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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倒春不寒     写故事的人是故事里的人txt下载     写故事的人是故事里的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章牙齿咬紧点,别怕,挺挺就过去了(1)

    时间总是飞逝而过,转眼又是一年。

    过年,大家都磨刀霍霍向猪羊。

    来找我妈帮忙的人可不少。

    我妈也不推脱。

    我变成了我妈的二把手。

    我把所有工具备齐,整齐划一的摆在石板上;看着他们把两百多斤左右的猪拉到石板上,我妈把猪的脑袋一按;我了然的把装满清水里面加了点豆粉的盆子递到我妈面前。

    “放下面,接住血。”我妈就说了简明扼要六个字。

    刀起血滴“扑哧……”猪的血喷我一手,那热腾腾的血让我心惊。

    (我到现在都不吃猪血……你们……懂吗?)

    接下来的程序我妈一套全会。

    整个年过下来,我妈还是能挣点外快。

    钱都挣了,那自然要吃好点儿。

    那是正常人的想法,我妈不一样,她的意见永远和我相左,她觉得越是挣了钱就越应该节约“大吃犹如小赌”这是她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呵呵,她都那样说了,自然想吃好点就是奢侈。

    其实平时我也能忍,可是过年嘛,要有年味儿才行的,我也不贪心,一顿就好,一顿新鲜的猪肉就好。

    在我一副怨念极深的悲呛情绪始作俑下,我妈终于点头答应弄顿好的吃。

    可是最后还是惊呆了,放心,不会有惊喜,我妈说了,能将就,就绝对不要浪费钱。

    那天晚上,我妈叫我剥了蒜,剥了很多的大蒜,她翻看了烟囱后的腊肉很久,挑了一块最小的取下来洗干净,然后直接拿大蒜煮了腊肉吃。

    朋友们,吃多了蒜真的会上头,真的会辣得胃里很难受。

    那晚,我跟我妈两个都在喊肚子疼,悲哀的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困,我睡会儿再写吧。

    ………………………………

    ——————————

    这一觉睡过头了,自从回老家动了一个小手术后就觉得疲倦,一会儿上班,地铁上加更。

    www.www.www.www.

    庄家收割完了,猪也养肥了,橘子也红了,年也马上到了,我爸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他背着一个破包袱,头发很炸毛,脸上胡子拉碴的,穿得也很怂;很难把他如今的样子和刚走的时候,那么意气风发的样子联系起来。

    看我爸糟糕的那打扮,我就觉得我爸肯定没挣到钱,村上也不是没有人出去打工,挣了钱回来的人走路的气场都不一样。

    当然,爸爸能回来我们还是开心的。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外人好像也很高兴。

    那就是下房的满婆,我爸一回来,她好像在我们家安了个监控似的,比谁都跑得快,一溜烟的就来了我们家,比我妈还激动。

    我记得当时,我在房间里吃我爸带回来的零嘴,大老远我就听到满婆奇怪的喊声了。

    “哎哟喂……侄儿回来啦?这次出门一走就是三年,肯定发大财了吧?”满婆那个大嗓门儿,说话声音又尖锐,真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她的声音难听,就像铁东西刮在了玻璃上,刺挠了心口一样——特难受。

    “我跟你说哈,你走了以后啊,罗二娃真的很能干;她把家里治理得紧紧有条,而且比个男人还能干;这几年帮乡里乡亲还杀了不少猪呢;哦……你不用担心,大家伙都是给了钱的;呵呵……你看,你在外面挣钱,她在家里挣钱,要说全村哪家日子好过啊,肯定就数你们家。”听听,这说话,那叫一个“艺术”。

    呵呵,我都习惯了,她一直说话都这样,对我们家更加如此。反正横竖听都充满了挑拨离间,尖酸刻薄的味道。

    我一个11岁的小女娃都听得不舒服,更何况一旁已经黑脸的父母。

    奈何她是长辈,再过分,我们都得让着她;就凭我们家那些不成文的老规矩,就知道我爸是个老古董;不管满婆再过分,我爸绝对不会就地“发火”。

    老爸不仅没发火,还把带回来的零食分了好多给她。

    满婆呢,一边说不要,一边使劲往兜里揣,还不忘往嘴里塞;塞得满嘴包都包不住,都还要一个劲的讲话:“呵呵,这外面的东西还真的比家里的东西好吃;我装点回去给强娃儿尝尝鲜。”

    我妈早就看满婆不爽了,转身黑着脸立马往厨房走,理都懒得理她。

    我也看不下去了,也跟着我妈的脚步“躲开她”,干脆就留我爸一人应付她。

    也不知道她跟我爸说了些什么,直到我和我妈都把午饭做好了,她都还在跟我爸说话。

    当我妈再走进堂屋时,看到满婆眉飞色舞的一个劲跟我爸耳语,我妈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眼看我妈暴躁的样子,放饭菜在桌上都是“碰……碰……碰”的,我看我妈火冒三丈的样子,真替她手中的饭菜碗担心,我生怕她一个冲动直接把饭菜朝满婆头上扣过去。

    好在满婆是个聪明人,见我妈气势汹汹的,她顺势笑嘻嘻的站起来。

    然后舔着脸蹭到我妈面前,瞅了我一眼,然后凑我妈耳根子说悄悄话。

    她也就是做做样子,那些话顺带还不是飘进了我的耳朵。

    “二娃子,我告诉你啊,你可别传出去哈,偏房的二爸和你洗阿姐有一腿;而且好像还挺久了,我都好惊讶啊,哎哟,大家都是寡妇,怎么她就那么不守妇道呢……”

    “不关我的事,不用跟我说,我只管我自家的人。”满婆还没说完,我妈打住她的话掉头又去了厨房。

    这一举动,愣是把满婆甩了一脸尴尬,我在旁边冲她笑笑,我老爸也不说话。

    她留着也是尴尬无趣,反正也没人叫她吃饭,最后识相的走了。

    话说,我这可吃了一个大瓜呀,连忙跑进厨房问我妈。

    我当时内心突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妈,满婆说的是真的吗?”

    我妈嗔了我一嘴,我知道我妈肯定会告诉我,我坚持的对她抱着胳膊撒娇:“哎呀,妈!妈妈!你就跟我说说嘛,说说嘛!”

    “哎呀呀,你这丫头?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个小孩家家的不要瞎打听。”

    听到我妈这么一说,那“不是一天两天”?哇塞!我一脸震惊。

    这瓜可有点大呀,在我的脑海里,洗阿姐个子不高,是那种很大众的脸,一直从嫁过来到现在都喜欢梳两个辫子搭肩上;然后说话细声细气,加上一个快遮住眼睛的刘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毫无攻击力;永远柔弱无助的模样,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会做那种事。

    “啪”

    我妈拍了一下我肩膀,警告着说:“知道了也别到处乱说,这事可大可小,听见没?”

    我脑子里还是没办法把洗阿姐和二爸联系在一起。

    “啪”一声,我妈又是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再一次警告着说:“跟你说的,听见了没?”

    我揉了揉自己“柔弱”的细肩,默默的点点头。

第6章牙齿咬紧点,别怕,挺挺就过去了(2)

    自从吃了洗阿姐的大瓜以后,我每次见她,都隐约觉得“内味儿”不太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周遭的婆婆大妈些,好像也都在议论这事儿。

    可能是我的心里作用吧,就看她们一个个悄悄的,贼兮兮的,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戏;看见洗阿姐出没,还会悄悄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这么明显的背后议论,也不怪我那么肯定大家的议论。

    都这么明显了,这事儿的主角们肯定也早就发现了猫腻。

    也很正常啦,只要满婆知道,就代表这事肯定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喽。

    那个大嘴巴,总叫别人不要到处乱说,结果到处乱说的人就是她。

    唉……我在想,这下整个黄家大院儿可要热闹好一阵子咯。

    这事之前,洗阿姐虽是沉默寡言,但至少还和大家来往,偶尔出门和大家说说话,或者菜地里松松土,又或者带着孙子出门散散步。

    可这事儿以后,她基本就不再出门,我们也基本在她家两米以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唉,人言可畏啊。

    不过,偏房的二爸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偏房二爸是个单身汉,他跟我爸是平辈的,一直都住在偏房不惹事也不多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爸仍然教我们,要尊称他叫二爸。)

    二爸每隔一天的日常就是去街上赶集,然后买点“叶子烟”(就是那种老式的土烟,一般老一辈人都抽过那个,一种供吸的焙干的烟叶),然后他会接近中午才回家煮饭,再然后,他就一个人吃饭再喝两口小酒,最后坐在屋檐下抽两口烟,再在屋前屋后走上一圈;他也就只走一圈,不会跟谁多言多语,悠哉悠哉的一天天重复过日子;他总是过得很阴郁,所以每天他都阴悄悄的,大家不怎么能注意到他也属正常。

    我们每每看到他的时候,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招呼他一下,他便应下,如果相互不说话,他就自己埋头走路,谁也不搭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跟洗阿姐扯到一起。

    我个人倒是不愿相信他们那个事,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某天放学,还没到家,隔壁勇勇就跑来拉着我说:“三姐,理……理们(你们)那边有人打架咯……打(地)滴还多凶(呢)捏……”

    勇勇从小就是个大舌头,说话总是半天捋不清楚,我连忙跑回去一探究竟。

    结果,我还没跑出去凑热闹,我妈一把拉住我告诉我说:“你五哥打了你二爸(就是洗阿姐的五儿子),当时打得还挺重,旁人拉都拉不住,现在都打完了,你还跑去凑什么热闹啊?”

    我有些惊讶,但感觉也不是特别吃惊,毕竟二爸和洗阿姐的事儿在外面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家知道了这个事儿肯定会有动静。

    只是我没想到动静会那么大:“为什么?”我还是疑问我妈。

    “就是二爸和洗阿姐那见不得人的事,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还有人说你五哥是你二爸和洗阿姐的私生子。”

    “啊?怎么传成这样啦?”这才真让我震惊了。

    “是啊,最后你五哥气不过,跑去质问二爸,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打起来了。”

    “唉……造孽哟,那二爸肯定不是对手,肯定被揍。”我叹了叹气。

    “是啊,你五哥年轻气盛,二爸平常就看起来病恹恹的,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五哥,你二爸肯定不是对手,你五哥三下五除二就把你二爸打趴下了,起都起不来。”

    “唉……可怜……我又错过了好戏!那洗阿姐没拉一下?”我一直围着我妈问。

    我妈放下手中的针线不耐烦的说:“都跟你说了,旁人拉都拉不住,你洗阿姐没一起被打都算好了,她除了哭,能做什么?”

    “嗯,也是,毕竟那事儿是两个人的事儿”我心里想。

    “哦……那……我爸呢?”我四处瞅了一眼,家里就我和我妈,旁边还有个跟屁虫勇勇。

    “蜀黍带我们辣边打牌(叔叔在我们家打牌)”勇勇憨憨的抢着回答。

    难怪,都不在家;如果在家,这就十步远的距离,那么大动静,肯定会去劝架的;唉……又是去打牌,才回来多久?毛病又犯了,我心里嘀咕着。

    “好了,去做作业去。”感觉我妈心情也不好,没好脾气的叫我去做作业。

    这事儿经这么一闹,全都明了化了。

    不光洗阿姐不出门了,他们一家子都不怎么在外面露面。

    二爸在床上一直躺了一个多月,他本来精神面貌就不好,这一下,更加元气大伤。

    好不容易看到他在屋后转转,结果还不如不看到,因为真的骨瘦如柴,让人心疼。

    他叼着他那土烟,一步步的挪着,应该是身上伤没有好全。

    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头发花白,衣衫褴褛,布鞋也破了,杵着一根老旧的拐杖;一步一步像小孩子学走路一样往前走着,从背后看去,好像他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唉……看着就心酸。

    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我回头跑回家就告诉我妈:“妈,我们给二爸送点吃的去吧。”

    我妈一边和饲料喂鸡一边说:“你爸送过了,不然,你以为像他那样,还能活吗?”

    听了我妈的话,我心里稍微好点儿,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我妈喂好鸡,看我杵在一边闷闷不乐的,便难得走到我面前,温柔拉着我的手。

    我望着我妈,她好像酝酿了一下说:“其实,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就算你对婚姻不满,就算你的生活很心酸,生活再累再苦,你都要把牙齿咬紧点,别怕,挺挺就过去了。如果你真要那么倔强,像你二爸那样,一辈子一个人,那上半辈子你是快乐的,但下半辈子,你就注定无依无靠,孤苦无依。”

    我不太明白我妈说的话,我反问:“就像爸爸打你,他整天出去打牌,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也要咬紧牙忍着?”

    我妈刚刚温柔的脸,立马就黑下来了。

    那翻脸比翻书快多了,把我的手一甩。

    “废话别那么多,作业写完了吗?刚刚叫你帮我把外面的鸭子赶进笼里面去,你赶了吗?你自己的衣服洗了吗?一天瞎操心那么多;我告诉你,你不好好读书,将来肯定没出息。”

    嗯嗯,这是我妈,正确打开的方式,保证亲妈。

    我也立马甩脸走人,回头不忘回一句嘴:“又不是只有读书才有出息。”

第7章深思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蝴蝶飞舞,蜜蜂采蜜,乡村一副生机盎然,还有田野边到处各色的小花花也附庸着绽放自己特别的美。

    那各色的小花花红的,蓝的,白的,紫的,黄的等等;争相开着鲜艳的色彩,好似各自暗暗较劲,要比个看谁更美一般。

    看着它们傲娇的小样儿,就好比看见村子里的各户人家一样,家家都暗自较劲,看谁家会比谁过得更好。

    你比我,我比你,你比他,就这样,大家争相恐后的都往前继续奔跑着。

    ……

    这一年,我也迎来了我的11岁。

    父母说,等到了我12岁,就给我办几桌大家热闹热闹。

    因为这句话,我开心了好几天。

    虽然还是没有大哥的音讯,但是二哥写信回来说,到时一定回来给我过生日。

    因此,我觉得,我依然还是那个幸福的小女孩,永远都活在幸福的包围圈中。

    只是,幸福仿佛永远都是短暂的,我们始终都不曾预料幸福和不幸到底谁会先来到。

    就像厄运悄然来袭,我们也毫无准备迎接,突然到来的变故,一切都让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

    入夏的一天傍晚,我和父母正准备吃晚饭。

    “咦……又停电了,爸,妈,蜡烛呢?”我刚把饭盛上桌,就停电了,很冷静的喊了声在厨房的父母。

    像我这种怕黑的人,按理说应该尖叫几声以示害怕的。

    但是,我有一个“威武”的妈,我要敢尖叫,指定被骂。

    反正最近常停电,停习惯了,也就变得十分冷静不再惊慌了。

    爸妈在厨房里炒菜,正好有灯火,知道我怕黑,照着灯火赶紧给我点亮了蜡烛。

    “啊……救命啊……快来人啦……死人啦……”

    “啊呀,妈呀”突然停电都没吓着我,这几声救命声把我吓叫了。

    刚点亮蜡烛,屋外就响起了满婆的尖叫声。

    “我出去看看。”爸爸闻声放下手上端的菜,连忙跑了出去。

    我赶紧拉住我妈的胳膊,生怕她也丢下我跟着跑出去。

    我妈回头“鄙视”了我一眼。

    虽然是晚上,我也知道我妈脸是黑的,她常黑着脸说我:“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嘛,什么都不怕,怕黑,丢人。”

    怕就怕喽,有什么好丢人的,反正我脸皮厚,她说我,我就当没听见。

    我像一个挂件一样跟着我妈走了出去。

    “把娃儿带回去,今晚别出来,二爸死了。”我爸看我们走出门,立马拦住我妈,简单严肃的说着,叫我妈把我带回去。

    “啊???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他人在哪儿???我们去看看吧?”我连忙激动的冒头出来问我爸。

    “滚回去吃饭,吃了赶紧睡觉,不该你过问的就别管。”我爸可没耐心给我解释,凶巴巴的骂了我两句,我立马腌菜一样无精打采的转身回去了。

    因为天黑又停电,我想不乖也不行,忍耐着好奇心,一直憋到天亮。

    天一亮,我便收拾出门,去看看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等我到了二爸那个平时幽静的小院子,那里不再幽静,它早已经被香案,还有几个简单的花圈和很多陌生人被占满。

    念经的道士在门口叽叽咕咕的念念有词。

    我四处寻找着父母,来回绕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他们在。

    院子虽不大,但来来回回都有人,可能是太早了的缘故,大家感觉都睡眼惺忪的没怎么搭理我。于是,我主动的“探听”昨晚的情况。

    刚好满婆在院子里,只要她在,要打听点事儿,很容易。

    我看她在一边摘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周围的人说着话,我还没有主动招呼她,她一抬头看到我,便立马叫住我。

    “三妹儿,你起这么早。四处瞎转啥?”

    “被吵醒了,起来找我爸妈。”

    “你爸妈去买猪去了,是村里大家伙凑的钱,你二爸虽然走得突然,但还是要给你二爸办体面点儿。对了,你饿了没?要是饿了,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叫他们先炒两个菜,让你们这些学生吃了先走。”

    满婆在村里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站起来就跟村里的大叔些吩咐下去了。

    这时候陆陆续续人也多了起来。

    “哎……满婆,满婆,昨晚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呀?问这话的不是我,是勇勇的奶奶。

    人一多,不用我开口问,自然什么都能听到。

    两老姐妹手拉手,“唉……老姐姐,你说我倒不倒霉?做好事做得差点被吓死;这段时间不是老停电么,我偶尔就会过来给他送点东西;今晚也是,想给他送个蜡烛过来的;结果倒好,喊半天没人应,进屋来一看,人就死在床上;哎哟……样子可难看了,真的吓死人了,唉……造孽哟,啧啧啧……”满婆说着,大家也纷纷表示同情她倒霉。

    勇勇奶奶接着问:“那他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喝农药死的;他床边有个农药瓶子,嘴巴周边还有白泡泡。”

    “哎哟,怎么就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嘛。唉……”勇勇奶奶一阵叹息。

    是啊,勇勇奶奶老伴儿刚死没多久;对于她来说,死,真的挺让人难接受的,相信崔铁匠是不愿意走的,可是突然就冤死了,有啥办法?而且还死在自己孙子“手里”。

    对于我来说,就觉得二爸可怜,而且替他感到这辈子不值当。

    像他那样一个人,本来就是个小透明,活着对大家都没有害处,这辈子,就只是说和洗阿姐传个绯闻而已,最后草草一生。

    崔铁匠死,我都没什么感触,但二爸死,我还是有点难过。

    毕竟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大院子里那么多年,怎么说多少还是有点儿感情。

    他突然这么一走,还真让人鼻子发酸。

    唉……

    人呐,生,容易;活,容易,生活放在一起,就非常的不容易。

    自杀,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我曾想过,也许二爸那种柔弱的男人,真的就是心灵脆弱,所以才会自闭。

    也因为他自闭,沉默寡言才会和洗阿姐有话说,他们有相同之处。

    也才会跟洗阿姐那种柔弱的女子一起,只是奈何命运捉弄人,无法堂堂正正在一起而已。

    到后来两人保持着相互理解,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的活着。

    但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被大家所知道后,又被五哥那个后辈当众羞辱,自己又孤苦伶仃,孤立无援,一气之下轻了生。

    真的是悲哀。

    值吗?

    人走了,便一了百了,以后谁也不会再提过洗阿姐和二爸之间的事。

第8章父母的对话

    二爸的丧事,经过大家努力,办得还是有模有样。

    虽然他“无后”,但大家还是请了阴阳师给他看了个好地方。

    二爸过世后,我们整个大院子都好像安静了许多。

    可能大家还是对这突然的事情有些惋惜。

    院子里的人脸上仍有悲伤的情绪,院子外的人却怀的是好奇心理,死者为大,大家没好意思开口打听而已。

    不光他们好奇,其实我也好奇。

    只是怕父母说我,我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这天,我无意偷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因为快小学毕业了,老师说要开个“茶话会”(好比现在的毕业典礼)让大家随便出点钱,一起买点吃的喝的聚聚。大家听到有吃的喝的,自然积极的回来叫父母“贡献”点儿。

    我也蹦跶着回来问父母看能不能多“讨点儿”赏钱。

    “老罗,你说,五娃儿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娃儿呢?”我爸和我妈在房间里谈话。因为我对内容好奇,就停下了脚步,悄悄在门外站着。

    “呵呵,你没长眼睛,不知道自己看吗?那三娃儿和四妹儿都长着一张圆盘子脸,唯独老五是瘦脸尖尖的,这要说他不是,还真站不住脚。”我妈冷笑了一下说道。

    我爸:“我只是一直知道他们有那么个事儿,没想到会那么早。”

    我妈:“这事儿谁说得清多久了,你还记不记得女儿小时候洗澡的那个盆子?”

    我爸:“知道啊,买回来没多久就烂了嘛,不是放里屋装杂物了吗?怎么了?”

    我妈:“知道怎么烂的吗?”

    我爸:“怎么烂的?”

    我妈:“那年夏天傍晚,我给女儿刚洗完澡,我把盆儿端出来倒掉水,没来得及收回屋。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碰”的一声,我赶紧出门看,盆子烂了个大缺口,我当时就想破口骂人。结果二爸悄悄在我身后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如果是其他人,我就叫他赔了;是他,想想就算了吧。他走后,我觉得奇怪,平常慢吞吞的一个人,什么事让他那么着急?我就跟着出去看到底什么事,急得能把那么结实个盆踩烂;结果在屋后,我就看他跟洗阿姐拉拉扯扯的,两人还拉扯说道了很长时间才各自回去呢。”

    我爸:“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我妈:“那时候我们两个不都忙着做生意嘛,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再说,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一喝醉酒,不小心传出去了怎么办?那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烂肚子里呢。”

    我爸说:“嗯,现在人死了,也算解脱了。如果老五真是他儿子……打得太重了,真的大逆不道,难怪他会想不开。”

    我妈:“嗯,就是,这事就这样吧,我们别管了。哦!对了,满婆想把二爸那房子买下来,他的那个十儿子说以后要回老家住;这事儿,你不知不知道?”

    我爸:“我们又不缺房子住,让她去折腾吧,我觉得老十在外面估计也混得不好;随便他们怎么去跟村干部谈,我们不要去掺和了。”

    听到这里,后面的,我也不感兴趣,悄悄的回了自己房间。

    我拍拍自己小心脏,心想:“唉……感情我还是个“受害者”呀,我那个可爱的洗澡盆那么可怜。没想到我们这个大院子背后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事还都那么“劲爆”。这些秘密是不能向外人言的,我虽然小,但这点轻重还是懂。好吧,就像爸爸说的一样,我还小,少管闲事,他们的对话,我就当没听见吧。”

    就这样,我也对这事做到了“守口如瓶”

    时间飞快到了秋天,秋天该忙着秋收麦子了。

    自打大哥二哥他们这种干活的主力不在家后,不管农忙或者农闲,我都是一样的要帮着干活。

    不管放学回来多早多晚,第一件事不再是写作业,而是要帮着做事。

    这是我那个越来越古怪的爸爸规定的。

    打工回来后,我把他比做成“周扒皮”一点不为过。

    那时我虽然个子长得高,但力气小;可我爸不觉得,他只知道我快十二了,是个半大人,该多做事。

    我们土地远,山上的庄家都靠人力背回家。

    我妈总是从山上背一大背篓麦子回家。一遍又一遍,像牛一样(连麦杆一起背回家哦,麦杆做柴火是很好的。)

    我妈的一背篓,感觉一块地起码能一趟背去掉十分之二。

    所以我爸说,我要照着我妈的样子学习。

    我爸只管割和捆,我就照着我妈的样子背。

    一次,两次,三次……多背几次我就累得慢下脚步来。

    我爸见我慢了,居然恐吓我说:“我要给你计时,你要再这么慢,在家偷懒,我就给你加量;慢五分钟,我就要加两把麦子;慢十分钟,我就加四把麦子。”

    那时委屈巴巴的,又不敢反抗。

    小身板多背几次,哪还有力气跑快,背都脱皮了。

    我爸还真的说到做到,我慢了五分钟加了两把。

    加两把我还能承受,加四把我是真背不动,勉强背起来,走到要下坡的时候就摔倒了。

    我和麦子在坡上滚了一圈下来,因为摔疼了,我委屈得直掉眼泪。

    旁边一起收小麦的同村大妈遇见了我,连忙把我扶起来。

    一边扶一边说:“你爸他有病吧?这么小的小姑娘,要你背这么多?他以为你像你妈一样,是头牛,可以驼“一千斤”啊?”

    那大妈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委屈;眼泪一颗一颗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三妹儿,你咋子了?”这时,我妈刚好回坡上继续背麦子,看我哭哭啼啼的便担心的上来问道。

    没等我回话,那大妈抢着重重的语气对我妈说:“罗二娃子,你们家要不要这么拼命哟?这娃儿还小,少让她背点嘛,又还是个没长大的姑娘,以后人家还要成家的,累坏了怎么办?……唉……”大妈不好多说,背着自己背篓责怪了我妈几句就走了。

    我妈没说话,走到我面前,帮我解了几把麦子,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说:“回去吧,帮我们把饭菜热热,剩下的妈背。”

    说完背上背篓就继续上山去了。

第9章第一个嫂子

    虽然平时我妈都不怎么把我当女儿养,一再的教育我坚强点,泼辣点,随便做什么都要学会有“两把刷子”那样才不会吃亏。

    但自从看我爸那样“压迫”我,她还是心疼的。

    就像整个之后的秋收,我妈都没让我再跟着出去干农活。

    我妈让我一直都在家里学着操持家务。

    洗衣服,做饭,喂鸡,喂鸭,喂猪,挑水,捡柴等等,家里的事就都交给了我。

    其实在家里干活也未必比在外面干活好多少,只不过,不用再出去风吹日晒了,也不用再出去因为扛东西扛不起而丢人,那,我也还是挺知足的了。

    现在,爸妈从山上忙了回来,基本就洗洗手便可以吃饭,然后稍微睡会儿午觉,下午再继续出门劳作,我也给他们减轻了不少工作量。

    就这样,感觉每天日子过得都非常得快。

    快得我都在家被关傻了一样,快得,我哥突然回来,我都有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记得那天,我正在煮猪绍(猪食,红薯啊,玉米粉啊搅在一起之类的)。

    爸妈正在午休(因为他们下午还要出门干活)

    外面狗狗突然一阵乱吠。

    我出门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身高一米七左右,皮肤白皙,头发披肩,脸圆圆,眉眼端正,鼻子高挺,看起来很斯文很有气质的女孩和我二哥出现在我面前。

    女孩儿见到我,微微一笑。

    我有些傻愣愣的也跟着笑了一下。这时我发现,美女有个小缺点,那缺点就是,嘴巴有那么一点点小裂痕(人们常说的兔唇)一点点的小瑕疵,但总体也不影响她整个的外形,总的还是挺好看的。

    我开心的喊了一声:“二哥!”

    二哥也很高兴很惊讶的回应着:“嚯……妹妹,长这么高了?”

    我挠挠头,咧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呀,快12岁的我,个子猛串到一米六了。

    父母闻声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到二哥和女孩儿先是一愣,随即很开心,特别是对二哥旁边的女孩“更是热情。”

    “爸,妈,妹妹,这是小燕。小燕,这是爸和妈,这是妹妹。”我哥相互介绍着。

    “爸!妈!妹妹!”女孩儿有点腼腆的招呼了我们一声。

    “来来来,别站外面,进屋坐,快进屋!”爸妈开心的领着哥哥他们进了堂屋。

    我一直观察着,我看见我二哥从进门,一直牵着那女孩儿的手没放过。

    而且女孩儿不仅脸圆圆的,好像腰,也有点“圆圆”的。

    二哥回来了,我知道我又将成为家里的小透明。

    现在是农忙季节,二哥卡在正需要人手干活的时候回来,那他自然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而我,肯定就,更加什么都不是了。

    我心里有数得很,二哥是男孩儿,我不能跟他比,更何况他现在身边还多了一个叫女朋友的生物,那我的存在感直线下降几乎为零,也很正常。

    哥哥回来以后,我的日常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该上学就上学,该回家干活就干活;可仔细品味还是有所不同,毕竟家里多了一个女人,而且二哥还不许让我叫她姐姐,要我叫她“嫂子”。

    叫就叫呗,反正我没什么概念,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我心里压根没什么常识,我们家,包括我们爸爸妈妈,他们也没跟我们普及那些礼仪知识,什么要提了亲,要办了酒席,还要拜了堂,结了婚,给了改口费才改称呼。真的,我打小脑子里到现在都没这个知识点。

    只要家里人要我怎么叫,那我就怎么叫。

    也许,这就是一种缺失吧,对家庭礼仪常识的缺失。

    (这跟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系列事情,起了一个反面教材。)

    还好她(嫂子)不难处,跟我在一起,她也挺温柔,不多言也不多语。

    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让我教她和鸡饲料喂鸡,喂鸭,还跟着我学着怎么割猪草喂猪。

    因为嫂子不难处,所以我跟她还算亲近,我一口一个嫂子也叫得欢。

    “嫂子,你小心点,红薯像我这样放手心里。”我手把手的教嫂子砍红薯下锅煮猪紹。“你刀砍下去的时候要适度用力,不要使太大力气,要是不小心砍到你这双漂亮的手了,我哥非心疼死不可。”我打趣的笑嫂子。

    “别瞎说,再说的话,我就不学了,你自己忙吧。”

    “好好好,不说不说,嫂子加油!”嫂子脾气好,我也对她十分耐心。

    “尽量砍小点儿哦,免得下了锅费柴火。”我一边叮嘱着嫂子砍红薯,一边往炉灶里加柴火。

    和嫂子这样单独相处的日子很多,也不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呆在我们家?我时常想,嫂子她不用上学?不用做其他事吗?她爸爸妈妈也不过问她吗?

    “杏子,你作业写完了吗?”

    “做完了呀!怎么?”

    “一会儿忙完,我们去山上找你哥他们吧!”嫂子微笑着对我说,她对我一笑,我便忘了刚刚脑子里的所有疑问。

    “嗯,好!嫂子,你家没养鸡鸭吗?”我一边继续挽柴火,一边好奇的问。

    “养,都一样的,只是我都在外面读书,没怎么回家做过这些。”她回答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难怪了。”我心里想:“难怪嫂子那双手又白又嫩,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这个意思啊?”。

    “我爸在深圳打工,我妈在家也没怎么种地;我家就我一个,所以爸妈也不怎么让我干活。农活这些事,我也就都没有做过。我是不是很笨啊?你哥老叫我“大小姐””嫂子说着说着,很是不好意思的问我。

    我笑了笑说:“他才笨呢,又笨又懒,还不听话,你看他那节断了的手指,就是太淘气造成的。小时候最调皮的就是他,挨打挨最多的也是他,你能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呵呵!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小小年纪嘴这么会说,以后不得了哦。”嫂子也不吝啬夸我。我也随她一起乐呵呵的笑起来。

    我跟嫂子在一起的氛围还是挺和谐的。

    她总爱听我讲我哥小时候的故事,我也爱跟她说话。想当初,白天就我一个人在家面对一群只会“咯咯咯,嘎嘎嘎,拱拱拱”的牲畜,现在难得有人陪着我,陪我聊天说话,陪我开玩笑逗趣,我自然是从心里开心乐意的。

    那时,嫂子听完我二哥的黑历史后,当她再见我哥时,总会有话怼我哥。

    我哥就会假意的“怪我多嘴”,我自然就会躲我嫂子背后寻求庇护,嫂子也会保护我帮我说话。

    我们常这样嘻嘻哈哈的一起打笑,有时我也会很识趣的让开(不是走开)。

    然后就呆在一边,就看他们打情骂俏,嘻嘻哈哈,搂搂抱抱,我就在边上,当一个明晃晃很高压的一个“电灯泡”在那儿杵着。

    (呵呵,我那时又不懂事,不识趣很正常。)

    就这样,哥哥他们在家呆了十天左右就走了。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了,这个时候,我也放寒假了。

    这次回来不同于上次轻松的气氛,这边的家庭氛围好像有点奇怪。

    我妈总避开我,然后和我爸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我二哥呢,还莫名其妙的老是愁眉苦脸的叹气,嫂子也变得不怎么跟我聊天了。

    他们好像都有事瞒着我,我突然感觉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眼看着快过年了,有天,二哥突然说要回学校,说要打比赛,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妈妈好好照顾嫂子。

    我看我嫂子一直低头一声不吭,偷偷躲房间里蒙头哭泣。

    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舍不得我哥走才伤心难过,我还好心跟进房间安慰她说:“嫂子,别哭了,二哥过几天就回来。”

    结果我嫂子揉了揉肚子说:“没事,我就是肚子不舒服而已。”

    “咦……”我刚想说“嫂子,你肚子怎么这么大。”

    我话还没说出口,我妈就进房间把我“拎”了出去。

    然后把门儿一关,她和嫂子在房间里就呆了很久,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我妈再出来的时候就严肃的跟我说:“我跟你嫂子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看家,一会儿到时间了就把饭煮上,听见没?”

    看我妈脸有点黑,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不高兴”

    我再好奇,也不敢违抗“圣旨”说半个不字。

    于是,弱弱的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我妈和嫂子出了门。

    这时候再傻,也知道最近为什么家里氛围那么奇怪了。

    原来,嫂子怀孕了。

    可想想,也不对啊,嫂子怀孕了,妈妈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脸还那么黑?我爸为什么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呢?

    我揣着十万个为什么,乖乖一个人在家继续干活,然后乖乖的做好饭等他们回来。

第10章心结

    “人生,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就如同如今的你,是过去受伤的合集;你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碎过的心,发生过的故事,他们都在一起教会你,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段话如果能当时读懂,该多好。

    ………………

    那天,妈妈和嫂子从早上出门到下午才回来,回来之后嫂子就进了房间。

    而妈妈就一直黑着脸在厨房里忙活,她的脸色很不好,可以说很吓人,我心里畏惧得做事动静都很小,我既不敢去打扰嫂子,也不敢看妈妈她那眉头皱得紧巴巴的脸,那脸黑得真的跟锅底一样

    妈妈:“你过来。”

    我妈那表情就跟要吃人一样,吓得我紧张兮兮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当时努力的在想“我应该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吧?妈妈突然叫我过去会不会是要打我?”

    “什么事呀妈?”我小心翼翼的站在妈妈跟前问道。

    “你哥走了,你嫂子这几晚上就和你睡,晚上你多注意点儿,她要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情况你就立马来告诉我,知道吗?”我妈不容我反驳的下着命令。

    我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明所以。

    “为什么呢?嫂子也怕黑需要人作伴吗?”我小声的问我妈。

    “别废话,不该问的就别问,我跟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牢牢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以后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闭嘴,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就一边儿呆着去。长这么大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问题。”我妈说完,气呼呼的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哦!”我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心里很委屈,明明刚刚是我妈大声吼我,该生气的是我才对,为什么最后感觉我妈比我还气愤,好像我把她气懵了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我知道肯定跟我嫂子大着肚子有关,哥哥这几天不在家,既然妈妈叫我帮着照顾着嫂子,那我可一定要小心点儿才是。我心里这样强调我自己。

    一连两三天嫂子都很安静,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吃饭少吃了些就是睡觉睡多了些,其他没什么大的动静,唯一我觉得不习惯有些疑惑的就是嫂子不怎么理我了。

    平常她也算是爱跟我说话的人,可自从那天出门回来以后就一直沉默着,连眼神都时常有些呆滞。

    我看嫂子这两天闷闷不乐的,也想逗逗她笑,但是看她沮丧的样子,只要一开口我就会卡壳,明明自己连天灵盖都一片清明,可看见嫂子无精打采的表情,我一张嘴脑子就瞬间一片空白,完全找不到什么笑点可说,平时那种烂梗和脑经急转弯好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样。

    这种时候的我总是尴尬的笑笑,然后轻轻退出房间帮嫂子好好带上门让她继续好好休息。

    就这样,一直到第四天半夜,嫂子突然翻来覆去的一直说肚子疼。

    我迷迷糊糊中被她惊醒,然后一激灵弹起来,可不敢怠慢,连忙到隔壁把我妈叫过来。

    我妈过来看了看我嫂子的情形,一言不发的叹了一口气。

    我紧张的问:“妈,嫂子怎么了?要不要叫爸起来找人把嫂子送卫生院去?”

    ……我妈非但不理我不解释,居然还冲我凶巴巴的说:“站外面去,别进来。”

    看我妈那紧张严肃的样子,我确实被镇住了,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回我妈说:“不,那不行,外面黑……而且,还冷,我不出去。”

    我当时看妈像是要打我了一样,可最后在嫂子一直痛苦的呻|吟中,我妈放弃了教训我。最后我妈无奈的说:“那你就站一边儿去,别“瞎看”。”

    我没太懂我妈的意思。

    当时只单纯的想:“只要不让我半夜站外面去喝西北风,在屋里帮着做什么都行,呵呵,哪怕挨打挨骂都随便招呼。”

    在房间的角落里,我就乖乖的搬来一张小板凳。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个小凳子上,妈妈她们想要做什么就直接叫我拿就是。我就这样一直环抱膝盖坐着直到开始打瞌睡,

    也不知道我妈和我嫂子到底在交流些什么。

    我妈很轻柔的问我嫂子:“痛吗?”

    嫂子有些隐忍的回答:“嗯”

    我妈再一次确定的问:“很痛?”

    嫂子冷静了些回答:“一点点。”

    我妈松了一口气说:“痛很正常,再等等,可能还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坐在一边百无聊奈的我很快就跟周公下棋去了。

    我感觉自己头好沉好沉,眼皮如千斤之重,慢慢的,我就彻底睡着了。

    ……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我。

    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而且是真的把我吓到魂飞魄散的感觉,当时是真的很害怕。

    因为我旁边,就在我眼前,有一个“死婴”。

    她全身淤青的蜷缩在一堆,脸朝下,肚脐上面还留着有很长的脐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支支吾吾的问我妈:“妈,这,这,这个,怎么回事?”

    我妈埋头一边在收拾一些带血的纸巾和衣服裤子之类的,一边吩咐我。

    “你去找个小兜兜,然后找把锄头来给我,趁天还没有亮,我们去把她埋了。”

    “啪嗒……轰……”我感觉我头顶突然有道雷电劈了我。

    而且这雷就劈在我头顶,把我劈的“外焦里嫩”

    我当时想。我妈看着这么可爱的小生命,怎么能说出这么轻而易举的话呢?

    我想的是,那是个孩子呀,是条生命啊。他们怎么就让他死了呢?

    虽然心里及是难受,但我还是听话的准备好一切,把它交到了我妈手中。

    我妈就像很平常的没事一样,提着小兜兜里的娃,拿起锄头就往外走。

    我连忙跟了上去:“妈,你要把他埋到哪儿去?哥知道吗?你不等哥回来吗?要不要给他看一眼?……”

    “闭嘴”我还没说完,我妈就用两个字和一个可怕的眼神制止了我的问话。

    我妈走到我们屋后的竹林里,随地就慢慢的开始挖坑。

    我妈看我一直眼睛盯着兜兜里的“死婴”,看我一副又害怕又怜悯的表情。

    我妈最后不忍心还是态度温和了些,语气温和的些对我说:“你哥还在读书,你嫂子也在读书;她的家里人根本不想让她跟你哥在一起;我们高攀不起人家,这事儿,也是你哥和你嫂子自己决定的。你还小,本来不该让你看见,但没办法,你什么都看见了,我也就不瞒你。你也别看了,看也没用,打的流产针,活不了的。”

    我的神色很黯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还小,别管这些破事儿,好好读书,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

    “妈,这么大,是几个月了?”我有些于心不忍的问。

    “唉……可惜了哟,都七个多月了。其实我也不想的,我也想抱孙子,但不是时候呀。唉……”我妈也一直叹着气惋惜的说着。

    看着我妈把坑挖好,然后连同竹兜兜都一起放进了坑里。

    我以为我妈会垒一个小坟墓之类的。

    结果我妈三下五除二把泥土往竹兜兜上泼土,把那一切一起埋上,很像一个毁灭证据的“凶手”(我只是阐述当时的看法,不代表现在的看法)。

    然后我妈还用脚一直踩一直踩,直到把那地方踩平,直到外边看不出埋了东西为止。

    我妈收拾好,仔细看过以后,才拉上我这个灵魂快“出窍了”的人走了。

    很久以后,我对这件事都难以释怀,就算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我都难受……像这种事,很多,经后这种事还有后话。

    不过,就像这章开头所说“就如同如今的你,是过去受伤的合集;你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碎过的心,发生过的故事,他们都在一起教会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些事不一定要去忘记,记住了便会警示你自己。

    所以,记忆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规范你,让你对过往好好“深思”。

第1章突然造访的客人

    “很多人都说,时间是一个无情的操纵者,它不单单把我们的生命带走,还把我们自己努力追寻得来的幸福也带走了,最可恨的是它从不愿意带走记忆。”

    是的,看着一个小生命还未出生,就此没了呼吸,结束了生命。

    我想说,她的最后,像极了家里那头母猪生下来夭折后的崽。

    被随意的扔进了土坑,和泥土一起,和我的记忆一起——埋葬。

    …………

    一连好几天我都无精打采的。

    特殊时间,嫂子要吃些“补品”,什么鸡鸭,猪蹄,鸽子,每天都不重样的做。

    家里的饭桌上自然也就丰富了许多。

    要是平时,我肯定开心极了,美滋滋的会吃好多饭菜。

    可如今面对那些美食,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妈是能看出我的变化的,可她不会问,她也没时间关心我。

    还好,我的性格算开朗。

    而且,也算看过了生与死的突然变化,也学着接受了生和死之间的变数。

    寥寥几天,我又“活”了过来。

    仍然跑去和嫂子聊天,依然开开心心去上学,还是主动帮着父母干农活。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傍晚,要把鸡框进鸡笼里,这也是每天我都帮着做的其中一件“大事”。

    “妹妹,请问,这里是黄家大院儿吗?”一个中年妇女,跟我妈一个年纪;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衣服,裤子是那种直筒的黑色;肩上胯了一个黑色的皮包;脚上一双黑色皮鞋;很是讲究的行头;可能是赶路的原因,就皮鞋上糊了一些泥。

    她脸圆圆的,眉眼有点让我眼熟。

    鼻翼宽宽的,嘴巴不大,但是嘴皮很薄。

    我妈说过,这种人能说会道。

    我看着她走进我家院子,那步伐像进自己家一样,昂首阔步的向我走来。

    她刚走到我面前,我妈便闻声出来了。

    “谁啊?”我妈手上还拿着锅铲。

    “是我,我是小燕的妈妈;我叫桂芬,小燕是在你家吧?”这个叫桂芬的女人说话不紧不慢,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我妈愣了一下,我也愣住了。

    “这这这,这是嫂子的妈?不请自来?还这般大大方方走进来,这个不速之客该不会要在我家“大闹天宫”吧?又或者要直接“兴师问罪”,要我父母交出人来,然后要挟我爸妈给钱?又或者要报官,说我哥拐卖妇女?”我当时脑子里脑补出了无数个经典电视剧场景。

    “哎呀……是亲家母啊,这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快来,快来,一路辛苦了吧?快进来坐,快进来坐。三妹儿,快给阿姨倒杯水。老黄啊!多炒两个菜,家里来“贵客”了!”我妈一边扯着嗓子喊我爸,一边亲昵的把桂芬阿姨往家里带。

    喝哟……这是什么神操作?我妈什么时候这么圆滑?说起这些客套话,简直张口就来,再配上那“人畜无害”的迷之笑容。天!这是我亲妈吗?

    我看我妈这“处变不惊”的样子都惊呆了。

    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赶紧给我嫂子报信。

    “嫂子,嫂子,你妈……桂芬阿姨来了。”我悄悄进了房间,把在睡梦中的嫂子摇醒。

    嫂子第一反应是两眼发直,随后是看了看我,然后慢慢坐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我坐在床沿,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短暂的沉默后,我看见嫂子手上多了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然后,一颗,两颗,三颗……接连不断的往下掉,嫂子无声的流着泪。

    不知道堂屋里的大人在如何“聊天”。

    反正房间里,我很紧张,相信嫂子也很害怕;不然,她也不会无声的哭泣。

    可奇怪的是,直到夜幕降临,外面都一直安安静静的。

    没有吵架的声音,没有打闹的声音,更加没有喧哗的“谈判”声。

    除了我,也没有人来“打扰”嫂子休息。

    “嫂子,你别哭了,也别害怕,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再说。”我帮嫂子掖了掖被角。

    当我有点心虚的走到堂屋时,我看到了“和谐”的一幕。

    “那个,桂芬姐,你吃这个,这是自家种的蒜苗,这回锅肉很香的,来,多吃点。”我妈殷勤的给桂芬阿姨夹着菜。

    “对,多吃点,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我爸接下话说道。

    然后就看我爸酌了一杯,有条不紊的说道:“小勇(我二哥)不在家,他要在家,我非把他腿打断不可。我们也是真不知道这个事情,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们也一样还蒙在鼓里。”

    顺势吃一口菜,继续说:“不过,就算小燕不上学,我们也认她这个媳妇,我们对她那是一万个满意。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呢,这边,还有左边,右边,还有那前面那边的房租都是我们家的,这都是我和老罗(我妈)那些年做生意挣下的。”

    说着,我爸还是有点骄傲里带着点“谦虚”左右指了指。

    “虽然比不上你们城里,但吃穿住,绝对不愁。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尽管说,孩子做错事我们做父母的,认!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肯定还是以和为贵,你肯定也是希望孩子好吧?所以,把心放宽,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只要自己觉得好,以后的路她不后悔,那也是好事。来,再喝点儿,别生气了哈!”不愧是人精,估计我爸出门做生意,都这么谈的。

    那桂芬阿姨一阵一阵的叹气:“唉……大哥,你也别这么说,我来的路上,好多人就说你们夫妻能干得很。你们家挺好的,我这个小燕呐,也是不听话,我就她这么一个,我以后是什么都要给她的。这平平坦坦的大路她不走,现在非要自己这样去走弯路。唉……我跟你们说,她这么偷偷跑出来,要不是她老师打电话给我们,说她好久没去学校了,我跟她爸也还蒙在鼓里。你们说,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让人不省心呐?我跟她爸是从深圳赶回来的呀,唉呀……她爸在家气得都起不了床了。这一趟,也就只有我来。好在看到你们家也没亏待她,我也算放心了,我这一路,就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说。大哥,大姐,我真的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呀。”

    说实话,我在一边悄悄的坐着,我看桂芬阿姨都觉得同情。

    同情的同时,又有点羡慕,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这么不听话,我爸妈会这样担心我吗?

    所以——人呢,不要轻易胡思乱想,特别是那种不好的想法;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全灵。”

第2章决定(1)

    “都说,顺其自然,是把握了发展大势之后暂时的搁置;是平和处事的方法;是接受现实的一种平和心态。”

    我想,桂芬阿姨是聪明人,她懂得,与其大家撕破脸,去争,去吵,去闹,未必会有好结果。

    如果她随便的乱做一个决定,导致最后无法收场,吃亏的自然还是他们自己。

    最后,最佳的选择,还不如顺其自然,把心放宽。

    …………

    桂芬阿姨第二天才进房间看了一眼嫂子。

    她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嫂子甚至躺床上一直背对着桂芬阿姨。

    见到这种情形,我是相当尴尬的处在中间,我“杵”在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三妹儿”

    “啊?”

    “带我四处去转转吧,房间里太闷了。”

    “额……哦!”

    突然被点名,有点茫然。

    僵持之下,还是桂芬阿姨主动退了一步,她让我带她出去走走,

    离开“沉闷”的房间。

    “阿姨,你想去哪儿?”出了门,我主动问桂芬阿姨。

    “唉……哪儿都行。”

    “嗯……爸妈在水库那边山上干活,挺远的;要不,我们就在后面那个山坡上走走吧?”

    “好!”

    很明显桂芬阿姨心情还是很糟糕。

    她一路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本来大家就并不熟悉,我要是话太多,会怕人家觉得我“聒噪”。

    所以,索性大家都低头走路,谁也不说话。

    我走在前面带路,沉默让我觉得太无聊了,就随便扯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玩儿。

    偶尔捡两块小石头在手里把玩,又或者随手摘片竹叶折个小船玩儿。

    反正一路,除了不说话,我也没闲着。

    “三妹儿”

    “哎”

    “你们家一共几个人?”

    “嗯……本来五个,但大哥好多年没消息了,所以,四个,嗯!不对,还是五个,有嫂……额……小燕姐。。。。额。。。呵呵。。。”尴尬,我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在桂芬阿姨面前怎么称呼“嫂子”。

    虽然我年龄小,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哥和小燕姐没有结婚,名不正言不顺,称呼上真的别扭。

    唉……我内心是纠结的,而且心塞塞的,天!我好难啊?

    “你大哥一直没有回来过吗?”桂芬阿姨好像没往心里去,继续问道。

    “嗯,一直没有回来过。”我也顺着她的问题老实回答。

    “你大哥走了多少年了?”桂芬阿姨好像对我家大哥很感兴趣。

    “六年”

    “你记得那么清楚?”

    “对啊,他比我大十岁,我六岁的时候他走的,过了年,我就12了,他就走了六年了呗。”

    桂芬阿姨微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问。

    “阿姨,你慢点儿,坡很陡,小心摔跤。”我走在前面提醒着桂芬阿姨。

    “没事,你先上去吧,我慢慢爬。”桂芬阿姨明显体力不支。

    其实后山不算高,可能我爬习惯了,所以觉得还好。

    如果对于长年没怎么爬过山的人来说的话,那确实算高的。

    后山风景很好,只要一爬上山,山下的美景就尽收眼底。

    一片一片的梯田,一片一片的橘子树,一片一片的竹林;一个赛过一个的山坡,还有一个个地里辛劳的人们。

    山上的松树四季绿油油的,因为山上还有土地,一般松树都长在土地边,或者在山腰,或者山崖边。

    所以大风刮过,它们总会发出“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响声,加上山下马路上偶尔经过的拖拉机,自行车,摩托车的声音,你静静的听着,一点都不会觉得吵闹,反而会十分和谐。

    以前,哥哥们带着我就喜欢坐在山边的一处光溜溜的大石头上看风景,乘凉,吹自然风,超舒服。

    夏天太热的时候,我们就偷偷跑来,躺在那石头上,望着蓝蓝的天,吹着老天送来的微风,怡然自在。

    还有风带过来的橘子花香,还有偶尔的鸡鸣犬吠,还有我们嘴里都叼着的狗尾巴草,还有我们都傲娇的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儿。呵呵……想想我自己都开心的笑了,太美好的日子,就是太短暂了。

    “哎哟……这山坡?这怕是大山了吧?这么高,这么陡……吁……”桂芬阿姨累得直喘气。

    我席地而坐,笑嘻嘻的说:“不是大山,是山坡,你看,很漂亮啊!”顺手,我便指着前方的美景给她看。

    “这边不高,风景一般吧。那边的山更高,更好玩,爸妈他们就在那边;那里还有一个水库,水库里面有很多鱼;那里还有两艘小船,每年涨水的时候,养鱼的人都会划船捕鱼;我们也会去买几条回来吃,可好吃了。不光鱼好吃,可能是里面水分足的原因,里面种的花生和玉米也特别好吃,又大颗又饱满,吃在嘴里还回甜回甜的。里面还有成片的脐橙树,这时候花香特别浓,白白的小花花特别可爱。脐橙成熟过后也特别的甜,你要不要去看看嘛?今天阳光正好,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从山上往下看,那水库里面的水波光粼粼的,鱼儿都张着嘴在水面来回游,可好看了。”我不自觉的说的有声有色的,说得神采飞扬,桂芬阿姨就看着我的样子,朝我笑了笑。

    然后她自己也和我一样席地而坐。

    “唉……这就是命吧,小燕她自己选的,这里好像除了山高点儿,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说完,她就不说话了。

    微风吹干了她爬山流下的汗水,温柔的拂过她脸庞的碎发;我此时离她很近,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细纹,还听见了她轻声的叹息。

    最后,我们围着山坡走了一圈。

    回家后,她就跟我爸妈说明天就回去了。

    爸妈都觉得很突然,这第一次来,而且还是“这种”情况下见面。

    父母的意思,是想让桂芬阿姨多留几天,抽空带她上街去吃几顿好的,或者再买些好东西回来招待她。

    可桂芬阿姨很坚持,说家里办完事了,也该赶紧回深圳挣钱去,本来也都是请假回来的,耽误不得。

    父母也就没好再坚持。

    说实话,我挺佩服桂芬阿姨的,她从开始来,到最后走的那一刻,都是淡定从容,没有失了“体面”二字。

    既没有责备嫂子,也没有“兴师问罪”我父母,一脸的微笑,到最后也是高高兴兴的离开的。

    我不知道她的笑容里有几分是真的开心,但我能感觉她放下了。

    她很通透,也很豁达,她没有为难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第3章决定(2)

    “面对现实,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太多的包袱;我们可以选择将它一一扛在肩上;也可以选择潇洒地将它们放下;而能否放下,则会决定我们未来的人生,它将继续痛苦,还是可以享有幸福!”

    时间,它总漠然的见证着你选择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

    对于嫂子这件事,后续的结果很突然。

    二哥比赛回来突然接走了嫂子。

    走的时候,我妈拉着嫂子有些依依不舍。

    我知道妈妈不舍什么,她不舍嫂子走后,家里又要冷清下来。

    家里多一个人,热闹多了;走一个人,瞬间就安静得不得了。

    说白了,妈妈怕冷清,怕孤单。

    她想多留哥嫂他们几天,可哥哥执意要走。

    妈妈不好当着嫂子面拉哥哥,只好拉着她苦口婆心啰啰嗦嗦的叮嘱着,要他们好好照顾好自己,多穿点衣服,多喝水,少熬夜,少吃多餐。。。

    。。。。。

    哥哥和嫂子刚走没几天,突然,村上唯一的小卖部大清早就传话来,要妈妈下午3点去接电话。

    “三队,三队,三队的罗二娃电话,下午三点,下午三点,记得准时来接电话。”绑在村头电线杆上的喇叭一直重复着。

    “啪”“啪”“啪”

    “妈,你干嘛打自己眼睛啊?”我正在写作业,听到我妈毫不留情的招呼自己几巴掌,打得那叫一个嘎嘣脆。

    我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慌,心里慌得很,不知道这个电话谁打的。指不定没什么好事。”

    妈妈去接电话前就很不安,一直跟我说她眼皮跳得厉害,所以才啪啪打眼。我却还笑话我妈迷信。没想到接完电话回来果然就闷闷不乐的。

    妈妈下午也没有出去干活,在家躺了一下午。

    我以为她生病了,结果她说她只是“累了”,想睡会儿。

    晚间吃饭的时候,我爸突然发火把我吓了一大跳。

    “啪”

    “砰咚”

    我爸突然把碗筷重重的放桌上,一把把菜碗差点掀翻。

    我吓得差点一口饭没卡在喉咙上噎死过去。

    “咳咳咳”

    我轻轻的拍了拍胸口,顺了顺自己的喉咙。

    只见我爸侧身去看电视不吃饭也不理人了。

    “唉……”我妈叹了一口气,埋头扒拉着饭却不吃菜。

    过了一会儿,我爸点燃一根烟,闷闷的说:“走就走吧,就当没生过这些“畜生”,一个两个的都不成气候;书没有读完,翅膀倒先硬了,居然学人家“私奔”,还跑去投靠别人的父母?哼,他以为外面有金山银山等他去挖啊?”

    我爸猛吸几口烟,一根烟没几下就被他抽得只剩下烟嘴了。

    接着又说:“他认为别人会像自己的父母好生待他吗?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愣头青,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这样没头没脑的做人做事,迟早祸害自己,到时候没把我们逼死,也会把我们逼疯。”

    我爸恨恨的掐掉烟头,又开始指着只顾吃饭的妈开骂:“这都是你生的儿子,你宠出来的祸端,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他没干过?都是你一味放纵造成的结果。”

    不管我爸如何大声骂人,我妈就是不说话,任由他发泄,我吓得坐在一旁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却一直心惊胆战的在打鼓。

    可能没人回应我爸,他骂得也实在无趣,说着说着,干脆转身往房间走去。

    即便这样,我们仍然能听到我爸在隔壁房骂骂咧咧:“真是太不像话了,花了老子那么多钱,屁都没放一个;还给老子捅那么多事端出来,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不然老子打断他的腿,以后谁也别跟他联系,老子就当没生过这些孽障。”

    慢慢的,隔壁房没声了,估摸着我爸骂累了,睡着了。

    我妈终于放下了碗筷,渐渐的,开始“呜咽,呜咽”的抽泣起来。

    “妈,别哭了,到底怎么了?爸爸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呀?”我小声的询问着我妈。

    “你,你以后要听话,别学你哥哥他们那么叫人寒心。”我妈抹着泪水,那样子让我很心痛。

    在我的映像里,我妈除了被我爸家暴的时候流过泪;她跟别人吵架,甚至打架;或者干活累晕在地里,甚至我爸不在家那几年,再苦再累,我妈都不曾流过泪。

    没想到,今天我妈居然那么脆弱的流泪了。

    我心里很清楚,我妈哭不是因为我爸骂她,她是心寒我哥让她失望了。

    二哥是她最操心的一个孩子。

    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体校,一直到现在稍微看到点儿成绩。

    我妈一直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特别我大哥离开家没有消息了过后,我妈更是把我二哥看得比谁都重要。真的是倾其所有在爱他。

    不过,换作我,我也会更爱我二哥些吧。毕竟我二哥,胆子大,个子高,长得白净,嘴巴甜。回回都能把我妈哄得开心得很。

    不过,有句话叫,你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那大致可以形容我妈现在的心情。

    话说,原来是我哥没有知会爸爸妈妈,突然带着我嫂子离开了学校。然后自己叫老师给他办了退学,就此潇洒的和嫂子“私奔了”。

    而且私奔得还挺远,直接投靠嫂子父母一趟火车去了深圳。

    如今是安顿好了过后,才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告诉父母,算是报了个平安,让父母不要担心他,他现在在深圳过得很好。

    我妈唉声叹气的说:“儿大越难管,现在想管也管不着了,能咋办嘛?唉……”

    妈妈擦干泪收拾着碗筷去了厨房。

    。。。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我妈都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心不在焉。

    老爸倒是想得开,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晚发了火以后,就完全无感了。

    见我妈神色戚戚,也没说安慰我妈几句,他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干活,该打牌打牌。完完全全的放得开。

    或许正因为他这份洒脱与生俱来,所以他从小是孤儿,那么苦的日子,他也能一个人乐观的活下来。

    所以我爸到现在亦是如此,很是想得开,不管发生什么事,就愁一会儿,过了以后就该干嘛干嘛,每天都过得很潇洒。

    这就是每个人看待问题的不同。导致最终收获不同。

    我妈则不同,她就一直在焦心,好长一段时间都情绪很低迷。

    唉……

    总之,哥哥的这个决定直接影响了他今后的人生道路,同样,也影响了我今后的人生道路。

第4章救人

    开春了,证明我的生日快到了,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迎接着12岁的到来。

    可事实,我的12岁并不快乐,而且还没到生日那天,就已经让我像“渡劫”一般难受了。

    这是我生日之前“救人”的一个经历。

    那天下午放学,我像往常一样高高兴兴的踏出了校门。

    结果看校门外的坡道上汇聚了好些同学。

    我自然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我们学校当时在一个山坡上,出了校门就是一个陡坡,坡道两边是农民伯伯的庄家。

    除了庄家以外,还有点特别的东西;不认识的花花草草是其次,花花草草中间的“坟”才是重点。

    而且不止一个,学校后面有几个,清明时分会有人祭拜;坡道中间也有一个像“小山丘”一样的坟堆,一个废弃已久的坟堆;许多年都无人祭拜,上面秃秃的一溜光,全因为他们那些“猴孩子”在上面蹦跶所致。

    那里从来没人管,我们上下学都要经过那里,刚开始会有点害怕,怕着怕着也就习惯了。

    以至于整个小学几年,那些皮糙肉厚,胆子肥大的同学都喜欢在上面玩耍。

    我发誓,我可没从没参与过。

    此时,当我稀奇的凑过去瞧热闹的时候,“哎呀……怎么了?”着实吓了我一跳。

    只见我们同村罗幺娘的女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嘴角歪在一边,整个人很痛苦,身体都有些扭曲了。

    围观的同学顺嘴回了我一句“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突然就这样了。”

    我有些同情的说:“谁起个好心把她送回家嘛。”

    我们班有个男同学平时就跟我很不对付,总想着法想整我。

    此时也不知道他处于什么心理,突然阴阳怪气的说:“这人你认识吗?”

    我说:“认识啊,我们同村的,她妈妈也姓罗,跟我妈一个姓,我叫她幺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突然笑嘻嘻的说:“这不就结了,既然你认识,她家你肯定也找得到,不如你送她回去呗。”

    我见他一脸不怀好意,连忙反驳他说:“我是个女孩子,而且她只比我小两三岁,那么重,这里离家那么远,我一个人怎么背得了她那么远?你们是男孩子,你们就没有点爱心吗?”

    男同学却很瞧不起我一般:“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你们还有点亲戚关系,这不该你管吗?老师他们都走了,现在学校没有大人;我们这些人也都不认识她,这时候不该你出手,那该谁出手?”

    他这么一说,几个男同学也附和着说:“是呀,你再不把她送回家,要出了什么事,你就是见死不救。”

    这时候身边的女同学仿佛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她们竟然拉着我直接上手:“去吧,去吧,我们帮你扶起来,你背她走,我们帮你拿书包。”

    “我,我,我……”我一直我我我的我了半天,似乎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竟然真的弯下腰把地上的小姑娘背起来。

    “哎哟!好重呀,谁扶我一把。”还没有起身,我就往后坐回了地上。

    真的出奇的重,平常背一大背篓红薯,或者麦子或者玉米都没这么重。

    还好同学们有良心,个个伸出了手把我扶了起来。

    小女孩儿叫韩梅,只比我小两岁多,我读小学六年级,她也就是快要上五年级的样子。

    她个子原本不高,皮肤黝黑黝黑的,脸上还长了好多的痣,头发也有些自来卷;说不上丑,但也确实不漂亮。

    且不论长相,关键她现在丑啊,嘴里还有脏东西;而且她重呀,真的好重,我咬着牙勉强才把她背起来;一路安慰自己,可能背人和背死物不一样吧,咬咬牙,坚持坚持。

    我一路都咬着牙背着她,一句话都没同旁人多说,直往前大步的走。

    可能她很难受,她一路在我背上都“嗯~嗯~嗯~嗯~嗯~”的发出细微难受的声音。

    家里离学校有几公里的路,要是我一个人走,天天走习惯了,从来不觉得上学的路有多远,反而很轻松的上下学。

    可此时背上有个人,我就举步维艰,心里一直在叫嚣“妈呀,这路好远啊!我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穷乡僻壤,没有发达的通讯设备,一路虽然有不少大人不明原因给我“行注目礼”,但是没有一个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更加没有人帮我背一截。

    那些“讨厌”的男同学还一路觉得很好玩,不住的给我拍手,吆喝,“加油打气”。

    我满头大汗的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色;春天的夕阳特别好看,它红彤彤的烧红了天边,旁边的云彩时时的漂浮着变幻形状。

    天空又高又蓝,飞鸟在头顶自由快活的掠过;春燕叼着春泥忙着回家;路边的油菜花金灿灿的晃眼。

    闻着花香,看着风景,如果不自己莫名的拦了这么个“好事”在身上,我绝对摘几朵花花带头上开心的跑回家玩去了。

    心下烦躁,突然觉得花都不香了,鸟叫也太吵了,连落山的太阳光都刺眼。

    拼了小命,终于到了,等到了罗幺娘家,她也才刚从山上干活回来,手都没来得及洗。

    可能因为太着急,连忙抱着孩子就往村里的诊所跑去了,连招呼都没跟我打。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感觉整个人快散架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总之很累很累很累。

    关键回了家,家里紧紧关着大门,我顾不上自己口渴,昏昏沉沉的坐在屋檐下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三天,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要命,喉咙感觉要破了一样难受,全身酸痛,动都不能动。

    好一会,我妈端着一杯水坐到了床边。

    很不高兴的把我扶起来,等我慢慢的喝完水才道:“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吗?”

    我声音沙哑的问:“怎么了?什么事?”

    “碰!”我妈转身重重的把“劳动最光荣”的那个白色搪瓷水杯放桌上,劈头盖脸,毫不客气的给我开始上“政治课”。

    “我教过你多少回?闲事少管,闲事少管,你是不是不听?以前母猪下的崽死了,我说随便扔了就行,你偏要自己拿把小锄头挖坑埋了才安心。这是小事,我也就不提。”

    “那你现在不是在念叨吗?”我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说。

    “隔壁狗和我们家狗打架,叫你别过去,你还偏跑中间去拦。结果被隔壁那畜生咬了一口,你没得狂犬病算你运气好。别人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是我一天到晚把你背上背下,养了好一阵才好。”

    “小时候不懂事嘛,我就是想帮我家狗子的忙,我也怕我的狗受伤啊。”我心里反驳,脸上态度却很端正。

    “人家别的小孩子孤立勇勇,你就专门和勇勇玩儿,还帮他打架抱不平。你很了不起吗?得罪小孩子是小事,得罪了大人又要结下梁子。每回教育你,管不了三天,就又要“犯病”你真是要气死我呀?”

    “我那么善良,我能欺负谁,每次和那几个小朋友都是口水战,哪有真的动手欺负过他们?竟冤枉我。”这次我是把不满说出口了的。

    “哼,这次呢?帮了别人,人家一个谢都没说。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了,如果再送迟五分钟,人就没了。”我妈很不屑的说。

    我忙放下心来说:“那不是很好吗?没事就好。”

    “好个屁,人家没有说要感谢你,而且你这是在帮别人挡灾你知不知道?”我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我妈这句话说得有点儿悬,要怎么“解释”一下呢?嗯……容我想想。

第5章就因为一巴掌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妈老把这句话挂嘴边说给我听。

    也许是叛逆期到了,她越说,我越是反其道而行。

    反而她温柔点,我就乖了,嗯……我只适合“顺毛”。

    就如她一直在厨房唠叨我救人的事一样。

    兴许是看我饿了三天,还是心疼我,在厨房里一阵忙活给我熬粥。

    我躺在厨房旁边的房间里,一墙之隔;我妈叨叨的话,清晰可闻,但我就是当没听见,不吱声。

    “不要以为救人是好事,好人不长命;多管闲事讨人嫌,少管闲事活千年。”每当她说一句,我就掏掏耳朵,习惯性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人的命,都是上天注定好的;如果该她短命,你非要救她一命,到最后就只有一命换一命。不怕你不信邪,这次,她没死;那就该你遭殃了,就算你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事才能了。”我妈就是爱信什么命数啊,什么神啊,仙啊的,我心里可不屑了;最直接的就是翻白眼漠视我妈说的这些。

    “碰!”我妈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我床边的凳子上,碗的边缘,有切细的泡菜堆在那里。

    我望了望我妈拉长的黑脸,再看看那碗粥,我想说,我喉咙痛,不想吃。

    可我还没开口,我妈就又开始数落我了。

    “不知道饿是不是?还小?还要我喂你?你只是发烧感冒,不是手脚有毛病,自己赶紧吃,我可没空伺候你。”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忽然好像想到什么,转身回来语气平和了些说:“好好养病,养好了赶紧回学校上学;你二姨从成都回来了,我去趟她家看看,你自己把饭吃了就好好休息休息;以后,别再多管闲事了;听医生说,那韩梅是吃错药发的病;那药是对面小卖部配的,你也知道,那小卖部的人和药都一样假。还好这次你救下了她,不然这事儿后续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可正因为你出了手,要是那韩梅在你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听她语气缓和了不少,也乖乖的点点头应下。

    我妈走后,我也冷静的想了想。

    凡事都遵从本心去做原是没错的,可如果没头没脑一昧的瞎出头,或许就真错了。

    我妈说的没错,我生病期间韩梅一家还真没什么表示,就连一个“谢”字也没说。

    就更别指望他们一家会来看望一下我这个“病人”。

    包括我养好了病回到学校,韩梅都像没发生过这事儿一样,看到我仍然不冷不热,不亲不熟。

    我倒是也没太在意她的态度,反正这天下又没谁规定,谁做了好事就应该让对方感激涕零,俯首称臣。

    本来救人也是出自我自己本意,我不需要她嘴上的“感激”我心态还是很端正的。

    可是,不光韩梅一家这样,学校也这样,对我没有表扬和慰问,也没有过问过此事,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没人知道,我在家养病,在床上难受的躺了七天是什么感受。

    我像是大伤了元气,突然瘦了不少,有点心疼我自己。

    一路好好反省了一下,觉得还是我妈好。

    仔细想想,也难怪我妈会生气;也许,那些冷漠,在她看来,是怕我抗不下来的人情冷暖。

    “我想跟你二姨去成都打工,你跟你爸在家……”

    “不,不行。”

    我妈从二姨家回来就一直犹犹豫豫想说什么,终于看我健健康康上了几天学,某天晚上吃了晚饭过后,单独在房间跟我说了她的想法。

    没等她说完,我就一口否决,完全没商量的走开了。

    之后我便连续几天都不说话,闷闷不乐的不理人,以示反对,坚决反对。

    虽然我妈对我从来都没有多少温柔可言,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她离开我。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总是避着我妈,我妈拿我没辙,也就没再提要出去打工的事了。

    二姨家离我家很近很近,就一条小路的距离,近得站在门外吆喝一声他们都能听到的那种。

    但我们两家很少来往,我不喜欢我二姨。

    因为她狠狠的打过我一巴掌,我这人,没啥大毛病,就唯一一点,“特记仇”。

    那一巴掌,起因很简单;小时候家里点火都用“洋火”(火柴)

    我们家那次刚好火柴用完了,我妈就借用了一下二姨家的。

    用完了之后立马叫我还回去,一定要还到二姨手上,别弄丢了。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听话”,那么“死脑筋”。

    我到了二姨家,我表哥在门口就把我拦住:“你来做什么?”

    “我来还火柴啊!”

    “那你给我就行。”

    “不行,我妈叫我要给到二姨手上。”

    “我妈在厨房炒菜,没空出来,你给我就行。”

    “那不行,万一掉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掉,你给我。”

    “不给,就不给。”

    “你给不给?”

    “不给,不给。”

    嗯……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那表哥也是急性子,他争不过我,气不过;突然伸手到我手上来抢火柴,我岂能让他得逞,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爪爪”就是狠狠的一口。

    用一句歌词来唱就是:“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只因为“它”(火柴)才这么做。

    “啊~~~好痛啊~~~妈妈~~~”我表哥被我一咬,哇哇大哭。

    哭声贼大,自然惊动了我二姨。

    “怎么了?怎么了?”二姨急冲冲的跑出来。

    “妈~妈妈~三妹儿咬我~啊~流血血了,啊~~~”

    “啪~~~”表哥话都没说完,我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感觉眼前一瞬间眩晕了一下。

    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很委屈,捂着脸,就地扯开嗓门儿:“啊~~~妈~~妈~妈~二姨打我~妈~”

    我妈风风火火的就从我家跑到了二姨家;到了我二姨家,我妈还没开口问原因,我二姨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家三妹儿属狗的呀?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二娃的手,都快被她咬断了;这么小,就这么狠,以后咋得了?肯定嫁不出去,是个凶悍的婆娘,没人要……”二姨是真气到了,说话也毫不留情面。

    我妈气得脸色铁青,扭头抱着我就走了。

    后来我们和二姨家就很少来往了,我也基本没和表哥表姐玩儿过。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妈居然会想着要和二姨出去打工,我心里的不乐意,全写在脸上,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第6章人言可畏

    很多时候,事出必然有因。

    以讹传讹,本末倒置。

    人言可畏中掺杂了许多的误解和扭曲,说者无意可能听者有心。

    而且很多事情未必就是说者无心,而是有意为之。

    表面的小山村,简单而平和;可往往,就因为很多人喜欢乱嚼舌根,原本简单的一切事情发生就像是布满了邪魔外道,张狂肆虐。

    明面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随性的聊聊,侃侃而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实际很多事情就因此以讹传讹像流感病毒一样迅速流传开来。

    最后就变得十分的不像话,你反而还没有证据去追踪罪魁祸首。

    ………………

    “哎……三妹儿,你二哥没读书啦?”拦着我放学路上问这话的,就是村里头号大人物“满婆”。

    “嗯……怎么了?”这件事瞒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应下也没什么大碍。

    “呵呵……没事,没事,就是问问……那……那你哥现在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不知道。”懒得理她,我越过她就往家走。

    我知道她们那些妇女一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总是张家长李家短添油加醋乱嚼舌根很是招人讨厌。

    我特意走得慢了半拍,故意想听听她们是不是在议论我家。

    果然,就刚那么一转身,后面的几个妇女就开始议论起来:“喂喂喂!!!我告诉你们啊,黄家老二退学了,带了个女的跑了。”满婆那嗓门儿大得生怕我听不到一样。

    “哟哟哟!!!呵呵……我还以为她罗二娃要培养出一个多能耐的大人物呢?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闹笑话了,居然就培养出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东西。”说这话的就是对面开小卖部卖假药的建兵他妈——陈婆婆。

    陈婆婆跟满婆差不多年纪,马上就要当奶奶了。

    她说这风凉话的原因,大致是因为我救了韩梅,然后韩梅一家好像找了他们赔钱。

    至于后来他们到底赔没赔,赔了多少,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后来听说陈婆婆是让了块地给韩梅她妈种庄稼,这事儿好像才了结下来。

    具体我也没有去过问过。

    “所以啊,他家算是倒霉了,大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公出去打工几年一无所获。现在二儿子又带着别人女儿跑了。呵呵……她这几年简直过得像个笑话。”说这话的是洗阿姐女儿,四妹儿。

    四妹儿总结这几句倒是事实,但是这说话的语气,确实很刺耳。

    这些说风凉话的女人,好像我们家衰了,她们能得多大个好处似的。

    远远的看她幸灾乐祸那样儿,是巴不得我们家一蹶不振才好一样。

    “喂,别这么说,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你们知不知道还有一个秘密?”满婆又悄悄的压低了声音。

    “什么秘密?快说!快说?”陈婆婆猴急猴急的,好像即将要听到什么大新闻一样。

    “他老公出去那几年,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有挣到钱吗?”满婆说得故弄玄虚。

    “别卖关子,为什么?赶紧说?”陈婆婆脾气也有点直。

    “因为他跟清海还有清海他老婆,还有村上其他两个女人一起出去打工,这打着打着,他就把那几个女人睡了个遍。你们说,睡觉不花钱吗?他能挣到钱就怪了。”

    四妹儿突然惊讶的说:“呀,原来是这样啊?天呐!那罗二娃子知道吗?嗯!我估摸着她肯定知道,难怪她想跟她妹妹出去打工,离家出走,原来她两口子感情早就不和了啊?”四妹儿好像真的知到了一个大瓜,眼角眉梢全是怪笑。

    满婆也笑嘻嘻的说:“可不是嘛,听说最近老吵架呢。”

    “啧啧啧……唉……活该……”陈婆婆假装惋惜又愤愤的。

    听到这些背后议论我们家事的臭|婆娘,我全身血液真的气得倒流。

    真的很想甩下沉重的书包,然后撸起袖子跟她们大干一场。

    于是,我脑子里立马脑补了一场扯头发的大戏出来。

    “闭嘴,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娘们儿,刚刚在说谁呢?有本事,都给我站出来再说一遍,一天到晚就知道乱嚼舌根,也不怕死了被阎王爷剜舌头。”接着,她们人多势众不服气找我理论,我口齿伶俐,舌战群雄,一举说得她们哑口无言。

    最后以满婆为首的两三个硬骨头,她们很不服气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失了面子,三人如禽兽一般直接朝我围拢,六只手像魔爪一样要扯我的秀发。

    可我身子灵活如猴,整个人气势如虹,陡然力大无穷,我一手一个像拎死老鼠一样,把她们拎在手甩了出去。

    扔完之后,我还得意的送了她们两个字“啊呸”

    一辆摩托车突然从我面前飞驰而过,我被立马拉回现实。

    唉,气呀,只能做做青天白日梦,咬牙切齿快步的走回家,真的是忍无可忍。不能再忍,可是奈何自己人小单薄,我哪干得过她们呀?

    看她们添油加醋的本领真的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书本上说偏远小山村是民风淳朴,简简单单,大家都憨厚老实,淳朴善良。我严重怀疑写书的那个作者是个傻冒。

    然而,书上又写,穷山恶水出刁民,粗茶淡饭养泼妇。这句的作者简直就是个明白人。

    我想邀请前一位作者到我家乡去住个一年半载。

    让他(她)慢慢享受这纯风民情。

    我匆匆回到家里,一把抱住我妈:“妈,我有话问你”

    “什么?你说!”

    “我爸是不是这几年出去没拿钱给你?”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呵呵……别人怎么说,你别管。让他们说就是了,我又不需要刻意跟她们结交。”我妈一边说着,一边在拣豆子。

    完全不在意我说的话。

    “赶紧写作业,写完了来帮我杀鸡,晚上杀只鸡来吃。”

    看吧,这就是我老妈,对外,她心态贼好。

第7章他们想打死我爸(1)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也许我妈是参悟了这句话的真理吧,所以,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

    自然更加不在意别人怎么传我爸的谣言。

    ……

    “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妈一进鸡笼,鸡笼里的鸡就鸡飞狗跳的躁动。

    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我妈徒手抓着一只大公鸡出来,我忙给她递上菜刀。

    随后,“碰”的一声,我还是表示很不高兴,重重的把装着水,准备接鸡血的碗放石板上。

    我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她把菜刀拿石板上两面都蹭了两下,感觉刀锋亮堂了,才放下。缓缓的对我说:“你呀,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别人说什么就让她说嘛,你就当没听见不就好咯。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到时候就是12岁的大姑娘了,别再那般小孩子气了哈?”

    “可他们说得很难听。”我态度不好,不高兴的把鸡脚一把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在撒气。

    (平时我妈杀鸡,我都是二把手。所以,程序我都懂的,如果不把鸡的脚抓住,就容易被垂死挣扎的鸡用爪子抓伤。)

    那鸡估计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一直在我妈手里挣扎。

    我一抓疼了它,它被束着的翅膀就扑腾的更凶。

    它再怎么扑腾,我妈都一直淡定自若。

    我妈把鸡的脖子往后一掰,在鸡喉的三分之一处扯干净一小拙鸡毛,然后蹭亮的刀在鸡脖子那干净的地方,在脖子上一刀。

    任鸡血从喉咙里流下,一滴滴流进碗里,我妈回头望着我说:“傻孩子,这乡里乡亲的几十年,谁还不了解谁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你也该懂了。以前你两个哥哥在家的时候,谁敢惹我们家的人?谁敢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跟你爸是有能力挣钱,家里又不缺吃喝,眼红嫉妒我们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那时,家里整天多少人来往?现在我们家就有多冷清啊!你爸又不争气,整天就知道打牌。你大哥不见了,你二哥也跑了……我只有尽量想开一些这日子才能过下去。唉……人嘛,花无百日红,衰败了,自然身边是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人情冷暖就是这样的,雪中送碳的人~少啊!”

    我妈一阵唏嘘感叹加摇头。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稍微好受点了。

    虽说不能完全听懂我妈说的那些话,但自己仔细琢磨琢磨也能参悟些道理。

    再想想,周末要过生日了,确实也不能把不开心带到明天去。

    所以缓缓心里,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可这笑,却是我那年脸上仅有的几次笑容里的其中一次。

    ……

    那天是周六,我永远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细雨,空气中闷闷的。

    因为下雨没法出门干活,爸爸在勇勇他们家打牌,我妈也跟着过去找曾阿姨(勇勇的妈妈)和崔婆婆聊天,我觉得闷得发困,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们院子里就是一阵嘲杂的声音,我本以为是有人路过我们家,我没在意,继续睡。

    可还没闭上眼,就又是一阵噪声“碰咚咚,碰咚咚,啪嚓……”我还是懒得起床,继续“躺尸”。

    又一会儿,安静了,就听到有人说:“没人,家里没人,好像在隔壁打牌。那……要不然去把他们叫回来?”我听到这些话,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我轻轻的打开房间门,因为刚在睡觉。所以头发有点乱。

    “吱~呀”一声,我开门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对面的人,也愣住了,估计他们不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

    好大一群人啊,个个凶神恶煞的。个个还都拿着东西,有镰刀,锄头,锤衣棒等等,正对着我目露凶光。

    这些人不是别人,全是洗阿姐他们家人。三哥三嫂,五哥五嫂,四姐和他的老公,还有洗阿姐和他的孙子孙女都在。

    我不明白他们一大家人来我家做什么。

    我只看到我家院墙的一角被他们撬得稀巴烂。

    刚刚那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肯定是他们弄的,我马上不高兴起来说:“你们来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家围墙弄烂?”

    他们一群人先是一愣,随后四姐的老公微笑着解释道:“哦……三妹儿啊?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我们有事要跟你父母说,你去帮我们喊他们回来吧。”

    随后,我便去叫我爸妈了,接下来就是一直在后悔去叫他们回来发生的事。

第8章他们想打死我爸(2)

    家里突然围了那么多人,还把围墙砸得稀巴烂,就是四姐老公不说话,我也要赶紧去把爸妈叫回来才行。

    三步并两步的到了勇勇家:“爸,妈,你们赶紧回去看看,洗阿姐他们一家把我们家围墙砸烂了。”我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妈和曾阿姨聊得正开心,对我说的话也没多在意,可能觉得我还是大惊小怪了;只轻飘飘的问:“为什么啊?那围墙惹他们了?”

    我爸更无所谓,我爸从来就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简简单单的说:“又哪根筋不对了;七条,嘿,站住,胡了!哈哈哈哈……你点炮了;运气不错,你们先打着,我还是回去看看。”我爸胡了牌心里高兴,但还是听了我的话准备回家看看,他吧唧两口烟就往家里走。

    我妈见我爸走了,也跟着往家里走。

    “哎……黄叔,牌打完了?快点来,我们说个事。”说这话的还是四姐老公。

    四姐的老公姓彭,不过,他姓什么不重要,我从来也没叫过他,他人不讨喜;甚至,我莫名的讨厌他。

    他个子高高瘦瘦的,小眼睛总是咕噜噜的转,塌鼻梁丑得很,外加脸上没肉,颧骨又高,整个人猴精猴精的难看,一看就有点阴险小人的模样。

    因为四姐嫁得近,所以经常回黄家大院儿,而且姓彭的有个优势,就是嘴巴甜,会说话,会拣别人爱听的话说;他经常哄得洗阿姐开开心心的,把三哥和五哥也哄得团团转,自然家里很多事都会和他这个“外人”商量。

    他打头阵出来招呼我爸,我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

    结果,真的不简单。

    我爸把手里的烟头随便一丢,扔进了草丛,漫不经心,毫无防备的边走边问道:“啥事儿,说吧。”

    我妈紧跟在我爸身后,我也就在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我爸的话音刚停,姓彭的一把抓住我爸就往院子里拉。

    事情发生太突然了,我耳边就听到洗阿姐他们一家人乱哄哄的声音。

    “快,快,快,把院门关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打,打,打,使劲,使劲。”

    我看见我爸被姓彭的,还三哥,五哥强拉进了院子,紧接着我妈也被洗阿姐的媳妇和女儿推进了院子。

    听到他们说还有一个,我自然也不逃不过他们的魔抓,不知道被谁猛地拉进了院子。

    然后我耳边就是我妈很尖锐的骂声,还有护着我爸的叫喊声。

    “哎哟~打死人救命呐!洗婆娘,你这个天杀的,泥玛辣麻痹,你全家不得好死。老黄,老黄,站起来,站起来,你们滚开,我跟你们拼了……”我妈一边骂一边扒开人群救我爸。

    我爸被突然一惊,也是没有防备,但是还是徒手跟他们搏击。

    我爸高,他们想打倒我爸,就死命推他;推不倒就所有人一起围攻他。

    我妈见他们一起围攻我爸,就急冲冲的冲过去;冲过去就是一顿乱撕咬拉扯。

    看见我爸妈被围攻,我虽然被洗阿姐的孙子孙女拦住;但因为我个子也高,他们个子矮,又比我小两岁;三两下我就推开他们,连忙冲到人群堆去救我爸妈。

    可想而知,我哪里能抵得过他们那些大人。

    他们见一直推不倒我爸,这时候,我看见五哥抡起锄头就要朝我爸的头上砸去。

    我想都来不及想,抓起五哥的手就咬上一口,他吃痛回过头把我甩开,我立马又双手握着他的锄头不撒手。

    他当时很恐怖,很激动,面部都是扭曲的,眼睛因为用力过猛胀得通红;他个子不高,平常眉眼都是温厚之色,像个书生;但现在,像条恶犬。

    我此刻也胆大了,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特别在我和我哥哥们面前,更加谨慎。

    他怕得罪我,更怕得罪我两个哥哥,他知道我两个哥哥是如何护我周全的。

    曾经他们家那条黑狗跟我们家大黄打架,我阻挡它们两个的时候,那黑狗咬了我;回头我两个哥哥就拿着肉骨头把它引到了我们家,然后用电击把狗电晕,直接剥了皮,一家人还把狗肉吃了。

    听说那狗是他买回来看家的,那五哥还曾壮着胆子来我们家兴师问罪,我两个哥哥就站在他面前。

    任他自言自语慢慢吞吞把事情讲清楚,然后我哥他们就一直看着他,看到他发怵为止。

    我哥他们高出他一个头,不卑不亢,全无惧意,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家没找你家赔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敢来问,咬了我妹妹,它就该死;死了,能给我妹妹补补身子,算它的荣幸。怎么?想找我们算账?随时奉陪,你是想单挑?还是想和你那个“哥”和我们双挑?你们自己选,谁要不应战,谁是孙子。”

    听到这里,那五哥当时是脸色又白转黑,由黑转灰,最后嘟囔了半天灰溜溜的掉头走了。

    可能传闻中,说他是私生子那件事,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哥哥他们把那句“你那个哥”划了一个重点,他心里应该是难受的。

    他转身那一刻,我大哥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声音很低,没有恐吓,却不带任何感情冷冷的说:“我警告你,我妹是我们全家人的心肝宝贝,下次你家要是再有什么狗啊,猫啊,鸡啊,鸭啊,咬到了我妹妹,或者吓着了我妹妹;估计我们兄弟两个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了。”

    那五哥低着头,头也没回,以极快的步子回了家。

    那时候所有人便知道,欺负谁都可以,但不可以欺负我。

    可眼下,畏畏缩缩的他红着眼,怒视着我,咬着牙冲我吼道:“滚开,放手。”

    我也一样怒视着他,紧紧的握着锄头,坚决的说:“不放”然后咬着牙抓得更紧。

    我们就这样怒视着对方,我发现我竟然跟他一样高,我可以平视他。

    最后,他咬着牙,从鼻子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像是憋着一口气艰难的呼吸出来;然后见他猛地回头冲围攻我妈的那群女人喊道:“过来人,把她拉开,快点。”

    他的那声,声音很大,院子里那群女人便立马抽出来两个人朝我这里来。

    也许是叫喊声太大了,也许隔壁勇勇家看我爸迟迟没回去,院子的竹筏门突然被很多人推开了。

    “啊哟,啊哟,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爸终是寡不敌众,被推倒在地上来回滚动,他使命的护住头叫喊着。

    原本高大的爸爸,此时就如同学校里被欺负的小同学,很无辜,很弱小,很无助。

    姓彭的高,三哥壮,五哥虽然矮小,但毕竟是男人;我爸就算高大,曾经可以一人之力按趴下一头两百斤的猪,但此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快五十岁的他是真的敌不过这三个年轻人。

    我被四姐拉住,见拉不动我,洗阿姐冲上来就拿着一根竹竿使命抽打我的脚;看我顽固,就全身乱抽打。

    我吃痛的松开手,被拉到了一边;院子里依然在下雨,青苔特别滑;我很疼,疼得我脚下一软,无情的滑倒了,身上仍然被一遍遍的抽打。

    我妈一身蛮劲,没有几个女人打得过她。

    她一把推倒了洗阿姐的媳妇,冲过去救我爸。

    她无暇顾及我,我被抽打得哇哇哭喊。

    此时院子里也人多了,大家齐手都过来帮忙拉开围攻我爸爸的人。

    见我还在被打,不知道哪个叔叔说了一句:“你们对一个小姑娘也下得去手,停手吧,别再打了。”

    “啊……ri你仙人,三娃儿,劳资这个仇给你记下了。”我爸起了身,连忙吐了一口血骂道。

    我妈也厉声的跟着骂了几句,我慢慢爬起来才注意到。

    我妈的手臂血流不止,我爸吐出来的血水里有颗牙齿。

    难怪我爸爬起来会突然骂一句。

    我难过,好伤心,走过来扶着我妈。

    我妈脸颊肿得老高,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忙问我:“三妹儿,你没事吧?”

    我看着我妈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哪里会不痛,我只是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她却努力镇定,尽量缓和语气跟我说:“没事,替你爸挡了一刀,不然一镰刀下去,脑袋要开花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我妈说这句话吓的,还是天上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身上冷的;我全身不住的发抖,抖得我自己整个人都在发软。

    这时候大家算是停息了,但是骂声又开始了。

    我知道,这时候围观的人太多,洗阿姐他们一家肯定不敢再动手。

    趁他们在互骂的时候,我赤着脚,穿着打湿了一身是泥的连衣裙,顶着因为刚睡了午觉蓬乱的头发;忍着全身被打的疼痛,往我外婆家去了。

    二舅老早就跟二姨出门打工去了,但是家里还有大舅;大舅除了爱喝酒一个坏毛病,其他还是好的,至少,算得上一个老实人。

    而且大舅也是高高瘦瘦的,平常不惹事,对我们家也不亲不疏,我对他虽没有太亲厚,却还是尊敬。

    当我狼狈的站在大舅面前的时候,他激动的一吼:“谁?谁特么这么狠?走,去看看。”

    说完,根本没有管我,率先一步朝我们家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就是害怕,我怕爸妈再受欺负,我想多叫点人到我们家。

    我脑子里一个劲的想,我还有谁可以叫,平时家里不是人来人往很多亲戚吗?为什么我现在只能找到大舅一个人?

    我依然淋着雨,淋着淋着就习惯了一样,脚下的路,又小又窄,而且泥巴烂得一路找不到好的地方下脚;我就那样孤零零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我这种样子也算“惊艳了”,各村都是村挨村不大点的地方,大家相互也都不陌生。

    看我这么一路“惊艳”大家都立马围了过来,大家也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更想凑热闹;所以,竟一家一家的都往我家去。

    最后,我感觉我身边好多人,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回的家。

    我回到家时,我家院子堆满了人,大家都议论纷纷。

    骂声肯定是盖过了这些声音,我外婆和满婆的声音最大。

    “你们这些砍脑壳的,居然把我女儿女婿打得这么惨,我跟你们拼了。呜呜呜呜呜呜……”这肯定是我外婆,声音大是大,虚无得很,哭得比骂得凶。

    “哎呀,太婆,太婆,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村干部都在这里,村干部会好生解决的,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劝架的不知道是谁,人太多,我蜷缩在一个角落,也不想去看清楚是谁。

    “麻卖痹滴,洗婆娘,你还狠呢?看我外侄儿屋头现在人丁单薄,冲上来就这么乱打乱砍,啥意思?显你们一家人口多吗?威风吗?是想把人砍死哇?胆子也忒大了,你们就不怕哪天我侄儿的两个儿回来找你们算账啊?你们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哟?居然就这样冲上来打人?外侄媳妇坐好哈,不要动,现在我们这些长辈和村干部都在这儿,会为你们做主的哈!”这是满婆的声音,满婆那声音又尖又历,不用看人也知道是她。

    我确实没想到她还能向着我们家说话,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好像没有太多意义。

    如果她真关心我们家,她家就在我们下房,一堵墙之隔,我不信我们那样痛苦的喊救命,她会没听到?

    就算她没听到,二叔和二娘听不到?

    二叔二娘听不到,难道顺华和我一般大,强娃儿是个小孩子耳力会不好,他们一家人都没听到?

    我不信,他们肯定是听到了的,是故意不管我们。

    如果他们不想多管闲事不来帮忙就算了;只是我心里有个声音,这件事的发生,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平常她就是最看不惯我们家的人,也见不得我家好,明里暗里不知道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

    她刚刚的那些“好”话,我是一句也不想听。

第9章哀莫大于心死,暂时的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村干部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反正事情暂时没有结论。

    我迷迷糊糊的在角落里睡着了,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走了太多路,累的。

    反正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肚子咕噜噜的叫着,我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下了床,依然连鞋都没穿。

    “老黄,疼吗?”爸妈还没有睡,我听见我妈轻声问我爸。

    我没有要偷听他们讲话,只是堂屋桌上有吃的,我饿了,在安静的啃馒头而已。

    “嗯,身上还好,就是头上的伤口疼,牙也疼。”我爸说话的声音闷闷的,虽然疼痛,但声音还算有力气,没有显得很虚弱。

    “嗯,那就好,来,把药吃了,快睡了,明天我再去找找村干部,这事儿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妈柔声的对我爸说着,说到最后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一样憎恨。

    “你的手也有伤,你自己也小心点;今天我听满婆说,他们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弄死的;还好今天在隔壁打牌,大家也来得及时,不然,我怕是真的会被打死了。”我爸有些感慨。

    “哼╯^╰她?也就是你,还把她当长辈,还相信她说的鬼话。这事儿,我敢保证,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你就一个劲的看她在那里猫哭耗子,我却是看到的她那张阴阳脸。你不在家那几年,她可没少在外兴风作浪,对我栽赃嫁祸;这次你回来,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以为是空穴来风吗?我不信她,我恨她……”

    “好了,我累了,别说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妈还没说完,我爸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催我妈去睡觉去。

    我在门后握紧了拳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妈见我爸不想听她啰嗦,索性自己也累了,关了灯便出来了。

    两个房间中间就隔着一个堂屋,我怕妈妈从爸爸房间出来被我吓着,悄悄的退到了院子里。

    借着月光,妈妈看我单薄的站在院子中间,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走到我面前轻轻的抱着我。

    我妈是有多久没抱我了?我应该高兴的吧?我就那样呆立在我妈怀里。

    白天这个院子是他们才鞭打过我的“刑场”,我心里极恨这个地方。

    可此时,月光清冷,满天繁星,微风带着竹叶沙沙作响,四周除了蛐蛐儿的叫声,就只有我爸房间里,沉睡的鼾声。

    我窝在我妈怀里很安静,温暖的感觉四周不再冰冷,感觉这院子也没有那么让人憎恨。

    可这安静,让我妈觉得我是不是睡着了,。

    当她想叫我去休息时,才发现她单薄的衣服上浸透了我的泪水。

    她抬手拂去我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干。

    “把眼泪吞回去,坚强点,就这样倒下了,以后还怎么活?”我妈突然捧着我的小脸坚定的对我说。

    此刻,借着白色的月光,我看见我妈居然有白头发了,我妈比我爸小十岁,今年,她才37啊?

    我强忍着泪水,望着妈妈的白发,看着她淤青的脸,还有手臂上的伤口;我好心痛,可答应了我妈不许哭,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使劲的咬着嘴唇,让自己不会心疼的哭出声来。

    “妈妈知道你委屈,等我伤好了,我绝不放过他们。那些村干部也是看人下菜的,找他们没用,还不如打回去来得实在。”我妈目光露出了凶狠之色。

    我拉着我妈却说:“妈,这样不对,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报警吗?警察难道不管吗?”

    我妈又是一怔,她静静的没有说话,雪白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憔悴了许多。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低头看我还赤着脚,连忙拉着我回了房间。

    等到了房间,我乖乖的坐在床上,我妈转过身,却看着我不动了。

    上次救韩梅不小心睡在屋檐下感冒了。

    一个小感冒,让我好几天下不了床,我妈伺候了我七天才恢复点儿人气。

    这次全身是伤,惨不忍睹,可比感冒严重得多。

    有些地方有血痕,有些地方已经青紫色了,我妈呆呆的看着我的伤口;两条瘦瘦的手臂,大腿,小腿,还有我看不到的背上,我妈突然哭了出来。

    我看我妈哭了,我心里比伤口更疼“妈,别哭,我没事儿,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我尽量轻松的语气安慰我妈。

    “这群畜生,我诅咒他家永世不昌盛,死男绝女,个个横祸不得好死;呜呜呜呜呜呜,他们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当时我顾着你爸……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妈很自责,抚摸着我的伤口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我握着我妈的手说:“好了,别骂了,也别哭了,你刚刚不是叫我坚强吗?我会的,我都不哭了,你也不哭了哈,我们睡吧!今晚,你陪着我睡,要抱着我像小时候那样哦!等我明天醒来就全都好了,像那时候被狗咬了一样!”我先躺下,给我妈腾了个位置,然后伸手要抱抱的模样。

    她听了我的话,又在哭,突然又在笑,然后缓缓躺下,抱着我,像小时候那样哄着我安安稳稳的睡了。

    可能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我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倒下了没人做饭,倒下了没人帮爸妈熬药;倒下了没人砍猪草,家里还有鸡鸭;更紧要的还要去上学。

    在这种自我暗示下,我竟然前所未有的“钢健”。

    如我爸妈所料,村干部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说这是邻里的小矛盾调节调节就好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冤冤相报,而且也没出什么“大事”。

    我妈气得破口大骂村干部,那孙村长还是我二姨夫的大哥,按辈分,我跟我表哥还一样尊他一声“大伯”他居然这样解决这个事,把我妈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可二姨和二姨夫都不在家,也没人帮衬说句话。

    我妈一咬牙直奔了乡政府,带着满身伤痕,去了警局备案。

    乡镇府和警局刚开始仍然说调节,我妈火了,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对这事就是执着,一定要个满意的处理方式,不然就在警局闹着不走。

    结果一个警官看我妈难缠,也许是出于同情心,直接对我妈说:“你想要什么满意的结果?想要满意,你的人证物证都有,你告他们塞。该要赔偿要赔偿,该让他们坐牢就让他们坐牢。”

    我妈那一腔报复热血,立马满满上线,回家来求了几个相好的邻居做人证,把我和我爸的伤拍了照片。

    然后每天一早出门,很晚才回家,一回家倒床上就虚脱的睡着了。

    好几次我帮她脱鞋子,那脚上的水泡都磨破皮粘在了袜子上。

    袜子也是破了两三个洞也舍不得扔。

    因为妈妈每天要去镇上,市里来回跑,告状无门就得死皮赖脸的求各种各样的人。

    所以到后来我们在家都能听到我妈的“英雄事迹”

    屋后的清海叔和胖孃会假装路过我家,顺嘴说:“三妹儿,你知不知道,你妈今天在政府门口抱着一个警官的腿不放,好多人围观呐!”

    我爸本应该做点啥的,结果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下不了床的伤者。

    看着我妈辛辛苦苦的四处奔波,我爸刚开始还躺着,偶尔关心我妈几句。

    后来,好像习惯了,他也不再问我妈,直接天天在家看电视,看完了就睡觉,睡醒了就吃饭,吃了饭接着看电视,看完电视继续睡,他每天便是如此而已。

    那个讨厌的满婆会借口来看我爸,然后对我说:“三妹儿啊,你妈把头发扯得稀乱,站在政府门口骂人呢!”

    我爸就会虚弱的装着重伤不说话,只“哼哼唧唧”的微微喊疼。

    我外婆也会来“看”我们,只是次数少得可怜,每次过来都说:“唉……你妈命苦哦,你看你现在,再不去读书,怕是以后跟你妈一个样哦。”

    确实,我已经很久没去上学了。

    为了把家照顾好,我快一个月没去学校了,而且这一拖,直接拖到我妈把官司打赢了,我才去了学校。

    官司赢了,他们了赔了我们家钱,多少我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妈终于可以不用早出晚归,也不用再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更不用听他们来给我传我妈的“英雄事迹”。

    黑夜里,我妈仰望着天空,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脸上的表情隐藏在了黑暗里。

    我坐在门槛上,靠在她背后,她微不可听的叹着气。

    “妈,事情都结束了,你叹气做什么?”

    “结束了?这日子过成这样……一件事结束了,总会还有第二件,第三件,后面还有无数件事……”

    “那怎么办?”

    “面对,或者逃避”

    “……”我沉默着。

    “我想去你二姨那里打工,……”我妈好像在斟酌怎么跟我说。

    “好啊!”

    我妈背一僵,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的同意她离开家。

    她没再说话,继续仰望着天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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