己控制的马贼,敲诈出来的油水许多都有监牢头目的分润。

    所以,对付三百人的军饷,光是从几个头目的身上就搜出来不少,再从公署里牢头等人住处的某些疙瘩角落里也寻出不少金银钱财,一时间,扶苏的军费倒是解决了一部分。不过目前扶苏对区区钱财并不担心,毕竟扶苏的牌子挂的是皇家门面的,含金量极高,监犯当初从了讨逆军就没怎么担心扶苏会赖账。所以,扶苏也暂且不担心军费问题。

    不过另一部分缴获就是扶苏此刻迫切需要的东西了,那便是军械。扶苏从一介孤身想要攻占武陵,最大的困难是军械,而非人力。扶苏若是真下死手,舍弃监犯的好感,将健勇收归亲卫,逼迫牢中老弱妇幼裹胁进攻,倒也能凑出来一千三四百人。不过扶苏这么做就要大损人心了,非智者所为。

    扶苏眼下缺人、缺时间、却钱几乎都什么都缺,然而最缺的却不是这几样,而是军械。好的军械的制造工艺相当高,甚至后来被始皇集中销毁后整个民间的军械工艺下降了一大截,几乎都流入到了官办之中。监牢之中倒也有几名匠师,不过靠这几个匠师只怕到明年也做不出扶苏一日所用的军械。

    所幸,最具消耗性的远程武器扶苏没有,不然远程武器对军需的消耗估计能将眼下窘迫的扶苏直想撞墙。论起远程武器,扶苏没有,狱卒却并非没有。若不是扶苏狠心将断矛、短枪组织起来弄了一个投枪队,光是狱卒手中的十来名弓手就足够让扶苏头疼的了。好在扶苏身形敏捷,而弓手也非精锐,扶苏身上万幸没有再多一个洞穿性的伤口,毕竟主将若是出了事故对一支寻常军队几乎是灭顶之灾。就更别说成军连一天都没超过的讨逆军而言了。

    狱卒虽说只是私吏,却是按照军事化训练起来的,具备的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同样,鱼家也没有吝惜狱卒的军械配备。甚至扶苏第一笔武备还是从监牢武库里搜出来的,而身为正主的狱卒装备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在扶苏一把火不仅吸引力武陵守军以及狱卒的注意力,也无形中为扶苏减弱了狱卒的战斗力。救火奔来跑去,抬水覆沙都是体力活,若是一身布衣跑起来还好,可你想想几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还怎么跑?就算是最轻的木甲也让一众人难受了,更何况是铁甲石甲?于是,头一个脱下甲胄的便是牢头和几个跟随牢头的小头目。一见老大都带头了,余下的狱卒纷纷就脱下甲衣干活,就是临了回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将家伙穿上再走。

    到最后,一众狱卒又被扶苏突袭,多数狱卒如何来得及将甲胄穿上?将近六十余副完好优良的铁甲都到了扶苏手中,其余质量差些的甲胄也有数十。

    一时间,扶苏手下人覆甲率竟然达到了半数以上还有略超。

    甲胄加身,将卒心中的底气都要翻上好几成。此刻扶苏若是再打一阵,那些次一等的军卒也敢于争锋敌兵了。

    最重要的军械到了手,扶苏心中也安定了许多。扶苏的不安源自扶苏力量的弱小,随时都会被那留守的一千守陵军击破。而扶苏事先和伏承分析进攻武陵的时间还在明后两天。至多明日,扶苏会进攻武陵守陵军。无论是明日后日,依照期泽沉稳的性子明日就会有哨探盯住武陵。武陵内只要打起来,外面的守陵军定然会调动。到时候,期泽和伏承就是再笨,也能猜到武陵发生的异动,定会一举进攻武陵。

    若是今日就仓促起事,被武陵守陵军给发现了,扶苏最终的结果只有被守陵军发现,到时候武陵又了防备期泽那里不说能攻下武陵,别损失惨重扶苏就烧高香了。做不到协调,扶苏单薄的实力终究不能攻克武陵,带时候所有打算都要付之东流!

    扶苏心中深吸一口气,一旁的羊牟此刻对扶苏道:“公子,鱼澶求见。”

    扶苏点头道了一个“准”字。不多时,鱼澶便带着一个头发披散,身前晦暗的降卒而来。鱼澶谄媚地对扶苏道:“公子,此人能有大用。对公子援墨家猪义士有大用!”

    扶苏眼睛眯起:“哦?你便是那个房翩?”

    房翩神色颓丧,此刻心情沉重甚至绝望之下,也索性光棍起来,抬头有些不敬地盯着扶苏道:略带狂傲道:“某家便是房翩,只惜败一竖子下,不能谋于诸公。”

第一百零一章:竖子或皇子

    房翩神色颓丧,此刻心情沉重甚至绝望之下,也索性光棍起来,抬头有些不敬地盯着扶苏道:略带狂傲道:“某家便是房翩,只惜败一竖子下,不能谋于诸公。”

    一旁的鱼澶本还面有得色,毕竟房翩的才能他是知道一些的。而且房翩原本是从密牢被调出来的狱卒,虽说人被调出来了,可关系交情还在里面,有了房翩的反正,扶苏到时候解救墨家诸人都都能省下很大力气。到了那时候,房翩有功于公子所谋事,他鱼澶也有举荐之功,甚至还能从一介叛逆转为有功之臣,期间差距何止万里?

    谁知道,鱼澶面上的得色还没停驻多久,就被房翩这句话给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原本鱼澶还对房翩有几分期许,眼下一听房翩竟然当场就骂起了扶苏,其间转变令鱼澶一阵头晕。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口暗痛。倒不是鱼澶对扶苏忠心耿耿,而是鱼澶担心他鱼澶给扶苏找了个骂人败兴的强项来,他鱼澶到时候就要遭殃了!就算事情做得再好,领导面前没了好印象,再大的功劳也能打折下去少掉一大半!这一点,是鱼澶积累半辈子的心得啊。

    扶苏也是一愣神,清咳一声,面上的颜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竖子是什么意思,扶苏当然知晓。史记上所言范增骂项羽的时候就是“竖子不足与谋。”眼下房翩说的,不就是将扶苏骂成了败事之人?而且,竖子竖子,子就是小子的意思,是辈分高之人对辈分低之人的称呼。而竖这词,那便是竖立起来的意思,竖立起来的小子……或者说小小子……扶苏面色有些黑青了,转而有些摸摸颌下不多的胡须,心想是不是自己这一副年轻模样下意识人能让人不屑啊。还连带以为自己好欺负吗?

    扶苏顿时只觉得一股子怒火燃烧胸中,当下就有将此人一剑斩下的冲动。正当扶苏一瞬间想将脑海中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来了一个扶苏有些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扶苏。

    只见月芷仪态端庄,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一股子香风迎面飘来,让扶苏一阵子沁人心脾的舒悦。

    这些天月芷也颇为忙碌,扶苏虽说在肤施城建立了颇为简陋的初级卫生改良,但本身不懂医术,一众老兵亲卫也只是知道一些很简单的紧急救治。整个武陵地下,扶苏能找到的医者也就月芷了。

    于是,月芷也不避脏乱,领着监牢之中的妇幼老弱开始为跟狱卒厮杀下来的伤卒疗伤。

    自古以来伤卒都是一个让将领十分头疼的问题,因为医疗水平低下的缘故,伤卒根本不能得到有效治疗,甚至没有治疗,只能自己挨着等到伤口自己愈合起来。所以,军队行军,打过一战之后都会尽可能要求休息,一部分是士卒的体力问题,其中更多的也许就是要处置伤卒问题。伤卒当然不能丢弃,不然对军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非强军铁军不可为之。可若不处理好,伤卒日夜在军营之中哀嚎,对其余士卒士气也是一个颇为严重的影响,谁也不能漠视之。古代伤卒的救护大多依靠军中好友,乡里互助,袍泽之情。所以,伤卒的情况都会通过这些传递到军中,伤卒若是处理得好,军心可用,战力提升;若是处理不好,甚至将伤卒漠视、忽视,对军心士气都是严重的打击。将领若是看不到这些,胡乱以为军中一切都在掌控,那就更是一大灾难。

    故而,扶苏对月芷能够挺身而出救治伤卒心中是十分感动和甜蜜的。当然,比起扶苏和月芷私人感情,其余士卒对月芷的尊敬和爱戴就更是爆棚了,尤其是伤卒更甚。

    月芷挺身而出,为扶苏治疗伤卒,维护伤兵营中的秩序都让扶苏这小小初成框架的讨逆军军心开始凝聚,士气有效提升。这些,都是肉眼不可见,心灵可触摸的东西。

    故此,月芷此刻已然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扶苏就算不顾及两人之间的感情,心中再是如何愤怒,也要考虑月芷的意见。

    刀剑入鞘,扶苏有些心疼地看着此时月芷脸上疲倦之色,将月芷拉到一旁,挥开众人小声道:“这般忙绿了,还不休息,跑这边来作甚么?”

    月芷嘴唇有些发白,扶苏知道这是月芷缺乏休息的缘故。心中心疼,可也拗不过月芷,只好吩咐几名健妇好生照顾月芷。心中这般想着,刚才激愤的情绪此刻已然平息了起来。

    月芷抿着嘴微笑,面上虽带着疲倦,可月芷心中却是充足。月芷身在蒙氏这种顶级将门之中,自幼却随墨家子弟生活。身上没有贵家子的倨傲和自大,心中藏着青山秀水中的灵气,心底自是善良,救人性命之事当然是月芷认为医者应该做的。而且月芷心中也藏着些心事,能为情郎做些事情,而不拖后腿,月芷当然愿意,也顾不得劳累之说。

    心中这些心思流转一下,月芷此突然俏生生道:“公子,按照原先定计,眼下是要去救墨家子弟了吗?”

    扶苏一愣神,突然觉得有些酸意。转而一想,月芷是墨家子弟,去救自己同门当然是理中应有之义。自己这凭空冒出来的酸意又是怎么回事。撇去这些,扶苏点头应道:“监牢之中,虽说隐秘,可难保不会有人发现了监牢这边的事情。时不待我,要尽快去救出墨家子弟然后明日进攻守陵军。”

    这些是扶苏心中藏着的事情,算是极其机密。可此刻面对月芷扶苏没有什么犹豫便都说了出来。月芷听了扶苏直言,小脑袋左右转着,可爱得紧,显然是怕被人听见失了机密。扶苏看着笑而不语,等着月芷的回话。

    月芷确认了不会有人偷听,转身对扶苏道:“公子,我听得那些投降的伤卒道,这房翩是个有本事的人。在狱卒之中威望很高,比起牢头都要高。公子若是收服了此人,降卒或许可堪一用,至少也不用担心此时反复到时候背后一击,功亏一篑。而且原先此人也是从密牢之中抽调出来的,想来对救出墨家诸人也有帮助。”

    扶苏听完月芷所言,沉默许久。刚才扶苏要见一下狱卒之中的能吏,看看能让自己付出这般大损失才击溃狱卒的能吏到底是个什么人。扶苏好奇心之下潜藏的当然是有收服此人的意思,毕竟扶苏身为皇子招降一介降卒之头目已经是给他泼天的面子了。却不想,这房翩一来,劈头盖脸两字竖子就将扶苏点燃了。

    如此狂傲之人,扶苏何惜之有?心中杀念一动,当然顾不得其余深层次的意思。若不是月芷劝阻,此刻房翩早就死了。眼下月芷平息了扶苏心中的怒火,又点出了期间的意思。扶苏怎会还不明白该怎么做?

    只不过扶苏刚才折了大面子,眼下再热脸去贴一个降卒的冷屁股,实在心有不甘。且不说扶苏皇子的身份让扶苏拉不下脸来,就是这众人将房翩夸得再好,可第一印象折了下去,扶苏心中这房翩已经是一个不及格的差等生了。

    月芷在扶苏身边呆了好些天,对扶苏的性子也算摸了个边,而月芷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看了看扶苏的表情,也算猜到了扶苏在想着什么。轻轻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眼睛一亮,凑到扶苏耳边对扶苏道:“公子可有告知房翩公子的身份?”

    扶苏还在纠结着,接头话头也没仔细想,说道:“还能是什么身份,陇西监察御史的身份还是皇子的身份?”

    月芷转念一想,道:“这房翩也是有志气的人,他所言“谋事于诸公”,不知若是让他谋事到许先生,周先生那里,他愿不愿意?”

    扶苏轻笑着摇头道:“连我皇子之尊他都不愿意,许廷尉和周郡尉怎么……等等,月芷,你是说?”

    扶苏话说了一半,顺着月芷的思路想过去,顿时明白了些。再一想,不由哑然。扶苏以手抚额,摇头苦笑道:“我竟然成了一介监犯?难怪……”

    月芷轻轻抿着嘴轻笑,脚步细润无声,看到扶苏脸上透着的疲倦之色。心想比起自己,扶苏休息的时间可是少的可怜,而且扶苏又是亲自领人厮杀,体力消耗之下定是极其厉害的。心中泛起柔情,到了扶苏身后,揉捏着扶苏身上僵直的肌肉,替扶苏放松起来。

    此刻扶苏盘膝坐下,想着如何对付房翩以及密牢墨者的事宜,想得出神,也没注意到月芷的动作。而月芷则跪坐在扶苏身后,给扶苏按摩起来。

    扶苏只觉得一双小手灵巧若游龙,在扶苏厮杀之后疲倦的身上揉捏着,浑身无不透着舒服的味道。原本盘膝而坐下挺立的身子不由往后靠着,脑袋正好靠在两处挺翘的柔软之上,惬意非常,舒爽至极。弄得月芷却是双颊绯红,心若跳鹿。

    过了约莫一刻钟,扶苏身子徒然挺立起来,直起身惊喜道:“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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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朝当皇子介绍:
令人唏嘘的帝国将要步入迟暮,夕阳的黄昏洒在咸阳巍峨的城楼上。 一个年轻人来了,以皇子的身份。 决意挽回帝国的尊严!
回到秦朝当皇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秦朝当皇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秦朝当皇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