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解困之道
相对来说,薛国观对于军事上的懂得要少一些,因此他最先回过神来说道:“陛下,这……这不可能吧?”
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说得话还是一样,甚至照样带着结巴。
这一次,崇祯皇帝却是一脸地严肃了,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不可能?朕来问你,以前的时候,攻城用得是投石车,那个时候,能想到用火药来推动铁弹的红夷大炮么?以前的时候,火药用来放烟花,可有想到过,火药配方改进之后,却能用于战争……”
听着他举得一个个例子,薛国观这次连结巴地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崇祯皇帝的话,他没法否认!
崇祯皇帝说了一会后,再看向其他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大明的匠人水平,已经停留在原地太长时间了。很多方面,西夷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相信你们或多或少都见识过那些西夷传教士带来的东西了吧?”
事实上,就连红夷大炮,都是西夷带来的。也因此,才叫做红夷大炮。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比如望远镜,镜子,钟表等等,全都是西夷所带来的。
以卢象升等人的聪明,已经猜出了皇上想表达地意思。别人可能会对此不以为然。可卢象升和孙传庭却知道,红夷大炮、望远镜,还有西夷地铸炮手段,炮兵地技术,确实已经比大明厉害。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如果西夷离大明近得话,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因此,他们两人的表情,立刻便严肃了起来。其中孙传庭更是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圣明,我大明也该是变一变的时候了!”
其他两人,虽然他们可能还是无法想象皇上所举的例子,可是,这不妨碍他们最终赞成皇帝的想法。
于是,具体的细节,君臣就开始进一步讨论了起来。
崇祯皇帝有后世的脑洞和经验,而他的臣子,是活在当代的顶尖人物,一起讨论出来的,就能接地气,具有可操作性。
在结束讨论的时候,孙传庭和卢象升就要去赴任了。
崇祯皇帝看向孙传庭,交代他道:“卿去了山海关,放手去干,替朕看好山海关。给朕一些时间,等来日稳妥了再反攻辽东,收复失地!”
“微臣遵旨!”孙传庭听了,立刻领旨道。
接着崇祯皇帝又转向卢象升,也给他交代道:“卿所提议的组建骑军之事,朕会尽量满足的。只是大明目前缺马,凑集战马还需要时间。另外,水师的事情,乃是卿重建东江镇的基础,不用等福建水师的消息,自己先打造战船,招募水兵。”
“微臣遵旨!”卢象升听了,也是立刻领旨道。
他一直主张走精兵路线,领到的旨意,是他重建东江镇,牵制住辽东建虏,那最好的,还是有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军,只有这样,才能让建虏不敢主力尽出,绕道蒙古草原袭击关内。
因为,他的想法,之前的时候已经给崇祯皇帝提过。也是如此,才有了崇祯皇帝的这番话。
他们都知道,就目前来说,大明军队还不是建虏军队的对手。哪怕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都派出去,哪怕是有过天津大捷,可也一样不会是建虏军队的对手。
因为如今的三大营,有将近三分之一左右的兵力是新招募的将士;而且他们的军械护甲什么的,也不如建虏,且兵力还比建虏主力都少;已经没有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可能,正面作战,想打赢建虏,太难了。
因此,必须稳住目前的情况,一步步来,凭借大明的国力,扭转双方的军力差距,直到踏平辽东。
等说完了这些之后,天色已黑,君臣之间也就没再继续议事了。
几天之后,铁匠柳成业和他媳妇从城外回到城西,邻居看到,便道一声:“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成业就这么答应一声,准备走回自家院子时,忽然想到什么,便又问邻居道:“有没有衙门的人来找过我?”
“不知道啊!”他邻居回答道,“我也就比你早回来半天而已。”
他家这个邻居,叫王东明,也是个手艺人,做木工的,同样家在城外,有亲人死于这次的建虏之手。
说到这里,就听王东明忽然长舒了口气道,“拜祭了之后,就感觉轻松了不少。要不然,整天想着他们!”
柳成业听了,点点头。这些天,京师的不少百姓都和他们一样,回去拜祭亲人,把通虏内奸的事情说了下,也算是让亲人能安息一点了。
看着媳妇的眼睛还有点肿,柳成业便没再说什么,和媳妇进了屋,把行李放好。
忙完这些,两人坐在桌子边,相对无语了一会。他媳妇正想说话时,就见他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一角,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块木板,伸手去了下灰尘,仔细看了下,然后就转身走向门口。
他媳妇看到了,有点意外道:“还挂招牌干什么,我们不是准备去江南了么?”
听到她说话,柳成业的脚步只是停了一下就继续走出去,同时说道:“不去了!”
他媳妇听了一愣,等他回到屋里时,便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担心路引的事情?”
“不是。”柳成业听了,摇头否认,可他不想告诉他媳妇,有关他的那个承诺,怕他媳妇担心。
他媳妇听了,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那怎么办?京师这边,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个,柳成业也是发愁。
他打听过了,那个放他走的大官,叫卢象升,是保定总督。放他离开,是个好官,那自己就不能失信一个好官。说了不会逃,就一定不能逃。
可是,京师这边,一如媳妇所说,实在是难以维持下去了。如今的铁匠铺,基本上就难有开火的时候,好不容易卖出去一点铁器,可赚来的这点钱,都还不够买粮食的。要不是如今京师的粮食管制,一家两口子都要饿死了。
而且,打铁是个力气活,要是吃不饱肚子,打铁都没力气,又怎么能打出好的铁器来?打不出好的铁器,就更少人来光顾,这样就更难赚钱了。
如今,该怎么办好呢?去卖力气么?可这年头,都不缺卖力气的人!
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以前积赚下来的一点钱,哪怕一直省吃俭用,也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完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好?柳成业想着眼下的处境,不由得有点发愁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想过,要背弃诺言,立刻这里去南方讨生活。
他媳妇应该也看出了自己夫君的为难,并没有质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
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语,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响起急促地敲门声,还有王东明似乎带着一点兴奋地喊声:“柳师傅,在么?快开门,大喜事啊……”
还能有什么大喜事?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疑惑。
想不明白,却不妨碍柳成业过去把门打开,就见王东明一脸地汗,但却带着兴奋之意站在门口。
一见柳成业开门,王东明就带着笑容,兴奋地说道:“快去看,朝廷有公告,我们有救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他的情绪却带动了柳成业,毕竟他刚才正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因此一听,便带着好奇,连忙问道:“什么公告?”
“我们可以去为皇上干活了!”王东明兴奋地说道,“给钱的,原来的工匠解散了,钱很多啊,还说做得好,另有封赏,这样一来,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建虏的一次肆虐,京师物价的暴涨,把类似柳成业这样的家庭,一下打回到了贫困线下面,王东阳家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听得还是有点不清不楚,可柳成业却是听出一点东西了,连忙问道:“你说匠役取消了?改雇佣我们了?这……这不可能吧?”
他第一时间内想到了军队。原来的时候,军队都是由军户组成,世代为军。可到了后来,那种军户组成的军队根本不能打,在嘉靖年间,据说在南边,被几十个倭寇,都一路杀到应天府城下。由此,就有了募军,就是给军饷的那种。
看来,匠人这块,也是要变了。可是,匠人又不同军户,没有那么重要吧,这也会变?
在他看来,军队无能的话,就如同眼下这般,流贼遍地,建虏肆虐,威胁到了官府的统治。因此要改变,那是能想到的。可是匠人呢?匠人无能,似乎对朝廷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吧?
这么想着,柳成业就有点不敢相信。王东阳看出来了,拉着他便走,同时兴奋地说道:“你要不信,就去看看啊,我跟你说啊,想去都不一定能去,要考核的,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进的……”
“我家夫君考核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柳成业的媳妇突然冒出来,非常自信地说了句。
柳成业转头看去,却见媳妇正在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柳成业便点了点头,然后不用王东阳拉,赶紧跟他去看布告了。
一路上,他发现有不少认识的手艺人,都在兴奋地往同一个目的地赶。很显然,大家都是听到消息了,要赶去核实一下。
如今这个世道,除了那些当官的,还有大富大贵人家之外,谁家日子都很难过。要是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正好解决了他们的困境,自然都是抢着要去干活了。这一点,就连崇祯皇帝和卢象升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引发这么热切地反应。
柳成业赶到了贴布告的地方,那边已经站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匠人,都在兴奋地说着话。
柳成业一见,莫名地更加激动起来,一边往里面挤,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得话。
“是去宫里做事啊!给俸禄,看看,就连普通的匠人都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这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这比当兵的月饷都要高,会不会是真的啊?”
“怎么不会是真的?这布告上的还能有假?”
“是啊,不是抄了那些晋商的家么?那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可都是数都数不过来,皇上难道还缺银子?”
“就是!再说了,你以为随便什么匠人都能进么?看看,布告上都说了,是要考核的,只有通过了考核,才有当那普通匠人的资格!”
“……”
柳成业对于自己的手艺,是有自信的,他打造出来的精钢,就是京师所有铁匠中数一数二的。因此,对于考核什么的,就自动忽略了,只是想看看那布告,不管怎么样,总要亲眼见一见,哪怕自己不识字。
打铁地力气大,可就算这样,也是费了好多劲,才挤了进去。果然看到有新贴的布告,还很长,内容应该很多。
于是,他连忙又侧着耳朵继续听,人群中,自然有识字的人。
刚巧,有一名新来的,是识字的,正在读布告,他就竖着耳朵赶紧听。
王东阳没有说错,皇上把宫里头在服匠役的那些匠人都放回去了,改为招募有好手艺的匠人,给俸禄,而且干好了还有其他奖赏……
“什么?封爵?”柳成业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打断了那个人说话道。
好不容易来了个识字的,周围的匠人恨不得再听一遍,被他这么一打断,都是怒目而视,让柳成业顿时有点尴尬,连忙说道:“您继续,您继续……”
这个人显然懂得比较多,便给他们都解释啊道:“这个爵位,是类似先秦的军功封爵一样,不过封为五个等级,和目前的公侯伯还是不一样的。不过也有免税免役,见官不拜……”
哪怕柳成业自己觉得手艺不错,可听到后来,他就紧张了,皇上开出的条件这么好,会不会所有人都来抢,自己能不能脱颖而出,能进宫里当匠人?
其他匠人就更是有这个想法了,这么好的待遇,就生怕自己进不去!与此对应的,是很多人对此有意见。
210 陈奇瑜
就比如商人,其实也有在旁观的,也有听说了的,知道之后,免不了酸溜溜的。
在已经富裕起来的商人面前,工匠群体,其实更多的只是他们的利润来源,他们的压榨对象。虽然早就有说士农工商的排序,可在银子面前,除了士这个阶层之外,商这个阶层已经是完全排在农工之前了。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是,朝廷又一次明确了工匠这个群体,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去处,就是去为皇家服务,不但有俸禄可以领,甚至还可能得到爵位,这可是商人这一阶层梦寐以求的。毕竟他们不缺钱,缺得是地位。
其实,到明末这个时期,商人的地位,因为钱财的原因,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甚至许多士人都弃儒从商。商人这个阶层,他们有钱,往外砸钱,摆阔绰,要脸面,结交权贵,买土地,成为地主,成为士人追捧的对象等等,可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朝廷层面,他们的地位其实还是没有变的。
反而因为爆出了通虏谋逆的晋商一案,据说皇上对于商人,特别是有钱的商人有很大的意见,正在酝酿措施,要限制大商人,防止出现另外一群商人,因为贪婪,为了获取更多的钱财,从而走上类似晋商的老路。
对于这一点,朝廷上下,没有人敢反对。因为,晋商的例子,刚刚有过。所有人,都恨晋商,也就恨类似晋商这样的商人。这一点,至少在京师这里,是没有人有任何怀疑的,那条锄奸街就是明证。
对于皇上有可能会颁布的这个旨意,有人猜测,很可能是新任保定总督卢象升在原本宣大总督任上所实施的因粮之策。因为卢总督的这个因粮之策,就是针对富人的,让那些晋商非常地难受,甚至都为此不惜派人去害死卢象升的父亲,让他丁忧离任。
他们有理由怀疑,卢象升会是皇帝制裁商人的急先锋,这一点,等看卢总督上任之后,就能知道一二了。
对于京师商人的担忧,崇祯皇帝其实都知道。如今的厂卫,早已恢复对京师的全面监察。就如京师的物价,东厂也已经履行原有的职责,一天一报;因此,民间士林对于新政策的言论,自然更是不会遗漏了。
崇祯皇帝听到外面的言论,心中却是高兴。因为有关的这个风声,就是他故意让厂卫放出去,对舆论所做得引导。要不趁着这次严惩了晋商的机会,多捞点好处,就太亏了。
事实上也是,对于大商人,历史已经证明,必须要限制。北方的晋商虽然倒了,可南方还有盐商,都是聚集了非常多的财富,对于大明是不利的。
至于工匠的这个制度,在公开之后,不少官员也是有反对的。然而,在卢象升等人的建议,已经有过一些补充,倒也能安抚读书人出身的这个阶层。
也就是说,如果有士人从事工匠的手艺,做出重大贡献的,照样可以获得对应的爵位。
事实上,大明确实有许多官员,因为仕途不顺,或者因为自己感兴趣,就在研究匠艺。可以说,很多创造发明,其实不是工匠本身这个群体所创造,而是士人的功劳。毕竟士人这个群体,比起工匠,钱多,有学问,出成果的可能自然就大。
比如,崇祯朝当过兵部右侍郎的毕懋康,就在崇祯八年,刊发过《军器图说》,里面就有改良过的火铳,称之为自生火铳,在后世,有个非常普及的名字,叫做燧发枪。
原本的崇祯皇帝虽然知道这自生火铳比火绳枪要好,但是,因为击发装置要精钢打造,否则不容易打出火星,容易哑火,最为主要的是,造价比火绳枪贵多了。穷死了的崇祯皇帝,当时自然就没法制造这种自生火铳,更不用说配给军用了。
可以说,毕懋康在火器上的成就,比起大明的那些枪匠之类,就要大多了。
如今正式颁布的,仿造先秦的爵位,分为初级匠人,中级匠师,高级匠师,专业匠师,大师,宗师,大宗师。
一如秦朝军功爵位,每一级匠人等级的提升,都是有对应福利的。最实惠的,自然是俸禄和田产,随着爵位晋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到高级匠师的称号之后,就可以见官不拜的特权。比如高级匠师,在七品以及以下官员面前,就可以见官不拜了;专业匠师,则在正五品的知府及以下官员面前,可以见官不拜;大师是正四品,宗师是正三品,大宗师是任何官位都不拜,除了皇帝。
从专业匠师这个爵位开始,对应获得的田产是不用交税的。之前的爵位都还是要交税。而从大师这个爵位开始,还可以免除两个家人的劳役。宗师是四个,大宗师是六个免役名额。
和普通的公侯伯爵位不同的是,这些爵位都是跟人的,不能世袭,且连降级世袭都不可以。可就算如此,对于匠人这个阶层来说,吸引力还是无比巨大的。哪怕对于读书人,也同样都是。因为一般的公侯伯爵位,只有军功或者外戚才能有。
在崇祯皇帝颁布的这个新的爵位制度下,这套爵位,其实是不只限于匠人这个群体。读书人等其他阶层,如果有重大贡献,一样可以封大师以上的爵位。就比如毕懋康,崇祯皇帝就已经派人去封赏,封他为火器大师,召还为兵仗局这边任职。
而毕懋康这个火器大师,是目前大明新出这套爵位制度之后,第一个获得封赏此爵位的人。这个第一,也算是给士人阶层一个脸面,一种安慰。
就目前来说,全大明的匠人,要想获得爵位,还只能为皇家做事才可以。从大道理说起来的话,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所有人都是为皇帝做事,因此为皇家做事才有爵位,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不止京师这边,包括全国各地,这个布告也都有发出去。且告示上有注明,只要是匠人,任何行业的都可以。觉得自己的技艺可以,或者藏了祖传技艺,可以趁这个机会卖给帝王家。
自从布告出去之后,京师中的匠人,当天报名的都排起了长队。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自然是很欣喜地,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兵仗局招收熟练的匠人,而是集结全国匠人,完成一次匠人技艺的传承,也就是成立大明版的某某技校,形成一个系统的匠人官学体系。有学徒,有匠师,也有研究创新的宗师等等。
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自己把这技校带上正规之后,大明各方面的生产能力会提升好多。当然了,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需要时间。
想着这个,他又看向御案上挑出来的十来份奏章。这其中,有已经去履职的左应选、陈弘绪的奏章,也有贬官降职的方逢年的奏章,都是这次被建虏肆虐地区来的奏章,到了这个时候,方方面面的统计才算有了个结果。
可以说,建虏入关一次,对大明关内的这些地方,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经济损失,更是无法估计。这是真正地捅大明放血的狠招。就算没有天灾,像这样的放血,大明这个巨人也经受不起几次的。更何况,如今又有天灾,而且还被捅了四次了。
看着这些奏章,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建虏侵入关内了!”
而这,也是他早就想好,要派卢象升这个文武双全的股肱之臣去恢复东江镇,牵制建虏无法离开辽东的原因。然而,这事说得容易,做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首先,卢象升几乎是独自上任的,他的手下,如今可都是在御马监辖下了。他去了之后,要重新招募新兵进行训练,挑选老兵成为骨干。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动作的。有钱也不行,这是其一。
第二,恢复东江镇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水师。而登莱水师,因为之前的那些登莱叛乱,也就是孔有德等人的叛乱,损失了大部分,剩下的,也多是被孔有德带了投降建虏去了。也是因此,建虏才有机会渡海而战,把东江的根本,皮岛给打下了。
如今的登莱水师,完全是名存实亡。虽然崇祯皇帝给卢象升拨了钱,可有钱也不可能立刻变出一支水师来。这也需要时间。无论是造船,还是训练水兵。
当然了,之前所商议的调福建水师北上是一个办法,但崇祯皇帝没有把握,如今已经是海上霸主的郑芝龙,会听从调遣。毕竟从原本的历史上看,他压根就没有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又回想有关郑芝龙的资料,考虑半饷之后,决定直接给郑芝龙一份密旨,由厂卫快马送去。
忙完了这个,崇祯皇帝又考虑起卢象升那边的第三个难点。就是卢象升所提出的,要牵制更多的建虏人马,杜绝建虏分兵绕道蒙古的可能,那么东江镇这边的牵制军力,就必须足够强大。因此,一支精锐的机动骑军,就是卢象升所想要的。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无奈一笑,大明没马啊!
为了天津一战,不但征集了整个京师的马,甚至连骡、驴之类的也都派上战场了。不说别的,就如今御马监辖下的骠骑营,其实也只有一半人有战马可用。最为关键的是,还不是什么马都能当战马可用,更高的要求,让崇祯皇帝更是感觉无奈。
马从哪里来呢?
崇祯皇帝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北边方向。蒙古草原上,确实是有马,可那边是建虏的地盘。
他正在想着这个问题,忽然有内侍来报,说陈奇瑜在宫外请求觐见。
原五省总督陈奇瑜之前获罪流放边疆,如今得宣大总督洪承畴举荐,得以重新出山。这是回来向皇帝谢恩,并准备去上任三边总督的。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立刻想起,他不是被流放到延绥去了么,那边不就是临着草原。而且他的新任官职是三边总督,也就是总览延绥、宁夏和甘肃这三边的军政大权,问问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于是,他立刻下旨,文华殿召见陈奇瑜。
没过多久,等陈奇瑜进殿见礼时,崇祯皇帝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在原有的崇祯皇帝印象中,陈奇瑜是正当壮年的儒官,很有官相的那种。可此时一见,才四十三岁吧,头发就已经半白了,虽然腰还是直的,可脸上的皱纹却多了不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人了。
不过让崇祯皇帝有点欣慰的是,虽然面相是老了,可精神很好。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由洪卿举荐,朕决定再给卿一次机会。”崇祯皇帝看着低头而立的陈奇瑜,先开口说道,“三边总督之职,卿可有把握做好?”
陈奇瑜并没有那种一听就拜谢大恩,连声保证没问题的反应,只是依礼拱手回奏道:“不知可有钱粮下拨?”
对他的这个反应,崇祯皇帝倒是有点欣赏。要是陈奇瑜为了当官,就立刻应承下来,反而会让他担心。
因此,他微笑着说道:“朕可以给卿十万两,粮就没有了,需要卿到任之后就地筹集。”
事实上也是,从京师这边是不可能拨粮过去的,要不然,都不够路上消耗的。
看到陈奇瑜抬头看自己,崇祯皇帝便又补充道:“朕觉得前任陕西巡抚,如今的蓟辽总督孙卿的清屯充饷做得不错,卿到任之后,可推而广之,无需其他顾虑。懂么?”
他说这个话,其实就有一层意思在里面。意思是:陈奇瑜,不要怕得罪人,有朕在的。你看看,孙传庭用了清屯充饷,朕很满意,如今更是从巡抚升到蓟辽总督了。
陈奇瑜从陕西过来,自然知道孙传庭在那边做的事情。在来得路上,也听说了孙传庭勤王之后发生的事情。对此,他其实触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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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瑜,其实和洪承畴是一类人,都是从镇压流贼开始辉煌的官场生涯。他们俩都注重名声,维持和同僚的关系。总之,不像孙传庭那么楞。
因此,当陈奇瑜听到孙传庭到任之后,竟然采用了清屯充饷之策。虽然他打着太祖的旗号,手里又有兵,但陈奇瑜当时就断定,孙传庭这么做,得罪太多人,回头肯定有难,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孙传庭虽然确实有事,可却被皇上给护住了,而且给予很大的信任。不但升到了蓟辽总督的官位上,甚至还暂代过京营总戎的官职。
要知道,京营是京师驻军,非皇帝亲信不能统领。一般来说,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来统领,或者是皇帝的亲信太监统领。而孙传庭却能得此官职,哪怕是暂代,那也足以说明孙传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此时此刻,他听了皇帝的话后,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对此,他终于明白,皇帝英明,那就得抱皇帝的大腿,这才是真正的靠山。与那些官员,地方豪强交好,反而会让圣明的皇帝不满。
这么想着,他心中有底,便不敢怠慢,连忙恭声奏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定不会再负陛下之恩!”
崇祯皇帝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真心。想象他的经历,感觉他应该是不会再有被流放的事情发生。便点了点头后问道:“如今大明的战马奇缺,卿可有什么办法?”
是个人都知道,草原上有战马。可是,草原人也知道,战马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中原王朝。就如中原王朝不愿意给草原民族以铁器的原因。
陈奇瑜听崇祯皇帝的这个问话,稍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一个考验,一个在皇帝面前能挽回形象的机会。
于是,他认真想了一会后才躬身回答道:“草原有马,以微臣之见,可用两种手段获之!”
“哦,卿且说来听听。”崇祯皇帝一听,便连忙点点头要求道。
陈奇瑜脸色严肃,认真地奏道:“其一,可用草原奇缺物资交换。铁器肯定不能给,但可以用粮食,食盐、茶叶等物。不过草原鞑子狡猾,知道我大明缺马,要价甚高,且总量也绝对不可能多给。”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并没有就此说话。
“第二,如今草原上的蒙古鞑子都已投靠辽东建虏,对我大明来说,是敌非友。因此,我大明如能获悉草原具体消息,可出兵草原直接抢之,如此,就能获得足够的战马!但此法之关键是,我大明很难获悉草原上的消息,兵力有限之下,无法针对性进攻的话,出兵草原,能不能获得足够战马的战利品且不说,军队的危险也是不少。”
陈奇瑜说完这两种方法之后,脸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又向崇祯皇帝奏道:“因此,微臣建议,第一,可试着和西部蒙古部族,远离辽东的那些鞑子进行交易,另外,也派人刺探草原消息,看可否得到珍贵的草原消息,从而能出关征讨之!”
说实话,虽然他说了有两个方法,可其实,这两个方法都不怎么样。哪怕综合起来用,也不怎么样。第一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交易来战马,而且战马的数量又不会多。刺探草原消息,因为客观的原因,就更是不靠谱。
对此,陈奇瑜心中其实也有数,因此,他在说完之后,就略微有点一点不安看着皇帝,对皇帝有什么反应,心中没底。
崇祯皇帝倒没有任何不快的神色,似乎是在凝神想着他的两个法子。
过了好一会后,忽然,就见崇祯皇帝回过神来问道:“以卿之见,如若我大明出兵草原的话,什么目标会比较有把握?”
陈奇瑜听了心中不由一愣,看来皇上还是倾向于打的?不过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啊,没有可靠消息来源,要想出兵草原去征讨鞑子,那危险性也很大的啊!
他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认真思考了皇帝的问话之后才回答道:“河套那边,原本是土默特部所占,不过在崇祯元年时被林丹汗所占,土默特部败退西逃。但辽东建虏没有放过林丹汗,几次进攻林丹汗于崇祯八年,彻底打败察哈尔部,迁察哈尔部回辽东。如今的河套地区,又归了土默特部。崇祯九年,建虏把投降的土默特部一分为二,是为左右两翼,以古禄格为左翼都统,杭高为右翼都统……”
有些消息,在原本的崇祯皇帝记忆中是有的。但有些消息,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他仔细地听着,立刻明锐地把握到了陈奇瑜说这些事情的原因。
果然,就听到陈奇瑜接下来又说道:“……土默特部经过饥荒、战乱,如今又被建虏一分为二,其实力远不如当年的俺答汗时候。以我大明的军力,对付如今的土默特部族,至少在战力上是有胜算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坚定,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又接着强调道:“但草原广阔无边,没有准确地消息为前提,土默特部很可能闻讯远遁,战机不好把握!”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不过并没有如同陈奇瑜那边,有着遗憾,因为他有金手指,刚好就是消息类的专长。此时的他,就是在思考,该怎么去利用自己的金手指?
其实,要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怎么把窃听种子送去草原上,送到土默特部的那些头领身上。要能这样的话,就能获悉土默特部的具体消息,这样就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
想着这个问题,过了好久,就在陈奇瑜以为皇帝是不是要睡着时,忽然,就见到崇祯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发出“啪”地一声响,吓了陈奇瑜一跳。
可崇祯皇帝却是一脸兴奋,只见他盯着陈奇瑜,快速问道:“朕如果把这次的建虏俘虏,送去土默特部要求交换战马,陈卿以为如何?”
怕陈奇瑜不知道这次的战果,崇祯皇帝就又补充道:“这次俘虏得建州女真鞑子,还有将近一百人。其中有一人,是已死奴酋得力干将额亦都之子,叫钮祜禄-图尔格,是女真镶白旗的固山额真。”
俘虏鞑子的情况,其实在战报中是有写的。崇祯皇帝不说,陈奇瑜也知道。但他这么一强调,陈奇瑜的印象就更深刻了一点。
于是,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陈奇瑜先是一愣。这么高级别的建虏,皇上不拿来祭献太庙,反而要拿去换战马?
回过神来后,他忽然把握到了皇帝的一个原则,似乎是实用为主。或者是皇上还看不上一个固山额真,是想要更高级别的鞑子,才够资格祭献太庙?
不管怎么样,就沿着崇祯皇帝的思路去做便是。因此,陈奇瑜立刻点头回奏道:“陛下,此法甚妙。对于土默特部来说,建州女真是其主子,哪怕是一般的建州女真,土默特部也不敢不管的。只要我们限定期限,让土默特部没有时间派人去辽东禀告消息,相信土默特部只能是用战马来赎回这些建州女真鞑子。”
“那卿以为,这些鞑子可以换多少战马?”崇祯皇帝面带笑容,继续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奇瑜还是认真想了下道:“陛下,微臣以为,应该能换到一千匹战马左右。”
一匹战马,在大明这边,在如今这个乱世,差不多都到百两银子左右了。也就是说,这将近一百来个俘虏,就相当于十万两银子。更为关键的是,十万两银子好得,一千匹战马难得。
对此,陈奇瑜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他都有点激动:一千匹战马啊!
然而,崇祯皇帝却还是摇摇头道:“一千匹战马,还是太少了啊!”
大明对于战马的需求,那是一个无底洞。就说急需的好了,至少骠骑营这边要五千匹左右,卢象升那边,至少也要两千匹左右吧,合起来就是七千匹,再来个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万匹了。
陈奇瑜听了,有点哑然,一千匹战马啊,以前可没有从蒙古那边一次交易到这么多的,皇上还不满足?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说道:“那就先换吧,换完了再抢好了。”
这时候,他已经有一个清晰地思路了。把窃听种子丢图尔格这些身份地位高的建虏鞑子身上,把他们交换去草原后,肯定会和土默特部的首领交流交流,那样就能知道草原的情况了。再针对性的突然出兵,按照陈奇瑜的说法,就该有收获了。
不过,这中间具体该怎么做,还是要仔细商量下的。而陈奇瑜是谋划河套地区的重要人物,因此,崇祯皇帝便对陈奇瑜说道:“到时候具体的草原情况,卿不用担心,朕自有办法。卿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做到先用俘虏交换战马,而后让俘虏暂时留在土默特部,而后我们又能顺利征讨土默特部?”
听到这话,陈奇瑜仔细一想,忽然心中非常惊讶。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关键,要让俘虏暂时留在土默特部,然后就有消息了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这些俘虏,这些建州女真鞑子,能为皇上所用了?
想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皇帝既然如此说了,想必是有把握的。因此,陈奇瑜立刻答应下来,准备就这个事情,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陈奇瑜还在想着这个事情,就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立刻赶往紫禁城。
此时的他,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没底的。毕竟他还没去陕西上任。对于陕西目前的军力,还缺少全面的了解。皇帝这么急着召见他,让他有点担忧。
不过陈奇瑜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问他想得怎么样了,而是带着他去了御马监。
刚进御马监军营,陈奇瑜就被训练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只闻其声之时,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一个词:热火朝天!
崇祯皇帝这次是便服而来,并没有通知这边。因此这边的军卒,都是在训练。因此,陈奇瑜就看到了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训练状况。
这支军队,可以说是崇祯皇帝的根本。因此,哪怕京师粮食还在严格管控之中,但这支军队的粮食供应,还是能保证将士们可以好好训练。甚至完全可以说,至少从陈奇瑜的角度来看,这支军队真不愧是宫中禁军,后勤供应地有点奢侈了。
军中一半老兵,一半新兵,以老带新,用戚继光的练兵之法训练,到处可见年轻人的身影。虽然如今是快到五月份了,北方还是有点冷。可这些军卒却一个个练得满头大汗。
崇祯皇帝带着陈奇瑜,主要是观看了骠骑营的训练。看骠骑营将士的精神面貌,看骠骑营配属的军械护甲,看骠骑营目前有的战马情况。
陈奇瑜不傻,一下便明白过来,崇祯皇帝这么做得目的,不由得心中欣喜。
悄悄看完之后,就到了御马监衙门。崇祯皇帝果然对陈奇瑜说道:“草原战事,还是要以骑兵为主。朕把能出动的骠骑营都派出去,可好?”
听到这话,陈奇瑜立刻欣喜地回奏道:“陛下,如此,土默特左右两翼必定不是我大明的对手。”
“好,那就吃了这土默特部!”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同样高兴。随后,他又传旨召来骠骑营的两位总兵,即虎大威以及贺人龙,和陈奇瑜一起,就图谋土默特部开始了秘密商议。
其中,虎大威是蒙古人出身,贺人龙是陕西米脂县人,他们对于土默特部部族原本就熟悉,因此提供了不少建议。
两天之后,天天被砸沙包的图尔格等人,在给刑部赚了不少钱之后,终于被提了出来,由骠骑营千户韩乐宇率五百骑军押送,跟着陈奇瑜前往陕西去了。
对此,刑部的人很是遗憾。然而,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图尔格等人被带走。
崇祯皇帝这边,也开始准备了起来。不过他没想到,就在这几天内,之前种得种子,竟然连续有了收获。
212 明末不是没有人才
大概两个月之前,由吏部拟定的内阁辅臣名单,交上了白卷,为此,崇祯皇帝震怒,让首辅薛国观拟旨明发天下,只要德才兼备之士,或者虽有小过错却能为国立大功,就可以来京报备,一旦核查属实,朝廷立刻择优录用而不用再沿用以前那套做官之法。
这不,在这份旨意的影响下,应天府巡抚张国维进呈《吴中水利全书》二十八卷。书上绘有苏州、松江、常州、镇江等府的水利总图,及各府属州县水种图共五十三幅,另外还分别辑录了水源、水名,诏、敕、章、奏和论、议、序、记及歌谣。
这本书可以说是把历代以来对江南地区的水利修筑进行了一个全面的总结,并且把张国维自己的经验也都总结在了里面。他曾主持修健了九里石塘,平望内外塘,长洲至和等塘,修松江捍海,提浚镇江及江阴漕渠。可以说,在水利方面,是真正做到了理论和实践结合,拥有丰富的水利方面的经验。
原本这本《吴中水利全书》要到七月份才会上呈。不过如今在蝴蝶效应之下,提前到了五月份。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又仔细看了有关张国维的资料,不由得大喜。
这个张国维,是应天巡抚,手握军政大权。但在军事上并不擅长,以至于左良玉在他面前都嚣张跋扈,对他的命令爱听不听,根本不听调遣,压根就不在意他。而他,也奈何不了左良玉,只能是向朝廷告状而已。
不过他在水利方面,那就是真正的专家了。要想对抗天灾,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兴修水利,减少天灾的影响。如今,这个人出现了。
可以说,张国维这次进呈《吴中水利全书》,确实是个好时候。崇祯皇帝刚抄家了不少大户,手头有钱;而求贤旨意发出去后,他又是第一个响应,还是崇祯皇帝喜欢的那种。因此,哪怕是要千金市骨,崇祯皇帝都要给予优待。
于是,一份旨意立刻发出,封张国维为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内阁总领天下水利,并赐“水利大师”爵位。就此,薛国观终于结束了一个月的独相,终于有伴了。
从资格上来说,这也不算特别提拔。毕竟张国维已经是巡抚,是封疆大吏了。更上一步,就是六部尚书之类的职务,能入阁,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并没有入阁的机会。原因无他,虽然他进献了《吴中水利全书》,可是,崇祯皇帝没钱啊!于是,在南明朝廷上,却是去当了兵部尚书。满清军队南下后势如破竹,不能力挽狂澜之下,作绝命词三章,即《负国》、《念母》、《诫儿》,赴水死,年五十有二。
可以说,张国维在明末那么多大臣中,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有气节文官。只是他所擅长的才华没有得以施展,如果不是在乱世,而是在太平年间,说不定更能造福百姓。
崇祯皇帝很高兴,因为他太需要像张国维这样的水利方面的专家了。这个时候,处于小冰河时期,如果水利兴修得当的话,就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小冰河对农业的影响。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的时候,运气来了,就怎么样都挡不住。
崇祯皇帝正在高兴着呢,有内侍来禀告,说候选官员陈子龙,呈已故大学士徐光启的农学巨著《农政全书》。
听到这话,他当即楞了下,随后就回想起来了。这《农政全书》,哪怕在后世,也都是有名气的。不过他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在忙于兵事,加上从原有崇祯皇帝的记忆中,也没这《农政全书》的印象,就没去多想。可这突然之间听说,他又如何会不高兴。于是,他连忙下旨召陈子龙觐见。
陈子龙,崇祯十年进士,原本是外放广东惠州府司理。但他还没有赴任,其母病故,就回乡奔丧了。在这两年期间,就一直在整理书稿。听闻了胡正言之名,赶来京师想要让胡正言出版他整理的东西。没想到刚到京师,就看到了崇祯皇帝新颁布的爵位公告,联想之前皇帝的求贤令,就果断以徐光启的名义上奏了。
文华殿内,陈子龙觐见,此时,他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时候。由内侍代为转呈的《农政全书》六十卷,就摆在了御案上,崇祯皇帝立刻粗粗翻了下,发现这《农政全书》分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和荒政等十二篇。不但总结并保留了中国古代农业技术经验,也吸收发展了当下新技术,如对刚刚传入大明的甘薯,就作了很详细说明加以推广。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终于想起来了。徐光启曾经就上过《甘薯疏》,但当时不少人对此持有异议,觉得这种东西没用。于是,崇祯皇帝不让徐光启去负责农事,反而让他去练兵,还不给军饷,白白折腾徐光启,到死都没让徐光启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想到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感慨,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最终灭亡,和崇祯皇帝的识人不明有很大关系。大明帝国这么大的国家,哪怕有被后世诟病的八股取士,可照样能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人才。只是这些人才,往往不会得到合理地发挥,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试想一下,要是原来的崇祯皇帝重用徐光启,让他在农事上好好发挥的话,大明就不会有那么多铤而走险的流贼了。要是让张国维致力于水利,那天灾的影响,又不知道会减少多少!
幸好是自己穿越了,历史还能重来一次。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脸上露出抑制不住地笑容,亲切地问起陈子龙有关这《农政全书》的事情,又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徐光启在世之时太忙,他一直潜心而写的《农学》一书,并没有完成,且大都只是草稿。陈子龙听闻之后,就从徐光启次孙徐尔爵那拿到这些草稿,重新整理补充,最终才有了这本《农政全书》的问世。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在崇祯十二年刊发的,这一点,倒是没改变。有改变的是,这《农政全书》一刊发出来后的第一时间,便到了崇祯皇帝的御案上。
听完了这个《农政全书》刊发的经过之后,崇祯皇帝微笑着感慨道:“要是徐卿知道他的心血得以传世,朕相信他的在天之灵也当满足了。”
“陛下,微臣不敢苟同。”谁知陈子龙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让崇祯皇帝不由得为之一愣,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陛下,微臣以为,如果先师知道这些能造福百姓,如此或能得偿所愿也!”
说到这里,他见皇帝似乎愣在那里,就正色又奏道:“先师生平所学,博究天人,而皆主于实用。至于农事,尤所用心。盖以为生民率育之源,国家富强之本。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收了笑容,严肃地点点头道:“不错,是朕之前没做好,如今,卿可愿秉承徐卿之遗志,为我大明国强民富而努力之?”
这是背了原本崇祯皇帝的锅,不过对他来说,无所谓,背了也就背了。
陈子龙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当面认错,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很是激动,立刻躬身行礼道:“此,微臣之愿也!”
崇祯皇帝听了,满意地再次点点头,这个陈子龙,可用!
他正想着,却见陈子龙又激动地慷慨激昂起来,带着年轻人的热血,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如今之大明,俗儒是古而非今,文士撷华而舍实,夫抱残守缺,寻声设色,皆是空谈之辈。世务所急,是非得失之际,未之用心,以微臣所见,如今之士,多无实学。故微臣同友人合著一书,名《皇明经世文编》,共五百零四卷,分兵饷、马政、边防、边情、火器、贡市、番舶、灾荒、农事、治沙、水利、海运、漕运、财政、盐法、刑法、钱法、税法、役没、科举等,欲献于陛下。”
崇祯皇帝听得大喜,连忙要求道:“此书何在?速速呈于朕一观!”
对于他来说,正觉得手中可用人才太少了。此时听说,竟然有这么一群读书人,觉得大明的酸儒太多,而且多是空谈之辈,自己整理实用书籍,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算是有志气的一群人。他一听之下,自然是高兴了。
陈子龙向崇祯皇帝提这事,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书籍他带了,就在紫禁城外的仆人那边。因此,这套《皇明经世文编》,很快就呈送到了御前,崇祯皇帝立刻快速浏览了起来。
事实上,这个《皇明经世文编》,主要是收集了大明两百多年来的文章合集,就是陈子龙这些编辑觉得对当下治国有用的,就摘录编辑起来的。这本的价值,当然不及《农政全书》,其中有不少,其实只是泛泛而谈,也有道听途说,但不可否认,这个对于如今这个乱世,确实是有用的。如果有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并去实践的,肯定会有成果。
粗略浏览一遍之后,崇祯皇帝便对一脸期待地陈子龙,微笑着地说道:“朕很欣赏有志之士,看来,卿皆其余人等,也是有心了。如此,就由卿去把他们都找来,朕打算见见。”
陈子龙就盼着这句话,此时一听皇帝许诺一见,顿时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他的这些朋友,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有好有坏,有的为抗清而死,有的投降满清,其中还有后世比较有名气的。至于陈子龙自己,也是抗清不屈投水而死,就这,满清也不放过,捞起来再凌迟。由此可见,满清对他的恨意。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不过这不妨碍他对陈子龙的封赏。考虑到陈子龙本身就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因此崇祯皇帝决定在户部十三司之外,另外再设农司,专职全国农业生产,主官为正六品的员外郎。而陈子龙,就是第一任农司员外郎了。
对此,陈子龙又是喜出望外。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农事是非常重视了。陈子龙知道,只要自己能干好,那以后必将前途无量。才三十出头的他,顿时豪情万丈,心中打定了主意,必不负皇上所托。
崇祯皇帝随后又发布了一道旨意,追封徐光启为农事宗师,是为大明第一个称号“宗师”。当然,如果他活着,那可能就只有“农事大师”称号了。
这第二道旨意一出发,顿时又向全国各地传递了一个信号。就是皇帝非常重视各行各业的人才,只要有才能,爵位就不是问题。比如眼下,就已经有了军器大师、水利大师、农事宗师;这极大地刺激了那些有专长的匠人、士子等等。
崇祯皇帝都有理由相信,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应该还会有更多有才能的人才站到前台来,为自己所用。就希望大明各行各业都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重现大明科技的辉煌。
只是,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心思转到河套地区去,一封奏章就打破了他的愉快心情。
这个奏章是谷城知县阮之钿经过好多波折,才呈送御前的。他在奏章中奏明,说张献忠在谷城表面上跪拜有礼节,实际上却训卒治甲杖,不放兵、不应调、不入见制府,骄不奉法。
阮之钿断定,此贼必反。因此,他上报六省总督熊文灿,结果却是被熊文灿严词训斥了一番。于是,他就直接上奏朝廷,希望朝廷尽快采取行动,镇压张献忠造反。
崇祯皇帝看看时间,这份奏章在路上至少耽搁了一个月时间。从他奏章上所言,似乎张献忠地反意非常明显。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谷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他想着这个,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213 匠人制度(为推荐票三万加更)
崇祯皇帝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张献忠后来是又造反的。只是这个时间点,他并不知道。
穿越过来的时候,建虏正在京畿之地肆虐,而张献忠等人在勇卫营南下之后,被熊文灿所招安,已经没有在闹腾。因此,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北方这边。掌握军权,驱逐建虏。
当然,张献忠那边他也没有放过,早已传旨意给熊文灿,让他遣送张献忠及他那几个义子进京,以绝张献忠再造反的可能。
如果从时间上来算的话,熊文灿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就接到自己的旨意才对。可看阮之钿的这份奏章,似乎熊文灿并没有对张献忠采取措施,以至于阮之钿求告无门,都直接递奏章到京师来了。
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崇祯皇帝感觉到有点不安。如今自己手头的甲级窃听种子一共有六颗;洪承畴、卢象升、陈奇瑜各一颗,远在辽东的伍忠身上一颗,已经押去陕西的图尔格身上一颗,如今手上就只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备用。
也亏了自己觉得孙传庭那边,离京师不到千里,因此放了一颗乙级窃听种子而已。要不然,手头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都有。如今南边情况不明,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他立刻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选派得力干将一起觐见,准备派往南方查已招安流贼之状况。
李若琏接旨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选了名手下赶来觐见。这个得力干将,就是崇祯皇帝认识的锦衣卫百户刘越。
崇祯皇帝也不多废话,当即对刘越交代道:“朕怀疑南方有流寇再次造反,你立刻南下查情况。如果确实已反的话,就待在五省总督熊文灿身边,把每日得到的消息,特别是流贼的动静,都念一遍听听,记住了没有?”
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过刘越也只是心中这么想一下,便立刻答应一声。
“要是没有流贼反叛,那你督促熊文灿立刻遣送张献忠并他的义子进京。敢有犹豫,连熊文灿一起拿了押解回京。”
相对来说,这个事情倒是正常一点,不过权力也更大一些了,竟然可以拿下五省总督。刘越心中兴奋,立刻又答应一声,随后,就接了崇祯皇帝的密旨,日夜兼程,赶往南方。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心中感觉时间还是紧迫。原本想着,如今有钱了,就好好把三大营练出来,这样就能拥有和建虏野战的本钱。可如今看来,好像给三大营训练的时间并不多。
河套那边,要是能端掉卫拉特部,一是剪除满清的羽翼,同时还可以震慑其他蒙古部族,另外,也是最主要的,是获得卫拉特部的马。根据虎大威、陈奇瑜和贺人龙的估计,只能能得到上万匹战马。这对于大明来说,提升军力就绝对明显了。另外不符合战马标准的马匹,也可以用作畜力。
可要完成这个目标,光陕西那边留守兵力是不够的,必然是要调动京师三大营的力量。步军还没用,只能是骠骑营可以拨出五千骑。另外,还必须御驾亲征,至少自己要到延绥去坐镇才行。只有这样,甲级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用在战场上。
上一次,自己没有去到对虏作战的前线,那这一次去延绥的话,搞不好也会受到拦阻,并不一定能去成。可这次征讨土默特部的关键,就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情报系统。要想风险小一些地拿下河套地区,完成既定目标,那肯定是要走一趟的。
不过眼下陈奇瑜还正赶去打前站,自己倒也不急着离开京师,先处理好京师这边的事情才好。
毕懋康虽然没有赶来京师,但崇祯皇帝手中已经有一杆燧发枪了。火器的制造,必须尽快提到日程上才行。因此,崇祯皇帝便带着三杆燧发枪,再次驾临兵仗局。
这时候,兵仗局辖下地工匠,已经招募了不少。就是公告出去之后,有报名就考核,考核通过就录用。至于原有的匠人,都解散让他们回去了。
因此,当崇祯皇帝再次看到兵仗局中的这些工匠时,第一眼的印象,就感觉到了不同。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死气沉沉,而是一个个都带着渴望之色。
于是,崇祯皇帝亲自对这些匠人宣布了有关规定。
“朕对你们寄于厚望,希望你们的匠艺是大明最好的,做出来的东西是大明最好的。因此,朕给你们一年时间表现,不是滥竽充数者,一年之后,就可得初级匠人的爵位,赏赐粮田一亩。”
一听这话,匠人群中不由得一阵骚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地,脸上全是兴奋之色。铁匠柳成业的手不自觉间已经紧握成了拳头,心中暗想:只要好好地做一年,就可以得到爵位,还能赏赐粮田,这……这是真得么?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下边上的匠人,发现他们同样非常激动,就知道自己没听错,不由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虽然说这个初级匠人的爵位,其实只是一个虚衔,根本就没有特权,只能加点俸禄,还能得到一亩粮田;可是,这个对他们这些匠人来说,几乎是白得的。哪怕粮田一亩虽然在南方是算不少了,可在北方还真不算多。但是,这是皇帝赏赐的粮田,这可是一种巨大的荣誉。
有了爵位之后,以后走出去,见了左邻右舍,那身份都不一样,保管让他们都羡慕地眼红。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暗道激励的效果不错。
赏赐粮田这个,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压力,就当是给这些匠人的年终奖好了。
短期内,建虏肆虐京畿之地后,很多粮田荒芜,且变成了无主之地。可以从中拿出一些来赏赐。而等到将来,辽东必定是要打下来的,那里缺得不是粮田,而是人,赏赐粮田也不是问题。
崇祯皇帝等他们消化了下刚才的话之后,便又给他们说道:“成为初级匠人之后,每年就有考核。所有人做出来的东西都会核定,分良品、合格以及次品。如若次品数占自身的千分之一以上,且排在同工种的倒数前十分之一,是为不合格;如若没有一件次品,则考核为良好;如若良品数目占自身的六成以上,且排在所有人的前十分之一,同时又没有次品的,则当年考核为优等……”
听他说着这些话,柳成业等人都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并且同时在心中暗自掂量,看自己能不能做到。等到崇祯皇帝讲完时,不少人都如同柳成业一样,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满地都是信心。
“……做满三年,每年的考核都是良好以上,就能得到中级匠师的爵位。俸禄,粮田,朕都不吝赏赐。”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扫视着这群匠人,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色严峻,似乎都有把握,不由得心中高兴。
于是,他就又接着说道:“不过要想得到高级匠师的爵位,那就要做满十年,且至少八次考核必须为良好以上,无一次不合格。朕问你们,可有信心?”
他的话说完之后,柳成业很想回答说有信心。可是,从来没有在御前说话过,不由得心中又有点犹豫,有点不敢。
其他匠人其实也和他一个心思,都想回答却没那个胆子。
崇祯皇帝边上陪着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一见冷场,不由得脸色一沉,立刻尖声喝道:“陛下问话,耳朵聋了么?”
柳成业听了,看着皇帝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便壮着胆子回答了一声道:“有信心!”
那么大一个打铁汉子,说出来的声音,要不是崇祯皇帝耳朵比较好,都不一定能听到。
不过他开口了,其他匠人也都跟着开口,三三两两地,“有信心”的回答,此起彼伏。
对此,崇祯皇帝倒也不在意,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们忌惮,也无所谓回答齐不齐整,大不大声,就又接着说道:“至于专业匠师以上的爵位,就不是做多少年可以得到的,而是必须要有额外的功劳才可以。比如改进工艺,发明实用的东西等等。你等可明白么?”
“明白了!”这一次,柳成业等人,在崇祯皇帝问出话之后,都不用王承恩去提醒,就一起回答了。当然了,声音还是有点低,他们都是不自觉地压低着嗓门。
“另外,你们也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如果不会写字,可以找局内文书,让文书帮忙记录;只要所写经验切实有用,则也可作为功劳记录。越实用宝贵的经验,功劳就越大。有关这个,朕会亲自把关。如若让朕满意者,可不用逐年熬资历,朕可以越级提拔,视功劳大小封爵位。”
这个就是为技校所准备的,不过最初的时候,应该只是在兵仗局这边开一个。等有实践经验之后,再进行推广。
听到皇帝的这个话,柳成业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也算是京师有名的铁匠,擅长的东西也有,要不,就拿出来看能不能换爵位?
和他有同样心思的,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多少总有顾虑,毕竟每个人所擅长的,在以前的时候,就是赖以生存的技能。虽然说进了这里,每月都有俸禄,不用再愁吃喝。可多少总是有点犹豫的,最大的疑惑,就是不知道说出去之后,能有多大的功劳?
微笑地崇祯皇帝扫视着每个匠人的脸,关注他们的神态,忽然,他的笑容收去,转而严肃地说道:“有赏便有罚,如果有连续两年的考核是为不合格,那爵位降一等,再不合格,则剥夺所有爵位,朕不会再要这样的人做事,明白么?”
听到这话,柳成业等人虽然心中有把握,可还是暗自告诫自己,连忙回答道:“明白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为自己能为皇帝做事而感到兴奋。皇帝对他们这些工匠的待遇,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果还不努力做好的话,就真是白活这辈子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其实可以用自古以来的那套,哪怕秦朝时候的那种也是可以的,也就是严峻刑罚,刻姓名到产品上,如若发现有次品,鞭挞乃至杀头。在这种高压政策之下,相信这些工匠不敢不认真,也能保证次品率降到最低。
然而,来自后的崇祯皇帝却做不到这点。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这种高压制度,会压制工匠的积极性,妨碍他们的创造性。
如今大明的匠人远比以前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多。皇家所用的匠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才能让全国最优秀的匠人都甘愿跑来京师,为皇室所用。
这个匠人制度,说适合三百六十五行是有点夸张。但对于绝大部分行业来说,都是可以用的。比如炼钢、打造铁器、造船等对国家非常有用的这些行业。崇祯皇帝相信,也只有这样,大明才能在科技这条道路上奋起直追,不被西方所拉下,甚至再次领先世界。
宣布完了匠人制度之后,崇祯皇帝便伸手一招,边上等着的陈宝庭便立刻上前,双手捧上一杆自生火铳。
他拿在手中,向面前的这群匠人展示一下后说道:“这是一把自生火铳,朕更乐意称之为燧发枪。不再用火绳点火,而是靠击锤上的燧石用力撞击钢片产生火花来点火。这种燧发枪,对于大明打赢建虏,剿灭流贼有非常大的好处。因此,朕决定以后不再打造火绳枪,而是打造这种燧发枪。你们之后的重点,也就是这个。有一点,朕要说明一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道:“这个燧发枪会进行拆解,最大程度的拆解,而后,每个部件都有专人打造,最终组合而成这种燧发枪。不再是每个人都去负责打造一把燧发枪。朕称此种方式为流水线作业,就如同流水一般,流经各个环节之后就能完成一把燧发枪的打造。如果你们对此燧发枪的打造,能有什么好提议或者经验的话,朕会很高兴!”
其实,这种流水线作业,也是先秦玩过的。不过到了后来,这种方式没法展现个人技艺,最终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如今崇祯皇帝重新提出来,就是要抹去个人技艺的依赖,加快生产速度,提高生产质量。要是有可能,还要规定每个部件的规格都一样。
这次过来的目的都讲完之后,崇祯皇帝便让兵仗局掌印太监按照自己的意思开始安排这些匠人,做好打造燧发枪的准备。
当他下旨回转宫内时,忽然,他就觉得眼前稍微一暗,随后一行字开始显现。
顿时,崇祯皇帝不由得大喜,看来是窃听系统又有反应,该是又有奖赏了吧?
214 形势急转直下
“作为一名光荣的穿越者,应该知道历史的大概进程。顺应历史潮流,做出正确的选择,让大明少走弯路,有利于尽快实现大明中兴,早日恢复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
“燧发枪比起火绳枪要先进,是毋庸置疑的。流水线作业、标准化生产,也是所有产品生产的最佳方式。而免除匠人后顾之忧的基础上再加上奖惩结合的机制管理匠人群体,更是历史的进步,有助于世人观念的改变,推动生产力的提升。经系统评估,奖励宿主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请查收!”
崇祯皇帝看完这些文字之后,不由得默默地在心中说道:“系统大人要是一次给个一万颗甲级窃听种子,信不信能更早地实现大明中兴,更早地实现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等了一会,发现系统没有响应。果然,遇到这种问题就开始沉默了!
算了,多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也不错了。
这么想着,他便回宫去了。一路上,顺便查看了下各处的窃听种子所反馈回来的消息。
卢象升已经到登州,正在各处巡查,挑选兵卒,视察船厂;
洪承畴也在巡查各处卫所,重建卫所军队,还有视察各地地方官员的政务;
伍忠刚到沈阳,当了多尔衮府上的一名包衣。沈阳那边的动静,似乎并没有特别处罚多尔衮等人,那些满清鞑子反而好像喜气洋洋,庆祝又从关内掠去了无数人口物资。
因为伍忠只是一名包衣,听到的消息有限,不过崇祯皇帝估摸了一下,大概也猜到了皇太极那个死胖子的用意。果然这个死胖子不好对付,老奸巨猾地很。
算了,回头再过招好了,只要一次次地打败你们,就不信你能瞒多久!
而后,崇祯皇帝又看向下一个窃听种子返回的信息。
陈奇瑜走得很快,已经赶到陕西固原上任,正在熟悉三边总督的职权,同时下令召集各地总兵、副将等;而被他带去陕西的那些建州女真都被关在大牢,又被陕西汉子围观。对此,图尔格似乎已经麻木,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发狠,等下辈子一定会报仇之类的话。看得出来,他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活命的。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发现了这个窃听系统的又一个好处。就是别人不管用什么话,包括方言也好,不同种族的语言也好,最终显示地都是汉字,只不过会有个括号注释,比如建州女真语,或者固原土话之类的。
要不是这样的话,崇祯皇帝估计要抓瞎了。
陈奇瑜那边,在熟悉陕西、甘肃地军政事物,打听核实关外蒙古部族的消息后,就会开始用俘虏换战马的交易。一旦开始,京师这边的援军就必须出发了。
想着这事,崇祯皇帝又接着往下看,是蓟辽总督孙传庭已经到山海关,开始巡查各处军政事务,包括军备,屯田,练兵,驻防情况。
孙传庭这个冷面人的话不多,不过就算这样,似乎还夸了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统兵有方,做得不错。
看着那些对话,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人,该好好地用上一用才好!
宁锦那边,是祖大寿等人的大本营,多年来,用了不知道多少大明的军费,可却只能据城而守,并没有什么战绩;要算起来,关宁军是大明所有边军中最为兵精粮足的,可满清军队几次绕道入关肆虐,而关宁军却没法派上用场。虽然有满清兵力的牵制,可难道连一点人马都派不出?也只有镇压流贼的事情上,才能派出关宁军,还不是祖大寿的嫡系。比如祖宽,曹文诏。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让关宁军动上一动了。
于是,他便立刻下旨,准备调吴三桂领本部骑军入关听用。
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在按部就班,整顿朝政,积蓄力量以对付满清之时,形势却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一份加急奏章到了京师,这份奏章还不是五省总督熊文灿发来的,却和熊文灿有关。
在崇祯十二年五月初九日,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前,张献忠在谷县重新造反,杀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被迫投降。熊文灿闻讯大惊,不过没有立刻镇压,反而派人去安抚,试图重新招安张献忠。
但随后,罗汝才,马守应部在房县也再次反叛,和张献忠合并攻陷房县,杀县郝景春,又连下郧西、保康等地,均州的惠登相五营闻讯,也立刻起兵造反。短短半个多月,湖北西部地区,已经全部沦陷。熊文灿见此情况,不得已调兵镇压,令左良玉和罗岱领兵追缴。但是,给朝廷的奏章却迟迟不发。
邻近湖北的河南道巡按闻讯,担心流贼蹿入河南,便急报京师。
崇祯皇帝收到这份奏章,不由得大为震怒。他不用想都知道。迟迟不见熊文灿的奏章,肯定是因为这些流贼都是他招抚的,害怕朝廷怪罪,想要自己平定。先安抚不成,就想去剿灭。如果能剿灭,再上奏章,他就有话可说。
可是,这熊文灿就没想到,这些流贼都是打了多年仗的,再次反叛,在没有勇卫营威慑的前提下,他有这个能力去平定叛乱么?他这么做,给了流贼壮大地机会,又会有多少百姓再次陷于兵灾之中?流贼壮大之后,又要花费朝廷多少兵力物资来平叛?
这个熊文灿,真以为他的招安办法能包打天下了?之前谷县县令的上报不听,遇事又想着隐瞒,这种官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
不过,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这份奏章在朝堂之上,竟然引起了两种意见。
一种是要求朝廷立刻出兵,平定流贼之乱。另外一种,是觉得五省总督熊文灿的奏章还没有到,不如先等等,说不定这份奏章有不实之处,又说不定熊文灿已经把叛乱平息了,就不用朝廷劳师动众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京师远离湖北,讯息不通,他们这么想估计也没错。
但是,崇祯皇帝是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张献忠等人最终是怎么样的。既然再次起兵造反,那肯定不是熊文灿能平定的。
因此,他立刻再派人疾驰山海关,令吴三桂急行军赶往京师,准备平叛。
同时,也让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做好开拔准备。安心练兵是来不及了,那就到战场上去练。
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崇祯皇帝从陈奇瑜的窃听种子处,又知道了一个坏消息。
逃进陕西东南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部,在前两天的时候领三千多兵力杀出,来势汹汹。急报到三边总督府之后,让陈奇瑜一下为难。
他奉皇帝密旨,正准备对付河套的土默特部,可是,事情还没有进行,就在陕西地界,就有流贼重新造反,而且流贼首领还是之前很有名气的李自成。衡量再三之后,他决定先领兵围剿李自成所部。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大为头疼。因为他记得,李自成从商洛山中杀出之后,好像再也不可制,最终席卷天下,把原本的崇祯皇帝逼上了煤山。
由此可见,陈奇瑜的围剿,不一定会有用。很可能李自成部会蹿入河南,逃离三边重镇。
脑中出现了这些流贼作乱的地图,让崇祯皇帝感觉到态势的严峻。
虽然因为自己穿越的关系,如今的局势和原本历史有了很大改变。至少孙传庭没有被下狱,卢象升也没有战死,洪承畴没有因此调往山海关,更为关键的是,抄家了晋商等人之后,朝廷目前有足够的钱粮善后满清军队祸害的地方。
可是,在中原腹地这边,至少还没有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如果不快速镇压流贼,到时候大明内部又会一片糜烂。从目前局势看,李自成随时可能进河南,而张献忠那边的那群反贼也很可能入河南,也可以东进或者南下,不知道多少地方会受到这些流贼的荼毒。
形势严峻啊!
不过让崇祯皇帝有点欣慰的是,在陈奇瑜和宁夏巡抚的交谈中,得知宁夏巡抚郑崇俭已经多次打败试图入关打秋谷的河套鞑子,也就是土默特部。这让崇祯皇帝心中一动。
想了片刻之后,崇祯皇帝下了决心。乾坤独断,撤五省总督熊文灿,押解进京问罪;同时任命三边总督陈奇瑜暂代五省总督一职,立刻接手对流贼的围剿,务必不能让流贼四蹿。同时,任命宁夏巡抚郑崇俭暂代三边总督一职。
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就是郑崇俭接任了三边总督一职,并且出兵围剿蹿入四川的张献忠部,还打了几次胜仗。但是,被张献忠利用他和杨嗣昌之间的矛盾,结果他退兵回陕西之后,张献忠又重新壮大起来,杨嗣昌独力不支,又失陷宗藩,最终畏罪自杀。原本的崇祯皇帝就怪罪到郑崇俭头上,把他下狱处死。
但在这个位面上,却是不一样了。至少杨嗣昌因为晋商谋逆一案,已经被处死。
当崇祯皇帝这份旨意出来之后,朝廷中不少官员都有意见,觉得皇帝此举不妥。
第一,熊文灿那边情况还不知道,他的奏章还没有到,只凭河南道巡按的奏章,会有失偏颇。
第二,情况不明之下,陈奇瑜才接任三边总督一职,就立刻升任五省总督替代熊文灿,这种做法也不好。万一熊文灿已经平定了流贼,那岂不是显得朝廷沉不住气,太过慌乱了么?
他们的这些意见,崇祯皇帝都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解答了。这个解答的人,就是熊文灿本人。他的加急奏章,终于到京师了。
他的这份奏章中,不是说平定了流贼叛乱,而是向朝廷求援,要求重派勇卫营。因为,他之前的围剿惨败告终。
原来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合军之后,将大军埋伏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张网布阵,并派出一支队伍佯攻败退,引诱左良玉和罗岱追击入山。结果中了埋伏,官军一万多人全部溃散。其中罗岱被活捉,左良玉丢盔弃甲,伏鞍而逃,甚至连军符印信都跑丢了。
这种情况下,熊文灿再也隐瞒不下去,因为靠他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镇压张献忠等人了,才急报朝廷。
明白了前后经过,群臣为之哗然。他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就被皇帝给料中了。于是,群臣再没反对意见,圣旨发出,押解熊文灿进京问罪,同时陈奇瑜接任五省总督一职,展开对流贼的围剿。
同时,还有文官建议,流贼反复无常,不如把所有投降的流贼全部杀了,以绝后患。以后不再招抚,赶尽杀绝。对于这个建议,在朝堂上还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再无一人提招抚一事。
对此,崇祯皇帝也没有同意,如果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那流贼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肯定会反抗到底,增加平定贼乱的难度。
另外一点,根据崇祯皇帝的印象,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还是有不少流贼投降之后,就一直为大明征战。就如今的勇卫营中,就有原本的流贼,贺人龙当初招降过来的那些,不也是为大明英勇作战,甚至有一些还战死在和建虏的战事中。
另外在南明时候,抵抗满清最坚决的,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流贼出身的那些。后世赫赫有名的李定国,还有有名的忠贞营等等。
骨头里面的血性,搞不好那些流贼身上的,比在朝堂上的这些,反而要多一些。
如今大明要中兴,还要争霸世界,就是少那些有血性的汉子!
见皇帝不同意,不少官员就又提出了问题:前有杨鹤招抚,结果贼寇复叛而降罪;如今熊文灿招抚,贼寇又再次复叛,如今要押解入京。那以后谁还敢招抚,又如何分辨贼寇是否真心被招安?
对此,崇祯皇帝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复。
215 御驾亲征(为推荐票三万五加更)
崇祯皇帝面对文武大臣,神情严肃地说道:“朕决定领三大营御驾亲征,一举平定流贼之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这话一说完,顿时把满朝文武都给震惊了:什么,皇上竟然要御驾亲征?大明朝几百年了,也没几个皇帝有御驾亲征之举啊!
“陛下,不可啊,天子之躯,不可立于围墙之下!”左都御史一听,赶紧第一个出来劝谏道。
现在都察院正在改制中,他可不希望皇帝跑掉。
其他官员也想跟进,但崇祯皇帝却立刻先一步大声说道:“流贼复起,中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可有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日子?之前时候,建虏肆虐,而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彼时,朕就已说过,他日朕定当御驾亲征,护佑朕之子民。尔等以为朕是说说而已么?”
“太祖得天下,原本就是打出来的。朕身为太祖子孙,又岂有怕上战场之理?与其待在紫禁城,坐看烽烟四起,莫如拔三尺青锋,领大明铁骑,为朕之子民杀出一个太平。崇祯皇帝虎视群臣,斩钉截铁地高声喝道,“太祖入梦,已有言明,唯有铁与血,荡尽世间螭魅罔两!朕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的大明,其实是真得风雨飘渺了。
从西北开始的流贼,蹿入山西,又入河南,荼毒中原地区,甚至都攻克过中都凤阳,掘了皇陵。天下各省,就没有几个省份是能安稳的了。
而西北的少数民族动乱,从天启年间就已经开始,奢安之乱持续了十七年之久,波及黔、川全省。两地巡抚均死于战祸,省府贵阳、成都均长期被困,牵制了大明西南五省的兵力,百姓死伤无数,钱粮消耗无数。
奢安之乱虽然已经镇压下去了,可大明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果呢,还只能让安氏继续统治水西。因为,大明实在打不起战事了。要是大明有实力,肯定就会顺势改土归流,只能先将奢氏控制的永宁地区改土归流而已。
在奢安之乱还未评定之时,云南、贵州等地又爆发了沙普之乱,也是土司造反。这次的沙普之乱,直到大明灭亡都没有平定。要到南明时候,由大西军李定国领军才平定,但最终的残余被消灭,又要等到吴三桂被满清封王云南的时候,总共持续了三十五年之久。
而影响大明朝最大的反叛势力,自然是辽东的建虏。不但占据了整个辽东,甚至还时不时地入关肆虐一番,真得如同厕所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这个时候,整个蒙古,从东到西,甚至包括遥远地天山地区的固始汗等蒙古比较强大的势力,也都已经投靠了建虏,奉建虏为主。
这都不说大明东南沿海的郑芝龙集团了,毕竟这个集团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明的,并没有趁机添乱,只是在趁机发财而已。
这时候的大明,东南西北中,无处不反,风雨飘渺之说,真是描述地一点都不过份。
这个时候,如果靠某个臣子来平定这些叛乱,那么功高盖主,怕是跑不了了。任凭是文官还是武将,估计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如果是皇帝亲自平定这些叛乱呢?那其威望就直追太祖成祖,威压天下,莫有不服!
从这个角度来说,哪怕没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要求他去到战场前线,崇祯皇帝能上战场去平定四处烽火,也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崇祯皇帝斩钉截铁地宣布,大殿内,一时之间,不由得都安静了一下。
如果说没有天津之战的胜利,没有查抄两次谋逆的威慑,可能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就有臣子接着继续反对。但是,此时,却没人说话。因为崇祯皇帝的威严,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过了好一会后,首辅薛国观才躬身奏道:“陛下如若不再京师,国事如何处置?”
他对于崇祯皇帝突然要御驾亲征之事,也是措手不及,没有心理准备。
崇祯皇帝听了,便看着他说道:“一般事务,就由卿牵头,内阁和六部尚书和司礼监共同商议,如若不能决定的,快马报于朕处。”
他亲自盯着,看着薛国观处理了将近五个月的票拟,心中多少已经有点底了,觉得薛国观做事,还是能放心的。至少他在做事原则上,基本上还是能顾及百姓这边。
听到这话,薛国观感觉肩膀上的责任重大,不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却是心中一喜。因为不管外廷怎么商议,如果不经过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用印,那都是无效的。皇帝不在,他的作用就务必重要了。
他正在欢喜时,却见崇祯皇帝瞄了他一眼,随后点名道:“曹大伴何在?”
东厂提督曹化淳一听,立刻上前候旨道:“奴婢在!”
“即日起,由你掌司礼监大印。”
听到这话,曹化淳不由得大喜。要知道,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宫内十二监中最尊贵的职位,就类似外廷的首辅。他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这时候提拔他。由此可见,该是这段时间来的表现,让皇帝满意了。
满心欢喜之下,他赶紧领旨道:“奴婢遵旨!”
边上的王德化就傻了,刚高兴没一会,自己的位置竟然被曹化淳这阉人给坐了,怎么回事?难道是要调自己去掌东厂了?
想着这段时间来的东厂,似乎也是很威风的。虽然地位不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好歹还是可以的,看来只能勉强将就一下,等回头搞清楚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再说吧!
他正这么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又点名道:“王承恩何在?”
“奴婢在?”已经当惯了透明人的王承恩听到皇帝点他的名,心中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候旨道。
“即日起,由你掌东厂,可不得懈怠了!”
王承恩同样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任命,不由得愣了下,当他看到皇帝在盯着他时,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回奏道:“奴婢遵旨!”
他可是看到这段时间来,作为东厂提督的曹化淳,头发都又白了不少。相对如今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职位,东厂提督简直不要太辛苦。不过皇帝提拔他当东厂提督,由此可见皇帝的信任,因此,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但是,边上的王德化就完全傻了,因为东厂提督的位置又没了。
“王德化何在?”
听到皇帝终于点自己的名了,王德化连忙躬身候旨道:“奴婢在!”
“从即日起,由你掌印御马监!”
“奴婢遵旨!”王德化一听,心中哀叹一声,虽然极其不愿意,可还是马上答应道。
皇帝已经明确说了,要带三大营出征,那也就是说,他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其实压根就管不了什么人。不过还好,还有兵仗局可管。
他正想着这事,却不料崇祯皇帝又接着吩咐他道:“兵仗局那边,事关军械装备,匠人制度的革新。有关事情,朕已经交代下去,不得有改动。另外,等毕懋康毕卿到任之后,你须得配合他,不得怠慢!”
“……”王德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要是面对别人,可能一句脏话就要骂出口了。但是在皇帝面前,他唯有一声“奴婢遵旨!”
言谈举止之间,还不敢表现出有任何不满。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中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查查,自己到底是什么方面,是不是让皇帝不满了?还是说,有小人告状了?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曹化淳。娘的,搞不好就是他,之前已经扳倒了王之心,如今竟然又抢走了自己的位置!
边上的薛国观才不管王德化被调职,他只是考虑皇帝的安危。此时听到崇祯皇帝似乎不说话了,就又奏道:“陛下,莫如再调保定总督、蓟辽总督或者宣大总督随驾?”
崇祯皇帝一听,明白他的意思,卢象升、孙传庭和洪承畴是已经证明了的,能打的统帅;因此,要是调他们几个随驾的话,把握就更大一些。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摇摇头道:“他们三人,都是要防着辽东建虏,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朕不能顾此失彼,还没做事,就又调走他们。新任五省总督陈奇瑜,也是有统领大军追缴流贼的经验,朕信得过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严肃地说道:“流贼难以平定的最大原因,不是我官军战力打不过流贼,而是后续的赈灾安抚跟不上。朕亲自御驾亲征,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解决这个,明白么?”
确实,没有任何人比皇帝亲自去解决这个事情,要来得高效,有用!
因此,听了他的话之后,薛国观等人便没有再提意见了。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的只是流贼,而不是建虏。如果此时崇祯皇帝说要御驾亲征辽东,估计一大票人都会拼死反对了。
由此,崇祯皇帝下了圣旨,明诏天下,他要御驾亲征,剿灭叛贼,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
同时,令各地筹集军粮,并江南等地,也要输送粮食前往湖北等流贼重新作乱之地。在贼乱地区以及周边各城,务必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援军。三大营这边,也得到了通知,加紧整军,准备开拔。
在发布了这些旨意之后,崇祯皇帝便退朝回宫。皇后那边,他也有事情要交代。
刚离开大殿时,他发现眼前稍微一暗,又有文字开始显示。
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便在殿外站定身子,状似仰头看着天空,其实是在看系统显示的文字内容。
“明末乱世,唯有马上皇帝,才能扭转乾坤,中兴大明。我的皇,有了前面的努力,已有踏平天下的底子。去吧,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征讨一切不服,重振皇帝威严,再给大明一个盛世!”
“为庆祝宿主踏出关键的一步,特意送上窃听种子,以壮声势。选择:一颗甲级窃听种子,或者两颗乙级窃听种子,又或者三颗丙级窃听种子,请选择!”
崇祯皇帝看完,不由得心喜。稍微一想,便选择了两颗乙级窃听种子。这次出征,方圆千里的窃听范围,应该是足够了。如果选择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虽然没有窃听距离的限制,可目前窃听种子的数量太少,暂时还是要窃听种子多点才好。
看到皇帝停在门口,就那样仰头看天。以薛国观为首的文武官员,就在后面看着。
对此,他们心中大都想着,看来皇帝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心中也不是那么有底啊!仰头看天,该不会是在给太祖祷告,让太祖保佑吧?为了结束各地乱局,皇上也真是拼了!
这么想着,不少有良心的臣子不由得心中惭愧。这都是做臣子的无能,才要让君父亲自领军出征啊!
崇祯皇帝倒不知道自己只是看一会系统文字的功夫,就被后面的臣子误会了。
他回转后宫之后,就把决定公布了。同时交代周皇后,皇家纺织厂一定要好好看着,兵仗局的匠人制度,同样适合纺织工人。具体的事情由下面管着没事,皇后要做的,是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插手到纺织厂去。
最后,他还叮嘱周皇后道:“朕离京之后,太子监国。但年龄太小,政事就由内阁和司礼监商议决定,重大或者无法决策之事,也会快马报于朕处理。宫里的事情,也要替朕看好,不要出乱子,让朕能没有后顾之忧!”
等他说完,周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知道已经无法劝谏皇帝,便对他说道:“陛下自己千万小心!宫里的事情,必不让陛下担忧分心。”
说到这里,她便又送上了一个好消息,之前让皇家纺织厂做得三大营军服,刚刚完工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着赞道:“这可是好兆头啊!”
三大营出征前,不但能换军服,而且其他装备,只要有库存的,也全部换装。御林军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换成一般军队,可没有这个本钱。
大军开拔,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更何况是御驾亲征,要准备的事情就更多。
在这当口,一支军队赶到了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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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这支军队是来自关宁军,主将为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共领骑军一千五百奉旨到京。
之前的时候,关宁的祖大寿听说蓟辽总督驻地要移驻山海关,就非常地不满。他和辽东巡抚方一藻相处得很好,甚至还让他外甥和方一藻的儿子结拜兄弟。结果,蓟辽总督要来,这不是多了一个顶头上司么,还是最大的!
为此,他和方一藻进行商量,而后方一藻就上奏朝廷,说如今大明辽东就只剩下锦州、宁远和山海关三座坚城以及附属小城而已,目前他已经在这边,应该就足够了。建虏经常从蓟镇那边入关,由总督大人亲自盯着,才是上策。
结果这个奏章上去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应。反而新的蓟辽总督确认了,是自请陕西巡抚,在陕西搞清屯充饷的那个孙传庭。这一下,祖大寿就更不满意了。
对于这个孙传庭,他当然是有所耳闻的。知道这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陕西那边,甚至都不怕得罪任何人。如今要到山海关来管着他们,进了祖大寿的一亩三分地,这让他非常地难受。
方一藻也是一样,总督竟然是孙传庭,他也难受啊!如果有可能,他们两人都不愿意孙传庭就任蓟辽总督。
可是,他们的歪心思还没起,就听到说,孙传庭暂代京营总戎,京师戒严期间,在抓捕谋逆案犯的过程中,是孙传庭掌着京营军权,这足以说明孙传庭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以前曾非常受皇帝信任过的袁崇焕,都没有这个经历。
对此,方一藻和祖大寿就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商议孙传庭就任蓟辽总督,到达山海关之后该怎么应付?
要知道,如今的关宁军中,祖家是第一大势力,特别是联姻了吴家之后,就更是了。如果用句不客气的话说,从山海关到锦州的这一亩三分地,姓祖要多过姓朱。
不过让祖大寿松口气的是,孙传庭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推行他的清屯充饷之策,甚至连提都没提,在见过各地将领和官员之后,就只是在看有关蓟辽总督职权内的公文事物。
虽然暂时没有麻烦,祖大寿却也知道,孙传庭新官上任,肯定是要立威的。眼下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因为他还在熟悉而已。为此,祖大寿都暗中提着神,防着孙传庭。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皇帝一道旨意过来,指明要调吴三桂领本部骑军入关。
这个事情,又让祖大寿等人意外了。一群人,当时紧急商议了一下,猜着会不会和孙传庭有关。如果要和孙传庭对抗的话,他们最好是手中有足够的本钱。因此,他们的本意,是不想让吴三桂入关的。
为此,辽东巡抚方一藻准备上书朝廷,说辽东建虏威胁太大,不宜从宁锦一线分兵。
在孙传庭过问此事的时候,方一藻甚至还“据理力争”,强调建虏的厉害。万一建虏又围锦州的话,到时候救援锦州就会缺少兵力。
就在山海关这边,以前的时候,有设置辽东经略一职。这个经略,其实和总督相近,不过相对而言,都弱督师一筹。因为他们的加衔有高低之分。
天启年间,辽东经略熊廷弼和辽东巡抚王化贞不合。结果,熊廷弼斗不过王化贞,制约之下,导致辽东战事一败涂地。
虽然总督是巡抚名义上的上级,但一般来说,巡抚是有和总督分庭抗礼的资本,都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来的。他们都有权力,可以直接上奏皇帝。因此,一般情况下,总督是不会把巡抚真正地当手下人那么使唤的,如果有不同意见,也是会考虑的。
不过这事还没个结论,紧接着,崇祯皇帝第二道旨意又到了。中原流贼复叛,催吴三桂即刻入关。
这份旨意的语气就严厉了,催促之意也非常明显。孙传庭便立刻下令,吴三桂必须立刻入关,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而祖大寿这边,算是明白调吴三桂入关原来不是孙传庭搞得鬼,是流贼又在闹得原因,他们才算松了口气。
对于流贼,他们倒不担心什么。于是,心思一转,就又转到吴三桂的官职上来了。
以前的时候,只要是关宁军这边入关的,比如祖宽、曹文诏等人,都是会被封为总兵官的。而吴三桂此时的军职,只是相当于副总兵。如果想再往上升一升,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因此,祖吴两家商量之后,就没有再想着抗旨,让吴三桂立刻领着本部一千五百骑军入关。
此时的吴三桂,已经是二十七岁。已经褪去了年少热血,在祖吴两家的耳提面命之下,算是“成熟”起来了。
他的心思,也是在升官上面。到了京师郊外之后,就在等着,皇帝应该会封赏自己,至少像祖宽那样,给一个援剿总兵官吧?
不过让他失望得是,皇帝知道他到了之后,并没有让他进京觐见,也没有封赏下来,只是让他在城外扎营候命。
对此,吴三桂不由得纳闷起来,连忙派了家丁脱去军服之后,入城内找他爹吴襄去问情况了。
吴襄在崇祯四年八月的大凌河之战中,被孙承宗派去救援他大舅子祖大寿,结果却是当了逃跑将军,以至于大凌河之战,明军惨败,祖大寿投降满清,当然后来又逃回。
这一战,连累孙承宗被罢免官职,回家养老;吴襄这个逃跑将军也没逃掉,被下了大牢。但是,吴家有钱啊,很快就出狱,当了个无业游民,也没影响他儿子的官途。如今这个时候,就是在京师吴府内听曲看戏。
天还没黑,家丁就紧急赶回了城外军营,向吴三桂禀告道:“少爷,老爷说了,皇上已经下旨,御驾亲征那些流贼,因此,如今正在忙着呢!应该在出征之前,会给少爷以援剿总兵一职。”
事实上,这个也是惯例来的,至少祖宽和曹文诏都有得过。
吴三桂一听,很是意外,有点不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皇上要御驾亲征?”
这个消息,其实不止是吴三桂,而是所有人听了后,都会非常吃惊。
往前数数,除了正德皇帝有过御驾亲征的经历之外,就只有在开国时候有征战经验的那几位皇帝了。至于英宗皇帝,那是一个笑话。
于是,家丁肯定地回答道:“皇上说这一次要彻底解决流贼作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因此定下了御驾亲征。”
“哦!”吴三桂听了,心中不由得有点佩服崇祯皇帝。
他是个武将,佩服地当然也是有胆识的人。如果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他更多的只是对于皇帝身份的敬畏,但此时,知道皇帝要御驾亲征时,对于皇帝本人敢去战场的这个事儿,在意外之余也是有点佩服,心中对皇帝开始重新有了估量。
这么想着,他也不急了,就在城外安心等着。
而在京师城内,皇帝御驾亲征的情况下,各项准备都非常高效。御马监辖下三大营,能换装的,都进行了换装。全部军卒,多了一套军服之外,就连铁甲,都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有了。这些铁甲,原本是库存留着,大汉将军在大朝议时候穿的,这是朝廷的脸面,倒也没人敢打主意。此时,御驾亲征的情况下,都从仓库中拿了出来,用到了他们真正要用的地方。
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九日,天气晴朗,除了病卒之外,所有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将士,都在校场集结。皇帝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驾临,甚至连皇后都带着太子跟随。
三大营的将士们,那些老兵都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合。
他们一直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次是在他们勤王赶到京师郊外的时候,皇帝出人意料的前去视察,就走在他们中间,对他们做出了承诺,让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他们的皇帝。
第二次,是凯旋的时候,皇帝检阅,给他们解围,把他们真正地放在心上,甚至连伤卒都是非常地关心,并且兑现了承诺。这样的皇帝,以前就是听,也是没有听说过的。那个时候,他们就感觉,有这样的皇帝效忠,真是这辈子地幸运。
再之后,皇帝还是经常会来看他们,让他们都感觉,皇帝一直在他们身边。他们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以前在当边军的时候,会遇到的一些糟心问题。
在三大营中,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军饷比以前高,并且没有一点克扣。因此,他们全都非常珍惜这样的生活,努力训练,哪怕训练量比起以前要远超,也一个个都没有一丝怨言。
因为他们还记得,皇帝曾经还说过,要带他们御驾亲征,踏平辽东。他们要是不努力的话,有朝一日,皇帝真要兑现这个诺言的时候,就可能会让皇帝失望。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皇帝是要御驾亲征那些流贼,三大营的老兵一个个都是信心满满。不要说现在了,就是以前他们当边军的时候,都能追着那些流贼杀,他们相信,如今的他们,更强大的他们,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期望。一定会让皇帝看到,他们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
而三大营中的新兵,虽然他们没有老兵那么多有关皇帝的印象。可是,他们是当初被掠去辽东的难民,在天津之战中被救下来的。家破人亡之际,对于建虏都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去和建虏拼命,就更不用说,现在要去打弱一些的流贼了。
他们同样珍惜如今自己的一切,知道这是皇帝的原因,才能有如今的一切。到御马监辖下之后,他们也都有看到皇帝会不时过来看他们训练,因此一个个在敬畏的同时也在认真训练,这不但是要让皇帝看到他们刻苦的一面,也是要为以后报仇雪恨而练好杀敌的本事。
同时,他们自然也从老兵那里听到皇上的点点滴滴,也了解他们能被老兵救下,皇帝在那一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还有后来,皇帝第一时间派出诚意伯去安置他们,也让他们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重视。
因此,此时的他们,虽然没有和老兵一样的经历,可却不妨碍他们对于皇帝的感激。一个个都激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皇帝上了点将台。
只见崇祯皇帝一身戎装,看着更是英武不凡。三大营的将士,看到皇帝的这身装束后,就感觉更是多了一点亲近之感,眼神中随着皇帝的身影而移动,带着一丝狂热。
崇祯皇帝上了点将台,扫视底下将士,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戴,心中很是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感觉,这种军队就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他也不想多废话,静站片刻之后,忽然拔出腰间宝剑,斜指向上。
底下的三大营将士们看着皇帝,看到那宝剑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甚至连皇帝身上穿着的盔甲也同样反射太阳的光芒,金光闪闪,犹如天神一般。就在那点将台上,站着一个伟岸的身影,耀眼夺目。
这是我们的皇!几乎所有将士,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自豪地说道。
崇祯皇帝大声喊道:“众将士,随朕征讨贼寇,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可愿否?”
没有事先通气,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道:“愿意!”
这个声音,虽然简短,却汇聚了所有将士们的心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校场上空,回荡在所有文武百官,皇后太子的心中。
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就都能感觉到这些将士们对皇帝的爱戴。
皇帝,在军中威望,是他们以前怎么样都没有估计到的!
看着这一幕,就连刚刚十岁的太子,都看得眼神中满是小星星。他的眼中,点将台前的那个人,不再只是那个让他害怕的严父!甚至连周皇后,都第一次看到了崇祯皇帝的另外一面,眼神中带着对自己男人的爱意。
台上的崇祯皇帝,看着底下将士,用他自己的情绪大喊道:“万胜!”
“万胜!”这一次,回应皇帝的,不但是三大营将士,甚至还有那些随驾而来的武将。他们都有一种冲动,就想跟随皇帝一起出征!
随后,皇帝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了,一声令下,三大营开拔。
军队从军营开出,在外面的街道上,京师的百姓早已等候多时,看着这支天子劲旅出征,看着英武不凡地皇帝的身影,他们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万胜!”
而城外的吴三桂,已经得到通知的话,已经领着手下骑军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听到京师传来的动静,听着那一阵阵的“万胜”喊声,不知为何,原本已经消失的热血,似乎又有点在身体中涌动了。
皇帝,要来了么?
217 年轻的吴三桂(为推荐票四万加更)
在关宁军那边,说句实话,并没有多少对皇权的敬畏。就早些年的时候,甚至还闹饷逼死过辽东巡抚,也是时任户部尚书的大哥,由此可见一斑。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明的所有军费支出中,就始终是关宁军占了大头。哪怕其他边军欠饷几个月,甚至以年来计算,最后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而加入了流贼队伍,关宁军始终是占了军费大头。也就是所谓再穷不能穷关宁军,再欠饷也不能欠关宁军的。
在这样的形势下,让关宁军上下都觉得自己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全靠了他们,建虏才没法直接入关。隐隐地,他们关宁军就比其他军队要高一等。
但不管怎么样,就关宁军中的军卒个体来说,他们当然也是想进天子近旅的。可是,他们没有一支军队能进,反而是他们所看不起的边军被选拔进了御马监辖下。据说军饷也要比其他军队高,待遇好。听到这些的时候,很多人是不服的。
哪怕他们听说了天津大捷,心中也是不服气的。在他们看来,形势如此好的情况下,竟然还让建虏押着将近二十来万大明百姓和无数的财物回辽东,要是换了关宁军来,肯定要把这支建虏军队全部留在关内的。
就是基于这个想法,当他们听着城内传来的动静之时,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就想着好好瞧瞧走了狗屎运的土老帽军队。他们相信,以他们的眼光,肯定能看出那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这种想法,就连吴三桂,其实都是有的。因此,他们都关注着京师南门。
没过多久,三大营开出来了,只是远观,就能发现他们身上的军服似乎是崭新的。
哪怕是关宁军,军服也不可能经常换新的,因此,就这第一眼,他们心中就不由得有点嫉妒。看来,皇帝御林军的待遇,还真是不错啊!
慢慢地,军队越走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
关宁军的军卒,那都是睁大了眼睛看,想要看出这支御林军,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皇帝是瞎了眼才把他们选去当御林军。
然而,这些关宁军的军卒,慢慢地,一个个神色严肃了起来,因为以他们的眼光看来,眼前开过来的这支军队,绝对是一直精锐。很多军士,一看他们的精气神,就知道是战场老卒,沙场精锐!
原有的想法被打破,有的关宁军军卒默不作声了,但是,有的关宁军军卒却是有点悻悻然地低声和同袍说道:“看,那个,还有那个,一看就知道是新手,上了战场,估计都会尿裤子!”
有的同袍,点头附和;有的同袍,默不作声;也有的同袍,还是说实话道:“那些肯定是从难民中补充进去的新兵。但看他们的精气神,我们当年有么?”
对此,这些骄兵悍将心中其实也不得不承认,就以才如军中几个月的新兵来说,也是非常不错了。去打建虏可能还不够,但只是去讨伐流贼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老兵在呢!
因此,这些关宁军军卒看到后来,都收起了对这支军队的轻视之心。
当皇帝的旗号出现时,吴三桂立刻收拾心神,赶过去见驾。
崇祯皇帝没有坐在御驾上,一如普通军卒,只是骑马而行。
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骑过战马,但这几个月内,因为有准备以后要带兵打仗,因此练了一段时间。让他冲锋陷阵,那是不可能,但只是骑马赶路的话,却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宁军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见过陛下。”吴三桂骑马赶到,立刻翻身下马,抱拳见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崇祯皇帝第一次看到这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此时看去,正当年轻的时候,皮肤白皙,相貌也算英俊,看着就是那种英武小将的感觉。他的这个外貌,确实能给他加不少分。
不过,在此时的崇祯皇帝看来,却不可避免地脑海中会闪过他在原本历史上的形象,因此,再好地形象,也没抵过脑海中的印象。
崇祯皇帝告诉自己,那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能以原本历史上看现在的吴三桂。于是,他在脑海中回应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忽然发现,有关吴三桂的一次印象,竟然就只是他当年带二十名家丁去城外救父,和无数建虏鞑子厮杀的故事。然而,就再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可是,如今吴三桂才多大,却已经做到了大明精锐军队中的副将了。
一般来说,古代以孝为先,对于孝道是非常重视的。因此,吴三桂勇救其父的故事,肯定能赢得大明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的好感。
然而,崇祯皇帝在后世的时候,看过不少历史穿越网文。经常有这样的故事桥段。主角为了刷声望,为了混官场,就会营造出孝子形象,反正做类似的事情,给自己博取一定的资本。
因此,崇祯皇帝回想吴三桂的家世和他的经历时,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吴三桂也是如此吧?
吴三桂背后是祖吴两家的军中势力,不到二十中了武举,二十岁的时候,就当了关宁军中的游击将军;二十三岁的时候,又提拔为关宁军前锋右营参将;去年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关宁军前锋右营副将,相当于副总兵了。
如果说,吴三桂立下战功无数的话,积功在如此年纪当了副总兵,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比如说,曹变蛟,也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在洪承畴的举荐下当了副总兵。可是,曹变蛟这个副总兵,那可是立下了无数有据可考的战功,是真正有名的悍将,这才升迁上去的。
可是,吴三桂呢,其实压根就没什么战功,就只是说表现不错,勇冠三军,勇救其父这些,然后就这么地当上了副总兵。他这个副总兵的水分,绝对不少!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吴三桂在见礼。
于是,吴三桂就郁闷了。原本他以为皇帝会很欣喜地夸夸自己,顺带着入关辛苦了,特封爱将吴三桂为援剿总兵官,要好好努力什么之类的。
可是,皇帝却与他想得完全不一样。此时此景,他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不过尴尬也没用,这是在皇帝面前,不是在宁锦。
好一会,崇祯皇帝才回过神来,便微笑着让他起来,并对身后各将介绍道:“来,朕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勇冠关宁军的吴三桂,朕特意点了他这次随驾出征!”
听到这话,簇拥着崇祯皇帝的各位总兵,都一起抱拳见礼。
吴三桂见此,刚刚有点受伤的心,顿时好过了不少,看来,皇上还是非常看重自己的。是不是夸了自己之后,就要封自己为援剿总兵了?
他正在想着,却见一个大胡子总兵咧嘴笑道:“这么厉害,要不什么时候我们过两招试试?”
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吴三桂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大概猜出,这人应该是骠骑营中的蒙古总兵虎大威。他好像不相信自己,不服自己,便想说话。
不过他还没说话,崇祯皇帝已经先笑着说道:“不要看他一脸大胡子,其实是朕之悍将。骠骑营虎大威,从小兵积功杀敌升上来的。以前的事儿不说,就说这次抗击建虏。他和杨国柱总兵,喏,就是他,为保定总督卢象升身边的左膀右臂,和十倍兵力的建虏厮杀,硬是不退一步。特别是他最后驻守贾家庄庄外的土山,当援军赶到时,土山都是堆满了建虏的尸体……”
介绍完了虎大威之后,他似乎兴致很好,就又介绍其他几位总兵,一个个地事迹,那都是有根有据,不是剿灭多少流贼,杀得流贼闻风而逃,就是在这次的建虏之战中,如何蜂拥厮杀,战果也都是明摆着的,前后将近三万鞑子被打败,光是首级,都有一万多,还有俘虏,都是活捉的,也有不少。
崇祯皇帝这么介绍着,吴三桂一直在洗耳恭听。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轻视这些总兵的。哪怕是皇帝在介绍他们杀得流贼闻风而逃时,也还是有点不以为然,觉得他自己应该也能做得到。可是,当他听到后面,这些总兵在和建虏的战事中,都立下了实打实地功劳时,他就有点动容了。
建虏的强大,他在关宁军中,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之前听到大捷的消息时,他们都是有选择性的听听,心底不相信自己会比他们差。可是,此时,在崇祯皇帝亲口讲述之下,又有之前看到军队的精锐程度做了铺垫,他不得不正视这些总兵的功劳。就算他觉得自己或者也能做到,可也没法否认这些总兵的厉害。
当崇祯皇帝介绍完了之后,贺人龙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吴副将勇冠三军,到底有多厉害?我以前,好像也没听说。关宁军在这些年,好像也没有拿到过建虏首级吧?”
他也是武举出身,从守备做起,一直在战场上玩命,人称贺疯子,才终于得以从军中崛起。作为延绥边镇所属的边军,不得不说,因为军饷分配上的不均,让贺人龙一直是为之不平的。
他是米脂人,是明末造反的源头之一。为什么流贼难以镇压,就是因为有很多边兵被欠饷而活不下去,才不得不造反的。对于这些,他其实是同情的。也因此,他的军中,就收留了以前不少当过流贼的老乡,比如高杰等人。
如果朝廷公平一点,能从关宁军那边分一点军饷过来,就说不定没有那么多边兵加入流贼。因此,他听到吴三桂过来见驾,自报身份时就第一时间关注他了。
贺人龙身为一个大老粗的形象,其实对于公子哥般的吴三桂的神态,非常敏感。第一时间,就隐隐感觉到了吴三桂对他们这些边军出身的轻视。因此,他一直仔细地听着,等皇帝说完之后,就开口为难吴三桂一下了。
吴三桂听到贺人龙的这番话,想也不想,便想开口怼回去,在皇帝面前,岂能失了面子。
可是,嘴巴是张开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什么,勇冠三军?有什么战功么?
曹变蛟以前跟随其叔父曹文诏也是在关宁军的,自然知道吴三桂的事情。此时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样子,便为其打圆场道:“听说吴副将无视城外十万鞑子,只带了二十名家丁就见他父亲救了回来。由此可见,确实是一员勇将!”
“呵呵,十万鞑子?”贺人龙一听,不由得咧嘴一笑道,“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无知百姓而已,难不成,还真是闯入十万鞑子大军中去救人?早射成刺猬了!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们这些人,谁会不知道个大概!”
吴三桂听得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面前这些人,真正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想辩解,都没法辩解!
一如贺人龙所说,真要是被十万鞑子围着,不要说被建虏射了,就是杀也杀没了力气。只是他父亲已经逃回来了,他所面对的,只是为数不多的追兵而已。但是对外说出去,当然是把鞑子总兵力都给算进去了而已。
看到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心中暗笑,似乎效果有了。
于是,他假装沉下脸,对贺人龙说道:“怎么,不信吴副将的勇力?”
没等贺人龙回话,他又转回头,看着吴三桂,微笑着说道:“吴副将,此次随朕出征,就拿出你的本事,让他们,也让朕看看如何勇冠三军如何?”
从这话里可以明确,没有什么援剿总兵,而是吴副将。
不过此时的吴三桂,其实也就是二十七岁而已,算是刚离巢的小鹰,听到皇帝的说话,热血上涌,血脉偾张,立刻保证道:“末将定当奋勇杀敌,绝不负陛下之望!”
218 好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在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出京师的时候,一船横跨海峡,赶到了大员。
此时,跑这里来的郑芝龙刚刚送走来拜访的荷兰总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没把那些礼品放在眼里。
以前的时候,荷兰人不服他,为此,郑芝龙就借助官府的助力,狠狠地和荷兰人干过几次,哪怕他们从南洋巴达维亚调集军舰过来,也没干过他。
在干趴下所有敌对势力后,就只能乖乖听他郑芝龙的话,缴保护费,才能做买卖。要不然,他大小战船三千多艘,能活活淹死任何对手。
对于红毛的那些玩意,他郑芝龙也不稀罕。如今的他,生意从倭国到南洋,那一片不经过他,什么样的玩意没见过!
没有了对手,有点高手寂寞的感觉,唯有好好享受眼前的这片打下来的江山了。
他正在品着福建本地的大红袍,边上有名美婢在扇着扇子,墙角边上,还有冰块放着降温,这种享受,没几个人有。
可就在这当口,刚到的那船上,匆匆下来一个人,沿途看到的人,都是恭敬地喊着“四爷”。
不用说,能被称呼为四爷的,就是郑芝龙的四弟郑鸿逵了。他问清楚郑芝龙在什么地方之后,便直接找了过去。
“大哥,北方有消息了!”郑鸿逵刚跨进大堂,就大声喊道。
这让郑芝龙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慌张张地像什么话?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听到训斥,郑鸿逵直接无视了,他走到郑芝龙的面前,大声说道:“大哥,朝廷大捷啊!消灭了好几万建虏,如今,剩下的建虏都已经逃出关去了!”
“什么?”郑芝龙一听,很是意外,大红袍也不喝了,茶杯放得有点匆忙,发出“”地一声也不顾。他只是盯着自己四弟,有点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说什么?朝廷能消灭好几万建虏?没搞错么?”
建虏无敌的消息,哪怕是在大明南方,那也是听说了的。反正朝廷把整个辽东丢了,然后建虏还打进关来,到处杀人放火抢东西,使劲折腾朝廷,但朝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南方人对北方战事的印象,可突然之间,说朝廷竟然消灭几万建虏,这和他们的印象严重不符合,只要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都如同郑芝龙一般吃惊。
郑芝龙在问出话之后,便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还不至于对自己说谎。便连忙改口要求道:“把打探来的情况,具体给我说说!”
于是,郑鸿逵把打听来的消息,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哪怕有些消息,是之前已经说过了的。可郑鸿逵不嫌麻烦,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连着说起消灭建虏五千步军,随后,在皇帝的支持下,又打赢了天津之战,再次消灭了几万建虏,甚至还活捉了建虏的一个固山额真,解救了近二十万百姓等等。
之前的时候,郑芝龙一直觉得天使说消灭五千鞑子这个事情,大概是夸张了。就如同朝堂中的某些人一样,都是有些不信的。可是,如今把这次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看,特别是后面的战事,解救近二十万百姓,这种是没法骗人的,还有活捉的鞑子,那可是人人亲眼所见,更是不会有假。
“……大哥你是不知道,刑部衙门都为此赚了一大笔钱呢?”郑鸿逵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有点兴奋了,“丢沙包砸那些鞑子,一个沙包十文钱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听着他在说话,郑芝龙心中想着事情,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基本上能肯定,朝廷如今确实已有实力,能和建虏打上一打,比起以前,是又要强大一些了。既然这样,那自己一直拖着没回复,是不是不太好?
他还在想着,冷不丁地,郑鸿逵又爆了个大料道:“大哥,你肯定不会想到,建虏为什么那么厉害?只是以辽东之地,在以前的时候就连连打赢朝廷?”
听到这话,郑芝龙抬头,看着自己弟弟,没有说话,可看着的眼神,却似乎发出了疑问: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郑鸿逵理解了他的眼神,便自己接着往下说道:“你肯定没想到,晋商在很早之前,就通虏谋逆了。他们把关内的粮食、铁料、火药等军需物资全部卖到辽东去。甚至为辽东建虏打听关内消息,知己知彼知道不?建虏就是通过晋商做到了这点。大哥知道是哪些晋商不?不止一家,有八大家带头的,啧啧,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真是厉害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感觉有点刺耳。不就是走私么?自己在做得,不也是!
郑鸿逵却没注意他哥的神色,而是继续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宣大总督陈新甲知道不?还有内个辅臣杨阁部,就是那个杨嗣昌,这些全都是被那些晋商给收买了的,在朝廷上为他们说话,掩护他们那些昧着良心的走私,甚至还派人直接去建虏军中告知,才有了济南失陷宗藩一事的发生……”
郑芝龙有点听不下去了,便直接打断问道:“那最后结果呢?抓了那些晋商,把宣大总督和内阁辅臣都免职问罪了?”
一听这话,郑鸿逵用惊讶地眼神看着自己大哥,似乎还带了那么一点看白痴的意思,忍不住大声说道:“怎么会是免职问罪而已呢!大哥你想想,他们这么搞,简直是在帮着建虏夺取大明江山啊!所以说,皇帝下旨,派出了三大营,把晋商都抓了,还有宣大总督和内阁辅臣也都抓了,知道什么罪名么?通虏谋逆!以谋逆大罪论!啧啧,株连九族,真是活该!”
听到这话,郑芝龙一时之间,都顾不得这话有点刺耳。此时的他,非常震惊,没想到皇帝竟然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成了谋逆,株连九族!涉及这么多人,甚至连内阁辅臣都是,皇帝这个魄力,还真是有点大了!
他正想着,郑鸿逵还在继续说着:“……大哥,你是不知道,朝廷查抄出来的钱财,一车车地往京师运,那是数都不输钱,我估摸着,比起我们这些年赚的,都要多得多!现在都在说,皇帝发财了!哦,对了,那些晋商还有一伙的武将文官,押解进京的时候,你猜怎么了,竟然被愤怒的京师百姓当场打成了肉酱。不,连一点肉都没有留下。那条街,现在大家都叫锄奸街了!啧啧,以后有机会去京师,一定要去那条街看看……”
“够了!”郑芝龙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喝一声,把郑鸿逵给吓了一跳,当即不说话了,只是拿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大哥。
一会之后,他以为理解大哥发怒的原因了,便连忙说道:“大哥,我们又没做那种勾当,怕什么,如今皇帝还要重用你呢,还有森儿,也得皇帝重视。要我说,就不要拖了!”
有些话,哪怕是兄弟,也不好说。而且,郑芝龙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四弟,心向朝廷多一点,他也懒得说他了。
因此,他便低着头,心中在消化听来的这些消息。
可以说,北方局势大变,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从中可以看出,朝廷还是很强大的,并没有弱到任人鱼肉。自己在海上的势力虽然强大,可要是和朝廷翻脸,没了官府作为后台,搞不好那些西夷就又会有新的想法,想着去帮朝廷来对付自己,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止是这些红夷,还有那些佛郎机人,如今被自己压得死死的,也不只是怕了自己的三千战船,还是因为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在。
要是朝廷无能,自己能随便应付的话,那也不算什么。就算福建巡抚来对付自己,如今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略使手段,照样能让他滚蛋,对于这一点,他是不怕的。
比如说,让人起来作乱,就说是福建巡抚压迫所致,顺便让福建巡抚吃几次败仗,然后,用钱在朝廷上活动活动,弹劾福建巡抚的无能,基本上这个福建巡抚就当到头了。
可是如今,朝廷竟然连那些联合了内阁辅臣,宣大总督的晋商都能对付,那这一招还能有用么?不会被识破?
这么想着,郑芝龙有点担心起来了。
说句实话,他就享受眼下的生活,权势;最好是能保持这样,海上独霸,日入千金,坐地收钱,这日子多好!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被朝廷盯上。如果自己真得率领水师去北方的话,这一切,就很可能会发生变化了。有朝廷为靠山,这海上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可关键是自己去了北方,那就任朝廷鱼肉了。万一朝廷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想要脱险的话,都会比较难!
一如四弟所说,自己做得虽然也是走私,可和那些晋商不同,并没有害那么多人,自己另外一种方式在发财而已,甚至赚钱来的一部分钱,还用于闽地百姓身上。而且也算是替朝廷保住了沿海的安全,镇压了那些西夷的不轨之心。
可是,自己有那么多钱,架不住有些人可能会向皇帝进谗言,要是搞不好,看上自己手中的战船,钱财,那自己怎么办?
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会觉得那些手下都和自己一条心。朝廷要是另外扶起一批人来替代自己的位置,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他左想右想,一时下定不了决心,就有点烦躁。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搞七搞八,真是让他烦死了!
边上的郑鸿逵,见他大哥久久不说话,等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又忍不住了,对郑芝龙说道:“大哥,不能一直拖下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好歹你也应该接到消息赶回去了。要不然,朝廷不是傻子,特别是中丞大人,更是会怀疑我们了。”
见到郑芝龙闻声抬头看他,郑鸿逵就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哥,你也要为森儿想想。你看,皇帝梦见了太祖,北地局势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而皇帝还梦见了森儿,不瞒大哥说,小弟觉得森儿是有天大的福气,搞不好,从此都有平步青云的可能。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森儿一直在海上讨生活?朝廷也不会一直容忍我们发大财吧?肯定会有人告密去的。”
如果北方局势糟糕的话,就算有人告密也不怕,毕竟朝廷连北边都顾不过来,那还管到了这么南边的事情。
郑芝龙听了他的这个话之后,忽然叹了口气道:“行,那就会安平吧!”
很显然,他是被说动了。郑鸿逵一听,不由得欣喜,连忙答应一声,然后连忙去安排了。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刚到安排,五弟郑芝豹就赶紧禀告了又一个消息:“大哥,张献忠等反贼又造反了,熊大人派人来了,让我们帮他想想办法,救他一救。”
“什么?怎么回事?”郑芝龙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就连忙问道。
郑芝豹赶紧回答道:“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全部都反了,之前都是熊大人招抚的,如今打下了好多座城,闹得很大。熊大人安抚不成,便派兵追缴,结果官军大败,左良玉连他的总兵官的印信都丢了,还有一个什么岱的总兵官更是被张献忠他们活捉。反正熊大人现在没招了,害怕朝廷怪罪,就派人来求援了。”
“荒唐,我们又不是岸上的兵!”郑芝龙一听,有点恼火地说道,“再说了,又不是在福建,我的话,在那么远的江湖上,管个屁用!”
郑芝豹点点头说道:“熊大人是急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流贼重新造反,好多地方官都被杀了。中原眨眼间,估计又将大乱。加上那些人原本都是他招抚的,朝廷肯定会问罪于他,当然就急了。”
这个熊文灿,在福建多年,就是靠着招抚了自己,才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那些流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货,甚至连皇陵都敢去掘,竟然还想着招安他们,如今果然又出事了吧?
想着这些,郑芝龙忽然心中一动。北方又重新乱起来了,朝廷还能顾得上自己么?要是顾不上了,那是不是又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有点高兴起来。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要是朝廷不去镇压那些流贼,到时候中原又会乱成一片,朝廷肯定没法顾及远在福建的自己!
这么想着,郑芝龙就又想赖了。哪怕郑鸿逵提醒了几次,他也没有理会。
可是,郑芝龙没有想到,外面的人忽然来报,说有锦衣卫到了安平镇,直奔郑府而来。
顿时,郑芝龙吓了一跳,厂卫来找自己?
219 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为推荐票四万五加更)
郑芝豹闻声,立刻吃惊地说道:“大哥一直拖着,该不会锦衣卫是来抓你的吧?”
“不可能!”郑鸿逵一听,马上驳斥道,“就几个锦衣卫,还敢来安平镇抓大哥?脑子被海水浸了么?”
郑芝龙经过这么一缓冲,也是稳下心来了。他又仔细问了几句之后,便连忙交代郑鸿逵道:“你先出面接待锦衣卫,就说我正在赶回来,顺便套套他们的话,看他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是有什么事情?”
刚说完这话时,就听到前院那有吵闹的声音传来,北方口音非常地明显。
于是,郑芝龙立刻回避,郑鸿逵也收拾了下心神,然后匆匆赶往前院。
只见在府门口,有不少郑府的家丁聚集在那里,拦着门口,不让外面的十个锦衣卫进来,双方正在发生着争执。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拦我锦衣卫?”为首的那名锦衣卫,是名总旗的身份,在那里厉声喝道,“耽搁了差事,你们有几个脑袋?”
“没有允许,管你什么锦衣卫,都给老子待着,要不然……”
很显然,郑府的家丁也是嚣张惯了,加上那边也没什么锦衣卫活动,人家压根没鸟锦衣卫,针对相对起来。
不过郑鸿逵却是吓了一跳,至少他是去过应天府的,知道厂卫的权势有多大,不像这些家丁,就只在福建这里称王称霸,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他当即厉声喝道:“干什么,想讨到了是不是?竟然敢拦着锦衣卫,还不快快让开!”
他这么一骂,拦着路的家丁便没了脾气,立刻散开两边,同时俯首道:“四爷!”
郑鸿逵没理他们,而是双手抱拳,满脸堆笑地迎向门口锦衣卫道:“诸位大人莫怪,乡下人不懂礼数。请,里面请!”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喝斥那些家丁道:“还愣着干嘛?赶紧通知里面来贵客了,井里冰着的西瓜也捞两个出来,快点!”
看到郑鸿逵的表现,锦衣卫总旗算是心里顺气了一点,骂了一声老天道:“他娘,简直热死了个人!”
说完之后,一边大步往里面走去,一边对郑鸿逵说道:“郑芝龙呢,皇上密旨,还不快快前来接旨!”
听到这话,郑鸿逵不由得一愣。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锦衣卫竟然带来了皇帝密旨,这得多重视大哥啊!
但是,这事他不敢做主,刚才郑芝龙已经吩咐过了,他只好一边陪着这群锦衣卫校尉往大堂而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真是不巧,我大哥之前出海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名锦衣卫总旗一听,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不由得立刻皱眉问道:“皇帝密旨,岂能耽搁,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出去有段时间了,或者可能很快就回来了。”郑鸿逵回答之后,感觉又不妥,便马上补上一句道,“也有可能要等几天才行,这海上的事,风高浪大的,很难说的。”
锦衣卫总旗听得有点头疼了,过来传旨,竟然接旨的人不在!
没别的办法,他只好再次要求道:“赶紧派人去找,越快越好!”
这六月的天,北方还行,可在这福建靠海,这个天气,热得人都透不过气来。锦衣卫都是来自京师,感觉实在是糟,要有可能,真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又闷又热的南方。
不过幸好的是,立刻有仆人送上井水浸泡透了的西瓜,又有仆人赶过来给他们扇扇子,才算是缓解了他们的热意。
而另外一侧,躲起来的郑芝龙已经知道锦衣卫是来传密旨的。他意外之下,便决定见上一见。
“大哥,你就不怕他们来者不善?”郑芝豹有点担心地问道。
郑芝龙听了,当即摇头道:“既然是皇帝的密旨,就不可能来者不善,要不然,旨意肯定转中丞大人那边,由中丞大人来安排,而不是直奔这里!”
他的心中,其实也是非常奇怪,从来就没有直接联系的皇帝,竟然会给他一道密旨。让从未接过圣旨的他,不由得有点新鲜和期待。
另外,他也知道,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中丞大人那边,肯定已经很恼怒了。除非自己是决心和朝廷翻脸,要不然的话,就不能再一直躲下去的。
于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一身汗地出现在前院,匆匆赶去大堂,姿态放得非常低,连声称罪,同时主动解释道:“大员的那些红夷不安份,不得已,末将亲自赶过去收拾了他们一顿。回来晚了,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红夷和大明的关系一直是算敌对的,他这么说,相信也没人能戳穿这个借口。
锦衣卫总旗在郑府内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一顿,缓解了那种闷热之感,心情已经没有那么糟了。此时又看到郑芝龙会来事,姿态放得那么低,心中多了一点好感,也就没有为难他,便让他把不相关的人都清退出去,就把密旨给了他。
郑芝龙心中好奇之下,展开密旨看了起来。
虽然他猜着应该不是坏事,可当他看了一会后,那额头得汗,又重新流了下来,就犹如他刚从外面进来一般。同时,他的脸上都是震惊之色。
原来,崇祯皇帝在这道密旨里面,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了。
主要内容就是说:皇帝是知道他郑芝龙在海上的实力,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勾当。不过念在他并没有像北地晋商那样为祸大明,从某个方面上来说,他郑芝龙还维护了大明沿海的平安。因此,对于郑芝龙以前的那些事情,皇帝都不打算追究了。
但是,崇祯皇帝在密旨中警告郑芝龙,像这种要海船交钱挂郑家令旗的事情,就别指望着能一直干下去,这是朝廷律法不允许,也是他崇祯皇帝所不允许的。
水师是大明的水师,不是郑家的水师;大海是大明的大海,不是郑家的大海;这种事情,真要认真追究起来,就也是有谋逆的嫌疑!
崇祯皇帝在密旨中明确告诉郑芝龙,不久的将来,朝廷一定会关注海上。到时候,不止是福建水师一支,还会陆续重建登莱水师,苏浙水师,和广东水师;并且大明水师的目标,也不再只是巡哨沿海。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
而他郑芝龙唯一的出路,就是趁如今大明水师还在重建之初,给予朝廷最大的助力。唯有如此,方能论功行赏,封妻荫子,封侯赐爵也是可期的。
如今,为对付辽东建虏,登莱水师要尽快重建。因此,调他郑芝龙去加速重建,消灭建虏的水师,就是大功一件。而福建这边,也可以给他郑芝龙三年时间的缓冲。之后,就要逐步纳入朝廷水师的正规编制,而不再只是他郑芝龙的水师!
同时,崇祯皇帝也明确表示,他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希望郑芝龙不要执迷不悟。除非他是想造反,否则就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封他为登莱水师总兵官,立刻领水师北上,听从保定总督调遣,重建登莱水师,在对虏战事中发挥他该有的作用!
在密旨的最后,崇祯皇帝还表示很欣赏他儿子郑森,让郑森北上京师国子监就读,并为太子伴读。
郑芝龙看完这道圣旨,还是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汗如雨下。他明白,这道密旨其实是崇祯皇帝最后的通牒,要么服从调遣,要么就造反,只有这么两条路可选。
虽然是最后通牒,可从这份密旨中,他也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苦口婆心,希望他能做出正确地选择。去挣一个封妻荫子,封侯赐爵;要不然的话,就只有刀兵相见。
与此同时,郑芝龙也很吃惊。因为崇祯皇帝在这份密旨中,直白地说了他的雄心壮志: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这样的愿望,是以前的皇帝从来没有过的。
作为在海上起家的大明人,自然知道在永乐年间,朝廷水师一次次下西洋的事情。皇帝一旦真得下了决心,以前的盛况,搞不好就真可能出现。当然了,前提是解决如今国内的麻烦。
郑芝龙不傻,可以说是相当精明,因此,他明白,不要看他如今有三千条各色船只。可是,如果他一旦选择真得造反,那么他手下还有没有三千条各色船只,就不好说了。另外,没有了陆地的支撑,他比起当年的汪直,其实也并没有多厉害。汪直最终的结果,就摆在那里。他郑芝龙的下场最终如何,他也不乐观。
至少就目前的郑芝龙来说,他还没有和朝廷翻脸的思想准备。
看着这份密旨,他又从头看了一遍,而后依旧沉默不语,在心中紧张地思考着。
边上的锦衣卫校尉们,看到他的这个神态,便猜出这密旨中说得事情,对他得压力很大。一时之间,他们都收了轻松的表情,一个个凝神戒备起来。就怕郑芝龙承受不住压力,干出不可预测的事情来。
过了好一会后,忽然,就见郑芝龙收了密旨。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汗如雨下,便抹了把汗,有点尴尬地笑着对锦衣卫总旗说道:“这个天,还真是太热了!”
见他这样,戒备着的锦衣卫校尉们都松了口气,其中锦衣卫总旗附和了一句道:“这种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
题外话说过之后,郑芝龙便正色对锦衣卫总旗说道:“请大人转奏皇上,末将一定遵旨行事。”
说完之后,他立刻去写奏章,准备让锦衣卫带回去。他的这个表态,更是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郑游击,既然没有问题,那你的公子就随我们一起回京师吧!”锦衣卫总旗笑着说道。
他临来之时,就只得到过这个交代。
郑芝龙听了,没有犹豫,点点头,让锦衣卫稍等,他去安排。
等他回到后院,早已等候在这里的郑鸿逵和郑芝豹立刻就围了上去问情况。甚至连他儿子郑森也在,只是没敢凑过去。
郑芝龙似乎有点心力交瘁的样子,把密旨给了他们自己去看。而他自己,则一下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壶就喝,一直喝了个底朝天之后才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似乎都没力气一般地靠着。
郑鸿逵第一个看完,非常吃惊地看着郑芝龙问道:“大哥,这怎么办?你该不会……不会抗旨不遵吧?”
“没有,现在我也没那个准备!”郑芝龙摇摇头回答道。
郑鸿逵一听,心中松了口气道:“这样就最好了,大哥,不是我说,我们都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总不可能又去漂泊海上吧?”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皇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这个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让人向往呢?大哥,你说这会是真得么?”
这时,郑芝豹也看完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问起另外一个问题道:“大哥,皇上还让森儿当太子伴读啊?这可是从龙之臣,将来森儿的前途无量了啊!”
听着这两个弟弟的话,郑芝龙更是有一种无力感,都懒得解释了。对正在看密旨的郑森说道:“你收拾一下吧,去和你娘拜别,随锦衣卫一起进京。”
郑森一听,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一声,就飞一般地走了。
看着他离去,郑芝龙却对郑鸿逵说道:“去挑些战船,按皇上的意思,就五百艘吧。由你领着,先去登莱那边,向保定总督去报到。”
“啊?”郑鸿逵一听,有点傻眼道:“大哥,皇上圣旨中是让你领着去的啊,还能封总兵呢!”
郑芝龙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要是我去了,就没有退路了懂不?我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有什么,也不至于被动。”
“可是……可是森儿怎么办?”郑鸿逵不明白了,连忙追问道。
郑芝龙听了,叹口气道:“这些都先是稳着皇帝先,我要先看看情况。等我搞清楚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和印象中有很大不同,到底怎么回事,我会尽快派人去搞清楚的。要是只会说大话,是志大才疏那种,那就另说了!”
220 对藩王府出手
第二天,郑森由仆人陪同,随着锦衣卫一起返回京师去了。
而郑芝龙这边也露头了,福建巡抚府那边也有了交代,至少从明面上看,他确实在做出发北上的准备。
事实上,郑芝龙是看到中原再度大乱,他还想看看,皇帝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别是一句大话,就把他给吓得乖乖地,那就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他心中做好了打算,要是皇帝其实还是印象中的那个皇帝,那其实也就那样了,中原流贼都搞不定,还想来动自己,怎么可能!
然而,再度打听来的消息,却让他久久震惊。
皇帝竟然有如此的魄力,敢御驾亲征,领打赢过建虏的三大营要亲自剿灭流贼。一起动作的,还有从各地调集粮食。能看出来,皇帝知道中原动乱的问题根源,这是真得要一次解决流贼问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郑芝龙的脑海中就闪过了皇帝在密旨中说过得那句话: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
到这时候,他忽然相信,皇帝是真有这个魄力!至少他相信,要是自己真弄虚作假,阳奉阴违,从皇帝这半年来的表现看,既然已经明确说了是最后给自己的机会,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不会再有下一个机会了。
想着这个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坐了整整半天,最终叫了正在准备水师的郑鸿逵道:“此去登莱,我亲自去一趟,你帮我管好这里就成!”
既然离不开大明,那就在大明挣一个封妻荫子、封侯赐爵的机会罢了!
于是,登莱水师的重建,随着崇祯皇帝的一道密旨,最终得以快速完成。由了郑芝龙率领的三百战船为基础,就足以对付满清的水师了。
…………
在稍早时候,陕西固原三边总督府,陈奇瑜紧急召见宁夏巡抚郑崇俭,从京师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圣旨,是要他们两人都来接旨的。
听完圣旨之后,陈奇瑜就立刻和郑崇俭做了交接,同时交代他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既然皇上已经交代了,河套那边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准备起来,不要耽搁了!”
“好!”郑崇俭没想到眨眼间自己就成了三边总督,心中兴奋着,连忙答应,同时也对陈奇瑜说道,“中原再度糜烂,大人此去,千万保重!”
“呵呵!”陈奇瑜听了却是一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本官就轻松多了。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那可是连建虏都能打赢的,要打赢流贼想必不难。所以本官要做得事情,就是把那些流贼围困起来,等皇上御驾便可。”
说到这里,他拿着手中地一个本子说道:“看看,皇上还把登莱巡抚在晋州守城的经验也传了过来。本官再加一些细则上去,给各州城发过去,相信又是一件事半功倍之事。这一次,应该比以前围剿流贼要轻松不少。”
“是啊,皇上这次御驾亲征,还调集江南粮食运过去,想必是能真正解决这个大麻烦的了!”郑崇俭笑着附和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陈奇瑜就没再耽搁了,立刻让出了三边总督府,赶去接任熊文灿的职务去了。
而郑崇俭在熟悉了三边总督的职务之后,就开始考虑起皇帝的交代了。
对于如今河套地区的土默特部,他可以说比陈奇瑜还熟悉,之前的时候,甚至还交手过几次的。如今皇帝要对付土默特部,正是他所希望,是立功的好时候。
如果是以前的时候,说不定还没这个能力。因为陕西各路军队的欠饷始终是个大问题。军心不稳,军队的问题很大。
不过对于这个事情,如今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陈奇瑜从京师过来上任的时候,已经带来了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就是准备用于支付边军欠饷的。实在是路途遥远,如果是现银押送的话,路上太不方便。
至于陕西这边的边军、百姓,认不认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崇祯皇帝其实也是有准备,是有一份旨意的。陈奇瑜来不及去做,如今就只有他来做了。
郑崇俭正在想着这事时,忽然手下来报,说固原副使吕大器求见,说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郑崇江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召见。
“大人,甘肃总兵柴时华推托无饷不能出兵!”吕大器一见,便拱手禀告道。
之前的时候,李自成又蹿出商洛山,来势汹汹,反贼队伍迅速壮大。因此,陈奇瑜传令各地总兵立刻出兵围剿。不过这个事情还没做完,就有新的旨意到了,事情就落到了郑崇俭身上。
对于柴时华,他是了解的。一听之下,顿时就皱了眉头。
这个柴时华,原定是要去京师勤王的。结果半路折回,不去。如今竟然又借口欠饷,不出兵。这种事情,要是早些年前,谁敢这么干?可是如今,干这种事情的武将已经有好些个了,这个苗头非常地不好!
他正在想着,吕大器便又提醒道:“大人,此风不可长,否则的话,其他武将有样学样,局势之发展,怕是难以想象了!”
郑崇俭一听,抬头看向他道:“这个,本官自然明白。这样,你且再走一趟,告诉他,京师已经拨下饷银,国事为重,令他立刻出兵,则以前之事,既往不咎!”
“大人是说,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吕大器知道一点情况,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这在秦地怕是不好用吧?”
“嗯!”郑崇俭听了点点头道,“皇上有旨意,能解决此事,本官立刻去肃王府一趟。”
吕大器见他很有把握的样子,便不再多说,就赶紧走了。
大明在陕西其实封了多个藩王,但离固原最近的,也就是在兰州的肃王了。
这个初代肃王,是朱元璋的儿子,由此可见,传承了那么多代,财富的积累绝对不会少。
郑崇俭一路快马加鞭,四天之后,终于赶到了兰州肃王府,立刻求见肃王。
这一代的肃王,名叫朱识,三十五岁,已经当了十八年的藩王了。听说新任三边总督求见,不由得很是惊讶。一般来说,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朝廷的封疆大吏也不好和地方藩王来往。因此,好奇之下,他便出来见面了。
郑崇俭自己刚接任三边总督,事情太多,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拿出崇祯皇帝给得旨意开始宣读。
朱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接旨之后就更是意外,同时脸色难看。
但郑崇俭可不管这些,又让手下抬进来一个箱子,打开后对朱识说道:“殿下,这些就是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了,请殿下清点,并尽快兑现。如今秦地局势又重新糜烂之势,可军中无粮饷,还请殿下助一臂之力。”
原来,崇祯皇帝在旨意中,就是对朱识提出了要求,说朝廷抄家八大晋商等人,已经有足够的粮饷,但运来秦地消耗太大,而且情况紧急,要求朱识为国分忧,出一份力,把给过来的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和粮票都兑换成相应的银子和粮食,等朝廷设立的大明皇家银行陕西分行成立之后,朱识如果不想持有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那就可以去兑换回银子和粮食。
说实话,朱识是有点不信,皇帝还真能让他把这些纸唤回钱粮?哪怕他手中拿着印刷精美的银票和粮票,心中还是顾虑重重。
可是,崇祯皇帝已经在旨意中明确说了,同为朱家子孙,如今局势这么乱,要是他不拿出钱粮,到时候局势再乱起来,在皇帝御驾赶来秦地之前,流贼发展壮大,打下了兰州的话,难道那些钱粮都要便宜流贼?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钱粮拿出来,为朝廷出一份力,这样崇祯皇帝也急得他的为国之心。他日必有回报;要是他不肯交出钱粮的,等皇帝御驾到了秦地,到时候肯定会查他的钱粮,有却不给,那么说明他是为朱家不肖子孙,国难当头,竟然还如铁公鸡一般。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会很生气,有些事情,朱识自己估量着好了。
可以说,崇祯皇帝在给朱识的旨意中,几乎是方方面面都谈了下,至少从旨意上能看出,朝廷不会赖账,是有钱粮的,只是暂时无法运来秦地,这是其一;第二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分析形势;第三就是威胁了。藩王世袭,那可是要皇帝允许的,到时候就算不主动动他,就拖着不让世袭,朱识这一脉都会非常难受。更何况,作为皇帝来说,真要到那样的时候,也有得是手段来对付藩王。
对于秦地的局势,其实朱识自己也知道。为此,他曾上书请求皇帝允许他扩大王府守卫。
此时,他在郑崇俭地注目之下,脸色变幻好多次,最终长出一口气道:“皇上有旨,孤岂能抗旨不遵!”
听到这话,郑崇俭不由得松了口气。皇上一道旨意,最让他头疼的钱粮问题,瞬间就得以解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不过,朱识还是追问道:“不知大明皇家银行陕西分行什么时候设立?”
“在两京十三省设立分行的事情,皇上已经下旨了。”郑崇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给他解释道,“只是这些事情还需要时间,如今流贼又开始肆虐,恐怕更是要晚一点了。但皇上都已经御驾亲征,这一次肯定能解决流贼。分行的设立,估计也不会太久!”
听到这话,多少也算是一个安慰,朱识想了想,就又问道:“不知道秦地其他几个藩王府可有陛下旨意,就是有关这……”
没等他说完,郑崇俭便明白他想问什么,便微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兰州离得近,本官就先赶来这里;殿下可以看到,本官带来的粮票和银票其实并不多。就只是这些,是不足以支付秦地边军的欠饷和发放粮食的;更多的就着落在其他藩王府了。”
古人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点,对于朱识也不例外。当他听说秦地的其他藩王府也要如此时,心中又平衡了一些,便没有再拖,就去安排这事了。
既然京师已经有大明皇家银行,又明确下了旨意,两京十三省的分行也要设立,那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哪怕他在秦地,也是听说了隔壁晋地,三大营查抄晋商的动静。当然,最关键的是,崇祯皇帝那隐含的威胁,让他不得不做出了皇帝想要的选择。
郑崇俭对此很是高兴,立刻传令,附近边军都往兰州集结,准备发放朝廷所欠下的钱粮。相信这个好消息,肯定会让秦地边军士气大振。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吕大器又匆匆跑来见他,向他禀告说,甘肃总兵柴时华倨傲不逊,还是不肯出兵。并有种种迹象显示,他有不臣之心。
之前的时候,柴时华私自折返,不肯去勤王,这其实已经是大的罪过了,如今又三番两次的拒绝总督府的调令。这样的事情,郑崇俭也是怒了,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此时,他心中已有底气,又如何能容忍,便问吕大器道:“此事决不能姑息,必须杀一儆百。不过他不肯出来,派军过去的话,容易直接逼反了他。你几次过去那边比较熟悉,可有什么办法?”
还真别说,吕大器就是有想法,一听之下,立刻禀告道:“大人,可下一道密令,让其副将王世宠缉拿柴时华归案,必然能成!”
说完之后,他又介绍了下王世宠有勇有谋,对朝廷又忠心,肯定没有问题的。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已有钱粮,也不用担心军心问题。
郑崇俭听了,便同意了这个做法。
果然,那个王世宠确实如吕大器所想,对朝廷忠心。但是,毕竟是在柴时华的地盘上,被他得知了消息,连夜逃往西边,没能追上。
221 演技(为5月月票100加更)
对此,郑崇俭倒没有在意,没有兵的获罪总兵,跑了就跑了,还能再翻天不成;他现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皇上密旨图谋河套的事情,还有各藩王府都要跑一趟,整顿军备等等,真心忙不过来。
固原总督府大牢,将近一百左右的建州女真被关在这里,原本是由骠骑营韩乐宇千户派人看押着的。不过因为要抽调兵力陪同总督押送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因此,这大牢内的人手不够,就有原本的牢卒送吃喝,也顺便看押一下。当然了,外围还是有骠骑营的人在的。
这总督府的大牢并不昏暗,看得清清楚楚。一名瘦牢卒很稀罕的挨个看关在里面的建州女真,不时还和牢头说着话。
“王大哥,我看这建虏也是两条胳膊两只腿,还有一个脑袋,没什么区别啊,怎么以前听说那么厉害,所向无敌,吓得我们一些军队都不敢去辽东。”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关在大牢内了!”王牢头一边也在瞧着里面的建虏,一边带着点不屑回答道。
“这倒也是,王大哥,还真是没想到,洪总督和孙中丞带兵勤王,竟然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看到没有,韩乐宇如今可都是御林军的军官了,啧啧,真是走运了啊!”
王牢头一听,明显有点羡慕地说道:“那是,据说到了京师那边之后,皇上亲自过问,因此才能吃得饱饱的。这战斗力,自然就上来了。”
“呀……”瘦牢卒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啊!我们秦地当兵的,有多少都饿得活不下去,干脆投了反贼的。王大哥,那李贼……”
王牢头听到他这话,连忙阻止他,用嘴示意一下道:“别乱说了,这里有建虏呢!”
那瘦牢卒听了,转头看了下里面的建虏,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萎靡缩在牢房里侧,便无所谓的说道:“王大哥,他们才听不懂我们的话呢,都是一群蛮子。”
解释了一句后,他又开始唠叨起来了:“那李贼出了商洛山后,一下又是几万人了,声势很大啊!还有张贼,听说也在谷城反了,中原乱成了一团。这年头啊,都是灾荒缺粮闹的啊!”
王牢头似乎认可他的说法,觉得建虏听不懂他们的话,就回应他的话道:“局势很不妙啊,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副将李国奇领兵前去围剿李贼的时候,就因为军中无粮,闹了大乱子,抢了瑞王的田租,知道不?”
建虏群中,图尔格竖着耳朵在听。普通建虏可能不懂汉话,但是,建虏的高层,基本上都是懂汉话的,而图尔格,也是懂汉话的。听到这些消息时,他都有点意外。没想到明国这边的情况,竟然已经乱成这样了!
“什么,竟然敢抢瑞王的田租?”瘦牢卒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道。神色之间,有点不信。
王牢头看出来了,便补充说道:“我刚在外面听到的,消息才报上来,都慌了,总督还不在,都赶着去向总督大人禀告去了。”
这个瑞王是明神宗的第五子,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来的。这关系比起其他藩王,那是要亲多了。竟然敢抢瑞王的田租,这事情绝对闹大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终连累李国奇和时任三边总督的郑崇俭都降了一级。如今虽然时间点不一样,可事情因为还是发生了。
瘦牢卒听到消息确切,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唉,都是缺粮闹的,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抢田租都是算轻的了,有些都投了流贼去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个个牢房内的建虏,又多了一点恨意道:“要我说,还关着这些建虏干什么,简直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吃肉得了!”
王牢头也跟着看看牢房里面,摇头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可不要说出去!”
“啊,好啊!”瘦牢卒一听,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问道:“什么事情?”
“朝廷把这些建虏带来我们秦地,就是准备和河套鞑子去换战马的。”王牢头小声说道,“杀了这些建虏也就是一刀的事情,可要是能换来一些战马,那也是不错的。如今朝廷就缺战马!”
“啊,原来是这样啊!”瘦牢卒听着恍然大悟。
他们两人觉得建虏听不懂,就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些八卦,反正就没有一个好消息,都是哪里又有反贼了,哪里的兵又闹饷了,哪里的将又不听调遣了什么的。
图尔格听得格外用心,当他听到说明国准备拿他们去换战马时,心中不由得很是高兴,能活命当然是最好了。然后,又听到明国国内乱成一团,就更是开心了。
这牢头和牢卒聊了很长一会时间后,做完了事情,才出了牢房而去。
图尔格不知道的是,当这两人出了大牢之后,就去见了守在门口的韩乐宇。
“我们俩都按照大人交代地说了!”王牢头保证道,“这些建虏绝对不会怀疑的。”
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
韩乐宇听了,点点头,便又交代他们,让他们在这两天从不同方面再透露一些消息给建虏听。
这个事情,当然不是韩乐宇自己做主的。而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故意让建虏知道内地的乱局。
当然,说得那些事情,也都是真的,包括李国奇手下的兵抢了瑞王田租的事情。
当信使找到三边总督郑崇俭时,他刚从西安秦王府出来。这些皇帝的远亲,在听了崇祯皇帝那份旨意之后,虽然由于程度不一样,可最终的结果,都顶不住皇帝隐隐的威胁,还是收下了大明皇家银行的粮票和银票,拿出了对应的钱粮。
郑崇俭正高兴着呢,就听到了李国奇手下抢田租的事情,不由得高兴心情一下就没了。
边上陪同着的固原副使吕大器听得也是一脸忧虑,对郑崇俭说道:“总督大人,这瑞王可是皇上的亲皇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告御状。这……”
虽然没有说下去,可言外之意还是很明显的,搞不好你可能要倒霉了。
郑崇俭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后,忽然却摇摇头说道:“不一定!”
“不一定?”吕大器听了,有点疑惑地反问道。
“嗯!”郑崇俭听了,点点头道,“皇上旨意中,同样有瑞王的名字。也就是说,钱粮一事上,皇上并没有因为瑞王是亲皇叔就区别对待。因此本官觉得,皇上知道这事之后,只会觉得事情很严重,会更加要求藩王出钱粮。亲情和大明江山之间,皇上分得很清楚,知道孰轻孰重!”
一听瑞王也在皇帝圣旨的名单中,吕大器稍微一想,便也想明白了,觉得郑崇俭说得在理,便放心了一些道:“皇上圣明,流贼闹腾不了多久了!”
怕就怕皇帝分不清局势,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为瑞王做主,维护瑞王的利益,那样一来,只会让秦地军卒更为寒心,对朝廷更是反感,搞不好,投奔流贼造反的军卒也会更多。
但皇帝既然圣明的话,那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了。
如今,两个藩王的钱粮拿出来,至少周边的边军能安抚住了。郑崇俭想着这事,心中估计了一下,便对吕大器吩咐道:“本官现在就回固原,然后就会派人前去河套和土默特部部接触,这个事情不能耽搁了。处理完这事之后,本官还要赶往汉中去。你在这里主持军务,整顿军队,明面上是要围剿流贼,实际是要对付土默特部,暂时先按兵不动,等进一步的旨意。记住,消息不能外泄,各地将领处,也都不能透露!”
“下官明白,大人尽管放心!”吕大器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答应一声,保证道。
于是,郑崇俭就匆匆赶回固原,和韩乐宇一碰头之后,就提了一名精神状态还不错的镶白旗牛录,然后派人送往河套,准备和土默特部接触,要求交换战马。
而在陕西东南角的商洛山附近,商县县城内,李自成高坐主位,底下两边坐着他的十八亲信,一个个都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相当热烈。
酒喝多了,这话也就多了,就听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举着举杯向李自成说道:“大哥真是神了,这次出山,就喊个什么均田免赋,竟然就有这么多百姓来投,高,实在是高,小弟敬大哥一杯!”
说完之后,一口喝光,把杯子“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放,顺便抹了下胡子上挂着的酒水。
李自成听得也是得意,这刘宗敏说得这话,正好挠中了他的痒处。
在躲进商洛山的这一年中,他总结了经验教训,在这次得到张献忠起事的消息之后,就带着一千兵力杀出山来,同时喊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没想到,这个效果还真是好,那些百姓听到后,都是扛着锄头主动加入他的队伍。只是几日功夫,就已经有上万人马。更为关键的是,还陆续有人来投奔,还有人来联络,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
因此,他也举了杯,向刘宗敏示意了一下后,同样一饮而尽。
在山中的一年,酒肉都是稀罕物,也只有出来了,才能这么放开地吃喝,不错!
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外号一只虎,讲得就是他打仗勇猛,不过他还不止如此,同样是有谋之人。这次的“均田免赋”口号,李自成就是和他商量,最后才定下来的。
此时听到刘宗敏的对话后,他也向李自成说道:“叔,如今的形势虽然不错,可这秦地实在太贫瘠了,边军还多。要依侄儿的意思,我们当尽快入河南。那边比秦地要富裕多了,而且地方军队没有边军精锐,又有更多的兵源可用!”
“对啊,大哥,一只虎说得对!”李自成另外一员大将袁宗第也附和道,“我们就应该去河南才好,均田免赋的口号喊出去,到时候,比如今还多十倍、百倍的人来投,早晚把皇帝拉下马!”
听到这话,他们都是哈哈大笑,基本上,也就当个笑话来听。
这时候的他们,还没想着,能推翻大明。更多的就是造反,活一日是一日。
李自成其实对于出兵河南的事情,已经有过考虑,他听到手下几员将领都这么说,便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着。秦地边军太多,对我们不利。索性再进河南!”
刘宗敏身为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可此时听到李自成却听从其他人的意思,不由得有点不快。打了个酒嗝,大声嚷道:“大哥,边军中也有不少兄弟的啊,他们都有意投奔大哥,要是大哥跑去河南了,他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横了李过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对李自成说道:“大哥,边军中的兄弟,那战斗力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这可是珍贵的兵源,这么放弃就太可惜了!”
一听这话,李自成也觉得有理,不由得又考虑了起来。
可是,他还没有考虑出什么结果来,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同样穿着一身盔甲。众人一见,认得是高一功,李自成手下的另外一名大将,应该是在外轮值。
“来来来,高老弟,先喝他三杯再说话!”刘宗敏见了,端着酒壶就嚷道。
然而,高一功却没理他,而是盯着李自成,大声说道:“大哥,有个消息,是从边军中投奔过来的兄弟带来的,不是很好。”
一听这话,正在喝酒吃肉的众多头目,都一下停住了,纷纷转头看向他。
“什么消息?又来围剿我们么?这又不是没经历过。”刘宗敏听了,不在乎地说道,“孙传庭和那个洪剃头都走了,还怕他们个鸟,喝酒喝酒!”
然而,高一功却还是没理他,脸色严肃,似乎事情还很严重。
李自成见了,心中不由得有点担心,连忙放下酒杯,正色问道:“什么消息?”
222 狗皇帝跑哪里去了?
高一功严肃地说道:“边军中过来的兄弟说,有传言说皇帝下旨,让各藩王府出钱粮解决军队欠饷欠粮的事。他不信,过来了,但原本有不少和他要一起来的兄弟,都不来了,说是要等等看。”
他说完之后,大堂内很是安静了一会,忽然,刘宗敏哈哈大笑起来,首先打破了这个安静道:“这事你也能信?这比老母猪上树都要稀罕吧!”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袁宗第也是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最近才欠饷,皇帝也不是刚登基的,怎么可能到现在才让藩王府出钱粮呢?真要有这意思的,早就让出了,还用等现在?”
“对,袁老弟是个明白人!”刘宗敏哈哈大笑,然后指着高一功道,“看看,把高老弟给吓的,至于么?”
李自成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松了口气。说句真话,他刚才还真被吓到了。秦地边军的精锐,在全国其实都是有名的。如果不是欠饷又欠粮的,搞得毫无军心士气,谁还敢待在秦地!
他正想着,高一功却还是严肃了脸说道:“大哥,这事儿都在传呢,我当时也不以为然,连续问了好几个,都有这样的风声。另外,还听到一个风声,就不知道真假了,说皇帝还御驾亲征了!”
“啊,什么?”李自成一听,顿时惊讶地问道,“皇帝御驾亲征?”
没等高一功回答,刘宗敏又嚷开了:“我说高老弟,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就皇帝老儿那金贵的,还敢出紫禁城?御驾亲征?做梦都不敢吧!”
说完之后,他又大笑起来,顺便扫视其他人,盼着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的想法,和他一样嘲笑嘲笑那个狗皇帝!
然而,却见李过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对李自成说道:“叔,听从山西那边逃过来的兄弟说,前段时间,洪剃头,卢阎王坐镇山西,大搞抄家之事,把有名的那些晋商都给抄了。原本我想着,反正我们不会去山西,也没怎么关心这事。可是,此时听高将军说得这消息,这么一联系起来的话,怕是皇帝确实变了不少!”
李过在军中算是有分量的人了,加上他还是李自成的侄儿,因此,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我担心,皇帝被刺激之下,可能真得有改变了。给藩王府下旨的事情,说不定也能做出来。”李过继续说道,“有洪剃头,卢阎王他们撑腰,皇帝御驾亲征,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话说完之后,大堂内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心中明白,要是皇帝真得是御驾亲征,而且各藩王府出钱粮的话,他们的日子将会非常难过。
这不,就听刘芳亮有点犹豫地说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商洛山,看看情况再说?河南那边,反正是不能去了,否则一头撞到了御林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什么好怕的,刚好把皇帝的狗头给拧下来当尿壶!”刘宗敏还是不肯服软,不过声音却比刚才低了不止一筹。
其他人没有说话,都看着李自成,等他拿主意。
过了好一会后,李自成做出决断道:“事情真假还未知,要是就这么跑回商洛山中,那还不被其他各路给笑话!这样,立刻派人去打听,把消息给核实了,我们再做商量好了!”
这也算是稳妥之举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随后,又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过很明显地,气氛就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
和李自成这边不同,在湖北的张献忠这边,却已经没有一开始反叛时候灭掉朝廷官军的兴奋。此时的他,正和罗汝才、惠登相、王国宁、常德安、杨友贤、王光恩在一起议事。
就见张献忠脸色严肃地问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有关皇帝御驾亲征的事?”
罗汝才和其他人听了,都是点点头。
有关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到处都在传,甚至还是一天一个消息。有说皇帝还没出京,也有的说皇帝已经到河南了,很快就要到湖北平乱;甚至还有消息说,皇帝其实已经到襄阳,很快就要带着勇卫营打过来了。
对于勇卫营的战斗力,他们都是亲身体会过的。之前的时候,就是迫于勇卫营的压力,他们才不得不选择接受了熊文灿的招安。
在勇卫营北上勤王的时候,他们中的好多人,甚至还在心中盼着勇卫营被建虏干掉。对于这点,他们当时的期望其实也是很大的。毕竟辽东建虏所向无敌,特别是野战更是无敌,勇卫营作为御林军,就不能避战,只能去打,那么就会和建虏野战,下场估计不会好。
然而,在他们重新起事之后,才得到了消息,说勇卫营连同秦兵把建虏赶跑了,还打了一个大胜仗,杀了将近三万左右的建虏。这个消息,让他们这些人都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有的人还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不过当他们知道,参与战事指挥的,有卢阎王、洪剃头和孙传庭等人时,领教过这几位厉害的他们,就觉得不会假了,最多是夸张一点。
如今,皇帝既然御驾亲征的话,那肯定是带着这支能打赢建虏的天之劲旅过来。那怎么办?还怎么打?
想着这个事情,所有流贼头领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想想看,刚刚之前,还形势一片大好,打下了谷城、房县、均州、郧西、保康等地,可以说,整个湖北的北部,都落在了他们手中。原本对于未来是充满了信心,养精蓄锐了一年左右时间,该是有番作为的时候了!
可是,这形势怎么就突然变了呢,甚至连皇帝都御驾亲征,无形中的压力,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没有了笑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了。
张献忠是捕快出身,也当过边军,心理素质更好一些。因此,在过了一会之后就说道:“我看,河南就先别进了,稳妥点。另外,派人去探听消息,要有确切地消息才行,否则这里有皇帝,那里有皇帝,别人没疯,我们自己都会先疯了!”
“这个我同意!”罗汝才一听,点头赞同道。
河南是中原地带,原本他们就想着要去河南的。如今被这消息给吓得,不敢去了!
惠登相也跟着说话道:“我看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分兵了,否则会被朝廷官军各个击破。”
之前的时候,他们就是突然联合起来,实力大增,才打赢了朝廷官军,打得左良玉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张献忠一听,当然乐意,当即点头应道:“对,我们合兵一处,想去哪里去那里,官军基本上也没法拦我们!”
此时的他们,表面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声势远比李自成那边要浩大。也是如此,才首先吸引了朝廷官军的注意。在原本的历史上,成为官军重点围剿对象,反而给了李自成以机会,进入河南,在“均田免赋”的号召下,突然滚雪球般滚了起来,最终成为明末流贼中的第一势力,朝廷官军再也奈何不了李自成。
另外一名流贼头目王国宁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去四川怎么样?只要能进去,那里可是鱼米之乡,天府之国,而且蜀道难走,勇卫营想要入川也不容易!”
听到这话,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四川早就被奢安两家给糟蹋了,哪还还有什么天府之国!”
“对啊,朝廷官军难入,可我们也难出来了啊,关门打狗怎么办?”
“你才是狗呢,打得是你这条落水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
“……”
人多嘴多,矛盾也多,一个不小心,就吵起来了。
张献忠见此,急忙派桌子,拦住那些人的争吵。说句实话,他心中其实是想着去四川的。不过形势大好之下,自己跑进四川那个窝里,还是有点不甘心,最为重要的是,听说陈奇瑜又被狗皇帝任命为三边总督了。如果去了四川,那陈奇瑜肯定会从汉中那边入川围剿他们。
最后,他只好拍板决定道:“多派人手出去打听,看那狗皇帝到底到那里了?免得我们一头撞上去。探明了狗皇帝所在,我们就离得远远的。以我们的兵力,天下尽可去得!”
“对,就是这个理!”罗汝才也立刻附和道,“把天下搅成一团乱,朝廷顾此失彼,我们的压力就会轻多了。”
他们正在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还有一个焦急地声音在喊着:“义父,义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来得人,是张献忠众多义子之手孙可望,此时叫做张可望。只见他脸色慌张,匆匆而入。
张献忠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晃,立刻便问道:“发现勇卫营的踪迹了?”
他可没想过,勇卫营会这么快到来的。
“不是!”张可望一听,连忙回答道,“是陈奇瑜那老匹夫……他……他接替熊文灿狗官成为新任五省总督了!”
“什么?”
“什么?”
“……”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大堂内所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都是一脸惊慌。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陈奇瑜的手里吃过大亏的,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后来陈奇瑜被狗皇帝流放走了,但是他们都很是庆祝了一番。没想到那陈奇瑜,竟然又被狗皇帝启用了?
张献忠也是脸色难看地问道:“这个消息确定么?”
“是潜入河南的兄弟,派人急报的。”张可望听了,连忙回答道,“说亲眼看到陈奇瑜了。兄弟们抓了驿卒,问出来说陈奇瑜就是去代替熊文灿的。”
之前的时候,他们听说了陈奇瑜被狗皇帝任命为三边总督,当时这边形势大好,离得又远,也就不怎么在意。最多不回陕西,也不去领近的四川,那就没事。
可是,陈奇瑜还是和他们正面对上了,竟然接替了熊文灿成为五省总督,又要围剿他们。特别是皇帝还御驾亲征,带着勇卫营来了。这……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这样,尽快去打听消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免得再被陈奇瑜那狗官围住。”张献忠再次决定道。
做好准备的意思,无非是能撒丫子跑路。
对此,其他流贼头目都是心知肚明,连忙点头附和。其中罗汝才也说道:“只要我们合兵一处,就往一个地方冲,相信也没有那个地方的朝廷官军能挡得住我们!”
“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别撞上勇卫营,我们怕谁!”张献忠一锤定音,然后各流贼头目都散伙,匆匆回去做准备了。
这个时候,他们最关心的是,皇帝的御驾到哪里了?那狗皇帝出来,身边肯定是最能打,也是兵力最雄厚的,绝对不能碰。甚至其他地方军队中精锐的那部分,搞不好也会被狗皇帝调过去护驾,因此,探明了狗皇帝在那里,他们就能知道,可以往那个方向跑了!
然而,他们派人打听来,打听去,甚至都潜入襄阳去打听消息。最多也只是听到说京师来了锦衣卫,把熊文灿给看住了。等陈奇瑜一到,就会押解回京治罪。但是皇帝的踪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皇帝确实御驾亲征,已经出京来了。
那么崇祯皇帝到底到哪里了呢?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
在出京之后不久,崇祯皇帝便让勇卫营、磐石营继续打着他的旗号进入河南,分成几路人马,前去围堵张献忠等反贼,而他自己,则领着骠骑营的五千多骑军,还有吴三桂的骑军,突然加快速度,入山西去了。
对于张献忠这伙流贼,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先让陈奇瑜接受,把他们给围堵起来,不让他们流窜。能消灭就最好,不能消灭的话,等他处理完了河套的事情,再回师灭了张献忠。
当然,另外也有一点,可能这时候还没人特别在意李自成这一路人马。但作为后世来的人,特别是听到李自成竟然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他就知道,必须要尽快把李自成这一路给掐死才行。
223 就等着杀猪了(为大家辛苦抓虫加更)
此时,崇祯皇帝在去大同的路上。这么多的军队行军,肯定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名义上,这支没有打皇帝旗号的军队只是奉旨去大同。因为原大同总兵王朴刚被崇祯皇帝收拾了,如今有人去大同接任,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军队数目似乎多了不少。可晋地其他地方,刚刚被三大营修理过一遍,在宣大总督洪承畴的掩盖之下,有军队出入,也没人敢有意见。
一路上来,特别是在京畿之地,崇祯皇帝亲身体会了一把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凄凉场景。特别是他来自后世,见多了人来人往的热闹。走在这个时代的京畿之地,荒凉的感觉就更是强烈。
建虏一次次地入关,给京畿之地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让建虏鞑子再也进不来关内!
崇祯皇帝心情沉重地看着沿途地民生,同时也在关注各处的窃听种子所传来的消息。
关在固原总督府大牢的图尔格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崇祯皇帝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瑞王的事情。对此,他压根就没有那些臣子所担心的想法。
这些藩王,早就该收拾了。
大明养猪将近三百年,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就该好好地收割一顿了。
用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去换那些藩王手中的钱粮,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步棋子。不管怎么样,至少在道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藩王要是有点良心的,就应该积极参与进来才好。为了银票和粮票的信誉,崇祯皇帝也没打算赖账,这种事情短期得利,长期是不能做的。就如同大明宝钞无限发行,结果落了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在圣旨中,他是软硬兼施一番,目的还是要各地藩王把钱粮拿出来。如果有人不识相,还是不肯拿出钱粮的。那他不介意,来个杀鸡骇猴,狠狠地收拾一个藩王,来个杀鸡骇猴!
以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可能还没这个底气。可如今,有三大营在手,朝堂上的官员,也凭着自己的心意换了不少,甚至连后宫,都接着谋逆案整顿过。这个时候,他就是有底气来做这个事情的。
这个瑞王,按照他以往的表现来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借机有了借口,不肯拿出钱粮来换银票和粮票。要是他真敢这样的话,就不妨拿他开刀。而且因为他是万历的儿子,说起来还是崇祯皇帝的皇叔,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因为事情的突然变化,原本在陕西是有甲级窃听种子的,结果却跑去接任五省总督了。而在那个地方,已经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在了,导致陕西这边就只有关在大牢里面的那颗,有些事情就没法第一时间掌握。
通盘考虑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牵了缰绳一带,让马踏出了官道,到了一处土坡上,似乎是想看风景:“李卿陪着朕就可以,其他人先走吧!”
虎大威、贺人龙和吴三桂以及那些监军一听,便知道皇帝这是有话要和锦衣卫指挥使单独说,便连忙避开了。
李若琏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帝这么走来,忽然要单独说话,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卿,陕西瑞王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情……”崇祯皇帝看到身边就只有贴身的八名内侍能听到,便对他说了李国奇手下兵卒抢了瑞王田租的事情。
李若琏一听,连忙奏道:“陛下,可是要末将去缉拿李国奇问罪?”
想想看,应该也就是这个问题了。皇帝亲自派了锦衣卫过去,能说明皇帝很看重这个事情,应该能平息瑞王之怒。
他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错了,朕是要你去跑一趟,不过不是去缉拿李国奇和他的手下。而是去看着瑞王有什么反应……”
李若琏听得微微一愣,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便侧耳静听。
“……三边总督郑崇俭拿着朕的旨意,应该会去找瑞王,把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兑换成钱粮。朕担心,瑞王会找借口抗旨不遵,甚至还会向郑崇俭发难,反而要求郑崇俭严肃处理李国奇和他的手下……”
李若琏一听,以他的经验判断,心想这事十之八九会发生!既然如此,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只听崇祯皇帝继续交代他道:“要是瑞王能为国着想,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做一个身为太祖子孙应该做的事情,那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郑崇俭的身边,看着他安排河套之事即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了一点,语气也冷了一分道:“要是瑞王只顾私利,对秦地边军的现状不闻不问不说,反而要趁机发难的话,他就不配再当太祖的子孙……”
李若琏一听,顿时就感觉事情可能会很严重,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敢有一丝分心。
“……为何秦地贼乱,久平不灭?就是因为有边军长期拖粮欠饷,活不下去了才会去作乱。可是,藩王府中却一直积存钱粮而不拿出来用,哪怕朕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自有粮票和银票作抵,他们还是不肯拿出来,这就是居心不良了……”
“……”李若琏听得无语,以前没觉得藩王府自顾自会怎么样,可听皇帝这么说来,好像就是一大罪过了。
崇祯皇帝盯着李若琏,继续冷声说道:“如果瑞王不但不拿出钱粮,反而借机对大明边军发难的话,会寒了那些军卒的心,搞不好,会让更多的军卒加入反贼的队列。把边军赶入流贼队伍,这种事情,与谋逆又有何分别?这种事情,朕决不允许!”
听到这里,李若琏的汗就下来了,他已经听明白,皇帝要他干什么事情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严厉地说道:“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坐实瑞王的谋逆之心。至于何种手段,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总之,昔日的宁王,就是他的下场,明白么?”
说完之后,他就盯着李若琏,等他回复。
李若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别无选择,他也明白,皇帝把这事交给他,那就只能去做了,而且还不能犹豫。
再者说了,皇帝所说得话,未必没有道理。哪怕那个瑞王真要那么做了,可能没有谋逆之心,却真有动摇大明江山社稷之嫌,要办了他,道理上也能说通。
心中很快闪过这些念头,李若琏没有敢再犹豫,立刻回奏道:“陛下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对李若琏的回复,崇祯皇帝心中还是满意的。毕竟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他提拔上来的,是他的亲信,总不可能去帮着藩王。因此,他给了李若琏一道密旨,而后,就看着李若琏带着锦衣卫人马,快马绝尘而去,赶去陕西办事去了。
当然了,李若琏不知道,为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还给他换了一颗乙级窃听种子。不过可能距离不够,为了消息传递的时效性,崇祯皇帝就又派人去襄阳那边,让锦衣卫百户刘越也赶去三边总督郑崇俭身边待着。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便放心了不少。
大明从开国以来,分封在各地的藩王府,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大都分封在中原以及黄河以北,而这些地方,又是受灾最重,流贼闹得最凶的地方。
这些藩王府,可以说是当地最大的地主,比原本的崇祯皇帝都要有钱。如果这些地主都能拿出钱粮来,那么至少第一波救灾,或者说在军队方面的欠饷欠粮问题,就肯定能有很大的改善。如果后续赈灾又能接上的话,很可能大明国内的流贼问题,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来了。
这个操作,也是崇祯皇帝这次御驾亲征的底气所在。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希望瑞王能一如既往地发挥他当藩王,混吃等死的自私风格。只有狠狠地来一次杀鸡骇猴,其他藩王才会乖乖地听话。
崇祯皇帝到阳和的时候,去了一趟宣大总督府。当然了,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让洪承畴出来接他,要不,别人肯定会想,为什么总督会出来迎接不是!
事先的时候,洪承畴只知道皇帝御驾亲征流贼,因此好奇皇帝为什么领着骑军不去中原,反而跑来山西。
不过他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他在做官这点上,和孙传庭的做法是不一样的。
崇祯皇帝一开始,也只是问了洪承畴有关山西这边的事情。毕竟有的时候,窃听种子不是万能的。比如各地给洪承畴的文件,他又不会都念出来,因此窃听种子不可能知道洪承畴处理的每一件事情。
洪承畴也确实是有能耐的文官,他趁着晋地被三大营扫过的机会,一直视察各个卫所,考核各地武备情况,提拔有为之将。甚至因为清理了八大晋商,以及和八大晋商狼狈为奸的地方将领和豪强,因此,大量屯田得以清理出来,重新还给了卫所。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各地卫所都爆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所有人都很乐观,在今年收成上,各卫所不会再饿肚子了。
对此,崇祯皇帝很满意,对洪承畴交代道:“趁着这个机会,洪卿好好地编练晋地卫所军队,粮饷都能充足,不能再有家丁制的情况出现。统计了多少兵力,那就是多少正兵。将来踏平辽东建虏的时候,希望能用上晋军!”
家丁制就是因为朝廷粮饷不足,无法养所有军卒而慢慢形成的一种制度。在大明军制上,已经很多年都这样了。其他边军可能还做不到彻底废除家丁制,但是,在晋地,收拾晋商之后却有了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崇祯皇帝不得不郑重地交代再交代。
洪承畴身为文官,又享受不到家丁制的好处,不是那些总兵之流的将领,因此他的屁股,也是坐在皇帝这边的,对于皇帝的这个交代,他当然是赞同的,当即给崇祯皇帝做了保证,表示他会巡查各地,严查地方,决不允许再出现侵吞屯田和军饷的事情发生。
晋地这边,各卫所算是收拾晋商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了。他们站在朝廷的这边,就算朝廷这次对于晋商这个群体,下手狠了一点,有各卫所在,基本上也能保持晋地的平稳。
说完了晋地的事情,崇祯皇帝才给洪承畴说明了他领军过来这边的原因。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皇帝明着御驾亲征流贼,实际上却悄悄地在布局,准备图谋河套。这个瞒天过海之计,怕是所有人都被瞒过了。
说起来,要是河套能打下来的话,对于大明的好处,那是毋庸置疑的。首先,有无数战马就不用说了。而且能打击那些投靠了建虏的蒙古部族,告诉他们,大明是有能力惩罚他们的。另外,还能切断西部蒙古和建虏的联系,好处真是不少。
不过有一点,洪承畴在奉承过皇帝之后,就又立刻提醒道:“陛下,河套打下可以,但不能派兵占据。以微臣之见,目前我大明还没有能力,占住河套地区。那里虽然肥沃,可这口肥肉不好吃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崇祯皇帝点点头,便心中一喜,明白皇上没有好大喜功,便又继续奏道:“打下了河套,然后我大明撤回来,空出这块肥肉给其他蒙古部族,势必分摊蒙古部族的力量,更有利我大明对蒙古部族各个击破。如果蒙古部族为了肥沃地河套而互相征伐的话,那对我大明就更是有利。只要我大明先解决了关内的问题,能全力对外的话,将来再占河套,也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得呵呵一笑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真不是要面子才这么说,对他来说,思想观念来自后世,没有这个时代人所有的那种想把城池土地占为己有的观念。更多的是,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