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弄巧成拙
“老窦,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邵野很气愤的说。
“我做了什么?自从下站段实习之后,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大家相聚。”
“那不就是原因吗?那你为什么没时间?”
“你们知道火车司机的一天,多劳累吗?而且规矩太多了。上下班都要接受酒精含量检测,行车时不准上厕所,不能接打私人电话,在车上不允许抽烟,工作期间必须定点睡觉……”窦申看着桌上众人的目光,顿时如释重负,百口莫辩。情急之下,他把自己一天的工作量说了出来。
包括邵野在内的六名兄弟,听得是一头雾水。多年后,当邵野当上班长时,才深有体会到火车司机的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话说回来,窦申满以为自己的含泪控诉,能得到大家的谅解。
“老窦,以后那,我们能在一起玩,就在一起玩。我知道除了我们几个,你还有一群磕头兄弟。而且你们经常聚在一起,你很少失约的。大家先吃吧,我先走了。”曹阳喝了一杯酒之后,缓缓说了自己知道的事儿。
“那些兄弟是我从小到大的,和我们几个不一样的。”窦申反驳道。
葛小奇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张开了口:“怎么不一样,一面是发小,一面是战友,哪个更亲?自己琢磨吧。我家里有事,我也先走了。”
“哥几个慢慢吃,我明天上班,回头见。”郑忠很快地喝完杯中酒,快速地起身离座。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朋友、同学、发小等等,但是因环境不同,会走进各种圈子,而抛弃一些圈子。窦申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喝血酒的时候,就是因为年少冲动,一时好奇而已。
看着兄弟几人相继离席而去的时候,孙亮拍着窦申的肩膀,轻声说道:“老窦,一会儿我送你吧。”
“额,你们不走吗?噢,对了,你俩的家前后楼,我去结账。”窦申望了望对面的邵野和李军,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
“亮子,你送老窦吧,我送邵野回家了。”李军扶起迷茫的邵野,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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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邵野的手机,也跟着奏起乐曲。
“谁啊?”
“是我!曲齐。”
“怎么了?有事吗?”
“你病好点了吗?明亮三天后结婚,让我们去参加。”
“还好吧,参加婚礼没问题。我们实习有消息了吗?”
“听说下周就可以了,噢,对了,老师说,你直接去报到就可以。”
“好吧,站段实习见。”
放下手机的邵野,看着晴朗的天空,心里琢磨着:“天气这么好,我去做点什么呢?”
这时,肖宝珍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一串钥匙和一张纸条,丢给还在被窝里思考的邵野。
“儿子,我和你爸爸去上货。今天上午,你先去店里帮着卖货,等我们回来再走。”
“恩,知道了。”
妈妈的嘱托,将邵野从思考中拉出,他笑了笑,起床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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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熟食店
邵野坐在铁板亭子里,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故事会》,一手抓起一把油炸花生米,边看边吃。还时不时地拿起妈妈临走时留下的纸条,擦拭手上的油腻。
“你这猪头肉怎么卖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七元一斤,看中哪块了,老爷子!我给您称一称。”邵野抬头望去,笑脸相迎。
“这么贵吗?肉好不好!我看看,给我来这块、那块、还有这个......”一个身穿浅蓝色铁路制服的老人,在肖家熟食店挑选起来。
“现在笨猪不好养了,老爷子,您真有眼光,我家的猪肉都是新鲜货。”
“好不好,尝尝才知道,要不是我那小孙子要吃,我也不会买这么贵的。”老人一边掏钱递给邵野,一边看着兜子里的猪头肉。“给你钱,小伙子。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对胃不好。”
“谢谢老爷子,您慢走。”
“嘀--嘀--嘀......”三声汽笛声响过之后,赵军和鲍强,出现在熟食店的亭子前。
“哟,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了?”邵野翻书的瞬间,看见了二人。
“好久不见了,老同学,给我俩称点牛肉,我俩烤着吃。”赵军眯缝着眼睛,笑着看向邵野。
“等着啊,我给你们整点上脑和外脊,这地方烤着最好吃。你俩看看新鲜不,今早上刚来的货。”邵野开心地向二人。展示着自家牛肉的新鲜。
“多少钱一斤?”
“六元五角。”
“便宜啊,那个给我来三斤。”
“你俩瞧好了,三斤高高地。”
“邵野,我俩中午在我家楼下吃,你一会儿没事儿,也来吧,文星他们也都来了。”赵军很好客的邀请着。
“好地,一会儿我看看吧。”
鲍强和赵军走后,肖家熟食店异常的火爆,不知是谁传出肖家肉香的消息。闻讯赶来的人,把牛肉和猪肉都抢购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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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分,肖宝珍和邵建业上货归来,踏进熟食店的门口,看见琳琅满目的货物,似乎少了两样主料。
“儿子,猪头肉和牛肉都卖没了?”肖宝珍好奇地问道。
“恩,卖没了。”邵野说。
“咱儿子真能干哪,都多少钱卖的?”邵建业站在一旁,伸出大拇指。
“牛肉六元五角一斤卖的......”邵野不假思索地答道。
“多少钱?你个傻孩子?牛肉应该是七元一斤。”肖宝珍一听价格,当时脸上布满阴云,刚刚的喜悦,全都无影无踪。
“啊?是吗?我忘了......”邵野挠着头,笑着说道。
“那猪肉呢?”肖宝珍继续问道。
“七元卖的。”
“啊?这么贵也卖出去了?”
“那应该是多少钱啊?”
“五元五角啊,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标注好价格了吗?那纸条呢?”
“被我擦手用了。”邵野低头看着,那张已经被自己手上油腻沾满的纸条发呆。
“行啦,儿子一边卖便宜,一边给你找回来就行了。”邵建业看着发呆的儿子,又好气又好笑。
肖宝珍正欲夸赞儿子,一转身的功夫,发现已经走出熟食店的儿子。
“儿子,早点回来。这孩子,一刻都呆不住,随谁呢?”
邵野拍着自己的胸脯,心中暗道:“哎,吓死我了,差点挨揍了,多亏我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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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愣着干嘛,难得鲍强出血。都吃啊,这么好吃的牛肉,在谁家买的?”文星边吃边夸赞牛肉的美味。
“在邵野家买的,今天牛肉便宜,才六元五角。”鲍强自信满满地说着,将自己的胸脯向上一挺。
“可能是养牛的太多了,所以掉价了。”梁平一边夹起一片烤好的牛肉,一边塞到嘴里咀嚼,发出呜呜的声音。“是不是邵野卖给你的,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少要你的钱了。”
“先吃吧,管他呢。一会儿,邵野过来问问他就知道了。要是明天涨价,就要再等一周了。”
文星拿起一瓶明月岛啤酒,“砰”地一声响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快速地奔跑出去。
“邵野,过来,尝尝你家的牛肉,真香啊!”
邵野一听文星的话,当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坐坐......让你吃牛肉,脸怎么还红了?”赵军看着邵野微红的脸,惊讶地说道。
“可别提这牛肉了,一提我就上火。这牛肉价格,让我卖错了,刚让老妈训完。”邵野一脸囧相。
“没事儿,都是自己人,谁吃不是吃呢?你家大业大,还差这点东西了。”
“对啊,喝酒!”
几个年轻人一顿忽悠之后,邵野的心结打开了。坐在同学的身边,无忧无虑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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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城红岸饭店
四个醉醺醺的小伙子,相互搀扶着,诉说着心中的酸楚。
“战友...们,三天...后是...我明亮,大喜...的日子,希望...各位战友...能够多多帮忙,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古明亮的脸还是正常的颜色,但是说出的话,却已断断续续。
“放心吧,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战友啊,战友是什么?战友就是最亲的兄弟啊,你结婚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干杯。”秦奇说着说着,居然搬出了一大堆,让人饶舌的大道理。
“喝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文泰端起酒杯,高喊着口号。
“文泰说的对,我们不醉不归。一会儿,明亮打个车回家吧,摩托车别骑了。”秦奇出于好心劝阻道。
“我...我没事儿...方舟知道,我们在汽车连的时候,喝了多少酒,还不是照样开车啊。”古明亮吹嘘着当兵的历史,完全把战友的担忧,当成了耳旁风。
“先喝吧,我一会儿送他到路口,慢点喝。”雷浩看着秦奇不安的深情,劝说道。
推杯换盏之后,酒局落幕了。
古明亮骑上心爱的摩托车,载着即将新婚的喜悦,向着家的方向开去。雷浩和秦奇晃了三晃,靠在饭店门口的大树下,望着远去的摩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第三章 命运之轮
“妈,我明天去红岸参加战友婚礼,今天不回来了,给我拿一百元随礼。”邵野满心欢喜地穿戴整齐之后,深情地望着妈妈的钱包。
“早去早回,后天就去站段报到了。给你五百元,给你战友父母买点水果。”肖宝珍从钱包里取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
“爬上飞快地火车,像骑上......”邵野哼唱着《铁道游击队》之歌,心情十分愉悦。
“叮...铃铃......”
“谁啊,这个时候还打电话?”邵野心里寻思着,但是还是接了电话。
“三哥,是我!”电话里传来葛小奇的声音。
“怎么了?小奇,不是说好到红岸集合的吗?”邵野问道。
“我和曲齐在一起,我们已经到达明亮的家里了。”葛小奇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轻声说道。“你到了之后,去铁西等下大哥。”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了,用买水果吗?”
葛小奇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三哥,你有时间就在汽车站等大哥一会儿,他买了花圈和寿衣,你帮着拿着。”
“花圈?不是婚礼吗?买花圈干什么?”邵野以为自己听错了词语,经过一再确认之后,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明亮...他...昨天去世了......”葛小奇终于忍不住了,哽咽地说。
“啊?什么情况?婚礼变葬礼了?”邵野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蒙了。他感觉此时的天,是昏沉沉的。“昨天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雷浩说他们四个一起喝的酒啊。”
“对,就是喝酒之后出的事,在明亮家附近,他为了救一个过马路的小孩儿,被车刮了一下,撞到电线杆上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一个个的讯息,通过手机的电波,传给了所有和明亮熟识的战友。一群脱下军装,即将步入工作岗位的青年,全都汇聚到了红岸--这个鹤城比较偏远的乡镇。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送别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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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岸殡仪馆
两侧树木林立,寒意深深,痛别昔日战友,更让这个早晨,多了几分悲凉。
灵堂内,二十二名退伍军人,穿着退伍时迷彩劲装,围在古明亮的遗像前。脱帽,对着遗像三鞠躬。他们的动作整齐统一,眼里却含着泪水。
追悼会,如那位静静仰卧的青年,生前一样,朴实而低调。鲜花和松柏中,古明亮身披党旗,金黄色的菊花和洁白的百合,恰如他从军时的抱负一样。
“舍己救人陨落故里;江水呜咽亲友悲泣。”两侧黑色的条幅,昭示着这个年轻生命曾经的故事。
“夜阑更深,睡余梦醒,静静地把思念展开,一遍遍回忆和你共同度过的岁月,音容笑貌,永驻心间……往事如梦如烟,在沉淀后的记忆砂石里,你依旧还是那么清晰,永远无法忘怀。”这段深情却哀伤的文字,寄托着生者永恒的思念!
走出殡仪馆后的众人,彼此注视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真是太可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葛小奇提议道。“我们每年都来看望一下他的父母也好,至少可以告慰明亮的在天之灵。”
“还是去看看他的父母,需要什么吧,也许需要我们的安慰。”曹阳跺了一下脚之后,率先走出了大门。
“我去买点水果,我们一起去给明亮上柱香吧。”邵野郑重的说着,眼中滑下一滴泪。
在场的所有战友,内心都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是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红岸饭店
众人坐在圆桌之上,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食之无味。
“孩子们,吃吧!谢谢你们,能来送明亮最后一程。”明亮的父母走到桌子前面,举起杯子晃了一晃。
“呜...呜呜...呜......”
那一刻,端着酒杯的人,都哭了。喝到肚子里的是泪水和酒精,集成的产物--咸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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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段实习的日子,在邵野日盼夜盼的期望下,终于熬到了。但是由于兴奋过度,一夜未睡的他,居然才凌晨五点再次进入了梦乡。
看着再次入睡的儿子,肖宝珍摇了摇头,对着丈夫叹气道:“建业啊,我以为这儿子当完兵可以改变一些,没想到,这退伍以后怎么越来越像你了。”
“额?就应该像我啊,我可是他亲爹啊......”邵建业张着嘴,一本正经地说着,没有明白妻子的话里有话。
肖宝珍一撇嘴,笑着说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们的儿子,随他爹--嗜睡。”
妻子的话,让邵建业的脸色由白变红。但是一想到儿子第一天报到,他又起了怜悯知心。
“让他再睡会儿,一会儿我上班的时候叫他。”
时钟指向七点的时候,邵建业走到儿子的身旁,大声地喊道:“紧急集合......”
睡梦中的邵野,顿时犹如初醒的雄狮,快速穿衣,并把床上整理的,像在部队时一样整洁。
肖宝珍呆呆地望了一会儿之后,忍俊不禁。
“老邵,真有你的,你再把儿子吓着。”
“没事儿!这小子还是没倒过时差,还得用部队的术语治他,才好使。”
“几点了?怎么才叫我!”邵野洗漱完毕之后,抬起头望着老爸老妈问道。“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今天第一天报到。这要是迟到,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领导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不急,你老爸我,心里有数。一会儿,你打车去火车站吧,先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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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师傅,我到火车站,能不能快点儿!我赶火车。”邵野站在十字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焦急地问。
“上来吧,几点的火车啊!”
“七点四十。”
“怎么才出来,我看看吧,你最好祈祷一下,一路绿灯,要是红灯......”
出租司机的话音刚落,刚刚转弯到交通岗处的出租车,便遇到了红灯。
邵野心中咒骂道:“这司机有毒啊!嘴开过光啊!倒霉...要知道这样,早出来一会儿好了......”
“哎,小伙子,没办法。我尽力了!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前面还有四个灯岗,要是全是红灯的话。”
“师傅,给你车钱,我下车跑着去。”
“哎,这小子,怎么跟一阵风一样。”
刚想开口说出那句“不用掏钱了”的出租司机,看到邵野如猎豹出击般,奔着火车站方向,快速跑去。
鹤城火车站
车站播音员孟钰如百灵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传出:“检票员同志请注意,开往春城的K130次列车即将开车了,请停止检票。”
刚刚实习一个月的王方舟,站在检票口,将铁栏杆关上,正准备锁上的时候,邵野“唰”地一下蹿到他的面前。
“方舟啊,快...快打开门,我要迟到了。”气喘吁吁的邵野,说话一顿一顿的。
“邵野?好久不见啊,最近好吗?”王方舟看见邵野,先是一惊,随后唠起了家常。
邵野的心里急啊,他又不好和战友发怒,只好回复道:“还行,你怎么样?”
“我啊,这不是吗?当上检票员了,混呗!你这是去哪里啊?”
“赶火车啊,我去让湖路报到,坐这趟车去。”
“不好意思,已经停检了。不过你可以闯,懂我的意思吗?”王方舟说话间,冲着邵野使了个眼色。
“懂了!”
听到战友的话音之后,邵野向后助跑几步,一个飞跃,直接从铁栏杆上面飞了过去。
“回头见!兄弟。”
“好家伙,至于吗?跑这么快,还是这么粗鲁。”
看着邵野的背影,王方舟微微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
实习地点在油城下辖的让胡路区,鹤城分局二十三个人,坐在破旧拥挤的电教室内,听着教育科长的讲话。
“同志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分段实习,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我们身上的光荣传统,全都传给你们......”
所有人倾听教育科长的讲话之后,热血澎湃,心神荡漾。
正当在座的众人,聚精会神听讲之时。一个手拿白纸的女人,走了进来。
“名单上是二十五个人,怎么少了两个人?大家坐好,我点一下名字。”
“曲齐”
“到”
“文星”
“到”
“金超”
“到”
“邵野”
“......”
“曲峰”
“......”
“谁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来?”拿白纸的女人问道。“刚才集合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报告”
“说”
“他们两个上厕所了。”
“你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领导,我叫闫峰,我给他俩送的纸......”
“你们这批实习的真有才,上厕所也能组个团。”
“报告领导,他俩一直都是如此。”
“哈哈哈哈......”
闫峰说完,座位上的二十三个人,全都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位,表情十分严肃的男人。
“刚才说话的那位学员,你出来一下。我找你谈谈!”
“是在说我吗?”闫峰吃惊地用手指指向自己问道。
“对,就是你!”男人很坚定的说。
“其他人继续上课。”
第四章 实习风波
闫峰被男人从电教室里叫出来之后,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一脸呆萌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请问这位领导,您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吗?”闫峰的脑洞打开,突然发问道。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帮忙?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只是你刚才是在撒谎,你自己知道的。”
“领导,我真就没撒花,我来得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了。”闫峰继续狡辩道。
“我知道你这善意谎言背后的目的,但是他们两个在哪里,我比你更清楚。”
“......”
一句话出自男人口中的话,把正在编织谎言的闫峰,说的哑口无言。
男人盯着闫峰看了许久,继续说道:“鉴于你撒谎的表现,我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闫峰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现在立即下楼,拿上楼梯口的铁锹,到房子后面就知道了。”
男人淡淡地扔下一句,让闫峰不知所谓的话之后,便打开一旁的房门,走了进去。
“下去吗?还是不下去?下去干什么呢?干活?难道是要变相体罚?”闫峰在走廊里徘徊着,脑子里想着各种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管龙潭虎穴,下去看看又能怎么样?反正也不是野兽,难道会吃了我?”
打定主意之后的闫峰,迈着方步,顺着楼梯,缓慢地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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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湖路电务分段
阳光火辣辣地炙烤在邵野和曲峰的身上,汗水顺着二人稚嫩地脸庞,从上至下流淌。
‘大白,你累不累,这草是真难拔啊。”邵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曲峰一边拔草,一边背诵起古诗来。
“哟,你这是闹哪出呢?拔个草也能意淫一下。”邵野望着曲峰,笑着调侃道。
“要知道这么难拔,我就早起来一会儿了,说不定坐在教室里,还能补个觉。”曲峰一脸懊悔,碎碎念叨着。
“是啊,什么都别怪了。都怪自己太能睡。”邵野无奈地回复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加入拔草的阵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把一切源头都归咎于自己的疏忽。
“呀呵,你俩在干嘛那?”闫峰的声音响起。
“哟,又来一个?你是领导派来的,还是自告奋勇的?”曲峰肉嘟嘟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闫峰嘿嘿一笑之后,违心地说:“当然是我自己要求来的,都是兄弟,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两个在这里受苦呢?所以我就来了。”
“够意思,那片归你了。”邵野左手一指,不远处一块还未被开发过的草坪。
“这么大一片草?这站段要种地还是养牛啊?”闫峰惊讶地看着二人清理过的草坪,嘴巴张的大大地。
曲峰一脸怒气地看着,仍然磨磨蹭蹭的闫峰。
“小疯子,别整没用地,快点干活吧!领导说要种树,让我们清理出来。然后中午请我们吃羊汤馅饼。”
闫峰听到“馅饼”二字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激动的样子。
“怎么不早说,早说我早就下来了。”‘
邵野用手轻推身边的曲峰,问道:“我怎么没听见,有馅饼这一说?”
“嘘,别吵吵,我不这么说,小疯子能干活吗?”曲峰一把捂住邵野的嘴巴,伸出手指比划着。
“哈哈,你真损!”邵野心领神会地笑了。
“为了馅饼,加油拔啊......”闫峰干劲十足,不断高喊着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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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科长章杰,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笑着说道:“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中午大家可以去分段对面的小吃去吃饭。那里有羊汤馅饼,味道还是不错的。”
“终于下课了,走吧,我们去品尝一下美味佳肴。”贺勇站起身,将课本和钢笔往书桌里一推,笑着说道。
“我下楼找找闫峰他们,刚才我隐约听见,干部助理要他去楼下干什么。”金超望着贺勇,嘿嘿一笑。
章杰看着陆续走出的实习生们,眼角微微一闭,摇着头走向墙壁,伸出手扯下一张日历牌子。
“现在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不知道这群懒惰的大兵们,会不会完成任务?”章杰不安的心思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太阳似乎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一大早溜达到中午,没有一丝疲倦的意思。高高地俯视着,草地上的三个苦力。
“我擦,这才一会儿功夫,皮肤晒黑了这么多吗?早知道涂点防晒霜好了。”曲峰抬头指着天空的太阳,咒骂着。
“要是下场雨该多好,我们就不用拔这些草了。”闫峰听着曲峰的埋怨,心中有感而补充着。
邵野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仔细观看。
“是不是该吃饭了?我看看几点了?我有点饿了。”
这时,金超和贺勇等人出现在了草地之上。
“快来看啊,锄草三人组,在讨好领导呢?我们在上面听课,你们三个倒是清闲,躲在这里学雷锋呢?”金超看着草地上的三个身影,立即高喊道。
看到金超等人的围观之后,闫峰把胸脯一挺,一副正义的样子。
“你们以为我们三个想啊?邵野和曲峰迟到被罚,我是主动帮他们的。”
文星哈哈一笑,捂着嘴说道:“小疯子,你不是帮他俩圆谎,被领导叫出来的吗?怎么你不说实话呢?”
“噢,原来如此啊!”邵野和曲峰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一起用手指向闫峰。
“行了,你们三个也去吃饭吧,下次记住,一定要说实话。”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正是章杰。
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三个人,贺勇招呼道:“走吧,你们三个还干上瘾了不成。”
“走吧,吃馅饼去,是真的!”
三个劳作一上午的苦力,欢呼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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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组彩铅画人物作品,呈现在章杰的面前时,惊叹之余的他,开启了夸赞模式。
“太像了,这画简直跟照片一样。陈助理,你的铅画越来越逼真了。”
“老章,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画的都不怎么样啊?”
干部助理陈凤平这一组铅画人物,画的就是头顶着烈日,连续拔草的邵野三人。
陈凤平多年来的作品,多半是描绘他身边职工的作业场景。今天看着眼前的三个实习生,他也是意外创作出来的。画面中,三个大兵专注劳动的神态,劳动时迷彩服折起的褶皱,甚至脸上的每一条表情,都被他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陈助理,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当干部助理,应该当宣传助理啊。”
章杰抱着欣赏的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自我陶醉地陈凤平,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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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城火车站
王方舟像新兵入伍时那样,站在检票员的休息室内,低着头听着主任庞庆春的训话。
“方舟啊,你来车站也有一个月了,表现一直不错,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谢谢领导夸奖,这个是我的本职工作,为旅客服务嘛。”王方舟听到主任的夸赞之后,心中充满喜悦。
庞庆春夸赞之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道:“但是,今天值班班长说你小子,居然有意纵容一个旅客,翻越检票口,而置之不理,这是怎么回事?”
王方舟早有准备,被主任叫来的时候,他就预感不好。所以面对主任责问的时候,他从容不迫,机智地回答道:“这个是我的疏忽,我一时没注意,让他钻了空子。”
一旁的值班班长苏建东,突然说道:“主任,他胡说,翻栏杆的应该是他战友,我在技校补习的时候。见过他俩一起喝过酒。那个人好像也是铁路的,是哪个专业地来着?”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哪里都有坏人。”王方舟听到苏建东的话语之后,小声嘀咕着,但是表面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庞主任,这个苏班长可是冤枉我了,我是真拦截了,只是没拦截住而已。如果录像系统,一定可以看到我对工作的负责态度。”
“主任,你不能听王方舟的,他这是为自己工作失误找借口,这是典型地人情路线。”
“苏班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就算是我想拦住翻越栏杆的人,我也能拦得住才行。”
“王方舟,你别狡辩了,你当过野战兵,这个大家都知道。你要是拦不住人,别人更拦不住了。你可以讲道理,或者直接抱住他,你若是真尽力了,他还能翻过去不成,你这是严重失职。”
“野战兵怎么了?野战兵也不能对旅客动手动脚吧,更何况现在我们都是在铁路工作。我们工作哪条规定,说过可以和旅客身体接触的?”
看着面前各持己见的二人,庞青春笑了笑,拍手道:“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下次一定要注意,这次先算了。你们二人都冷静地思考一下,然后把书面检查交到我的办公室。”
“主任......”
看着渐行渐远的庞庆春,二人互相仇视着,不欢而散。
第五章 真实的谎言
“老板,给我来两份羊汤,三张馅饼。”这是邵野走进杨记馅饼店,说的第一句话。
曲峰听到之后,似乎觉得自己要做出表率的样子,于是他也开口说道:“老板,给我来三份羊汤,十张馅饼。”
“大白,你能吃了吗?”闫峰的嘴巴长的大大的,一副惊讶的眼珠,静止不动。
“怎么就吃不了,我的专业就是能吃。”
“也对,你是我们公认的饭桶。”
两个人走到哪里,都是斗来斗去的,邵野早已司空见惯了。
三个人拿着自己要的东西,坐在饭桌之上,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吃的欲望。
“为什么不吃呢?你们三个是来搞笑的吧,要了这么多东西。”正在抹嘴的金超,走到三人的桌子旁边,看见一大桌的食物,调侃道。
曲峰等得就是像金超这样的人,他突然显得异常开心,随口说道:“鬼知道这羊汤怎么这么难喝,这么多羊杂。我好像要多了,老金过来帮我喝一碗。你看我们一周没见了,我今天做东,请你米西一下。”
“我都吃饱了,实在是帮不了你了。”
一旁的邵野看着二大碗羊汤,左手捏着鼻子,趴在碗边,喝了起来。
“自己的梦自己圆吧,开吃。”闫峰也加入了开餐的行列。
曲峰没有动筷,东瞧瞧西望望。拉着准备离开的同学,求爷爷告奶奶。
“贺勇,都是兄弟,帮喝一口。”
“文星,过来,我求你个事啊!”
“这帮人今天都怎么了?为什么见到好吃的都躲开了......”
三十分钟后,曲峰摸着撑着圆股肚子,有种撑肠拄腹的感觉。
“额...额...吃得太饱了,下午我可干不动活了。”
“贪吃鬼,谁让你点那么多了。”闫峰白了一眼曲峰,轻声嘟囔着。
“这个真的太好吃了,我是一时糊涂,没忍住而已。”曲峰哈哈一笑,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结完帐归来的邵野,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撑死你都不可惜,总是有理。吃饱了吧,走吧。”
“既然寝室长把账都结完了,那就走吧。”
三个人刚刚出饭馆,便看见一起实习的二十多人,去而复返,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老金、老贺,怎么回事?下午不上课了?”
“邵野,你们三个算是捡着了,草坪不用你们清理了。今天下午领导开会,让我们全都回家休息。”
“那敢情好了,一会儿上车,我得找个长座位,平平胃。”曲峰听到金超的话语之后,大嘴一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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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鹤城的火车上,有两个人在吹牛。喜欢热闹的曲峰,将耳朵凑了过去。闫峰和金超等六人组成了娱乐团队,挥舞起了手臂,抡起了扑克牌。邵野靠在曲峰的肉身上,昏昏欲睡。
“上次我去塔河换数据,那地方老冷了,那温度比海拉尔可冷多了。”曾到过塔河的丛涛吹嘘说。“冷得连蜡烛的火,都凝固了,怎么吹都吹不灭。”
“真能吹,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坐在他对面的苏申,也不甘示弱道。“我以前当火车司机的时候,去过西伯利亚,那更冷。话从嘴里一出来,就变成了冰块,把我的牙都给冻住了,后来还是我含了杜冷丁才化的。”
“师傅,你当过司机吗?我怎么不知道?师傅你能耐真大,连这么难搞的药品,都弄得到。说真的,你想要就找我,我有个哥们专门批发这个药。”
“不用不用,我同学就是做这个药的。”
两个人的话,一字不差地被迷迷糊糊的邵野听到了。
“大白,这两个大哥,比你还能吹,我看是喝大了。”
“你怎么知道他俩喝酒了?你小子鼻子真灵。”
“得,当我没说,我还是继续睡觉吧。”
邵野不再言语,继续依靠着曲峰打着盹。
坐在二人身旁的男人,听到正在吹嘘的二人,没有任何预兆便参与到其中了。
“我说两位老哥,听你们去过这么多地方,小弟有一事相求啊。”
“额...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有啥事,你就说,我们东北人就是敞亮。”
师徒二人显然已经喝到量了,争先恐后地显摆自己的能耐。
“小弟想弄点你们刚才说的药,不知道你们二位谁能给弄点。”
“这个...这个事情不太好办啊!”苏申一听有人求上自己,立马露出难堪的样子。
“兄弟,你要是真想要,就跟哥说,我有路子啊!”丛涛看到师傅蔫了,顿时挺起胸脯,双手一拍。“要多少,说个数,我给你联系联系。”
这个面容斯文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沓人民币,递给丛涛说道:“兄弟,这个是订金,要是办成了,以后一定重谢。”
看到钞票之后的苏申,眼睛都绿了。他有些懊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心中暗道:
“这么好的事,自己怎么没把握住呢?要是刚才自己不退缩,这钱应该是自己的了。”
丛涛接过钱之后,并没有着急去查数额,而是做出扭捏的样子。
斯文男人顿时看出了端倪,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沓人民币。
“这个是给你的好处费,一会儿哥们给我留个联系电话,我们以后好联系。”
丛涛一看斯文男人如此上道,笑着说道:“我叫胡烁,我家住在......”
斯文男人,将丛涛的名字、住址和电话,全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之后。将自己的旅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瓶茅台,放在火车的餐桌之上。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哥们了,事情一定给弟弟办好了,后面还有重谢。”
“必须的必,来喝酒!”丛涛双目一瞪,用手轻轻一推发呆的苏申。
“喝...喝......”
推杯换盏之后,斯文男人很快便和师徒二人,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
当这列身负运输任务的绿皮火车,缓缓驶入鹤城火车站的霎那,丛涛也完成了他人生中的一次华丽转身。斯文男人的黑色眼镜框,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笑容是曲峰一直困惑的。多年以后,当邵野听说丛涛和药的故事之后,终于明白了斯文男人的笑,原来是这样的。
“吱吱呀呀”地响声,在火车停顿时响起,不断摇摆的列车,就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醉汉,走在漫无边际的路上一样。曲峰静静地坐在铺位上,欣赏着鹤城日落前的美景,回味着刚才看到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敬佩之情。
当所有的旅客们扛着大包小裹的战力品,排列在过道上,准备踏上鹤城这片的故土时候。苏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徒弟忽悠的本事比自己高超,而他自己则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徒弟,开心地数着钞票”。
邵野等人走出火车站,看到从自己身旁走过的酒鬼师徒,露出诡异的笑容时。邵野才意识到,传说中的绿皮火车,远远没有老电影里展现的那般唯美和浪漫。更多时候,它是拥挤和杂乱的,尤其是火车车厢内,不定时的会出现酒鬼师徒,这样的小插曲。斯文男人此次的旅程,随着酒鬼师徒的离去,也完美地降下了帷幕。
原本吵吵闹闹的实习生们,相互之间渐渐地磨合了,开始唠起家常了。至于打扑克的六人组合,也都开始勾肩搭背,说着回家后的打算。
有人说过:“绿皮火车,永远都像一个菜市场,拉家常的、吹牛皮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让座更是常有的事,充满着生活气息。”而对于吹牛还可以赚钱的,邵野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稍大且富有阅历的金超,听说酒鬼师徒的事情以后,居然说自己没有赶上,如果被他赶上,他一定会揭穿这个谎言。因为那个药品,已经很少在市面上出现了。
曲峰呆呆地望着远去的酒鬼师徒,憋了好久的话,终于从口中说出:“寝室长,你说这么明显的骗术,还有人会相信吗?”
“也许三个人都是一起的,喝醉酒寻开心而已。”邵野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逢场作戏喽?那么为什么在火车上呢?”曲峰突然变成一个好学的学生,打破砂锅问到底。
“活跃气氛呗,旅途太烦闷了,很多人都是自娱自乐的。就像有人喜欢喝茶,有人喜欢听评书一样吧。”邵野沉思了一会儿,假设了一个比喻解释道。“大家都是喝酒的人,喝多了爱吹牛的比比皆是,你不也总是如此吗?”
“但是我不会赚钱啊,看来我回家一定好好专研,吹牛这个学问了。”
邵野一开始以为曲峰只是说说罢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十年后的曲峰果真成为了吹牛大师,而且让很多人至今还在念叨着他的名字和他的事迹。
火车正要离站,驶入机车库的时候,还没迈出月台的邵野,听到有人在喊:“师傅...师傅...别关门...等等我...我的东西......”
当他习惯性转身看去的时候,斯文男人正气喘吁吁地向火车的车门方向跑去。声音拖得老长,还气若游丝的。这时火车已经缓缓开动,一位年纪稍大的列车员,一边拉上车门,一边说:“悟空,别赶啦,等下去库里取吧!”
第七章 恶有恶报
“喂,老李啊,我是丛涛,那个你上次和我说的药品,怎么个卖法?”
“这都哪年的事了?现在那个药品不让卖了,不让私自卖了。”
“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你不是有人吗?”
“现在国家政策不允许了,谁也不好使了。这个忙,我是真帮不了你了。”
“那好吧,我再联系联系其他人。”
“喂...老宋啊,我是丛涛......”
“喂,小王啊,我是涛哥......”
“这可如何是好?这都不卖了,定金都让我喝酒花了,一瓶没弄到。”
丛涛坐在办公室里,拿着电话号码本,不断地翻着,把所有和药品有关的人际关系,全都梳理了一遍之后。发觉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酒醒之后的他才发现,自己的牛吹大了。在屋内踱步半小时之后,他的脑海里想到一个解决方法。
“哈喽,师傅啊,那个药品,您那能不能弄到。”丛涛拨通了师傅苏申的电话。
“我这也没有货源啊,要是有的话,我还能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吗?”苏申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花生米。
“师傅啊,我这回真的是骑虎难下了,您看在我们师徒的面子上,无论如何都要拉徒弟一把啊。”丛涛说话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心里说道“这老头子跟我划路子呢,他指定有办法。”
“该,让你和我抢生意,这下砸自己手里了吧。”苏申的脑海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嘴上却敷衍道:“徒弟啊,我试着给你找找关系吧,你要多少啊?”
“至少也得五箱吧,少了不好看不是?”
“五箱?我试试吧,可能没那么多啊!”
“师傅,我知道您路子比我广,我这就让老钱把钱提出来。到时咱师徒俩四六开......”
“那明天告诉那人,来我家楼下提货吧。”
“哦了,师傅,您就放心吧,货到钱来。”
放下电话的丛涛,脑袋一热,又拨通了斯文男人的电话。
“喂,你好,是钱景吗?*****啊。”
、“噢,涛哥啊,是不是我要的东西有消息了。”
“那是当然,总共五箱,价格按你说的价。你涛哥我办事的能力,你应该放心,在我们家这一片,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涛哥啊,那个我去银行提款,咱们明天见。”
“中,明天你到......”
............
邵野走到车辆段门口,曲峰依然继续跟随着。
“大白,你怎么还跟着我呢?秦哥不是说要送你回去吗?”邵野回头看着曲峰的脸,露出坏笑。
“你家老爷子不是让你打车送我回去吗?怎么一出食堂就把这事忘了?掺饭里吃肚子里了?”曲峰拿着邵建业的话把,给邵野点着嗑。
“行,你去找出租车吧,这个钱给你。”邵野无奈地从兜里掏出十元钱,递到曲峰的手里。“千万要打车回家,不要半路钻到别的地方去了。”
“行啊,你别啰嗦了,我知道了,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是怎么的?”
接过钱的曲峰,大摇大摆地走了。
邵建业推着自行车,走到儿子的身边,笑着说道:“给你那同学打完车了?”
“您老发话,我能不能照做吗?”
“那我们也走吧,爸爸年岁大了,不能带你了。”
“爸爸,我带您呗,试试......”
“得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试了,咱爷俩还是走着走吧。”
“爸,我推着车子,您也轻松点。”
“行,算你有孝心了。”
从父亲手里接过自行车的邵野,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
邵建业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儿子,你那女朋友还处着没?”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后,邵野久久没有回答。
“怎么了?闹矛盾了?哄啊!”邵建业看到儿子的表情,就猜到了结局。
“爸爸,我也不会哄啊。”邵野一脸窘相。
“这孩子,真是笨啊,你知道当初我追你妈妈的时候,是怎么追的吗?”
“不知道,再说您们那个时候,和我们这个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这个追媳妇,不管时代怎么变,道理都是一样的。首先,你要尊重她,尊重她作出的各种人生选择,鼓励她,支持她。其次,你要摆出自己的诚意,让她看到你的优点。再者就是嘘寒问暖,关心体贴。”
“爸,您这是要言传身教吗?我听老妈说了,您当初就是直接到我妈妈的单位去接她,然后告诉所有人,妈妈名花有主了。但您们那个年代,和我们这个年代真的不同了,现在是一家女百家求啊。”
“你老爸我什么风雨没见过,我走过的路,比你见过的桥都多。你什么秉性,我还不知道吗?你要胸襟开阔,宽容忍让,两人发生争执,你要先让步。你要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并耐心听她说话,如果她是对的,你要能够承认错误;即使她不对,你也要原谅她。不要动不动就拉个脸,显露表情暴力。”
“爸,她也没给我机会啊,直接就说分手了。弄的不知所措了......”
“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孩说分手,并不是真的分手,那都是试探你呢。看你有没有诚意,有没有关心她。你要开诚布公地与她沟通,你要懂得倾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她不会害怕对他你表达,当她和你分离自己的感受与思想时,能觉得安全。信任最重要懂吗?这兵让你当的,都当傻了。”
“爸,您讲点理好吗?部队没教怎么恋爱,您当部队是百科全书吗?”
“得了,爸爸今天跟你说,周妍那个孩子不错,而且对你很好,你要尽力追回来。实在追不回来,就放手,别藕断丝连的。”
“知道了......”
邵野被爸爸训了一通之后,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么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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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罗西亚大街靠近火车站的广场上,丛涛看到了苏申的身影。
“师傅,可爱的师傅,我可想死您了。”
丛涛像个孩子一样,飞扑到师傅的怀抱里。把苏申吓得惊呼:“干嘛啊,你昨天晚上吃错药了?还是喝的假酒啊?”
“我是真想您啊,师傅,您不知道,我对你的敬仰,如火车的车轮,滚滚向前,永不停止。又如我们段的精神,敢打硬拼,冲锋在前啊。”丛涛信口开河,说起了奉承的话。
苏申两眼一瞪,拎起手中的纸箱,说道:“我看你小子,不是想我?是想药品了吧。”
丛涛看到塑封好的纸箱,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对师傅苏申,开启了阿谀模式。
“哎呀,师傅啊,我地亲爹哎,您老是急我所急啊,都带来了吗?”
“都在这里,一个也不缺。”
“师傅,您吸烟......”
“哟,大前门?哪里来的货啊?”
“没啥,是朋友捎回来的,我是特意孝敬您的,我家里还有十条,明天上班给您带去。”
“咚...咚咚......”火车站的钟声,响过十下之后,钱景迈着矫健的步伐,领着四个随从,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看到钱景的出现,丛涛再一次飞扑过去。这一次,他可没有吓到人。
“涛哥,这是两万元钱,我的货呢?”钱景坏笑着,将装着钱的纸袋递了过去。
丛涛接过纸袋,看到了两沓钞票之后,转身对苏申说道:“师傅,把纸箱给他验货。”
“呸...一百、二百......”丛涛用手粘着唾液,一张一张地数着钞票。
正当他神采飞扬的时候,耳畔响起钱景的声音。
“涛哥,你这数目不对啊,说好的五箱,怎么才三箱?”
“不对吗?我看看。”丛涛听到声音之后,将脸扭向纸箱内。
查验过数目的丛涛,也是一脸蒙圈,回头看向苏申问道:“师傅,怎么才三箱,不是说好五箱的吗?”
“现在这东西管的严,不好弄啊!”苏申一脸无奈且非常自然的样子。
“啊...老钱,你看这事怎么办?”丛涛望着钱景,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既然这样,你得赔偿我的损失。”钱景一本正经的说。
丛涛顿时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没赚到钱不说,还要赔偿。他有些慌了神,说话带着颤音:“损失?什么损失?数目不够,我返给你钱就完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啊。是吧,兄弟。”
钱景指着丛涛正在数的钞票,解释道:“我这钱可都是从银行现提的啊,不提那么多出来,存在银行里得吃多少利息啊,既然你的数目不对,那就把我的利息给我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这牵线还牵出利息来了?兄弟,你这不是勒大脖子吗?”丛涛焦急地说。
正当二人争论的同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警笛。
“我靠,什么情况?管事的来了...快跑啊!”
听到警笛的声音之后,丛涛更加慌乱了。他大喊一声之后,将手中的纸袋扔在了地上,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公园里。紧随在他身后的是气喘吁吁的苏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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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申、丛涛二人,在警笛第一时间响起之后,便在一瞬间无影无踪了。看到地上的药品和装有纸袋的钞票之后,钱景仰天长啸:“哈哈...有意思,逗死我了。这两个胆小鬼,就这两下子,还跟我玩呢?兄弟们,走,回去喝酒。”
丛涛跑了十多分钟之后,终于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苏申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苏申脸上露出诧异,拍着丛涛的肩膀问道:“涛啊,怎么回事啊?这警察怎么还来了呢?不是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丛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难道钱景是钓鱼的?不能吧,那他怎么没抓我呢?”
“那药品没收到钱啊,我怎么和药厂说啊?”苏申的再次发问,打断了丛涛的思绪。
丛涛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草坪,咬着牙愤愤地说:“钱,我出,拿工资顶呗,没办法,这次栽了。”
苏申看着丛涛的样子,心中暗道:“活该,让你吹牛,下次还吹不吹了。”
从火车站广场走出,刚上天桥的钱景,得意洋洋的说:“下次再有这样的,我们还拿警笛吓唬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敢报警。”
“钱景,你得意的太久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突然一声呐喊,让钱景顿时一怔。他抬头望去之时,顿时瘫坐一团。
“叮...铃铃......”苏申的电话响起。
“喂,老苏啊,谢谢你和你徒弟的配合,我们抓获了犯罪嫌疑人。”
“王所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警民合作吗?”
“师傅...您......”
听到通话的丛涛,望着师傅宽阔的脸庞,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第八章 热血沸腾
苏申看着发呆的丛涛,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看似简单的交易,却隐藏着苏申的抉择,在他看来,钱景的主动示好,绝对不是简单的买些药品。仔细斟酌之后的苏申,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自己的同学,时任站前派出所所长的王冬宣。
而王冬宣没有把苏申的话当作是玩笑,经过派出所上下干警的排查之后,终于搞清楚了钱景的社会背景和买药的真实目的。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至于苏申所带来的药品,只不过是王冬宣从医院临时借用的葡萄糖罢了。
丛涛听完师傅的解答之后,懊悔自己被金钱诱惑的同时,对师傅将自己从犯罪边缘拉回,感激涕零。对徒弟的感激之情,苏申一反常态的接受了,但还是吃了丛涛请的一碗手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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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放下丛涛和苏申的事,我们来说说邵野的改变。有了第一天的教训之后,邵野痛定思痛之后。坐上了最早的通勤火车,在七点之前抵达了实习站段。
“这楼梯真脏啊,我应该找个扫把,清理一下楼梯。”邵野看到分段楼梯的灰尘很多之后,四处找寻扫地的工具。
章杰左手拿着教课的书本,右手拿着三根油条,朝着单位的楼前走来。
“唰...唰唰......”声响起,章杰这才注意到楼梯已经被人扫过了,而且是一尘不染的那种。
“是谁呢?难道是门卫张大爷?不对啊,这才几点啊?”章杰心里纳闷,但是却没停下前进的脚步。“噢!原来是一个实习生。”
看着邵野的背影,挥舞着扫把时的专注之后,章杰点了点头。
“小伙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章科长,我也不能总迟到吧,我这不是后进变先进吗?”
“好样的,吃早饭了吗?”
“谢谢章科长,我吃过了。”
“好吧...你干完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把昨天的学习内容给你......”
章杰说完之后,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凤平在章杰之后,到达了办公楼前,一道坚韧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出于灵感的闪现之后,他拿起了笔,将邵野的青春风采定格在白纸之上。
七点半左右,实习学员陆续抵达的时候,邵野拿着章科长借给他的学习材料,摘抄起来。
吃完油条的章杰,喝了一杯开水之后,正要拿着书本走向电教室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
“叮...铃铃......”
“喂,您好,哪位?”章杰很自然地,拿起电话问道。
“章科长啊,我是田俊,今天撤站施工,您那里有多少实习生。”一个慌乱的声音响起。
“问这干嘛,不会是借调一些人手吧。”章杰听出是自己老部下的声音,疑惑的问。
“是啊,我们工区的人太少了,不够用了。局里分配给我们的战线太长了,看在您带过我的份上,帮帮忙?”田俊恳求道。
章杰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轻声说道:“刚上一节安全课,我怕这些实习生,会惹事生非。”
“没事儿,我让中修华工长带着他们。”田俊迫不及待地说道。
“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啊,万一要是......”章杰显然很不放心,继续发问。
“放心吧,老工长,没有万一,出事我负责。”
田俊把自己的胸脯挺直,大手拍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声音。隔着话筒的章杰,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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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杰站在电教室内,望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大声说道:“实习的学员们,今天我们不讲课了,因为施工需要,我带着你们赶赴施工现场。你们要紧跟着我的步伐,小心谨慎,记住我们昨天学的七严禁,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曲峰在章杰说完之后,大嘴一咧:“邵野,抄什么呢?今天不上课了,又是体力劳动。”
“没什么!就是昨天我们没学到的安全课,我看看都是什么。”邵野没有抬头,一边抄写,一边默背着。
“行,你看吧,一会儿,我跟你一组,你帮我看着点火车。”曲峰笑着说道。
尽管曲峰的话语很短,但是并没阻挠章杰的唠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四个女学员负责防护,一会儿和我去领扩音喇叭。其余的男学员,都下楼集合。”
“下楼了,今天算是实作吗?”
“想的美!我们就是一群苦力,你没听章科长说是施工需要吗?”
“我们真可怜啊,刚来第二天就下现场了。”
“快点走啊,堵在楼梯上干嘛!”
二十多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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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杰领着二十多人的实习学员队伍,赶到施工现场的时候。中修队被指派的华晨辉,已经抵达了很久。
看着无比熟悉的脸孔,华晨辉缓缓地走向章杰。
“章科长,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哎呀,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我华哥吗?”
章杰的叫法,让华晨辉没有意外,在铁路这个大家庭里,称兄道弟是难免的。因很多人工作久了,不会在乎官大官小,都是以工龄为长,也许那句肩膀齐是兄弟的话,流传已久而已。
邵野等人对于章杰的称呼,倒是很意外。尤其是邵野,看着面前这个比曲峰,还略高一头的粗犷汉子。他的心里想着是另外一件事。“为什么章科长管他叫哥?是因为年长的原因,还是说这个华哥的职位更高一些?”
华晨辉大步流星的走到章杰的面前,与他轻轻地握了握手之后,在章杰点头示意下,开始了他的演讲:“学员同志们,你们好。首先我自己介绍一下,我叫华晨辉,是中修队的工长,我另外一个身份和你们一样,也是退伍军人。我代表中修队全体,欢迎你们来到施工现场。虽然说,你们是以实习的身份,与我们共同参加施工。但是你们要知道,这次撤站施工,是铁路局的重大举措。也是为了能使火车,提速到目前为止的最佳状态而做出的英明决定,这将成为你们在日后在铁路职场中的骄傲。”
多年的工作经历之后,让华晨辉这个退伍军人的口才愈加丰富,一场即将开始的大施工,在他激昂的话语之后,让初临现场的退伍学员们,长吁了一口气。
看到一张张稚嫩而年轻的脸上,显露出来的笑容之后,华晨辉知道自己的讲话,让这些新同志轻松了许多。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的背后,摆出一个标准的跨立动作。
“今天,我有幸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希望同志们继续发扬人民军队,赋予我们的吃大苦、耐大劳精神。铁路的发展,就要靠我们在熔炉中锤炼的素质。让我们共同把特别能吃苦的精神,演化成特别能战斗的生产力,为我们经济动脉的腾飞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我的讲话完了,同志们跟我来吧!”
华晨辉的这段话之后,让现场的退伍学员们,在心灵上再次受到撞击,令每个人都精神亢奋,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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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寒气中,北侧施工现场热火朝天,人头攒动。黄蓝相间的衣服,在铁道线上,挥洒着辛勤的汗水。
华晨辉站到一处施工路段的石头上,指着两侧的电线杆和地面的石灰标记。大声说道:
“同志们,谁当过通信兵?”
“难道没有吗?”
“如果实在没有,我就给大家分组了。”
正当华晨辉放弃第一条计划的时候,邵野从队伍中脱颖而出。
“我,我当过通信兵,也挖过电缆沟!”
“那好,你和他们九个,一起去挖电缆沟。具体标准,章科长会告诉你们。”华晨辉用手指向贺翔等人。“其他的人跟我去抬电线杆,还有转辙机......”
分组之后的华晨辉,率领着十三名老职工,以及前来实习的曲峰、文星等十一个壮汉,将一根根被推倒的电线杆和拆下的转辙机,抬到施工车上。邵野和贺翔等十人,则在章杰的指导下,挖起了电缆沟。
“咚”地一声响,邵野挖到了一块石头。
“贺翔,过来帮我一下。这个石头太大了!”邵野冲着不远处的贺翔高喊。
贺翔走过去,看了一眼之后,转身跑向实习防护员李楠的身边。
“楠姐,把撬棍给我,我去帮邵野撬石头。”
“恩,好的!”李楠从工具箱中,拎起一根撬棍,递给贺翔。
两个人将撬棍塞到石头下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将石头掀出了土坑。
站在沟壑旁边的章杰,低头挪到坑边望了望,温声说道:
“电缆沟常规的宽度是上口0.6米,下口0.4米,深度0.9米,每增加一根电缆,宽度增加0.17米。邵野,你这个坑有点挖大了。”
“章科长,这个石头不挖出去的话,这沟就歪了。电缆线不应该是直线的吗?”邵野带着质疑的口气,询问道。
“正常来说,应该走直线,但是可以稍微歪一点,铁路虽然是半军事化单位,但是没有部队那么硬性规定,可以适当变通一下,只要不浪费材料就可以。”章杰双手一抱肩膀,平静的解释道。“通俗的讲,就是我们的电缆不大量交叉使用就可以,你们自己研究一下,怎么节省怎么干。”
“那我知道了,谢谢章科长指导。”邵野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贺翔,你猜对了。”
贺翔嘿嘿一笑之后,继续加入挖掘的队伍。
火车站南侧施工现场尘土飞扬,人声鼎沸,机械轰鸣声此起彼伏。陈凤平带着施工人员,正在拆除道岔转辙机。不远处的路肩上,上百人正围着的一个近百吨重的道岔--轨排,正缓缓行进。新道岔的轨排,是在施工前预装好的,将它推运至更换地点。运送人员将新道岔转辙机安装到上面,在人工捣固作业的噪音中,对新换的道岔进行全面检查,进行测试调整。
嘈杂的人群中,李冰的身影再次浮现。他一边用卷尺测量轨排道岔位置,一边指挥人员,对轨排新道岔位置处进行清理。已经荣升为副段长的他,还是像当年一样,做事干练,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性格,让他和职工打成了一片。拆卸道岔转辙机固定螺丝时,防松螺丝不好卸掉,他就亲自上阵,蹲下、上手弄,并鼓励施工人员不要心急,注意安全。
满头大汗的邵野,将被汗水浸透的安全帽握在手里,来回挥洒着那沉甸甸的液体。
突然,贺翔的声音骤起。
“章科长,您过来一下,我好像挖到电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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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挥汗如雨
章杰和李冰同时听到了这一呼唤声之后,快速地奔跑过来。
“不要慌乱,电缆径路都已探测过,应该是旧电缆。”华晨辉站在沟壑旁,手里拿着调查记录。
李冰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站起身对章杰说道:
“通信段的人来了没有,这沟壑共同确认没有?区间贯通电缆径路图拿来给我看看。”
听到副段长的吩咐之后,章杰迅速从腰包里抽出一份图纸,递给李冰。
“李段,这是施工前,我们提前标注的坐标,这里有电缆准确位置及所经道口、桥涵、地下接续等特殊地点,还有这里记录着,拐弯分支里程及每段距最近钢轨的距离。”
李冰看着径路图上,标记的电缆径路、条数、芯数、深度、接续点。还有通信段递交的电缆径路草图,包括新旧电缆径路及之间距离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道:“继续挖吧!一定要执行标准,千万不能将旧电缆挖坏。章杰,你去通知一下通信段的人,检查一下旧电缆,能不能继续使用。”
“是,我马上去办。”章杰道。
李冰说完,迈开腿准备返回施工现场的时候,意外地转过身来,冲着正在沟壑旁挥舞着铁锹的邵野说道:“小同志,新来的吗?累不累!不用蛮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邵野听到呼声之后,也没抬头,便回答道:“不累,这点活,比我在部队轻多了。”
“噢,那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为铁路服务。”李冰微微点了点头,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小伙。
邵野抬起头,准备看看这位语气和蔼的好人时,豁然看到了那远去的背影。
…………
章杰在李冰走后,再次将邵野等十人聚集到一起,千叮咛万嘱咐:“同志们,一会儿通信段会出人,协助我们挖沟,有光和电缆径路的地方,交给他们,他们探测清楚之后,你们再挖,然后别忘了标插黄色警示旗,30米一个。还有新旧电缆交叉的径路,也要作明显的标识,插红旗,原则上新电缆敷设在既有电缆下部通过。”
“知道了……”众人齐声回道。
十多分钟后,通信段的配合人员鲁俊和全宝福,抵达了目的地--电缆沟。
鲁俊是个黑瘦汉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因长期室外工作显得格外老成。而四十多岁的全宝福相对来说,长相比较年轻,两个人一胖一瘦站在沟壑旁。目睹二人出现的邵野,有种看到动画片《三个和尚》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到周述的出现才让邵野觉得《三个和尚》算是凑齐了。
两个人抵达之后,先是和章杰一一握手,之后就是寒暄一阵,只有他们三个懂的语言。
第一个站到学员们面前的,就是黑瘦汉子鲁俊,他轻轻咳嗽两声之后,便开口说道:“施工人员在挖沟时,尽量不要超出画线的范围。如果超出了探测范围,那么探测和画线工作就变的毫无意义。如果因施工需要必须超出画线范围时,也要经过探测后再施工。稍后,我会为大家画出一条线,然后大家就按照这条直线去挖,以免造成损失。”
之后全宝福又站了出来,一种看似补充的讲解:“站内埋深,电缆上部,800mm--区间保证在冻层以下,基本为电缆上部1200mm,区间网内、路肩上,不少于电缆上部800m,站内主干电缆槽,敷设到进站信号机位置,电缆敷设时由于特殊地段情况,不能达到埋深的。可采用验收合格的电缆槽防护槽,顶面距地面不少于400mm,不能保证深度时使用水泥槽,槽内必须填沙或软土。具体步骤,我会告诉你们如何操作。”
一大堆数字和标准,在二人的言谈中显现出来,邵野等众学员,有种做梦的感觉。
邵野不是一个爱提问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问清楚。于是,他率先举起了手臂。
“二位师傅,我想提个问题,可以吗?”
全宝福听到之后,甚是欣慰,在他的印象中,历届学员都只是照搬照学,没有什么思想。
“说吧,只要你提出来的,我们都会为你解答。”
“我们不是只负责挖沟壑吗?怎么还有下线的活?”
“下线是你们信号工,必须要学的,也是你们今后工作中经常会用到的。当然,也可以不学,就是施工搭把手,跟着大帮哄的。但是那样的话,你不会成为铁路的实用人才,只会成为随波逐流的残次品。”
全宝福的话虽然难听,但是邵野知道,这是真实的。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业务过硬,才成为班组骨干的。想到这里,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当然想成为铁路的实用人才,不然我也不会退伍回来,至少要超过我的父亲,成为铁路发展中的栋梁之材。二位师傅,你说吧,我听着。”
“我希望每位新同志,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能盲目跟从。因为我们是人,不是动物。刚才这位同志说的不错,你们要明确自己来铁路是干什么来的。”
鲁俊看着邵野稚嫩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的心里是喜欢邵野这样,爱提问题的同志的,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工作经验,可以传承下去。
章杰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堆文件,自顾自暇的念了起来。
“下面我宣布一下施工安全规定,和一些注意事项,大家仔细听。开挖电缆沟时,应注意尽量缩短电缆沟敞口时间,尽量不要敞口过夜。已经挖好的电缆沟敞口过夜时,必须采取安全防护措施,并及时通知车务人员注意,同时设专人防护。在线路附近施工时,设专人防护,列车接近时,通知施工人员注意避让。两人前后,同时开挖电缆沟时,两人间的施工距离一般不小于5米,防止碰伤事故的发生。电缆过道的施工,一般采用顶管的施工方法,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采用开挖和掏挖的方法。电缆过道时,要避开钢轨接缝处。施工时必须设专人防护,不允许中途停止施工,使过道敞口过夜。按不同地段埋深要求,对电缆沟进行开挖。注意:确保煤气管道、输油管道、电力电缆、通信信号光电缆等地下既有管线的安全。确保铁路沿线工务设施、车辆设施、信号设施等的安全。特殊地段须当天开挖,当天回填并夯实(包括:防洪堤坝、铁路路肩、站场以及有滑坡、塌方地段)。对施工中可能威胁到人身安全的开挖地段,应设专人防护......”
长长的安全规定,让邵野听着心烦,但是既然选择了,也就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就在邵野以为这漫长的训导,即将结束的时候。李冰又转了回来,也拿着一大堆纸张,宣读了起来:
“那么我们开始下一步工作,一会儿我们会在电缆井内,将电缆备用余量盘竖圆“Ω”或“U”形,这个东西要按顺序竖直摆放,记住不得交叉叠压。电缆箱、盒的备用量,应埋在箱盒后保护管下的深坑内,其它地点不允许埋设。信号电缆与地线必须保持2米以上距离,当达不到时,需在2米范围内,采用水泥槽,并在槽内灌注绝缘胶加以绝缘防护。使用铁管过桥时,若管中间有接头,接头处要固定略低一些,防止管内存水,光缆使用的过桥管,过道管,必须进行纵向开缝处理并开缝向下,保证管内不存水。保护区以内的光缆直线径路,每隔五十米设一个电缆标桩,电缆折角、过道、分岐、地下接续处要设置,附有易于识别标记的电缆标桩。由于通信光缆、信号电缆同径路,故采用通信电缆标桩,标桩上标注“铁路光电缆”字样,我们电务段采用统一标准样式,电缆标桩及箱盒基础的水泥标号,必须要符合标准和质量,4mm围内要清除杂草......”
听了这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之后,不光是邵野头晕,其他的人心里,也都有了一个声音“命太苦了!”
............
烈日当空,秋季的北国,却如冬季一般。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刻。但是工作中的邵野,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寒冷,相反他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脸上的汗水,向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落下。
在他身边不远处,一群穿着黄马甲的人,正在下行端距G-2电缆盒,一百五十米处挥汗如雨,那是李冰带领的队伍。
他们沿着电缆径路,小心翼翼地挖出长约五、六米的沟槽,一根一根旧电缆,仔细地查验……
“找到了!”一声高喊之后,汗水和泥土交织在脸上的人们,一阵惊喜,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原来,在日常微机监测调阅中,值班人员发现4-4DG1,6DG电缆绝缘值只有2兆欧,与正常大于20兆欧标准偏差太大,工区立即向车间汇报,请求技术支援。接到汇报后,车间技术人员没有掉以轻心,因为绝缘不好,极易造成轨道电路出现红光带,影响设备安全。车间技术员立刻乘上抢险工程车,向车站疾驰而来。近一个小时的奔波,他们联系到施工总指挥李冰。李冰迅速组织人员,进行临时要点进行查找。
经过电缆故障查找,仪测量和仔细分析,发现G-2电缆盒至分线盘的30芯电缆芯线部分绝缘不良,大致位置在距离下行端G-2电缆盒一百五十米处。由于电缆在室外深埋地下,必须马上开挖查找。
此时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刻,白晃晃的太阳夹杂着寒意,直击每个人的身上。电缆故障点处的地面,被冻得干硬,他们一锹一锹地开挖,一根一根电缆的查找,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终于发现了电缆的破损处。他们顾不上休息,立即对电缆破损处进行技术处置,并进行绝缘测试,直至达到技术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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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流逝,四个多小时的“施工”时间,不知不觉结束了。
所有参与施工的工人们,衣服从里到外,全部被汗水浸湿。但当他们望着相邻线路,一趟趟安全驶过的列车,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施工过程并不复杂,唯一的困难就是天气。面对难以容忍的气候,尽管做足了防寒的各项准备工作,喝热水、吃榨菜,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作业过程中,很多人不得已一会儿披上棉衣,一会儿又热的脱下棉衣。
突然,又是一个声音响起,邵野等人再次瘫倒在地。
第十章 工二代
“上行有火车通过,请下道避让。”
“上行有火车通过,请下道避让。”
“上行有火车通过......”
李楠独有的声音响起,让正在忙碌中的工人们,全都伸长了脖子,慢吞吞地向火车道线两侧散去。
邵野踱步到曲峰的身边,抓起地上的两瓶矿泉水,朝着好友贺翔的方向走去。而此时的贺翔,正咀嚼着分段食堂送来的食物。食物很简单,每人两瓶矿泉水,两袋面包,一根火腿肠。
看着手中的食物,贺翔长叹一声:“哎,干活这么累,这领导也不说给我们来点热乎的,这不跟我们部队施工差不多吗?谁说铁路是铁饭碗啊,这吃的还不如民工呢?”
“谁说不是呢?还不如我当兵时,管的老犯们吃的好呢?那帮家伙也是真能干,但是我们现在也不差啊,邵野你说呢?”曲峰附和贺翔道。
“我也有同感,我们部队施工都是炊事车送饭菜,这铁路也太苦了点......”
不远处的章杰,似乎听到了实习学员们的唠叨,循着声音走了过来。
“学员们,困难是暂时的,你们还年轻,祖国的大好河山,正等待着你们去建设。现在吃点苦,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不吃苦吗?”
章杰的一番话之后,立刻演变成了辩论的导火索。
曲峰大嘴一咧,嚷嚷道:“我们的父辈吃苦受累,为了我们,我们再吃苦受累,为了谁?我还没成家立业,就要受苦遭罪?难道我是传说中的工二代吗?”
听到曲峰的话语之后,闫峰第一个捧腹大笑:“哈哈哈......这个词汇比较新颖,大白你这知识都学杂了。”
曲峰白了闫峰一眼,继续说道:“章科长,您能吃饱吗?”
“怎么会吃不饱?我这还剩一个面包呢?”章杰下意识的答道。
“那您的面包可以给我了,我还饿......”
曲峰的话音刚落,学员们再次爆笑。
章杰脸上顿时呈现一个大写的“囧”字。
不得不说,铁路政工干部的优秀,章杰将手中的面包,直接塞到曲峰的手中。轻轻咳嗽了两声之后,再次打开了训导模式。
“学员同志们,趁着你们吃饭的时间,我给大家科普一下,我们铁路局的概况。我们铁路局是位于全国路网的东北端。管辖范围地理坐标北纬43°53′(斗沟子站外)至北纬52°58′(漠河站,全路最北的车站),东经117°40′(满洲里站外国境线)至东经133°23′(抚远站,全路最东端的车站)。全年管内最高气温37.4℃(鹤城),最低气温-40.7℃(北极村),年均气温3.81℃,年均降水447.1毫米。管辖的线路覆盖全省全境绝大部分,兼跨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有干线、支线和联络线67条,营业里程为6854公里。滨绥线东端的绥芬河站和滨洲线西端的满洲里站,分别与俄罗斯远东铁路、后贝加尔铁路接轨。管辖线路南端在7条铁路的分界点......”
起初听到这些数字之后,很多学员们都没有在意,但是听着听着,他们全都坐直了身子,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迸发出,慢慢地扩散到每个神经细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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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野等学员在滨州线上奋战的同时,于龙等海分局的学员,也分到了自己的实习地点--图里河实验室。
“小于啊,我们铁路局在树立高效、优质的良好品牌形象。项目部要求我们把施工质量放在第一位,在质量方面不留遗憾,不留死角,确保质量优良的同时,一定要测量好设备。”凌俊的话不长,但是字语之间却把一种责任感,传输给了于龙。
于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测量着轨道电路短路故障。短路故障一直是查找的难点,且故障点十分的隐蔽,难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找出故障点。于龙把凌俊传授给他的经验,加以运用之后。决定用电压法进行查找,因为他觉得这是唯一可以查出轨道电路,是否出现短路。以及在各处所测得的电压,有无明显变化之后,找出故障点最快捷的途径。
看着徒弟认真测量的样子,凌俊几次呼之欲出的话语,都卡在嗓子眼里,没有说出来。快要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刻,他转过身来说道:“小于啊,师傅我明天也去鹤城机务段报到了。以后呢,你要自己摸索了。”
于龙一脸惊讶地望着师傅,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一样。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师傅,那我也想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凌俊一脸苦笑,摆了摆手:“这个要看工种的需要,如果你能去,那就更好了。”
于龙听到凌俊的话语之后,稚嫩的脸上呈现坚定的表情。
“师傅,你的意思我懂,我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
“知道了......”
凌俊叮嘱于龙几句之后,便从实验室离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于龙则继续把头埋在设备上,一边动手,一边嘀咕着:“从变压器二次侧,至抗流的二次侧为一个闭环通路,那么我首先要判断变压器是否存在问题,先用电压测试变压器二次侧输出的电压。若输出电压与标称电压相差不大,则说明变压器不存在问题,若测得电压,比标称电压相差较多时,应进一步将二次侧配线,甩开进一步判断。之后怎么办呢?”
正当于龙全神贯注的测试时,一个身影走到他的身旁。
“排除变压器故障后,对该闭环通路A进行检查,闭环通路A内的电流应相同,(调整状态测试值约为30mA),若测不到电流则说明有断路点,可用电压法进行逐步的查找,若测得电流很大,则说明在变压器二次侧至抗流二次侧,这个闭环内有短路点。”来人很快地接话道。
“对啊,你太聪明了。富哥...您怎么来了......”于龙乐的一拍巴掌,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和于龙在一起工作的富道,富道伸出大手搭在于龙的肩上,将自己的身子凑近试验台。
“如果用电压档,对限流电阻的电压进行测量,测得限流电压几乎等同于变压器二次侧电压则,说明抗流可能存在问题,受端的测试查找方发同送端,即查找闭环回路B的短路点即可。”
“富哥,那么通道短路故障怎么找呢?”
“这个最为隐蔽,难于查找,且通道设备多复杂,对通道查找时,可先用钳形表,在送端及受端的抗流引入线上进行测试电流,若测得电流相差不大,可排除通道短路的能,若测得送端与受端的电流相差较大,则可以判断短路点在通道上。此时用钳形表从送电端开始,卡在轨面上测试25HZ电流,一米一米的向受端逐步测试电流,当在某一点电流出现明显下降时,则说明短路点便在此处。”
听完富道的讲解之后,于龙虚心地点头,反问道:“谢谢富哥指导,您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送送凌工,我们一起去吧。”
“送我师傅?好啊,走......”
............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周妍一愣,心里忐忑不安。“邵野怕是真的生气了,从来不关机的人,今天怎么会关机呢?昨天还拨过呢?”
周妍不死心,再次拨打之后,收到同样的语音回答。她的心如刀割一般在滴血,她无助地望着湛蓝的天空。慢慢地瘫软到床上,一翻身又滑落到床边。在床上翻来覆去,双目无神的盯着窗外的天地,只感莫名的凄凉,一种从未有的失落感在周围弥漫着,久久无法散开。
说出“分手”那句话时,周妍的内心也是痛苦无比,本来自己打算吓吓邵野的,可是没想到弄巧成拙。一段感情,岂是那么轻易能割舍得下的,但她觉得邵野好像真的相信了。如果自己不说,他又总是忽冷忽热,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从冰城再次相遇之后的每一天,她都能感觉到,他无意中流露出的急躁。
“邵野......”周妍捂住了嘴巴,无声的抽泣。从床上坐起,抱着双膝,在床头缩成了一团,小声的抽噎着,眼泪如同暴雨,哗哗地落下,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让同寝室的姐妹,发现自己的异状。“如果我们真的分手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我不能拥有,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学会忘记,尽管很难,但我会努力去尝试的……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车,第一次拥抱等等......还有热恋时说不完的话,难道真的是自己不该说起吗?不再那么在意他的感受?”
习惯了邵野的痴缠,突然联系不上,周妍的内心生起了一丝落寞的感觉,莫名的感到焦躁。
或许明天等邵野开机,就能回拨她的电话了吧。
冰大校园还是如往常,热闹无比,但是周妍却只感觉到一阵孤独感,原来自己心里还是希望邵野,能够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周妍的心漫无边际的游荡着,第一次觉得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嘛,仿佛与闹腾着的寝室姐妹,格格不入。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发冷,不安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心里最薄弱的那部分,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就在周妍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发疯一般冲过去,抓起手机。
“喂,邵野吗?”
“不是,我是哥哥......”
第十二章 一抹残阳
“不好,快去看看旅客怎么样?迅速联系车站派出所,查清原因之后立刻向我汇报。”郑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是,老伙计放心吧,我这就打电话询问。”多年的配合之后,凌石奇太了解郑和的秉性了,这是一个刚正不阿的男人。
“奶奶...您怎么了?没事吧!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郑和还没跑到座位旁边,便听到小孙子凄惨的叫声。从声音中他知道,旅客安全了。但是这个哥哥是怎么回事呢?
等他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天花板砸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积极救助老妇人的列车员--葛小奇。
原来,葛小奇一边向列车长汇报,一边走向老妇人的身旁。不是因为对警察的不信任,只是因为这节车厢是他的岗位。在天花板落下的瞬间,出于野战侦察兵的条件反射,他扑在了老妇人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天花板。但是列车天花板可不是普通的木板,就算是钢筋铁骨,对于从天而降的重物,也是抵挡不了的,更何况是葛小奇的肉身。只是瞬间的功夫,葛小奇便昏迷不醒了。
看着处于昏厥状态的葛小奇,郑和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的脚步迟缓下来,就像定格在微风中的风车。火车还在继续前行,然而霎那的记忆,却在郑和的脑中不断翻滚。小孙子的哭声越来越凄惨,那一刻,车厢中的旅客,全都陷入了沉思。“噔噔瞪”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在郑和背后响起来了,像一条鞭子,抽打着他的双腿。一瞬,郑和看着昏迷的葛小奇,有种想席地坐下的感觉。喉咙里发咸,仿佛要吐出红色来。
“这是怎么了?大叔大婶,麻烦您们让让。”从卧铺车一路飞奔抵达的杨瑜,慢慢拨开聚拢的旅客。
“他为了救护旅客,被天花板砸晕了。赶紧找个医生......”郑和平淡地说着,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谢谢您,大叔,麻烦您搭把手。”杨瑜回头冲着身后说道:“张姐,快...担架。”
“小瑜,你怎么会在这里。”郑和听着熟悉的声音,一转身冲向杨瑜。
看到舅舅的杨瑜,一脸惊呆,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舅舅?您又下来暗访来了?”
“啊?说的那么难听,我这叫视察好吗?”郑和被外甥女的一句反问逗乐了。温声道:“都当车长的人了,怎么不知道保密原则呢?”
“和自己舅舅有什么保密的?对了,舅舅,您先别动了,您老身子金贵,不劳烦您的大驾了,小李来帮我一下。”
“是,车长......”一个年轻的列车员应声走出人群,抬起担架。
“舅舅您先忙,我先走了,后会无期。”
“这丫头,怎么说话这是,真是人在铁路,身不由己啊。”
本来还想和外甥女多说几句的郑和,豁然发现杨瑜已经在同事的协助下,将葛小奇和老妇人抬出了五号车厢,走向卧铺车厢,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落寞。
“老郑啊,这个是你外甥女?”凌石奇报完警后,将手拍在郑和的肩上问道:“都这么大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小女孩吗?”
“是啊,女大十八变啊......”
............
接到报警后车站派出所,在王冬宣的指挥下,紧张有序地跑向出事区域,进行调查。
沿着铁道线两侧,发现地上散落很多黑色的碎煤渣。王冬宣好奇地问道:“小张,给车站调度打电话,询问一下,今天是不是有拉原煤的货车经过。”
“是,王所。”张朔应声之后,一转身向着车站的方向跑去。
“小董,你们一定要仔细排查周围区域,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
、“是......”被唤作小董的干警应答。
“王所,这是什么?快来看看。”一个刚刚入职的干警,突然喊道:“好像是铁器,粘到铁轨上了。”
王冬宣走过去,朝铁轨上望了一眼,无奈地摇头道:“是铁锨和钉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来压钉子,这是要做匕首吗?”
“谁会这么无聊,王所,那我们怎么做?”一个声音传来。
“也许是附近的铁路家属呢?”一个声音附和道。
两个实习的干警,习惯性的聚在一起讨论,让一旁的王冬宣很是火大。
“不管是谁,这些行为都要制止,你们别忘了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所长,你也不是不知道机车的实力,什么东西可以和机车正面抗衡?”
“是啊,我们还是搜集一些别的证据吧。”
“你俩如果不想干,我现在就打报告给你俩申请名额。”
“......”二人听到王冬宣的话之后,互相望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十多分钟之后,张朔气喘吁吁的从车站方向跑回来。
“王所,正如你所料,刚才确实有一趟载着原煤的货运机车通过。”
“张朔,你挑选几个人在这里蹲伏,一定要把媒耗子抓住。千万不能让铁路沿线流传的“要想富,上铁路,一月成为万元户”的顺口溜,在我们这里传播。”
“是,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小董,你去走访沿线的铁路家属和农民,看看最近谁家的孩子,喜欢玩铁器,喜欢出来压钉子的。”
“是,所长。”
“韩斌,你挑几个人,沿着铁路线继续搜寻。”
“是,所长。”
“各司其职,开始行动,我去火车站寻访。”
王冬宣一声令下之后,刚刚还散落在四处的干警,迅速集结成几支队伍,随着自己队伍的使命,向预定目标散去。
“煤耗子”大多在下半夜出来,上车偷扒煤炭。但是这白天出现,让王冬宣觉察出什么。
正当他准备动身前往火车站寻访时,突然接到举报人的电话,说治安人员在火车站附近的村子里抓到了五个“煤耗子”。很快,四名手拿绞织袋的妇女和一名手持铁锨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冬宣扫视五人被捉后的狼狈样子,扭身转向参与抓捕任务的治安人员询问道:“就这几个吗?”
“还有很多,只是这几个人是新手,被我们抓到了。”一个年长的治安人员回答道。
“谢谢你们配合,以后一定要严厉打击这些媒耗子。不光为了国家和个人的财产不受损失,也是为了他们这些人的生命。”王冬宣看着面前的治安人员,心中感激万分。
说完这些之后,王冬宣站在五人的面前,说起了陈年往事。
“各位同志,不管你们为了发家,还是为了自己。在行驶的列车上,偷窃煤炭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曾经有人为了扒煤,与铁道边的信号灯柱相撞,摔下列车,胳膊当场被车轮轧掉。不仅自己痛苦,还要被我们国家法律制裁;还有人与同伙哄抢煤炭,在车下接煤时,被一百多斤重的煤袋,砸倒在地,当场腰椎摔碎;还有与同伙哄抢煤炭时,被同伙扔下的煤袋,砸倒在铁路边水塘里,结果弱死水中;还有一名男子在偷扒煤炭时,被两节列车车厢活活挤死......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是你们这样的叫什么?叫哄抢物资,非法获利。”
听着王冬宣的讲述之后,五个人全部低下了头。
经过王冬宣的一系列布置之后,一伙经常在铁路沿线和车站盗窃原煤的团伙,被相继抓获。当运煤的火车,在区间待避时,一伙人迅速爬进装有原煤的车皮里,挥舞着铁锨,将煤装进编织袋内,甚至还有放风的探子。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负责放风的人员,就会从口袋掏出一个哨子,吹声长哨,听到哨声的媒耗子们,就会从车皮内爬出来,扛起装煤的袋子,匆匆逃离了现场。作案后,盗来的煤,被集中运送到离铁路不远的一个村子院内。团伙头目对煤进行称重登记,按照规定,每袋(一百斤)煤支付每人十元工钱;如发现哪个袋中的煤少于一百斤,将作为惩罚,一天的工钱就要被扣除。一般间隔五天左右,当煤存够一百吨时,便出售给煤贩子,拿到钱后再论功行赏,逐一发放到团伙成员手中,并将账目销毁,以防警方查获。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蹲守调查取证,王冬宣逐渐查清了这个盗窃团伙的整体情况,该团伙有人负责对煤进行销赃,有人负责该团伙账目,还有人负责作案时放风,分工之明确让王冬宣叹为观止。
至于被火车压扁的钉子和铁器,更让王冬宣感叹许久,这是传说中的一种独门暗器。为什么有这个东西?说起来很悲凉。大约是八零年,所有七零后的孩子,都见识了一位英雄,叫做“酋长”,他是海外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里的人物,刀法神出鬼没,飞刀独步天下。几乎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小李飞刀了。其他人物如头儿,小偷黄毛等等,都不如此兄,受到孩子们集体疯狂膜拜。八零后的孩子还没懂事,于是乎七零后的孩子们,便成为了大街小巷里飞刀门的麾下。小孩子们不可能找到正儿八经的飞刀,就用希奇古怪的替代物,其中钉子镖是铁路职工的孩子们发明的。
这个东西需要找一个大号钉子,在铁路轨道上等着。学铁道游击队的做法,趴在铁轨上听火车来了没有。快来了时候,把钉子稳稳放在铁轨中间,等火车压过去。火车过后,就会发现尖头扁扁的一个钢片。天晓得钉子被压中的概率,不是压一半就是压歪了,或者干脆飞溅掉不见了。于是一个完整的、品相端正、可以系上红毛线的扁钉子,成了希罕物。
但是这种做法显然很悲凉,就像是天边的一抹残阳。一直到某年间,几个孩子为了这个玩具,死在火车轮子之下,才让这种带血的玩具,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令王冬宣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居然会重出江湖。
第十四章 不忘初心
华晨辉站在小河边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急脾气的曲峰,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大声地说道:“都看什么那!赶紧拉绳子救人啊!我们寝室长都下去好久了。”
憨厚的郝富,手心里早已了汗水淋漓,但是他没有表现出前者的急躁。
正在踱步的华晨辉,用手指着河面惊呼道:
“别慌,绳子动了,有水花……”
“快拉,我来帮你……”郝富的眼前一亮,拉着曲峰的手臂喊道:“光喊没有用,动手吧!”
“来了……”曲峰大喊一声之后,加入了救援的队列。
邵野被拖拽上来的时候,湿漉漉的衣裤紧紧依附在他的身上,苍白的面容,就像死去一般。
华晨辉吓得面如死灰,慌忙拿起电话,拨通了章杰德手机。
“喂,章…章科长吗?我这里有个…有个学员溺水了,快……”
“你慢点说,别急…怎么回事……”电话另一端的章杰,听到之后,显得十分镇静。
“快叫救护车,派人把他送进医院抢救。”
“我这就到,你先采取简单地施救措施。”
…………
随着“呜哇呜哇”的声音之后,救助邵野的救护车,先行抵达。
与此同时火车站里,也驶出一辆同样的救护车,载着受伤的葛小奇,来到鹤城铁路医院。
邵野首先被推入了抢救室,恰在铁路医院实习的圣勇,见到这位昔日的发小全身青紫、冰凉,呼吸极度窘迫,心跳增快,血氧饱和仅50%之后,他的心瞬间如针扎一般。
“圣勇,愣着干嘛?速度为患者开通了静脉通路,。”
“小柏,给予患者吸氧、吸痰,保暖、心电监护等急救处置。”
作为主治医师的曹熙,不断地催促着身边的实习生圣勇,和忙碌的医护人员。
“曹医生,患者无创面罩呼吸机辅助通气,血气分析PH7.21PO25.3KPASPO263%提示严重低氧血症和酸中毒,胸部CT提示吸入性肺炎。”圣勇的声音响起。
曹熙当机立断,考虑患者由于溺水,导致的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之后,立即说道:“用经鼻气管插管,吸肺。”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邵野的面色由青紫慢慢转成了红润,血氧饱和度上升,再次血气分析提示低氧血症已明显改善。曹熙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抢救室,圣勇像个跟屁虫一样跟随着。
“圣勇,这个病人虽然比刚才好很多,但还是要注意观察患者的病情变化,不要有一丝的松懈。”
“是的,曹医生,我一定会尽心尽责的,因为他是我的发小......”
听到圣勇的回答之后,曹熙缓慢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目光。
邵野刚刚从抢救室,转入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时。医院大门外,葛小奇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卸到了平车之上。
“快...推进抢救室,不要随便移动患者的身体,注意保持平衡。”几个护士推着平车,边走边说道。
曹熙正好与载着葛小奇的平车,擦肩而过。只瞟了一眼之后,曹钰的心里便产生了一个问号。“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进去的是我弟弟的战友,这个居然也是......”
想到这里之后,已经来不及多想的她,追着平车高声喊道:“不要让患者平躺,让他侧卧。头向后仰,保持呼吸道畅通。”
抢救工作随着曹熙等人的再次加入,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立即给予急救治疗。”
“圣勇把氧气瓶推过来,给他吸上。小柏你来抽血,准备化验血尿常规......”
“小汤,你去和急救中心,核实病人运送前和运送中的情况。”
.............
当章杰等人来到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时,郑和也来到了这里。于是,本来的视察工作,却因意外受伤的两名职工,演变成了集体探视。
病房内并排躺着两位,在不同岗位受伤的职工,房间内充斥着“嘀?嘀?嘀”的单调声线,一种苍白的感觉让章杰的心,悬在嗓子眼中,始终不敢落下。
“章科长,住院的押金不够啊。”华晨辉拿着住院单,出现在章杰的面前。
“我这里还有五百元,先拿去垫上。”章杰没有多想,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刚刚入手,还没捂热的工资。
“章杰,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说话的正是郑和,在他的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凌石奇。
章杰一脸吃惊地望着面前的郑和,在他的记忆中,医院不是接待领导的地方。
“郑局长,您...您怎么来了?怎么能用您的钱?”
“我的钱怎么不能用?受伤的职工,可都是我局的未来骨干啊,我个人花点钱怎么了?拿着,章杰,赶紧结过去,时间就是生命......”郑和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铁路制服里掏出一沓人民币,递到章杰的手中。
一旁的凌石奇也从口袋里,掏出夹杂着工资条的钞票,强行塞到华晨辉的手中。
“晨辉啊,这份是我的,你把那个列车员葛小奇的住院费,也一同交了,辛苦你了!”
“老段长,您这么大的官,这么说话,真是折煞我了,我们怎么能用您们的钱。”华晨辉看着手中突然增加的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让你拿着就拿着,等他们的父母来了再说,不要延误最好的治疗时间。”慈眉善目的凌石奇,看着尴尬的华晨辉说道:“不管官大官小,我们都是为铁路服务的,同志之间不分贵贱。”
“这....章科长......”华晨辉扭头看着一旁的章杰,等待他的决策。
看到这个情况之后,深知正副局长秉性的章杰,冲着华晨辉一挥手说道:“去吧,听局长的。”
华晨辉拿着住院单,走向住院登记处时。郑和似乎回到自己当站段长的时候,和曾经的老部下们一道,徘徊在满是消毒药水的走廊。
............
医生办公室内,曹熙脱下浸满汗水的抢救服之后,打开自己的抽屉,拨通了弟弟曹阳的电话。
“喂,老亮,上班还是休息?”曹熙拨通电话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姐,我刚下班,准备和光明左使去吃饭,有什么事儿吗?什么坏消息?”电话的另一端,曹阳调皮的声音传来。
“老亮,谁是光明左使?”听到这个名字还是雅号的时候,曹熙心里嘀咕:“光明左使?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弟弟有这么长名字的朋友?”
“就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女朋友啊?她不是叫杨潇吗?和武侠小说中《倚天屠龙记》的光明左使重名。”曹阳听到姐姐的疑问之后,居然直接说出了关键的人物。
“你这小子,怎么随便给女孩乱起外号呢?真拿你没办法。”曹熙捂着嘴,不知道该不该笑。
“姐,我就是为了好记,才这么叫的。哦,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曹阳得意洋洋地说。
曹熙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的两个战友,现在都在重症室观察呢。”
姐姐的一席话说出,手持电话的曹阳,突然感觉头晕,有种要摔倒的感觉。
“谁?两个?哪个和哪个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邵野和葛小奇。”曹熙坚定的说。
两个名字从姐姐的口中说出,让曹阳不淡定了,刚才的笑容已经完全从脸上消失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冲上他的心头。
“他俩怎么了?还活着吗?”
曹熙知道弟弟和战友之间的情谊,怕弟弟担心,才直接了当的说道:
“当然活着,不然我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都是工作中受伤的,连铁路局长都来探视了。”
听到二人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曹阳的心落回了原处,他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姐姐说道:
“行,我知道了,姐姐,我先去接光明左使,一会儿就去医院。”
“嘟嘟嘟......”
一阵盲音之后,曹熙知道弟弟一定很快就会出现在医院里。想着弟弟最后的话语,她笑了笑,心里说道:
“这个捣蛋鬼......外号还叫顺嘴了?”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周妍紧紧握着手中的电话,看着校园流动的人群,尤其是那成双成对的情侣之后,心中再次伤感起来。
“邵野...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了吗?难道说,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了吗?如果说他有事,那也该早就联系我了?这都十天了,怎么就石沉大海,渺无音信了?”
正当周妍胡思乱想的时候,章琪走到了她的身旁,轻轻的说了一句:“三姐,与其承受回忆的痛苦,不如尘封痛苦的回忆;没有不适合的两个人,是他不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何必为这种人伤心落泪呢?”
听到寝室小妹的言语之后,周妍的心突然不疼了。章琪挽着周妍的手臂,在校园里没有目地的游走。尽管她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但是在周妍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出二人曾经的朝朝暮暮。
第十六章 通勤轶事
肥脸胖子在同伙刀削脸倒地的瞬间,目中无人的从原来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点着面前身材矮小,但很精干的于章说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只是一脚便踢昏刀削脸的于章,抬起头望了望,侧面冲出来的肥脸胖子。若无其事的指着仍在昏迷的刀削脸问道:“哎,你问这话是啥意思?这小子是你一起的吗?”
于章突然的问话,让肥脸胖子顿时语塞了。他看了看周围,很多人身上都套了和于章一样的黄马甲之后。心里暗道:
“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难道是羊入虎口了吗?这个笨蛋,怎么不和我商量,就选在这节车厢动手了。真是成事不成,败事有余!”
“问你话呢?怎么没组织好语言啊,我等你!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样来......”看到肥脸胖子哑口无言的状态,于章有些显得不耐烦了。
“哥们,没事儿,我也是通勤职工,我就是怕你伤害我同事。”肥脸胖子指着手拿大号螺丝刀的郝富,笑嘻嘻地说。
听到肥脸胖子的解释之后,于章点了点头说:“有事就说,大富啊,你们班组什么时候新来这么一个大胖子,那今天换轨一定要借给我们班组啊!”
心领神会的郝富,冲着同期退伍的于章一拱手,高声说道:“没问题,现在就把胖子借给你们组使用。”
“大富,我代表全组工友谢谢你了,胖子,一会儿下车和我走啊,不许偷懒,今天可是要换铁轨的。”
肥脸胖子听到之后,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没想到自己金蝉脱壳的计划,就这么被人给利用上了。
郝富将手中的大号螺丝刀,放进自己的工具包之后,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说道:“于章,中午单位食堂我请你,管够。”
刚刚返回原座位的于章,听见这一声音之后,温声说道:“说那些不是外了吗?都是一个单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食堂一直都是管够的啊!”
“哈哈...哈哈......”于章一本正经地言谈,让身边的工友哄笑起来。
肥脸胖子看到这里,就算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眼珠一转之后的他,走到刀削脸的身旁,扶起昏迷不醒的同伙,对着车厢里的众人说道:“我把他送到乘警那里,你们先睡一会儿。”
“那就太感谢你了,兄弟。”于章冲着肥脸胖子,阴冷的一笑。
肥脸胖子看着于章的笑容,顿时头皮发麻。想着离开是非之地的他,扶着昏迷的同伙,快速移动到两节车厢的链接处。短暂休息时,随手关上车厢门时,惊奇地发现门上写着七个大字--工务段通勤车厢,而在对面的车厢门上则写着同样的七个大字--机务段通勤车厢。
............
通勤车厢在肥脸胖子离去之后,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车厢里的职工们,除了说说单位的近况以外,就是打扑克的声音。早已司空见惯的郝富,总是看到一些人打起扑克,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声音高过一浪又一浪,扑克敲打在茶桌上的声音清脆有力,好像满手的劲,都要朝茶桌使去。打扑克的人,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发出手里的每一张牌,周围观战的人跪在坐席上,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赛事,有的人默默的观看,有的人对每一局牌进行指导性的评价。
于章不会打扑克,对于他们的打什么牌?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只和身边的熟悉的人,谈谈工作的事情。而在他身旁,居然有个年轻人,趁着这样的机会,拿出业务题默背一通。
“三站到了,请下车的通勤职工,做好下车准备,切勿坐过了站,耽误安全生产。”整整十四节车厢,回荡着一位年长的广播员的声音。
在他的提示下,满载通勤职工的车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每个车厢都会被意犹未尽的扑克组合们,占据着主导位置,他(她)们收起“神器”,站到车厢过道上依然讨论着、抱怨着、说笑着,夹杂着浓郁刺鼻的烟草味,在车厢里弥漫着,直到下车后……
郝富双手托着腮,静静的欣赏窗外的景色,看着下车的通勤大军,走过麦苗绿、菜花黄的田野之后。缓慢地站了起来,用手触碰着身边的张长河。
“工长,到站了,下车了。”
半眯缝着双眼的张长河,看着熟悉的车站,舒展了一下发麻的双腿,耿直地说道:“噢,这么快就到了,我感觉刚刚睡着。还是有朋友好啊!下车吧!”
肥脸胖子龟缩在另一节车厢的门头处,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静静地偷瞄着窗外。看着下车的人潮,他得意着自己的英明决定。
随着机车一声长鸣之后,早已凝成车窗背景人物剪影的刀削脸,“啊”地一声惊叫,从昏迷中醒来。
看着身边熟悉的肥脸,刀削脸哭丧着说:“妈的,刚才真是走霉运了,我就像中毒一样,居然在那节车厢动手了。还有没有羊,我们继续吧!”
肥脸胖子听到“猪队友”的胡话之后,整张脸变得怒不可歇。莫名的愤怒,在他的咆哮声中爆发了:“这就是你选的免费车吗?还找羊?全都是狼!”
刀削脸一脸惊讶之后,轻声说道:“别发火,我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车厢。”
说完这句话之后,刀削脸的眼前,再次看到了满天星斗。
再次昏迷的刀削脸,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幸亏我机智,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被人打死,就你那个猪脑袋,还能办大事?”
“同志,请出示您的车票?”
“什么车票?我们是通勤职工!”
“那请把工作证亮出来吧,我们核对一下。”
“这个......”
“没带吗?乘警长过来下,这有没带工作证的职工......”
“......”
............
喜欢看书的华晨辉,坐在通往另一个城市的通勤火车上,沉浸在阅读的愉悦中。总是在上下班时随手揣一本业务书籍,成了他最大的爱好。以至于多年以后,不再通勤的他,总是在感叹:“曾经的青春是在书中读过的!”
一杯热水,十根油条,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开始享受他的通勤时光。手中的书籍,在他的眼里成了最大的慰藉。放下浮躁和羁绊、忘掉生活和工作压力,在车厢一隅,安安静静的用理论充实自己的大脑,也许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了。
“叔叔,我饿,可以给我一点东西吃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华晨辉的身边响起。
华晨辉没有过多的思考,便一把把说话的孩童,抱上对面的座位,指着油条说道:“饿了就吃吧!”
说话的孩童似乎早已轻车熟路,没有一丝害怕的表现。拿起桌上的油条,狼吞虎咽起来。
看到对面的吃相,华晨辉从工作包里取出一个干净的茶杯,走到热水炉前,接满之后,端到孩童的面前说道:“凉点再喝,慢慢吃,我吃饱了。”
与华晨辉斜对角坐着的刘寒和艾庆看到这一幕时,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争相冲着华晨辉摆摆手:“辉哥,来来,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你俩有什么事?”华晨辉安顿好孩童,便走到二人身旁坐下。
华晨辉刚刚坐下,还未坐稳的时候,艾庆就抢先说道:“那个小孩一看就是混饭的老油条了,我们两个经常看到的,辉哥你心善面好,小心上当受骗!”
“是啊,那个小孩见谁都要吃的,我们俩还给过呢?你别看他小,见过的世面,比我们还丰富?”刘寒补充说道。
“谢谢两位兄弟,无所谓,不管是谁,只要是能帮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与人为善吗?你们先聊着,我回去了。”
华晨辉说出简洁的话语之后,微笑着返回自己的座位,继续招呼着,看似饥饿许久的小孩。
“......”二人看着华晨辉离开的背影,竟然无力反驳。
铁路工作点多线长的性质,决定了必定有很多的职工,不能同城工作和生活。他们工作的小站,距家远不说,有的一天也没几趟车停,上下班极为不方便,有的还需要倒几次车,所以起早贪黑奔波于单位和家庭的路上,就是这些通勤职工每天的必修课。早出晚归,许多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们已经踏上了上班的途中,许多人下班到家吃完饭,准备休息时候,他们可能还在回家的路上。数十年如一日,无怨无悔。在他们的身上,虽然没有可歌可泣的事迹,也没有轰轰烈烈的伟业,但是他们却是铺就万里铁道线平安的筑路石、螺丝钉。在钢轨旁、站台上、车厢里,在各自的岗位上用自己的辛勤劳作,铸就了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随着时间与科技的演变,让火车的线条变得美丽,变得总是会用“速度”两字来描写自己的特点,可是还有很多人和郝富、华晨辉一样,对列车的爱没有变,他们继续在外站坚守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前行着。
第十七章 青春写照
结束一天巡道工作的郝富,如往常一样来到锅炉房。正当他准备取回自己的盒饭时,却发现锅炉旁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张被太阳暴晒成黑黝黝的脸,从脖子到胳膊均被晒得红红的、黑黑的,看上去挺狼狈,与之年龄相比显老了许多。
郝富从侧面观察许久之后,试探性地问道:“夏明?是你吗?”
正在劳作的身影,稍微停顿之后,继续干着自己的工作。
上水,架煤,推泵,长长的炉钩伸进炉膛,红红的火焰照亮了朴实的脸。
“现在就开始烧火了?”郝富继续问道。
郝富的这句话,触动了夏明的心扉,他边干着手里的活计,边说着:
“没活干不就下岗了吗?现在气温变化太快了,给大家热饭,顺带烧点热水,还算轻松的。要是夏天就苦命了……”
听到初中同学的应答之后,郝富干脆丢下饭盒,和夏明攀谈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工务段,我怎么不知道?”
夏明先是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我也没来工务段啊,在技校学习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了吗?我学的是房建。”
原本郝富以为所谓的房建,就像是产权处里的办公人员,每天办个证件,盖个章什么的,就算最不济也是个售楼先生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就是个烧锅炉的。于是,他诧异的同时,便直奔主题:
“是啊,我还纳闷你怎么来我们工务段了?原来房建就是干这脏活?”
“你以为那?以为我们坐在办公桌前卖房?还是产权处里的白领?铁路的工作就是这样,都是为了服务铁路职工和家属而成立的部门而已。”
“夏明你不是海军退伍的吗?怎么没去考个好点的工作?”
“别提了,当初不就是为了逃避学习才去当兵,为了有个出路吗?鬼知道回来分铁路,还要考试分专业,早知道我也多上几年学了。也不至于考试勉强及格,什么都别怨了,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
“可不是咋地,我也是没学明白,就当兵了。我们初中同学里,就邵野和文星运气好,考取电务段了,虽然现在实习累点,不过听说电务段可是五大直属系统中最牛的工作。”郝富听到夏明的牢骚之后,也开启了自嘲模式。“是啊,人家大小也算是个技术工种,而我们呢?和扛包卖苦力的差不多。”
“你还算可以的,我这每天蒙蒙亮,就开始工作了。先到室外推送满足一天供暖的取暖煤,往锅炉里添上三四锹煤,烧上十五分钟左右,再往锅炉里添上三四锹煤,四个小时往管道里送一次蒸汽,把锅炉烧净的炉灰推到外面。一天下来,胳膊腿,全身都疼。”
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在锅炉房里聊起了工作,互诉衷肠。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咕咕咕...”的声音,从郝富的肚腹中传出。
夏明听到之后,关切的问:“饿了吧,吃饭吧,我也吃。”
郝富把肚子一挺,脖子一仰,咬着牙说道:“不饿,再聊半小时也行。”
“得了吧,你的肚子都起义了。我可不管你了,我一会儿还得干活呢。你不吃,我吃......”夏明说着,从锅炉上面,拿下便当,狼吞虎咽起来。
“既然你都吃上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郝富看着夏明的吃相,被诱惑得也打开饭盒,咀嚼起来。
刚吃上几口,夏明又起身看看锅炉,再添上几锹煤,钩钩炉火,这才安心地吃起饭来。
吃过午饭,一趟刚刚通过的列车开走后,郝富背上工具包,带着两个工友,沿着铁道线向南走去,每天巡检线路内的钢轨,是必不可少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铁道线,伴着寒冷的风,吹得花草树木瑟瑟发冷,但这些郝富早以习惯。
夏明拿着手电筒,沿着长长的管道,一路向北。昔日同窗,今日同行的两道身影,随着日升月降,在千里铁道线上展现出他们青春的写照。常年的耳濡目染,让铁道沿线的退休职工和家属们,再次看到晚霞后的一道风景线。那是夏明和郝富这样的“文盲”成了业务通之后的执着。这或许是他们入路之后的磨炼,使他们在人生旅途中感到最自豪的一面。
............
巡检归来的夏明和郝富再次碰到一起,但是两人总会感觉室内弥漫着臭气,经过夏明的解释之后,郝富知道那是下井的同志们回来了。
很自然的点起一根香烟,让浑浊的空气暂时保持清新,是两个同窗现在能做的,最不用浪费精气神的事情了。与房产段的职工们一起,互相逗笑,说些闲嗑。虽然郝富的嘴上不说,但是夏明心里还是希望他们快点走,免得工区被他们搞得臭臭的。
记得夏明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他们:“掏井时臭吗?”
他们无所谓地说:“掏第一勺时臭,第二勺时就不臭了”。
分工不同,作业内容也不同。掏井和烧锅炉的一样,在平凡的工作中坚持着。几年的工作之后,夏明深深地为他们自豪,为他们骄傲。
他们总是说:“掏井这些日子,回家吃啥都不香。”但是烧锅炉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无论怎么清洗,都像是从非洲回来的一样,成了混血的国人。郝富看到之后,心里还暗自高兴,比起他们,自己幸福多了。
之后的很多时间,郝富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跑来看看夏明。大维修季节,为了抢工期,也怕遇上阴雨天,又要避开中午高温,他们经常是早五点,晚六点,一连几天,工区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看到夏明本人了。等再见面时,郝富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
夏明以前经常听一线的老职工说:“你们房产段多好,工作起来不紧张,时间也不像我们这么严”。
但自从他在工区,亲眼目睹了工人们的每一天、每一日,他一直想告诉所有人:“房产段的工人不容易,脏活、累活没少干,他们整天拿着铁锹、抡着斧子,不负出辛苦,还真干不少房产段的活。”
焚火结束的日子,是所有房产段工人最期盼的,也是一天劳作之后最幸福的时刻,当郝富再次看到的那一张张久居锅炉房,而免去风吹日晒,而崭露出来的白晰的容貌之后,他的心,暖洋洋的,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发自内心中为自己的同学喝彩。那一张张胜利完成任务喜悦的脸,在辛勤一天的耕耘之后,再次见到得意的脸,让秋冬季节的沉寂,充满了生机。可这样的气氛,往往只能维持不到两天,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常态,负责日常维修的,负责清掏工作的,便各自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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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以后的故事,在一个寒风呼啸,雪花任意飘扬的季节里,因为工作需要而当上道口员郝富,再次来到这个只有两个站台的偏僻小站,小站里有一台不足一吨的煤炉,郝富看到调离前的夏明,在小站上烧最后一次锅炉,为那里不多的几名站务员供暖。
夏明还是像刚参加工作那样,用竹篮子代替小推车,从早晨至傍晚一筐筐的把煤,运到锅炉房内,没有嫌弃镜子里满是煤灰的脸和鼻孔,却生怕暖气烧的不好,影响了一线职工的工作。当闹钟的铃声,定格在凌晨2点的时候,就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休息时,他会走向他们的工作间,听车站的老师傅讲那些年、那些事、还有那些为了铁路的发展史而牺牲自己的人们。
当一趟趟火车飞驰而过,夏明的脸上,充满着自豪的神情,因为他知道这火车畅通无阻的开通,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那个不太冷的冬天,那个偏僻的小站,那台锅炉旁的故事,至今仍定格在夏明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至于见证人郝富,也常常对自己说: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奇遇,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变相的激励。
多年以后的郝富,成为列车员准备登乘时,总会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人类因梦想而伟大,所有的成功者都是大梦想家:在冬夜的火堆旁,在阴天的雨雾中,梦想着未来。有些人让梦想悄然绝灭,有些人则细心培育、维护,直到它安然度过困境,迎来光明和希望,而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一定会成真的人身上。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事实上是,哪个男孩女孩没有做过上天入地、移山倒海的梦啊,只不过在生活面前,很多人慢慢放弃了自己童年的梦想,所以他们沦落为失去梦想的人;而有些人,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从来没有放弃梦想,于是,他们成为永葆青春梦想、永葆奋斗激情的人、能够改变世界、创造未来的人。
而郝富和夏明也一样,他们可以非常清贫、困顿、低微,但是不可以没有梦想。只要梦想一天,只要梦想存在一天,他们在努力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处境。让自己的明天,更加辉煌灿烂。
第二十章 南北一家亲
天色渐晚,付念到达江堤上的时候,人们陆陆续续的走了。
付念只好沿着江城长江大桥一路寻找,焦急而好奇的付念,突然想站在高处,俯视一下这条哺育自己的母亲河。正好看见长江与汉江交汇处的龙王庙江段碧波荡漾,浊黄色的长江水异军突起,居然出现“泾渭分明”的景观。
欣赏美景的同时,付念的脑中飞速地回忆着之前的片段之后,他又转到了岸边。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一个粗犷的男人,跳入江中。
“不会吧?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跳河的?”付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个手持相机的青年,对着水中的人“咔嚓、咔嚓,”照了起来。已经走到水里的付念,这才发现先前跳入的男人,在水面上摆出各种姿势,迎着相机露出灿烂的笑容。
“无聊,我以为是寻死的?没想到是游玩的......”付念轻声的说着,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江水中传来一个声音:“小弟,别走。”
“啊?谁?”听着熟悉的声音呼唤,付念转头看去,刚才还在水中摆POSS的粗犷男子,已经游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是?你是叫我吗?”付念看着陌生的面孔,有些犹豫,四处看了看。偌大的江堤上除了自己,就只有端着相机的青年了。
“我叫的就是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粗犷男子再次问道:“仔细想想,你再看看拿相机那个是谁?”
“大哥?五哥?”付念试着叫着。
“你小子可算认出我们来了!”粗犷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吴友,拿相机的则是宗祥。
许久未见的三兄弟,紧紧抱在一起。
心中有事的付念,突然问道:“大哥,你和五哥怎么凑到一起的?”
“我俩也是在火车上偶遇的,这不是准备来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吗,以后的好日子可没多少了?”吴友长吁短叹。
付念听到之后,不假思索就说道:“大哥,你得绝症了吗?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告诉小弟。”
“绝症?哈哈!大哥,你看我说什么了,我刚和你说完,就你这么说话,是个人都得以为你要死了。”宗祥前仰后合地笑着,好像逮到了特大新闻一样。
“不是要死吗?”付念挠着头,重复着。
“好吧,我被你们折磨服了。我要结婚了!”吴友无奈地双手一摊,白了宗祥一眼,愤恨地说。
“结婚好啊,先恭喜下大哥。”付念嘿嘿一笑,冲着吴友点了一下头。
“老弟,你来江边干嘛来了?”宗祥搂着付念的肩膀问道。
“我啊,是这么这么回事......”付念把自己和洪壮,怎么和刘昊相识、吃饭、救人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付念刚刚说完,宗祥便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和手腕上的衣服说道:“这个相机是我捡的,还有这个衣服是大哥捡到的。本来我准备把衣服里的车票,给大哥的。既然是别人丢的,那就还给他吧。”
听到五哥的话语之后,付念冲着宗祥竖起了大拇指。
............
回到饭店的付念,将吴友和宗祥介绍给了刘昊。看到宗祥和吴友的洪壮,也是欣喜若狂。当下几人便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桌子菜。
看到桌上菜上得差不多了,吴友让大家把自己的酒杯,都倒满了。
吴友今天显然很高兴,端起酒杯说:“在座的,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兄弟,既然有缘今日相聚。那么我们就不要分地域差异,一醉方休如何?”
吴友的话声刚落,刘昊便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这才叫爷们,爽快!”吴友巴掌一拍,指向刘昊:“兄弟,你多吃菜!”
“干杯,干杯!”
刘昊吃菜的时候,落在后面的几个人,将杯子碰撞到了一起。
张琦最后一个举起酒杯,一口干了,然后将杯口冲下,冲着满桌人示意了一下。
“谢谢大家,我的车票今天能够失而复得,全都仰仗诸位兄弟的帮助。是你们让我看到了什么是见义勇为,什么是拾金不昧,我以后毕业到了铁路一定好好干......”
刘昊听出张琦的话音,有些颤抖。他没有觉得这是紧张,换做任何人,遇到今天的事,都会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张琦这个人不一般,心里素质还可以,既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又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刘昊从那时起,便打心底佩服起了他。
“张琦,我以后毕业也会到铁路去的。以后我们共同努力!”刘昊温声说道。
“好啊!为人民服务,干杯!”张琦兴奋地举起了酒杯。
“干杯!”
两个正在学习的科班生,将酒杯撞到了一起。多年以后,当他们成为江城高铁训练段的同事时,两人居然成了莫逆至交。
洪壮站起身提了一杯酒,他虽然没有像吴友那么假斯文,也没有像张琦那样激动。但是作为兄弟几个当中,最富有的土豪来说,他说的话很霸气,也很顺溜。
“兄弟们,日出江花红胜火,祝君生意更红火!”
“危难之处显伸手,是兄弟就喝酒。”
“市场经济搞竞争,天南地北喝一盅。”
“干!”
“老三说得对,这话没毛病!”吴友的脸上涨得通红,而其他的几个人,心里则是热血澎湃!
“来来来,大家吃菜,多吃点!”刘昊是典型的江城汉子,几杯酒下肚之后,话也多了,整个酒桌居然成了他的主战场。而最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宗祥,却是墙头草,随风倒。刘昊一举杯,他就笑着招呼大家喝酒,自己却在偷偷吃菜。
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付念说道:“今天大家放松精神的尽情喝之前,先确定一下都是几点的火车票。不是怕大家喝多,我们买票不容易,别因为一时贪杯,耽误了行程。总之一句话,我们喝好别喝倒!”
张琦基本已经喝到量了,他叫了一瓶饮料,倒上之后。连忙给自己圆场:“我是今晚的火车,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登车了,我就不多喝了。”
宗祥听到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张哥,你是京城本地的?”
“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呢?”张琦反问道。
“没事儿,我大哥吴友也要回京城,只是没有买到座票。”
“这样啊,没事儿,我现在不困,吴兄弟要是困了,可以睡我的铺,我们倒班睡就可以。”
吴友一听张琦这么说了,更是激动万分,端着酒杯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没等吴友说话,宗祥借此机会站起身,先拿过一个空杯满上酒,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举起酒杯说:“我敬张哥一杯酒,我是西安的倒爷,以后张哥有事,尽管知会兄弟,兄弟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张琦在院校沉浮多年,但是场面的话,还是信手拈来的,看到宗祥一举杯,他就知道这是感谢自己的。于是他也没有推辞的意思,端起宗祥先前满上的酒杯说道:“兄弟,为了表示诚意,我干了,你随意!”
张琦说完,一口把杯水酒干了!
“哈哈哈,张哥,没看出来啊,海量啊!”吴友很高兴,一边用手给刘昊夹菜,一边说:“张哥,听你这口音,我们都是东北老乡啊,今天能和你喝酒,喝多也值!”
说完之后,一仰脖把酒干了。
“好酒量......”其他人一见,立即热烈的鼓起掌来。
“再次谢谢付兄弟,帮我找回丢失的票,谢谢洪刘二位兄弟,救我脱离困境。”张琦见吴友这么敞亮,急忙连声表示感谢。
刘昊手一挥说道:“谢什么啊,那个有句话,还是一首歌唱的--南北一家亲嘛!”
吴友一拍大腿说道:“对,地不分南北。”
付念附和道:“人不分老幼。”
张琦调皮地接话道:“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吴友眼睛一瞪,嘴巴张了又张:“啥意思?张兄弟,你这是从何说起?”
宗祥哈哈大笑着说:“大哥,你喝多了,怎么扯到抗战年代去了,全国都解放了。是你先说错的,把张哥带跑偏了。”
吴友:“是吗?”
洪壮:“是啊,大哥,是你先说的!”
吴友:“果然?”
宗祥:“是滴!没错!”
吴友:“当真?”
付念:“比珍珠还真!”
吴友:“......怪我说错话,电视剧看多了,对不起。”
众人看着吴友的脸,哈哈声此起彼伏。
吴友:“......”
令吴友没想到的是,一句口误,居然将酒桌上的气氛,调和得更加浓郁了。
在之后的两个小时中,几个人在酒桌上花样百出,好戏连连,把气氛搞得像过年一样热闹。
酒过三巡之后,不会喝酒的,是头昏眼花;会喝酒的,是醉眼朦胧;酒量大的是谁都不服,就扶墙……
酽酽的片片夜色,看不清哪里是江面,哪里是天空;哪些是天上的星星,哪些是江中的灯光。美丽的江水,甜甜地睡着了,几缕星光悠悠扬扬地飘过来,拂过去,只有相互搀扶地酒鬼们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 相亲时代
孙亮看得出邵野很失落,故意装作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三哥,对于分手,还是别想了。至于前途嘛!这个东西不好算,我们每迈出一步,都会出现不同的人生轨迹。主要是,谁都不知道你会迈哪只脚?”
“哎,还有这个说法吗?”邵野长叹一声之后,高昂的头,埋在了病床之上。
四人正在讨论的时候,葛母笑容可掬的出现了。
“都在呢?讨论什么呢?先吃点水果吧!”
李军:“谢谢婶。”
郑忠:“这么大的水果啊!”
孙亮:“三哥,来一个尝尝。”
葛母看着病床上的邵野问道:“怎么了?不管多大的事儿,先吃水果!”
“别忘了下周去我家,我结婚......”曹阳趴在门口,说出惊喜之后,一溜烟儿跑掉了。
“这也太突然了,大哥居然都要结婚了!”孙亮张着嘴,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啊,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这么不开眼,相中他了。”李军一脸坏笑地说。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定是大哥的优点吸引了嫂子。”郑忠轻声笑了一下之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优点?得了吧,大哥除了一身肥膘之外,还有什么优点?油点吗?”
三人的窃窃私语,引来邵野的一句结论。
四个人互相看着,十分钟后,捧腹大笑起来。
............
周妍在章琪的陪伴下,再次走上中央大街。用章琪的话来说,女人是水做的,如果心情不好,就要发泄出去。最好的发泄方式,便是逛街购物,然后找个餐馆大吃一顿。
心中烦闷的周妍似乎赞同了,寝室小妹的说法。于是两个人互相挎着,一步一步向着小吃最集中的街道走去。
章琪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指着一处小广场内的照片墙说道:“三姐,你看这里好多照片啊?这是干什么用的?”
周妍顺着寝室小妹手指的方向望去,四五排的照片墙,接续排列,在照片墙的顶端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相亲角。
就在二女稍作停留的瞬间,这时,一群带着小马扎、拎着保温杯,兜子里还背着厚厚一沓信息纸的中老年人群,如潮水般围拢过来。
“孩子,你有对象吗?”
“姑娘,你今年多大?”
“这丫头麦色的皮肤,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我看旁边的不错,至少白白胖胖的好养活。”
二女顿时愣住了,看着围在身边的父母们,有些茫然了。
周妍叹气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要是我的父母在这里,该有多好。”
“一看到这些人,我就烦。”章琪眼眉一挑,小嘴一噘。
“小妹,你烦什么?”
“我现在一回家,我爸爸妈妈就问我,什么时候带回一个男朋友。都把我问得麻木了。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没有男朋友呢。”
“......”
章琪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偷偷看了周妍一眼,看到了莫名的伤感。
一个明显不舍得放弃的中年妇女,一把拉住周妍的手说:“姑娘,我儿子很优秀的,马上研究生毕业了。你再考虑一下。”
在中年妇女说完话之后,周妍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起来。
“阿姨,我还在上大学,不好意思了。”
中年妇女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快嘴,看到周妍脸红,便知道自己的话,让她有些动容。
“姑娘,别不好意思,相信阿姨,看看我儿子的简历,保准你满意。”
周妍没有去接中年妇女,手中的纸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姨,对不起,我有男朋友。”
中年妇女,穷追不舍地追问道:
“有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
含糊半天之后,周妍慢慢地说:
“他是退伍军人,在铁路上班。”
中年妇女似乎抓住了周妍的命门一样,唉声叹气道:
“哎呀,孩子,不是我说你,你真糊涂啊!”
不明真相的周妍,两只美目紧紧盯着中年妇女道:
“阿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健谈的中年妇女,为了推销自己儿子的长处,开启了讲师模式:
“你别误会,你看啊!退伍兵刚到社会,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就算安置到企业单位,要么下岗,要么因为企业效益差,而拿一点微薄的工资。每月几百元的工资是难以养家糊口的,你跟着他不是活遭罪吗?”
听到中年妇女的言谈之后,周妍委屈地说道:
“......阿姨,我们两个已经恋爱六年了。”
看到周妍没有生气,中年妇女的胆子越来越大,拉住她的手,讲起了人生哲学:“姑娘,你的阅历太浅,容易上当,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退伍兵,哪有猫不吃腥的!你要擦亮你的双眼,兵哥哥并不是绝对完美,在性格的某些方面,仍然存在劣根性,甚至比地方青年还要严重。军装能让一个青年,变得英姿飒爽。气质与众不同,也能在表面掩盖住一个人渣的气味。”
在周妍的眼里,是不容任何人说邵野坏话的。尽管很久没有联系,但是过去的点点滴滴,让她没有怀疑过二人之间的情谊。
“阿姨,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对我很好,只是最近很忙,没有回电话而已......”
那句俗话说的真是没错,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章琪就是那头小小蠢猪了。在周妍坚定的回绝之时,没被注意的她却插嘴道:
“三姐,这都快一个月没来电话了,你说姐夫是不是变心了?”
有了章琪的神补刀之后,中年妇女再次对周妍,发起了攻心战术。
“是啊,姑娘,虽说爱情是两个人灵魂深处的碰撞,但别忘了还要经过现实中,日复一日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乏味生活之后,他会变质的。”
此时周妍的双眼,已经噙满泪水,若不是她一度的克制,可能早就泪流满面了。
“他不会,他是我的初恋......”
“姑娘,找一个没钱、没车、没房、没上进心、没生活情趣的人在一起,那不叫真爱,那叫精准扶贫。”
“......”
“姑娘,这是我儿子的简历,你有兴趣就打纸上的电话。”
“我......”
“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确定你要等的人,是不是也在真心等你?”
中年妇女一口气说完之后,周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
办理完出院手续的邵野,拿到了母亲为他买的新手机--诺基亚3650。
尽管没有从旧手机中复制电话号码,但是经常拨打的号码,还是像一种符号,刻在他的脑海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在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outofservice,pleaserediallater.”
孙亮拎着邵野的背包,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好奇地问道:“三哥,打通了吗?”
邵野摇摇头,再次拨打之后,听到了同样地一串语言。
看到把兄弟的表情,孙亮知道目前最好的疗伤药,便是酒精了。
“别难过,大家都等着给你接风呢,我们先去吃饭。二哥周六结婚,这顿是他安排的。”
一脸愁容的邵野,长吁短叹:“好吧,先去吃饭。”
冰城大学
周妍在章琪的陪同下,来到了距离校门不远的餐厅,等待着中年妇女和她儿子的到来。
二女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僻静角落,周妍心神不定地左右望着。
“三姐,你怎么会突然同意见面了?”
周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面对现实,我想知道邵野听说我有了新的男朋友,会是什么反应。”
“三姐,小心物极必反啊,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放心吧......”
周妍说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是谁呢?也许是打错了吧!”
正当她努力回忆,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时,餐厅的门一开,中年妇女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
“哎呀,姑娘啊,你可真准时,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来来,这个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
“阿姨,您坐!”
“周妍,你好,我是高桐。认识你,我很高兴!”一个眉清目秀,高大健壮的青年伸出了手臂。
与照片上的小伙子相比,眼前的高桐,更加的帅气、阳光,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
“你也好,我是周妍,这是我的寝室小妹--章琪。”脸颊早已绯红的周妍,没有伸出玉手,只是喃喃地说。
“你好。”章琪的心跳加速,比周妍略显紧张。
“哇,三姐,这个比姐夫帅多了。”压抑不住心情的章琪,趴在周妍的耳畔说。
“好了,花痴啊你......”
中年妇女望着儿子的笑脸,双手合十:“菩萨保佑,绝对不能隔夜,可不能慢啊,这么好的女孩,万一人家成了别人儿媳妇咋整。”
祈祷完毕的中年妇女,站起身一把拉住章琪的手说:“小妹妹,跟阿姨走,阿姨领你去点菜。”
对于贪吃的章琪来说,胃好便是最大的快乐。没有恋爱经验的章琪,嬉笑着跟在中年妇女的身后,奔着琳琅满目的菜肴,飞奔而去。
第二十五章 心太软
冰大女生宿舍
听到周妍的喊声,不仅仅只有章琪和倪芳二人。倪芳不断地摇着头,用手指轻轻点着章琪:“小妹,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下回能不能不嘴馋?”
“二姐,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贪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章琪委屈的说,一脸无辜的样子。
“喝饮料怎么会醉人?你不要编故事了?你是想逃避姐妹们的谴责,才想到这么不着边际的谎言?”
章琪从二姐的几句话语中,便看得出自己得宠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这一切不能全怪罪于她,她只是一个吃货而已。
“二姐,小妹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若不信,我们去那家餐厅问问。”
“这个...好吧,我就陪你一起去问问,如果有一点偏差,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
听到二姐这么说之后,章琪深深地把头低下,一语不发。
尽管一阵唇枪舌剑,但是二女走出宿舍后,还是不约而同地相互挽着手。
偌大的女生宿舍,在周妍的嚎啕痛哭中,变得冷冷清清......
............
“昨天就是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呢?咦?怪事啊?”章琪咬着手指,在昨天的饭馆门前打着转。
倪芳双手抱着肩膀,看着小妹焦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之后,走上前来。
“小妹,你别着急,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街道?”
“绝对没有,一定是哪里不对。难道是关门了?还是出兑了?”章琪望着那个熟悉的餐厅,豁然发现饭店名字,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名字了。
餐厅对面,一辆黑色本田雅阁轿车里,坐着始作俑者的高桐和所谓的高母。两个人貌合神离的眼神,交织在一起,露出阴冷的笑容。
坐在副驾驶上的高母,一改先前的语气,伸出一只手,对着闭目养神的高桐说道:“嵩子,说好的辛苦钱呢?”
“嵩子...听没听见我和你说话?”
一连两声的呼唤,让紧闭双眼的高桐,睁开了双眼。
“振秋姐,放心吧,不能差你的钱。”
“嵩子,这不是钱的事,振兴当年可都是因为你,才上军事法庭的啊。现在倒好,成了沿街乞讨的要饭花子。”
“我...振秋姐...我知道老连长当年是因为我,但是我家里已经给了你们一笔钱了,你们怎么还是抓着这事不放啊?”“你小子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弟弟隐瞒你脱狱不报,怎么会多加两年刑期?”
“......”
化名高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殴打邵野,上了军事法庭的高嵩。因为不思悔改,他在服刑第二年,便趁外出劳动选择脱狱。铤而走险的他,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如今居然没事了,而且改了名字,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款。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所谓高母,只不过是当年同他一起蹲大狱的齐振兴的姐姐--齐振秋。
齐振秋用手轻轻掐了一下高嵩的脸颊,嗲声嗲气地说道:“嵩子,昨天晚上得逞了吗?”
刚刚咽下怒气的高嵩,听到齐振秋的话语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你下的药剂轻,我早就得手了。”
齐振秋看着高嵩发泄怨气的时候,先是一惊,立刻变脸,撕下善良的伪装。
“哟,怎么怪我办事不力了?是你小子不忍下手吧?不管如何,老娘今天一定要见到钱。”
“钱...钱钱,你除了认识钱,还认识什么?”高嵩被齐振秋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高嵩生气的样子,心中暗笑的齐振秋,面不改色,继续撩拨:
“说得自己好像正人君子一样,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就会耍些阴谋诡计,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高嵩怒火中烧,内心的邪恶,已经无法抑制。但是转念一想之后,从身后掏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齐振秋。不冷不热地说:
“拿了钱,赶紧走人,我不想看见你的嘴脸。”
齐振秋接过档案袋,迫不及待地打开点验。点验之后,面露喜色道:
“哼,我的嘴脸怎么了?至少我是凭劳动赚钱,你呢?整天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小心点,早晚会被老天收走的。”
暴走的高嵩,终于爆发了,面对昨日的搭档,他怒吼道:
“滚!拿着钱,赶紧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再看见你......”
齐振秋是逢场作戏的老手,看着高嵩的表情,她没有生气,反而冷笑道:
“哟,才说你几句,就忍不住了?你可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需要的照片呢?”
不得不说,老手的话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正要再次发怒的高嵩,突然想到了自己昨天所做的事。
“照片?我擦,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想道这里,他立刻阴转晴,强压怒火后,装出一脸笑容道:“振秋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一时冲动。”
齐振秋看着高嵩的嘴脸,刚才还是怒不可歇,转眼间便变成笑面虎之后,一丝寒意直上脖颈。
“好吧,谁让我天生心善呢?我不会和你一般计较的,照片洗出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小李,还不赶紧给振秋姐开门。”高嵩冲着司机喊道。
“是,老板!”司机小李点头应答。
“振秋姐,慢走。”高嵩摇开车窗,对着齐振秋的背影说道。
齐振秋把档案袋夹在腋下,戴上黑色墨镜,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嵩子,别忘了姐姐那句话,不生气我们还是朋友。不用送了...哈哈哈......”
“振秋姐,慢走!”高嵩望着远去的背影,高声喊着的同时,心里暗自下了一个邪念。“臭女人,等我办成了事,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
哭了一天的周妍,终于止住了眼泪。在倪芳和章琪的伴随下,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迪吧。
而接过麦克风的她,再三思量之后,选择了高中时最喜欢的《心太软》。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唱着唱着,周妍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带着哭腔。
章琪扶住周妍的脊背,安慰的说道:“三姐,失恋没什么的,放开心态,然后重整生活。给自己一段时间,梳理一下情绪,如果真的需要用歌曲去缓解情绪,我陪你唱。”
就在章琪准备拿起话筒的时候,倪芳也站起身来说道:“歌曲,你会不在意它的意境,可是当它成为一种回忆时,它却是你唯一的宣泄方式,你会因为这首歌而有感而发。爱情,是因为你的不自信,而发生内心的痛楚。三妹,如果你还想着过去的朝朝暮暮,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也许当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你能清晰地看到过去的一幕幕。”
倪芳的话,让周妍的歌声和哭声,戛然而止。
望着不断交替的画面,周妍靠在二姐的肩上,再次落下泪水。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我不知道他...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周妍哽咽地说。
“傻妹妹,也许他正在实习,脱不开身,或许他也非常想见你,正在四处找你。”倪芳用手轻轻拍着周妍的后背,一种泛滥的母性,不知不觉俯在倪芳的身上。
“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好些。”
“谢谢二姐,有你真好!”周妍破涕为笑。
............
北国鹤城
蓝月亮迪吧
醉醺醺的邵野,拿着麦克风,走到舞池中间。
深情地开唱:“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五音不全的邵野,喝了酒之后,嗓音却意外地洪亮。方敏坐在他的身边,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韩梅手里拿着两瓶冰镇饮料,递给方敏,嘱咐道:“小敏,饮料给你,一会儿,邵野唱完,你让他喝点儿。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我们说的唾沫星子都干了。”
“梅姐姐,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他的前女友那样。”方敏说着,眼睛里充满着幸福。
看着方敏依偎在邵野的身旁,韩梅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李军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硬塞到女友的手心里。
“老婆,怎么了?被我三弟的哭歌,唱闹心了吧!”
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眼角泪痕的韩梅,轻声说道:“没有,如果周妍坐在方敏的位置,你说多好?”
“感情的事,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老婆,点首歌,我们一起唱。”
知道女友为什么哭泣之后,不知如何安慰的李军,只好选择将话题岔开。
一首《心太软》唱到高潮部分时,邵野已经泪流满面。这首歌的歌词,早已化作他的肌肉记忆,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多年的爱情洗涤,结合眼前画面感,再加上心里那份残缺的情感。使得他一直压抑的情感,在歌曲的爆发出来。撕破喉咙的高音,让酒醉之后的邵野,陷入缺氧状态。短暂的眩晕之后,一直幻想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的他,唱完之后,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方敏的怀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