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自取灭亡
虽然他们能听出来,现在在说的话中,绝对是有夸张的。可是,有一个事实,他们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大明皇帝肯定已经打败了洞吾,并且把洞吾改成了大明的一个省。这么大的事情,是不可能有假的。
之前的时候,他们觉得大明皇帝是会打仗。可此时,才是真正切身体会到了大明皇帝有多会打仗!
如此一来,他们忽然感觉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如果大明皇帝真得要驱逐、消灭他们的话,他们估计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葡萄牙,其海外殖民地不断受到新兴殖民者的挑战,包括荷兰、英格兰这些,四处抢夺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完全可以说,海外殖民地的形势很不妙。
而远东这边,这濠镜澳的地方相当重要,是葡萄牙人和远东庞大帝国以及倭国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一个点。
之前的时候,倭国已经开始闭关锁国,就只和荷兰人做生意,葡萄牙人就只剩下大明这么一个贸易对象了。如果失去了这里,那么葡萄牙在海外的利益,就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而这,也是葡萄牙人不管再哪个位面,都想着和大明搞好关系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们心中还有一丝不服,想着大明皇帝要是太过让他们难堪的话,他们又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然而,此时,这种念头就一点都没有了。
洞吾被大明占领,等于整个远东的归路被切断。甚至连果阿都有可能被明军攻击的可能性,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默默地听着这些明人在兴高采烈地说话,约翰逊和杜琛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走了,他们不想再听下去了。
最终,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派出了葡萄牙人自己去广州府打听消息,抱着侥幸心理再去核实真假。结果,所打听来的消息,大同小异,结果还是一样的: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洞吾,如今洞吾已经是很大明的一个省,最高长官是洞吾巡抚阎应元。
有名有姓,那是真不会错了。濠镜澳这边的气氛,至少在葡萄牙人这边来说,是更凝重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葡萄牙人的话,都比以前少了。
他们承受着压力,在默默地等待大明皇帝最终对他们的宣判。
这一日,汤若望照常在路口看“风景”,约翰逊也在,不过他们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一直以来,汤若望对于教廷那边的答复,心中其实还是有把握的,肯定不会放过远东这么大地方,这么多人口的传教事业。虽然按照大明皇帝所说要修改教义,要受大明官府的管辖,可最终的答复,估计还是会同意的。
这一点,也和教廷在欧洲那边的遭遇有关系。以前的时候,教廷威压各国世俗王权,没有教廷的赐福同意,都不能当国王。可如今形势已经不一样,教廷的地位遭到世俗王权的沉重打压。因此,大明皇帝的要求,教廷这边都有点习惯了,就算比欧洲世俗王权的要求过份了一点,相信也不会太过震怒。
可如今汤若望最不希望的是,教廷那边同意了大明皇帝的要求,结果这边却已经被大明皇帝驱逐什么的,让教廷那边好不容易同意有了新的希望,结果希望又破灭。
希望不要出现这种最坏的结果吧!汤若望默默地划起了十字,在心中暗中祈祷着。忽然,他的神色一变,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远方,只是一会的功夫之后,就听他用极快的语速对约翰逊说道:“看,好像有官军过来了?”
约翰逊一听,也是神色一变,连忙转头看向官道的尽头。
果然,就见到明国军队的旗帜招展,一队队的骑卒开道,后面还来了不少步卒。
看到这情况,他们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一次官军过来,肯定是带来了大明皇帝的宣判结果。那这结果到底是什么?
濠镜澳的哨兵也发现了明军过来,连忙吹响了警笛,一时之间,濠镜澳内的葡萄牙人顿时全都紧张起来,纷纷进入战备状态。
等他们一阵忙乱之后,那支明国官军已经又近了不少,大概能估算出来,有一千人左右。而且从仪仗上看,过来的绝对不是香山县县令,甚至是广州知府的级别,而是更大的官,搞不好还是广东巡抚亲自来了。
看清楚了这点,汤若望立刻对身边的传教士喊道:“快,让他们都把枪收起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了!”
“对,快收起来了,别把事情搞砸了!”约翰逊也是对其他澳门议事会的人焦急催道,“事情应该不会太糟,可别激怒了过来的大人!”
如果太过糟糕的话,来的应该不止是一千官军了。
约翰逊吩咐了之后,就怕澳门总督杜琛给他添乱,就亲自去了,找到杜琛严厉喝斥他不要表露出敌意。
在又是一阵忙乱之后,大明官军终于到了。
前导的一百左右骑军,先行进了濠镜澳,不过确实如同约翰逊等人所料,并没有摆出战斗姿态,而是散布两边做出警戒姿态而已。步军开进之后,进一步控制了濠镜澳路口这边。
一个大红绯袍的官员骑马而进,汤若望只是一看服饰,就知道是朝廷大官。约翰逊却是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以前他打过两次交道的广东巡抚。
汤若望和约翰逊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看广东巡抚的脸色,发现他面容平和,心中顿时一松,应该不是坏事,要不然,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果然,广东巡抚在四下一打量,发现濠镜澳的围墙确实拆得干干净净之后,满意地点了下头,脸上还有了一丝笑容,然后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的对约翰逊等人说道:“皇上有旨,你等听好了。”
一听这话,汤若望和约翰逊等人的那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纷纷露出恭敬之色,弯腰低头,侧耳倾听。
只听广东巡抚翻身下马,来到汤若望和约翰逊面前,大声对这些葡萄牙人说道:“你等佛郎机人竟然敢参与大明地方谋逆之事,皇上很是震怒。不过基于你们濠镜澳这边一向对大明恭顺,甚至在镇压建虏期间都有过贡献,因此,皇上决定,给你们一个选择,是要当大明的朋友,还是当大明的敌人?”
一听这话,汤若望就立刻回想起了当初崇祯皇帝在京师驱逐他们之前所说得那些话:“我大明好客,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好酒招待;但是,来得要是心怀不轨之徒,自然也会用拳头招待。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你们那的那些国家,朕欢迎他们来大明做买卖,互通有无。”
想着这些,汤若望不由得心中一喜,有的选,当然是选当朋友了!
约翰逊听了,也是高兴,竟然是给了自己这边一个选择,这样真是太好了。
于是,他作为濠镜澳这边的实际当家的,就连忙恭敬地请教道:“大人,我们当然是愿意当大明的朋友!不知道这个选择,有什么样的说法么?”
就广东巡抚来说,他当然也是想和平解决这个事情。因此,对佛郎机人的态度也不错,微笑着说道:“皇上有旨,如果你们是想当大明的朋友,那么从今以后,大明对你们西方国家的海外贸易,就全交给你们来做。如果有其他国家眼红,从大明这里得不到利益,就转而抢夺你们的船,大明也会派出水师给你们护航,至少在远东地区,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一听这话,不知道汤若望如何,反正约翰逊是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濠镜澳将成为葡萄牙在海外贸易中最重要的一个点。而这会给葡萄牙带去多大的财富,也是他难以估计出来的。
就只是听到这一点,约翰逊就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道:“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肯定是要当大明的朋友,绝对是最听话的朋友……”
看他这个样子,听他的答复,广东巡抚心中都有点无语,不过他倒也理解,毕竟要是皇上下了旨意,从此以后,名正言顺地就只和佛郎机人一家做生意,以大明的富有,必定让葡萄牙人赚翻了。
他心中想着,就又开口,换了严肃点的语气说道:“皇上还交代了,朋友,我们大明欢迎,可损害大明的,那也要惩罚。因此,卡洛斯那两人,必须要处死,以儆效尤。你们在安南的佛郎机人,也要立功赎罪,如何?”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要卡洛斯那两个人死不死了,就算其他地方的佛郎机人再多死一些,他们也不会在意。因此,在听到这话之后,约翰逊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他们为了钱财敢去和大明为敌,是他们自取灭亡。不过,不知道要安南那边的佛郎机人怎么立功赎罪,还请大人明示!”
“皇上不日即将征讨安南地方叛逆,你们在安南的佛郎机人为朝廷大军的内应。”广东巡抚当即回答道,“当然,这也是为他们好,否则的话,就连他们一起消灭。哪怕跑出了安南,你们佛郎机国也要把这些人交出来,要不然,皇上说了,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就算逃回佛郎机国都没用!”
705 濠镜澳协议
听到这话,那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说,明国皇帝又要打安南了!
说实话,约翰逊等人,对于安南那边的葡萄牙人是什么感受,他们才不会在乎!
远离家乡,跑这么远,还不就是为了赚钱!至于什么同胞不同胞的,在利益面前,对他们来说,那都是个屁而已。
因此,在刚听到这个消息而震惊了一下之后,约翰逊马上就回过神来,立刻回答道:“大人,濠镜澳这边和安南那边并不是统属关系,因此无法命令那边怎么做。不过我可以去信劝说他们立功赎罪,为大明效力。另外,我也立刻修书一封,送去上官那边,甚至可以直接禀告我们的王,上面命令安南那边一定要听从贵国皇帝的旨意。只是……”
稍微有点犹豫,但在见到广东巡抚好像听得有点不高兴了,便不敢再犹豫,连忙解释道:“只是路途遥远,不知道来回之间,能不能赶上贵国皇帝打安南?”
听到这话,广东巡抚才明白,他的犹豫不是因为有什么顾虑或者条件什么的,而是因为这距离问题,因此,他便释然,随后就对约翰逊说道:“皇上已经明旨下发,定于十月份开始进入安南,并令两广军队配合,肯定是赶不及你去禀告上官。”
说到这里,他便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安南的佛郎机人就自求多福吧!没有立功赎罪,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
澳门总督杜琛原本以为明国皇帝不会那么快打下洞吾,甚至都不可能打败洞吾,结果自然是被震惊了。在广东巡抚说话的期间,他是一句话都没再说了。
不过当他听到说,大明皇帝可以让葡萄牙独家代理大明的海外贸易时,心中有的任何不满情绪全都消失无踪了。
这其中的利益之大,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担任澳门总督期间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有他的功劳的!
大明皇帝还说了,在这远东地区,甚至还能派大明水师保护,这样一来,也不怕吕宋岛那边的西班牙人,还有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等等。
这个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着,此时听到广东巡抚那不在乎的话,感觉很是违背军事常理,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这位大人,贵国皇帝打仗,都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不怕敌人提前准备好了么?”
他敢担保,安南那边肯定都会知道明国皇帝要领兵去打的消息,有了准备,这仗岂不是会打得更为艰难?
听到这话,广东巡抚的脸上露出一股自豪之情,双手向西边的云南方向一拱道:“皇上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安南叛逆,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又岂会是皇上的对手!”
语气神情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杜琛听得目瞪口呆,就这么有自信?
约翰逊却怕杜琛又说出什么惹大明官员不高兴的事情,立刻插嘴,把广东巡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当即谈起有关和大明交好的细节问题。
于是,双方坐定,就细节问题进行了商谈,最终形成了一份文书,史称濠镜澳协议。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大明对欧洲的贸易,全部委托佛郎机人代理,不会再和其他欧洲国家进行直接贸易;
第二、大明对欧洲的需求,也将由佛郎机人代理。不过价格必须公道,如果发现佛郎机人敢哄抬物价,赚大明的钱,那将取消第一点的约定。
第三、佛郎机国和大明结成兄弟之邦,大明为兄,佛郎机国为弟,如果佛郎机国受到攻击,大明会出兵协助;反之,如果大明要攻打敌人,佛郎机人也必须出兵协助。
这个是原则性的框框,至于其他细节,都以这三个为条件。
对于大明来说,以后佛郎机人就是大明在欧洲的代理人了。对于欧洲如今虽然鞭长莫及,但可以借助佛郎机影响欧洲那边。
另外,佛郎机人有远航的丰富经验,大明要踏出全球战略的第一步,能从佛郎机人哪里得到相关经验,也是有必要的。
而这个协议对于佛郎机,也就是葡萄牙人来说,那真是天上掉下的大的不能再大的馅饼。
葡萄牙其实一直被西班牙统治着,不过是有高度自治权而已。但是到后来,这种高度自治权有被终结的迹象时,葡萄牙贵族便反了,在崇祯十三年的时候宣布独立,然后一直和西班牙在打仗。
这个时候,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支持。
成为大明的独家代理,能为他们带去足够的财富,不但能应付战争,而且还能让葡萄牙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国家之一!
另外,认大明为兄,等于结成了军事联盟。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外援在,那葡萄牙的腰杆子自然会硬上几分。就算这个时候,大明不可能对远在欧洲的战事做出影响,可这远东不就是有西班牙人么?能打击到西班牙,就都是目前的葡萄牙所急需的。
因此,这个协议谈妥之后,约翰逊以及杜琛都是欣喜若狂。他们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当这份协议送到里斯本的时候,若昂四世肯定也会欣喜若狂的!
有这个协议在,不要说只是处死卡洛斯了,就是大明把安南的那些葡萄牙人都干掉,他们也不会在意。谁让他们不长眼,竟然敢得罪大明!
不过毕竟是同胞,约翰逊和杜琛联名写了一份书信给安南那边的葡萄牙总督安德斯,把协议内容附上,以及大明皇帝的要求也都说了。他们给广东巡抚保证,说那安德斯看了这封信之后,一定会将功赎罪的。
等到这些事情都议定之后,就等佛郎机人这边把协议送给他们的王盖章,然后大明皇帝盖章就能生效。
广东巡抚在约翰逊等人的热情招待下,吃了一顿午餐,然后就拉出了卡洛斯两人,就在濠镜澳当众吊死。
如果说这个事情要是换了以前,那濠镜澳的这些佛郎机人肯定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在他们面前当众处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大明的意思,因此,一个个都沉浸在欣喜之中,对于卡洛斯他们两人的处死,他们甚至还幸灾乐祸了:让你们贪钱,竟然敢收大明叛逆的钱去对抗大明,真是自寻死路!
当然了,卡洛斯的尸体,他们还是处理了,然后就是欢送广东巡抚一行离开。这其中,就汤若望等传教士没有那么高兴。
原本他们的期待还是很低的,只要大明不驱逐他们就可以;但是,当他们看到大明和葡萄牙结成了兄弟之邦,给予了葡萄牙那么大的好处时,他们的期待感就立刻提高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明皇帝对他们传教士的要求还是不变。这让他们就感到很是失望了,就只能等待教廷那边的答复再说了。
也许是亲眼目睹了作为大明朋友的好处,汤若望和其他传教士商量了之后,便又联名写了一份信件给教廷,连同给葡萄牙国王的协议,一起用最快的速度送走。
在他们的信中,再三强调了远东这个大帝国乃是礼仪之邦,只要来访的外人带着善意,就不会受到歧视。这一点,哪怕欧洲很多国家都做不到。但是,如果对大明有恶意的话,大明皇帝有一句话:虽远必诛。所以,教廷最好是和大明能搞好关系,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成为敌人!
…………
这个时期的安南,可以说是有两大一小一共三股势力。两大自然不用说了,是南方的阮氏,还有北方的郑氏。一小就是被郑氏推翻,但还占据苟延残喘的莫氏。
大明皇帝之前的旨意,已经传到安南这边,这两大一小势力的头目都先后知道了。
原本这个时候,北郑的权臣郑梉,正在紧密锣鼓地忙着第三次大规模攻打南方的阮氏。结果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开始还不相信,再三核实之后,便立刻下令,暂停一切攻打南边阮氏的准备。
这个郑梉,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据守高平的莫朝皇帝莫敬宽,听说郑氏家族内乱,就领兵南下想要平叛。结果就是被这个郑梉领兵打败。
不但如此,甚至到后来,还反攻了过去,不但攻占高平,杀得莫敬宽狼狈北逃,还把莫朝的太上皇莫敬恭给干掉了。也是从这以后,便一举奠定了北方郑氏的天下。
不过在名义上,郑氏不是皇帝,也不是国主,而只是后黎朝的臣子。不过他是和曹操那样的权臣,随意摆弄后黎朝皇室。如今的黎真宗的皇帝位置,就是郑梉胁迫黎真宗他爹禅让的。顺便说一句,这个黎朝的开国皇帝,就是造了大明的反,才当了安南的皇帝的。
像郑梉这样的人物,你要说他笨蠢什么的,那安南百姓都不会同意的。因此,郑梉在核实了明国皇帝要攻打安南之后,立刻感觉到,就凭他自己的实力,是无法独自抵抗大明皇帝的。
706 抗明联合阵线
在后黎朝大殿上,黎真宗高坐御座上,不过却没什么表情,就像一个寺庙里的泥菩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反而在他的面前,郑梉背对着他,面向底下群臣,正在严肃地说话:“明国皇帝领兵三万正在往我国进逼而来。另外从北方边境传来消息,那边的明军也在集结中。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他的话说完之后,底下群臣都保持了安静,再也不复他说要攻打南阮时热闹的场景。
见此情况,郑梉便知道,他们都怕了。
且不说明国那么大,一直以来,都对他们有很大的威胁力;就只凭这些年来,明国皇帝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经历,就足以吓到他们了。更不用说,明国皇帝还刚刚把洞吾给灭了。
就国土面积来说,洞吾和安南差不多,然而,洞吾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而安南却是分成了南北两派,还正彼此打得很凶。
对于底下人都不说话,郑梉很生气。便拿眼看了一眼在武官前例的心腹大将。
于是,这名心腹大将立刻跨步出列,对其他同僚大声喝道:“尔等难道还想着明国皇帝打来的时候,改朝换代投降了明国继续当你们的官么?呵呵,你们就不知道,明国皇帝所说得叛逆中,是都包括了你们。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过?”
在厉声大喝完了之后,他便转身向郑梉大声奏道:“丞相,末将以为,明国皇帝屡打胜仗,已有骄兵之相。此战,我大黎必定能赢!”
“何以见得?”郑梉听了大喜,便大声问道。
事实上,这个心腹将领的话,都是他教的。就是要通过底下人的嘴,告诉其他人,不要怕,完全有得打。
要不然,都被吓到了,压根没有士气,那还打个屁啊!
他如今也是担心,就怕明国皇帝领兵打来的时候,说只诛首恶,从者赦免,或者说允许其他人投降。真要这样的话,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又携灭洞吾之威而来,他估计明国皇帝还没到,这些臣子中就有人会造反,把他给卖了。
幸好的是,从目前的迹象来看,明国皇帝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意思,而是明旨说安南的所有官员都是叛逆,都是要镇压的。
想到这里,郑梉感觉,明国皇帝还真得有点觉得骄傲自大了。他就不知道,骄兵必败?
这一战,要是换成他在明国皇帝的位置上的话,必然会先行分化瓦解敌人,等大局在握之后,看谁不顺眼,再收拾谁便是!
他正在想着,那心腹武将又已经大声回答道:“那明国皇帝自持自己打仗厉害,军队还没来,就已经下了一道明旨,不但斥责北方莫贼无能,要治他的罪,还把南方的阮贼也包括进了叛逆当中。这就等于把我们安南所有人都逼到了对立面。这就是他骄兵之相,完全违背了远交近攻、分而攻之的兵法要义。”
听到这话,大殿内不少人都在点头。
如果明国皇帝赦免阮贼,和阮贼一起南北夹击他们大黎国的话,那大黎国这边就真得没有一点胜算了!
殿内群臣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一点,看到了他们能赢的一丝可能。
看到这个情况,郑梉又向他的心腹文官使了个眼色。
于是,那文官便立刻出列,大声向郑梉奏道:“丞相,下官以为,如今国难当头,只凭我大黎国一国之力,要想对付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实在过于吃力。且就算我大黎国能打赢明军,可实力必定也是大损。让阮贼坐山观虎斗,不如拉阮贼一起对抗明国皇帝。”
对他们来说,一直说南方的阮氏乃是叛逆,就一如崇祯皇帝宣布安南这边为叛逆,一定要平定一样,他们后黎朝也一直以平定南方割据的阮贼为目标的。就在这段时间内,都还在整军备战,就差出兵去剿灭南方阮贼了。
因此,这一次感觉到压力太大的情况下,郑梉便有了和阮氏联合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有底气自己说出来,就借由心腹文官的口,当众说出来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此时,郑梉听了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扫视底下其他文官武将,淡淡地问道:“诸位有何看法,不如据实奏来?”
“丞相,下官附议!”立刻,便又有一个文官出列奏道,“明国强大,乃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明国皇帝不在意要一起灭了我们安南所有人,不如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明国皇帝。”
“下官附议!”又一个文官出列,大声奏道,“让阮贼也发兵对抗明国皇帝,有助于削弱阮贼的兵力,就算战后陛下改变对阮贼的策略,那也不至于阮贼实力太过强大!”
这两个文官,也是事先得了郑梉的授意,要不然,孤掌难鸣,那大殿之上就会很难看的。
其他人当然知道这几个文官是郑梉的什么人,他们一致的说法,显然就是郑梉本人的意思。能看出来,郑梉确实怕了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说真的,要不是明国皇帝明旨把他们所有人都定为了叛逆,没有任何接受他们投降的意思,他们中的不少人,真得有卖郑梉,然后继续在明国当官的想法。
可是,这条路不能走,他们在知道了郑梉的意思之后,看到郑梉的目光扫过去,便也纷纷表态了。
“丞相,阮贼虽恶,可毕竟是我黎国内政,明国乃是强敌,下官以为,当联合对抗之方为上策。”
“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我大黎国独木难支,下官附议,当联合所有兵力以抗明国皇帝!”
“……”
在这些表态中,忽然,有一人的表态让他有点意外。
“丞相,既然阮贼可以联合,那不如也给莫贼去信,把莫贼也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明国皇帝,这样也能多一份力。”
对于这个提议,是郑梉之前没有想过的。实在是安南如今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南方的阮氏而已,至于北方的莫氏,压根就没放在他眼力。要不是一心想先解决了南方阮氏,他都感觉自己挥军就能灭了莫氏。
郑梉能猜出来,这都是因为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所带来的压力太大,才让这个文官有了这个提议。当然,也可能这个文官和莫氏那边有联系,想借此为莫氏说话,以解莫氏之危。
要是以往的话,郑梉必然要追查这个文官的底细,可此时,郑梉想了想,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反正都能和阮贼联合了,那也就不差一个莫贼了。
大殿之内,很快就这个事情达成了一致。不管是担心自身力量不足也好,还是不想让其他逆贼坐山观虎斗也罢,总之,在如今的局势下,一定要拉其他逆贼下水,一起联合起来对抗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至于在战后,到底对其他逆贼是战是和,还不是看郑梉回头怎么想了。
在这大的想法定了之后,士气似乎也已经起来了,大殿内不再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发言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就见一名武将出列奏道:“丞相,我大黎国可不是洞吾,不但兵精粮足,且有丞相带着,定能打败骄兵必败的明国皇帝!”
这个拍马屁的嫌疑很大,另外紧跟着出来说好的武将,倒是说了一点实在的,只听他奏道:“明国所依仗的,不过是火炮火器而已。我大黎国有红夷相助,在火炮火器上,同样不弱于明国。此战,未必不能胜之也!”
一听这话,不少人的精神顿时又是一振,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明国最厉害的火炮,还都是从西夷那里买的,红夷大炮,如今我们也有!”
“明军的火炮能打得准么?我们的火炮可是有红夷亲自放炮的,到时候,准能轰得明军屁滚尿流!”
“……”
大殿内,一众人等,越说越有信心起来,感觉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不再是那么地不可战胜。
黎真宗坐在御座上,看着这一切,脸上还是那么平淡,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他就是郑梉摆在明面上的一座泥菩萨而已。
在这些热议之中,也有一些文官看到了一些隐忧,便也给郑梉禀告了。
“丞相,国内不少刁民相信了明国皇帝的谣言,想着学云南那边一样能分到田地。此事,不可不防啊!”
“是啊,丞相,军中也有流言,说明国皇帝会善待他们。此事务必慎重,以防战时有变。”
“丞相,下官听闻,明国皇帝征讨云南土司时,就用了这策反一招,导致那些土司的手下,临阵反叛,才被明国皇帝轻易胜之!”
“……”
听到这些建议,事实上,郑梉自然也收到了类似的禀告,他也很头疼的,因为明国皇帝的这一招不好破。
如果没有云南那边的事情,明国皇帝只是空口白话地说说而已,就没有什么。关键是,明国皇帝在云南就是这么干的,有事实根据的。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怎么破?
707 安南人杰
这个情况也让清都王郑梉意识到,大明皇帝这次的御驾亲征,会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得到这个结论,他想要建立抗明联合军队的想法,就变得更为迫切和重要了。
最终,他们君臣商议的结果,就是要严格把控国内舆论,胆敢议论有关明国事情的,轻者抓去坐牢,重则按通敌罪处死。军中也进行管控,发现任何议论明军,特别是说明军好话的,一律军棍当众打死!
另外,郑梉紧急向南阮那边派出了使者,去沟通联合对抗明军的事情。为了表示诚意,这个使者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儿子,四十岁的郑柞,也就是他的继位者。
至于北方高平莫氏那边,他就比较轻视了,只是派出了一个文官。
随后,郑梉又和荷兰人进行了沟通,许诺击败明军之后的好处。
刚好在台湾的荷兰人被明军打得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南洋。因此,在安南的荷兰人见到有一起打明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立刻一拍即合,甚至还紧急向巴达维亚那边禀告,希望巴达维亚那边能派些援兵过来。
…………
与此同时,在南边的阮氏这边,阮主是阮福澜,此时已经身有重病,一直在养病中。
可从在北边细作传回的消息,说清都王正在积极整军备战,很可能在近段时间内会发起一次很大的攻势。
对此,阮福澜忧心忡忡,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担忧。
不过好在世子阮福濒已经是二十六岁,平时表现也深得他欢心。因此,这一日,他就召集了心腹文武群臣并世子商议如何应对。
相对于垂垂老矣的阮福澜,底下众人之前站着的阮福濒就显得英气勃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听到阮福澜的担忧,阮福濒当即毫不犹豫地奏道:“父王,此事无须担心,儿臣已经训练了上百战象。先诈败引诱郑军至长德一带,儿臣领百头战象杀出,同时亦从水路夹击,定能大败郑军!”
接着,他又详细说起他想好的战事细节安排。
一时之间,大殿内,就只听到阮福濒在那侃侃而谈。
不管是他父王阮福澜,还是其他心腹大臣,全都听得不断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阮福澜是欣慰,而其他心腹大臣则是敬佩之色。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郑梉最大的惨败,就是被阮福濒这么打败的。而战事结束时,阮福澜也病死,因此阮福濒当了国主,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那是一代雄主来的。
此时,阮福濒的御前策论,很是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就听阮福澜说道:“不错,很好。孤身体不好,这应对郑贼的事情,就由你来尽心应对,不可松懈!”
“是,父王!”阮福濒听了,立刻带着欣喜之意,恭敬地答应道。
不过在回答完了之后,他稍微有点犹豫,好像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阮福澜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是有什么顾虑?有就说出来!”
听到这话,阮福濒就不犹豫了,立刻恭敬地禀告道:“父王,有消息说,明国皇帝要领军攻打安南。儿臣想着,郑贼必定首当其冲,如今怕是自保尚且不暇,恐怕不会来攻打我们了。”
阮福澜听了,有点诧异地问道:“还有这事?”
他久在病中,已经不怎么处理朝政了。如果不是郑贼要攻打他的这个大事,说不定还他在宫内养病。因此,对于北方的传言并不很清楚。
阮福濒当然知道这点,正想禀告时,忽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在他们转头看过去时,一名内侍带着震惊之意出现在殿门口。
就见这名内侍小碎步地进入殿门,然后就急速禀告道:“殿下,北方郑贼派来了使者,说是有急事商讨。”
一听这话,殿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一直以来,北方郑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指责他们阮氏为贼,多少次都想灭了他们阮氏。完全可以说,两国之间的仇恨,那是不共戴天,不可能有议和的可能性。这怎么就跑来说要商量事情了呢?
除了阮福澜还没醒悟过来之外,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了。
只见世子阮福濒第一个向阮福澜奏道:“父王,此必是郑贼迫于明军的压力,所以是想来求和了!”
“对,世子所言极是!”另外有文臣也立刻附和道,“微臣建议,应该坐山观虎斗,最好他们是两败俱伤为佳!”
“不错,微臣附议!”
“末将以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是死对头了,岂能他们想见就能见的。依末将之见,割了他鼻子羞辱一番才好!”
“……”
在他们议论纷纷中,那名前来禀告的内侍听得实在忍不住,就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打断他们说道:“殿下,郑贼使者是清都王世子!”
“什么?使者是谁?”
“你再说一遍,是谁来了?”
“……”
一时之间,殿内一片质疑之声,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么多人都听错,又似乎不可能。
这时候,就连生病躺在龙椅上的阮福澜都坐起了身子,盯着那内侍问道:“是清都王世子来了?”
难怪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听错了。清都王世子,换句话说,就是安南北方未来的国主。年纪比阮福濒还大,已是清都王的左膀右臂。这么重要的人物,都会跑来他们这里,就不怕这么多年的仇恨,会把他给干掉么?
“回殿下,正是!”那内侍连忙再次禀告道,“他说情况紧急,我国也有亡国之危,刻不容缓,因此就和边关报信的人一起赶来,如今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情况再次确认,所有人都不由得很是惊讶,同时,他们的脸上,也都有佩服之意。就凭清都王世子敢来当使者,这胆量至少是没得说了。
如果说清都王只是派个普通使者,哪怕是重臣,说不定这阮氏君臣也会晾他一晾,甚至还要给其难看,回报下这么多年来的仇恨。
可是,如今来的,是未来的北方君主,这本身就说明,事情真的非常严重。
另外,阮福澜也好,还是阮福濒也罢,都不是昏庸之主,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私欲为重的时候,就立刻召见清都王世子郑柞。
这个郑柞,也同样是个有能耐的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爹被阮福濒打得大败之后不久,就病死了。随后,阮福濒展开反攻,接连攻占了郑氏的地盘。但最终,就是这个郑柞领兵打败了阮军,最后还收复了失地。
在他领兵南下和阮氏交战的时候,北方高平的莫敬宇看到郑地空虚,就出兵偷袭。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这个郑柞,挥兵北上,不但打败了莫敬宇,甚至还连他的老巢高平也给打了下来,把莫敬宇撵得逃入满清才算了事。
这样一个人物,在面临亡国之危的情况下前来,不用说,便把大明皇帝前来安南平叛的大小细节都说了个清楚,并且还当场给阮氏君臣分析唇亡齿寒的道理。
他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算把他想要说得都说完了,最后,他看看阮福濒一眼之后,转头盯着御座上的阮福澜,真心诚意地说道:“朝廷愿封王以待,从此以后,两家罢兵休战,永不互犯。否则一旦朝廷顶不住大明皇帝的进攻,那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尽可以去打听清楚,明国皇帝的旨意中已经明确,把我们都列为了大明叛逆!”
在他说完之后,阮福澜父子两人,还有殿内那些文武臣子全都没有立刻说话。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震惊之意。
由于和大明离得有点远,而且他们和北方的郑氏正在打仗前夕,又是一直敌对的,互相封锁之下,对于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安南的事情并不算了解。
此时,由郑柞这么详细地解释清楚了,他们也就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至少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懂的。
虽然他们在之前是巴不得对方死,但此时,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之下,他们终于选择了合作。
当然了,毕竟双方敌对多年,该核实的事情,还是要核实清楚的。
郑柞留在这里做人质,阮福澜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北上核实情况。同时,让阮福濒整军,准备进入北方和郑军联合对抗明国。
一如郑氏那边,阮氏也知道明军的优势所在,不可避免地就去求助他们的盟友,也就是帮他们打仗的葡萄牙人。
飞骑赶到会安,阮福濒第一时间便到了葡萄牙人的商馆外面,也不等通报,直接就往里面闯了。
他这无礼举动,吓得那些葡萄牙卫兵连忙阻止,可都知道他的身份,又不好真得端枪不让进。在阻止不了的情况下,就只好往里面飞报了。
不一会,阮福濒就见到了从大堂内匆匆赶出来的葡萄牙总督安德斯,这一见面,就让他感到有点疑惑,因为这安德斯的神色,似乎有点慌张!
708 结盟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聪明人和普通人的区别了。
如果是普通人,自己事情真急着呢,那还有心思去操心别的事情!
可此时,阮福濒却按下自己的事情先不说,而是一边继续往大堂内大步走,一边疑惑地问道:“看来你这边还真有事情啊?”
安德斯一听这话,一看他这架势,心中没底,就更慌了,连忙跟在阮福濒的身后,跟着进入大堂,同时慌忙解释道:“只是本国的人来访而已,那还有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时,阮福濒已经进入大堂,果然看到有个陌生的西夷在里面,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有客人来,怎么不介绍一下啊?”阮福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即问道。
安德斯见了,没办法,就只好说道:“他是从濠镜澳过来的……”
见这个安南人会葡萄牙语,而且走路之间很有威势,就连安德斯都小心应付着,这个客人心中立刻明白了一点,脑筋急转直下,便抢过安德斯的话说道:“你好!我叫约翰逊,是在濠镜澳的佛郎机人。此次过来,真是有事前来告诉安德斯的。”
安德斯听了,有点瞠目结舌,心中想着,你别真要说吧,疯了么?
阮福濒一听,心中暗道果然是有事,于是,他站住身子,脸色不变,问道:“有什么事情?”
濠镜澳他是知道的,在明国广东,这个时候,从广东过来,别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明国皇帝在云南战场上活捉了两名鄙国之人,叫卡洛斯的。”约翰逊的脸上带着一点气愤说道,“就把他们两人押到濠镜澳要个说法,要让我们佛郎机人解释赔偿,另外,还当着我们的面,处死了卡洛斯。这个事情很重要,因此,我专门赶来告诉安德斯!”
一听这话,安德斯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事,明国皇帝真得太强势了。”
说着,他还去桌子上,拿起一样东西,给阮福濒看,同时说道:“这就是卡洛斯的遗物。”
对于卡洛斯等人带着红夷大炮前去支援沙定洲的事情,阮福濒当然是知道的。实际上,这个事情还是他们出面,才说动佛郎机人派人过去的。并且,带队的,还是他的一个族人,如今音讯全无。
此时,他听到这个话,心中顿时“明白”,安德斯的神色不自然,原来是因为这。
对于明国皇帝的强势,他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得出结论了。如果不强势的话,断然不会下那样的圣旨,要一口气把安南境内的所有势力都一网打尽。只要稍微聪明点,都会用远交近攻之策,各个击破之。
因此,阮福濒一点都不奇怪,明国皇帝在佛郎机人面前也会咄咄逼人。
想着这些,他心中却是暗喜,这明国皇帝打了几次胜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竟然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于是,他便装出义愤填膺的表情说道:“岂有此理,这明国皇帝,实在欺人太甚!”
安德斯一听,看了约翰逊一眼,然后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明国皇帝实在欺人太甚了!”
“我国和贵国一向共进退!”阮福濒真诚地对安德斯说道,“如今明国皇帝欺到头上来了,断然不能忍。这样,我国将和北方朝廷讲和,一起出兵对付明军。希望贵国也拿出勇气,一如既往,用你们的火炮火枪来帮我们,如何?”
问出这话之后,他看了下安德斯的神色,便马上补充道:“只要击败甚至活捉了明国皇帝,不但能报之前的仇,还能让明国答应,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供你们停留。如果明国不答应,我们就杀入明国,逼他们答应如何?”
“当然,朝廷那边,也有红夷帮着,就算你们佛郎机人不愿帮助,他们的火枪火炮也是够的。但我国和贵方合作多年,不想好处都让红夷得了去。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阮福濒说完之后,就真诚地看着安德斯,一脸为安德斯考虑的样子。
这个也是人精,立刻因势利导,改变了过来时候的想法,不再是以他本国的利益为代价,顺水推舟,用了个明国那边的馅饼来诱惑佛郎机人。
安德斯听了,转头看看约翰逊,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刚和约翰逊聊完,知道了明国皇帝给出的那份协议,虽然他不相信,明国皇帝能一直打到会安来,或者说他逃回国去,那明国皇帝难道还会追杀到葡萄牙去?可那封协议对葡萄牙的诱惑,他也能知道,他赌不起,万一逃回去了,国王还把他送给明国,那就惨了。
相反,要是将功赎罪,那他为葡萄牙的这份巨大利益,也是有了一份功劳的。
他这么想着,正想说话时,约翰逊已经急了,抢先一步对阮福濒说道:“不用考虑,当然可以。你不知道,那个明国皇帝有多可恶。如今不但下旨拆了我们濠镜澳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围墙,还让我们做出赔偿,否则驱逐都是小事,指不定就像台湾的红夷一样被明国派兵灭了。”
台湾的红夷情况,阮福濒并不清楚。不过他能听出来,不是好事。
此时的他,关注的重点,是佛郎机人答应与否,要是犹豫的话,他就只能开出更高的价码,来吸引这些远道而来,眼睛里只有钱的西夷。
结果这个来自濠镜澳的佛郎机人先答应了,从中就可以看出来,那个明国皇帝真是太强势,都有点疯了的感觉。
你明国就是再强大,得罪了所有势力,呵呵,等着自取灭亡吧!
安德斯听约翰逊替他答应了,他也就连忙跟进,当即表示一定要为卡洛斯报仇。
于是,阮福濒和佛郎机国这边“一拍即合”,立刻开始商议起有关细节来。
时间紧迫,阮福濒随即带着安德斯的回复,又匆匆赶了回去。而约翰逊也立刻赶回濠镜澳去了,要把他获得的消息通报明国那边,这样还能进一步表明葡萄牙人的友好态度。
…………
北方郑梉这里,陆续收到了回复。
南阮那边,因为他派出了世子,份量足够,已经得到回复,同意了他提出的联合起来应对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建议,不日就将派全国之兵北上和郑军会合。不过他们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北朝所封阮主为王这个,要世袭罔替,地位和他清都王一样。
只要黎真宗控制在手里,回头等战事打完了,就是再多的承诺,还不是想反悔就反悔。到时候,随便找个错处,再定他一个谋逆,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
老奸巨猾的郑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阮福澜的要求。
另外一边,高平那边的莫敬宇也回消息了,这边倒是让他有点出乎意料。
之所以明国皇帝说要到安南平叛,其根源就是高平的莫氏出卖了安南,用整个安南的名义把安南献给了当时明国的嘉靖皇帝。按理来说,这种叛徒可能会通过这一层关系去讨好明国皇帝。
毕竟高平的情况,又和他们这边不一样。明国皇帝并没有当高平那边是叛逆,而是说他治理无方而降罪。虽然不知道降什么罪,但总不可能砍头吧!
唯一能解释的,是高平的莫敬宇贪图荣华富贵,有一定的野心,不想因此被下狱,看到明国皇帝如此强势嚣张之后,就有了这个决定。
说实话,对于高平的兵力,郑梉其实有点瞧不上的。要不是担心进攻高平,最终会惹来明国的出兵,他再灭掉阮氏之前,早已先把高平给灭了。
如今明国皇帝已经要攻打安南,不过来势汹汹,让郑梉的压力太大,不得不先按下了这份心思,就想着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先干翻明国皇帝再说。
于是,他也就接纳了莫敬宇的回复,先双方修好,同样以黎真宗的名义,封莫敬宇为王,一样是世袭罔替。
就这样,在大明强大的压力下,安南这边的势力,包括莫敬宇的莫朝、后黎朝的南北两方势力,甚至还包括了荷兰、葡萄牙这两国西夷,都放下了彼此的成见,联合起来统一对抗大明皇帝的御驾亲征。
郑梉这边势力所拥有的人口约200万,而南边的阮福澜所控制人口约60到70万。莫敬宇那边则只有二十万左右的人口。他们所出的军队,他们竭尽所能,也受制于他们所拥有的人口上限。
郑梉这边动员正规军,也就是所谓的御林军一共将近十五万人。另外有500头象,500条船。而阮福澜那边就只有五万人马,100头象,没有出水师。莫敬宇那边也派出了最大的兵力,一共是两万人。
荷兰那边,巴达维亚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因此就只有在安南这边的五百人左右,葡萄牙人则只有两百人。他们兵力虽然不多,可都是火枪火炮。
就这么的,安南这边一共集结了二十二万人马,还抽调了民夫,可以说,真正的倾国之兵来应对大明皇帝的这次御驾亲征。
随着这边集结完毕,崇祯皇帝领军也已经逼近了安南。
709 阳谋
崇祯皇帝到达云南的临安府,在即将进入安南的河口镇时,一直在休整,并没有按照以往的行军规律一样在一天之后继续开拔。
而崇祯皇帝本人,每日不是在中军大营内喝酒吃肉,品尝云南的特色水果,欣赏当地有特色的舞蹈,就是召集当地官员,点评一些当地的政务,甚至还在写书传授一些自然学识。就好像他带着军队到了安南边界之后,不是要即将攻打安南,而是来临安府巡视一般。
不过,军队是没有闲得。不但各军轮流在雨林中训练,而且军需物资也源源不断地从昆明那边,还有广西那边送过来。
这个消息,自然被安南这边的细作刺探到,当即急报盟军总部。
不用说,盟主自然是实力最为强大的郑梉,听到细作的禀告之后,不由得很是意外,经过确认,明军确实屯兵边界,并没有立刻攻入安南,这让他立刻就皱了眉头,当即扫视底下两边问道:“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想必是大明皇帝知道我们都联合了起来,心中畏惧我等盟军,就不敢踏入安南了!”荷兰人的头目艾碧德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莫敬宇却不那么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非也非也,如果大明皇帝真会畏惧我等联合起来,就不会明旨下发,一下把我们都得罪了!”
阮氏的领军人物,自然是他们的世子阮福濒,点点头附和莫敬宇的话道:“没错,明国皇帝绝对不是畏惧我等联合,肯定是另有图谋!”
“那会是什么图谋呢?”葡萄牙的安德斯有点心虚,连忙问道。
阮福濒听了,皱着眉头说道:“从明面上看,明军是还在囤积物资。似乎是明国皇帝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联合起来了,之前准备的军需物资不够,因此要等后续补充。可在我看来,这不是明国皇帝真正的理由!”
“那他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莫敬宇听了,明显有一点紧张了,连忙问道。
阮福濒转头看向他,摇摇头说道:“至少暂时不好说,要看明国皇帝接下来怎么做才行?”
主位上的郑梉听得连连点头,看着阮福濒,很是有种欣赏的意思。
他和阮福濒开始接触之后,就感觉此子不同凡响,很有当年的曹操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觉。
他的想法,就和阮福濒差不多。
明国皇帝南征北战,打多了战事,绝对不是夸夸其谈的主。别的不说,就说灭洞吾这例子,明国皇帝以三万对三十万,又何尝怕过?
真要说起来,如今安南这边还只是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的盟军而已,远非洞吾只是一个王那样。明国皇帝连洞吾都能对付了,还会怕安南这边就怪了!
想到这里,郑梉不由得一愣,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顿时,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扫视底下各方势力的代表,越想越觉得明国皇帝就是这个目的。更为让他心中没底的是,他不得不承认,明国皇帝的这个奸计,绝对有实现的可能!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阮福濒的神色也有点难看起来,与此同时,也转头看向他。
郑梉和阮福濒就这么一对眼,他们忽然都心中明白对方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明国皇帝的这个奸计绝对是阳谋,就算你知道了也难以招架应付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郑梉正在心中发愁着,忽然,就听到阮福濒开口说道:“如此,既然明国皇帝不来,那我们主动出击,和明国皇帝决战!”
一听这话,莫敬宇第一个跳了起来,立刻就喝道:“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么?先诱敌深入,节节抵抗,最后仗着地利和明军决战。要是主动出击,岂不是放弃了地利,反而让明军以逸待劳,如何可以?”
艾碧德之前被否掉,心中正有点郁闷着,听到这话之后,也是摇头反对道:“你们会打仗么?我们多明军那么多兵力,为什么要凑上去?就让明国皇帝来,再重兵围困,断他援军,有我们的大炮在,还怕他们能坚守待援不成?”
安德斯虽然心中有鬼,可从打仗的角度来说,他也是有点奇怪,一向英明的世子,怎么会改变主意,好好利用自身优势不用,偏要主动去攻打明军?
于是,他便问道:“为何改变主意,总有理由吧?”
听到他们的问话,阮福濒转头看向盟主,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明国皇帝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为什么耗不起?”莫敬宇听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以为阮福濒忘记了,就提醒道,“我们各军的粮草物资,都是各自提供,又不是只吃清都王的,谁耗不起了?”
说着这话时,他们看到郑阮两人都看向他,那眼神中似乎还有点侮辱的意思,顿时,他的脖子一下就红了,提高了嗓门说道:“再说了,明国皇帝日理万机,他不要京师了,不回京师了?他才耗不起吧!”
说完之后,他感觉到郑阮两人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带着轻视之意,便哼了一声,不想说话了。
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还想要一番作为,真想甩手而去!
那明国皇帝也真是,来安南平叛就平叛好了,自己最是欢迎了,可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无能要治罪?
有的话,阮福濒不好说,身为盟主的郑梉,在看到其他人都疑惑的神情之后,不得不解释道:“如果一直耗下去,就算我们以大局为重,团结为先。可是,底下人却是时间久了,必然会生变的。”
他所说得这个事情,其实是可以忽略莫敬宇那边的,主要就是郑军和阮军这边。毕竟以前都是仇敌来的,你杀我,我杀你,那都是结下死仇的。
郑梉和阮福濒能为了利益联合起来,可底下人就管不了那么多的。时间久了绝对不会关系和解,反而会因为各种因素产生摩擦,最终爆发出大的冲突。到那个时候,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都会非常难以处置这种事情的。
更何况,万一郑梉有个异心,时间久了就想干掉阮军将领,吞并阮军,这种可能性有没有?
时间久了,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的话,没人敢保证。
同样的,万一阮福濒这边有异心,趁着大军在北地,突然发动兵变,抓了或者杀了郑梉,一下就打败了多年的宿敌,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同样没人敢保证!
信不信要是明国皇帝这个时候突然因为有事,就领军回北方去了。那消息传回安南的第一时间,郑阮两军就能立刻打出脑浆来!
之前的盟约,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郑梉说了之后莫敬宇也没有那么傻,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不管之前再怎么保证,再怎么歃血为盟,再拿世子当人质,这郑阮两家也不可能和好为一家,彼此之间,终归还是有戒备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让你们强大,呵呵!
倒是荷兰人艾碧德和葡萄牙人安德斯搞不明白,甚至还提议说,只要各自严管各军,不让底下人有接触的可能,那不就可以了?
这其中的东西,没法详细说。当然,最好的其实还是分开驻扎,互有联系有各自为战。
就如同三国时候赤壁之战那样,孙刘联合,但军队不在一起,而是互相策应,这样就能少很多麻烦。
但是,他们的地形决定了,这种方式是不可能的。安南这边,是沿着海岸线狭长的一条。明军的进攻,从北到南,要是打到阮氏的地界,就等于郑氏的地盘都已经被明军攻下来了。
也是因此,阮军才会北上,和郑军一起联合作战,共同对付明军。
此时,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都不可能一下就改变主意,立刻领军北上。这次的军议,就没有结论。唯有向神灵乞求,明国皇帝没有那么奸诈,是真得需要补充军需物资,才停留在哪里的。
又或者,明国国内快点发生点大事,好让明国皇帝顾不得安南,赶紧就回北方去吧!
如果是一般皇帝的话,那是绝对不会在外太久的。否则皇帝离开京师太久,就容易生变。
崇祯皇帝从去年底离开京师南下之后,这都马上就要一年时间了,还待在南方。这种情况,还真是罕见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有金手指,对于京师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另外,他的威望也如日中天,朝中臣子,都是他梳理过的,也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他的情况,根本就不能用以前的那种眼光来看待。
因此,郑梉和阮福濒怀着侥幸的心理,等了一些天之后,依旧没有看到崇祯皇帝有领兵来攻的迹象。大军集结在这里,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越微妙。最终,作为盟主的郑梉,他知道不能这样再下去了。
710 因势导利
明国皇帝一开始明旨天下,宣布安南所有人都为叛逆要镇压,来势汹汹犹如雷霆压境,这让安南几方互相正在厮杀的势力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被迫放下了各自的成见而联合了起来。
结果,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明国皇帝竟然来了一手,雷声大,雨点小的操作。到了安南边界,在安南各方势力严阵以待时,却停步不前,就缩在边界地带休整。而且看样子,压根就没有会马上攻打安南的架势了。
如果说,明国皇帝真要不打了,那也好。大家各回各家,回头互相再打,那就再说。
但是,关键的是,你真要撤了的话,信不信明国皇帝就突然开始了攻击!安南这边,就只凭一家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是明国皇帝的对手。
如今的这个局势,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当然,这个难受是指安南这边的势力而言。至于崇祯皇帝,他该干嘛就干嘛,留在云南境内,特别是这沙定洲造反的临安府,监督地方官员改造地方,也是好事一桩。
…………
这一日,在例行的军议中,安南各方听取细作回报,明国皇帝那边还是和以往一样,最终郑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明国皇帝老奸巨猾,是打定主意要耗下去的。如今之计,就只有我们主动打过去了!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战事!”
军队一直集结,军需物资的消耗也是不少的。更别说,其他势力要从自己那边运来,路上的消耗都要多不少,也同样耗不起的。
在国力相差大的情况下,弱者所遭遇的困难,就是这么大!
莫敬宇听了,当即附和着点点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打吧!”
他的意见,郑梉压根就没多重视,而是转头盯着阮福濒,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阮福濒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了,不过紧接着,他却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主动进攻,明国皇帝避而不打,甚至诱敌深入,把我们引入云南腹地,拖长我们的粮道,那又该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大堂内一下鸦雀无声,变得非常地安静。
如果真按照阮福濒所说得这样,他们这一边必输啊!
就算两军不交战,光是这么耗下去,安南这边的粮草物资有限,也必然是耗不起的!
原本这一招,是他们准备用来对付明国皇帝的,结果明国皇帝压根就不做什么事情,一下就破解了,反而让他们品尝这一招。
唉……郑梉的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阮福濒所说得这种可能性,他觉得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如此一来,大军主动出击,寻求一战都未必能如愿!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郑梉心中下定决心,便开口说道:“本王决定,我们必须得主动出击,且要逼得明国皇帝和我们决战才行!”
听到这话,阮福濒不由得看着他追问道:“如何逼着明国皇帝决战?”
世事真是难料,如今他们在讨论的,反而是要逼明国皇帝决战了。
只听郑梉沉声说道:“明国皇帝身为天朝上国之皇帝,必然会看重其脸面。这一点,本王很清楚。因此,我等当针对这一点下手,逼明国皇帝不会避而不战!”
安南这边,名义上这个黎朝才是正统,而他清都王,就是黎朝的实际掌控者。身为上位者,自然是要注重脸面,否则威信何在,威望何在?
因此,他才会说,他是很清楚的,因为深有体会。
阮福濒听了,不由得眼睛一亮,脑海中立刻有了想法,当即说道:“对,我们可以事先放出风声造势,不管是我们安南,还是明国那边,都要让人知道,如果明国皇帝避而不战,那就是畏惧我们,这种人就不配当皇帝。这样一来,还能鼓舞我们的士气,灭明军的威风!可谓一举二得。”
自己刚说出个头,他就立刻打蛇随棍上,有了具体的想法出来,郑梉在心中,是非常地欣赏。可也正是如此,他心中也有了对阮福濒的杀意:此子确实厉害,战后决不可留!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笑着点头,并针对这一点,开始商议起具体的情况。最后的结论,就是大军主动出击,迎战!
崇祯十九年十月二十六日,安南盟军誓师出征,分三路品字形,齐头并进,向明国云南府逼近。
…………
而此时,崇祯皇帝正在召见一大群文官。这些文官,是刚从内地赶来的,准备安排到安南作为地方官的。
云南这边改土归流,还有洞吾那边新设行省,对于官员的需求极大。加上条件比较艰苦,因此大都愿意到这些地方的官员,都是不如意的进士,但更多的是举人和秀才而已。
不过随着洞吾那边的消息传回内地,特别是阎应元一跃成为大明的封疆大吏,是为洞吾巡抚,这给了大明不少低级官员和不如意的官员一个非常大的震撼。
如果是在内地,就算是三甲进士,要熬到巡抚这一级的封疆大吏,不但要耗很多年的资历,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机遇才有可能。
但是,如果如今响应朝廷号召去了边境,虽然条件是苦了不少,可官途之路却会变得很宽。
当然了,虽然他们有的人明白,阎应元能一举成为洞吾巡抚,还有他的战功在的。可是,哪怕他们没有阎应元的本事,却也不会承认自己比一个典史差太多。
于是,崇祯皇帝来安南之前发出的旨意,就得到了很多官员的响应。据窃听系统中反馈回来的京师那边的信息综合看,已经有苗头,京师吏部那边侯官的官员,已经有为了来边境当官开始跑官了。
因此,这一次,站在崇祯皇帝面前的官员,秀才已经很少,大部分都是举人和进士级别了。另外,摆在御前的一份奏章,是吏部尚书诉苦的。说如今河套地区、辽东、朝鲜、云南、洞吾在前后短短的时间内需要大量的官员,如今官员奇缺,明显不够用了。他担心如果长期用秀才为官的话,会影响地方民生,且对大明的科举也造成很大的影响。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其实也已经考虑到了,因此,他就给吏部尚书并内阁和监国太子都发出了一份圣旨。
他决定开恩科,另外,要再重新开设唐宋时期的杂科,也就是明经(经义)、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文字)、明算(算学),而不再只是进士而已。
另外,考试也不再只是经义,而是恢复墨义、口试、贴经、策问、诗赋等内容。最后,还要增开特制,也就是考自然学识。
他的这份旨意,其实是早就想发的。如今官员奇缺,就正好因势利导,把这份旨意发了出来。这其中的许多内容,都是有唐宋前例可参考,再提出来也不算突兀。顺带着,把自然学识这一门学科,也真正地纳入其中,遇到的非议也会少。
在崇祯皇帝的下一步计划中,以后还就自然学识再进一步细化。从中分出很多科目。
如今开了这么多内容的科举之后,肯定会引发地方上对考试内容的分化研究,所成立的书院也不再只是以前的儒学。有这样的需求在,再成立公立学校推广基础教育,也能顺其自然。
这种先有需求,再具体去做的模式,要好过先去做,再有需求的步骤,不但阻力会小,而且学生也会知道为什么而学,自觉就选择自己擅长的方向去选择。
不得不说,对外开拓疆土,能带来的一系列的变化,因势利导,也是改变大明的一种方法。
此时,崇祯皇帝对于底下这些新来的官员,也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分散到云南各州府,先去学习地方官员的治理方式,有了经验之后,刚好安南也打下来了,他们也就能用到自己治理的州府上去。
对崇祯皇帝而言,他不希望安南这边,再出现大明开国前期的事情。派来的官员横征暴敛,把安南搞得民不聊生。安南作为大明向南洋扩张的跳板,是要当本土一样经营的。
云南省这边的改土归流,一直是崇祯皇帝自己在看着,地方官员做得好不好,他心中都有数。经过这边的学习观摩之后,相信安南那边的治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当他把这些官员都打发走了之后,就有夜不收来禀告,说安南盟军已经往这边进发了。并且还把一些安南人散布的消息也一起禀告了。
对此,曹变蛟当即奏道:“陛下,此乃安南逆贼的诡计,只要我军最终能平定安南,这些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是啊,陛下。”黄得功也立刻奏道,“自古以来,打仗时候进进退退,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刚好临安府这边被沙定洲那逆贼祸害过,人口也不多,让他们随军撤退,其实也不是难事!”
“……”
面对众将的劝谏,崇祯皇帝不由得哈哈一笑。
711 速战速决
就听崇祯皇帝带着一点不屑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要战便战!朕岂会退缩,让朕之子民受兵灾之苦?”
说到这里,他都不等底下将领再说什么,就大声喝道:“来啊,传朕旨意,结束训练,整军备战!”
“末将遵旨!”众将听到皇上已经下定决心,便都没有再劝,打就是了,不说皇上战无不胜,就算没有皇上,那也绝对不会害怕。
刚才之所以劝说,只是基于兵法,就事论事而已。
随后,明军这边就开始动了起来,轮换进行雨林训练的部队全部撤回,开始休整备战。周边的百姓也开始撤往城里,以免被波及。
在这个备战过程中,崇祯皇帝的话也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临安府的百姓听了之后,不由得对皇上又多了一份爱戴:敌人来犯,皇帝顶在最前面!这样的皇帝,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个?
时间慢慢地过去,安南联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到临安府这边来。早有明军的夜不收不断地把消息传回,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不过,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临安府的百姓,心情竟然都很平定,丝毫就没有恐慌之情。
…………
安南盟军这边,郑梉闻报,明国皇帝一直待在临安府,并没有往云南省深处退去,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派出的斥候,也把明国皇帝的那个话禀告了,郑梉听了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
倒是阮福濒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道:“按理来说,以明国皇帝的年龄,还有他的经历,都不可能那么幼稚,还会意气用事吧?”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郑梉道:“除非……”
话没说完,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郑梉见了,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接着他的话道:“除非明国皇帝有绝对的把握能赢?”
得到这个结论,大帐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每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情,互相看着,看到的脸色都是很沉重。
过了好一会之后,郑梉开口问候在那边的斥候道:“明军那边可有援军到达?”
说真的,郑梉宁可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样也能心中有底,知道明国皇帝依仗什么才有把握。可如今,兵力并没有增加,那明国皇帝难道真得认为,就凭他三万人马,就一定能赢了安南联军?
他们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就目前而言,局势并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一些天之后,安南联军三路汇聚,终于接近了明国的临安府。
很自然地,双方的斥候战首先打响。
这一次,明军夜不收的作战意愿并不强,遇到安南斥候的阻击也不会强攻,只是保证安南斥候不会深入临安府这边而已。
到底河口城这边的安南联军,并没有一出发的二十三万兵力,因为沿途的粮道,也必须要有兵力保护,这就是主动出击的劣势。能到达河口城,直接对上明军的,也就是十七万左右,当然了,号称那是五十万的。
这河口城外是一片平原,难得的一处开阔地,一条河流从河口城这边流过,沿着山脚流向安南境内。
安南联军这边,自然是泾渭分明,正对河口城东门的,是郑梉所部;分前后两军。在郑军的左边,则是阮福濒所部;在郑军的右边,是莫敬宇所部。至于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则分别跟自己的盟友驻扎。
大军刚到达,在安营扎寨的同时,盟军的主帅,自然是要观阵的。
河口城,其实压根就不能叫城,只能说是个大点的寨子而已。城墙低矮,也就只能防范贼寇而已。
明军依靠寨子扎营,拒鹿,壕沟,火炮,陷坑,女墙等等,各项防守措施都有……
看了一会,郑梉不得不承认明军的精锐,皱着眉头说道:“这支明军,实在不可小觑!”
“是啊!”阮福濒听了,脸色有点沉重,点头附和道,“观其营,就能知道这支明军不愧是灭了洞吾的明国精锐!”
另外一边的莫敬宇转头看看自己这边的军队,漫山遍野,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安南军队;人喊马嘶,还有战象的嘶鸣声,可以说非常地壮观。
再回过头来看河口城,城墙矮不说,就只是明军数量,真得不多,远不能和安南联军这边相比。
就这么看了一会,莫敬宇便开口说道:“就算明军再精锐,三个换他们一个,那也是明军必败无疑。”
阮福濒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一听这话,顿时,莫敬宇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当即发怒道:“黄毛小子知道什么,本王这是在鼓舞士气懂不懂?”
“嗯?你说谁是黄毛小子?”阮福濒听到,立刻冷脸盯向莫敬宇。
他身后的那些将领,也一个个都对莫敬宇怒目而视。
莫敬宇身后,也有将领,但明显没有对面多。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弱了自己这边的声势,于是,这边也都怒目而视对面。
郑梉见此,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了一声炮响。
于是,他立刻闻声望去,却见明军大营的大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鱼贯而出,就在营地门口处开始集结。看样子,就好像是要准备开战了。
“这是要趁我军刚到,以逸待劳,这么快就开战么?”郑梉见此,不由得开口说道。
阮福濒也没有再管莫敬宇那边了,盯着集结的明军越来越多,脸上却出现了一丝轻松道:“我军粮道过长,运输不便,就是要速战速决。明国皇帝此举,那是最好不过了!”
莫敬宇也顾不得和毛头小子的意气之争了,盯着远处的明军道:“他要战,那边战好了,本王怕他什么!”
荷兰和葡萄牙这边,他们人数太少,又有语言上的障碍,需要翻译之后他们才能知道。因此,基本上不是非发言不可的时候,他们就不发言的。
郑梉看看左右,心中一直惦记着明国皇帝到底是什么依仗。就见他脸色严肃,立刻大声命令道:“传本盟主军令,各部集结迎战!”
一如阮福濒所说,速战速决,对安南盟军来说,那是最好不过了。虽然大军刚到,确实会有些疲惫。可这疲惫,其实也有限。
在快到这边的时候,行军速度自然会放慢,没有谁会傻到让大军疲惫不堪地到达敌军面前的。
于是,在安南盟主军令传下之后,“呜呜呜”地号角声便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安南各军的军卒,在他们军官的吆喝下,也放下了手中活计,列阵迎战。
大约过了半刻钟之后,明军这边,出营大概两万人马,一如之前,车营在前,步军在后,骑军两侧掩护,已经列阵完毕了。
反观安南盟军这边,除了最前面的那些军队已经列阵了之外,其他军队,都还在乱糟糟的列阵。
从中也能看出来,郑氏和阮氏都有一部分军队时比较精锐的,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按军令列阵完毕。但他们的大部分军队,真得是只能凑数而已,可能和普通军队打仗可以,但要和精锐军队对战,估计够呛。
至于莫敬宇那边,不管是阮福濒,还是郑梉,只是瞄了一眼那乱哄哄的场面,就没有再关注了。事实上,就莫敬宇的那两万人马,他们还真是没怎么重视过。
如今在他们的心中,是又一次被明军的动静所震惊。
明军这边,一眼能看到,虽然只有两万人马,却分好多兵种,互相协调,就好像一个整体一样。这种精锐程度,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这一次,郑梉和阮福濒又不约而同地往后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兵力数目,算是给自己壮胆了一下。然后他们就开始各自指挥自己的手下,就准备和明军交战了。
风吹旗响,明军这边除此之外,偶尔有战马的嘶鸣声,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而安南盟军这边,则是嘈杂声一片,过了好久还是没多大变化。
安德斯见了,心中不由得更为相信,明国皇帝那么强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战,安南盟军虽多,但赢得可能性还是偏小。更何况,明国皇帝要自己将功赎罪,战场立功呢!
想到这里,他又有郁闷。自己在盟军这边,明国皇帝那边怎么联系自己?要是不联系好的话,那回头怎么将功赎罪?
时间慢慢地过去,明军只是列阵在哪里,并没有主动进攻的迹象。
终于,安南盟军这边,也终于列阵完毕了。每个安南军卒,都握着手中的武器,憋着一口气,准备听令厮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能看到明军那边,从大营门口那有快马驶出,就沿着军阵跑了一圈,似乎是在传达什么军令。
郑梉和阮福濒等人,不由得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刚出现在河口城头上的皇旗所在,明国皇帝肯定在那里,他是忍不住要传令进攻了么?
他们正在想着时,却忽然听到了明军齐声大吼了起来。声音之大,都让远处的山谷都有了回音。
712 试探
“皇上有旨,战事打响之后起事,不得有误!”
“皇上有旨,战事打响之后起事,不得有误!”
“……”
连忙喊了几遍,确保所有人都听到了,明军这边才不喊,而且,竟然开始有序地撤回大营去了。
安南盟军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不管他们多聪明,在这一刻,都呆住了。
明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搞得像要马上开打一般,结果就只是为了喊这句话而已?
难道盟军之中,真有人已经暗中投靠了明国?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一旦在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反叛,那对盟军绝对会是致命的打击!
那么这个暗中投靠了明国的人,会是谁呢?
很多人的脑海中带着这样的疑惑,左右去看。
其他人都不认为自己是,而是把目光看向自己怀疑的那一方。就只有葡萄牙总督安德斯心里明白,明国皇帝那是在给他传话,顿时非常无语,竟然还有这种的传讯方式?
他有些心虚,便转头看向在身边的阮福濒。见他把目光盯向郑军那边,还有莫军那边,就是没往他这边看过来。很显然,他是在怀疑郑梉,或者是莫敬宇。
见此情况,安德斯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随后也发起愁来,自己就两百多人而已,在这千军万马之中,该怎么起事,自己这边才能安全的前提下,立下大一点的功劳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从盟主郑梉那边,有一快骑飞驰而出,沿着阵线大喊道:“明国皇帝奸诈,用离间之计,并无内贼,不要上当了。明国皇帝奸诈,用离间之计,并无内贼,不要上当了……”
在这一骑飞驰而出之后一会,作为盟主的令旗开始挥动,那是进攻的军令。很显然,是要趁这个机会打一下明军看看了。
于是,安南盟军这边,所有军卒,不管他们心中原本在想什么,都开始转移注意力,随着军令开始前进了。
明军这边见到,依旧在有条不絮地撤入大营。就只有车营和骑军停止了撤退,看样子,是在应对盟军的攻势。
盟军十七万人,当然不可能一起进攻,根本就不够展开的。第一波的攻击,就只有一万人左右。是以郑军为主力,人数在五千左右;阮军出兵三千,莫军出兵两千。荷兰和葡萄牙人的火炮还在后面推进,并没有成为第一波进攻的军队。
人喊马嘶,锣鼓声音,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声音。
安南盟军这边,随着他们主动进攻,离明军这边越来越大,一开始排出来的阵型便走散了,就成了一蜂窝的往前拥。
近了,更近了……
忽然,就见到明军车营那边冒出了一股股地硝烟。
“轰轰轰……”
在听到火炮轰鸣声的同时,只见一条条地血沟在安南盟军这边出现。惨叫声响起,人群有了惊慌之意。
在这个距离上,说实话,他们都还没准备好被炮击的准备,结果,明军那边就已经开炮了。
一看到这个情况,郑梉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很显然,明军那边的红夷大炮有点多。
没错,崇祯皇帝既然知道对手中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又怎么可能不多准备一点红夷大炮,难不成明军是钢铁战士,高达?不怕对手的火炮轰击?
根据对手的不同,做不同的准备,这原本就是常识。停留在这河口城这么久时间,难道是在闲的?
此时,战场上,没有撤退的军令,那一万试探进攻的安南军卒,就在军官的喝斥下,带着恐慌之意继续前进。
“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轰击,自然又出现了一条条地血沟。安南军队中,恐慌情绪就又大了几分。
“轰轰轰……”
在第三轮火炮轰击之后,距离已经近了不少。安南军官便大喊了起来:“冲过去,明军火炮就没用了,冲过去,杀一个明军,重重有赏!”
胆子大一点的,亡命一点的,就听话的开始冲锋。胆子小一点的,怕死一点的,就磨蹭着落在后面,实在没法子了才跟在后面冲。
这么一来,这些安南军队就根本没有队形可言,完全和街头打仗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人数多不少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车营两侧的明国骑军开始动了起来。只见他们慢慢地提起马速,往安南军队这边撞了过来。
“铁甲重骑!”郑梉见到,顿时脸色有点难看,不由得喊出了声。
没错,在明国骑军的最前面几排,是人马全都包在铁甲中的骑兵。高头大马,魁梧汉子,全身闪着阳光的反射,非常地让人震撼。
并且,在这支骑军提起速度之后,还能看到这些骑军依旧是并排成一条线,很显然,骑术也是非常高明的。
如此一来,迎面奔驰过来的,是犹如一堵高速运动的铁墙。谁敢挡在前面,那绝对是被撞死的节奏。
那些迎面看到铁甲重骑冲过去的安南军卒,顿时脸色都变了。原本他们还在跑着的,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最后,都不管军官的喝阻,或者转身就跑,要是被后面的人拦住跑不动,那就往两边跑,反正就不想迎着明军的铁甲重骑冲上去,因为那是真找死!
不可避免地,安南盟军中这支试探性进攻的军队,一下就乱了。
骑军的攻速那是很快的,只是一会的功夫,两股人流就撞到了一起。
明国骑军就犹如一股巨浪一般,猛地拍在用沙子修成的堤坝上,毫不费劲地把沙子堤坝拍散了。
只见明国铁骑毫不费力地从安南军中凿穿,轻骑跟进,扩大战果。几乎可以说,这根本就不算战事,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明国铁骑在凿穿之后,绕了个漂亮的弧形,又开始冲击刚才没有攻击到的安南军队。
看着一面倒的屠杀,剩下的安南军队就更没有抵抗之心了,全都拼了命的往本阵跑去。
明国骑军这边立刻改变了战术,只是吊在这些安南军卒的身后,只是收割落后的安南军卒,驱赶着这些败卒去冲击本阵。
安南盟军这边,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他们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虽然派出去试探明军战力的这支军队,他们两人都没有傻到会派自己的精锐出去。可刚才战事之难看,还是让他们无法接受。因为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看到败卒逃回本阵,明军骑卒在后面驱赶,有影响本阵的可能。没有意外,阮福濒等人都下令射杀那些敢冲击本阵的败卒。还有战象部队派出,准备迎战过来的明国骑军。
明国骑军一见,没有和安南的战象交手,绕了个弧形,驰马回归本阵。
这个时候,明军车营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也已经撤回大营了。骑军回来,也直接入了大营。战场之上,只留下了无数的安南军卒的尸体,还有那些受伤未死,躺在那里哀嚎的伤卒。
虽然说这一战的损失,对于有十七万人马的安南盟军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而已。可是,看着眼前的战场,听着那些哀嚎,对于安南各军的士气之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郑梉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他达到了目的,至少试探出了明军的一些情况。比如说,明军有很多红夷大炮,射程很远。还有明国的骑军非常精锐,不用指挥,自己就会根据战场形势采用最有利的作战方式,把骑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这支明军,不愧是灭掉洞吾的军队,想必也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吧,太厉害了!
然而,心中想想也就算了,绝对不能说出来。郑梉反而派出军卒,传告全军,说明军不过如此。明军的火炮,有红夷和佛郎机人对付;明国的骑兵,有战象可以对付;明国的兵力,就只有安南这边的十分之一,十个打他一个,这一战,安南必胜!
照他这么分析起来,好像确实是安南这边优势更大,不管明军那边如何,这边都有克制的兵种。因此,安南军队中的士气,明显回升了一些。
可是,战场上的尸体,哀嚎的伤兵,还是在提醒他们,刚刚安南这边经历了一次惨败。
远道而来,全军疲惫,刚又经历了一场惨败,明军又缩回去了,安南盟军这边,就是再想打也不现实,就只好继续安营扎寨,其首脑也被传令召开军议。
这些安南首脑们再次见面,就都能发现,彼此的脸色不好看。
有些事情,哄哄底下无知的军卒可以,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在讨论了一下明军兵种的具体应对措施之后,郑梉最终冷着脸说道:“明军此次搞这么大的动静,真是只为了离间计?如果我们当中真有人已经投靠了明军的话,本王希望你明白,唇亡齿寒,看云南动静就知道了,明国皇帝是要改土归流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南这边,明国皇帝其实也是要实施改土归流。也就是把他们这些“土司”干掉,换上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员治理地方。
听到这话,大帐内的人,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713 真没见过世面
阮福濒看向郑梉,冷声说道:“清都王,不是说了,此乃明国皇帝奸计,难不成你还真信了?”
郑梉听了,转头看向他,冷声说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明国皇帝的依仗到底是什么,让他会放出豪言说为他子民不退?呵呵,本王才不信,蝼蚁在他眼里值几个钱,有他明国皇帝的命还重要?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不采取最稳妥的打法?”
他所指最稳妥的打法就是,先撤军继续拉长安南盟军的补给线,最好让安南盟军进退失据,那样打的话,就自然更容易取胜了。
换成一般人的话,肯定是会这么做的。
此时,听完他的话,大帐内一片安静。最终阮福濒冷声喝问道:“那清都王的意思,是我们和明军有勾结了?”
多年的死对头,一直恨不得对方死的两边,又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我可没有这么说!”郑梉严肃了脸说道,“这种事情,没有就最好了。如果真得有,那对战事绝对是致命的。因此,本王只是想强调,我们安南几方虽然各自有仇,可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谁要是敢私下勾结明国,那就是安南的千古罪人!”
听到这话,莫敬宇就感到刺耳了。就是他祖宗投降过明国,捞了个世袭都统当。在安南的士大夫中,印象很坏。才有后黎朝的重新崛起。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几道眼光看向他,不用说,他们也是立刻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顿时,莫敬宇就怒了,同样大声喝道:“什么意思?莫非你们以为我就是明国内应?呵呵,我还真巴不得,如此一来就算打不过明国,我也不会有事!”
郑梉没接这话,只是冷冷地说道:“本王是绝不可能是明国内应的。真要是的话,引明军入安南,又怎么可能还有你们反抗的机会!”
“呵呵,要我是明国内应的话……”阮福濒冷笑一声道,“还用如此费劲,直接和明国南北夹击便是!”
不用说,这时候,各方都在自证清白。莫敬宇看到他们两人又把目光看向他,就也大声说道:“要我是明国内应,便带明军直接杀进来,又怎么可能给你们联手的机会!”
三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说完之后他们各自看看,最终郑梉沉声说道:“如此最好,这肯定是明国皇帝的离间计,不过为了真正证明清白,明日各自出兵,全力攻打明军,如何?”
在他看来,如果是明军内应,那是绝对不敢全力攻打的。要不然,不管是明军那边损失还是内应那边损失,都不可能接受。
其他两人听了,互相看看,都点头同意,约定明日出精锐攻打河口城。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过,这内应会不会是红夷,又或者是佛朗机人。这两个只是小势力,分别依附于北郑南阮而已。他们和明国都有仇,不可能是明国皇帝所指的内应。
这个情况,让安德斯不由得松了口气。之前想好的说词,都不用说了。
安南各方势力的头目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再次团结一致,准备好好打一场。
但是,明军那吼声,可是所有人都听到的,这自然就包括了底下的军卒。
郑军和阮军打了多年的战,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多少死在对方手中。因此,那些有大仇的军卒,自然就不会客气了。私下里一口就咬定,他们的对头绝对是明军内应。
这种情况,在军官进行弹压之后,虽然不再议论纷纷,可却是灭绝不了的。
如此一来,这些底层军卒都为这场战事的前景担忧。战事正打得激烈的时候有人反叛,这种战事谁能打得赢?
等到第二天,“呜呜呜”地号角声又响彻这一片天空。这一次,是安南盟军先出动,列阵准备攻打明军。
河口城的城头上,崇祯皇帝闻讯已经上了城头,带着微笑,看着安南那边的动静。看他样子,那是一点都不担心。
“陛下,人已带到!”忽然,锦衣卫校尉从城下押过来五六个人,个子矮小,皮肤黝黑,明显是长年累月经常被毒辣的太阳给晒的。
这几个人就只是空着手,战战兢兢的,到了崇祯皇帝面前,就自觉地跪下去大声喊道:“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都起来说话吧!”
这几个人都昨天一战中成了明军俘虏的安南军卒,且在骑军有意挑选下,基本都是军官来的。
这几个安南人一听大明皇帝的态度和蔼,紧张的心情就缓和了一点,纷纷再次谢恩之后站了起来。
崇祯皇帝再次抬头看了下远方的安南军阵之后,转回头吩咐早已候在边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道:“把望远镜给他们一人一个。”
李若链听了,立刻照办,并且还指点他们怎么用这个望远镜。
安南军中,如今自然也是有望远镜的。不用说,是荷兰和葡萄牙人赠予的。也是因此,也就少数几个头目才有,像这些低级军官,那必然是没有的。
此时拿到,用了之后,都让他们一时之间忘记了心中的惶恐,一个个都很是惊讶。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崇祯皇帝对他们说道:“你们通过望远镜,告诉朕,哪个是郑梉,哪个是阮福濒,一个个来说。”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举起了望远镜看着远方帅旗下的人。
这些军官大都见过自己的王爷或者世子,因此立刻给崇祯皇帝描述了起来。
不用说,崇祯皇帝就是通过确认身份之后赏赐一颗窃听种子给对面那几个安南军中的头目。
没多久,郑梉,阮福濒,莫敬宇,艾碧德以及安德斯全都一人一颗丙级或者乙级窃听种子,而他们本人则一无所知。
这几个安南俘虏退下,众将都在御前待命。
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下旨,就好像在看着远处敌人的动静,实际上,他是在查看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
看了好一会之后,他不由得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轻蔑。
没说的,昨天的军前喊话果然是起到作用了。今日这一战,安南贼军主动攻击,主要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大明的内应。但是,他们之间又在互相提防。为了面子,是派出了一些精锐,但是同时,不管是那个年纪大了的郑梉,还是年轻的阮福濒,又都交代他们,精锐不要轻易损失!
呵呵,这一打仗,左顾忌,右顾忌,这还能打胜仗?崇祯皇帝心中真有点瞧不起这些安南人,如果不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从京师带出来的军队,尽量多的再带回去,说真的,自己都能立刻就把眼前这支安南贼军击溃。
不过崇祯皇帝也明白,击溃这些安南贼军容易,但要想安南这边长治久安,就还是要花功夫在其他方面的。
其实也是,从出了京师剿灭云南土司之乱,或者灭掉洞吾他隆王的主力,其实都没花多少时间。这一年来最花费他精力的,还是云南、洞吾的改土归流,民生问题。如今这个安南,也是如此。
他正在想着,忽然被一阵震天的欢呼声给唤回了神。定睛看去,却是对面安南贼军中,出来了是二十多头战象。
战象部队,确实是冷兵器时代的王牌。但是,这些安南人难道不知道,洞吾军队一样有战象,可还不是被自己给灭了?他们出动点战象,就欢呼成这样,真没见过世面?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决定,那就揪着这些战象打,把安南贼军的士气给打掉好了。
于是,他便开始调兵谴将,很快营门大开,一队队的大明骑军卷着尘土飞驰而出。
看到明军有动静,安南军队这边,也开始前进。
大明骑军五千左右,而安南这一次出动的军队,三家算起来,大概有一万五左右。虽然从兵力上说,和上一次差不多,但是从前进的队列气势上,都能看出来,这一次的安南军队比起昨天那次,确实要精锐多了。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战场中间。
看到明军这一次并没有出动车营,郑梉便松了口气,也就不用让红夷和佛郎机人上了。如果这次的战事要靠这些西夷打下来,那回头他们必然会狮子大开口的。
明军没有车营,只是骑军的话,自己派出战象那绝对是占据上风的!
这么想着,郑梉便转头看了一眼阮军那边,心中略微有点得意:这一次,就看本王一展雄风,让那些阮军军卒看看,到底谁才是安南最厉害的!
得意之余,他又有点后悔,早知道明国皇帝只是派出骑军的话,就应该多派点战象上去的。如果能成压倒之势,那多有面子。万一能趁势杀过去的话,指不定今天就打败了明军!
他心中在想着时,战场上的两军,已经越来越近了。安南军队这边,成品字形冲向明军,中间突出部分,就是以战象为前锋,迎向冲过来的明国骑军。
714 随便玩
事实上,阮福濒其实也是在后悔。早知道明国皇帝只派出骑军的话,他也肯定会派出战象部队。在大军面前杀败明军,绝对是非常涨士气,扬阮军的威风的!这对于后续打败明军之后,就算南北再起战事,都是有影响的。
他正在后悔着时,忽然,就看到战场上局势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那支明国骑军中,有一队队的轻骑突然加快了速度,越过铁甲重骑先一步迎向正在冲锋的战象。距离接近之后,不但没有再加速借助马力冲锋,反而开始减速,最终甚至还停了下来,排成一排排的,就挡在战象冲锋的路上。
“这些明军到底搞什么鬼?”阮福濒非常地疑惑,定睛细看,顿时,他的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这些轻骑的特别之处了。
事实上,等到这个时候,别说他了,就连郑梉,也已经发现问题了。不过他们都还是有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隆王还活着,能看到这一幕的话,绝对会大叫起来,喊着赶紧让战象别冲了。
只见那队明国轻骑,从马背挂钩上摘下一杆长长的火枪。一开始的时候,郑梉等人都以为是明军特制的长枪,用来冲阵用的。可到此时,才发现原来是火枪。
明军将士们从马脖子那掏出一个钩子,那长枪就挂在那钩子上,伸出很长的枪管,直指安南军队的战象这边。枪柄握在明军将士的手中,手中有个火折子,已经在燃烧。
很显然,就等战象再近一点,他们就会点燃火枪开火。
如果是一般火枪的话,郑梉根本不会在意。他当然已经试过,战象身上的披甲,普通火枪的伤害很小。可是,如今看那火枪之大,他就有点没底了。
在洞吾战场上,如果没有阎应元这个神箭手的关键发挥,明军就会被洞吾的战象造成很大的伤害,而原因,就是机动性很强的抬枪不够的原因。
有过这么一次教训,崇祯皇帝来打安南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不但多调拨来了一些抬枪。并且也让抬枪上了战马。原本由两人来开火的抬枪,也可以一名骑士,借助马背来开枪。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开枪的话,准头就比两名步卒开火要更差了。甚至可以说,就根本没有准头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抬枪骑兵就并排起来,就在阵前等着战象冲得够近的时候,才会集火射击。用数量来弥补准头,从而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
近了,近了,更近了……
“呯呯呯……”
抬枪声音远比普通火枪要响,几排抬枪轮流发射之下,哪怕战马受过训练,也都受到了惊吓,一下躁动了起来。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远处的郑梉心中暗道要糟的同时,就看到他派出去的二十多头战象,就犹如撞到了无形的绊马索上一般,前冲着倒在地上,因为惯性的原因,还滑出了很远。
不管是战象,还是战象背上的象兵,就算没死,也摔得差不多了。
这情况的突然发生,顿时就吓到了所有的安南军队。很多人都搞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战象就都没了,不是明军的火炮没有上来么!
跟在战象后面的安南军队,对他们来说,战象是他们最大的心理依仗,跟在后面冲锋,那心中就什么都不怕。可突然之间,战象都死在了他们的面前,顿时就傻眼了。一时之间,他们中很多人都忘记了要继续冲锋。
他们傻了,明军这边可没有傻。铁甲重骑已经加速,又重新越过了那些抬枪骑兵,猛地冲向那些发愣而乱了的郑军之中。
这支郑军,没错,确实是有精锐。可这精锐,也只是相较于安南军队而言的。能对付铁甲重骑的,是战象部队。没了战象部队,就算是排列紧密的长枪兵,被铁甲重骑撞上了,那也得被撞开。就更不用说,这些郑军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们还要防御明军的铁甲重骑。
于是,昨天的一幕就又发生了。
铁甲重骑作为明国骑军的箭头,一下就犁过郑军,洞穿了一块很大的空地。紧随其后的明国轻骑,则继续扩大战果。
郑军的军卒,不管精锐与否,首先是人,都会怕死。面对明国骑军的这种冲击,甚至可以说是屠杀,那还有谋求结阵对抗的意思,连忙转身就跑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结阵对抗的话,就只会引来明军铁甲重骑的重击,那会死得很惨。
在郑军两边的莫军和阮军一见这个情况,吓得那还敢交战,也连忙往回跑,就怕明国的铁甲重骑冲过去。
这一次,大明骑军并没有恋战,驱赶了一阵败卒之后,也没有去追杀其他两支安南军队,就绕了个弧度之后返回河口城了。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明军的欢呼声随之响起,声音很大,传得很远,迎接骑军同袍的凯旋。
而安南军队这边,却是完全相反了。他们的头目也好,底层军卒也罢,一个个脸色难看得要死!
安南盟军对阵大明军队,所依仗的是他们的兵多,有战象部队,另外就是西夷的火炮了。
然而,从昨天到今日一共打了两战,他们却见识到了明军火炮的厉害,并不会比西夷的火炮逊色;他们的兵力虽然多,可每次明军都能以少胜多;他们有战象部队,可明军却有专门克制战象的巨型火枪,机动性还很高。
完全可以说,安南盟军的每一张底牌,都被明军这边轻松破解了。这一次的战事,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安南盟军这边,从头目到最底层的军卒,全都没有了信心。
前景不妙,也消耗他们之间的信任。
战事刚结束,郑梉就立刻传令召开军议,刚一开始,他就气势汹汹责问阮福濒和莫敬宇这两边,为何败退卖他郑军,刚才的机会,他们就应该从侧面断明国骑军的后路,一举歼灭这支明国骑军的?阮、莫两家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联盟的,是不是想看着他郑军损兵折将,然后偷袭他……
愤怒地他,巴拉巴拉地吼了一阵。
然而,不管是阮福濒还是莫敬宇,又不是他的手下,凭什么受他的气,立刻开口反驳,说明国骑军来去如风,你郑军败得太快,他们怎么可能再去断明国骑军后路……
如果说原本三方主帅是面和心不和的,这一次,崇祯皇帝下旨骑军只打郑军一路的打法,就让他们把彼此之间的不和全都暴露了出来。
这种情况其实很好理解,当初打建虏的时候就有过。打败仗,谁都心情都不会好,败仗的责任,没有几个人会主动承担。彼此之间原本就是死敌,虽然因为外部压力而暂时携手合作,可那裂痕却是不会消掉的。就算这一次不是彼此埋怨,那也总有一次会彼此埋怨。
这一次的军议,几个安南头目的心理压力太大,有点崩溃,互相发火,不过好歹还有一点理智,最后没有撕破脸,只是不欢而散。
崇祯皇帝坐在河口城里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神态轻松,就好像城外压根没有敌人大军一般。不过实际上,他是在欣赏几个安南头目的争吵,最后又看到他们不欢而散。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崇祯皇帝又下旨,挑选一部分精锐,摸去了安南大营那边,就从莫敬宇所部方向偷潜过去。
这个路线什么的,崇祯皇帝根据偷听来的莫军部署,亲自做出过指点,因此,明军将士顺利到达指定地点,向郑军大营连续发射火箭,而后,不管有没有烧着,立刻趁着混乱撤退。
这种偷袭,人数不可能过多,因此明军将士射出的火箭,虽然引发了火势,但很快就被郑军轮值军卒给扑灭了。
第二天,明军没有出战,崇祯皇帝继续坐在城里看着安南头目开始吵架,心中闪过后世记忆深刻的一句话:部落和联盟之间脆弱的信任开始破裂,震天的战鼓重新响起。当然了,现在因为明军就在眼前,他们还没撕破脸互相打起来。但可以料定,如果崇祯皇帝领兵退走的话,他们之间就能立刻打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内,只要有机会,崇祯皇帝就会派出精锐去偷袭;至于主战场上,安南不来打,他也不去打;如果要开打,就揪着实力最强大的郑军打。
这其中,西夷也被派出来过。但明军的火炮数量庞大,红夷大炮也不少,炮兵又被崇祯皇帝科普过远离,也曾耗费火药火炮训练过的,并不比西夷弱。
而且,明军这边是守,西夷是攻,他们还没进入预设阵地,就遭到明军火炮的“欢迎”,看到明军的准头之后,不管是不想打的安德斯,还是真想打的荷兰人,全都吓得缩回去了。
对于这些西夷来说,他们是有退路的,肯定不是来搏命的,因此,不可能冒着明军火炮的轰击来还击的。
对于这个情况,郑梉等人虽是不满,却也没法苛责,要不然,这些西夷拍拍屁股一走的话,就没人对付明国火炮的轰击了。
战事打成这样,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不过郑梉等人是没有退路,只能僵持在这里,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会出现转机什么的。
可他们却不知道,实际上,崇祯皇帝这边,还有一张底牌没有打出来。他不主动进攻,就是在等着这张底牌。因为有窃听系统的存在,也能让他清楚地知道情况。
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月之后,安南盟军的士气已经非常低了。可对他们来说,又来了个雪上加霜,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发挥了作用。
715 疯了
郑梉在大帐内,正在借酒浇愁。
按理来说,如今两军对战,又岂是饮酒时候。然而,他就是在喝了,而且已经喝了不止一天。
边上的人劝了,他不听;劝得烦了,那就是板子伺候,这么一来,都没人敢再劝了。
此时的郑梉,心里岂是非常清楚,和明军的这一战,他打不赢。而输了的结果,不但是郑家权力的瓦解,而且连性命都将不保。
事实上,从听到明国皇帝领兵御驾亲征安南之后,他心中就有这个隐忧。安南这么小的地方,又如何能和庞大的明帝国相抗衡?
只不过在哪个时候,他还是带着侥幸心理的。为此,他不惜把儿子派去做人质,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试图打赢这一战。
然而,在开战之后的几天,明国皇帝无情地把他自认为的底牌一一践踏,如果换成他在明国皇帝的位置上,早就不会如此猫戏老鼠,而是全力攻打,这次的战事也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盟军内部到底有没有明国皇帝的内应,这时候的郑梉,其实是心知肚明,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明国皇帝的离间计。揪着自己一家打,也是利用安南盟军内部分成几股势力的状况,就是为了安南盟军内部更加不和而已。
已经具备强大的实力,却还有那么多阴谋诡计,那个明国皇帝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兴趣不是一般地高。
这样欺负人,有意思么?有的时候,郑梉在心中往往会对明军大营那边发出如此愤怒地控诉。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趁着如今还能发号施令,饮酒作乐,就多喝一点世间美味吧!
此时的郑梉,已经是快七十的人,看透了这一切,也就这样了。
相比他来说,年轻的阮福濒,正当壮年,虽然面对明军的强大,也感到无力,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的。甚至他都没想着再保存实力,在明军揪着郑军打得时候,让他的手下全力救援。结果,他就看到了让人信心全无的一幕,那些被他派出去的精锐,一样被明军摧枯拉朽般地击溃。
等到这个时候,阮福濒也算看清了。明国皇帝之所以猫戏老鼠般地不发起总攻,只是有点畏惧安南盟军中西夷的火炮,不想让他的手下损失惨重。
阮福濒倒是没饮酒,天天就在营门的瞭望塔上,看着明军大营那边,眼神中往往都是羡慕之色。
如果自己要是有这么一支精锐军队的话,怕是早已统一了安南了吧!那样的话,虽然不大可能会先去动明国这个庞然大物,可向西扩张,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每日里,阮福濒就在做着白日梦,想着他在假设前提下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撤军?他是有想过的;但是,如今的盟军士气很低,要是有一方势力撤军的话,必然会导致整个盟军崩溃。这么一来,安南这边谁都逃不了。因此,阮福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的等待,就只能祈祷各路神佛,让明国皇帝突然暴毙吧,或者明国国内突然又有人造反,就只有这样,安南才能渡过这一劫!
等待中,一直在等待中,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
这一日,又和以往一样,饮酒的饮酒,睡觉的睡觉,瞭望的瞭望,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明军那边,也是一如以往,你不去打,他就不来攻。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归是有打破得时候。
骚乱先从郑军后营响起,原本安静的军营,到处都是慌乱惊叫声,就仿佛吃了败仗,马上要被杀的那种,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绝望!
就算郑梉喝得醉意朦胧,也被这个动静给惊动了。
“是何处喧哗?”郑梉端着酒杯站起来,冲营门处大声喝道,“传本王军令,把带头喧哗者斩了!”
门口的亲卫听到,便答应了一声。
然而,只是过了一下子而已,那营门就被人掀开,有人冲了进来。
郑梉都还没坐下,听到动静,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去,发现是自己的亲卫头目,不由得脸色一沉,真要喝问时,却听到那亲卫头目已经惶恐地向他喊道:“王爷,不好了,王上派来急使,就要被明国大军包围了,让王爷赶紧回兵救援!”
郑梉听得呆了呆,下意识地问道:“哪来的明国大军,不是就在……”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自己就醒悟过来而住嘴,一下目瞪口呆。
开拔之前,郑梉不是没想过从北方或者其他方向会过来明军,因此,他有派细作去探听过。但没有收到消息说有大军集结的消息,因此,他就祈祷着会一直没有明军。要不然,就这点兵力,还能怎么办?
如今情况很清楚了,明国皇帝一直不主动攻击,显然是在等其他路的明军攻打自己的老巢!
郑梉虽然有安排留守兵力,可明国要是另有大军来攻的话,那点兵力肯定是不够的!听这急报内容,很显然,留守的兵力压根挡不住明军。
亲卫首领禀告完了之后,惶恐地神色,就那么盯着清都王,想听王爷有什么对策?
可是,郑梉在回过神来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突兀起来的笑声,一下把亲卫首领给听得惊呆了。他还以为自己说得话,王爷听错了,因此,他心急之下,不得不马上开口,打断郑梉的笑声,大声再次禀告道:“王爷,是坏事,明国大军偷袭我军后方,王上让我们回师救援!”
郑梉止住了笑声,冷着脸盯着亲卫首领,盯得他一句话都不敢再说。随后,就见郑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发出“啪”地一声,酒杯一下四分五裂。
“哈哈哈……”
看着王爷又狂笑了起来,亲卫首领这时候算是明白了,王爷听清了,之所以还这样,是吓疯了!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拿不住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了?
也就在这会的功夫,又有几位郑军将领冲了进来,很显然是听到消息,想要知道郑梉这边怎么安排。可是,看到这个场景,他们也呆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们转头看向亲卫首领,用目光询问: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亲卫首领的脸上已是一脸悲容,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些郑军将领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真要问话时,就见红夷统领艾碧德也闯了进来,见到大帐内的情况,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不过他却是不管那么多,立刻大声喝问了起来,
叽里咕噜的,语气很急,和他表情一结合起来,就知道艾碧德到底有多着急了。
然而,还没等翻译进行翻译,忽然,就见郑梉一把拎起小酒坛,直接对着喝了起来。不过那小酒坛里面的酒,一大半都从他嘴边流出,沿着他的胡子流到他的胸口,衣襟一下全湿,却压根不顾,还在那大口大口地喝着。
这一下,就连艾碧德都知道情况不对。到这个时候,他才转头看了一眼大帐内的其他人,用眼神在问,这是疯了么?
亲卫首领见了,真要说话时,忽然就听到“啪”地又是一响,只见那小酒坛也已经在地上四分五裂,剩下的酒水洒了一地。
“好酒,好酒……”郑梉也不抹胡子,任由那些酒水还在他胡子上滴滴答答的。
艾碧德见此,不管了,又是叽里咕噜的一顿说,语气极快。
他的翻译,也随后立刻跟着慌急地翻译了出来:“殿下,明国郑家船队也来安南了?”
如果这里战败的话,只要逃回去,他们就能坐上他们自己的战舰逃回去。可要是郑家船队来了,那他们也会被堵死在这里,那就完蛋了。
郑梉之前并不知道,此时一听,稍微有点意外,转头看了自己的亲卫首领一眼,见亲卫首领点点头,便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好,好一个瓮中捉鳖,明国皇帝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真够狠的,好,好,好……”
说完之后,他竟然又去开另外一个小酒坛子,很显然,他这是还要喝。
看到他这动作,所有人便明白了。清都王根本没有什么主意,他是已经放弃了。
想到这个,那些郑军将领也不管了,立刻蹿出了中军大帐。而艾碧德也是,紧随着那些郑军将领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阮军这边,一开始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阮福濒知道肯定出了大事,立刻派人去打听。事实上,也不用怎么去打听,郑军那边都知道的消息,这边也很快就传开了。
一听说还有明军杀入安南,断了他们的后路,顿时,阮军这边也乱了。不过相对而言,要比郑军那边好那么一点点。
很多将领都立刻跑到了阮福濒这边,看世子殿下怎么应对。
阮福濒并没有像郑梉那样绝望而疯狂,而是在大惊失色之后,回过神来第一个命令,就是大声嚷道:“快,撤军,快撤,迟了就走不掉了。我们回南方,直接往南……”
716 吃榴莲
相对于荷兰人来说,葡萄牙人这边虽然也是慌乱,可终归还是跟荷兰人有区别的。
安德斯虽然有语言上的障碍,可随后还是很快搞清楚了安南联军这边突然之间乱成一团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就非常地庆幸,亏得明国皇帝允许他这边戴罪立功。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都这么久了,他还一直没有立功呢!那万一要是不立功的话,明国皇帝会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这个,安德斯就有点急了。他可不敢赌,就算没有功劳,明国皇帝也会放过他们。
正着急着,就见有传令兵跑过来传达阮福濒的军令,让他们这边也赶紧撤退。
安德斯听了,赶紧出了营帐观望。就见莫军和郑军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军卒根本就不成建制,已经开始有溃散的迹象了。
但是,在阮军这边,却还是有组织的。在军官的吆喝之下,一队队的军卒都开始在集结,明显是准备要撤退的。
再转头看看河口城那个方向,好像明军那边也有动静,似乎是要开始出营追击了。
怎么办?再不立功就要晚了!
安德斯心中急着,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郑军那边,已经是溃散了,而阮军这边,还有建制,如果能把阮军也搞乱的话,这多少也算是一个功劳了吧?毕竟明军追击的难易程度,总有个区别的。
这么想着,安德斯就立刻把立功的想法锁定在阮军这边。
可是,他手下的军队也才两百来人,而阮军有五万左右,就是能以一当十,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阮军啊!甚至可以说,连杀散他们都难。
安德斯心中这个急啊,冷汗那是“哗哗”地往下流。
过去了这么一会的时间,阮军已经有开始军队往后营撤了。
看到这个情况,安德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立刻召集手下开始部署了起来。
再说阮福濒也是匆忙收拾了下,就立刻翻身上马准备走人。这个时候,他就关心两个事情,正在问他身边的亲卫:“战象开始撤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开始撤了!”
“佛郎机人开始撤了没有?他们的火炮怕是来不及了,告诉他们,千万别带了,太重,带着火炮肯定跑不掉的。”
阮福濒说完,转头看向后营方向,佛郎机人就驻扎在那边,因为火器的重要性,那是在后营中间的位置。
远远地,隐约能看见佛郎机人已经有不少跑出他们的营帐,只是拿着火枪,在往外跑。
随后,视线就被战象部队挡住,大部队已经开始撤往后营了。
看到这里,阮福濒也不敢再耽搁了,立刻喝令快走,自己当先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先走为上。
河口城这边,明军这边除了车营之外,也几乎是全军出动,包括三大总兵曹变蛟、黄得功、周遇吉三人。
此时的他们,手下军队已经在出城,而他们则在城头听候皇帝旨意。
此时,就见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带着笑容对他们说道:“卢卿已经领着两广军队,并福建水师攻占了郑军的老巢,俘获了逆贼黎氏,如今只是先前故意放出来的信使赶到这里,引发了安南贼军的崩溃!”
曹变蛟等人是知道皇帝之前有旨意,秘密传给回乡省亲完了的辽东伯,让他统领两广军队并福建水师从安南北路和东路一起夹击贼军后路。他们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如今听到崇祯皇帝的话,顿时都是大喜,难怪安南贼军乱了。
“卿等先驱赶郑、莫两军,使之溃散之势成为不可补救。”崇祯皇帝交代他们道,“听到巨响之后,便再回师转攻阮军所部,对阮军穷追猛打。总之,朕不需要安南这边原有的官绅,明白么?”
这道旨意,其实曹变蛟三人并不明白。因为在他们看来,郑莫两军已经溃散,而阮军还有建制,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先猛攻阮军,让阮军也成溃散之势,如此便肯定能大获全胜!否则的话,等回过头来,给了阮军时间,怕是会逃走不少的。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也不明白,听到巨响,什么巨响?哪来的巨响,对阮军会有影响么?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吩咐他们道:“对了,阮军中的佛郎机人乃是我大明的内应,不是敌人,交代下去,别杀错了!”
听到这话,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当初让全军所喊的话,原来是真的。那皇上所说得巨响,估计也是这佛郎机人搞得鬼吧?
想起皇上对付这支安南贼军,在本身实力已经够强的情况下,还接连用计,呵呵,那些贼军估计可以死的瞑目了,因为他们败得真不冤!
于是,他们三人立刻躬身领旨,大步下了城头,脚步很是轻松。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奉旨去打仗一样。
…………
看到明军已经出动,阮福濒急得连连催他的手下,又抛下一些东西,赶紧跑路。
他的手下其实也已经很急,建制也有些乱了,亏得他手下军官在努力维持,这个时候,主力都已经拥到了后营这边。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轰……”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巨大的声响给震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很多人都被震晕头了。这些还只是幸运儿,因为离得远,包括阮福濒在内。
他晕了半天之后才转头看去,顿时,一下变得瞠目结舌。
只见后营方向,正在冒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浓烟弥漫,非常大的一块地方已经变得空荡荡了。那边的军卒,全都倒在地上,死活不知。再外围一些地方,受影响小一点的军卒,则也倒在地上,不过很多人还在想着爬起来,但就是爬不起来,就算能爬起来的几个,也是跌跌撞撞。
包括战象部队,阮福濒一直当宝贝一样藏着的,也刚好路过后营这边,一下遭殃了。大部分战象都倒在地上哀鸣,还有少量战象就犹如发疯了一般,正在往四面八方狂奔,完全不受控制,不管面前什么,一路撞去。
眼前的这个场景,让阮福濒根本没法接受。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爆炸。
在硬是愣了很久之后,一直到明军突然改变了方向,往这个方向杀过来之后,他在亲卫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点,就是这爆炸的中心,是佛郎机人的营地。有了这个发现,他就马上猜出来了,该是佛郎机人的火药全都爆炸了,才有这个威力吧!
可是,佛郎机人的火药又怎么会突然一起爆炸了呢,该不会是佛郎机人逃得匆忙,不带哪些火药,有火把什么引燃之物在慌乱中碰到了火药引发的大爆炸吧?
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去想,这其实是佛郎机人刻意为之,把所有带来的火药都集中到了一起,用了延时导火索点爆了火药,以便他们能立功。
这是安德斯能想出来的唯一立功机会,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获悉了他的计划,才有对曹变蛟三总兵的交代。不得不说,干得不错!
“杀……”
马蹄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战场上,大明将士们士气如虹,犹如摧古拉朽般地追杀安南贼军。在看到还有建制的阮军这边突然一声巨响,把这支阮军炸得一塌糊涂时,就更是兴奋。如今他们眼前看到的贼军,哪里还是什么敌人军卒,而是一个个全是军功啊!
河口城头上,崇祯皇帝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吃着一个榴莲,看着战场当配菜,微笑着对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说道:“听说李卿觉得这水果很臭,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朕可提醒卿,这水果不是臭,而是香,在北方可是吃不到的。且常吃能强身健体,健脾补气,补肾壮阳,温暖身体,属滋补有益的水果,味道也好吃,千万别被这气味给骗了!”
听到皇帝高兴地说着这话,李若琏心中暗道一声苦,之前有地方官员给他送这个榴莲的时候,他确实点评过这么臭的东西,不吃不吃!
可此时,皇上都这么说了,难道他还敢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只好奉旨吃了一块。
咦,还真别说,这榴莲吃起来软糯可口,比起自己喜欢吃得香蕉还要来得软糯可口,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崇祯皇帝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当即哈哈一笑道:“卿想吃得话,尽管吃吧,反正等战事结束,也还得好一段时间。”
安南贼军十多万人,被不到三万的明军追杀,再怎么样也不是能一下就完成的。
于是,就这么的,崇祯皇帝和留在他身边的臣子一起,吃着榴莲,看着城外远处的厮杀。这种一面倒的战事,不管如何,看起来都舒服,甚至让不少抗拒榴莲的人,在这么好的“下酒菜”面前,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就只是不知道,这次吃了之后,会有多少人转变立场,不再觉得这榴莲臭,而是香了!
717 你懂朕的意思么?
就算是十多万头猪,让明军杀得话,估计到天黑也杀不完。
但是,十多万安南联军,却根本要不了这么多时间,等待傍晚时分,战事就基本结束了。
恐慌、践踏、自相残杀等等,才是让安南联军死伤惨重的罪魁祸首,被明军将士亲手所杀得,根本就不足十分之一。
在云南境内,叫梨花江的,到了安南境内,就改叫洮江了。但是,在这一战之后,又被当地人改名叫红江。
因为安南联军战败的这一日,有无数的安南败卒跳入这洮江逃命,最终淹死在这江里。血水,几乎染红了整段江面,尸体之多,几乎阻断了江水。
明军将士们在追杀得过程中,都是有选择性的。试图就地顽抗者,杀;一群群结队而逃者,杀;看到有军官头目之类的,杀;
当然了,级别够了的那些安南叛军首领,倒不会立刻杀了的,自然是活抓献俘。
因此,在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阳光染红了河口城的城头上时,三大总兵各自带着战俘押解到御前。
“禀皇上,阮军贼首阮福濒被活捉。”黄得功大声禀告道。
在洞吾战场上,作为先锋的曹变蛟立下不少功劳。因此,黄得功在对安南的战事中,就一直惦记着要立下大点的功劳,早就瞅上了阮军这边。第一时间就带着手下杀奔过去,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给抓到了阮军贼首。
崇祯皇帝听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双手被绑,且被两名明军将士按着跪在黄得功后面的那人,不用说,这人就是那个阮福濒了,因为他身上有丙级窃听种子。
周遇吉见黄得功已经禀告完,皇上并没有马上说话,就也紧跟着禀告道:“陛下,原安南都统使莫敬宇被末将擒住!”
崇祯皇帝一样看了一眼他身后跪着那人,同样点了点头,收回了丙级窃听种子。
曹变蛟落在最后,押解过来的,一看就是一名红夷,只听他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末将抓了三十多个红夷,他们的头目艾碧德也被拿下。”
稍微一顿之后,便又补充道:“据安南郑军俘虏交代,其贼首郑梉在战事之前已有饮酒,败局已定之下放火自焚。末将到达时,已经烧成焦炭,无法辨别真伪!末将回头再排查,一定会核实清楚。”
崇祯皇帝听到后,点了点头道:“不用追查了,那人确实是郑军贼首。”
可惜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就这样被郑梉给毁了。不过没事,按照系统的一贯做法,打赢了这次的战事,还有开疆拓土,收安南,都是会有窃听种子奖励的。
曹变蛟听皇帝说得这么自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应一声。如果回头真要核实的话,难度真是不小的。但如今皇帝已经发话,他就能省下这个烦心的事情了。
此时,三大总兵都已经禀告完毕,在他们的身后,一直心有惶恐的佛郎机人安德斯,战战兢兢地按照大明这边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行礼奏道:“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小人是佛郎机在安南的兵头安德斯,把阮军给炸没了,略微之功,以献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
原本披头散发,垂头丧气地被明军将士按在地上的阮福濒一听,顿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满脸愤怒,就想着冲向安德斯,同时厉声大喝道:“叛徒,奸贼,狼心狗肺之徒……”
他一直以为,佛郎机人营地的大爆炸,是佛郎机人慌乱中不小心引爆的。结果没想到,原来佛郎机人是故意为之,只是为了向明国皇帝献功。
他这疯狂的样子,吓得安德斯连忙离他远了一点,但又怕御前失礼,就又不敢离得太远。一时之间,神情颇有点尴尬。
不过当他见到阮福濒被那两名明军将士牢牢地按在地上时,心中就稍微松口气,转而又惶恐地看向明国皇帝。他这个时候还在担心,就怕这个功劳不够,毕竟他虽然炸晕了阮军,可这也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已,对战事的胜败影响其实很小。
崇祯皇帝也看出他在想什么,便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朕既然说过,准你将功折罪,如今你立下功劳,就是有将功赎罪之心,那以前的事情,朕就不计较了。”
喘着粗气的阮福濒,听到这话,忽然呆了一下。从这话里,他听出来,这些佛郎机人早就和明国勾结在一起了。这也就是说,之前明国皇帝让明军喊话的内容,其实是真的,就是喊给佛郎机人听的了!
想到这里,阮福濒不由得回想了下整个战事经过。他忽然发现,从明国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安南开始,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明国皇帝的掌控之中。不管他们最终如何挣扎,在强大的明军实力面前,还加上这么奸诈的明国皇帝,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徒劳的。
想着这些,阮福濒刚才还暴怒不甘心的,突然就犹如皮球泄了气一般,一下就萎了。
此时,崇祯皇帝却没管那两个俘虏,继续对安德斯交代道:“朕已令福建水师移驻安南,你部协助福建水师在安南扎根,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此,对于保障大明到贵国的航线安全,你懂朕的意思么?”
安德斯听了,稍微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大明皇帝的意思,是指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和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吧!
想到这个,他还真是头疼。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其实还好说,如今实力也不怎么样,对葡萄牙这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侵略性。但是,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却是最让葡萄牙人头疼了。
巴达维亚所在非常重要,扼守住了一条南洋通往印度洋的航道不说,还派兵从葡萄牙手中夺取了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更不用说,位于印度洋那边的加勒,也早被荷兰人夺走。
如果加上之前的时候,倭国那边,葡萄牙人被赶走,只有荷兰人能在那边和倭人做买卖。几乎可以说,葡萄牙在远东的贸易,几乎大半部分都被荷兰人夺走了。
如今,大明的外贸全权交由葡萄牙这边来做的话,那葡萄牙每年往返欧洲的运输量必然是大增。如此一来,航道的安全就变得极其重要了。
安德斯立刻就想了起来,在之前看到的那份协议中,有提到过,大明帝国这边会协助葡萄牙保证航道的安全。很显然,如今大明皇帝主动提及,肯定是因为这个。
明白了这点,安德斯不由得大喜,连忙答应了下来。
哪怕之后,崇祯皇帝明言告诉他,大明将在会安设立造船厂,初期会雇佣葡萄牙船匠、甚至还有炮匠来造船造炮,安德斯在稍微犹豫一会之后也立刻就答应了。
对此,崇祯皇帝也是满意的。
如今,蒸汽机已经造出来了,虽然还在改进中,甚至太子领头,正在研究把蒸汽机应用于车船上。可毕竟还需要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崇祯皇帝都不想花很多财力物力去打造风帆战舰,这样最多只是和西欧一个水平而已。但他又不想等到蒸汽战船出来后再去争霸世界。因此,把葡萄牙人利用上了,就是最好的选择,能节约大明的财力物力。
处理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才转头看向那两个俘虏。
这窃听种子都已经收回来了,这其实已经意味着,这两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他下旨斩了这两人。虽然这两人是什么莫朝的皇帝,南阮的世子,未来的阮王,可在他眼里,就和两条狗没区别,咬了主人,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阮福濒,这个在安南阮朝被称为太宗的人物,在他干出一番大事之前,就成了崇祯皇帝威名远播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块垫脚石。
至于莫敬宇,原本的历史上就没什么名气,此时被杀,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名气。犹如历史上的尘埃,就那么没了。
此次的河口之战,崇祯皇帝领三万御林军,以微不足道的损失,一举击溃安南各方势力的联军兵力高达二十万,为崇祯皇帝的赫赫武功又增添了传奇的一笔。
就在崇祯皇帝领着大军,沿着洮江,准备前去和卢象升汇合时,忽然得报,说南掌那边的老挝军民宣慰使司的宣慰使索林那旺萨前来觐见。
崇祯皇帝听了,倒是有点好奇,自己没召见他,他却主动跑来见面,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召索林那旺萨觐见。
这个索林那旺萨,是在崇祯十年登基的。他也算是个明主,在他当政的几十年来,被誉为是南掌王朝的黄金时期。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永乐二年被大明封为宣慰使之后,基本上就没多少次朝贡。等到明末时期,就更是没有来往。反而和荷兰人有来往。
因此,在崇祯皇帝的印象中,也就没有这南掌王朝的什么印象。因此才会好奇这个索林那旺萨来见他干什么?
718 想多了
这个索林那旺萨,穿着大明赏赐的宣慰使的官服而来,出现在崇祯皇帝面前时,非常地恭敬,严格按照大明臣子的礼仪行礼。
崇祯皇帝只是这么一见,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不动声色,只是先让他平身了。
果然,索林那旺萨在平身之后,便立刻恭敬地奏道:“微臣听闻陛下正在征讨安南叛逆,因此特意领兵前来,想能尽力一二;却不想陛下已经大展神威,把安南叛逆给灭了。微臣为陛下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道:“哦,看来卿倒是有心啊!”
“老挝宣慰使司对大明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任何异心!”索林那旺萨听了,立刻便表态,似乎是发自肺腑地说道。
这一点,从目前来看,南掌王朝确实也没有对大明露出过敌意,后世的时候,也没有相关的历史记载。因此,崇祯皇帝便认可了他的说法。
不过他还没开口,索林那旺萨却又继续在表忠心道:“前些年时,微臣不知红夷狼心狗肺,有和大明为敌之事。但如今微臣凑巧得知,已抓了微臣那边的红夷,随军押送而来,听候陛下发落!”
“哦,是么?”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
索林那旺萨倒也干脆,立刻表示那些红夷就在城外,可以让明军这边去接受。另外,还带来了价值不菲的贡品,进贡大明皇帝,以表老挝宣慰使司的心意。
听其言,观其行,崇祯皇帝非常确认,为什么这个索林那旺萨会有这么表现了。
肯定是自己领军平定了云南土司之乱,大规模实行改土归流不说,还一举灭了洞吾,最终成为了大明的一个行省。要知道洞吾在名义上,也曾和南掌这边一样,是大明的宣慰使司。
不但如此,自己在灭掉洞吾的东吁王朝之后,随后领兵,又在攻打安南。而安南又是和南掌一样,同样是宣慰使司。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自己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连续的战事,把同为大明宣慰使司的索林那旺萨给吓到了。万一自己领兵接着攻打他怎么办?
他肯定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因此就不想让自己找借口攻打,立刻贴上来表忠心,试图挽救他的王位,不想灭国。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不得不说,这个索林那旺萨想多了。
崇祯皇帝虽然在之前的时候,一直南征北战,见谁灭谁。不但灭了整个蒙古,甚至连漠北三族那么偏僻的地方也都要让他们直接归附而不是臣服,最后更是派兵远到北冰洋去和沙俄争抢地盘。另外,朝鲜也成了大明的行省,洞吾也是,如今安南又要是。
但是,这并不代表,崇祯皇帝会什么都要的!直接占领,成为大明的一部分,那随后就要进行管辖,有些地方而言,那是得不偿失的。
就比如说,南洋这一片,其实对于大明来说,占领之后都会是负担。至少在短期几十年内,都别想从这些行省征收足够的税收。反而要改善其交通,改善百姓的生活,要付出太多的精力。
因此,崇祯皇帝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南掌、泰国等地方也全部打下来。
之所以要打下洞吾,是因为东吁王朝对大明有敌意,另外洞吾这边,是大明能直接通往印度洋的最佳通道。为了今后的全球布局,一定是要打下来的。
安南其实也是,不说后世,就之前来说,也是对大明有敌意。另外,占领安南,就等于把大明的家门口真正地扩张到了南洋各国的门口。等之后驱逐南洋的西夷,把大明的势力真正成为左右南洋做出了提前规划,是一块必须的跳板。
而有了洞吾和安南之后,其他地方,就已经不重要了。崇祯皇帝才不想花心思去攻打占领。如果只是拿来当殖民地,也是没意思,还不如如今的宣慰使司,让他们朝贡好了。
当然,这个朝贡是真正地朝贡,而不是他们随便做个样子,朝贡点东西,作为天朝上国的大明就赏赐几倍价值的东西给他们。
如今大明是真正地强大,才不需要这样的面子,作为大明的属国,该怎么样就应该怎么样!
另外,留着这些属国在,也能让大明和之贸易,并通过两国百姓的对比,让百姓们能有幸福的感觉,让他们知道,成为大明百姓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如今,索林那旺萨这么低姿态地示好,崇祯皇帝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便夸奖了他一番之后,明确告诉他,自己没有把老挝宣慰使司也改土归流的意思,让他好好干着。如果南洋那边,有什么动静,对大明不利什么的,就要尽大明属国的责任等等。
对此,索林那旺萨不由得大喜,连连答应下来,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之后,崇祯皇帝便让他回去了。
不用说,索林那旺萨在河口觐见大明皇帝的时候,也见到了这边的战场,亲眼见到了大明是如何把比他南掌还强大的安南势力给屠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就份外庆幸,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要不然,大明皇帝指不定挥兵打南掌的话,根本就无从抵抗的!
大明,实在太强大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崇祯皇帝才带着已经赶回来的那些预定的安南官员,领军浩浩荡荡地沿着洮江而下。最终在升龙府和卢象升所部会师。
升龙府之外,卢象升领着两广人马并福建水师的将士,一起迎出十里之外,迎接皇上。
算算时间,崇祯皇帝还真是有几年没见过卢象升了。如今见到,崇祯皇帝感觉出来,似乎对自己又多了一份敬意,稍微一琢磨,这该是让他回乡省亲的结果吧?
对此,他也不以为意,当即笑着和卢象升聊起家常,问他家里情况怎么样。果然,让卢象升露出了更为感激之意,全都一一作答,表示很好。
随后,崇祯皇帝又看到了郑成功这个小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将领群中,便把他给点了出来,问了下有关台湾的情况,把他轻松攻占台湾的战事夸了一遍。
可以说,在打了胜仗的背景下,君臣相见,那是份外地融洽。
随后,崇祯皇帝自然要对安南这边做出进一步的指示了。
如今的安南,原莫氏王朝和黎朝的大部分,已经直接被大明攻占。剩下的黎朝部分和阮氏所在,还没有打下来。
不过不管是郑氏,还是阮氏,主力已经被灭,剩下的也不足为虑。崇祯皇帝就没想着亲自领兵攻打。出来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也该要班师回京了。
安南这边的事物,崇祯皇帝都交给了卢象升,让他把安南全境都给打下来,并安抚百姓。
另外,在崇祯皇帝之前发出明旨之后,郑阮两家都严控各自地盘,实行高压统治,就怕有人会像云南那边一样弃暗投明,因此,杀了不少人。
而在交战的时候,又严格控制手下与大明为敌,又被大明杀了不少人。原本就因为连年打仗而人口不多的安南,就变得更为地广人稀。
这个安南,是要作为以后攻打南洋的跳板,地广人稀可不行。
因此,崇祯皇帝又发出旨意,仿照辽东、朝鲜、洞吾之地的优惠国策,吸引大明百姓进入安南生活。而这相关的事情,卢象升也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崇祯皇帝交给他很放心。
另外,崇祯皇帝还特别交代了一点,福建水师要进行扩编,以后也改名不叫福建水师,而是大明东南水师。管辖地为大明东南沿海。并设三个基地,分别为台湾,海南以及安南的义安。
郑成功原本是福建海防游击,如今因为台湾和安南的战功,也被封为大明东南水师副将,掌大明东南水师,归卢象升指挥。
临走之时,崇祯皇帝当然也免不了交代卢象升,让他把佛郎机人的价值尽量榨出来。相对来说,佛郎机人还是比较擅长造船,航海,火器方面。在义安设立造船厂、火器厂这些,尽量把佛郎机人给用起来。
对此情况,卢象升自然是大喜。虽然他自己是擅长冷兵器的,可火器的厉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又岂能不知!
在交代完了这些之后,崇祯皇帝才领着从京师带来的军队,并战死在南方的将士骨灰,返回京师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明崇祯十九年十二月份,这根本就来不及赶回京师过年。哪怕他是先坐船出海,再沿着海岸线到广东也是来不及,最终是在广州过年的。
在后世的时候,崇祯皇帝曾在这一代生活过很久,如今驾临,还是有一番感慨的。不过他来这里,其实还有事情要做。
召集广东巡抚,面授机宜,让他加大组织对佛郎机人的贸易,赚取更多的白银;并且大明需要的东西,也给出了一份清单,让广东巡抚照章办事。
至少在崇祯皇帝看来,欧洲那边的人才,科学书籍之类的,他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