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江南密事
小满扑倒润择跟前，“你不是要走么，现在走吧，官府肯定会把你照顾好并送回京城的。”
润择睁不动的眼睛眯着看小满，“我这么走了久白来了。”
“那你想怎样，赖在这里也是死。”
润择用力闭上眼睛睁开，“我要看…看……看…坟墓藏的东西。”
上面逐渐没了声音，一行人大概出废园去了。
“小鈺和芙蓉恐怕要遭罪了。”小满带哭腔说。
嫡小姐不管小满说什么继续问润择，“你要看的东西好几年都看不完。”
润择闭上眼睛似乎在做艰难的抉择。知道的太多了恐怕会葬身墓地。
“姐姐，如今我已经快是废人了。还请高抬贵手……”
“哈哈，少爷只是体力透支，外加没有足够进食。干嘛说这种丧气话，要说废啊。我可是被消除存在的人呢。”
“同是命运凄苦，纵然不言语能彼此懂个大概。该当同心协力，共脱困境。”
“哈哈哈，老实说之前一直怀疑少爷真是京城瑞王府来的么。方才这两句才确定一定是京城贵人。喜好与人缔结荣辱。”
润择疑惑，“此话怎讲？”
“往好听里说与少爷是萍水相逢，往无情里说，您一个外来的好事者，凭什么要我同心协力呢。又有何困境要共脱。”
四处找出口的小满回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咳咳…官府在找我，找不到恐怕会给贵府带来灾难。”
“贵府？只剩一座坟墓了，还能有什么灾难。”
小满着急得很，老舅母小鈺芙蓉要是遭遇不测了怎么办。
“姐姐，闲话以后说，救人要紧啊。”
嫡小姐余光瞟了一眼小满继续和润择问话，“这座坟墓还没有活着出去的外人。”
“咳咳……”润择受到惊吓恨不得立刻昏死。
小满一激灵，如果润择不能死，那外人就是她了。
“姐姐，他是想来找他母亲的身世。何年何时从何地出生，以多少钱被家里买入，又在何时被带进京城卖入王府。告诉他就好了！”
“咳咳…咳……”润择青筋暴跳，肺痨一样。
“哦，那好。”嫡小姐转进里屋，好一会儿拿出一本册子。
润择躺着目光灼灼盯着嫡小姐翻动的册子的纤手，难到真有记载。
纤手停下来，只听呲啦一声，两页纸沿着书缝撕落，递与润择。小满跑过来伸头跟着瞧，两页，三面半。其中一面是儿时的画像，从人牙子手中买入时起文描述甚为细致，连牙齿的形状都有，“恒牙上下共二十颗，排列整齐，无龃龉，无尖牙黑牙”的详细记录。
买入后在寄在荣庆班中学小旦，一日宴会中被客人相中，欲出高价购买。家主慷慨应许，但是戏子本人不愿意。陈词恳切言语中甚有想法，遂调离戏班独请师傅格外培养琴棋书画诗词礼仪。然后没有了……
区区两页纸里是润择不曾知晓的母亲。
“我娘是枉死的，强制服用汤药。死前我娘说，‘江南藏密事，可怜小女子，不知也陪葬’。密事是什么？我娘为什么要陪葬。”
……
第339章 江南密事（二）
“陪葬的人多了去了，无有家以全族之力陪葬呢。”嫡小姐说。
润择绝望地闭眼，他终究没有资格追问么。
上面彻底听到不到声音了，小满沮丧地坐在厚垫子上，“你如果不过来，无有家会一直相安无事的过下去。”
“你如果不跑出来，才是真的相安无事。”嫡小姐说。
小满猛得抬头，想反驳但立即服软。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瑞王府和无有家发生了什么？”润择问。
“瑞王爷想造反，无有家是他在江南安置的资金来源。”
“咳咳…咳……这…话可不兴乱说。”润择惊坐起，小满对此毫无兴趣。
“瑞王爷号称九千岁，终究离万岁差了一千岁。这一千岁埋葬了多少蝼蚁草民也没给填上。”
瑞择挣扎要起来，“那金库可真是曾经放金子的地方。”
“金子只是俗物罢了，不拿去交换和石头无疑。金库里放的是账本，这些年无有家为王爷敛财，一斗米一根丝线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哦……”润择稍稍喘了口气，知道了这些，死也能瞑目了。
嫡小姐的纤手往砂锅里加了一瓢米一瓢半水。
米香四溢。
“姐姐，粮食为什么能在地下保存这么久。”小满问。
“无有家祖先的智慧在真龙争斗中尚能周旋，遑论保存稻米。”
“姐姐是无有家智慧的继承人，以姐姐看小鈺和芙蓉怎么救出来啊。”小满把话题岔开。
“事间万事皆有因果，过度干涉只会被因果反噬。”
“唉…啊……”小满颇为难为情，指着润择就差把“他交出去”几个字说出口了。
“姐姐，我您带我看一眼账本，我自去衙门里换无有家人出来。”
“让你看账本，再把你放出去，祖坟岂不再无宁日。”
润择打了一个寒颤，怯生生喃呢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粥得了，嫡小姐娴手盛粥，递与小满，递于润择。
“这个碗是江南窑厂专门为宫廷烧纸的一批瓷器。最好的一批偷偷送进了瑞王府，稍差一点的才送进皇宫。”
小满打量手上的碗，确实晶莹透亮釉色浓郁。
“无有家祖上投靠王爷偷偷摸摸干僭越的事情，一旦事情败露。岂不就该……”
“哈哈，无有家当然活该了，但是能让王爷里的少爷惦记至今，自有一番别的道理。比如说，无有家在投靠瑞王府的同时，其实也是皇上安插的探子。”
“咳咳…咳……咳……”瑞择放下碗。
“那些账本留下的证据，瑞王爷想找，皇上也想找。两边较量之下。无有家虽死不僵了这么多年。”
“咳…咳咳……”润择捂住脖子简直要死了一般。
“所以少爷，您既然找到了坟墓，是断然不可能再出去了。”
“你可以去投靠皇上……”小满快语插嘴，话音未落便觉不妥，大口吞粥，烫得差点把碗掉了。
“不不不，我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啊！”润择艰难喊出一句话。
“这些年皇上一直在探秘金库，而瑞王府在江南搞暗杀……”
“咳咳…咳咳……”
……
第340章 京城好事者
“那些被暗杀掉的探子送到官府，一次两次能当无头案处理，次数多了，就得想法子了。既不能过于追究，也不能对这些人来的意图一无所知。哎呦，可把那些县令为难死了。”
嫡小姐忽然笑了一下，撞上润择的眼神，两人似有某种默契。
“来无有县当官无异于被流放。谁来了都垂头丧气，一副落魄倒霉相。他们一遍一遍来敲无有家的大门，企图想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我没有见过啊。”小满低声纳闷。
嫡小姐没理会继续说：“曾经有一天一位自称京城来的商人叩门。开门便掏出大元宝说随便给他什么只要是家里拿出来的，他都要。门房见状直接扔了一块石头出来，那人竟然捡起石头小心的放进包袱里然后双手奉上了一枚金灿灿的大元宝。”
“吓！”小满忍不住发出声音，听入迷了。
“隔了几天那好事者又来了，和上次一样，随便家里拿出什么，他都买。”
“这回啊，门房捧出一只花瓶。好事者大喜过望，收进包袱里又捧出了一枚大元宝。门房邀请他进来喝杯茶，那人百般推辞，匆匆走了。”
“然后啊，那门房就像中了邪，天天惦记京城商人再来，而且……多次偷潜入内宅偷东西。一个破石头就能卖出高价，更何况好东西呢。”
嫡小姐端起茶品了品。小满看向润择似乎再问他，你猜下面怎么样了。
“家主知道他偷东西，但看在他是老仆的份上，不仅没有辞退还赏了很多银子，希望他戒除心魔，忘掉那个好事者。”
“结果他越陷越深了！”小满抢答。
“京城男人终于来了，说那件瓷器拿到京城买了好价钱，京城一去一回耗费时日，这才许久没来。门房万分兴奋，把他攒的好宝贝统统拿出来，可是这回啊，商人却格外挑剔了起来，这个瞧不上那个不喜欢，最后只出一块碎银子买下一只碗。虽说只是一只碗，但是值了一块碎银子仍是好价钱。门房跟好事者夸下海口，让他等等再来，他一定拿出一大批绝世珍品。然后啊，有一天夜里，门房私自下井，再也没上来，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白骨。”
小满轻轻捂嘴，被吓到有些反胃。
“人心贪婪，也算咎由自取……”润择的话被嫡小姐打断，“好事者又来叨扰的时候，换了新门房。门房拿出一个匣子说这是无有家的传家宝，要一万两！”
“吓，那可成交了？”小满问。
“哼，好事者直言他暂去筹钱，让新门房千万保管好。可新门房说，他坑害了老门房，失去做仆人的清白才拿到传家宝，等不及了。商人只得先掏出了一千两银票，门房当面撬开盒子上的锁，把里面的东西给好事者看了一眼。好事者欣然回去继续筹钱。”
“一千两白白骗下了。”小满继续问。
“当然没有……新门房于好事者上门的时候，枉死于门外。好事者大为惊愕，为了撇清命案仓皇而逃。”
……
第341章 密谋
润择不停吞咽唾沫，这比任何说书先生口中的演义都炸裂多了。
小满虽说听得很入神，但随时会跳脱出来嚷嚷着要去救小鈺和芙蓉。
嫡小姐的故事越讲越深，从县令企图带兵仔细搜查无有家大宅到县令被逼得自尽。从外来的好事者堂而皇之跨过无有家大门到几天后没原由的浮尸江上。
润择对探究当年惨烈的旧事再没了兴趣，只想活着从墓地里出去。
三人谈话这会儿也算相识了，终于可以暂时歇息一下。
嫡小姐转进里屋休息了，小满和润择也不敢多瞧。两人隔着花团锦簇的屏风躺着。
……
县衙里，灯火通明。
老舅母被请到后院，有一位师爷在等候。
“谁报案找谁去嘛。”老舅母先说。
“老太太，来报案的那位是疯子啊，现在您当家作主，只能劳烦您了。”
老舅母紧闭双眼，眉头不住微跳。
师爷拿出一本册子，“老人家，按照多年前，前辈留下来的经验，这个事最好以散不去的冤魂厉鬼闹事索命结案。但现在问题的关窍是，万一那人真是王府的少爷。那可了得啊。”师爷两手叭叭拍。
“你们家老的老，孤的孤，可县老爷怎么办？这些年你们造的孽案几本书都记不下。”
“瑞王爷的子孙要是死这里了，直接已此事能给两江所有官府一并治罪。您想过这后果没有？”
老舅母睁开眼，“那您看该怎么办呢？”
师爷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轻脚踱了几步，“把废园…那口井全部炸掉，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归为尘土，以此不枉无有家的无字牌匾。”
“这么说师爷要灭我们的口？”
“你们拿上钱去别的地方住嘛，反正也没人认识你们。等到无有大宅里彻底没人了。一切都安生了。就算追究，无人的破宅子里发生了无头命案也不能怨谁。”
老舅母竟然点了点头，“那您张罗吧，我只求把孩子带走。”
“这得你们自己炸！旁人怎么知道下面的动静。火药钱老爷说了会出一半……”
“好……”
“除夕佳节放烟花的时候，火星子点着了枯草荒木，无人看管的废园着了……”
“老朽明白了。”
“那两个姑娘只能带走家里的那位。”
老舅母想争取但忍住了，佝偻腰点头。
“对了，你家的老太爷怎么死到花楼里了？哈哈，罢了罢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后天最晚大后天，天没亮的时候会有一船火药在河堤浅处停靠，你自去带人取了。”
“老朽知道了。”
“还有……”师爷摆手，“那位老疯婆子，既然至亲都不再了。那……”
“是，老朽明白。”
“老人家不愧出身翰林世家，明世事，懂大局。”
老舅母作揖，“老朽最后还有一事相求，请师爷看在老朽时日无多的份上，帮帮老朽。”
“老人家暂去把要紧的事情办了。旁的，老爷一定会酌情考虑的。”
“师爷，如不先考虑老朽的事，恐怕什么也办不成。”
……
第342章 夜谈
“老婆子，你若办不好，县太爷会你帮办！”
老舅母眼轮抽动了一下，眼神却更坚定，转身要出门。
“两位姑娘，县衙会好生照顾，您也不必费心了。”
老舅母没回头拄着牡丹花头拐杖直径走出去。
“那帮强盗都会听老太太调遣，能不能将功赎罪就靠您张罗了。”
老舅母走出后院，一辆马拉车在外等候。车前角各挂一盏琉璃灯。
“谢谢县老爷，体恤我老婆子不胜脚力。”
“老太太，是小姐吩咐来的。”车夫说。
“小姐！”
“小姐在等您呢。”
老舅母坐上轿子，一路马蹄哒哒，琉璃灯摇摆，到达河堤尽头的乱坟岗。
一袭白纱远远站着，似鬼似仙，不需要灯，本身罩着荧光般的亮。
“小姐…你是小姐……”老舅母凄怆的声音如夜风中游魂的吟唱。
白纱转过身，一张近乎和衣服一样白的脸。
“所有的一切果然都是姑娘安排的，心高气傲能吞天。现在你满意了吧。”
“老舅母…我走之后，你出主意让老太太养新姑娘。养了十六年把她赶出去弄了更听话的进来。京城男子进来之后，老太太，老太爷，老姑奶奶都没了。您才是下棋的高手。”
千言万语一起到老舅母嘴边气息忽深忽浅，“小满是自己跑出去的，男人是自己来的。至于老太太，她是急火攻心……我只是提议既然孩子跑了，那就再换一个差不多的吧。她指着鼻子骂阿猫阿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的，怎么能说换就换。还说死丫头跑出去是我逼迫的。疯婆子惯以副老太太自居，在一边帮腔欺负我。既然落下了冤名，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孩子换了，家主也一并换了！没想到事后死丫头和那小子一起回来。”
白纱小姐眼神更清冷了一分，“老姑奶奶呢。”
“老小姐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小姐做太久老死掉了。躺闺房里，算是善终吧。”
白纱小姐回过头，“疯婆子不顾祖训严戒去招惹官府。既然她以副家主自居，那她就是家主。家主的因果报应让她承担。”
老舅母点头立刻明白了一两分，依着拐杖倾身子急道：“现在县府要用火药炸井。”
“官府想要的是人，找不到就要消除痕迹。毁尸灭迹的小把戏。”
“那依小姐的意思是……”
“民不举官不究，家主不在了，哪还有什么故事。至于那个京城人嘛，哼…毛孩子罢了。”
老舅母唏嘘点头。
……
墓地阴冷，怎能安睡。
“吱吱…吱吱……”小满发出声音，“你醒着呢吧。”
润择抱着胳膊缩想事情懒得理会小满。
小满爬起来慢慢靠近屏风，“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了，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的。”
润择轻轻喘气，“你懂皇族争斗么？”
“九千岁想当皇上，皇上明白而且一直暗中防着。钱袋子无有家被掏空了，对吧。”
润择抱了抱胳膊翻身低声念叨，“对什么。”
“嗨，姐姐是好人对吧。”小满从屏风后露处头。
……
第343章 密室
“姐姐是好人，她会保护咱们的。”
润择抬眼看小满，愚昧天真凭什么信她说的。
“姐姐一定有办法，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如果办法是把我献出去呢？”
小满哑然，“你…你…你皇族的人怎么会有事。”
“没见到大小姐之前，我可能还没事，现在知道皇上和瑞王爷的恩怨，横竖都得死了。不过你也别得意，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咱们是架在油锅上拴在一起的蚂蚱。”
小满缩回屏风后，谁跟是他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是万恶之源的好事者。凭什么跟他共生死。
小满发现屋里除了她两，大小姐好像不在！便拿着烛台试探着往大小姐休息的里面走。
转过墙和入口处一样，贴满了雕花的石砖。小满垫脚举高灯，顶上的砖隐约可见很多小人。每一个小小的脑袋上都有表情，每一个都有不一样的姿态动作，一定是惊心动魄的大故事，故事里肯定很多人丧命，有说不尽的悲苦离合藏在这个墓穴里。
“唉……”小满一阵眩晕猛然放低灯蹲下。
润择一骨碌爬起来，“你怎么了……”
“你不该来叨扰祖坟的清净，这是世间最大的冒犯！你为什么要闯进来！过去的事情祖宗们都对付不了。好不容易毁掉一切获得了清净，如今又被你来‘掘’墓。”
“我早知道是现在这样，肯定不下江南。”
“那你有胆量承担你无知冒犯的后果么！”
烛光照着润择脑门渗出的汗星子，照着润择眼里灼灼的恐惧和后悔。
“这个后果全是我造成的么，你没有责任吗。你如果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代替大小姐镇着家里的风水，能变成这样么。”
小满把烛台举到润择脸前。
“好事者是你……”
烛光同样清晰的映着小满恐惧不安愤恨的脸。
“镇家宅风水的是你，下井前是用你的血做的法事……”
小满在润择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影子。
“在马俊达酒楼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没到无有镇，而你已经出来了。我踏进无有家大门的时候，听老太爷说家里的小姐跑了。当时并不知道那个逃跑的小姐其实说的是你……”
“呼……”小满吹灭烛台吹灭了润择眼睛里的影子。
屋里瞬间黢黑…
黑夜蓦得增加了润择的愤怒。
“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你跑了，老太爷希望我帮忙去找你，怎么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小满有些害怕，扶着墙摸黑儿想要躲开润择。
润择挥舞胳膊抓住小满，“你就想把我推出去受死是不是！”
“好事者本不该活着离开无有家！你是咎由自取！”小满拼命挣脱。
“我在王府里都没死，岂能死在乡下破宅子里。”润择虽是大汉，但在井下呆得太久，体力透支严重很虚弱。被小满用身子撞了一下，重重砸在墙壁上。
“你是无有家买来的舞姬生的，装什么皇亲贵胄！就算是…瑞王爷谋反篡位，你是反贼的后代！”
“你！”润择大怒，企图两手抓住小满。而小满此时如有神力显著，抬起脚猛踹了出去，结结实实砸在润择身上，只听一下润择一声痛苦哀嚎。浓黑的里居然有一丝光射进来。
“吓！”小满抬起脚再次猛踹，光似乎大了一些，竖着是一条缝。
“起来…快…起来……”
……
第344章 阿波之谜
润择也看到透出光的细缝了，身后一定有密门。
“死猪边上去！”小满横生的蛮力推开润择，对着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猛拍。
润择抬起胳膊无力肘击墙，“机关岂能容易找到，说不定还有防御设施，能射出来飞箭什么的。”
小满双手扒着滑倒在墙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大小姐把他俩扔在这里，难道是要他们自生自灭！
小满开始疯狂对着那一丝亮光扒拉，砸，撞！
“你省点力气吧……”
小满停下来靠在墙上，“如果……在墓里出不去。你甘心么……”
“葬身富贵冢，下辈子就能含金匙而生吧。”
“哼……终于还是暴露本性了，瑞王府的少爷岂会羡慕所谓的含金匙之贵。说吧，你到底什么来头。”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吧，哼…‘外来好事者’怎么能获得信任呢。要是活着出去了，一定带你去京城看看。”
小满粗重的气息呼在墙上反到脸上，“你在堂子里骗芙蓉那一套又说来我听了。这里除了石头没有别人了。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什么人派来的探子，打听瑞王爷和皇上的旧恩怨。一直要看账本。”
润择苦笑不想再说什么，轻轻躺下。哼起了儿时母亲常给他唱的歌谣。
“嗯嗯…嗯…咦…咦咦…呀…呀呀嘿…嘿嘿…诶…哎哎哎……”
小满听着咿咿嗡嗡不成调的曲儿竟有一两分耳熟。吴妈是不是给她哼过。
“阿波成亲好久了，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阿波是谁？”
“阿波是我奶妈吴妈的侄子，从小跟我哥哥一样。他成亲的时候，戴红花骑大马，我本来想去送他，但是太太们不许我出门……”
“这么说他是赘婿？”
“阿波要是家里的少爷就好了，娶媳妇进门，家里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润择灵机一震，除了小满还养了一位已成年的男丁。入赘脱离了无有家。年纪更长的嫡小姐也常年不在家里。小满作为收养的风水活物，只是占了后代子嗣的虚名。
“阿波入赘的家门什么样？”
“听说也算是个读书人家，只有一个女儿。小鈺说那天吹吹打打特别热闹。”
“一个奶妈的侄子，这般厚待，有没有可能阿波才是无有家真正的血脉，避人耳目养着通过姻亲合理的脱离了无有家的深渊。”
润择的语气轻若游丝，却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小满面壁的脸转过来。
“无有家这么多年虽死不僵，终究是延续了下来，既然能收养，为什么只收养你一个小姑娘。你刚跑出去就急切的换上了另一位。”
一切都在瞬息间豁然开朗。吴妈的死有了令人释怀不必追究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啊……”小满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瘫躺在润择身边，不再担忧任何事，只想好好睡一觉。
“如今官府这么大的动静，阿波估计知道了吧。没准他也在行动……你说大小姐会不会出去见他了。”
……
第345章 婆子做主
“哎…哎…哎……”
小满毫无反应。润择伸脚去踢她，依旧没回应。润择摸到地上的烛台，返回外屋对着另一盏油灯点着了回来看小满。
“喂…喂……喂喂…小姐！小满！”
手指试鼻息，还有气，还活着。企图抱起小满，但现在哪有力气，一屁股蹲坐地上。
“你别死啊，你要死了，我就彻底说不清了。”
……
老舅母见过大小姐之后就回老宅子去了。
天刚破晓，把家里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蛤蟆婆子捧着一盒碎银子。
“大家伙拿上钱走吧。”老舅母发话。
后厨原有的婆娘们垂手没人抬头。
“咱们这个宅子很快就保不住了，你们赶快离开另谋出路去吧。”
老舅母示意蛤蟆婆子把银子发下去。蛤蟆婆子出手大方，伸手一大把碎银子抓出来，居然没人伸手去接。
终于后厨管事的刘婆子抬头说：“老太太，我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无处可去啊，不管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都愿意一起面对。我们不怕的！”
老舅母长叹一声，“官府要几马车火药炸房子，你们不快点走，没准连尸首都留不下……”
婆子们骚动起来。
“来来来，拿钱赶紧走！”蛤蟆婆子抓钱给婆子们。
婆子们依旧不接钱，甚至不关心盒子里能拿的遣散费有多少。
“老太太，这么好的宅子怎么能炸呢。以前都平平安安过来了，怎么这回闹到这地步。”
“今时不同往日了。”老舅母无力解释。
“老太太，您不能轻易放弃啊。这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您不能一当家就放弃啊。”
“住口！”蛤蟆婆子呵斥，“你们吃无有家喝无有家，把自己的当无有家主人了。”
刘婆子衣手指头戳到蛤蟆婆子脸上，“你充什么忠臣老仆，轮得到你拿银子打发人！我们是没人见过世面的人么！”
“反了你了！不想要银子直接滚！”
“呸！就算你们都走了，我们也会好好呆在这儿！”刘婆子气宇轩昂，周遭人一同附和。
“不就是后院那个井么，糊弄谁呢。走…咱们都去瞧瞧！有什么不得了的名堂。”
一群婆子说着就走出去。
“那个破园我早就想去瞧瞧了。”
“说是废井底下就是金库！”
“几块碎银子想把咱们打发走，指不定是把金库炸开，独吞呢。”
“就是……她们算是外来的，跟咱们装家主。”
一行人说话间到废园，围在井口边。
“哎呀！瞧瞧，这里面经过了好一番折腾呢。”刘婆子掐腰，“拿篮子和绳子，下去探探名堂！”
刘婆子见人不动着急起来，“快啊，等等轮不到咱们瞧了。”
“好好”一婆子说着屁股对着众人已经跑出去好远。
“大小姐还在的时候我听说，那几老婆子想让大小姐做主把金库开来，金子分了出去置产去。大小姐不愿意就跑了。现在老婆子想把咱们支出去，自己独吞想得美。我可是在宅子里出生的家仆！今天我做主了！”
……
第346章 无题
绳子系上装菜的大箩筐，体重最轻的婆子坐进筐里。其余的婆子在井口接力拉住绳子。
箩筐缓缓落进深井，没一会儿传来嘹亮的喊声，“里面只有巴掌大，什么都没有！”
“里面肯定有机关暗道。”刘婆子一脚踩在井口，“不信了，下面能是虎穴龙潭。”
“有东西，有东西！”喊声传来。
箩筐升上来，里面是之前遗落的鹰爪。
刘婆子脱掉外衣，“把厨房烧火的艾草抱来。”
里面的婆子上来，另两人抱来大堆艾草和一盏琉璃马灯。
润择听着上面的动静清清楚楚，后厨那帮婆子准备干什么。
刘婆子面捂白布坐进箩筐里，一手提马灯，一手举点着的艾草。被其余婆子们卖力放进井中。
润择使劲用鼻子嗅，企图找到气味来源。
刘婆子下到井底，高举灯看烟雾的走向。井下空间狭小艾草呛人，刘婆子没坚持片刻，就拉绳子上去了。
润择贴着墙刚刚萌生的一丝求救希望再度破灭。
“唉！”润择一拳砸到墙上。
刘婆子上到井口外，“里面坚固得跟堡垒一样。炸了正好，早该毁了。”
众人一阵附和，收拾箩筐叽叽喳喳离开。
润择瘫在墙边，他也受够，再也撑不住了。
“天要亡我啊…好吧，我这一辈子本来就是不值的…”润择闭上眼睛。
……
大小姐回到墓里，看到地上躺的两人，赶紧去探鼻息。一瓢冷水泼到润择脸上。
“小子，你要死也不能死到无有家祖坟里。”
“官府要用火药炸墓。哼！你不是想看账本么？我给你一本，你拿去官府报官如何？”
润择睁开眼，似乎是做了短暂的梦。
“小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你扭转乾坤逆天改命的机会来了。”
润择试图张嘴，“方才…刚刚……”
大小姐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你母亲在王府算是冤死的。你拿着证据去击鼓鸣冤为母亲伸张正义。也算孝道义举。”
润择爬着努力伸手接住大小姐扔过来的账本。上面竟然记载着母亲的账？
大小姐去看小满。
“这丫头怎么了？老太太说过她八字硬的很啊。不中用的，净会坏事。”
润择捧着书挣扎到油灯前。
账本第一页明确记载着母亲入府和死亡的日期。颤颤巍巍翻看，小小的册子记着母亲在府里的琐碎日常。
“为…为为什么有这些…”
“无有家每一笔生意都会认真对待，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娘娘经常手书记事，就有了这本册子。”
润择一时悲愤交加，大喘粗气说：“我去告什么。”
“告王爷啊，告王爷欺辱民女。”
润择眼前一黑简直要一口气背过去，“何…能！”
“你只管去告，剩下的交给县官处理。”
润择用力捏住册子，“你侮辱人，区区县官何能审……”
“你去告，为难的是芝麻官。你在上，他在下。”
大小姐往砂锅里加米，“办好了一切都好，办不好，你就给无有家的祖宗们殉葬。”
……
第347章 无题
润择吃了米粥，换了一件大小姐拿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的衣服。靛青色，料子也是顶好的。
“江南的雅士们以肤白为俊美，这是珍珠和藕做成白肤粉。你只管涂上。”大小姐递过来一面铜镜和一精美的小白瓷罐。
抠开瓷盖边缘上的蜡封，里面是细腻的粉。
“用水在手心和开。”大小姐见润择茫然便解释道。
“京城不流行这个。女子才会用水粉。”
“多涂些涂的跟从来没晒过太阳的死人一样。”
润择照办，手心里水粉直接糊到脸上，黝黑的脸抹上白粉，泛着一层青色。
大小姐接着过一张红纸，“江南雅士讲究唇红以示少年郎的气色。”
“头发要包起来，只露一些鬓角。腰间可不配玉但定要配塞满干花的荷包。荷包上要钉上珍珠，坠上繁杂精细的编花穗子。”
魁梧的润择按照大小姐的要求打扮好，直觉像从龙阳堂子里跑出来的花郎。
……
婆子们回到后厨。
“咱们真要走么，我可不甘心。”
“那点钱就把咱们打发走了，想得美，走起码得一个金元宝再加上一箩筐的布匹家什。”
“哼，没错，走了去哪找这大宅子的好差事去。”
刘婆子在一边捏下巴踱步，这些年不管前院如何洪水滔天，后厨都是安稳的地方。凭谁当家都要吃饭，几经沉浮后厨的灶都没被砸掉。谁当家给谁做饭罢了。怎得这回竟要卷铺盖。
“官府也得顾着老百姓死活啊。咱们一起去挡着，横不能跨过咱们身体炸！”刘婆子说完，众人安静了。
“火药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一人突兀打破安静众人再度叽叽喳喳起来。
刘婆子下大好决心，“豁上这条命，咱们也得守护宅院！这也是咱们的家！”
婆子门哄笑起来。
“哎呦喂，姐姐，你别是相当家主吧。”
“哈哈哈，家主轮流坐嘛。到时候老太婆跑了，豁上命怎么着不能当一时半刻的家主啊。”
刘婆子掐腰指着众人道：“你们懂不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不愿意拿钱走，又不愿意抗争。还想白得金元宝想屁吃啊！”
“哎呦呦，总说自己是家里生的，瞧不得外来人当家主。山中无老虎猴子举旗当大王了。”瘦婆子说。
“那你们走啊！”
“哼，俺们自会片叶不沾身地走，倒是你别想把俺们拖到无有家的墓地里去。”
众婆子们附和，刘妈无可奈何甩手离去。
……
河岸浅处，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勉强靠岸。下来一位老翁，“年头饿三百天，最后十天吃饱饱。这一年算是好年。年头三百天天大鱼大肉，最后三天没米下锅，这一年就是灾年……”
老翁似喊似唱，从甲板上滚下几个木桶到岸堤的深草丛。
“不到死那一刻，命好不好都不定数……就算死了，过了一代两代也不能定数……谁知道一百年会不会有掘墓的……哼……”
“命顺命歹天注定哎，哎嘿嘿…嘿嘿……”
……
第348章 刘婆子义举
大门打开跨出一位鬓角戴花白面红唇的公子。走到门口的大石头前沉吟片刻，迈四方步向巷子口走去。
“少…爷……”
润择回头，刘婆子奔出来。
润择打量刘婆子，不大认识。
“以前没有好好伺候少爷的膳食，一直内疚在心。少爷大人大量别跟后厨那帮赖婆子们计较。”
润择浅笑继续往前走，快要走到巷子口时，刘婆子追上他。
“少爷……我是府上的老人，这么多年在府上，出了后院门就无处可去了。少爷……”刘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腿。
润择心里一阵嫌恶，抬腿要走，被揪住裤腿。
“少爷，房子不能炸啊。他们不是想要金子么，给一些就好了啊。捡了芝麻丢西瓜何苦啊！”
“这些年为了金库来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打发走了吗。人家上门来讨，哪有不给一点的。”
润择大喘气，只想一脚踹刘婆子脸上。
“好多年前有一姑娘从后院混进来在后厨打杂。每天可勤快了嘴又甜。她以为她演的很好，其实从她一进门我就知道，小心防着不揭穿。终于有一天她扛不住了，说如果找不到金库的位置，背后养着她的好多人都可能没命。要我行行好，可怜可怜她这个苦命的孩子。”
润择居高临下斜眼，“你怎办的？”
“我……我……为了无有家能平平安安不被世事纷扰……我一人做事，干干净净人不知鬼不觉解决了她……”
润择霎那间要晕过去，俯下身子，“你私自杀了…人…”
“我为了无有家，为了府上的安宁。她来了，我把她看在后厨就不让她进前院。她死了，除了我没人知道她在哪。无有家没有旧事，外来人都要被消除痕迹。”
润择在刘婆子眼眸子里看到两个纸扎似的脸。
“你是不是也想我死！你以为我死了，无有家就安宁了？这回跟旁的都不一样。我现在去衙门让人把宅子烧了，把门口的石头扔到海里沉了。无有家就彻底没事了。从今以后没有人再会找金库，再没有人会因为金库丧命！”
“少爷！”刘婆子死死抱住润择的腿，“少爷！您一进门我就知道您肯定不是小角儿。无有家这些年不容易，多少祖宗丧命才留下这份残破的家业。您放过无有家，我以后每天给您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天上的鲲鹏海里的龙公，您想吃也去给您捕来。”
润择手拔在腿上想要抽出来，“无有家藏的东西连王爷都怕。是祸害天下的东西。毁了它能护江山稳固，是天下大义。”
“我家婆子不懂义啊道的，只求能保护住无有家大宅。”
“啊……”润择被自己的力量搡地蹲坐地上，拳头不分轻重连续砸在刘婆子脸上，“皇上找到金库能给王爷治杀头的罪。你们这些奴才就怕天下不乱。王爷倒了，娘死了，我没过一天好日子。烧了他祖宗的坟也算报仇！”
一拳接一拳，刘婆子被砸出血，可是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有放松。
“放手啊，我是为了保护所有人！”
……
第349章 润择发癫
一拳接一拳，刘婆子鼻子嘴角被打出了血，可两条胳膊依旧和钳子一样紧紧箍着润择的腿。
流下的泪和汗，斑驳了脸上的白粉。润择眼睁睁看着刘婆子带血的头终于垂了下去。
润择凄厉惨叫，“为什么逼我！我不想造冤孽，一手推刘婆子脑袋，另一手扶着腿猛踹，终于把腿抽了出来。
刘婆子脸朝下倒在地上，双手还呈合抱姿势。
润择趔趄到巷子口的墙角，不敢去确认刘妈还没有没气。
……
小满躺在厚垫子上慢慢睁开眼睛，旁边便是大小姐，一袭白衣，脖颈后面的头发高高疏起在头顶偏侧盘成发髻。一丝落下的杂发都没有。
“姐…姐……”
“醒了，吃肉粥吧。方才我出去，割了四两猪肉。还有一小碟新鲜的笋尖。”
小满一手扶额，想不起发生了什么。起来吃粥。眼泪没来由一直落下来。
“姐姐，我是不是真是家里养的风水人质。”
“过去的事情不重要，无有家没有往事。你现在还活着还能吃粥。”大小姐冷冷说。
笋尖清脆爽口，粥肉浓郁温香，香炉里袅袅着向上的一线烟，驱着墓地里的寒气。视线所及只有她们两个，“他呢？”
“谁？”
“京城少爷啊？”
“何人？”
小满语气急促，“京城少爷！瑞王府的润择！”
“没有这个人。”
小满呆住，片刻回过神，“他死了？好事者被清除了？”
“你整天让人从外面弄乱七八糟的书。脑子都看坏了。”
小满一时间晕眩要昏过去，一手撑着桌子，艰难抬着头轻喘，“藏书楼里有一本书么，前两天我见过你么。润择他去哪了，芙蓉和小鈺去哪了。我记得的分明，你休想当抹去旧事一样抹去我的记忆。”
“哼…”大小姐直视小满，苍白的脸散发着飕飕的清冷。
“抹不抹去由不得他了，更由不得你……”
润择沿着日常行人的小河道跑啊跑，发髻散乱，手舞足蹈行为怪异。
“我发现了无有家金库的秘密。我拿了一本账本出来。我杀人啦，我刚刚杀了无有家的一个老婆子……”
“无有家就是江南的祸害，不赶紧铲除，江南的各级官吏百姓将永无宁日！”
“没错，应该拿火药炸掉，全部炸掉！让一切归与尘土！县衙在哪，县衙在哪！我要给县官看王府私塾躺的玉佩。”润择在腰间扒拉扒拉，“玉佩呢，我的玉佩！一切都是无有家的计谋…我中计了！从我一进门她们就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她们害我手上沾了血……哈哈哈……那个老婆子一定是老小姐派来的。哈哈哈……”
润择从怀里摸出那一本账本，满篇工整细密的字，记着母亲过去在王府的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日常。
“我要去给母亲讨公道，我要回京城拿给王爷看。”
润择仰天张开胳膊，“老小姐说我是唯一进入无有家墓地的人。我是天下第一人，我成功了。皇上和王爷都没能让人找到金库，我找到并进去了……”
……
第350章 县衙击鼓
刘婆子的尸体被扔进深井。墓地入口的门打开。大小姐和小满一起把尸体拖进来。
“后厨的刘妈…为什么…她为什么……”小满大惊失色。
大小姐从刘妈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两页纸折成的册子，字迹新鲜有不少重叠的沾染。大概是刚给她写的人生传记。大小姐直接看结尾，“被京城来的好事者打死于家门巷子口。”
大小姐点头表示此人确实值得进入祖坟。
“润择？难道是润择！”小满夺过册子，可惜结局堪堪就这几个字。
“润择为什么打死她，跟她后厨娘有什么瓜葛！”小满惊叫，引得大小姐眉头紧蹙。
“我要去找他！”小满在石壁屋里转了几转找到不出口，拍打石墙，“我要出去，我才不在这里收死人。”
“听说妹妹一直有自发记事习惯。你来给这个婆子盖棺定论如何？”
小满接过册子，第一页记载她从小生于大宅养于后院，年纪轻轻时就做了后厨的管事。每日粮肉采买前院三餐饮食少有纰漏。第二页记录一次家主生日准备的一桌宴席颇受赞赏。
小满抽泣起来，“我死了，能有比这多的字么？我死了，谁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做了一辈子风水活人质！”
大小姐不看小满，接过册子，研墨写字。
小满扑到桌前，“你凭什么书记一切？你凭什么躲开无有家操纵一切？”
“凭我是无有家最后的小姐，凭我是没落豪族最后的千金。我活着守护祖坟，死了安息一切秘密。”
小满无言以对岔开话题说：“我要出去找润择，他肯定还没离开。”
“你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了。”
……
润择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跑到县衙击鼓。
“duang…duang…duang……”
晃晃悠悠进入县衙大堂。
“堂下何人，还不跪下。”举板子的一官吏呵斥。
“我跪？我是京城瑞王府的十七少，奉王爷的命令来找江南冤案的证据。你们县老爷呢，还不赶快出来伺候皇族御驾。”
“大胆！跑到这里来撒野了。”
县丞从影壁墙里出来，站在条案旁边说：“赐坐。”
官吏搬来太师椅，润择两手放在把手，“看样子你不是县令。”
“你有何凭证证明身份啊？”
“我…哈哈哈…”润择从怀里扔出那本册子。
“这是我娘从进入王府到死亡的全部记录。区区八品小县丞你敢看吗！”
“哼！”县丞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一折册递到县丞手上。
润择几时几刻坐船进入无有镇，几时踏入无有家大门通通都有记录。
“作为一个外来人你可以带着这本册子走。也可以把这本册子烧了，从此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润择目光炯炯看县丞，“无有家的废井里藏着无有家的祖坟就是无有家传说的金库。去把金库挖出来。那里面有王爷一直想找的东西。让我带去京城呈给王爷……以后……以后保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哼…江湖好事者，果然无有家要躲避世事。”
……
第351章 县衙击鼓（二）
“乡野小吏，愚不可及！”润择无力怒吼。
县丞只是背手冷眼看他，“疯疯癫癫信口托大，大闹公堂。来人啊，押下去关起来。”
“我要见县令见知府，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审判本王府少爷。”冲企图押住他的衙役，“灭你们九族！”
县丞挥手示意不要动粗，“这位少爷，里面请。”
润择晃悠悠转进影壁墙走进里院，县衙的院落竟然和无有家一样简朴多余杂物。
落座，上茶。
“慢怠了。”
润择打量周遭，既然请进来私聊，那必定可以说些非常的言语。
“大人，无有家的金库事关天下社稷安危。您如果能抄没金库并且随我一同运送到京城。等见了王爷，别说搁穷乡僻壤里做小官，在京城也能飞黄腾达仕途鸿通。”
县丞点点头示意润择继续。
“瑞王爷是皇上的叔父，曾经权势滔天号称九千岁连皇上都忌惮三分！如果让王爷知道有人帮他找到了金库。你想想会得到什么。你护送我带上金库的东西回京城，以后我但凡有一口肉吃，你们也能喝上汤。”润择怒目圆睁，县丞只是点头。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润择一个箭步直冲，把脸塞满县丞的双眸。
“金库里有瑞王爷企图谋逆的证据，差一点当今圣上就登不上大位做不了皇上！金库都是当年的账本！”
县丞轻轻叹了口气，躲开润择的慑人的目光，“少爷能说出这些不同凡响的话肯定明白瑞王爷失势已久。皇上和瑞王爷的纷争早已下了定局。就算找到金库又有何用呢？”
“金库有谋反的证据。谋反是杀头的死罪！”润择散乱的头发张牙舞爪。
“瑞王爷作为皇族前辈相较于九千岁时的光耀，现在的光景又和‘判了死罪’有什么两样呢。”
县丞走进润择圆睁的双瞳，“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了进入坟墓，为何不安息呢。”
“你…不懂！不是这样的，是…你看……有些东西应该销毁不存在。存在对王爷就是威胁。我们替王爷把…把…把它打扫干净了，就是为王爷解决了心头大患。对吧……”
“少爷看看这县衙，可否能感受曾经也有过的一两分荣光。无有家作为一地的大族，家败如山倒。连带把当地的精气一并带走了。整个乡里都成了虽生如死的无有乡。死了的人不会说话，泯没掉的家门没有故事。”
“不对…不是这样的！圣上！圣上也一直在暗访金库，皇上也想找！瑞王爷虽然失势了，但是余威犹存啊。我们把金库找出来，绝世好宝贝。肯定会卖上好价钱！”
“皇上留着金库不斩草除根，不正好可以起到震慑余威作用吗。”
润择颓然坐地。
“龙子争斗，蝼蚁岂敢妄议。我小小的衙门能决断的只有少爷当街打死妇人一事。你与那妇人有何恩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
“真当我无有乡成了蛮荒之地无人做主了不成！”
……
第352章 润择落难
润择被关进了一座废弃的院落。门一开便看到芙蓉和小鈺也在。
“少爷！少爷！你怎么来了！”芙蓉惊呼。
润择哪还有力气，一头栽倒。小鈺和芙蓉架着胳膊把润择杠进屋里。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从一开始就一场局。咱们被吃掉的棋子。”小鈺气呼呼说。
芙蓉抱润择在怀里喂茶水。
“小满不想做风水人质了，想找个人替她，我就被拉入局了！亏我以前还觉得对不起她。呸！堂子里那个什么花魁，又找了你当替死鬼。现在这位好事者，喏？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扔到这里来等死呢。”
芙蓉不理会，只小心给润择喂水。
“现在只要咱们都死了，外来好事者就全部被清除了。真是好打算呢。”
润择奄奄半睁着眼，“我…我不能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芙蓉叹气，“少爷您先得活着，活着走出县衙，活着走出无有镇，活着回到京城才能报仇啊。”
“咳…咳咳……”润择把刚喂进去的水全吐出来了，“我…我就是想报仇才来江南的。”
说完润择抽搐着哭起来。
小满斜眼看润择，“也算个八尺男儿！”
“嗐！不得无理！”芙蓉低声呵斥。
小鈺长呼一口气坐在少了一条腿但是稳当着不歪的竹椅上，“三人能成虎了。凭咱们三个人在一起最起码得活着出去吧。活着出去了，也总得跟无有家碰一碰。不能不明不白的遭这番罪。”
“你家老太太肯定会打点的，早晚会救你出去。我嘛……哼……反正我不指望那位救我。且不说哪有什么姐妹情意。恐怕她自身都难保。”
芙蓉两句话说的小鈺很伤感，“姐姐，咱们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我要能出去，一定不会丢下你。”
芙蓉一声轻笑，“这话听着好耳熟啊，哦……小满也跟我说过，过命的亲姐妹。”
“我跟她不一样！她是当吉祥物一样养大的假小姐，徒有其表没有魂。她懂什么人伦情谊，只知道吃吃喝喝嫌时光打发不掉罢了。”
“哼……你这么说未免偏薄些。”
“都这时候你居然还对她心存幻想。”
芙蓉把润择扶到破草席上，“哎呀，晚上咱们三个怎么睡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鈺抱胳膊，“把他扔出去，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好事者闹的。”
“你真是瞧着聪明实则糊涂，要不是他身份不简单，咱们这会儿没准已经躺在乱坟岗里了。”
“哼…就他……！我听我家老太太说过，外来好事者要么装的跟叫花子乞丐似的，要么就故弄玄虚拉大旗扯虎皮，其实呢……”小鈺走到润择身前，“都一样，搅和是非的人活该没有好下场。”
“没想到你竟这般歹毒。”润择轻声说。
“要不是你，我现在坐在阁楼里写字画画呢。你没能跟他们硬碰，还把无辜的人搭进去了。”
润择闭上眼睛喃喃道：“原是我不懂。我活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