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毒计
商人毕竟是商人,论起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以及军事上的事情,陈新甲显然要比晋商懂得多了。
因此,他听到这些晋商拍着他的马屁,心中还是很得意的。不管如何,拿了你们那么多钱,终归是值的吧!
一时之间,宴席上的气氛,顿时又热烈了起来。
可不知何时,会客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顿时,一股寒风灌了进去,让里面正热闹的场面都不由得安静了下。
没有吩咐,任何人是不能进会客厅的。可此时有人进来,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其中陈新甲心中更是不高兴,因为他是主人,没他的同意进来,岂不是打主人的脸?
不过当他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管家时,这种心情稍微好了点。因为他明白,管家做事是个有分寸的人,不重要的事情,不会打扰他。更为重要的是,他和晋商之间的那些事情,管家都是知道的。
此时,他最在意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到管家的脸色有点严峻,心中便有点不好了,应该不是好事。
果然,就见管家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老爷,京师杨阁部回信了。”
说完之后,他把双手捧着的一封信,恭敬地呈给了自家老爷。
陈新甲一见,顾不得和晋商客套,立刻接过书信,查看了下封漆,便拆开取出书信看了起来。
范永斗等八个晋商都看着陈新甲,不知道是哪里的书信,让管家如此慎重。
他们盯着陈新甲,明显察觉到,陈新甲在看那封信的过程中,脸色慢慢地变得难看了起来。很显然,书信中的内容,应该是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看完之后,陈新甲顺手把书信递给了身边的范永斗,皱着眉头对其他人说道:“是杨阁部来信,说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做了个梦,梦见了太祖,而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大清是坚决主战。而卢象升刚好又是坚定的主战派,因此皇上对卢象升非常地信任,之前甚至还连发金牌督促总监高起潜救援卢象升,一切以卢象升唯命是从。因此,杨阁部认为,眼下的皇上,怕是不会听他的建议,不会给卢象升施压,是完全相信卢象升的那种!”
这话一说完,顿时,在座的这些晋商不由得面面相觑。刚刚还在高兴,觉得总督大人有先见之明,竟然已经事先联络杨阁部,说动皇帝向卢象升施压,促使其仓促而战。如此一来,卢象升必败,大清军队就能掠夺到更多的财富,这可是转头就能进他们口袋的啊,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一会时间,这封书信一到,就把美梦给打碎了。
此时,范永斗也看完了杨嗣昌的书信,转手递给身边的王登库,而后看向陈新甲,脸色严肃地请教道:“总督大人,那如今该怎么办为好?”
“对啊,朝堂上的事情,还是得总督大人想想法子。”梁嘉宾也立刻附和道,“要用钱的话,没问题,我们来出就是,务必要把这个卢象升给扳倒才行!”
其他人也是连连附和,不过他们看到陈新甲紧皱着眉头,在思考地样子,便又安静下来,带着期待的脸色盯着陈新甲。
会客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新甲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这些晋商,冷声说道:“如果大清军队能主动打一些胜仗,不一定要打败卢象升,比如攻克其他城池也行。如此一来,再花些银子,多联合一些人弹劾卢象升,应该也能动摇皇上对卢象升的信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声音又冷了一分道:“大清军队打得胜仗越大,那身为统领全部勤王军的卢象升责任也就越大,弹劾起来,效果也就越好!”
听到这话,八大晋商都跟着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其中范永斗也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忽然问陈新甲道:“大人觉得皇上会比较在乎什么?”
陈新甲听了有点不解,闻声看向他的时候眉头微皱。
范永斗一见,连忙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大清军队要打下什么城池会让皇上震怒?大人想想看,要是皇上很在意的城池被大清军队打下来了,皇帝震怒之下,那弹劾的奏章往上一递,卢象升就是再得皇帝信任又如何?肯定会治罪!”
“对对对,范兄说得太有道理了!”王登库一听,双手一拍,大喜地说道,“就选这样的城池打下来,那卢象升必定会倒霉!”
梁嘉宾也跟着连连点头,甚至还竖起大拇指道:“范兄说到点子上了,不痛不痒的败仗,可能还奈何不了那卢象升,可皇帝在意的城池之类被打下来的话,皇帝震怒之下,卢象升就绝对在劫难逃了!”
其他晋商也是纷纷抚掌而赞,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转向陈新甲,期待他能说出符合条件的目标出来。
陈新甲也觉得很有道理,他立刻转头吩咐站在边上的管家道:“去书房把地图取来。”
管家旁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答应一声,就急匆匆地去取了地图过来。
立刻,这些人都离开了宴席,转而聚到边上一角,地图挂上,而后,陈新甲就盯着地图在看。八大晋商,则簇拥在他身边,也有模有样地看起这份军用地图。
看着看着,忽然,陈新甲的眼睛顿时一亮,而后上前,用手指着一处地方,转头看着那八大晋商,有点兴奋地说道:”如果大清军队能打下这处地方,那卢象升必定脑袋难保!“
一听效果这么好,顿时,八大晋商全都盯向了陈新甲用手指着地那处地方。不过他们虽然认得那字,可却看不出来这地方为何皇帝会如此重视,真能重要到丢失这个地方能让卢象升脑袋不保?
看到他们脸上露出地疑惑之色,陈新甲又恢复了刚才的自得,对他们解释了下。
看到他们都高兴了起来,他自己却随即眉头一皱道:“不过也有个问题,大清军队何以能打下这城呢?”
对哦,这好像也是一个问题!眼下高兴,似乎有点高兴过头了!
这八大晋商听了,又开始低头想了起来。
忽然,范永斗一拍双手,发出“啪”地一声,而后兴奋地说道:“那里有我们几家的产业,有不少能用的人在的。里应外合之下,总能拿下了吧?”
107 无耻之徒
一听这话,其他晋商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下醒悟过来,纷纷表态,那边的产业不要了也没关系,毕竟大清军队要是掠夺了那边,最终那些钱财都会回到他们的口袋,甚至更多无数倍,怎么算都是值的,更何况还能扳倒那个碍事的卢象升。
陈新甲听了,也是立刻兴奋起来,便马上询问他们的可用人手,一番密谋下来,一场针对卢象升的阴谋就出炉了。
宴席一结束,八大晋商纷纷返回,调集心腹去做这个事情了。
而此时,大明首辅刘宇亮已经打好了腹稿,前往文华殿见驾。
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离京督师,闻卢尚书已重掌兵权,高总监一体配合之,臣寻思着督师已无意义,而内阁事务繁忙,便回京复旨。“
按理来说,这么一说之后,崇祯皇帝应该会说,首辅辛苦了,身在京师之外,还惦记着内阁事务,实在是有心了。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刘宇亮主动请旨外出督师的。这种积极性表现出来,就会让皇帝觉得这个首辅实在不错!
然而,崇祯皇帝先是通过曹化淳身上的窃听种子发现,刘宇亮出京之后畏惧不前;而后,又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了晋州发生的事情,因此,他对刘宇亮是怎么样一个人,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了。
此时听到刘宇亮的自述,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出乎意料地冷声问道:“不知道首辅出京之后的行程如何,具体又做了什么事情来履行自己督师之责,可否给朕讲讲?”
卢象升的奏疏应该很快到京师了,因此,在这份奏疏到达之前,崇祯皇帝自然要当作不知道晋州的事情。
底下的刘宇亮一听他的问话,顿时就是一愣,怎么皇帝不按常理行事,不但不夸,反而还要问得这么细?
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也亏了他宦海浮沉那么多年,急中生智,立刻便有了对策,恭声回奏道:“臣离京之后,立刻领兵前往和卢尚书汇合,一路上和满清军队周旋,迫使满清军队放弃了对卢尚书的合围,转而追击微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高昂了一分,变得有点激动起来,大声地奏道:“陛下,臣要弹劾晋州知州!”
好一个刘宇亮,张口闭口之间,就颠倒黑白,自己畏惧不前,变成了和满清军队在周旋,甚至还把解围卢象升的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还真是能耐!
要是换了以前的崇祯皇帝,说不定还真信了他。毕竟他可是大明首辅,如果满清军队来追他的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此时的崇祯皇帝知道事情真相,经他这么一说,便对他的颠倒黑白更是印象深刻,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又听他说起晋州的事情,不由得心中暗道,果然是要报复晋州知州,看你怎么个说法?
这么想着,他便冷冷地问道:“首辅何以要弹劾区区一名知州?”
“陛下,微臣都差点回不来见陛下了,就是这晋州知州所害!”刘宇亮看着皇帝的脸色,以为是对他所说这事的反应,便先给了个定性结论,而后才禀告事情经过道:“十万满清大军追赶微臣,试图拿下微臣来羞辱我大明朝。但微臣自然不会给满清机会,誓死与其周旋,好不容易到了晋州城,想要入城凭借坚城再和满清军队决一死战。可没想到,那晋州知州见此,不但不听微臣号令,反而紧闭城门给满清军队创造机会,哪怕微臣晓以大义,也无任何效果。其人可谓居心叵测,欲陷微臣给满清。说不定,此人就是满清之内应。“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含悲容,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道:“陛下,微臣为国捐躯,死不足惜,原就是人臣本份。可这晋州知州,实为我大明官员之耻。种种行为,一如臣之所奏,请陛下派厂卫缉拿,定能审讯出真相,揭露其本来面目!”
说完之后,他低头垂手而立,静待皇上回应。同时心中想着,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给首辅一个交代,追查满清内应,不遵督师之令,欲陷害大明首辅等等方面,皇上也定要好好地惩治那晋州知州才行了!
呵呵,陈弘绪啊陈弘绪,竟然敢当面羞辱,老夫定然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朕已知之,刘卿还有何事?”
一听这话,刘宇亮不由得愕然抬头,看着崇祯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陛下,臣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就只换回这么一句话?陛下不是应该勃然大怒,马上派厂卫去缉拿那该死的晋州知州么!
一时之间,他呆在了那里,都忘记了回答。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捧着一个长筒,带着兴奋之意在殿门口禀告道:“陛下,统领天下勤王军的卢尚书有加急奏章到,是为捷报!”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便知道这奏章里面大概是什么内容,便点点头说道:“呈上来!”
刘宇亮在底下听了,回过神来,不由得有点诧异,那卢象升打了什么胜仗,这时候竟然有捷报上来?要真是这样,自己或许该去和他汇合,这样他打了胜仗,那这功劳就有自己的一份了。
好奇之下,他看向一名内侍去接那份捷报。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又说话道:“似乎好些年了,有人都已经忘记了欺君之罪是何等重罪,来人,传东厂提督曹化淳!”
刘宇亮一听,顿时一愣,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提欺君之罪?
欺骗皇帝?自己刚刚不就是么?难道被皇帝发现了?
这么一想,他后背顿时就冒冷汗了。可随即他又安慰自己,皇帝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情况,叫曹化淳过来,应该就是要派缇骑去缉拿那晋州知州吧!
对了对了,肯定是这样,那陈弘绪被抓来之后,肯定会抵赖,这就是欺君之罪,皇帝肯定是为此震怒的。
心中如此想着,刘宇亮终于松了口气,期待着曹化淳快点派番役去抓人!
108 卢象升的奏章
看着捷报呈送御前,刘宇亮陪笑奏道:“陛下圣明,慧眼提拔能臣,卢尚书不负圣望,可喜可贺啊!”
说出此话的同时,他却是忘记了,当初他自请督师的理由,就是觉得卢象升能力不足,有负圣望。
崇祯皇帝快速扫了一遍奏章,而后抬头看向刘宇亮,露出似笑非笑地脸色道:“刘卿可知这奏章上所提何事么?”
看到皇帝的这个脸色,刘宇亮那不好的预感顿时又出来了,心中又有点忐忑起来,正待回答之时,东厂提督曹化淳便到了。
见到他到了,崇祯皇帝也懒得理刘宇亮,看向曹化淳,脸色严肃地说道:“曹大伴,你之前奉朕旨意前去知会刘首辅,朕要你把见到的事情都在这里说一说。”
看着曹化淳脸上微微有点疑惑的神情,他就又补充道:“刘首辅说他出京之后和满清军队周旋,因他之故,得以解卢尚书之围。而后,他还弹劾晋州知州陈弘绪拒不听令,欲陷他于险地,有满清内应之嫌。这外面的所有事情,朕只要事实,该有欺瞒朕的,朕决不轻饶!”
曹化淳一听,不由得微微侧头瞅了下刘宇亮,他心中清楚地很,皇帝已经发出很明确的信号了,要是自己敢胡编乱造,乱说话的话,就是欺君之罪,只能以事实说话。看来,皇上是要治首辅的欺君之罪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不由得为刘宇亮悲哀。回京之后也不事先打听打听京师发生的情况,皇上在太祖托梦之后,已经精明了很多,又岂是像以前那样容易哄骗的?
不好意思,死道友不死贫道,自求多福吧!
于是,曹化淳立刻领命,就把他出京之后,看到的刘宇亮的动向,以及军中听到的一言一行,全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而刘宇亮在听到崇祯皇帝对曹化淳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对了。顿时,那脸色“刷”一下全白了。
大明官场上的一个潜规则,就是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都会欺瞒诱导皇帝。可是,这种事情,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这要是摆上来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最终要看皇帝的态度,可以轻轻放过,但心里肯定也不舒服;要是不放过得话,那就治一个欺君之罪,这可是大罪来的!
十恶不赦什么意思?就是反逆、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内乱这十条大罪是遇赦不赦免的。其中的不敬,就是指不尊敬皇帝的言行;这欺君之罪,比起不尊敬皇帝的言行,在程度上是还要严重的。
事实上,追究起来的话,欺君之罪就是杀头的罪过。因为胆敢欺骗君王,让君王做出误判,一般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这是要严厉禁止的。
想着这些后果,就算是大明首辅又如何,就在崇祯朝,大明首辅也不是没有被杀过。这一刻,刘宇亮的身上,全是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个欺君之罪。
在仔细听着曹化淳说话时,他心中立刻在盘算该怎么解释反驳。
“陛下,奴婢所说,皆是事实,没有一丝和事实有出入。”曹化淳说完之后,当即保证道,“至于晋州知州之事,奴婢已经离开回京,不知实情不敢乱说!”
刘宇亮听了,不等崇祯皇帝发言,或者说他抢在崇祯皇帝做出决断之前,立刻先一步奏道:“陛下,微臣就是以身为饵,想着吸引满清军队过来。没想到满清军队最后果然来攻击微臣,因此,微臣以为是计策奏效。”
贪生怕死,离得满清军队远远地,却能寡廉鲜耻地认为,他是以身为饵,要吸引满清军队过去,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中一声冷笑,转头对身边服侍的陈宝庭交代道:“把王承恩的报捷奏章拿给首辅看看!”
“遵旨!”陈宝庭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转身找了那份奏章递给刘宇亮。这奏章上面,可是把当初解围的经过都详细做了禀告的,这个功劳,可不是刘宇亮就那么空口白话的几句话就能抹去的。
刘宇亮一见,顿时感觉有点头晕,连忙强行解释道:“陛下,或许是微臣误判了,但微臣以身为饵,吸引了满清军队来攻,也是事实啊!”
崇祯皇帝都懒得接他这话,又让陈宝庭把卢象升的这份报捷奏章转过去给他看。
此时的刘宇亮,心中已经非常紧张,拿着奏章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展开奏章看了起来。
在这份奏章中,卢象升大力表扬了晋州知州陈弘绪在十万满清军队的包围攻打下,发动全城乡绅,在卫所军队糜烂不可用的情况下,守住了城池,保全了晋州百姓,是满清军队入侵关内以来,第一座满清军队倾力攻打却能守住的城池。
因此,卢象升在奏章中保举陈弘绪,并建议,将陈弘绪的举措,立刻通传京畿之地和临近省份,让所有地方主政官员都学上一学。只要满清打不下城池,得不到补给,这支满清军队就不足为虑。
顺带着,卢象升在奏章中还提及了首辅刘宇亮和知州陈弘绪的冲突,详细记述了当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双方在城上城下的对话。
从他的角度上,给崇祯皇帝阐述了如果放首辅所领之军入城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卢象升的结论,是觉得为了全城百姓之安危,没有让军纪涣散的军队入城是有必要的。他在奏章中直言,陈弘绪是个有担当的人,建议皇上酌情处理。
或者是为了说明这点,卢象升还给崇祯皇帝上奏,揭露目前大明军队的现状。很多军队因为没有军饷,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已经犹如流贼一般祸害百姓。希望皇上早日整顿军队,以振官军之誉。
如果说,王承恩之前的那份奏章,刘宇亮还能狡辩一二的话,卢象升的这份奏章,就完全是不同份量了。他是军事统帅,统领天下勤王军,对于军事这一块,具有极高的权威性。奏章中所言,都是站在了陈弘绪这边。话里话外,不但责备刘宇亮贪生怕死,还无能统领手下军队。
还没全部看完卢象升的奏章,刘宇亮就觉得眼前一黑。
109 担忧啊
然而,刘宇亮喜好击剑,体质确实不错,虽然是眼前一黑,可眨眨眼睛,还是没晕过去,那就要面对现实。
不管如何,奏章中隐隐所指罪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他正想动脑子狡辩时,崇祯皇帝却不给他机会了,厉声喝问道:“你身为大明首辅,何以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甚至还想着要报复抵御满清强敌,保全了晋州百姓的好官?这是首辅的气度?”
“陛……陛下,微臣冤枉啊!”刘宇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恐惧,说话间都带了点结巴道,“微臣确实忠心报国,岂敢犯下如此欺君之罪!是卢象升偏信偏袒,微臣……”
“够了!”崇祯皇帝厉喝一声,打断了他的狡辩,而后转头看向曹化淳问道:“随他行动的将领是谁?”
曹化淳到过刘宇亮的军中,自然知道,因此立刻回答道:”回陛下,是辽东总兵官祖宽!“
这个祖宽,在早些年就领军入关镇压流贼的。不过此人嚣张跋扈,所领之军,军纪败坏,祸害百姓,无人能治。但他所领的关宁军也确实算是厉害的,经常打得流贼乱跑,因此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直到卢象升出山,祖宽归属到卢象升麾下后,才有所收敛,不敢在卢象升面前嚣张跋扈。但后来卢象升调任宣大总督一职以抵御满清为主后,祖宽不再归属卢象升,便再次放飞自我了。
祖宽的行径,哪怕是在原来的崇祯皇帝印象中,也是有所听闻的。因此,此时崇祯皇帝一听将领是祖宽,便转头看向刘宇亮,厉声喝道:“朕一再容忍,真以为朕是好欺的么?你既然不肯承认,那也行!”
说完之后,不理脸色惨白的刘宇亮,转头对曹化淳吩咐道:“派人送首辅回府好好休息休息,不得朕的旨意,不能外出,也不能和外面联系。另外,诱捕祖宽,查明此次事情,到底谁说得才是实话。还有,祖宽的罪状,也都给朕收集了。朝廷的脸面,都被这些肆无忌惮的败类给败光了。朕必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虽然他相信卢象升说得是真的,可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总不能不管刘宇亮这边的喊冤,毕竟他好歹还是大明首辅,这可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虽然是以前的崇祯皇帝,可他既然继承了所有,那这锅也要继承。因此,正常的流程必须要走,好在曹化淳已经被收拾地服帖,且真相如何,心中又有数,谅曹化淳也不敢弄虚作假。
“奴婢遵旨!”曹化淳立刻领旨,不带一丝犹豫,而后转身看向刘宇亮,伸手示意,冷冷地说道:“首辅大人,走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刘宇亮知道再辩解也已经没用,唯有失魂落魄地老实听话,在曹化淳的安排下回府而去,由番役监视软禁。
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随之公开的,还有卢象升的报捷奏章。因此,虽然这事没有最终定论,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首辅算是完蛋了。就看皇帝怎么判,是真得按欺君之罪处置呢还是从轻发落?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讨论,首辅这个位置,会是谁来接任?
如今的内阁,方逢年生病在家休养,如果他这个病不能很快就好的话,那内阁只剩下两个人,也就是薛国观和杨嗣昌,首辅就很可能在这两个人当中提拔。
既然是二选一,很多官员都立刻有了倾向性意见,那就是让杨嗣昌来当这个首辅会比较好!毕竟薛国观可是有一个外号,叫做薛蛮子。
有的时候,该说得,不该说得话,薛蛮子全都会往外说。就比如上一次朝会,竟然就把难民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害得京师五品以上官员的家里都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基于如此,很多官员都开始活动了起来。杨嗣昌府门口的轿子,一下多了好多。抢先来结交的,事先来示好的,又或者是来表忠心的,凡此种种皆有之。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杨嗣昌,却并没有如此乐观。因为他比别人了解更多的内情。
他知道,薛蛮子胡乱出主意,却已经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兴趣,如今引而未发。就算他来当这个首辅,要是薛蛮子的那个主意最终要实施的话,那就是被薛蛮子架在火上烤,要得罪满朝文武百官,还有那些皇宫勋贵。
在这种情况下,杨嗣昌就算能当这个大明首辅,他都不会乐意当。
那方逢年为什么生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心知肚明,无非是怕那件事一旦发生,身为内阁辅臣的他会被人记恨。
而此时,最让杨嗣昌烦恼的是,卢象升竟然没事,而且似乎本事不小,能利用手中有限的军力,牵制住了十万满清军队,让他们无法再像刚进关那样那么肆虐!
要是最终满清军队真得再这样下去,那就只有灰溜溜出关一途了。如此一来,必然会让卢象升的声望再提升几个档次,圣眷更隆。从此以后,军事上的事情,皇上必定只会依赖卢象升,那么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想到这些事情,杨嗣昌就很是愤恨,甚至私底下怒骂多尔衮,之前不是很厉害的么?总督吴阿衡不也被你们干掉了,怎么就一个卢象升而已,你就无可奈何了,手握强军是干什么吃的?
然而,骂归骂,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一如他给陈新甲所写得回信中所言,如今皇上对卢象升就非常信任,又有捷报加成,还有谁能撼动卢象升的地位?
他为此烦躁,还有的人,却为此着急了。这个人,就是范记钱庄的东家范永争。他一再确认情况之后,不由得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范福说道:“大清军队不是很强得么?怎么就对付不了一个卢象升!这事要是让我哥他们知道,估计也都会急死。不行,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说话间,他在书房内乱窜,急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了主意,便停住了脚步看向范福,开始吩咐他做事。
110 勃然大怒
“我立刻修书一封,把这边所有的情况都告知我哥,让我哥他们看看能否想个好办法出来!”
范福听了立刻点头,确实,大老爷那边人多力量大,或许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我们这边,你也再去拜访刘御史,告诉他,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大清军队要早点解决,商路才能尽早通畅。让他为民求情。既然卢象升那厮敢上捷报,那就说明他有本事。那就上奏朝廷,让卢象升快点灭了大清军队。我就不信了,眼下卢象升的军队还没有大清军队多,他难道还能打赢大清军队不成?”
看到范福再次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之后,范永争便又吩咐道:”京师这边,其他大商家因为大清军队的原因,不能通商,不能买卖,估计损失也是惨重。你也去联系联系他们,让他们那边也发动朝廷官员一起上奏,让卢象升去鸡蛋碰石头好了。“
“好,二老爷放心好了,我立刻就去办。”范福听了,一脸严肃,点点头转身就走。
范永争自己则开始写信,要立刻发往山西。
他们在忙碌着,却不知道,在宫内的崇祯皇帝,能通过窃听种子把他们的对话看了个明明白白。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冷笑:商人重利,估计被这范贼一怂恿,肯定会让他们支持、交好的那些官员也都上奏吧?那行,朕就看看你们跳出来表演好了。
让他有点没想到的是,众多官员反应的速度非常快。
从时间上看,应该是那范福一去串联之后,那些官员就开始写奏章了。看着这么快就递到手头上来的奏章,纷纷喊着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朝廷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卢尚书既然能打胜仗,那就让卢尚书尽快消灭满清军队,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
从表面上看,似乎很有道理,要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被他们给迷惑了。
看看,这都是为民请命,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啊!
对于这些奏章,崇祯皇帝顺应他们的心意,立刻召集文武大臣,就让这些上奏章的官员去向在京师的武将询问,由那些武将去分析,卢象升目前所领地军队能否打败十万满清军队。
不过事先他透露出了风声,要是哪个武将敢分析说十万满清大军不堪一击的,那崇祯皇帝不会吝啬提拔,会把他派出去面对满清军队,看他怎么打败十万满清大军。
这么一来,大部分武将就怂了,耍耍嘴皮子可以,真要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十万满清大军,谁敢去找死?当然,也有少部分武将说,他们的能力不够,可卢象升可以啊,他们相信,卢象升一定可以的。
既然如此,崇祯皇帝当即就反驳了回去,既然你们觉得卢象升比你们的能耐强,那还轮得到要你们来指手画脚的地步?
十万满清大军,要是说灭就能灭的,何至于以前和满清的战事,就没有一场大胜?何至于到了如今,连整个辽东都丢了没法光复?
大明将士们没有军饷,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你们谁有这个能耐,能用这样的将士去打赢凶残的满清鞑子?
到了最后,崇祯皇帝甩手走人,临走前,冷冷地给他们说道:“要是你们真为民着想,那就为朝廷好好想想,如何在不伤民生地基础上,增加国库收入,也好让朝廷能有钱赈灾救民于水火之中!”
这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可这些人绝不甘心就此罢休,又在酝酿更大的上奏。反正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方面说不通就从另外一方面去说好了。
不过这些上奏章的官员却不知道,崇祯皇帝让身边的几个内侍把他们的奏章都整理了出来,记了个小本本,谁谁谁说了什么,都记上一笔,而后丢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去暗查这些官员背后,是否有商人勾结。
忙完了这件事情,东厂曹化淳那边也把审讯祖宽的口供呈上来了。
祖宽虽然是武将,也抵不住那些东厂的手段,更何况他也没想着保密,还有他所领军中其他人可以作证,因此,他以前纵兵劫掠,强抢民女的破事全部招供了出来,还有随着首辅刘宇亮之后,面对十万满清军队,贪生怕死,保持着距离,一有风吹草动就撒腿跑路,也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至于和晋州那一段过节,祖宽和他手下的口供,也都还了一个真相。
崇祯皇帝看着曹化淳递上来的这份奏章,那是勃然大怒。立刻下旨,祖宽身为大明一方总兵,却形如流贼,劫掠百姓,不知道多少百姓枉死,造成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实在是罪不容赦,斩立决,传首九边,让各地将领引以为戒。
这道旨意一下去,杨嗣昌就立刻赶来求见崇祯皇帝,向他奏道:“陛下,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这祖宽好歹也是一员虎将,可以令他戴罪立功!”
还是以前的腔调,原本的崇祯皇帝也吃这一套。
但是,如今的崇祯皇帝一听,丝毫不顾及内阁辅臣的脸面,厉声喷道:“朕要是放过了他,还要大明律法干什么?到时候,任何人都敢仗着自己对朝廷有用,就可以胡作非为了?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怎么办?公道何在,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一声声地质问,就犹如一锤接着一锤地捶向杨嗣昌,让他惶惶然不敢招架。皇上如此雷霆大怒,是他从未见过的。
“……朝廷军队,乃是朝廷的军队,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应该是保护百姓的军队!任何带兵将领,敢纵兵劫掠,杀良冒功的,朕决不轻饶。”崇祯皇帝厉声说到这里,忽然又坚定地说道,“犯法将领,朕绝不会姑息,就算杀光了这种将领也在所不惜。要是没有将领可用,朕就亲自领军,为朝廷,为百姓征战天下,就算战死疆场,也在所不惜,此乃朕之职责所在!”
蓝天保和陈宝庭等身边内侍,听到皇帝这番话,顿时就感觉心中有股热血,有如此爱护百姓的皇帝,实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他们中的几个人,甚至有一种冲动,恨不得为皇上牵马坠蹬,做一名马前卒,为天下杀出一个太平来!
皇帝如此态度之下,杨嗣昌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其他官员,又有谁还敢乱说。
于是,祖宽的首级便很快呈送御前核验。
看着这首级,崇祯皇帝大手一挥道:“来啊,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这话刚说完,忽然眼前一亮,就见窃听系统有了反应。
111 又得种子
崇祯皇帝心中一动,立刻定睛看去,只见窃听系统显示如下信息:
古之强军,历代皆有之;然要论最强军,则非戚家军莫属。为何?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为冷兵器作战时代的常见说法。然则,戚家军平均战损比,是为一比五十。即杀敌五十人,己方才有一人伤亡,是为历代军队战损之最也!
而戚家军创建者戚继光以为,将者,须有将德!何为将德?即将领须心术要正,要有不二之心。忠君、卫国、敬人、强兵、爱军、恶敌,视兵马为安国保民之具。
祖宽之流,何以为将?其,实为贼也!
祸害百姓者,必欺软怕硬,遇流贼屠之,遇强敌如满清则避之,实不可取也!
作为大明中兴之主,能认清此等事实,不为他人蛊惑而令其戴罪立功,坚决剔除害群之马,并以儆效尤,着实不错,故此,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加油!
崇祯皇帝看完这些文字,查收到了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不由得心中高兴,不错,不错,我爱系统!
正想着,他忽然一下醒悟过来,刚才从系统的解说中,不是说戚家军才是古代冷兵器时期的第一强军么!那为什么自己就不按照戚家军的练兵要求来严格要求大明兵马呢?至少可以先从御马监辖下的兵马开始实践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或者说,虽然他认同戚继光的练兵治军之法,但并没有把这个提高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可是,如今得到牛逼的系统提醒,那不信系统还能信谁?
于是,崇祯皇帝二话不说,立刻下旨,搜集戚继光所作兵书,尽快呈送御前。
在这等待的时间点内,他又对大明首辅刘宇亮做出了处置。
经过东厂查实,原首辅刘宇亮不顾大局,只认个人利益,试图打击国之栋梁,守护晋州之能臣陈弘绪;且其贪生怕死,畏敌不前,却又在御前颠倒黑白,试图贪他人之功为己有,犯下欺君之罪!为振朝纲,以儆效尤,斩立决,首级挂于正阳门。
这个旨意一出,顿时震惊朝野。
有的惊诧于东厂,怎么又是东厂搞事?之前已经搞出了御马监大案,不过这个属于内廷,和外面的官员多少还是有点距离的。可这才过去了多少天,竟然又去查了大明首辅,外廷最高文官,百官之首,而且罪名还是欺君之罪!东厂的曹公公,到底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不少人开始担心了起来,不会厂公回头会来查自己吧?心中有鬼者,日夜睡不安稳了!
有的震惊于首辅刘宇亮竟然因为这个事情被斩立决。虽然是欺君之罪,可这种事情,大明官场上又有多少人没有干过的?出于各种目的或者利益,给自己讲好话,虚冒点功劳,不是挺正常的事情么?要是这样就严格按照欺君之罪来算的话,那以后在官场上岂不是要战战兢兢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官了?
与之相对应的,反倒是原总兵官祖宽被传首九边的事,反而不是那么显眼了。毕竟他虽然悍勇,可只是一个武夫,皇上不给戴罪立功的机会,也要杀鸡骇猴,那也随便了。至少京师这边的文官,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自个府里养病的辅臣方逢年,听到家仆转述地这些消息后,不由得很是感慨,对他夫人说道:“看看,首辅说杀都杀了,眼下大明的官员可不好当啊!”
“老爷有先见之明,这官我们就不当了吧!”他夫人很是赞同道,“要不然,就那些事情,妾身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都能听说这已是大明官场上很普遍地事情。东厂厂公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要是把这些事情都捅了上去,皇上一认真起来,还不知道多少官员要遭殃!”
说到这里,她又催促方逢年道:“老爷,要不,再上辞官奏疏?留在京师,总觉得心慌慌的。”
“嗯,老夫也是这样想的。”方逢年点点头道,“那曹公公地苗头有点不对,可不能被他咬到了,趁着病还没彻底好,就再上辞官奏疏吧!否则就算现在没事,等回头惊天大事一发生,老夫也难脱漩涡泥潭。”
他夫人一听,立刻给他打下手,再写辞官奏疏。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奏章还没写完呢,就见东厂番役闯入进来,为首那人年纪很轻,也很瘦,对方逢年喝道:“你收受贿赂,为贪污官员说话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听这话,方逢年握在手中的毛笔再也握不住,一下掉了下去,墨汁沾了未写完的奏章上,黑了一片。
震惊之下,方逢年立刻喝道:“休得血口喷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丢官去职,也是因为给贪污官员说话,觉得抄家问罪,祸及亲人的处罚太重了。
此时,这名年轻人,其实就是姜冬,他对于贪污官员,管你官大管小,都非常地厌恶,也懒得和他争辩,一挥手,就有两名番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方逢年就走。
方逢年的夫人一见,顿时六神无主,哭喊着道:“老爷,老爷……”
想要上前去拦,可对方是东厂的人,就又不敢,只能哭着。
姜冬才不管她,又给其他人下令,搜查赃银。当然了,这和抄家不同,而且毕竟是内阁辅臣的府上,规矩还是要有的。
不过动静终归是不小,顿时又很快在京师传了开来。
这一下,简直是往沸水里加了油,京师的官员一下就炸了。
他们在私底下一边咒骂东厂,一边担心自己,而后又在想着怎么阻止东厂的发疯。事情一多,顿时,有关卢象升的奏章就明显少了很多,酝酿着的动静自己就不了了之了。
于是,在这些天内,五府六部,包括去皇城办公的官员,每天经过正阳门的时候,都会瞄到原首辅刘宇亮的首级,都能想到刘宇亮的罪行;而在宫内大门,宫里的人进出,都能看到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等人的首级,也会想到王之心等人犯的事情。
当然了,也不是说没好事。就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晋州知州陈弘绪,就被皇帝夸了,说是国之栋梁。很显然,战后这个人,必定会高升。
而此时,一队锦衣卫奉旨出京,直往晋州而去。
112 皇上圣明
满清军队未曾出关,晋州就一直是关闭城门戒严的。
这一日,城头上的人忽然看到有一队骑士飞马而来,到了近处,发现为首那人身穿白色飞鱼服,身后跟着一大堆穿黑色飞鱼服的,很显然,是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将近三十来个锦衣卫过来了。
顿时,他们就想到自家知州大人和首辅大人的冲突。他们都不用猜,锦衣卫忽然跑来晋州,肯定是和这个事情有关。这么一想,他们就立刻担心了起来。
不同于上次来得是军队,眼下外面没有满清鞑子,对方又是皇帝亲军,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谁也没胆子,敢不放锦衣卫入城。
正在衙门议事的陈弘绪一听锦衣卫已经到了城外,马上要进城,不由得也立刻紧张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卢象升会帮他说话,可这次得罪的,毕竟是大明首辅,百官之首,要说他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跟着他一起议事的衙门官吏,还有城中领头的几个乡绅也都吓到了,其中有一人立刻向陈弘绪建议道:“大人,锦衣卫此来,肯定不是好事。要不,就借口怕有奸细,不放他们入城?”
“对,别打开城门,锦衣卫进不来,就奈何不了大人的!”其他人也有附议道。
陈弘绪一听,立刻摇头道:“不行,本官毕竟是朝廷命官,锦衣卫肯定是奉旨而来,怎么能拒其不入?”
说到这里,看到他们似乎还想说话,他就立刻又补充道:“再说了,躲得了初一,难道还能躲得过十五?一起去迎接吧,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虽然是说了这话,可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只是事已至此,唯有安慰自己而已,就往好的方面去想好了。
说完之后,他就率先大步往外而走。
其他人见了,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互相之间的担忧。不过确实没办法,只能随着知州大人出门。
不过,知州大人是为了晋州才得罪了首辅,不管如何,他们都不想陈弘绪有事。因此,他们稍微落后了一些,压低着声音,边走边商量了起来。
“要我看,锦衣卫这么快就来了,肯定是对知州大人不利的!”
“对,虽然听说卢尚书会替知州大人说话,可卢尚书还能大过首辅大人?我觉得皇上肯定会信首辅的话!”
“要不这样,我们不能再等了,要立刻派人赶往京师,联络在京为官的乡亲活动起来,为知州大人伸冤!”
“大家听着,一会要是锦衣卫要当场拿人的话,我们一起为大人求情,陈述大人的苦衷!不妨也塞点银子,让锦衣卫回去也能替我们照顾下大人,要是能转达我们晋州全城百姓的心愿,就更好了!”
“……”
他们这么说着,路人听到了,纷纷加入他们的行里。等到陈弘绪赶到城门口时,在他的身后,已经全是闻讯赶来的晋州百姓了!
城门打开,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锦衣卫进入城门洞,抬头地第一眼,看到密密麻麻地人头时,顿时就吓了一跳。
不过锦衣卫百户陈浩看到领头那人,穿着晋州知州的官服,心中便定了不少,立刻问道:“你可是晋州知州陈弘绪?”
陈弘绪对于身后来了那么多百姓,心中感动之余也有点担心,就怕要是事情真要是往坏处发展,这些锦衣卫是来当场抓自己的话,万一引起民变就不好了。
因此,他听到锦衣卫百户问话,就连忙回道:“本官正是晋州知州陈弘绪,请百户去衙门说话!”
如果到了衙门里面,人少一些的话,应该不至于引起晋州百姓大的反弹。再选择一个人少的时间出城,说不定就能悄然离去,也不用担心晋州民变,反而引来祸事。
可谁知,那名锦衣卫百户确认眼前这人就是晋州知州陈弘绪时,心中一宽,又看到眼前一个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之色,便露出微笑,大声说道:“皇上口谕,晋州知州陈弘绪接旨!”
陈弘绪一听,心中不由得苦笑,看来自己的苦心都白费了,竟然在这里宣旨。
不过锦衣卫百户已经说出口,他也没了办法,只能跪下听旨。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跪下,不过他们都抬着头,紧张地看着那锦衣卫百户,也看着陈弘绪的背影,一脸地担心。
“朕已令东厂查明真相,晋州知州陈弘绪不愧为国之栋梁,在十万满清大军围攻之下坚守住了城池不失,保全了晋州百姓,朕心甚慰,待战后回京叙功,朕另有重用……”
听到这话,陈弘绪愕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后面的晋州官吏、百姓,也都一个个惊讶极了,甚至好多人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正在说话的锦衣卫百户。
“……如今满清军队还在关内肆虐,晋州的守城经验当快速推广,令各城学之。故此,陈卿速速总结晋州之守城经验,交由锦衣卫传至各城,以御满清军队,钦此!”
听到这里,陈弘绪可以确认,自己真得是没有听错。想起在皇帝的口谕中,还称赞自己是国之栋梁,顿时,他就激动了!
作为一名臣子,被皇帝评价为国之栋梁,这是多高的荣誉!一时之间,他都忘记了接旨,有点傻在那里了。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听清了皇帝口谕的那些人,也都高兴坏了。他们没有发傻,而是激动地七嘴八舌起来。
“皇上圣明!”
“皇上万岁!”
“好人有好报,知州大人这么好的官,皇上英明啊!”
“……”
听到这些话,后面没听到口谕内容的人,心中顿时就急了。是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快点,快点说说啊,真是急死了!
在这嘈杂声中,陈弘绪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激动万分地领旨谢恩。而后起来后,立刻伸手示意,请锦衣卫随他去衙门,他立刻去写守城经验。
通往衙门的街道上,站满了的百姓,立刻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看着知州大人陪同着锦衣卫往衙门而去。不久之后,他们散去,也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晋州城。顿时,鞭炮声,此起伏彼地响起,犹如过年了一般。
到了衙门,周边人少了一些,陈弘绪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奇怪地,想着首辅难道只是嘴巴凶凶而已,回京之后没有弹劾自己?
想不明白,他就顺便问锦衣卫百户道:“不知道首辅大人可有弹劾本官?”
113 喜出望外
听到这话,这名锦衣卫百户看着他的眼神便有点异样,这让他又有点诧异,心中想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自己难道问得有什么问题?
稍微过了一会,锦衣卫百户才收起那古怪的眼神,恢复正常回答他道:“当然有弹劾,不过如今他的首级已经挂在正阳门那,警醒百官了!”
“啊……”陈弘绪一听,不由得失声惊讶,他再怎么样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看到他这样子,锦衣卫百户便补充道:“说起来,他是弹劾你搞出来的事情,皇上圣明,发现了其中破绽,让东厂核查,最终他是欺君之罪,而你,则是国之栋梁!”
陈弘绪一听,不由得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心中感动莫名。
皇上真是圣明,并没有因为他是首辅,而自己只是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州就偏袒偏信,甚至还夸自己是国之栋梁,自己何德何能啊!
此时的他,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感觉。二话不说,立刻开始伏笔疾书,把自己的守城经验详细地有条理地写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目前能回报皇上的,那只有这一点了。
写完之后,立刻让其他人抄写多份,锦衣卫百户要多少,他就在这个基础上再多给一些。
每当写出一份之后,就立刻有锦衣卫校尉接过,而后快马离去,奔赴周边各城,从近及远,传授陈弘绪守城经验去了。
当然了,不是说别的城池拿到了晋州防守经验之后,就一定不会被满清军队打下来,毕竟人心各异,主官能力不同,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同戚继光的练兵之法问世,那么详细,可大明后面却再无戚家军一般。
但不管怎么样,有总比没有要好,在各城池的防御上,多少总有一点改进的。
如此一来,多尔衮就更加郁闷了。他领着十万大军在河北这一片地方游荡,想要继续攻城掠地,夺取更多的人口、物资,破坏更多的民生,但是,他就发现,每到一个地方,要是不认真攻打,基本上没戏,光是看到所有城池,竟然都泼水到城墙上结冰,光滑地很,他就很郁闷。
真是,这种招数哪学来的!
当然了,他更郁闷的是,屁股后面吊着一个让他非常讨厌的尾巴,怎么都甩不掉,赶不走,灭不掉。
从晋州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收获,只是从几个庄子劫掠到的物资,根本不够他这十万大军消耗的,这让他很是发愁!
这种情况下,哪怕脾气暴躁的豪格,也是没了脾气,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不是主官,这次入关的收获明显少于前面几次,对他来说,也无所谓,甚至隐隐还有点欢喜。
看看,你多尔衮得意个什么劲,不要看平时好像被人吹得厉害,事实证明,你也就这样了!等下次要再入关,说不定自己向父皇陈情,有入关经验的自己,什么时候也来当一回奉天大将军试试!
在又没有什么收获之后,多尔衮有点认栽了,心生退意,想着就这么出关算了。实在是这样下去消耗太大了。先前劫掠到的物资和人口,能有多少带出关,他都没把握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其实已经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无论如何都把卢象升干掉才走的,如今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虽然大明人多不缺人杰,可卢象升这种人杰,似乎也就这么一个,文官出身,说明政治上有优势,领兵打仗却能和最顶尖的武将去比,还能操纵军心,这样的人,当初真应该先杀掉得啊!
岳托也急了,他给多尔衮建议道:“叔王,要不我们以掠来的人口为诱饵,埋伏起来再度包围卢象升所部?”
“难啊!”多尔衮听了,没有信心,摇摇头道,“这卢象升非常狡猾,埋伏地事情,我们也试过多次,他就是不肯上当,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背靠明城防守。而当我们全力攻城地时候,他又在后方骚扰,实在是奸猾得很!”
岳托听了,不由得有点默认。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卢象升是他见过以来最难缠的对手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帐外有亲卫进帐,对多尔衮禀告道:“主子,探马抓了一些汉人,说是晋商派来的,有急事求见主子,能帮到主子的忙!”
一听这话,多尔衮不由得大喜,站起来便走,激动之下,不小心撞到了案几,却丝毫不在乎,直顾奔出帐外亲自去迎接。
如今他处于困境之中,没想到晋商能派人来,那肯定是有好办法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晋商的作用,他作为满清最高头目的几个人之一,自然是清楚晋商在他们崛起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有多大。
帐外不远,一群满清鞑子围着明显汉人装束的十几个人,在监视着他们。
多尔衮出了帐,看到那边,人未到,就已经激动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贵客驾临,本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监视着的鞑子一见,连忙让开了路,为首的那个汉人看到多尔衮,连忙抱拳作揖道:“草民范永斗,拜见和硕睿亲王殿下!”
多尔衮自然认得晋商之首,看到范永斗要拜下去,连忙加快了速度,冲上前去,一把扶起了范永斗,哈哈大笑道:“范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可是我大清贵客,就算见了皇上也不用繁文缛节。来来来,帐内就座。”
说着这话,他又大声吩咐亲卫道:“来啊,立刻上好酒好菜,本王要招待贵客!”
说完之后,他是手牵手,拉着范永斗进帐去了。
这一幕,让远处刚好看到的锦衣卫百户伍忠看得目瞪口呆。一直看到那些人消失在帐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卑躬屈膝地问边上一个鞑子道:“大人,那到底是什么汉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让咱们殿下如此礼遇,就不怕折寿么?”
这名带着伍忠的鞑子,被伍忠伺候地舒服,也已经当他是二鞑子看待了,便回答他的话道:“能让主子如此以礼相待的,除了晋商还能有谁!”
114 忠君报国的证明
伍忠听了心中一惊,眼珠子一转,就装作夸张地说道:“晋商?凭什么?殿下可是大清国的亲王啊,战功赫赫,麾下皆是精兵强将,岂是低贱的晋商能攀附的?”
“呵呵!”那鞑子听了,不由得笑了,笑伍忠的孤弱寡闻,笑他的浅薄,加上伍忠原有的锦衣卫总旗的身份(伍忠明面上还是总旗),更是让他有一种优越感,就得意地给伍忠讲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大清在辽东那犄角旮旯里,要是没有这些晋商的话,还不穷死!亏了他们运去粮食,铁器等物资,我们才能壮大起来。你们明人是瞧不起商人,可这些商人,在我们大清却是宝贝。生意做大了的这些,不要说和硕睿亲王殿下了,就是当今皇上也是以礼相待的!”
伍忠听得又是一惊,没想到晋商通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过表面上,他却媚笑地纠正道:“错了,错了,我也不是明人了,我如今可是大清的一份子。”
看到这鞑子指着他,带着嘲笑意味,他也不在意,继续好奇地问道:“现在正在打仗的时候,他们商人过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这鞑子很显然身份不够高,摇头说道,“反正他们每次出现,对于我们大清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伍忠听了不满意,还想再问,这鞑子却有点不乐意了,回答不出来没法显摆,掉身份,就直接喝斥伍忠走了。
与此同时,和满清军队保持半天路程的明军所在,卢象升也在头疼着。
不要看他能黏着满清军队,黏得多尔衮没脾气,可只有卢象升自己知道,这都是建立在对满清军队动向了如指掌的基础上的。
而要做到这一点,那派出去的夜不收必须要给力才行。可如何给力?唯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多亏了皇帝拨了银子下来,对于夜不收的哨探,那是实打实地给赏银。像这样重赏的机会,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那些夜不收就怕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自然效死力。
但经过了这些天,预留出来作为赏银的钱,用得快差不多了;而且敢效死力的夜不收,在和满清探马的交锋中,也损失了不少。接下来的哨探交锋,明军夜不收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而要是哨探出问题的话,就没办法及时掌握满清军队的动静,卢象升在做出判断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做到像以前那样黏着满清军队了。
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很是发愁。可这个原因,偏偏没法说,也就王承恩知道而已。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外面通传,说又有天使到了。
卢象升和王承恩一听,不敢怠慢,立刻去迎接天使。
见到来人只是宫中宦官,卢象升便知道这应该是中旨。他心中有点没底,不知道皇帝要交代什么事情?
按理来说,有可能是对之前替晋州知州陈弘绪解围的奏章的回复,不过又似乎不是,时间上有点对不上。难道是朝中有人,说动皇上要催自己快点驱赶满清军队出关?
卢象升之所以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之前皇上给这边拨下这么多银子,估计很多人都眼红。钱给了,那事情呢?总要有个交代吧?
事实上,朝堂上对外面领军作战的将领,多有指手画脚,这几乎是惯例来的。以前镇压流贼的时候,都有遇见过好几回,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心中想着这事,卢象升也有了心理准备。
可谁知道,天使确实是来传中旨的,但所传达地皇帝意思,和他所想得却是完全不同。
原来,崇祯皇帝知道卢象升军中,伤残军卒的士气很低。同时也明白,就算之前给出了那笔银子,可对于伤残军卒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因此,他早就有腹稿,等到王承恩的捷报一到,就派出了宦官来传旨。只是卢象升带着军队不停行动,转移地点,因此找上门来时就又晚了一些。
崇祯皇帝的旨意,是让卢象升统计这一次伤残军卒,确实是英勇作战而负伤致残的,可报给他,他准备安排在宫内,替换一部分大汉将军。
在旨意中,崇祯皇帝明确说了,在他眼里,这些将士的伤残,那就是他们忠君报国的证明,比起没有任何建树的大汉将军,更应该获得这样的荣誉!
听完了这份旨意,卢象升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真是皇帝看待军卒的态度?
历朝历代以来,大汉将军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反正都是充门面必须有的条件。什么时候,要是把这些大汉将军换成了缺胳膊断腿的伤残军卒,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要是换个角度来看,一如皇上所说,这些将士的伤残,那就是他们忠君报国的证明,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卢象升敢断定,这份旨意只要一公布,必定会激励不少将士效死力,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名宦官宣旨完毕之后,微笑着对卢象升说道:“皇上很遗憾,如今朝廷没钱,唯有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给这些大明将士一个安排。等到将来有钱了,大明将士的抚恤制度,就一定会重新完备起来!”
听到这话,卢象升不由得又是心中惊叹。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皇上在这种困境之下,却还能想到办法来激励将士们。这个法子,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到的!
佩服之余,他立刻传令全军,把皇帝的这份旨意加以公布。
这份旨意,不在于能解决多少伤残将士的安排,而是表露出皇帝的一种态度。世人所歧视的军卒,在皇帝的眼中,却是重要地很!这对普通军卒来说,当他们领会到皇帝这份心意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万军人地高呼,顿时响彻在军营的上空。
此时此刻的卢象升,从皇帝如此重视军卒的态度上,觉察到了一些东西,他对于结束这个乱世的信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于是,军令一条条地下去,原先已经疲软下来的夜不收,又一队队地驰出了军营。
明清两支军队中的一些消息,全都通过窃听种子反馈回了崇祯皇帝那。
卢象升所部这边还没什么,其实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中,可伍忠那边反馈地信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115 怒火烧向谁
晋商勾结满清,这一点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的是,如今两军正在对阵之中,晋商竟然都亲入满清军队之中,受到多尔衮非常高的礼遇,由此可知,这晋商去到满清军队中,对大明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那晋商入了满清军营没多久,满清军队就有了新的动向。不过伍忠还只是一个普通“二鞑子”而已,接触不到高层机密,就只知道满清军队开始调动起来,他问鞑子,也没得到具体的消息。
崇祯皇帝联想到范永争身上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应该是在晋地的晋商在作怪。
京师这边,还没有得报满清军队的动向。虽然猜不到满清军队要干什么,可从范永争所担心的事情上看,基本上可以肯定,那晋商去见多尔衮,而后满清军队调动,绝对和眼前的战局有关系。
这一刻,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担心,那晋商去干了什么,局势会怎么发展呢?
身在皇宫大内的他,虽然知道了这点苗头,却没什么办法可想,就算派人去告知卢象升,估计也来不及,更何况,还不知道满清军队到底在施什么阴谋!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烦躁起来。之所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大明军队不够强大,没有实力,才会如此的被动。各地勤王军的勤王速度,实在是让他有点不满意。
想了一下,他再次发出旨意,通传天下,下旨全国各地的勤王军,务必加快速度赶到。但凡有耽搁的,是将领原因的,问罪将领,是沿途地方官员的原因,就问罪地方官员!
做完这些后,崇祯皇帝看到范永争身上的窃听种子又有信息反馈。点开看了一下,不由得为之大怒。
他果然没有猜错,之前范永争写信去了山西,此时已经有人快马返回了。禀告范永争说,山西那边早就在关注局势,已经做出了对应地策略,一定能置卢象升于死地。大老爷,也就是范永斗亲自出发,早就前去联系满清军队,帮他们出谋划策去了。
范永争一听大喜,不过也很好奇,想知道什么策略,能有如此把握,会置卢象升于死地?
但来人不知道,因为他没见到范永斗。但有书信一封,是给范永争的,让他在京师配合之。
这个范永争估计也是得意的,他自己在书房,把信给念了出来,由此,崇祯皇帝也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这晋商打得主意,乃是要里应外合,擒杀一个藩王。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必然是不能容忍地事情。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朝廷,再让这边的御史言官等一配合上奏弹劾,可以说卢象升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幼年孤苦,对于亲情是非常看重的。被大清活捉或者杀了一个藩王,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其他人会不会影响到不知道,可卢象升作为统领天下兵马的人,是绝对要负责任的!
范永争兴奋之余,在交代范福做事之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此等妙计,估计是我哥和总督大人商量得来,哈哈,妙啊,妙啊!”
在他们得意高兴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在崇祯皇帝这边,证实了宣大总督陈新甲勾结晋商地事实。不过详细地事情,还有待进一步打听,毕竟应该不是陈新甲一个人和晋商有勾结!
崇祯皇帝大概明白了晋商的阴谋,不由得为之冷笑。
呵呵,一群自以为是的奸贼,朕早已不是以前的朕,那些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藩王,也正在朕的处理范围内,既然要帮朕这个忙,那朕就配合之,利用这次的事情,狠狠地收拾一些想要收拾的人!
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你们想让他雷霆大怒,那就雷霆大怒好了,但是这个怒火向谁发泄,就由他说了算,等着吧!
不过崇祯皇帝虽然根据得来的消息,大概知道了满清军队的动向是什么,可此时,他已经来不及采取措施,毕竟满清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不管如何,总要做点事情,尽量挽回一点损失。毕竟藩王可杀,可百姓却是无辜的,能补救多少就尽量补救多少了!
当即,十万火急地信使,快马驰出京师,向卢象升急报这个消息。
而此时,卢象升也正面临一个突发情况,就是满清头目岳托忽然领着一万多人马直逼而来,试图和他决战。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当即缓缓后退。
但是,这一次,岳托并没有看不到机会就离去,反而一直和他进行对持,似乎没有一个结果就不会离去。
这让卢象升有点纳闷了,满清军队这是要干什么?明知道自己这边背靠城池,不要说一万多满清军队了,就是十万满清军队一起过来攻打,不让他们伤筋动骨也不可能灭得了自己的啊!
他手下的这一万多大明精锐,卢象升自己心中有数。各个将领统领的家丁,让他们主动去和满清军队野战,拼死厮杀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尽力,也没有这个勇气。
可要是被满清军队围住了,面临生死关头,那就由不得他们不出死力了。这两种情况下的战斗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相信满清军队的头目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满清军队的动向就有点奇怪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有五万满清军队,大都是蒙古八旗和附属地蒙古诸部骑军,加上满清自己的八旗,基本上都是骑军,抛弃粮草补给等物,立刻领兵南下,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且路上并不耽搁,哪怕有看到防御能力并不强的庄子,也不理不睬。
河间府、德州府等地,原本就被满清军队肆虐过,府城也被打下,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路人稀少,因此满清军队这快速转移,都是通行无阻,发挥出了骑军的速度优势。
只是几日时间,就在突然之间,山东省首府济南,满清军队突然兵临城下,顿时吓坏了这里的官员。
116 济南失陷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军队烂得不能用,库房里也没有钱。不过幸亏有锦衣卫刚刚通传了晋州守城经验过来,他们就连忙想发动全城乡绅捐钱捐物,发动民壮守城。
可没想到的是,没几个乡绅愿意出钱,理由就是一个,这是你们官府的事情,凭啥要他们出钱?还有,城里不是有最富的人么,怎么不去找他要钱?
于是,晋州守城经验手册又发挥了作用,衙门里的人根据上面写得内容劝告全城乡绅道:“这个时候不出钱出力,回头要是城破了的话,多少财产都会没了的。舍点小财,才能保住大财啊!”
这道理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他们以为,这下应该是没问题了。
可谁知,大部分乡绅却还是无动于衷,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你们说得对啊,城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快点去找城里最富有的那位啊,他那才是大头。要是他不给,不怕死,那我们还怕什么?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认为,城里有藩王在,那藩王肯定是最怕城池被攻破的,你们这些当官地也肯定怕啊!平时没少捞钱吧,如今有事情了就想大家来分担,想得美!
反正藩王和你们的命更金贵,要是你们不肯出钱,那他们又何必在乎!
说来说去,是他们觉得,官府的人是在恐吓他们,济南城可是大城,里面还有藩王在的,怎么可能被攻陷!因此,他们都是有恃无恐,坚决不肯给钱。或者实在逼不得已,就捐几个铜钱。
这一下,官府中人就有点傻了,怎么都不按照这个剧本走,竟然死到临头还不肯给钱?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找藩王,也就是封在济南的德王,想让他多捐点钱。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德王也不给钱。他的理由是,他是藩王,不参合官府的事情,这是成祖传下来的祖训。守城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这一下,济南官府的人就傻眼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捂着钱不肯拿一点出来!
城里的乡绅、德王等人可能不知道,但这些官府中人自己却是清楚。平时的时候尽想着捞钱,那在意过军队和城防等事情的完善,就靠如今官府的一点人力和物力,压根就防守不了整个济南城。
虽然晋州也是这样,可人家是全城百姓都动员了起来,所以才守得住,如今别看济南城的城墙比晋州还要高大,可这是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的啊!
他们非常恼恨地感慨:这一届的济南百姓不行啊!
不过有一点,他们其实没有料到,之所以不行的原因,除了他们的能力不行,不能迅速让全城百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外,还有范永斗等晋商的人在背后作怪,挑起了这种不愿出钱的心态。
当然了,如果给济南官府时间,那他们终归能说服全城百姓齐心协力地守城。毕竟真要是城破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满清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又或者说,晋商早就蓄谋已久,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
因此,当天夜里,在乱糟糟地城防中,晋商的人联合城外满清精锐,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漆黑地夜空之下,多尔衮骑在马上,看到城门打开,手下的军队点燃了火把,蜂拥地冲入城门,看着城内火光冲天,听着惨叫哀嚎地声音时,他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晋商范永斗,笑着说道:“范先生这是立下了大功啊!拿下了这济南府,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济南府城是个大城,人口众多,财富无数。就只是劫掠这么一座城池,就抵得上好几座类似晋州那样的城了。就算这时候收工,回转关外的话,收获也有不少。
而且拿下了藩王,按照范永斗所说,那明国皇帝必然雷霆大怒,肯定要狠狠地杀上一批人。别人怎么样不知道,作为全权负责战事的卢象升,必定是要被他们皇帝给砍了脑袋!
想着这个,回顾之前被卢象升郁闷的心情,多尔衮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此时的心情,那是格外痛快!
没了卢象升,砍上一大批官员的脑袋,明国就会更乱,不但是民间乱,官场也乱,全都乱,乱了好啊!
在他得意想着的时候,范永斗也很是高兴,抱拳拱手笑着说道:“殿下,恭喜发财!”
多尔衮听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也学着范永斗的样子,笑着向范永斗说道:“一样,一样,恭喜发财!哈哈,恭喜发财!”
这一夜,济南城注定是悲惨的一夜。火光冲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与此同时,卢象升军中,崇祯皇帝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也已经到了。
“什么?”卢象升震惊地一下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确认道,“满清军队奔袭南下,偷袭济南府去了?”
“对,陛下所言,十之八九是的。”信使点头回答道,“而且有内应帮着满清鞑子,济南府大概率是守不住的!”
这个消息,不要说卢象升震惊了,其他人也全都呆住了。
济南府啊,那是有藩王在的,要是藩王落到满清的手中,这可是头一遭!还有,竟然还真有内应?这该死的,到底会是谁呢?
卢象升回过神来后,立刻展开军事地图,紧张地看了起来。随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立刻传令击鼓聚将。
他的号令严明,三通鼓未毕,所有在的将领都已经集合完毕。
卢象升把情况简要一说之后,神态坚定地宣布道:“所有骑军,立刻南下德州府,在满清军队的归路骚扰。但有缴获,全归各军所有。”
这一刻,他是顾不得了。只能用钱来刺激各军,总好过让满清带出关。
然后,他又立刻派人传令各处,令地方出兵,不管多少,都要出兵,还有各地的勤王军,务必加快速度,总之,要营造一个千军万马来救援的气势。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向崇祯皇帝禀告情况并求援,既然满清军队分兵,就最好各个击破。
整个河北,随着这次事情,一下全乱了。
117 又进东厂大牢
卢象升的信使还没有出发,崇祯皇帝其实已经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获悉了他的计划,仔细想想,觉得有道理。
而且他因为是灵魂融合的缘故,因此原本的崇祯皇帝在德王遇难之后会怎么做,心中基本上也有数。不得不说,那些臣子所担心地,还有那些晋商及同伙所希望的,确实是会发生。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却是后世灵魂为主导,那这个结果就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便心中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借这个势头,来一场大屠杀,把晋商一网打尽!如此,才能符合朝臣所期待的雷霆大怒!
换句话就是说,雷霆大怒是一定地,但这个对象,却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卢象升,而是晋商及同伙!
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在揭开这个怒火发泄地对象之前,要先成立新的御马监辖下军队,自己来统领,且摸清楚晋商及同伙一共有那些人!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立刻下旨,令宣大总督陈新甲接旨便立刻进京觐见。
另外,卢象升的主意,是趁着目前满清军队分兵,原本被掠夺的大量人口和财物都还在河北这一带。因此让关宁军急速入关的话,说不定就能救出这部分大明百姓。
所谓兵贵神速,崇祯皇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不等卢象升的信使到京师,就立刻八百里加急往山海关传旨,要求吴三桂和祖大寿立刻领兵勤王。反正这个事情,就算是崇祯皇帝自己想出来,也没人会觉得诧异。
忙完这些,东厂提督曹化淳就又出现了。这一次,是来禀告有关原辅臣方逢年的事情。
一番见礼之后,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据奴婢手下番子核实,方逢年确有收取贿赂为贪污官员说话一事。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略微有点不满地问道,“不要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
曹化淳听了,心中叹了口气道:“不过贪污银子共为一千一百五十两,还是两名贪污官员家属给其家人的。”
也就是说,锦衣卫查出来的这个事情,确实是真的,移交给东厂核实审结,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的事情。说句实话,在大明如今这个官场上,还真是不多。
当然了,方逢年还有没有问题,这个不好说。不管是锦衣卫也好,还是东厂也罢,都不是神仙,不可能全面掌握方逢年的事情。就算是到了后世,要想获得贪官的所有贪腐信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用严刑拷打,一定要让方逢年交代出想象中的那么多问题,那这是暴政,屈打成招也没了意思。
事实上,大明律法也有规定,不得滥用刑罚。
一般地县太爷审案子,也不会如同后世电视上所演的那样,一言不合就丢签子打板子,上夹棍之类的。而是只有在掌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罪犯还是不招,才可以用刑罚的。
不管有多少官员会遵守这一条,至少律法上是这样规定的。
而曹化淳被崇祯皇帝连续搞了几次,心中已是非常害怕,就怕自己没做好事情恶了皇帝,因此做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越过律法的线,所以,眼下他就只上报了这么一点脏银。
察看了下皇帝的脸色,曹化淳又小心地奏道:“陛下,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崇祯皇帝听了,皱眉想了一会,便站起来道:“走,朕亲自去见他一见!”
一听这个,曹化淳连忙劝道:“陛下想见,奴婢自去把他提来就是,哪有陛下去见他的道理!”
“不!”崇祯皇帝并没有止步,边走边一口否决道,“朕就是要去东厂大牢这样的环境见他!”
曹化淳听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只好前头领路,再次领着皇帝去东厂大牢。同时,他心中也有点嘀咕,皇上为何三番两次地去东厂大牢呢?当然了,这话他可不敢问出口。
没多久,崇祯皇帝就又来到了东厂大牢。这一次,依旧如同上一次那样,不得提前告知。
一路上,崇祯皇帝发现,似乎曹化淳换上了好多难民番役,这从他们的脸色身子骨,还有见自己这个皇帝时候的表情,就能分辨出来。对此,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进了大牢,来到一处牢房门口时,崇祯皇帝看到方逢年身穿囚衣,背对着大门,面壁而坐,似乎在思考人生。
看到他没有听到动静而转头,总不能就这样晾着皇帝,曹化淳便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厉声喝道:“方逢年,速速过来见礼!”
曹化淳的声音,方逢年是认得的。听到这话,他却没有转回头,而是继续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冷冷地回答道:“曹公公大行其事,处处为难别人,莫非你是想学魏逆?”
曹化淳一听,吓了一跳,忙瞅了皇帝一眼,而后立刻喝斥道:“休得胡说,陛下在此!”
说句实话,这些天来,一直是东厂在做事,或者说在明面上做事。查这个,查那个,搞掉了这个,搞掉了那个,甚至还干掉了大明首辅,曹化淳就在担心,他和其他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完蛋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攻击他,到时候也不知道皇帝还会不会护佑着他?
就如同方逢年此时,一口一个魏逆,就把曹化淳给吓到了。
崇祯皇帝对此,其实也是心中有数,因此他便开口淡淡地说道:“朕在这里,哪来的魏逆?”
面壁中的方逢年听到曹化淳的话,正吃惊之时,又听到了皇帝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子,看到皇帝果然站在牢房外面,吓得立刻伏地奏道:“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他,崇祯皇帝略微沉默了一刻后,才冷冷地问道:“你可知罪?”
方逢年依旧伏在那里,不敢抬头,只是回奏道:“罪臣鬼迷心窍收了银子,罪臣知罪!”
大明官场上谁不贪腐?要是每个贪腐的人都要抄家的话,那大明也就完了。不管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将来的自己,他都不想让皇上重罚贪腐官员,因此才会为他们说话,顺便收点银子。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冷哼一声道:“看你面壁思过,还以为你想通了自己犯了什么罪过?看来,朕是高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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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君臣关系
方逢年听了不由得一愣,之前曹化淳不就是为了收取那两名贪腐官员家属银子的事情抓了自己么?怎么听皇上所说,真正对自己不满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能成为内阁辅臣,说明他并不傻,只是稍微一想,心中便一惊,大概明白了,肯定是皇帝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这么想着,方逢年忽然有一种被皇帝看透的感觉,这让他被曹化淳审讯还要感到不安。什么时候,崇祯皇帝能对臣子洞若观火了?
依旧不敢抬头,伏在那里继续回奏道:“罪臣辜负圣恩,请陛下处罚!”
崇祯皇帝看着他,就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对于方逢年,收贿赂,为贪腐官员说话,这种事情在眼下不要太正常。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就大动干戈,那满朝文武都会惶恐,甚至会逼迫他们抱团做出一些难以意料的事情,这是崇祯皇帝所不愿看到的。
之前的时候,杀王之心等御马监的太监,一是因为他们是皇帝家奴,生杀予夺全凭皇帝一人决断,谁也说不得什么。二是王之心等人所犯罪行严重影响了大明王朝的稳定,直接就败坏了几支亲军,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另外,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砍了首辅刘宇亮的脑袋,那也是因为刘宇亮犯下欺君之罪,竟然敢谎报军情,颠倒黑白,贪生怕死却说成功劳不小,还为了一己之私攻击有功的地方官员。这些行为,任何一个君王也都不会容忍的。因此,杀了刘宇亮,和大部分官员也并不会有直接关系。
当然了,崇祯皇帝杀的大臣武将也已经不少了,如果一直不管不顾地杀下去,刻薄寡恩的评价就跑不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背负着这种评价,不说后世如何,对于治理朝政也是有负面作用的。
至少有这样的口碑之后,肯定有一些有底线的官员,不会愿意当这个官的。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所谓有的是愿意做官的人,那么这些人做官的真实意图就要打个问号了。用后世的话来说,君主不行,还冒着大风险做官,难道是冲着为百姓服务去的?很显然,这样的官员更多的,怕是有一己自私的需求吧?
要靠这样的官员治理天下,能治理得好么?
所以,君主的声誉,也是要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皇帝在知道方逢年这边没有查出更多问题的时候,就决定区别对待,而不是一个个的都杀头问罪了事。
或者说,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当权者,在普遍贪腐的背景下,因为一点贪腐就一律杀杀杀。哪怕是在后世,香港被英国殖民统治的情况下,黑警成了普遍情况下,也只能是成立廉政公署,抓为首的黑警,赦免大部分普通黑警,从而迅速稳定了香港的治安。如果当时英国殖民者不管不顾地一律抓抓抓的话,估计会引来黑警的暴动而得不偿失。
盯着方逢年好一会,崇祯皇帝才冷冷地说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否则的话,就算你成为内阁辅臣,又有何用?一遇大事,就怕担责任,不敢做事,不敢得罪人,何以忠君报国?”
边上的曹化淳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侧头,瞅了一眼皇帝,他心中感觉,怎么皇上好像也是在说自己?
自己之前不就是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被皇帝逼迫,没有退路,一直在做事。
而地上的方逢年听到这话,此时确认无误,皇帝是看穿了自己上书辞官的真正原因。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悔过,暗自在心中回奏皇帝的话:要是你这个当皇帝的圣明,能分清好坏,不会因为他人弹劾就对臣子喊打喊杀,那自己也不会如此担心。我就怕得罪满朝文武后,你听信谗言而处罚我的话,我也不会未雨绸缪,想着避开那个风头!
崇祯皇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在说话道:“你看卢尚书,如今统领天下兵马和强大的满清军队交战,责任大不大?可朕旨意一下,夺情起复,他便不再守孝,立刻赶来为朕分忧。哪怕朕之前有降罪于他,也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在为朕征战。你自己想想,你可有他的这份担当?”
降罪于卢象升,其实是原来崇祯皇帝的锅,不过此时的他,也必须背了。
方逢年听到这个例子,不由得心中一愣。说起来,还真是,卢象升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一点没人能否认!
可天底下有几个卢象升,出了卢象升这样的人,那也是异数而已!
他的心中,如此宽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理由。
“还有,就连举人出身的晋州知州陈弘绪,都比你有担当得多了。”崇祯皇帝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让方逢年听得好像皇帝对自己很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作为晋州的父母官,替朕守牧一方,在首辅的强迫之下,却依旧能坚持住底线,不放祖宽这等败类之军进城祸害,这又是一种担当,你可有之?”
“换你是卢尚书,陈知州,你的选择会和他们一样么?”
听到这个话,方逢年真有点震惊了。他伏在地上,在内心问自己,卢象升且不说,可连举人出身的陈弘绪,都比自己有担当?要是自己处于他的那个位置,在那样的背景之下,是否真能和他一样去做?
如果说,卢象升对他的触动还没什么的话,因为陈弘绪只是举人出身,他们这些进士出身的人,天然就看低他们一等。可是如今,还入不了他眼的陈弘绪,却都比他要做得好,要有担当地多了,这个事情对他的震撼就大了。
崇祯皇帝盯着他,仔细看着,发现方逢年的身子都略微有点在抖。他便明白,自己所说得话,应该是打击到他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心中便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还有救。于是,他就又说道:“当然,朕也知道,没有担当,无非是有一种借口,害怕朕会责罚担当的人。也可以说,是对朕没有信心的一种表现。”
听到这话,方逢年没有再沉默,声音有点低,立刻回奏道:“罪臣不敢,罪臣确实没有担当,有负圣人教诲,有负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人臣忠君的一种表现,至少在士大夫口中,是这么倡导的。可是,真能做到这样的臣子,相信历朝历代以来都是很少的。
崇祯皇帝听了,看着他说道:“至少在证明你有担当之前,辅臣是没资格做了。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
一听这话,方逢年心中黯然,同时也是松了口气,而后又心生感激,连忙回奏道:“陛下教诲,罪臣铭记在心,不敢再忘。”
“战后,你且去当个德州府知府,好好地做好战后重建。”
崇祯皇帝说完这话后,便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
他心中其实明白,方逢年要证明他的担当,而他,也要用具体行动来证明,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会让有担当的臣子受到报复!也唯有如此,手下才有更多有担当的臣子!
119 诸臣误朕
在家养病的方逢年被东厂抓入大牢,这个事情不可谓不大,很多官员都在关注这个事情的后续。
虽然方逢年死不死,对他们来说关系不大。可如今这个时候,时机却有点特殊。
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等人,首辅刘宇亮全都被砍了脑袋挂在那里警示后来人。隐隐感觉,似乎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而且不管是什么官员,只要犯事了,被东厂抓了,基本上就在劫难逃。
对于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众多官员也不得不想起了天启朝时候,掌握东厂的魏忠贤,利用东厂的特殊,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又搞死了多少人!
因此,满朝文武,可谓是人人自危。有的人,已经在想着要去抱曹化淳的大腿了,而有的人,则开始串联,试图就方逢年这个事情上和曹化淳过招,一时之间,京师这边也是另类的风雨欲来。
然而,让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没有做出行动,东厂那边就很快放出了方逢年,除了查抄脏银之外,连贬七级,从正二品一直贬到了正五品的德州府知府,去那个被满清军队攻破后的废墟为官。
惊讶之余,他们也很快打听到了一些细节,比如说是皇帝亲自驾临东厂大牢,因此方逢年才有了这个处罚,而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的杀头之罪。
如果要是没有之前杀了内外廷的高级官员的话,这些官员很可能会认为,对方逢年的处罚太重了。毕竟也就一千多两脏银而已,却降了那么多级,还被罚做废墟地的父母官。
可此时,他们却一个个心中松了口气,认为这样处罚方逢年,那是皇帝仁慈!
同一个事情,期待值不一样,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不同。而这,也是崇祯皇帝要区别对待的目的之一。
不少官员跑去慰问方逢年,毕竟他可是从东厂大牢里出来的。这在文官看来,也是荣誉来的。
他们在方逢年的面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痛斥东厂,痛斥曹化淳。原本以为,这会引起方逢年的共鸣,可没想到,方逢年的态度却很冷淡,只是对他们说道:“老夫有负圣恩,何来抱怨?做官做久了,都忘记做官的本份了。你们啊,要以老夫为前车之鉴,做好自己的本份,不要辜负圣恩!”
这个世道,有几个人愿意听这种逆耳之言,反倒感觉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不免不欢而散!
由此,内阁辅臣,刘宇亮被杀,方逢年被贬,内阁就只剩下了薛国观和杨嗣昌。大明帝国那么庞大的疆域,每天的奏章都不知道有多少,才两个辅臣而已,实在是有点少了。
当然,在大明朝的历史上,两个辅臣其实还不是最少的。在万历末期,曾只有一个辅臣,也就是叶向高,持续了七年,人称“独相”。
此时的崇祯皇帝,知道济南失陷的消息会很快传来京师,到时候朝堂上的重心,肯定是这个事情。因此,他便赶在消息到达京师之前,想先补上一些辅臣来处理朝政。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旨催了之后,吏部尚书最终还是苦着脸说没有候选人可供廷推。
有那么一刻,崇祯皇帝还以为是那些臣子担心入了内阁被杀,毕竟首辅就是被砍了首级挂在正阳门上的。不过回过神来后,他就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毕竟方逢年,他就放过了。
因此,崇祯皇帝奇怪之下就问吏部尚书田维嘉道:“何以到如今连个名单都没有?这算算日子,也过去了好几日了吧?”
田维嘉的表情有点尴尬,无奈回奏道:“陛下所提之辅臣基本条件或者略微有些模糊,百官就怕自己不符合条件而不敢报,故此无法给出廷推名单!”
其实,想当官的人,还是有的。但是吏部尚书和科道掌印官这边怕啊,要是被东厂查出来不符合条件而列到廷推名单上的,那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要是以往的话,只要和厂公曹化淳商量好,说不定还能以此捞不少外快。可如今,那曹化淳变了性子,东厂还异常活跃,已经被东厂查出了几个大案,结局最好的方逢年,都是连贬七级。如此严峻的形势,他们承受不起可能的后果。
崇祯皇帝听到他的回答,就有点无语了。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廷推官员的基本条件是:奉公廉洁,要有地方为政经历,且政绩良好以上的封疆大吏。
按理来说,这个条件应该是最基本的条件了,要求也是一目了然,不至于有模糊之意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皱了眉头问道:“田卿说明白点,有什么地方模糊的?”
“这……“田维嘉有点犹豫了,不过随后回过神来,这样犹豫回答属于御前失礼,就连忙补充道,”不知陛下要求的奉公廉洁,是具体到一个什么程度?“
这话一说出口,联想起之前王承恩所招供的,崇祯皇帝就立刻明白了。
看来这大明朝,基本上是无官不贪啊!这算是眼见为实了!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摇头,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也亏得整顿了厂卫,如此才能让百官忌惮,不敢为所欲为。要是不整顿的话,就如同原本的崇祯皇帝一般,被外廷官员勾结厂卫联合欺瞒,估计也只有到上吊前的那一刻,才会醒悟过来,从而发出“诸臣误朕”地绝望控诉。
吏治败坏如此,法不责众,也只能考虑仿效后世香港整治黑警的做法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要等战后。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没了继续谈下去地兴趣,挥手让田维嘉退下了。
宫里裁撤人员的事情还在继续中,毕竟这是大事,不是一下就能搞定的。有关银行地事情,崇祯皇帝这几天也在操心。
他发现,这个时代,银行的雏形已经有了,不过不止是钱庄、票号,其实还有当铺,而且利率很高。按后世的算法来算的话,全都是高利贷。国家层面的银行一旦搞起来的话,利润绝对可观,但是会与现有的那些从事者有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这些先不管,在济南消息传来之前,至少先挂个牌子,免得被后面的事情所影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选了一间没收的商铺,挂了个牌子出去:大明皇家银行!
嗯,大明皇家银行就是这么静悄悄地开业了,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个招牌而已。
但是,这个名字太大了,“大明皇家”,一听就知道这是宫内的,有人自然关注到了,不过还没等他们去搞清楚怎么回事,卢象升的急递便到京师了。
120 朕亲自领军好了
“什么,满清军队突然南下,攻打济南府了?”
“德王不是在济南府么?宗藩要是失陷,这在我大明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对啊,要是满清军队拿德王来要挟怎么办?”
“……”
满朝文武,一听卢象升的急报,都是非常震惊。最为关键的,不是又一个城池被满清军队打下来了,而是宗藩失陷。
在大明朝的历史上,明英宗被也先俘虏,这是大明朝的奇耻大辱。不过大明朝没有妥协,立刻另外立了一个皇帝。如今这个事情虽然不是皇帝被俘,可藩王被俘,也是从未有过地事情。
皇上是要脸面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一方面是朱家的骨肉之情,一方面是朱家的脸面,将来让皇帝如何抉择?这对大明朝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皇上肯定会震怒。
想着这些,不少官员不由得幸灾乐祸了。卢象升不是很牛么,不是很得皇上宠信么?这下好了,犯下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你再得宠又如何,这下肯定是完蛋了吧?
包括范永争那边,闻讯更是大喜,知道他哥的计划已经得逞,如今便是京师这边配合就成了。
于是,他联合其他商人,纷纷发动他们在朝堂上的代表,开始上奏章弹劾卢象升,强烈要求卢象升为此负责!
就这,范永争觉得还不够,又对范福交代道:“你趁着宫里出来采买之时,联络宫中之人,让他们在宫里也传播这个事情。大老爷来信是要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扳倒卢象升!”
范福一听,立刻点头答应,匆匆地去忙这个事情了。
至此,可以说在京师,随着卢象升的这份急报一到,几乎整个舆论都是一边倒,强烈要求处罚卢象升。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为此非常震怒,命杨嗣昌议文武诸臣失事罪。
五月初一日,杨嗣昌奏失事五事:曰守边失机;曰残破城邑;早失陷藩封;曰失亡主帅;曰拥兵观望。
于是蓟镇总监中官郑希诏,分监中官孙茂霖,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山东巡抚颜继祖,蓟镇总兵吴国俊、陈国威,山东巡抚倪宠,援剿总兵祖宽、李重镇,及他副将以下至州县有司,凡三十六人同论死。被贬削者为数更众。
而统领天下兵马作战的卢象升已经战死,死后尸体都不得收敛,达八十天之久;第二年卢象升的夫人请求抚恤,不准;第三年,卢象升的兄弟请求抚恤,还是不准。
这样的历史,实在是让人叹息不已!
总得来说,这一次满清军队入关,因为失陷宗藩而引发的议罪,最终导致被崇祯皇帝杀掉的大明高级文武官员,是最多的一次。由此可见,皇帝有多震怒!
在满朝文武百官的期待中,崇祯皇帝果然不负他们之望,当然是龙颜大怒。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大怒的方向,却是偏了。
“大明天下百万军队,何以过去三个多月了,前来勤王的军队却只有那么一点?”崇祯皇帝面对满朝文武,大发雷霆道,“卢卿手中军队才多少人?难道大明和满清军队交战,已经到了以少打多的地步?兵力如此悬殊,会发生如此之事,已是没有意外。你等告诉朕,朕的百万军队去哪里了?是不是畏敌不前,不愿前来勤王了?”
惊愕之余,满朝文武都有点跟不上崇祯皇帝的脑回路,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处罚统兵之臣卢象升的么?怎么却怪起其他人来了?
虽然吃惊,但皇帝此时震怒,而且还说出了重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去面对皇帝的怒火,一个个沉默以对,跪下挨训。
主忧臣辱,就是指这种时候了。
崇祯皇帝一脸怒火地看着底下群臣,厉声大喝道:“看来靠人不如靠己,这是要朕以后亲自领军打仗对不对?”
趁着这个机会,先给出了一个伏笔,告诉他们,自己以后要亲自领军了,谁要敢反对,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事好了。
底下臣子听了皆是一惊,这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皇帝亲自领军,大明朝历代以来,除了太祖成祖之外,明英宗玩过一次,结果被俘,后来也就明武宗干过这事,其他皇帝是再也不碰的,如今看来,皇帝被刺激地不轻,竟然也想到了要亲自领军打仗了?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正想劝谏之时,崇祯皇帝又已经在厉声喝道:“杨卿来负责,替朕看看那些军队过了三个多月了,还是该到未到?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在满清军队出关之前还没赶到的话,朕要他的脑袋!”
说完之后,不给底下臣子说话的机会,起身就走。临走之时,还仰天长叹一声道:“朕对不起德王啊!”
底下群臣听到了,都觉得皇帝这次是真得被刺激到了,伤心德王之事。
不过他们没想到,其实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却还有下一句:终于少了一个藩王了!
崇祯皇帝一回转宫内,便立刻分别传召内官监掌印太监和尚膳监掌印太监,秘密问了他们今天派了那些人出宫采买东西?
在皇宫之内,内官监主要掌管采办皇帝所用的器物,如围屏、床榻、桌柜等;而尚膳监则掌管御膳、宫内食用和筵宴等,也是要出宫的。
崇祯皇帝在窃听系统中,看到了范永争吩咐范福的事情,就有了如此一问。
对于他来说,这个事情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外面的人,要是在宫里没有人才怪了!不说别的,当初在内书堂所听到地,不少宦官受到外面的人资助,就已经知晓宫内外必然是有联系的。
这些联系的人,未必是宫内高官,可隐藏在宫里,就是一个隐患。这次裁撤宫内人员之后,也将会方便整顿宫内。
崇祯皇帝在得到名单之后,就秘密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盯上那些人。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南部,有一支军队正在北上,军纪严明,一看就是一支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