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交谈
“她人呢？”柳因风转身离开向前走去，一旁的楚怜随行。
面对柳因风的疑问，楚怜也只能是摇了摇头，“已经让底下的人去找了，不过在整个南毒中似乎还没看到曾柔的影子，好像是从春日宴开始不久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了。”
柳因风面上不动声色，眉眼间却是透出一点疲惫来，转而说道：“其他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是，沈掌门带人暂时留在了西景园，至于淮乐与灵隐的人，他们不会久留，于今日之内便会动身离开，那位箫公子现在大约是在原容那里，至于其他人早已经安排离开了南毒，”楚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魏时雨临走前还说是要见二姐你，不过被我给打发了。”
柳因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现在也不想听更多的事情了，虽然中间或许有些差池，但总归春日宴算是顺利结束了，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些待收尾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倒想着回去安静待一会儿。
楚怜想到了什么，跟着拿出了一样东西要交给她，“魏时雨送的那块儿牌子，我顺手拿来了。”
柳因风淡淡看了一眼，到底也没把东西接过去，“你拿着吧，说好是个彩头，该给你，”柳因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楚怜，“楚若那里怎么样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怜拿着那东西，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她后面的话，这时不由默默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她的情绪很不好，那时匆忙，我也没来得及仔细去问，只是看见在她的房间里，好像是有一张人的脸皮。”
柳因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只见她抿唇纠结了一阵，最后却是开口说道：“南毒的人脸上都是有面记的，人皮上的面记是在右侧，我想可能是……”楚怜到底没有将推断的话说出口，“到时候让梁辰亲眼看过，或许能够知道具体的身份。”
依楚怜所说，人皮不是来自于活着的某位受害的南毒之人是件好事，但若是从死人脸上剖下来的，那么……
“派人好好看着楚怜，不能让她再出什么事情。”柳因风咬牙说道，“派人把事情查清楚，包括抓到的清鸮暗中安排的那些人，把南毒中与之里应外合通风报信的都揪出来。”
“二姐放心，据说当时就捉到了一个人，是大约两年前才来到南毒的，阮宁已经亲自去查问了，只是似乎问不出什么来。”
楚怜此时心知肚明，只是既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愿作此想法，她默默打量了柳因风一眼，到底忍不住说道：“如果找到了曾柔，二姐打算怎么做？”
“汪汪！”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的声音，柳因风刚一迈进门里，饺子便撒欢朝着她腿边就冲了过来，上蹿下跳个不停，她弯下腰来伸手摸了摸，没有回答楚怜方才说的话。
怎么做？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想这件事情。
楚怜也没有再执着于此，便没有多问，她其实心中也知道，比起现在所想的一个结果，还是先把事实摆在眼前更有意义，因为那时候也根本就不必无谓的思考，自然会有一个结局。
她随着柳因风穿过院子，来到了门前，本来想着说完了该说的事情就先行离开，后续有待解决的事还等着去做，也好让二姐一个人休息一下，只是当房门推开，柳因风的脚步骤然停下的时候，她也跟着愣了一下。
“曾柔！？”楚怜快步上前，盯着静静坐在床榻上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还说找不见踪影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柳因风默默走了过去，站到了床边垂着脚坐在那里的人面前。
“忙完了吗？”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手撑着身后的床铺微微扬着头，“二姐的床好舒服啊，还和以前一样，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柳因风打量着她问道。
“还是这里最清净，偷懒正好，”曾柔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一边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淡淡扬起了一个笑容，“二姐也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会儿？”
楚怜默默吸进了一口气，定定看向这人，“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吗？”曾柔收回手来乖巧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歪着头看去，唇角弯出了一道笑意，眼睛里倒是如一片寂静平湖。
楚怜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眼睛看着这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不由转眼看向柳因风，却也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出多少表情来。
“你认识清鸮吗？”柳因风张口说道。
曾柔跟着坐直了身体，却还是仰着头去看面前站着的人，脸上的神色未变，只是不见了嘴角的那点虚无笑容，“认识，那又怎样。”她淡淡说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
“他已经死了，还有他做下的准备，以及暗中布置的那些人，也都没有了。”
曾柔突然低着头笑了笑，那笑声里没有几分快乐，反倒好像有种说不清的东西，“你们想听我说点儿什么，不该威逼利诱吗？把那人的死讯告诉了我，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觉得我还会说什么吗？”
楚怜的眼神跟着暗了一瞬，下意识迈步往前，被柳因风抬手拦下了，“你为什么会认识他，是因为那次在淮乐林境的时候吗？”
曾柔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来，楚怜从旁看着，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在淮乐的那时候，有人对你做了什么？你大可以说出来，若是有什么苦衷，我们也不会就是责怪你的。”
对于楚怜的宽慰的话，曾柔却是淡笑置之，“你们？你说的是谁，你们南毒的那些人吗？”她说着转眼看向了柳因风，“二姐你呢？你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吧？”
“楚怜，你先出去。”柳因风说道。
楚怜愣了一下，张了张口，终究还是转身默默退了出去，合上的房门里然后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曾柔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抛开了诸多刻意为之的虚伪掩饰，只是沉沉静静地面向那人，看着柳因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在自己的面前，两两相对。
这样的时光还真的挺难得的，以后估计更是少之又少了吧，她心里不由想着……
第137章 后续
“我只问你一句话，与你有关吗？”柳因风开门见山，没有半分拖沓，没有循循善诱，也不是威视恐吓，反而平静地像是一句日常的招呼。
曾柔静静看着这人，一下子有一种错觉，好像今天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彼此就这么相对着，就像她提着食盒送来了饭菜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
不过这人会生气的吧，在听到她接下来说那些话的时候。
“有，确实是我干的。”曾柔毫不迟疑，眨巴着眼睛，一副再乖巧不过的样子说道。
柳因风半眯着眼睛，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她清楚听见了曾柔方才说的话，也知道根本不需要再怀疑，也不需要还有疑问的。
但此时她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那么一个人勾结在一起？”
“那么一个人吗？”她不禁啧了一声，转动着眼珠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是个叛徒吗，对于淮音来说就是如此，虽然好像还能在淮乐之中继续耀武扬威，但其实什么也不是，一条被主人不要了的狗，到了另一个地方也不会被珍惜的。”
柳因风静静打量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大概也是这样以为吧，一个痴心妄想，兴风作浪的小人，我也知道他不会成功的，只是不曾想那人这么蠢，眼里除了他的师父好像就没有别的了，这可是比想要吞并整个淮音都难。”曾柔嘲弄着摇了摇头。
“所以真如清鸮所说，你想要的是南毒？就为此才找上了他？”
她像是很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定定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其实是那人找上的我才对，二姐你知道吗，有时候反而是外人可能会更懂自己，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其实是有几分相像的，只不过我没有那么蠢就是了。”
“曾柔，我从不觉得你会是对南毒感兴趣的一个人，我对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曾柔一时间没有说话，转而默默垂下了眼睛，“二姐这么了解我，那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又喜欢什么吗？”见柳因风沉默着并没有作声，她挑起眉角笑了笑，跟着站了起来，离开了身后的床榻。
“我可是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情，你会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包括你的每样东西放在哪里。”
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曾柔就这样走了出去，楚怜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不跑不闹，乖乖走到了楚怜的身边。
“走吧，你不是在这儿等着我吗。”说着转身往院外走去。
楚怜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后那还敞开的门扇，柳因风没有露面，此时还坐在屋子里，她不知道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她知道，关于曾柔的这件事情，不会就此平息。
春日宴过后，一切本应该随之都尘埃落定下来，然而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南毒，却并没有因为春日宴的结束而就此平静，反而是因此掀起了另一些风波来。
林障之中之前埋下的尸身被证实已经不见了，一时众人议论纷纷，不免人心惶惶，不少的推测和传言因此响起，有人将这件事情与才结束不久的春日宴联系在了一起，推测是那些来到南毒之中的外来之人，做下的如此恶劣的事情。
楚怜主持着春日宴最后收尾的工作，一时只能尽力压下这番不明的议论之声，淮音的人虽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很快也将会离开，但至少在他们走出林障之前，南毒中不能乱。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另一件事情，反而是关于对曾柔的质疑，因为对于此前事情的怀疑，所以便暂时将人控制了起来，只是不想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南毒中却是跟着炸开了锅。
一些南毒中人秉持着对于曾柔这人怀疑的态度，认为事情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必须尽快给出一个交代，然而更多的声音却是对她的维护。
众多的非南毒血脉的那些人，一致站在了曾柔的立场上，并声称这件事情其实是南毒之人对于他们这些外人的排斥和污蔑，一时间对立的情绪在其中越演越烈。
曾柔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给柳因风，在事情还没有查出个结果之前，二姐既没有立场，也不可能说什么，那些嘈杂的声音不过是让人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在这个时候，另一句谣言的传开，顿时将原本的风头给改变了，本该置身事外的柳因风却是立刻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说什么！？”曾柔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一时间都没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阮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只得又重复了一句，“楚若说是因为二姐的逼迫，她才会不堪重负，变成如今的样子。”
楚怜只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楚若说的？她亲口说的？”
阮宁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整个皱在了一起，“不确定，不过现在不少人都在说呢，说若不是因为这春日宴，南毒中就不会出现混乱，她娘的尸体也就不会不见了踪影，楚若也不会一病不起了。”
楚怜下意识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径直朝着屋外走了出去，“二姐呢，她知道这事情了吗？”
阮宁默默摇了摇头，却不敢把话说满，“虽然现在还没有谁敢真的找到二姐那里，不过最近南毒里面一直流言纷纷，也并不平静，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声音就传到了风柳院里去。”
“淮音的人已经走了吗？”楚怜想着什么，朝旁边的人问道。
“是，今天一早就送出了城门。”
楚怜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吧，我到风柳院去一趟。”
楚怜脚下未停，一路来到了风柳院，院子里此时倒是安安静静的，她推门走了进去，才一进到屋里，就看见二姐正和原容两个人围在一张桌旁坐着，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棋局。
柳因风闻声抬眼看了看，“这么急做什么？”
楚怜愣了一下，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退出去吧，于是默默往前又走了几步，一时倒不知道自己来是该说什么，还是什么都别说才好。
正在她犹疑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人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身影就匆匆闯进了院子里，在她后面进了屋内。
“林恩？”楚怜疑惑着看去，然后只听见她匆忙开口说了一句，“救救楚若吧！”
第138章 宣布一件事情
“她人在里面吗？”柳因风转头往紧闭的房门上看去，林恩跟着点了点头，抬手就要去开门，被她先制止了，“那样吓到她的东西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吧，先把东西拿过来。”
林恩开门的间隙，她走近看了一眼，此时却也看不见楚若的身影，只有床榻上隆起的一团被子。
“我们去院子里吧。”见林恩手里拿来的一个木盒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什么了，她转身往外走去，将同行而来的楚怜一并带了出去，院子那儿，梁辰这时也已经过来了。
林恩站在门口往那几人看了一眼，最后转头往里面楚若所在的房间里走了回去。
楚怜从林恩手里接过了东西，在她的示意下交给了眼前的梁辰，“就是这个，我当时看见的也就是这个盒子。”虽然是隔着盒子，楚怜还是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梁辰将木制的方盒拿在了手里，打开了盖子，映入眼帘的便是肉色泛干的一层，触手虽已有些干涩，但仍可感觉到纹理间本来的细腻，尤其是上头青红交错的印记，也再熟悉不过了。
南毒血脉之人几乎人人脸上皆有一处，只不过却不尽相同，各有差异，梁辰一手将其平整展开默默看了看，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来。
“确实是她，我想楚若也一定认出来了，”他跟着看向了柳因风，“我虽然不知道是谁要把人的脸皮给揭下来，但当务之急是该早日把尸体找回来吧，若是流落到南毒之外的某些人手中，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人应该还在南毒，虽然春日宴期间有不少的人来往于这里，但守卫也比平日里更加严格了，不至于带了一具身体出去而一无所觉。”
楚怜这时说道：“不过我已经让人在南毒里遍处去找了，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只怕做下这件事情的人毁尸灭迹，或者找了个林障里隐秘的地方给埋了，那想要找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柳因风一时若有所思，比起这些，她其实更想知道这样做的人是谁，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清鸮，还是……
“曾柔现在怎样了？”
“就把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了，暂时让我们的人守着，不准她随意走动，”楚怜一时也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要把她放了吗？”
“她要是想走，也不会等到这时候，我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柳因风只是开口说了一句，南毒中那此起彼伏的议论之声她已是有所耳闻了，“想办法尽快把遗失的尸体找到，入土为安，也算是给楚若一个交代吧。”
楚怜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柳因风说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南毒中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吧，我不插手了。”
面对柳因风这突如其来的话，一旁的另两人都不禁愣了一下，楚怜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那些莫须有的言论，二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觉得如果是他们都知道了尸体被剖去脸皮的事情，说不定接下来的传言就得传到我身上来了，毕竟我带回来的那个毒人之前就是个采花贼，还专门爱收集这个。”梁辰自嘲着说了一句，转而倒是正经了起来，“不过是该好好管管有些人的嘴了，最先传出谣言来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呢。”
柳因风转眼看向了楚怜，只是说道：“春日宴过后，不少也尽是些琐碎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说了，由你接手也是早晚的事情。”
楚怜心有不安，虽然听到柳因风这样说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但若是她无恙，肯定不会就这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楚怜一时不便开口，但心里总归是平静不下来。
阮宁绕了个大圈儿匆匆跑来的时候，一见到大门里的这些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了。”他跟着忙不迭地就直奔柳因风走了过来。
看这人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柳因风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来，“又出了什么事？”
“那个，议事厅……”阮宁一路从风柳院找到了这里，这时气还有些没有喘匀，至于本来要说的话，他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
“议事厅怎么了？”楚怜心里咯噔一声，想来这几日南毒的人私下里就不是那么安分，谈论什么的都有，难不成还把事情闹大了不成，一想到这儿，她也有些着急了。
“好多人都聚集在议事厅里了，原公子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二姐你也快去看看吧。”
原容？柳因风愣了一下，楚怜此时也是默默转过头去看她，心里本来的想法倒是跟着被推翻了，只不过这又关系到那人什么事情，原容他好端端的是要干什么？
柳因风迈开脚步直接往外头走去，楚怜忙跟在身侧，直奔议事厅所在的地方，等她们来到的时候，大厅里早坐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眼见两人进门，声音才跟着平静了一些。
看着正端坐在上头懒洋洋喝着茶的人，柳因风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这里是南毒的议事厅，原公子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的后院了？”
“很快就是了，”原容扬头冲着她笑了笑，然后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我今天召集了这些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的。”
柳因风眯着眼睛看向这人，只见原容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然后带着她转身面向底下的人。
“我决定将尽快履行当时与柳当家的婚约，从即日起开始，所有的人都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来，”他侧头看了柳因风一眼，“也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位柳当家，很快就是原夫人了。”
柳因风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由难看了些，她用手肘拐开了揽着自己一副惺惺作态的人，靠近半步贴身站定在这人眼前，末了半倾着身体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好好等着吧，说不定咱们两人最后还能赶上一回**！”
“二姐！？”
楚怜匆忙唤了一声，然后眼见柳因风头也不回地出了议事厅的大门，不见了身影，她才刚追出去，只见一人迎面而来，急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好了，官差来说，有个死人似乎和我们有关。”
第139章 死者
柳因风一路出了南毒，离开林障以外，来到城中闲逛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好像也挺不错的，也省得还要看原容那人出现在眼前，她一时间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巫城之内像是多了些外来的面孔，她随便走到一处，都不难听到关于不久前春日宴以及南毒的议论之声，只不过比起南毒之内的嘈杂与慌乱的声音，林障外头却是要和谐得多。
“你们有人看见了吗，就是昨天，吴国来的那些人从咱们这儿出城离开了。”
几人对面站着，于街边晒着太阳闲话，“看见啦，说是淮音来的人，不就是到南毒去参加什么春日宴的吗，结果呀，是颜面扫地灰溜溜地走了，听说淮音那可是个门下有上千人的大派呢，啧……”
“吴国都没了，哪儿还有什么淮音可言，这回可是听说南毒长了脸了，江湖上的那些事情咱们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听那些当日从南毒回来的老爷们府里传来，春日宴上，南毒一枝独秀，到头来不仅仅是淮音，就连越国的那些人也都服服帖帖的，听说南淮的那些可都是会什么迷魂之术呢，不也没什么用？”
一人摆了摆手凑近了说道：“你们没听说吗，南毒里头出了位天仙，说是当时一舞动人，漫处的花儿见了她都羞愧地凋谢了，传说那人身上自带一股香味儿，闻之能让人如痴如醉，春日宴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迷的神魂颠倒，南毒的人生就一副好皮囊人尽皆知，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是吗，不过我听说那传闻中的什么天仙之前也到咱们城里露过面的，怎么大家倒是没什么印象，莫不是那位漫若姑娘？”一人好奇地琢磨道。
“不，不是，换了，听说这位天仙是个脸上有南毒标记的姑娘。”有人很肯定的说道。
柳因风自街上走过，来来回回的版本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了，每每听来都不禁有些想笑，怪不得不少人闲来无事爱挤在茶馆里听书，有的时候确实是自有乐趣在其中，只是不知道若是让楚怜自己亲耳听一听，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南毒的人？”
她正往前走着，闪眼间倒是看见了一个人，略有那么点儿面熟，虽然脸上遮着面纱，但单从露出来的眼睛，以及右眼附近的印记来看，便可知道这女人是南毒之人。
那人分明也看见了柳因风，只是瞪着眼睛愣了一瞬，然后匆匆别开头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
柳因风下意识觉得奇怪，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她又不是和南毒中的每一个人都很相熟，还有一些离开南毒成家落脚的南毒人，或许把脸上的面记抹掉了，她根本就认不出来了。
她不由收回了视线，往前的脚步走到一个地方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只见右手边并排着两家店，一个饺子馆，一个酒风，左边则是一品居，柳因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周深的那家店上，正当她打算进去坐坐的时候，前方街头传来的一阵吵嚷的声音，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在围观着什么，黑压压的一团人挤着倒退走来，正当她往街边退开了些，抱着胳膊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热闹的时候，只见一人人影飞快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好撞进了柳因风的眼睛里。
“楚怜？！”待看清这人的时候，她也是惊讶了一瞬，想着本来这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在南毒里头待着的人，怎么转眼就跑到了这里？应该不至于是跟着自己来的吧。
被人群包围着的除了楚怜，显然还有其他几个一同自南毒出来的人，还和那些人挤在一处呢，柳因风抬手拽过了眼看已经有几分狼狈的人了，在楚怜的一声惊讶声里，掩护着她一道往巷子里头安静的地方躲去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柳因风看着她不由问道。
楚怜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我们一进到城里不想就被人给围上来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人就越来越多，走都走不出去了。”
柳因风心想，此时满大街恐怕都在议论春日宴，议论她，楚怜还敢明目张胆跑到街上来，也实在是勇气可嘉了，“你们？还有谁和你一起吗，你出来做什么？”
楚怜的神色骤然黯淡了下来，“南毒刚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说是已经有几日了，只不过是赶在了春日宴的那几天，没人有心去留意这事情。”
柳因风默默听着，然后又听见她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人已经不见了好几天了，听说是有人在城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所以才找上了南毒，似乎是……所以我就带着几个人赶在二姐之后出来了。”
“楚怜！”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巷子里的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阮宁带着另一个人摆摆手跑了过来，从头到脚倒是和楚怜的境遇有几分相似，倒是有过之而不及，看见了楚怜身边站着的人，他忙点头说了一句，“二姐，你也在啊！”
楚怜转身看去，“就你们两个，梁辰他们呢？”
阮宁鼓起脸颊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不禁感叹了一声，“别提了，简直太吓人了，他们还被围着走不动路呢，我们两个还好说，凑合着还能挤出来。”
柳因风原本找回来的一点好心情现在也都荡然无存了，她看过几人，说道：“走吧，先办正事。”
几人一行往府衙走去，楚怜一路低着头走在后头，借着阮宁和身边的人遮挡着视线，加上那边围观的人群也还没散去，总算是没再引起额外的注意来，悄然来到了这里。
楚怜的一张脸就代表了南毒，在他们说明了来意之后，很快就被带往停尸房去了，一个木架子上头躺着一个被白色长巾盖住的人，差役掀开来给来人看了看，露出了下面一张被划花了的脸。
“这具尸体是昨日在城西的一间废弃的房子边上发现的，死了最少也有三四天了，不过尸体一直没有腐败的迹象，身上还有大量的毒性存在，所以我们就先想到了你们。”差役说道。
即使这张脸不复本来的完整容貌，但右半边脸上隐约可见面记的轮廓，二姐而且修习过毒术之人的身体，在死后本就异于常人，也不需要如何去分辨，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是南毒中人无疑。
楚怜喉间哽了一瞬，“二姐……”
“查，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柳因风咬牙说道。
第140章 进展
“死者身份已经证实了，确实是我们南毒的人，父母亲已不再世，有人发觉她不见了是大约两天前，不过当时也并没有人多想，以为她只是外出还没有回来而已，不过就再也没有见到人了。”
柳因风与楚怜静听着阮宁得来的消息，脸色看来都不十分明朗。
“既然弄清楚了身份，再就是好好把死亡原因给查清楚了，”楚怜默默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说道：“之前因为尸体遗失的事情还人心惶惶的，不少的人这次还怀疑是同一个人，知道又是一条人命，还是不明不白就死在了外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阮宁跟着开口，“这次的尸体虽然是被毁了容，但脸皮还在，而且身上有不少暴力殴打所致的痕迹，胸骨还有腿骨都有断裂，也就是因此身上的那些内外伤而丧命的。”
“其他的消息查到什么有用的吗？”柳因风半晌没做声，这会儿抬头看向了阮宁。
“我已经向南毒里的人都问过了，最后见过她的人说当时她正要出门，似乎是去看一个朋友，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好像也是南毒之人，似乎还提到小孩子的生辰之类的话，我也和林障外头看守的人了解过了，她确实是那时出的门，然后也没再有人看见她回来。”
她嘱咐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也控制住那些谣言，然后尽快把事情给查清楚。”
“二姐放心，已经吩咐人去做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阮宁也是再认真不过的样子，就在几人于房中谈论这些的时候，房门敲响的声音传来，阮宁在靠近门的地方，于是转身先去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人，似乎是有事情要禀报，他先是见了门前的阮宁，又一眼瞥见了房间里的另两人，“之前要找的那具尸体已经有下落了，现在已经被抬到了空地上。”
“在哪儿找到的？”阮宁跟着问道。
来人默默地垂下了视线，沉声说道：“冰窖。”
阮宁不由愣了一瞬，转头去看屋里的另两人，楚怜与柳因风两人转而对视了一眼，然后动身便要往外面去，一行几人一直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人。
柳因风他们来到的时候，楚若已经在那里了，身边站着的人是林恩，手里还拿着那只木盒子，“柳当家，楚怜。”林恩张口和走过来的人说话，又默默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楚若。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还是先好好安葬了吧。”柳因风走近她身边，抬手轻拍了拍楚若的肩膀。
楚若这时才回过了神来似得，将视线从地上躺着的白布盖着的地方移开，静静仰起头来看向了她，“我……”她想说什么，终究抿着唇深深叹了口气，“火葬了吧，希望以后都能平平静静地，不会有人再骚扰她。”
柳因风沉默了一阵，最后只能说道：“一切都依你的意思办吧，我们一起最后送你母亲一程。”
火堆架起来的时候，楚若从林恩的手里颤颤巍巍接过了那盒子，然后一步步走到了跟前，亲手将东西放了进去，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伴随着劈啪作响的声音，用炽热的温度将其中的一切都融了进去。
最后的灰烬将重新被收在一起，然后撒于林障之中，彻底融入这片大地，只是这几日间的不安与惶惑却并不能就此平息下去，一并归入林木间的寂静无声里。
被盗走的尸体找到了，然而不久前才接回南毒的那具身体仍在那里，她们显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了，于是有人不知什么时候死在了外面的这件事情，一时间足够掀起更大的风浪来，源于众人的不安和惶恐。
柳因风毫不意外会被各种不安询问的声音包围在其中，除了保证会尽快让事情水落石出，告知所有人安下心来的话，一时间也不能说的更多了。
“是不是要告知南毒的人都不要再轻易往外面去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呢？”焦躁的言语在人群里传播着，“听说她死的可惨了，身上都是伤，像是被活活给打死的。”
“唉，作孽呀……”
“事情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大家也都安下心来，不要盲目去猜测什么。”柳因风开口说道。
“人都死了，何谈公道可言啊，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南毒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尽发生这么些事情，尸体被盗了不说，还被活生生剥下了一层皮，到现在不也没个说法吗，指不定就是春日宴到场的……”
“咳咳！”人群中跟着传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来，梁宵穿过了几人来到了前头，“你们没事的，就回自己的家里好生待着，不然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南毒有因风在，按她说的做就是了。”
原本的声音跟着安静了一些，不少人也都不自在地转身走开了，“这回没什么大事吧？”梁宵走到柳因风的面前，开口问道。
“放心吧，”柳因风淡笑着看了来人一眼，“有件事情我正好也想先和梁伯你说一声，我之前就让人送信给师姐，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再重新商量一下长老之位，包括之前说的到时接手南毒的人选，我倒觉得有楚怜在，也没什么问题。”
梁宵面上的神色顿了顿，默默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对南毒来说这到底也是一件大事，也不宜迟，眼下虽然是有这些事情还没解决，但对外来说，如今南毒也是少有的太平，只是……”他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您有话不妨直说。”
“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段时间你肯定也没少操心，之前包括眼下的一些风言风语没必要放在心上，楚怜虽然一直跟着你，但毕竟还少些历练，还是得由你带着才好。”
柳因风淡淡笑了笑，“自然，南毒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倒是觉得，现在也正好是她历练的时候。”
梁宵笑着点点头，“也是，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到时候还得看原公子的意思，能两边走动着才好。”
柳因风咧着嘴角，神情有些僵硬的样子，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你们柳当家呢？”原容刚出了门正在南毒里走着，随手抓过一个人问道，那人停下脚步指了个方向，然后又默默走开了。
原容刚准备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一个人突然出现站在了眼前，他看了一眼，下意识觉得有点儿奇怪，“有事，还是有消息了？”虽然他觉得几乎也不大可能。
影凌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看过来，在原容抬脚正要走过的时候，却是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住了去路，“怎么，这是急着去找柳因风？”
原容下意识退开半步打量着行为怪异的人，然后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异样的笑容来，“原二公子未免也太不关心自己的下属了吧，二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着她，还不知道得是什么反应呢？”
他不禁蹙起眉来，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名字，“……曾柔？”
第141章 眉目
“南毒中有一人名叫梁静，四年前离开南毒嫁给了外面的一个男人，此后便也在巫城中定居，之后生了一个孩子，好像就是前几日才过得生辰，有人看见当时她家中好像去了另一个南毒的人。”
“能够确定是这个人吗？”听到有关梁静的话，楚怜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阮宁深吸了一口气，眉间蹙起半晌也未曾展平，“我们的人已经连同府衙那边一起细细查过了，事情至少是和梁静一家脱不了关系，可以证实死去的人当日去见的就是梁静，至于别的，府衙那边的意思是不便再继续下去……”
楚怜也觉出了不对来，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桌旁的柳因风，然后向着那人问道：“什么意思？”
“梁静的丈夫是大户人家的管家，那人二姐你应该也知道，就是之前和梁音有关系的那个姓周的男人，周正卿的夫人是皇亲，被封清婉夫人，当日还在林障外头打了梁音一巴掌。”
柳因风不禁蹙起眉头，将一根指头掰出了响，“所以这件事情是和他们有关？”
阮宁默然一阵没有动静，最后张口说道：“据我所知，那个周正卿好色成性，有不少的姑娘都着过他的道，梁静的丈夫作为周正卿身边的人，助纣为虐的事情也不少，只是不成想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来，府衙那边明里暗里都顾忌着清婉夫人的身份，一时也没有再查下去的意思，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走，先去找梁静。”楚怜厉声说道。
柳因风这时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直接到周正卿府上去，这个时候他的管家自然也在那里，让人顺便把梁静也找去。”
宽阔的街道旁坐落着颇为气派的一处宅邸，柳因风停下脚步扬头看了一眼，然后向身旁的楚怜扬了扬头。
“是。”楚怜跟着走上前去，和门前看守的人说了两句，然后便站在那里等着，只不过还不等门里有人出来，倒是一辆马车先缓缓驶来，正停在了府门前。
车夫搬来一把踏脚的小凳，撩开车帘，跟着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人，那人与转头看去的楚怜撞了个正着，目光在她的一张脸上来回打量着，眼中的神色陡然跟着变了变。
“呦，这是哪位贵客啊，怎么就这么等在我的府门前，岂不是显得我周某人太过失礼了，”男人笑着凑上前来，笑眯眯打量了冷着脸的楚怜一眼，抬手指了指门前迎上来的人，蹙着眉说道：“你们都眼瞎了，就让人在外头干等着？也不知道请进去坐坐。”
“老爷，这位姑娘是来找管家的。”门口的那人小心回禀了一声。
周正卿挑了挑眉，默默在她身边绕了一圈，“看你这脸蛋儿，一定是南毒的人错不了吧？怎么，找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是他老婆有什么事儿？”
“我不找他，找你也行，”楚怜转眼定定看着这人，“你前几天见过一个南毒的姑娘吗？”
“嗯……姑娘我倒是见过不少，至于南毒的吗，除了那个梁静，倒是还真有一个，怎么，她介绍你来找我的吗？”笑露出一排牙齿，脸上的表情无不轻浮，靠近楚怜的身边，还有意无意地拿手蹭着她的手腕。
“老爷您回来啦。”这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迎着周正卿走了过去，一看见楚怜的那张脸，神情不由冷了下来，轻拉了那男人一下，“您还是赶紧进去吧，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周正卿抬手轻碰了下鼻尖，视线从楚怜的身上暂时移开了些，朝着一旁的那人使了个眼神，“既然是来找你的，你就先把人带进去好好招呼着吧，我一会儿再来。”临走前还不忘瞥向楚怜一眼，“既然来了我的地方，姑娘可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你就是梁静的丈夫吧？”待那人走开，楚怜的视线冷冷飘了过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人看来有些戒备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倒是急于把人赶走，“我这儿还忙着，不便招待，你还是回去吧。”
“你是想要和我换个地方说吗？比如等我找上你家里去？”眼见这人有些心虚的样子，楚怜的声音也就更冷了些。
“……你有什么话找梁静说去吧，她不是你们的人吗，找我做什么。”他磕磕巴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眼见楚怜越过身边直接朝着府门去了，纠结了一阵，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也进到了门里。
“二姐，楚怜她进去了，我们要不要现在跟进去？”阮宁往那合上的大门前看了一眼，转头向着柳因风说道。
“不急，可以先等等。”阮宁随身带着十几人，此时还在街旁靠近院墙站着，柳因风视线瞥过那周府的字样，神色慢慢跟着暗了下来，然后没过多久，从一旁街道上传来一阵由远而近匆促的脚步声，朝着她所在的这个地方。
“娘……”连话都还不太会说，只叫着娘的小孩子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仰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人，被颠得小脑袋晃来晃去，却还是张着大大的眼睛。
柳因风转头看去，眼见一个身影跑到了近处，一眼看见了她，却是忙停了下来，胸膛起伏未平，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目光躲躲闪闪看了她几眼，然后猛地转头又看向周府的大门。
“啊！”门里像是突然传出了什么声音，门旁看守的两人也都相视一眼扭头看去，正要打开大门往里面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个女人急忙朝着门前冲了过来，待看清了来人，便也没有阻拦，直接开门让人进去了。
“……哇，”不远处一个小人儿伸着手正往前走着，眼看自己被留在了那里，便也急着要过去找娘，可是刚走到台阶前就被绊了一下，瘪瘪嘴还没哭出声呢，就猛然被一个力道给提了起来。
柳因风胳膊底下夹着梁静匆忙撂下的孩子，然后带着阮宁一帮人，直奔门前而去。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门前的两人话都还没说完，跟着便被打发了，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突如其来的十几个人，径直闯进了大门里。
而府宅之内，本来的不平静显然还没有平息。
第142章 讨伐
“楚怜！”一个厉声呼喊的声音响起，楚怜以及被她踩在了脚下的男人一并回转过头看来，只见梁静急匆匆闯进了院子里，然后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焦急望向这里。
楚怜脚下的动作顿了一瞬，但仍牢牢将人踩在脚下没有放松，目光默默停留在来人的身上，透着些寒意，还没等她开口，四仰八叉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急忙开口道：“你快救救我，让这些人放开！”
“楚怜……”梁静默默地张了张口，声音却不由沉了下来，渐渐没了声音。
楚怜脚下使力，死死压在人身上，跟着从袖间放出了一物，一个三角状脑袋的小蛇慢慢钻了出来，那男人一时瞪大了眼睛，声音都跟着慌乱起来，“别！和我没关系啊，我只是帮着把那女人的尸体给处理了，其他的我也没做什么，不信你问梁静啊！”
院子里聚集了不少的人，府中的下人和守卫一时都围在四周，鉴于眼前的情形不明，一时片刻间仍是观望，没有轻易出手，楚怜的身份显而易见，没有谁会愿意主动招惹南毒的人。
“娘。”一个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梁静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视线在触及到走过来的柳因风时下意识躲开了，面对孩子挣动着伸出来的一只手，一时间都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楚怜暂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同样转过了头去，对上了柳因风的一双眼睛，“二姐。”
柳因风的目光在院中扫了一眼，而后落在了梁静的身上，“虽然你如今不在南毒住了，但身份是不会变的，不管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南毒就是你的后盾，同样的，你做的所有事情也该对得起自己的这个身份。”
梁静喉间一瞬像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半晌静静抬眼看去，又默默低垂下视线来，“是我对不起她，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她不由嗤笑了一声，“我不要你的命，我现在要的是事实，是让那些害得你同伴横死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被她搂在胳膊里的孩子意义不明地哼唧着什么，柳因风往前走去，站到了他母亲的眼前。
“南毒血脉的人自有毒性护体，又生来修习毒术，旁人轻易不敢近身，她会落入别人手里被伤成那样而毫无招架之力，这其中你做了什么？”
沉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了那人的耳朵里，梁静紧抿住嘴唇苦笑了一声，眼眶跟着湿润了，半晌艰难吐出一句话来，“是我做出的解毒的药丸，然后拿了出去。”
“就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柳因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话来。
梁静默默扬起头，脸上滑落两道清泪，她看了一眼一直挣扎不安，因为不能被抱在自己怀里而哭出声的孩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是他的错，他也是无可奈何，他是为了保护我才……”
“怎么回事！？”一个尖利的女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周围的人立马让出了一条道，眼看着府里的男女主人来到了这里。
“夫人，老爷。”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在这里看戏不成！”清婉夫人的目光跟着投来，当乍一看见楚怜和梁静两张面孔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看向旁边的人，“周正卿，好啊你，一次两个还敢带回家里来！”
周正卿蹙着眉头摆了摆手，“胡说八道什么呢，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你自己看嘛。”他说着朝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身上扬了扬头，“再说了，那个不是他老婆吗，肯定是来找他的。”
清婉夫人白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脑袋一甩，步摇金钗跟着乱颤，“你当我不知道你心理都在想些什么？你还不知道惦记别人老婆多久了，这会儿给我装！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抬手指向府里那些莫名的人，“你们，谁让你们进到府里来的？好大的胆子！”
这时楚怜脚下狠狠一用力，痛的底下的人哀嚎一声，她没理会旁的声音，而是厉声质问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最好一字不落都说清楚了，否则……”
感觉到冰凉滑腻的触感渐渐爬到了脖子上头，男人吓得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连忙求饶般的高声开口，“是他，周正卿！那天在我家里，是他对那女人施暴，把人给糟蹋了的，我也是不得已啊，不然被惦记的就是我自己的老婆了，我……咳咳……”
胸膛上用力的一脚直接让人说不出话来，楚怜冷然的一张脸上杀意渐起，转头冷冷瞥向方才门前看见的那男人身上。
周正卿下意识倒退了半步，抬手指挥着府里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一个不留全给我抓起来，生死不论！”
阮宁带着一同前来的人冲了上去，与围上来的人缠斗在一起，楚怜退开了踩着那人的一只脚，倒地的人却仍是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不时擦过脸上的那不明的东西。
柳因风定定看了看垂头恍若木偶般站在原地的梁静，抬手将那孩子塞进了她的怀里，转身冷冷瞥了一眼，目光越过那纷乱的场面落定在人群后头的那一男一女身上，显然，这里的两位主人也接收到了自远处凌厉投来的一道视线。
她拇指轻拨动着小指上一枚银色的尾戒，不一会儿，数十条细长的小蛇就慢慢游进了院子里，女人慌乱间直跳脚，狠狠将身旁的人往前推去。
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纷乱打斗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柳因风往前走去，在退避开来的人前走过，站停在一站一跌坐在地的两人身前，一人一条腿上爬着一条长蛇，还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衣裳里头。
两人面色苍白，从头到脚也不复先前的雍容整齐的模样，定在那里不敢轻易动弹，眼见有人逼近，哆嗦着嘴唇，色厉内荏，“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梁王亲封的清婉夫人，你们岂敢如此放肆！”
“就是，我们乃是皇亲贵戚，哪容得尔等如此嚣张，你们现在退去，我倒是还可以考虑饶恕一二！”
柳因风眼睛淡淡瞥着两人，唇角扬起，“你们放心，梁王那边我会记得代为知会一声，他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也说不定。”
“你！”女人尖锐的声音方才响起，自门外长驱直入的两列队伍小跑着依次进到了院子里，一身武装，手持武器，显然是官家的人无疑。
周正卿眼睛立马瞪大了，像是看见了希望，“快，抓住这些贼人，他们企图对我夫妇二人不利！”
这时自两列队伍后头走出来一个人，一身官衣，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来到了柳因风面前，拱手相视，“在下乃是奉梁王之命，特意传来一句话，周府的一切包括其中的所有人，尽可交由姑娘处置，若有需要，我们的人一定全权配合，请您放心。”
“不，不可能……”一人的声音哀嚎道：“我要面见梁王！”
“有劳了。”柳因风看向来人点了点头，转而淡淡瞥了一眼那两人，此时也没有人再去理会，就在她转身之间，只见来人忙上前一步。
“姑娘请稍等，我这里还有一份梁王的旨意，”这人说着便展开了手里的长卷，扬声宣告，“南毒柳因风，心系家国，保一方安定，以吾妹视之，即日起昭告天下。”这人随后将手中的东西呈上，“您请收好。”
柳因风静静看了这份旨意半晌，最后抬手接了过来，“代我向梁王致谢，今日的事情有劳了。”
来人点了点头，然后退开半步，将一切都交予了她。
众人眼中所见，柳因风行于其间，不亚于鬼神一般。
第143章 喜
“二姐。”
“二姐，你回来了。”
柳因风才一进到南毒林障之内，下意识顿住脚步，对于来往到招呼的人，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四下各处多打量了几眼。
“二姐……”楚怜一行人还在后头跟着呢，这时候也是有些词穷，明明才出去了一天而已，怎么一回来，就明显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张灯结彩的大红绸子，饶是之前的春日宴，好像也没这个样子，而且看大家来来往往倒是热情高涨的样子，一时间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柳因风的目光因为柱子上头贴着的一张大红喜字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害得楚怜都差点没撞到她身上去。
楚怜觉得二姐此时的心情大约很是丰富才对，一时间除了沉默也实在不好开口说什么，抬头看了停下脚步的柳因风一眼，然后默默往后挪蹭了一小步，“二姐，怎么了？”
柳因风此时的心情，倒渐渐地从这些莫名其妙的喜庆红色上头稍稍收回了一些，她的目光扫过楚怜身后的几人，然后落在了梁静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上头。
楚怜跟着察觉到了什么，随之转头看了一眼，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先把人安顿下来吧，她……等过些时候再说吧。”
柳因风跟着收回了视线，也只能是点了点头，转而目光往不远处白云飘过的天上看了一眼，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你说他们是怎么了，你见过他们这么积极吗？”怎么春日宴的时候都没见南毒里头是眼前的这副样子。
楚怜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柳因风说的是什么，她蹙眉思索了一阵，像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来，随后倒是眼前一亮，不由朝着柳因风身后的方向点了点头，“咳，要不二姐你还是问问他吧……”
柳因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然后果不其然就看见原容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老远先是摆摆手，一边还指挥着来往干活的一个人，盯着人把灯笼给挂正了。
“忙完回来了？”他走近过来，脸上的笑容倒是显眼，“怎么样，还可以吧，虽说时间确实不那么宽裕，不过我想你也不是喜欢一些繁文缛节的人，意思最重要。”
柳因风没理他，视线掠过这人然后径直往前走去，一旁的原容倒是自然地跟了上去，一边扬声对身后的楚怜处说道：“找来的裁缝还在那儿等着呢，你们一会儿记得把人给柳当家叫来！”
楚怜干瞪着个眼，默默看着二姐和那人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在眼前走远了，她疑惑着思索了一阵儿，不过对于是好是坏这件事情，到底也没有什么结果出来，所幸也就不再去想。
“把梁静母子带下去吧，找个房间先好好安置了。”楚怜目光瞥向面如死灰般的一张脸，更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柳因风一路回到了风柳院，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利落地合上了门来，闭门谢客的态度可以说是很明显了，只可惜原容似乎一直也没深刻领会到自己的身份，从前是如此，眼下亦然。
门外安静了没有多久，然后就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她坐在床榻边上默默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应声，只听见又响了两下，接着便传来一人的声音，“我进去啦？”难得这人倒是很客气地没有直接推门进来。
然后还不等外面的人有什么动作，只听见有什么东西飞来重重砸上了房门的声音，原容啧了一声，然后收起了前进的脚步转过了身去。
“你们都走吧，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尺寸来做吧，也不用改了，”他刻意朝着门里扬声说道：“毕竟我对于柳当家的身体还是了解得挺详细的。”
原容这个人到底应该算是怎么一个人呢？她的脑子里不由升起了一些疑惑来，总之她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活得久了，还是长梦修习得多了，把人给睡得傻了？
眼下倒成了她在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之后，第一次觉得庆幸的时候，她还没想过有一天成亲会是什么样子，和怎样的一个人，不过肯定不会是这人就是了。
所以原容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此时成亲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当房门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柳因风的脑子里还不知道是想着些什么，她陡然因为那敲门的声音觉得心烦，抬眼看向房门处，还不等冷着脸开口，只见一人闯了进来。
“楚怜？”待看见进门的人，她不由愣了一下。
“二姐，”楚怜急急忙忙进了门，脸色看来也并不太好，她张了张口，转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梁静她死了。”
她一时间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对这结果报以怎样的回应，似乎也并不至于太过意外，但却还是没有想到转眼间就会如此，毕竟还有一个孩子在，“她的儿子呢？”
“阮宁先看着了，幸好孩子还小，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楚怜默然一阵，随后说道：“她留下一封遗书，希望能有人好好代为照顾她的孩子，不要因为她而被指指点点，以后也不要让他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无颜再留在南毒，不过还是希望最后能给她一个陪着孩子的机会，在死后被做成毒人也好。”
柳因风半晌没说话，楚怜默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沉沉说道：“是我不好，想的不够周全，我该让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的，也就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不怪你，梁静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何处境，做了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干脆。”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如此的让人始料不及。
“那关于她最后信中所写的事情，二姐以为如何？”楚怜看向她询问道。
以一个没有生命，意识不能自主的躯壳来陪伴自己的孩子吗？柳因风对此也不知道该作何想，没了母亲显然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但这样真得会好吗。
“既然是她最后的要求，先尽可能去做吧，等孩子慢慢长大了再说吧。”
“那二姐我先走了，你休息。”楚怜跟着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她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去看看那孩子，”然后转头离开了。
她默默看着那合上的门扇，房间里重回了一片安静里。
第144章 聘礼
“嗯……什么声音？”
柳因风正在床上躺着，一觉睡醒，刚刚睁开了眼睛，耳边的有些杂乱的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隔着房门从外头传来，原来不是发生在梦里，对了，还有饺子的声音夹杂在里头。
她从床上坐起来，疑惑着往门上看去，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看透室而入的太阳的光影，天早就大亮了，好久没睡这么长时间了，倒也算不上舒服，反而有些头脑发沉不太清醒的感觉，她下床穿好了衣服，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酒坛，仰头喝一口来清醒一下，然后朝着门前走去了。
她一推开房门，只见外头不少的人在院子里不知忙些什么，院中已经放着几口大箱子，原容正在那儿不知四下在看些什么，然后就一眼瞥见了门里站着的柳因风。
她头发散着自然垂落身后，衣裳套在了身上也不是平日里紧凑的样子，反倒是春闺床榻上的风情，整个人侧身半靠在一边的门框上，一手提着坛口，不时往口中倾入一股酒液，眼睛余光淡淡瞥来，还透着一丝慵懒在里头。
“柳当家好睡啊，这可都快要晌午了，”他说着对几个放下木箱的人摆了摆手，几个人缓缓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看来你这是真的准备要金盆洗手，将南毒的事情都交出去了？”原容笑着打趣了两句，朝着门前那人站着的地方走过去，“这样更好，我倒是乐于天天见到你这副样子，最好连床也不必下了，我伺候你呀。”
柳因风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怎么待见这人脸上的那笑容，兴致缺缺，懒于理会。
原容往前的脚步暂缓了下来，走到最近处的那口木箱旁暂停下，转而抬手将盖子掀了开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依靠在门旁的柳因风下意识眯着眼睛别开了头去，还是被太阳光下那金灿灿的一层给晃了眼睛。
“虽然有点晚了，不过聘礼还是不能少的，到时柳当家可得好好辛苦一下了，怎么也得把这亲事办成了，也不枉费几日间南毒上上下下的一番忙碌，你说是吧。”
原容不知何时走上了前来，看着侧着头半眯着眼睛的人，目光在那唇角到脖子上流连了一瞬，然后抬手将嘴边酒水的湿意给抹去了。
柳因风这回不闪不避，脸上也没表现出不悦来，转而眨巴着一双眼睛默默看向身前的这人，看得原容都有些渴了，想抢过她手里的那半坛酒喝上一口，然后就听见她说道：“原容，你到底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别跟我说你真的是出于喜欢。”
他因为这话陡然从一时迷惑的心境里清醒了过来，不得不说，柳因风还真是有这样扫兴的本事，只不过却也不妨碍她不经意间就又勾着你了，还一副事不关己毫无所觉的样子。
“我要是就说是喜欢呢？”原容占据了门框的另一边，同样侧身面对着这人，“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奉劝你一句，省省吧，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柳因风仰头喝了一口酒，毫不客气地说道。
原容对于这样的回应似乎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眼睛淡淡打量在她的身上，“怎么，你这是不喜欢我的意思？我倒觉得柳当家似乎不是个这么不坦率的人，从第一眼见面时起，柳当家难道就没有多看过我几眼？你难道会和一个毫不喜欢的人在船上共度良宵吗？”
柳因风不由哼笑了一声，像是颇为有趣地瞥了这人一眼，“怎么，原公子还真是要和我谈感情？我觉得也不必舍近求远了，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利弊，远比感情可贵多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柳当家还真是冷漠啊，莫不是往日的露水姻缘太多了，也轻薄惯了吧，以后可记得收敛一下，明天过后，你头上可顶着原夫人的头衔，要是再想和别人轰轰烈烈矢志不渝的，可得问问你夫君我答不答应了。”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倒不甚分明。
柳因风不悦地别开了头去，冷冷看了这人一眼，对于这似真非假警告似的言语，也没有多少放在心上的意思。
“那可说不准。”眼看原容眯起了眼睛来，柳因风轻轻勾唇笑了一声，“是风花雪月薄如露水，亦或者轰轰烈烈矢志不渝，于我而言尚且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你如今在这里和我谈喜欢，你觉得我会如何回应？此时与你言情，我何必呢？”
她淡淡从原容的一张脸上移开了视线，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经过几口摆在那里有些碍事的箱子，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了饺子正上蹿下跳的地方，默默往它的碗里看了一眼。
身后正好靠着一口箱子站着，随手把手里的酒坛放在了上头，半躬着身体随手磨蹭着饺子的脑袋，一边念叨了一句，“怎么回事啊你，曾柔是不是忘了给你东西吃啊？”说完了这句话，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曾柔现在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做原来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人，想了想这两天的情形，她倒也觉得小家伙没吃东西也不无可能，毕竟南毒比起之前春日宴的时候，尚且可以用人仰马翻几个字来形容了吧，这还得“归功于”原二公子才对。
今天她自己也是才起来不久，虽然实在也觉不出饿的感觉来，不过既然没人来送她的饭，那饺子多半也是饿着的吧，这些事情以前大多都是由曾柔来做的，不过这个小没良心的经常是饭照吃，转眼照常冲着人叫唤，想到这儿，她不由随手拍了拍饺子的脑袋。
原容这时也走了过来，因为刚才听见的曾柔两个字而神色微变，只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转而便又如常了。
他淡淡打量了饺子和它的主人一眼，开口说道：“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两个送吃的过来，今天的话你就别出门了，我顺便让人把院子的大门一并给锁上，明天之前可得把你看紧了，不然还真有点不放心。”原容笑了笑，丝毫没有点自觉可言。
柳因风冷冷瞥了这人一眼，转头直接回到了房间里，直接把房门给关了个严实。
第145章 成亲前
月夜下，院子里的狗子正朝着屋顶的地方昂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叫着，原容整个人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笼罩在黑暗里，就那么静静地在屋顶上坐着，对于这冲着自己而来的声音倒是充耳不闻。
夜凉如水，却也不复袭人的寒意，下头便是柳因风的房间，想想这样的情形倒还有些熟悉。
他莫名笑了笑，向后仰躺在了房顶的屋瓦上头，手边还摆着一坛白天里柳因风剩下在院子里的酒。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一并将入喉的那股辛辣的味道带去了些许，倒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东西当成是喝水一样的，或许是因为随之而来的那融融暖意吗？
倒是想起了白日里，手指触碰过柳因风脸上时候的感觉，透着淡淡的凉意。
“你会活得很好的，我要的人，也绝不会允许她在我点头前有所闪失。”他默默说了一句，仰天看着今夜格外灿烂的星光与圆月，倒也在这风柳院的高处一隅，觉出了莫名的惬意来，想到明日，唇角跟着多了一点笑意。
饺子叫唤地累了，有些不甘心地盯着房顶上的一个影子看了好久，然后甩了甩尾巴转头回到了墙根下自己的窝里。
整个风柳院也终于渐渐沉静了下来，同林障之内的整个南毒一样，然后在几个时辰之后，再一起迎来朝阳初升，新的一日的来到。
当外面的一切都在渐渐复苏的声音里朝着热闹迈进，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头的柳因风，却显然没有马上融入其中，反而成了所有人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个存在。
也好像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意识到那个漫天喜庆颜色的日子，确实是真真切切在今天上演的，而自己偏偏还是其中的一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还莫名地有些烦躁不安。
“我们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一排端着各种首饰，喜服，琳琅满目东西的人在门前站开了一列，为首的一个小姑娘两手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绣了一对鸳鸯，坠着流苏的盖头，一时犹豫不前，她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光是想到现在自己站着的地方是风柳院柳因风的房间门前，心里就有些发慌。
原容抱着胳膊审视了一眼自门前排开的队伍，闻言不禁蹙眉瞥了前头的那人一眼，“自然要进去啊，不仅要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拿进去放好，还得把人从头到脚都给打扮齐全了，快，去吧。”
他说着伸出手来就要去推房门，手刚伸出去碰到了门上还是暂停了一下，转而轻叩了叩门扇，“有人要进来了。”
房间里头寂静一片，一排人默默走进去，轻手轻脚地把东西往桌子上放了下来，然后退开在一边倒有些像是在罚站似得，束手束脚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头的一人默默抬眼打量了一下，只见有一个人侧对着他们坐着，身上只穿着中衣，这样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原容探头进来，转着眼睛看了看，不由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着方才走入房间里的那些人说道：“你们好好服侍柳当家穿衣打扮，别偷懒。”他说着朝柳因风那儿瞥了一眼，“外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准备，我就先不过来了，咱们一会儿见。”
原容退出了房间，然后离开了风柳院，出了院门，脸上还隐隐带着一点笑意，直到刚一转身，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他的脸色不觉变了变，站停了脚步默默打量了一眼。
“怎么，不认识了？放心吧，这次是本人，货真价实的。”曾柔不由笑了笑，看见这样表情的原容，心情倒像是颇为愉快的样子。
原容冷眼看过这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会保证你在南毒的这段时间里一切如旧的。”他淡淡说道，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善意可言。
然而就当原容躲开这人要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却是突然被出声的曾柔给叫住了，“等等，原公子就这么急着把我打发了？这么好的一个日子，未免太不厚道了些吧。”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上了这人挑起眉头的一个挑衅的眼神，静静审视了一眼，终于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有什么话等改日再说，今天这个日子，我不想看见南毒因为你而起什么风波，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也不想再被人针对吧。”
“怎么会呢，有了原公子这座靠山，别说是整个南毒，就算是大摇大摆站在你的身边然后招摇过市，也没有谁会针对于我吧，没准还会有更多的人一改态度，来巴结我也说不定吧。”
原容与这人相视一眼，那眼睛里有他不想看见的东西，他也实在不想在此继续浪费时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不妨还是直说吧。”
“好，原公子果然痛快，我还真喜欢你这样痛痛快快的人，”她咧开嘴笑了笑，神采飞扬，颇有些得意之色在里头，然后转眼定定看着原容，“其实我挺中意原公子的，不如你考虑一下我吧。”
他下意识蹙起了眉来，看着慢慢踱着步子靠近而来的人，那刻意眨巴着一双眼睛的样子莫名让他心头一窒，涌上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来。
从上一次这人以影凌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曾柔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复杂一些，因为她想要的，似乎并不是与南毒有关，这反而更值得人不安了，但眼下，他却也对此人无可奈何，因为曾柔显然比从前所想的更加重要。
“曾柔，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也未必就非你不可。”
“是吗？”曾柔淡淡撇开了眼睛，白了一眼，神色倒是不以为意，“原公子是本事通天，恐怕也禁不住天时不允吧，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据我所知，你让影凌去找的人，办的事情，都还模棱两可呢，相比之下，难道不是我这最可靠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作为一个最后的保障，原公子也觉得不必争取一下吗？”
原容的神色顿时格外难看了一些，只是默默看着曾柔，一时并没有说什么，却也无法只是将人赶走。
她最后一步逼近而来，扬言道：“原公子敢冒险吗？”
外头热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柳因风正一个人没什么表情静静坐在房间里，然后眼见楚怜脸色怪异地走了进来，见到她此时的一身装扮，表情就更难看了些。
鞭炮劈啪的声音骤然响起，好像有什么已经开始了，柳因风愣了一下，起身朝着院外走去，还没等她看清所谓的热闹，就被楚怜给拉住了。
“二姐，别管那人了，原容他不配，不值得……”
柳因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奇心驱使她往前去，然后只听见楚怜惶惶不安的声音说道：“他们成亲了，原容和……曾柔。”
第146章 洞房花烛
原容和曾柔？
楚怜默默看着回到了房间的柳因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榻边上，她于门前纠结徘徊着，不知道是否该走上前去，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还应该说些什么。
她不清楚柳因风现在是如何的心情，但她哪怕作为一个一直跟在二姐身边旁观的人，现在只觉得好像被愤怒地情绪给包裹着，外面那些热闹嘈杂的声音显然加重了心底这份不悦地感受，楚怜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侧眼往外面看去，然后砰地一声将身后的房门给用力地合上了。
柳因风似乎这才回过了神来，默默抬起头来疑惑地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楚怜停在进门的地方，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一副少有的焦躁的样子。
“怎么了？”柳因风开口问道。
察觉到柳因风瞥来的一道视线，楚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气之下的举动，抿着唇半垂下了视线来，不想，也不忍心面对这个时候的柳因风。
即便二姐竟是如此出奇般的淡然，看来似乎只是要比平常安静了更多，但她宁愿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柳因风，本意不想二姐直面外面正在南毒中发生的事情，但是……
二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们太欺负人了，我……”楚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然就就被柳因风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我柳因风如果真到了要让别人替我出头地份上，那就不怪会有被人欺负的一天，”她淡淡看了楚怜一眼，语气平静温和，“你先回去吧，事情并不如你所想。”
楚怜默然一阵，抬头看了柳因风一眼，最后只好是默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轻声合上了门扇，将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
时间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外面嘈杂喧闹的声音都渐渐平息了下来，天边一片晚霞如火，一层金色暖融融的光映照在窗户门扇之上，已经是黄昏十分了，她一动不动一直就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的脚步迈入其中。
逆着光的人正站在敞开的门里，一眼望见一身大红装扮的柳因风，显然愣了一瞬，脸上跟着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步步朝里面走了过来。
柳因风抬头打量了这人一眼，他似乎和早晨见过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一袭白袍，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拿来放在了桌子上。
柳因风并不关心这人拿来的东西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他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心里一直反反复复萦绕着一些怪异又得不到解答的猜想，倒是急于从这人口中得出一个答案来。
于是也不等他开口，柳因风径直朝向这人开口道：“你们该不会是在船上的时候就勾搭在了一起吧？还是说你的那个徒弟果真就是被冤枉的，其实他就是你的替罪羊？”
原容不由叹了口气，摇摇头去看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来的柳因风，“我那时候和你寸步不离，连下床地时间都抽不出来，还有闲心去勾搭别人？就算不信我，柳当家是不是也该正视自己的魅力啊。”
柳因风蹙着眉无声思索着什么，那表情倒是格外认真，“所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我一早就让你在南毒的人选中给自己挑一个，你早干什么去了？还是想试试看和我对着干的后果？！”
原容弯下腰来，抬眼又将眼前模样的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眼中既有欣慰的笑意，却不乏无奈之情，“你一直都在想这些东西？”他的语气颇有些不满，又显然无可奈何，“难为我害怕惹得你伤心了，柳当家的心可真硬啊。”
他说着抬手点在了柳因风心口的地方，“不过就算这样我也喜欢，你知道我一进门看见你身穿喜服乖乖坐在床边的样子，一颗心便跟着跑了……”
柳因风蹙眉瞥了这人一眼，不悦地将身上的那只手给打开了，顺手将人推开些，跟着站了起来朝着屏风前走了过去，一边动手去脱身上的衣服。
沉闷繁琐的衣料束缚在身上，此前无心去想倒还不觉得，这会儿却是浑身难受了，大约这份不舒服里头，还有一半是房间里另一人的功劳。
“你可以滚了，你连带你夫人身上的账，我自会和你们清算的。”
“我的夫人不是你吗？”一双手说着从背后环在了身上，按住了她正不耐烦要去扯掉衣服的手，“别急，这喜服哪儿有自己脱的道理。”
柳因风冷着一张脸，火气忍不住往外冒，只是她显然低估了这人不要脸地程度，因为她很快就发现原容竟又故技重施，而自己又一次被蛊碟困住动弹不得。
“原容，你是想喜事和丧事一次性办齐了吗！？”她咬牙启齿说道，然后就被这人给带回到了床边坐下，紧接着原容拿出了那大红的绣着鸳鸯的盖头，然后罩在了柳因风的脸上。
“好好坐着，等我给你一个惊喜。”原容笑眯眯说了一声，隔着她脸上的东西亲了她一下，转身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柳因风可以影影绰绰瞥见一个移动的身影来，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所谓的惊喜是什么，而最让她绝望的事情是，当提起力气想要如之前一般强行冲破蛊碟的定身，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几乎已经是做不到了。
命不我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虽然早知如此，但依然会在某一刻格外地清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已然被夜幕给遮盖住，房间里然后燃起了烛火，原容像是终于做完了要做的事情，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的新娘子。”温柔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转而抬手轻轻撩开了她的盖头，柳因风冷眼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大红装束地原容。
他显然也将自己打点好了，笑着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人，起身走到了桌旁，拿起酒壶倒上了两杯酒来，然后重返她身边。
桌上还摆着两只烛台，龙凤喜烛正跳动着两点光，暖了一室的昏暗，倒和窗户上头贴着的大红喜字很相配。
此时的柳因风却只能用沉默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对于这个人，更是丝毫的柔和心绪都没有了，当原容将手里的一只酒杯送到了她嘴边，然后笑着看她张口喝下去的时候，紧接着就被一口酒水喷在了脸上。
原容脸上的笑容还不及掩去，僵在唇边。
第147章 三人相对
柳因风一言不发，显然眼前脸上一片狼狈的人还不足够让她因此就觉得痛快，如果她可以动弹，手里恰巧还有一把刀的话，大概会不顾其他，什么都不想，而是怎么痛快就怎么来吧。
原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睫毛上还挂着轻颤的水珠，鲜艳的喜服上也染上了斑斑痕迹，默默抬眼看向了她，却是就着唇边的弧度又笑了笑，那笑容看得柳因风蹙起了眉来。
他抬手轻擦过自己的脸上，然后将唇边的一点湿意舔进了嘴里，眼睛定定落在冷着一张脸似乎怒意未平的柳因风身上，眯起眼睛来，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乖，这酒是一定要喝的，”他语调温和开口说道，然后起身重新来到桌边又倒了一杯过来，“来，我喂你。”
柳因风咬紧牙关冷眼看着这人，却是眼见他抬手将整杯酒喝尽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伸手捏在了她的脸上，整个人凑了过来。
辛辣的酒味强行窜到了喉咙里，她陡然被呛了一下，下意识咳嗽了起来，一只手体贴地来到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柳因风从没有如此愤怒过，无处宣泄地怒气转化成了胸口起伏未平的气息，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她大概已经把这人给千刀万剐了。
原容默默扶正了柳因风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也让那怒视而来的视线可以清晰传达过来，只不过他本人却好像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应有的恐惧，反而是多欣赏了几眼被呛到眼眶泛红，还锲而不舍盯着自己的人。
不得不承认，能被柳因风全神贯注的眼神看着，是一件让人欲罢不能的事情，即便那眼睛里没有万千情愫和绵绵爱意，是冷冰冰的，也没有太多的温度在里头。
“别生气了，这可是我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是值得铭记的时候才对。”原容抬手轻轻在她的眼皮上拂过，惹得那眼睛轻颤了一下，也打断了先前怒气凶凶的样子。
柳因风嘲讽地笑了笑，“原公子怕是走错了地方了，你的洞房也不在这里，马上给我解开，滚出去！”
“怎么会呢，我要的就是你啊，至于其他人，你也不必放在眼里，只好好享受今晚就是了。”他说着将人放躺在了床上，行动丝毫没有被那道凌厉的视线而掣肘，颇有耐心地一样样将头上的装饰慢慢褪了下来，一边用手指去抚平那散开的头发，“我们是时候好好重温一下曾经快乐的时候了，也给柳当家消消火。”
带着温热气息的话窜进了耳朵里，在原容俯身靠近前，她不禁咬牙狠狠地说道：“原容，我弄死你！”
听到这话的人笑了笑，气声说着，“弄死我吧，还真想就这么和你死在一起。”
一夜的时间足够让人从愤怒中清醒，只是却并不能平息一切，天刚放亮，风柳院里就传来一声异响，那响动骤然在一片寂静中响起，瞬间让人头皮发麻，院子里头，饺子的叫声随即传来，不住朝着一扇紧闭的房门处吼叫了起来。
房间里燃了一夜的火光在天将明时才灭了不久，晨曦的光亮透室而入，虽然还有些昏沉之感，但并不妨碍看清一切。
“呵呵……咳咳……”原容脚步未稳，光脚踩在了衣衫凌乱的地上，方才笑了笑，却又不得不捂着脖子咳嗽了起来，此时那脖子上头恐怕还有清晰的五个指头印子，“嘶……”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将自己的手远了些，不小心碰到了上头指甲留下的带血的划痕，还真挺疼的。
床上坐着一个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原容看去，此时恢复了行动自由的柳因风，他还真不敢贸然向前，不过虽然是一大早就被如此一番暴力对待，不过原容的心情依然坏不起来，抬头看去，不由还勾起嘴角笑了笑。
“还是先穿衣服吧，”他说着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件大红衣裳抬手晃了晃，看柳因风无动于衷的样子，便随后说道：“要不我帮你……”
一个枕头猛地砸来，连带着未完的话和原容手里那件碍眼的衣服一并落了地，柳因风起身下了床，来到衣柜前头随意揪出了一件穿在了身上。
原容这会儿也很识趣地不再多话了，也趁这个时候，默默穿起了自己换上喜服前的那套衣裳来。
当柳因风系紧了腰带，转头冷眼瞥去的时候，原容如有所觉般，很有默契地抬起了头来，两人一时于安静的房中相视了一眼，不过谁也没有说什么。
柳因风心中那想要和这人决一死战的念头，没有被全然消耗在昨夜里，但相比那时候，她现在确实才更清醒，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早就发生过了，原容心中也明白，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眼前，也知道柳因风不会真的为此和他拼命。
柳因风想要弄死这人的心情一早有之，至少比起最初被蛊虫噬咬生不如死的时候，到底也算不上什么，现在最让她费神去想的，反倒是另一个人。
她从前或许太低估了曾柔，不管原容与她之间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南毒之中不少站在曾柔立场上的人，却是不容忽视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她竟觉不出，那些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曾柔想要的是什么呢？
柳因风转而从原容身上收回了视线，就这么被晾在了原地的人反倒是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了，他赶忙穿上了鞋子想要追出去，然后就看见柳因风拉开房门站定在那里，一时间却一动未动，很是怪异的样子。
“你怎么……”原容的话才出口，正往前走着，就瞥见了停在门外的一个身影，“曾柔？你怎么在这儿！”
曾柔的目光从门里的原容身上掠过，转而默默看向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柳因风，她轻轻勾起了嘴角，半眯起眼睛来，却没有多少笑意在脸上，只是朝着柳因风伸出了手，然后被蹙着眉的人不耐地躲开了。
“昨晚睡得还好吗？”曾柔哼笑一声说道，默默收回了一只手来，眼睛却是在柳因风的脖子上和嘴唇破皮的地方流连着。
“……曾柔。”柳因风定定看着这人，“你是等不急要我和你秋后算账了？”
曾柔抿着嘴有些无辜地样子，顺便扬起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一个盒子，“我是来给二姐你送饭的呀。”
门里站着一个原容，门前还有这么个人，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一早上的糟糕心情，她冷冷瞥了曾柔一眼，然后看向身旁的那人，“都给我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们。”
“是吗？”曾柔这时却是咧开嘴笑了笑，那笑容看来天真无邪，却让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过你是离不开我的，柳依。”
第148章 敬茶
这个世上怕是还没有一个人，是能够让柳因风撕下脸上的那张面具，无论是歇斯底里，还是痛哭流涕，曾柔的目光默默停住在这张脸上，观察着一举一动。
眼前的柳因风似乎和过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多了些冷漠的寒意，显然并不待见此时身边的人，眼中的不屑和蹙起的眉头，是耐心耗尽的征兆。
曾柔这时淡淡瞥了门里的原容一眼，那人的目光正静静地落在柳因风的身上，像是并没有从眼前的气氛中察觉到什么，她转眼又看向了柳因风，只见那左手上的尾戒被拨弄了起来。
也不知道先倒霉的会是原容还是自己？
曾柔不由淡淡笑了笑，在心里想着，脚下却默默往后退开了些，然后还不等柳因风真的动手，大门处传来了声音，饺子叫了两声，然后摇着尾巴走过去。
当院门被推开的时候，几人抬眼看去，随后就看见自门外出现的一个人，头上盘着一个好看的发髻，精致却并不繁复的装饰点缀在发间，峨眉朱唇，再深刻不过的一张脸，目光看去便不由流连。
门外的女人默默看过里面一眼，视线移到了柳因风身上的时候不由咧开嘴笑了笑，那生动的神色仿佛一场春花烂漫。
“……师姐！？”柳因风也是一愣，一切的情绪便都跟着转向了来人。
她倒是没想到，梁方物会突然就出现在风柳院的门前，悄无声息地，甚至连个打前站的人都没有，而眼前这样的场景柳因风其实无比熟悉，曾经就无数次发生在这人没有离开南毒的往日里。
梁方物来风柳院，或者是她去到这人居住的尘霄阁，而恍惚间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了。
柳因风迈出了门槛迎面走了过去，大门外的人也一路进到了院子里，在饺子的跟脚下只得笑着转了个圈。
“连饺子都长胖了呢，”她笑笑说道，转而定定看向来到了眼前的人，“我怎么看你倒好像清减了一些。”伸出手来摸了摸柳因风的脸，眼中掠过唇上的伤处，眼中不由闪过担忧。
“有吗？”柳因风抬眼看去，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不住，“师姐你也是，怎么不提前派人传个信回来，我也好去接你啊。”
“哪儿有这么麻烦，我也一直都惦记着，想回来看看，”梁方物的视线下意识瞥向了她身后站着的原容，彼此间默默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而嗔怪着朝柳因风投来一眼，“你也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不早派人去说明，之前的信上竟一字未提，若不是我自己得到了消息，恐怕就连今天也赶不上了吧。”
柳因风张了张口，一时却沉默着并未作声，转而揽着梁方物的胳膊，说道：“先进屋吧，你一路过来一定也累了，先坐下歇歇。”她说着便带着人要往屋里去。
梁方物点了点头，经过曾柔身旁时不由笑着打量了一眼，“曾柔看着也比之前出落多了呢。”
“梁长老。”曾柔淡笑着应了一声，眼中却不见多少笑意，只是目送着两人并排进了门，然后这才提着东西默默跟在了后面。
许久没有回到这里，梁方物的目光不由在四处看着，首先就是应景的大红喜字，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凌乱的精美大红色衣裳。
“咳……”她不由轻咳一声，转过了头去，“也是，我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些扰人了，也怪我太心急了，想着太久没见你。”
柳因风默默咬着牙，脸上的一点笑容也所剩无几，她拉着梁方物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转而看了一眼乖巧站在一旁的曾柔，“去沏壶茶来。”
曾柔很听话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此时房间里再碍眼的一个人就是原容了，只不过远道回归的梁方物自然不会这样以为。
“你也坐啊。”梁方物笑着看向那人，以一种对待自己人的口吻，“你们能走到一起，我实在是颇为欣慰的，依依她……”
“师姐。”柳因风率先开口打断了梁方物的话，转而淡淡瞥了强自淡然的原容一眼，有的事情大概还没有人和梁方物说起，但这时迟早的事情，虽然她也并不想一开始就让人扫幸，让师姐跟着参与到其中来。
梁方物疑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觉得害羞不自在了，所以才不让当着面说这些话，还不由笑了笑，心想难得柳因风会有这样的时候。
曾柔这时端着东西走了进来，然后走过去将放着茶壶茶杯的托盘给放在了桌子上，才倒了两杯茶正要依次拿给坐着的两人，然后就听见柳因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拿着。”
曾柔愣了一下，默默拿起一个盛着水的杯子端在了手里，柳因风转而抬眼去看一旁的原容，然后招来这人，示意了一下桌上放着的另一杯。
“梁长老回来了，你们于情于理也该表示一下，先敬杯茶吧。”柳因风张口说道，在场的人不由都愣了一下，她只是挑眉瞥了原容一眼，勾唇间嘴唇轻启，“只要曾柔还在南毒中一天，你与尊夫人就该同等视之，虽然原公子一向在辈分上要尊贵那么一些，不过以后就入乡随俗吧。”
曾柔瞪着眼睛看了柳因风一眼，倒是终于明白了手里的这杯茶是何意了，她不动声色倒是没急着抢白什么，仍是默默站着，半垂下眼睛来。
梁方物定定看向柳因风，只觉得陡然被震惊给包围了，目光下意识在余下的两人身上探寻了一番，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方才听到的话中，是否正如理解的那样，或者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原容紧绷的面色这时倒是舒缓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静静流连在柳因风的身上，他端着手里的那杯茶走上前去。
柳因风蹙着眉，眼看着原容朝自己走了过来，跟着缓缓单膝跪在身前，一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另一手举着那杯热茶递到了柳因风的眼前，“柳当家消消气，为夫在这儿给你赔礼了。”
柳因风冷冷笑了笑，没忍住抬手将那杯茶打翻在地，茶杯落了地却没有碎开，骨碌碌滚开了好远。
“抱歉，手滑了。”她轻声说道，眼睛在原容那张溅上了水渍的脸上瞥了一眼，“曾柔，拿你的帕子给他擦擦脸，原公子一早怕是糊了眼睛不太能看得清人，也该清醒一下了。”
第149章 远来客
“柳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方物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房中的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定在了柳因风的脸上。
她也缓缓站起身来，原容的一只手还没从她的手上放松，恶意用力捏了一下，便跟着她一起面向了一旁面有怒意的梁方物。
柳因风咬牙甩开了原容的手，转过头去淡淡说道：“没事，昨日正好是原公子与曾柔的大喜之日，师姐你今日回来的也正是时候，也算是见证这对新人了。”
“你说什么？原容不是和你……”梁方物显然不能从柳因风的话里弄清楚一切，明明她得到的消息还不是如此，没道理转眼就变了个样子，而且……
她的目光不由将并肩站着的原容和柳因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些在两人身上不容忽视的痕迹如此契合，相比旁观者一般立在一旁的曾柔，怎么看所谓的新人都该是这两个才对。
梁方物走过去拉过柳因风的手将她带到了身前，眼神认真，沉声说道：“昨夜睡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谁？什么时候这里换成是曾柔在住了！？”她转而瞥了原容一眼，“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虽然我不该现在插嘴，不过……”曾柔突然张口，突兀的声音在梁方物之后响起，“梁长老，这件事情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您就别让二姐为难了。”
梁方物此时的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原公子，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了。”
“师姐，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柳因风开口岔开了话，感受到手上默默握住的一个力道，梁方物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看了看她，终于暂且将眼前的事情给放下了。
梁方物清楚她的脾气，自己离开已久，恐怕还有不少的细枝末节没有弄清楚，有些事情也未必是一时片刻就可以说清的，“我先把人都安排在了尘霄阁里了，他们在南毒里走来走去的不免显眼。”
柳因风默默点了点头，她就知道，那人不可能会让师姐独自一人回到这里，“那我们先去尘霄阁吧，正好我也还没吃饭，咱们先好好坐下来再说。”
梁方物下意识叹了口气，目光在这屋子和其中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便准备转身出去了，这会儿她也并不想在这里久待了，离开前转头看向原容，最后说道：“原公子请一起吧，有的话慢慢说也不迟。”
“自然。”原容理所当然地跟在了身后，几个人一时间依次离开了这院子，除了外面不甘心叫嚷着的饺子，只剩下了屋里站着的曾柔。
她走到方才柳因风坐着的位置上，将手里那杯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放在了桌案上，转而坐了下来，默默转头看了一眼里间卧房散落在地的衣裳，片刻之后起身走了过去，然后一件件捡起来整理好。
“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急着想跟着出去？”曾柔走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看见那只围在关上的大门前不住朝着外头叫着，一边还来回踱步的四条腿的家伙，淡淡哼笑了一声，“她还会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满的。”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见过尘霄阁里如此热闹了，大约是在师父不再了之后，这里便只有师姐住在里面了。
以往的年节时候，柳因风还是到尘霄阁里来吃饭的，更小一点的那时，她几乎就是整日待在这里，直到成年的时候，师父将单独辟出来的风柳院给了她。
柳因风才跟着梁方物进了门，远远就闻见了有香味飘过来，走进了门里，就看见堂上摆着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肴，看那菜品倒是不输给周深的手艺，只是还剩味道有待品尝之后定论。
桌旁站着几个服侍的下人，一看并不是南毒的人，大概是此行随着梁方物被一同带过来的，那些人一见了梁方物进来，立马躬身行礼，“夫人。”
从后间闻声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身简约华贵的常服，身高挺拔，目若星辰，气宇轩昂的，一见梁方物回来了，脸上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立马迎了过来，“正等着你吃饭呢。”
柳因风默默打量了这人一眼，印象中的轮廓此时倒是彻底清晰了起来，此时心里不由默默做出了评价，别的暂且不论，至少这人对师姐还是不错的，从风柳院中初见梁方物的时候起，倒是已经能从她的身上隐隐感觉到了。
梁方物瞥了一眼那一桌子的饭菜，满满都是自己爱吃的，而且看菜式，倒是自己在雍地的时候惯常吃的，“什么时候准备的？”
“一到这儿我就吩咐带来的厨子去做了，你一路上急着赶路，也没怎么好好吃上一顿饭，来快坐下吧，”这人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揽过了她，“我还想着一会儿你再不回来，我就让人去叫了，省得凉了就不好了。”
梁方物没有借着揽在身上的力道跟着往桌边走去，而是转身拉过了柳因风来，向着那人说道：“这位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她是我妹妹，如今南毒的当家。”
柳因风率先对着这人抬了抬手，拱手道：“雍王，荣幸。”
“幸会。”这位雍王显然对于梁方物以外的人兴致缺缺，倒是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视线就瞥见了自她们两人身后走进门里的一个男人，虽然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不过眼神相视之间，却隐隐有了猜测。
梁方物跟着介绍道：“这位是原氏二公子，原容。”
雍王这回倒是定定打量了好几眼，视线下的原容却不以为意。
梁方物也没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先拉着柳因风到桌旁坐了下来，剩下的两人便也依次落座，一个坐在了梁方物的身边，另一个是贴着她的。
身边的人先拿起筷子给梁方物的碗里夹了几样菜，她默默转头看了一眼，还是说道：“以后别让跟来的厨子私自动作了，这毕竟是在南毒，也不太好，何况我许久没吃家里的饭菜，正好也想换换口味。”
梁方物拿起筷子却没有动，柳因风默默看了她一眼，觉得师姐眼下似乎不太有胃口的样子，“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太累？要不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梁方物抬手轻掩在口鼻上，闻言点了点头，只是一旁的男人显然没能就此让她离开，“叫御医来。”
“不必了……”梁方物的话还没有说完，听从雍王指令的人已经离开了，她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转而伸手按在了男人的手上。
雍王眼中的神色在某一刻陡然变了变，似乎从梁方物的眼中看懂了什么，一瞬的惊喜涌上心来，只是似乎想到了什么，立时又变了脸色，“你……你！？”
第150章 心有牵挂
“你们都出去。”雍王蓦然站起身来，眼睛却是始终落在梁方物的身上没有移开，那视线中思绪涌动，纠杂不清。
房中原本停留在侧的侍女们依次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原容淡淡瞥了座位上的那两人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转而看了看还坐在那里没有动作的柳因风。
梁方物默默叹了口气，转头看了她一眼，宽慰般笑了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们过会儿再聊。”
柳因风眉间轻蹙，视线不由瞥了雍王一瞬，终于还是因为梁方物的话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原容见她动了，这才转身径直往屋外走去。
尘霄阁是一座三层的楼阁建筑，外面的院子比起风柳院来说要大了不少，这里最热闹的时候长住着师父，师姐，也算是她自小长大的居所，虽然在他们两人相继离开，自己搬去风柳院后，柳因风也很少会到这里来了，但是此间的一草一木，却并不陌生。
柳因风走出屋门的时候，原容正靠在门外一侧的柱子旁，抬头往前方看去，这院子里如今倒也没有什么景致可言，如果说有什么能看的，大概就是随着雍王一行而来的异地之人了吧。
那人显然没把自己当成是外人，甚至一并把梁方物也给划出南毒之外，划入到自己的范围内，此时尘霄阁的入口处，已经有雍地而来的人在看守了。
柳因风对此倒并没有多少异议，师姐虽然是南毒的长老，不过离开已久，当初又不得已走得匆促，南毒之中不免议论之声，她回来的消息传开之后，自然有不少的人会闻讯而来，梁方物的离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日后也会是如此，柳因风不想，更不愿让她因为额外的声音而心怀顾虑，有所掣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想到方才里头发生的事情，她一时却也拿捏不准，师姐她之所以会挑这个时候回来，心中是否也有自己的打算？
“怎么，就这么担心？”原容转过头来，去看走出门外后便一声不吭站在那里的柳因风。
柳因风没回他这话，却是下意识默默叹了一口气，惹得原容不由淡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里面怎样了，走啊，我陪你听墙角去。”
她从虚无处收回了视线，淡淡瞥了这人一眼，看见那脖子上头露出来指印和血痕，心情莫名觉得舒坦了一些，“你以为我和你似得，干些龌龊的事情。”
原容不怒反笑，那盈盈笑意荡漾在亮晶晶的眼眸里，“这可是要分人的，要说龌龊的心思，我还真是只对你一个人动了，怎样，荣幸吗？”
柳因风冷冷哼笑一声，只是无语。
她没有就此离开，过些时候，或者是改日再来，梁方物既然回来了，必然不会马上就走，何况还有些事情是需要她以长老的身份来牵头处理的，但柳因风还是等在了门外，总要等梁方物亲自给出一个回应，才能安心一些。
毕竟对于尘霄阁内在雍王和她两者之间的事情，柳因风还是很在意的，或者应该说是三人吧。
“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给小孩子的礼物了？”柳因风默默望着天边的方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原容侧着头看向她，唇角轻扬，“不如咱们一起吧，我替你送上份大礼。”
静默的房间里，在众人离去，房门被合上之后，半晌没有人说话，梁方物低垂着视线默默看向地上，只见那人白底黑面攒金的长靴朝自己迈过了一步，“赢肆，我不能和你同回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孩子送去。”
雍王一声不吭，在梁方物身前蹲下身来，抬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一双手，就那么两两握着，放在了膝上，“我要的是你，你知道的。”他抬起眼睛，仰面去看梁方物的一张眉头不舒的一张脸。
“我是南毒的人，我本该有我的责任在，而不是将一切都留给她来做，你知道吗，我这回看她，比从前清减了不少，想来一定是累了。”梁方物一双好看的眼睛深深看向身前的人，言语间也满是挥不散的愁绪。
“她若是与你感情深厚，那也不会同意你做这样的事情，南毒的一切都好，柳因风也做的得心应手，如今的南毒已经是在南向安居一隅，何必你来费神呢？”他松开了梁方物的手，拦腰环抱着这人，“何况你真的忍心骨肉分离？即便你不在意我……”
梁方物张了张口，蹙着眉闭上了眼睛，半晌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地按在她眉间，耳边轻柔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逼得你无路可退，让你直到如今依然心有牵挂。”那声音默然了一瞬，“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但南毒就在这里，永远不会离你而去的，而我只有你啊，你知道我不可能，也不会放手的。”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的时候，门外站在一左一右两边的人同时回过头看去，然后就看见门里走出来一个脸色发冷的人，视线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实在算不上友好。
紧跟着自他身后有一人走来，雍王跟着收回了那冷漠的眼神，一言不发，回过身来给身后的人让路。
“师姐。”柳因风先走了过去，来到门前默默看了里面的梁方物一眼，只见她冲着自己笑了笑，投来一个轻柔安抚的眼神。
“他初来乍到，你不妨带着他出去转一转吧。”梁方物开口说道，然后转头又定定看向了一旁的原容，“原公子，我想和你谈一谈，不知道眼下是否方便？”
“咳咳。”一人咳嗽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因风扫了一眼抬手轻掩在嘴上的雍王，而门里站着的梁方物此时则恍若未闻一般。
原容面上倒是坦率淡然的样子，与门里的人相视一眼，然后便淡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方便，说起来我们也有许久未见过了。”他说着抬脚往门前走去，丝毫没理会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人，然后跟在转身的梁方物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咳。”柳因风忍不住发出声音来，在一人的注视下抬手关上了房门，面向转眼看来的那人，抬手指向院外的方向，“这里好歹是师姐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雍王就真没有兴趣随我四下看看？”
“哼，”他转眼瞥向了紧闭的门扇，“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