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觉醒
言语无法表述奥瑟现在的震惊。
“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们拥抱了死亡。”
与过去体格完全不同的邦·尤金沉声诉说。
“也因此窥见一丝真实，与崭新的力量。”
方咖俩指并拢划过胸前。若隐若现的纹路在身前出现。
“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强大！”西蒙狂笑着。不断鼓动着全身膨胀的肌肉。
三人站在奥瑟对面。
不然而喻。
“你们被死虫细胞复活了…那东西，竟然有这样的作用？”
荒诞感充斥着奥瑟的脑海。
“倒是你，为什么没有死？”
被死虫细胞复生强化后的邦·尤金凝视着奥瑟。
“那大概是因为，侵染魔法师很难死亡。
不正常的魔法型定，违背常理的构成。
最开始，我们就应该发现。
我们的同伴是敌人，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方咖·伦索微笑着，像是在讨论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这不正好？那家伙在催促我们把他干掉，余下的时间我们还可以观摩他最后实验的完美成果。”
扭了扭脖子，达利·西蒙残忍地看向奥瑟。
“很遗憾，奥瑟，我的躯体已经不再受我控制。我们三人皆是如此。
现在的我们都没有任何资源施展魔法型定。不过你也应该如此，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能够杀了我们三个的话，就尽管来吧。
这是你最后的战斗，到天亮，佩尼尔的实验将彻底完成，他已经从我们头脑里，拿到关键的冠名魔法构成知识。那是死虫实验最后的钥匙。
突破真正【禁忌】的知识。”
迅速诉说着绝境，邦·尤金的眼睛里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他最后的自主意识彻底被死虫细胞湮灭。
“现在的我们没有弱点。”方咖狂妄的叫喊着，眼睛却往胸前扫视了一眼。
去破坏纹路，那才是死虫所有力量的源头。
身躯与意识割裂，三具魔法师的躯壳彻底失去灵魂。
死虫细胞寄生腐化后的三道扭曲意识完全苏醒。
“你，准备怎么死？”使用着邦·尤金躯体的死虫意识诡异一笑。
它是邦·尤金，不论躯体还是意识都是，但内在，已被死虫精髓完全替换。
“我想要吃掉他！”方咖·伦索弯腰。脸部裂开大量小孔，内部挤出密集的黑色蠕虫，蠕虫们互相纠缠，形成一幅狰狞诡异又极度恶心的面具。
蠕虫面具上，一只黑灰独眼死死盯着奥瑟的全身。
严格来说，它们三个是真正意义上高等死虫生命体。
子虫的源头直接来自于佩尼尔体内的母虫，而不是经过多次劣化后的样本。
佩尼尔完成最终实验后，它们将成为第一批新人类站在大地上。
“先清理一下环境，那些虫子的噪音实在是太吵了！”
占据达利·西蒙躯体的死虫意识咧了咧嘴，狞笑着伸出双手。
“母体会不高兴的。”占据方咖·伦索的死虫意识阻止道。
“但仪式需要大量的牺牲，他会默许的，这是为了整个世界的牺牲。”说完，邦·尤金疯狂的大笑起来。
三个死虫生命体都开始狂笑。
它们无法理解母体的行为，但却会去学习人类编造谎言，掩盖罪恶。
死虫本质的残暴与邪恶已彰显无疑。
悄无声息的，弥漫整个石舵城的微薄迷雾涌入城市里所有人类的肺腑中。死虫在短短时间内充满他们的大脑。改造他们的基础结构。
一瞬间，整个城市化作尸潮之城。
发生的太快了，等奥瑟反应过来时，整个城市只存在无意义的嘶吼与惨叫。
“该享用我们新生的第一餐了！同胞们，一个活生生的魔法师！~”
“要小心，这家伙可是击败了我们的前身，他似乎是什么侵染魔法师，很难杀死。
要小心他虽然没有任何资源，还可以透支施法代价，这些魔法师总有底牌。”
三个死虫生命体明显有共通的集群意识，互相之间的思维共通，让它们更加可怕。
“那就分三个方向攻击！我要他的头颅！”
“他的心脏就归我了！”
“该死，那我只能选择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部分了吗？！”
“你可以多加一根长条，人类似乎对那东西很重视。那似乎代表着某种虚幻的力量？”
“嗷！我喜欢！他的长条归我了！”
短短瞬间，三个死虫意识体交换了无数次信息，奥瑟在它们眼中已经是个被彻底分切的战利品。
暴风瞬间席卷塔楼。
可怖的冲击力撕裂空气，三道黑影宛如黑刃，瞬息将奥瑟分为三段！
无比可怕的躯体！
那是数百数万人类聚集都无法使用的力量！
可死虫生命体轻而易举便使用出来了！
断裂的头颅上，漆黑幽邃的眼眶内，猩红跃动，大量絮状物质凝成亵渎的文字，呈环状铭刻在眼眸表面。
究竟是什么情绪。
奥瑟迷惘地扫视向整个城市，活生生的人们此刻破烂不堪，在街道下四处游荡。
三个昔日的同胞脸上覆盖着它们最喜欢的模样，那气息恶心又腐烂。
像地底发酵后的烂尸。
能赢吗？
只有他一个人在战斗。
能赢吗？
佩尼尔的强大无懈可击。
能赢吗？
他没有拯救下任何一个人。
放弃的挫败感在胸腹回荡。
痛苦。
他应该是守护者。
而不是坐视毁灭的旁观者。
想要力量。
不想再毫无反抗的死去！
最起码！
要对的起同伴们的牺牲！
腐臭的负面情绪涌入左眼，让其更加猩红！
断裂成三分的躯体即将被死虫生命体们撕咬的刹那！
左眼瞬间炸裂！
城市被血色覆盖！
死虫生命体们疑惑地注视着周围大变的环境。
无数密集的形如神经的脉络充斥在猩红的空气中。
每根神经脉络都连接着一枚枚不断转动的漆黑眼珠。
那些眼珠表面裂开大量形似嘴巴的横纹，此刻那些横纹都在狂笑着。
对未知的恐惧悄悄弥漫三个死虫生命体的脑海中。
“这是什么？”
“未知！信息不足！没有此类记忆！”
“需要尽快逃离！我们的力量被什么隔绝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你们，将成为我的一部分。忏悔吧，为亵渎魔法师的遗体而忏悔。”
集群意识中忽然多一道陌生的思维。
恐惧，转眼充斥死虫生命体的身心。
167 终仪
它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将面对这个世界残酷。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
脑海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黑红影像。
那是像太阳一般闪耀的眼眸。
无法形容的混乱彻底溶解了它们的新生思维，蠕虫面具覆盖的头颅猛然炸裂，三枚新鲜的黑红眼眸诞生，连入众多神经眼球脉络中。
世界渐渐恢复原色。
絮瞳的力量彻底收回左眼。
双手死死按着左眼，半张脸上大量形如蠕虫的脉络不断往左眼眶内涌入。
奥瑟面目狰狞，默默承受着这份痛苦。
不论如何，他不想让同伴的尸体再被亵渎，那不如与他成为一体，继续战斗！
他正在快速掌握絮瞳更深层的力量！
就如那些强大的黑巫师一样！
运用侵染，为自己而战！
可这代价过于扭曲！
奥瑟的认知正在遭受疯狂的转变！
规则正逐渐自他脑海崩坏！
良久，奥瑟从痛苦中缓过来。
再度看向世界。
遍布地平线的无目尸体出现在他眼中。
黑夜下的天空诡异的苍白如纸张。
“代价…”
“代价……”
那海量的无目尸体都在呢喃着。
奥瑟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还在现实世界中吗？
一具无目尸体路过奥瑟身前，不闪不避穿过奥瑟，下意识躲避的奥瑟震惊注视那具无目尸体在他面前如同沙子一样崩解，无数构成起整体的沙粒竟是一枚枚极为渺小的惨叫着头颅！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令人心发寒意的长叹自身后响起。
奥瑟转身。
脑海里的思维几经凝滞。
一座连接天地蠕动着的胶质庞大生物向整个世界蔓延出无穷无尽的紫须。
不断抽取着什么。
那生物的好像有形状，但奥瑟无比专注的凝视竟然无法判断它的造型。
只能感受到，庞大，腐烂，痛苦，绝望，扭曲，与无尽的折磨。
而在那存在下方，一枚小小的黑红眼球灵动地镶嵌在紫色生物的表面，此刻正静静与奥瑟对视着。
黑红眼眸中，竟然有希冀求救之感。
有风暴般的轰鸣响起。
奥瑟无法理解那声音。
但他自然懂了。
“魔法师，还没结束。”
左眼骤然数次撕裂。
大量胶质一层层涌出，包裹住眼眸，奥瑟的惨叫尚未响起。
正常的视野便映入脑海。
如同命令般，奥瑟前一刻的记忆被擦除。下意识向城市中那最豪华的宅邸奔去。
他要阻止佩尼尔！
太阳，即将升起！
宅邸内。
隐藏在众多建筑的超大实验室内。
众多佩尼尔互相传递着手中的材料。
那是一具具样本。
庞大的实验室里所有器材均已被清空。
那些东西，现在已无价值。
一个又一个备用躯体在地面上用金属液体勾画着大量细小而精致的咒文。
这些咒文缺乏皆关键的文字，未彻底将其联系起来时，它们就只是一块块精致的纹路而已。
实验的关键竟然要用魔法师的仪式来完成，不得不说非常讽刺。
实验室内弥漫着易燃物质的臭味，那是仪式媒介。
从三个魔法师遗体的脑子里掏出的知识远超佩尼尔的期待。
原来死虫细胞无法解决的缺陷正是缺乏了魔法的本质！
那些有关冠名魔法的知识恰好补全了最后拼图！
当这个实验完成后，人类将改头换面行走在大地上！
那时，他将是新人类的创造者！
伟大的先驱！
改变一切的智者！
备用躯体们沉默的将咒文覆盖整个实验室所有角落，隐晦的力量游荡在此处空气中。
那是绝对不可以沾染的禁忌气息。
当所有准备都完成后，众多备用躯体纷纷进入实验室最中心所摆放的巨大器皿内，那器皿形似一个海星，内部旷阔，其内充斥着滚烫的半透明液体。
随着一具又一具备用躯体走进器皿内。
里面的液体逐渐变深，且更加粘稠。
佩尼尔的本体站在巨大的器皿旁。观察了一会器皿内的液体变化。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
“那三个被消灭了？有意思，不亏是休因法师塔的魔法师，总能达成不可思议的成就。”
没有任何动容，佩尼尔去除身上所有的物品，与身后留下的数具备用躯体点头，
咒文缺乏的关键纹路一一被补齐。
大量由黑幕组织隐藏的珍贵材料在海量咒文的疯狂抽取下化为飞灰。
不论是地面还是墙壁亦或是天花板，上面的咒文都开始逐渐发红发烫，直至燃烧，渗入物质深层。
如同固定，当所有咒文彻底渗入物质深层后，纷纷开始往外溢出像血液一般的诡异液体！
那些液体被未知的力量牵引着，勾勒出邪恶的纹路流入器皿内。
器皿内的液体跟沸腾的油锅般骤然浓缩蒸发着。
时间逐渐在过去。
凝视着器皿内即将干涸快要凝固成一团的液体，佩尼尔双手划过全身，数道狰狞的伤口内涌出大量漆黑的死虫，向器皿内流去。
宛如薪柴般，已经逐渐凝固成一大团的液体再度沸腾起来。
随着死虫的不断涌出，佩尼尔的面色越发苍白，浑身也明眼可见的瘦削起来。
一名备用躯体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天快要亮了。
那个魔法师却仍旧没有出现。
是在打那个注意么。
备用躯体望着已经像干尸一样的本体，默默微笑。
魔法师，你觉得能做到，就来吧。
光线划过黑暗。
黎明就在眼前。
器皿内，所有液体完全被蒸发成一团精华。
形如灰黑石头的物质。
这就是最终的成果。
结合那些冠名魔法的知识。勾勒出的咒文凝聚成的最终产物。
苍老如干尸的本体颤抖着走下器皿举起那块物质，还未行动。
实验室的天花板便轰然爆裂！
像被某种生物吞掉般，那些碎裂的石块垃圾刹那间消失不见！
阳光完整的穿过地面，照在佩尼尔身上。
锋利的似剑刃，将佩尼尔撕裂，化作飞灰。
左眼如同心脏般膨胀，面带痛苦的奥瑟出现在实验室天花板的裂口上方。
“你输了....”
望着那团余烬，奥瑟轻言。
“那可，不一定。”
佩尼尔的轻笑声出现在余烬旁。
全身覆盖在黑色斗篷下的备用躯体捡起那团灰黑物质，放在了脸上。
自如的，如同随手摘花。
不敢置信！
奥瑟竟然没有感知到丝毫气息！
仿佛那里是一团空气！
168 坚守信念者，深渊血海亦往直前
“不可能！”
过度使用侵染力量导致反噬严重暂时无法行动的奥瑟失神呐喊。
不论是魔法师的感知，还是侵染的神秘触觉，他都没有发觉佩尼尔的存在！
只有实质的普通目光能够看见佩尼尔的备用躯体存在！
照正常情况来讲，佩尼尔应该已经死了！
方才那充溢力量的本体应该被阳光所消灭才是！
“有很多知识，言语是无法表述的。”
脸部附着那团灰黑物质的佩尼尔分身抬起头。
“赞美吧魔法师...新人类的，——诞生”
灰黑物质瞬息爆裂，海量血红线管自其中溢出蔓延向城市，甚至不断向城市外延展。
奥瑟身处线管洪流中，茫然无措。
遮天蔽日的血红线管只存在了半刻，便迅速收缩凝聚。
静谧的身影悬浮半空。
那是思格勒·佩尼尔。
此刻，将他称之为，新人类佩尼尔毫不为过！
——因为！
面对着太阳！
佩尼尔掀起了他的遮羞布！！！
闪耀的阳光下，佩尼尔平静无损!
脉动的神秘纹路深深勾勒在其四肢躯干表面，象征完美的金色眼眸可与太阳争辉！
玄奥至深的力量化为实质，形成圆环漂浮于其背部上方！
无法形容的震撼压迫窒息感一阵阵袭来！
令奥瑟不由自主连连后退，腿部发麻！
这就是死虫细胞的终极——
这就是死虫实验的最后成果——
【神之后裔】
仰望太阳。
佩尼尔高举起右手，缓缓握拳。
无形无质的恐怖力量海啸般向其汇聚！
世界也为之臣服恐惧！
在这份力量面前，一切凡物都失去意义！
强大，完美，昭然若是！
此种力量，连侵染也无法比拟，因其本质，乃是【神】之根源！
“魔法师，知道为什么你最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么。”
拥有了完全无解的底牌，新人类非常善解人意的悠闲解答着魔法师脑海里翻滚的困惑。
“那是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数年前，第一次死虫活体实验下。”
没有在意魔法师那哑然的表情，佩尼尔自顾自说着，仿佛要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痛苦全部释放般。
深深诉说。
“现存于此的，不过是名为思格勒·佩尼尔之人最强烈的执念，最绝望的所有记忆糅杂的坟墓。
那个好人，早已死在愚蠢的善良之下。”
许久之前，魔法师学会基层，一名默默无闻的研究员与其他研究者一同为学会的运作贡献着生命所燃烧的火焰，不分彼此，不求回报，甘苦工作。
那名研究员很善良，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在有限的生命里爱着自己的妻子，更深爱着自己的女儿，也深深忠诚于学会。
很普通的一个学者，千千万万研究员中的一员而已。
他并没有抱着先祖的荣耀去向学会索取什么，而是想要让学会更加强大，让世界更加美好。
如此简单，如此，艰难...
只是。一次次目睹世界表面的黑暗后，学者的信念动摇了。
不加约束后人类的丑恶，魔法师对世界底层的漠然，普通的坚韧不拔的那些好人们的绝望遭遇，一次又一次摧毁着学者的信念。
直至某一天，学者再次目睹一位老者被一群疯狗般的流浪汉抢走全身衣物后活生生冻死在大街上的惨状时，学者的理念彻底崩塌。
那不是一日间改变的，那是无数次不经意间所见到的黑暗，不经意间看到的一次又一次绝望，所累积的巨大山洪，最终撕裂了学者长久以来培养的坚定信念。
魔法师学会不是万能的。
坐视这一切黑暗发生的最大源头，反而正是他燃烧生命去奉献的学会！
拥有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却漠视甚至是纵容一切发生，如此恶行，将学者彻底推向魔法师的对立面。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凭借那副无法分辨男女的样貌，他获得了学会基层海量的信息，拥有这些信息的他，继承了先祖的超绝智慧的他，在学会内部埋下了陷阱。
为将来的一切铺就道路。
几乎是人见人爱，依靠拥有着无法想象的人际关系网，学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实验样本。
死虫。
来自地底世界的神秘生物。
它不仅无比强大，更无比神秘，学者绞尽脑汁也无法将实验进行下去。
因为这种生物的种种特性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甚至是在扭曲自然规则！
在多次实验无果后，深陷困境，决心改变的学者最终做了一个无比冒险的决定。
用自己的身躯去做第一次素体实验！
以往在实验动物的体内进行的实验都在最终融合阶段失败，学者意识到合适的载体或许才是实验成功的关键。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与家人告别，来到实验室，平静的将自己放置进死虫细胞的培养罐内。
结果是——
他死了。
凡人无法承受死虫细胞的力量。
连力量之种都无法点燃的残次人类更加不可能。
残酷。
但这就是现实。
可那强烈到凝成实质的执念在尸骸内苏醒。
强行扭转了活尸的嗜血本能，学者再度“醒来”。
度过了无知无觉的渴食期，只有执念驱动的尸体将目光放在了其他素体上。
实验必须进行，他要成功创造一个没有痛苦！只有幸福的世界！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所有正在遭受磨难的人类！
贵族是这个世界的毒瘤。
他们在魔法师的庇护下，犯下一件件无法原谅的巨大罪恶。
所以，学者将手伸向家族的成员。
因他们也是贵族。
一个个素体变为无知无觉的活尸。
学者意识到实验仍旧毫无进展。
直至他的妻子到来。
实验有了进展。
那份痛苦，那份绝望，那份巨大的悲伤全然融入实验的材料中。
死虫细胞初步完成。
学者的尸骸也终于得到一丝完整的清醒。
可还是不够。
直到——
直到——
他最疼爱的女儿......
那是禁忌的力量，那是被人唾弃，绝对被禁止的邪恶之力。
死虫细胞基本成型。
思格勒·佩尼尔的尸体行走在大地上。
继续寻找着拯救人类的成果。
不惜犯下血海般的罪孽，不惜多次触碰禁忌，完全理性。在魔法师学会的阻碍下，一步步登上最终之顶。
他的尸骸在阳光下彻底消弭，但他的意志，已成就完美！
究极之体，矗立天空！
与日同辉！
169 黑暗永随
抛弃了人性，抛弃了善良，抛弃了所有。
最终，屹立于天空之上。
“为何总是无法打败我？魔法师，知道你到底缺乏什么吗？”
下方的男人无比默然。
他不解，自己已经倾尽全力，却仍旧无法战胜他。
难道真是因为经历过深渊般绝望的人无懈可击？
唯有击破黑暗者方能觉醒？
感受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温暖。
思格勒·佩尼尔高声回答——
“我失去了所有！
而你呢?
没有抵达炼狱之底！
怎敢与我为敌！！”
是了，未曾站在同一高度，怎可争锋。
“这就是，你败亡的原因。
我的痛苦，我的绝望！
远在你之上！！！
我可以为了所有人，牺牲自我，牺牲所有！去创造一个虚幻但美好且值得期待的未来！！！
而你们！魔法师！
你们就像戴着坚硬龟壳的乌龟！
不愿去看周围世界究竟如何，自私的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龟壳里！
这就是你们！
这也是你失败的原因！”
佩尼尔怒吼着，仿佛要将一直以来的愤怒全部释放。
现在的他，已无惧绝大部分威胁！
终于可以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盘说出，而不用思考后路。
深深呼吸着，尽管佩尼尔已不再需要呼吸。
“现在，魔法师。你将有幸见识到，新世界改变的最初。
这将是伟大的一刻，亦是载入历史的一刻！”
双手平举，佩尼尔的胸口像蜂巢般开裂，密密麻麻的金红血卵冒出。
一一漂浮在佩尼尔周身。
“魔法师，你将有幸看见新人类充斥在这个世界大地上的第一日！
先驱就在今日诞生！”
几个呼吸间，海量的金红血卵已经遍布此处整个天穹。
天穹之上，隐约的白光逐渐亮起，直至炽白。
佩尼尔的威胁，已达到某种必须遏制的程度。
早已注意到世界屏障在蓄能准备轰杀他的佩尼尔毫不在意的微笑着。
已经晚了，只有佩尼尔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
完美的躯体正不断向他灌输着许多从未了解过的神秘知识。
躯体，正带动他向始祖进化——向【神】进化。
世界屏障的攻击已无法完全彻底抹杀他，成为【神之后裔】，接近不死不灭的梦幻生命力可不是童话！
海潮般的金红血卵骤然向四面八方飞出。
这些金红血卵将给予那些在苦难与绝望中艰难生存的人们带来新的希望。
为他们创造一个相对美好的新世界。
一个能够改变的世界，能够不被病痛折磨，不被绝望淹没的崭新人生。
在不久之后，这些新人类或许将歌颂佩尼尔对所有人的贡献，感恩佩尼尔的无私牺牲，但也可能，连佩尼尔是谁都无法得知。
不过这一切没有什么。
他不在乎那些。
伟大者，来自人，高于人。
解脱的释然感终于从心底浮现。
犯下不可饶恕的种种罪孽。
行走至此的佩尼尔的意志终于可以停下脚步，驻足欣赏风景。
他的使命已然接近完成。
新人类们将有自保之力，不作为的魔法师与脆弱的光礼都将落于新人类身后。
这些新生的人类们或将开启新的纪元。
望着那些金红血卵的去向，佩尼尔眼底闪烁着名叫期待的光芒。
直到，那些飞翔的巨卵被一根根遍布所有方向粘稠的污秽暗紫液体所捕捉。
像可怜的飞蝇般，缠在死亡的蛛网上无法挣脱。
“无比伟大的理想，真是…令我欣赏。
人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也，同样很讨厌魔法师。”
无声无息。
一道身影站在佩尼尔身旁。
与他一同望着那些在粘稠暗紫黏液里死死挣扎却渐渐被腐蚀融化的可怜金红血卵，新人类的种子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失。
那不是死亡，佩尼尔能感知到！
那是触及到虚无后的吞噬感！
那是未知！
侵染。
无法理解的侵染——！
邪恶阴暗的侵染！
“你的绝望，你的挣扎，你的所有情绪都在我心中鼓动。
噢......真是纯粹的流毒。
这份力量完全可以用来腐蚀世界。
乃至成为吾等的同胞”
阿莱明伸出左手，托着一份小小的胚胎。
那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佩尼尔。
胚胎内部，似乎充斥着什么神秘的力量。
“但——你为什么要去接受那些家伙的馈赠呢？”
腐毒的胚胎被单手捏碎。
只是一份曾经为人类时名叫思格勒·佩尼尔之人的绝望记忆破碎。
并未对身旁称之为新人类佩尼尔的存在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侵染的戏耍，只是蔑视，只是故意为之的残忍而已。
它在嘲笑。
思格勒·佩尼尔的一切。
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他的牺牲。
“凡与祂群有关的，吾都将追索到底，此为吾之意义。此为吾之宿命。”
“人类，你错就错在，不该弱小时出现在我面前。且与祂们为伍。”
天穹之上的炽白完全蔓延开来，随时都将激发。
佩尼尔估计错了一件事。
世界屏障并不是因他而动。
而是因由阿莱明！
海潮般的新人类之种尽数被铺天盖地的粘稠液体所捕捉融合，彻底消化。
看到这一幕，佩尼尔蚌不住了。
“你究竟是什么！”
嘴上喊着无比震惊的呐喊，身体却早已自行退出极远！
危险！
全身的细胞都在警示着！
绝非魔法师之类，它来自泥沼，来自深渊之底，更黑暗的腐化中！
它是纯粹的污染！
它是绝对的崩坏！
它是侵染的侵染！
它是孽物！！
“就像你亲爱的身躯告诉你的那样，对，我就是侵染，能够污染侵染的侵染，呵呵呵，有点小拗口。
啊…我昔日的人类名讳为阿莱明。
不过……
那些光礼教廷的老家伙们更喜欢称呼我为：
棺体编号四，【众神之毒】”
【神之后裔】的究极躯体疯狂后撤，可不知何时，周围的环境已不是现实世界。
尸骸铸就的真理之门横贯在天地之中。
这里是污秽腐朽扭曲疯狂绝望痛苦回归之处，一切腐毒最终汇聚的终点。
可以将其称之为仿造魔法师的精神秘仪场。
也可以将其称为——
【权能界域】·【蚀毒】
170 荒谬
天敌。
何其可笑。
能够称之为完美的造物竟然有天敌！
几乎溢出身体的恐惧！
那是面对完全相生相克之物的无力感！
【神之后裔】
在诞生的第一日，便遇到了祂的天敌。
【神之孽物】
如此可笑，如此粗暴的碾碎了佩尼尔的幻想。
现实无比荒诞可怜。
当他以为一切已然注定，所有都将走向正轨之时，命运给他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玩笑。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
新人类的未来怎么能够在此中断！”
尚未完全掌握的力量被强行激发，未来或许将继承全能之位的弱小神裔向命运发起最后的挣扎。
他要创造奇迹！
他要撕碎命运！
数不清的畸变从佩尼尔完美的身躯内挤出，那是他强行使用未完全成熟的力量所造成的反噬。
毁灭完美所借偿的力量超乎想象！
金黄光带大量浮现，不断破坏着所有。
权能界域硬生生被汹涌冒出的伟力所撕裂！
尸骸铸就的真理之门于悲鸣声中缓缓被撕裂。
污秽纷纷被迫退散。
但，那让一切低等存在无法抵抗的光带面对那个苍白面容的男人时显得轻如薄纱。
“你才诞生不久，甚至连本能都没有完全掌握，又如何能与我周旋呢？”
阿莱明嘲笑着佩尼尔的行为，甚至鼓励他去继续努力。
只有经历过最绝望的挣扎，神裔的口感才更好。
就像烧烤，只有加入调料，才能展现出原材料最棒的滋味。
虽然只是一道开胃小菜，但一定绝对比黑巫师的味道更棒！
双手虚虚伸向阿莱明，佩尼尔全力催动本可毁灭一切的伟力！
无法想象的巨大重力瞬间将阿莱明压扁成薄纸！
成功了？
如此简单的方式？
“还是太勉强了，人类，你根本没有成为神明的觉悟。
不然，不会连那些家伙的本能都无法学习彻底。”
一只表面满是暗紫腐烂粘液流动的手臂轻轻穿透佩尼尔胸膛，自前胸刺出。
那只满是绝望扭曲意味的手掌里正捏着一枚疯狂跳动的，形如金黄虫茧，遍布细密触须的心脏。
失去心脏，对于佩尼尔来说并不是致命伤。
真正致命的是，阿莱明对佩尼尔造成的伤口完全无法愈合！
接近不死的治愈力在此刻像是笑话。
“人类。
还能再挣扎一下吗？
我的父亲很喜欢观察我的状态。
现在如此美妙到虚幻的情况倒让我多出一些想法——
你似乎被一些人安排了。
毕竟让一个神裔幼子来到神孽身旁这种丧失道德的事，只有那些为了世界和平的老疯子能做出来。
人类……
你的悲哀，你的失败，归根到底，还是源自对那些疯子的底线完全不了解。”
太巧了，巧的完美无瑕。
为什么偏偏就是神之后裔的诞生之地会恰好同时存在神孽。
整个事件里，光礼教廷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异常到不想注意都不行。
佩尼尔泣血自述里可没有针对光礼教廷做出任何详细的干扰方案啊…
好像故意而为之，牺牲一部分完全可以接受的代价去见证什么。
这是……一场试炼么？
折磨着佩尼尔的阿莱明恶意地扫了一眼天空。
拿捏死了神孽必然会杀戮新生神裔的本能，光礼那群老家伙，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脑海里忽然闪过休因塔主的模样，阿莱明的快乐瞬间消失。
光礼与暗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群为了世界存续的怪物，轻而易举便可以行出让侵染都无法接受的可怖之举。
四肢都已残缺的佩尼尔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历经苦难！历经绝望！
最后却一无所有！！！
可最荒谬的是，真的结束了。
像是出生的第一瞬间就遭遇核爆，完全没有任何可以重新来过的希望。
他失败了。
假如他更加谨慎一点，最后避开那个古怪的魔法师，暗自成功进化，躲避光礼与学会的追杀，直至彻底了解自身全部力量后都不至于在神孽手中连逃都逃不掉。
眼中的光芒逐渐晦暗。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一切，宛如云雾，虚幻缥缈。
无神的双眼扫向四周，入眼皆是绝望——
等等...！
一片污秽中，佩尼尔看到了，绝望覆盖下，那片纯净的世界。
属于奥瑟的精神秘仪场！
那个魔法师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
聪慧如佩尼尔几乎是瞬息便推测出奥瑟与阿莱明的模糊关系。
他非它。
不仅极度邪恶更绝顶智慧的阿莱明早已注意到佩尼尔眼中的情绪变化。
“很疑惑么。
就是这个叫奥瑟的可怜魔法师承载着我，虽然不能自如的使用这幅躯体有点厌烦。
但一想到能够作为侵染使用能够突破极限的魔法，所有等待便都是有意义的。
人类，你可是我第一个倾诉真实话语的存在，作为食物，你已有足够自傲的资本。”
若隐若现的灵感自佩尼尔脑中一闪而过。
他失败了。
最初选择的道路早已被某些人所注意，并安排好终末。
可，现在一个最大的意外不正在自己面前么？
魔法师，一个体内藏有不止一体侵染的魔法师！
其中一体侵染还是神孽般的存在！
但佩尼尔知晓，那副躯体下，完全是魔法师的躯体！
他是名为奥瑟的魔法师！
奥瑟..
奥瑟....！
绝望感忽然烟消云散。
“我要感谢你。”
面对天敌，佩尼尔第一次，也最后一次露出那副一切竟在掌握的笑容。
“哈？”阿莱明愣了一下，这个神裔被吓疯了？
“感谢你，将你自己向我展现，这对我来说，是..新的可能。”
还未等阿莱明回味神裔的话语，佩尼尔突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力量！崩碎阿莱明对他施加的束缚。
没有尝试逃离！
而是向下方冲去！
“这家伙想干什么？”一时半会，阿莱明还真无法理解到嘴的食物到底想要干什么。
人性作祟，抱着看戏的心态，阿莱明没有阻止。
残缺的佩尼尔用尽最后潜力撞碎那层镜面般的薄膜，来到奥瑟的沉睡的身影旁。
“等等——该死！！”
阿莱明猛地反应过来了！那个到嘴的食物到底准备干什么！
该死的人性让它做出完全不符合本能的行为！
以至于想要阻止为时晚矣！
171 被诅咒的祝福
碎裂的晶膜仿若游鱼般四处溅射。
神秘阻隔被打破。
深邃幽静的黑暗之海下，佩尼尔像坠落大地的流星，不断燃烧着自身，不顾一切的加速。
快到连阿莱明都只能遥遥远望。
望着他自我陨灭。
于权能界域中违背权能者制定的规则，等同于自尽！
不知其顶，庞大又沉重的巨型石柱门扉下，繁复晃眼的几何纹路不断交错。
魔法位依旧在运转。
永恒循环正持续产生着力量，供给与本体魔法师。
被侵染凝滞封冻的意识体自下一瞬由陨星所击中、击穿。
俩道毫不相干的意志刹那轰击，于燃烧中互相链接！
是瞬息，亦是永恒——
灵魂间域延展！
苍白到毫无价值的虚幻无垠白地上，男人与男人远远相望。
此刻，他们的记忆为一体。
此刻，他们的命运被融合。
此刻，他是他，他亦是他。
“你的人生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奥瑟…”
灵魂间域下，佩尼尔的外形正不断崩坏，像正燃烧殆尽的彩色纸人。
他即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奥瑟默默凝视着那个男人。
各方面几乎完美的男人。
这片由两个虚假灵魂短暂成就的灵魂间域将俩人的一切都糅合在一起。
佩尼尔是一具由死人凝聚的执念魂灵。
奥瑟是一具由众多牺牲与祈愿完成的纯粹之灵。
俩人无比相似的本质造就了俩者的灵魂碰撞后出现极为短暂的灵魂融合现象。
尽管这几乎是一瞬间的现象对他们来说慢的如同时间停止。
在这里，他们互相完全了解各自的一切。
“我无法认同你的理念。
思格勒·佩尼尔，你只看到了世界的黑暗。
这个世界，并不只有黑暗。”
佩尼尔所有的记忆与经历都在奥瑟的脑海中回荡。
同样的，奥瑟的所有记忆与经历也在佩尼尔脑海中。
身躯一半都快燃尽的佩尼尔微笑着，已消失半边脸庞犹如精致脆弱的面具。
轻柔地，丝毫没有争执的温柔语气：
“但你并没有反对，奥瑟。
你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拉亚一直被何物所笼罩。
你也看到了，我们所有人最终将面临的命运。
了解这一切的你，比我更加清楚，魔法师无法拯救人类。
能够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我的夙愿只是想给予他们能够拯救自己的力量。
仅此而已…”
佩尼尔，想为这个世界，想为所有人，获得真正的幸福。
从必将万物毁灭归于永恒绝望的终点下拯救所有人。
“但你不该以少数人的绝望，来成全其他人…”
佩尼尔过去的所有记忆里，血淋淋的展现着一件事实：
人，一直在自相残害。
数不清的惨剧发生在每时每刻。
无可救药，绝望。
深深皱眉，奥瑟明知佩尼尔是错的，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这是个死结。
将一部分人的所有牺牲，去换取绝大部分人更好的未来，似乎是很正确的选择。
可如果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人呢？
“我不会去强迫你认同的我一切，正如我无法认同你所学习魔法师的一切。”
“奥瑟，我将这份拯救多数人的选择权交予你。
如何去选择。
你会…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灵魂的余烬彻底飘散。
究极生物——思格勒·佩尼尔。
死亡。
权能界域眨眼收缩虚化。
奥瑟从中坠落。
砸入疮痍遍布的大地。
在现实中，迎接新生转变
——神裔以陨落为代价的馈赠。
给予奥瑟了一份。
由最美好的祝福形成的诅咒！
无关生物的基础感官。
那是超乎基础存在的完全扭转，是未曾完成夙愿的补完，是精神意志的实质化污染！更是延续！
是镜体与死虫细胞的完全结合！
新一轮！
被诅咒的进阶！
构成躯体的基础分子被一粒粒分开。
异化的死虫细胞，于镜体的基础粒子包裹下完成无法理解的神秘进化。
俩种性质完全相逆的基础存在自神裔的遗愿下强行融合。
这是生命层次的进化。
是完全脱离动物这一定义的高等进化！
动物所能感知的所有负面痛苦都不再是影响。
认知模型迅速崩解腐坏，疯狂不可控人格分裂溢出，秩序力量本质朽化……
完全无法控制自身——
奥瑟，正逐渐变成具有模因的侵染！
他要令所有人，进化为神裔！
而这一切，阿莱明只是冷眼旁观。
束缚它的棺体躯壳，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坚持不住本性。
但侵染深深了解一件事，尽管很讨厌。
可它知道。
那些魔法师——
不会坐视不理。
正如它所想。
魔法师到来。
随着一只附有结晶薄膜的大手重重按下，疯狂在大地深坑里蠕动、空间乱流里不断扭曲变化的畸状人形。
模因腐化被从外部强行中止。
接着，数枚无法估计价值的稀有宝石呈完美圆环状飞出，围绕不断形变的模糊人形迅速旋转起来。
周遭坑洼无数的大地表面像被无形之火熔炼般，一枚枚古老的卢恩文字从泥土岩石乃至一切介质中汇聚析出。
那无法数清的咒文铭刻此处大地所有角落，自上空望去——
一副正圆几何多重内环，里侧倒三角的巨大魔法阵开始缓缓转动！
封印魔法阵最中间。
施法者开始低鸣。
与世界一同，施下咒语。
死亡，诞生，凡物初结。
腐朽，转变，永恒，拉亚之母庇护。
暗源，封印——
晦涩的古老语言与世界共鸣，化作枷锁，从大地下涌出，将受术者全身的异象全部封锁，关闭。
融合在外力帮助下侥幸完成。
幸存之人却在阳光下惨叫起来。
“呃嗷嗷————！！！”
适时的，一片阴影落在被阳光灼烧后无比痛苦的奥瑟身上。
一份干净的白色法师袍。
在阳光下痛苦不堪，感觉自己要燃烧殆尽的奥瑟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包裹在法师袍的阴影下。
脱离阳光后，浑身灼烧溃烂的皮肤飞速愈合。
从痛苦中晃过神，奥瑟方才看见眼前之人。
塔主。
“导师……”
他的导师，他的塔主，岩·休因。
“回法师塔，七层见我。”
淡淡的话语，休因塔主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屏障内强行使用七阶伟力的他已被挤出世界。
172 我想说——留我狗命
颤抖着站起身，奥瑟举目四望。
原本存在此地的城市已消失无影。
丑陋诡异的焦黑痕迹遍布此处被战斗摧残过的土地。
结束了。
至少看起来如此。
他要回去..
回法师塔。
刚迈开步伐。
走了两步，浑浊猩红的液体凶悍地打开口腔，毫不客气的喷向地面。
“欸？”
隐藏在长袍下，右手胡乱抹向嘴巴，浓厚的疑惑充斥脑海。
鼻间感受到的，正是很久都未闻到的铁锈气味。
那是纯正的人类之血所具有的味道。
塔主对他做了什么？
迷惘地藏身长袍阴影中。
奥瑟望向四周。
任务似乎是结束了。
可他为何如此迷茫。
总觉得，还未结束。
佩尼尔的记忆仍旧在脑海里清晰无比。
他的一生，那个男人的一生记忆都被奥瑟获得。
偏执者，理想之人佩尼尔面对他体内潜藏的侵染失败了。
但他也做出最后的反击。
他将死虫细胞的精髓全部强行转移到奥瑟的体内。
最后产生了什么，奥瑟无法理解，根据佩尼尔的记忆可以猜测，死虫细胞有种违背正常世界规律的异常扭曲力。
那或许跟侵染的产生方式有关。
思格勒·佩尼尔或许想凭借这点制造某种足以弥补失败的成果，以他自己的牺牲为前提。
塔主的出现似乎中止了这一过程，但结果是奥瑟这幅畏惧阳光可又像是人类的古怪身躯。
“死后还想要同化我，真是彻底的疯子。”
脑海里跟佩尼尔有关的记忆，不断浮现。
他的痛苦，他的理想，他所学的知识，都在不断冲击着奥瑟的思维。
那些记忆中，有一部分无法细致查看的记忆明显有污染力，几乎难以让奥瑟保持自我。
不过每每混杂在一起的记忆开始激荡，就有一种宁静的力量帮助奥瑟清醒片刻。
奇怪的是，奥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无法抑制的呕血。
远处，有大量外形熟悉的人影正在靠近。
那是光礼教廷的战斗人员。
学会的救援人员并未出现，有什么很重大的事一直在拖延着学会的力量派遣。
标准的判断敌我接触流程结束后，经过无比详细的询问与种种规定的检查流程结束。
被教廷判断为幸存者的奥瑟被带上回法师塔的归途。
阿莱明与佩尼尔战斗过的所有波及处，都被一遍遍检查后，光礼教廷的人员方才离开。
数个黑夜后。
小小的一朵鼓包出现在狼藉的地面坑洼里。
土地随着鼓包被作用力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温妮·佩尼尔。
思格勒·佩尼尔之女。
她还没有死。
应该说，她一直躲藏到现在。
月光下，温妮·佩尼尔完全变了模样。
原先足以让凡人见到就发疯的恶心模样已彻底消失。
柔顺的黑发轻盈的折射着月光，蕴含莫名真理的金色瞳仁不断扫视着周围，白皙到不似人的皮肤下能量汇聚成难以理解的符文。
像惊恐地小猫一样，温妮看着模样大变的世界。
现在的她竟是完全转化的完美神裔！
“温妮…不要在此停留…”
孩子的怀中抱着一枚头颅。
借着月光照耀，思格勒·佩尼尔的容颜清晰无比。
他死了。
但又没完全死。
那个神裔的躯体已被毁灭，但这个凡人的遗骸仍旧还存在着。
虽然只剩个头颅。
已经结束了。
思格勒·佩尼尔温柔地注视着惊恐地望着四周的女儿。
他的理想在此终结。
他非常相信。
那个名叫奥瑟的魔法师。
已经继承了他一切的魔法师，会在某一刻，做出与他一致的选择。
理想已被无形继承。
没有输赢。
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是为了人类而战。
放下了执念的他，只想保护好自己仅剩的瑰宝。
【人造神明】
他的女儿…温妮·佩尼尔。
伴随神裔躯体的毁灭，思格勒·佩尼尔也终于能够更加清醒的思考，以及畏惧那些天空之外的存在。
他的女儿，这幅完美的躯体已是纯净的。
里面没有掺杂任何邪神的意志！
但他曾经那副神裔躯体之内，不知到底隐藏了多少邪神的污秽意识！
这是一次疯狂的计划，与神为敌，谋神之利！
万幸，他成功了。
新人类，不是思格勒·佩尼尔那副隐藏有邪神意识的躯体。
而是指，他的女儿。
拥有神明潜力，从深渊之底一步步破格进化的真正人类！
“爸爸…有…有人…”
温妮用不太流利的声音对怀中的头颅说着，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
在她的金色眼眸中，透过间域，透过真实世界，有数道巨大的光影静静地凝视着她。
不再隐藏。
数位神官悄然从空气中浮现。
“思格勒·佩尼尔，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五位神官，隐约从五个方向隔绝了所有空间。
怀中头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但随后…
“温妮，把爸爸的头转过来…”
所有人默默看着那个差点掉地上的头颅被小女孩费劲地转了个圈。
与众多光礼神官对望。
“我想说
——留我们一命。
我们继续存在的价值远超于被消灭与被封印。”
平静地说出怂话，思格勒·佩尼尔面对现实，再次做出认真的妥协。
他已经疯够了，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与想做的。
现在的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保护女儿。
五位神官互相对视。
无形信息被上传至赛克法思神殿。
“准许保存。
将其带回，进行力量封锁。
留做战力储备”
冰冷的机核内，指令发出。
于是，无人知晓的，一件足以毁灭国度的事件被无声息抹平。
“重新出现的编号四后续该如何处理？”
神官们发出疑问。
机核沉默片刻。
“休因法师塔已上传完整控制使用计划，无需主动干扰。”
“了解。”
新的指令继续下达，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无法了解真正位置的黑暗房间内。
阴森的祭坛下，有猩红的液体不断渗出。
破旧钢琴无声的上下弹动着按键。
这次它学乖了，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有谁搞它.jpg
只有轮廓的黑影从钢琴的倒影里走出。
“有点意思。
我竟然被一个人类…那句人类语怎么说的？
啊，对，被…褥了羊毛。”
破旧钢琴刚按下去的琴键卡在半空。
它非常清晰地感知到主人的愤怒。
173 匆忙
“那个稚嫩的神裔竟然不受我控制…呵呵呵…原来是她的失败父亲做了手脚。
人类，总是能给我创造惊喜…”
昏暗的房间里，光与影的界限像被某种超乎理解的力量扭曲。
墙壁，地面，桌子，门框，所有的一切都渗出乌黑的轻盈液体，像是所有物质都被融化，倒流着飘向上方，整个房间好似化作异界。
“不过，这才更加有趣！”
异象瞬间消失。
“继续弹，弹一首…《命运交响曲》！”
接受到主人传递过来的一段崭新音乐影像。
小破钢琴兴奋地放开束缚，高声弹奏起激昂沉重的音符。
那音乐似乎融入了更深沉的力量，不断有幻象从空气中冒出。
默默聆听着那悠扬的音乐。
名为星泊的人形黑影嘴角缓缓开裂上提，其内的猩红比血海还粘稠。
这只是开始，也只是开始——……
……
……
“你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休因塔主递给奥瑟一块手帕后问道。
微微皱眉，用手帕擦去刚刚呕出的血，奥瑟如实回答到：
“很久了，大概有几个月，一般只是吃一点点。
饥饿感和对水的需求非常小，而且排泄也逐渐少了。不过我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
“你使用了它们的力量，对么。”
因为面甲覆盖，奥瑟看不到休因塔主的表情，但他能从塔主的语气中感受到。
塔主在愠怒。
“力量本身，无法凭空出现。”
轻轻伸出左手，休因塔主取下软甲手套，摊开手掌让奥瑟注视。
“现在我的手中空无一物。”
气流涌动。
隐约有结晶覆盖的手掌中心慢慢出现一粒浮在半空的黑点。
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像是陷入了泥沼，陷入了流沙般的窒息感逐渐蔓延。
从奥瑟无法观察的角度，周围的所有物质都慢慢覆盖上一缕缕极其细小冰晶。
塔主的手掌上那粒悬浮的小点开始膨胀，渐渐变成一团不断向四周蠕动的黑暗胶质。
“我没有供给任何力量产生它..
只是一点异常想法，
但它却出现了。
当我将实质化的蕴含情绪思维的力量，放入其中。”
灰色的气息从休因面甲下渗出，融入黑暗胶质内。
于奥瑟震惊的目光下，黑暗胶质有了形状，形似海胆，表面却满是黏腻的触须，触须之间一枚枚古怪眼球眨动，眼球内有一只只布满锯齿的细密尖牙，这东西定型后就开始不断嗡鸣，产生的声波让奥瑟开始眼前发黑，吐了一大口血。
手掌微缩，海胆怪物瞬间僵直，从表面开始石化，最终成为一座诡异渗人的小雕像。
“这既是侵染诞生的过程。
源自虚无与原始黑暗的力量。
侵染的力量基石来自虚假，从虚无根源抽出的力量，使用这种力量，代价无法想象。”
奥瑟愣愣地看着休因塔主手里那座还在散发诡异吸引力的猎奇小雕像。
整个人都呆了。
塔主刚刚干了什么？
他——是搓了一个侵染出来吗？
不经意间，休因塔主又展示了一个禁忌。
不止黑巫师会鼓捣侵染，魔法师竟然更加熟练！
“侵染给你的力量会使你一步步浸入深渊，深陷绝望，无法脱离。
魔法师的力量，才是真实。
只有等价之物是安全的。
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白拿的馈赠背后都有着不可深思的黑暗。
奥瑟，你一定要谨慎，侵染的力量，许多魔法师都在暗中研究，但他们最后的下场……”
塔主把那座小雕像放到奥瑟手中，让他去体会。
“我...明白了。”奥瑟重重点头。
一口鲜血无法克制的喷出，溅在小雕像上，殷红很快被吸收。
“你的身体正在不断崩溃重组，孩子。
那个研究员的实验成果非常邪恶，他得到的素材来自地底，那些远古之物的遗骸。
正是那些远古之物的余毒一直在危害这个世界。
尽管我封印了那东西的力量，让你不至于被转化为新的异常侵染体，但还是不够，阳光对你的伤害证实了我的一些想法。
那个叫做思格勒·佩尼尔的研究员，他制造出了很危险的东西。”
休因塔主停止片刻后，说道：
“你需要去地下世界，去尝试接触真实力量，晋升五阶来稳固并净化自己的状态。
生命封印只能保证你不会成为侵染，但你不可再使用侵染的力量，也尽量控制自己去施放魔法型定。
因为生命封印只能保证你的根源还是人类.....
去提升生命层次，这能让你得到释放自身崩溃重组死循环的通道。
五阶后，你现在的问题都将有办法解决。”
一字一句叮嘱完，休因塔主随即招来一本散发着黑暗阴森气息的漆黑典籍。
“这本魔导书里有你五阶前后所需要的知识。
现在就在这里使用它。你的状态不准许你拖延。”
瞅了一眼那本散发邪异气息的魔导书，奥瑟脑海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掀开魔导书的瞬间，奥瑟的左眼疯狂开始冒血。
连同口鼻耳朵一同狂喷。
见此景象的塔主并未作何反应。
一段时间过后。
那本魔导书在惨烈的尖叫声中自燃，它里面的知识已全部被抽空。
而表面模样吓人。从书中知识缓过神来的的奥瑟抹了一把脸，目光有些涣散。
晋升五阶的过程，绝非人能够做到！
接触真实之力。
另一种说法叫做：直面邪神，哪怕只有瞬间，借由那至高力量形成真实力量符文与场域，在之后存活即为成功！
目光逐渐汇聚，奥瑟与导师对视。
“准备好了吗。邦杜导师会送你去地底世界最近的入口处。这次晋升没有人会帮助你，学会最近情况很紧急。”
情绪复杂，奥瑟微微点头。
他没有准备好，一点准备都没有，但身体的异常正在加重。
吐血的频率正在增多，明明他的躯体内因异化已经没有人类的正常组织，可如果这样想，那现在吐出的这些血液正是他异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
匆匆在音石里给正在宿舍里吱哇怪叫囔囔着，要见生死不明的导师一面，想要质问为啥导师为什么要订婚的学徒帕多·鲁德，与一众亲近之人发了短暂的讯息后，奥瑟便再度踏上行程。
独自在法师塔七层感知着学徒离去的休因塔主忽然抽搐着弯下腰，拘束装甲下疯狂喷涌出大量污秽恶臭一直嘶鸣着的长尾鸟首怪虫。
174 地底 初见
“不断触碰禁忌的下场就是成为禁忌，为了那个学徒，值得吗？”
撒伊的声音自休因塔主耳边回响。
面甲下，休因塔主默默微笑。
“相信，并为之付出，小苗成为参天大树。这样美好的过程，需要谈什么值得。”
“哪怕是付出现在的一切？”不解，撒伊从来就没有猜对过岩·休因的想法。
他无法去思考休因塔主将大量付出给与奥瑟的行为到底有何意义。
“最初世界无光时，你又能想象我们如今能够站在光明下生活么？撒伊，多些幻想吧。否则力量会无声腐蚀你的人格。”
“嘁，要你多说。”
声音淡去，撒伊提醒到。
“塞怡遇到了一些麻烦，你不去帮她么？”
“我不能庇佑她一生。”
“你这家伙，总是如此任性。”
“这是真话。”
“……”
某种不好的预感在撒伊心底浮动，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于是他只好说到：“别把自己作死了，其他人都在等你一起与我们并肩而战。”
“放心，你死我都不会死。”休因塔主用古板的声音说出黑色笑话时可把撒伊气的不轻。
亏他这么担心岩这家伙，特地不远万里释放力量救他狗命。
“嘁！”
至高者的力量通道脱离法师塔，休因塔主也同时恢复正常。
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休因塔主感知着法师塔的一切。
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他已在这座自己曾与妻子一手建成的法师塔中渡过大半生。
……
……
拉亚大地最中间的地势非常有特点。
一段高耸入云，恢弘且一望无际的巨大山脉将整个拉亚的大半土地俩边隔断。
如果不是凝蓝内海将这段距离遥远到凡人行走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山脉截断。或许未来可以幻想一个超级帝国的诞生。
拉亚最大板块的土地被地上最高峰莫比豪斯山脉从西到东蜿蜒分割成南大地与北大地。
恰恰正是这段被称为莫比豪斯的无垠山脉与凝蓝内海的汪洋一同，天然的阻绝了帕沃、莱芙，俩个巨大帝国间的冲突。
莫比豪斯山脉周围常年存在暴风雪，几乎一刻不停的寒流最低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五十度甚至零下七十度，目前还未听说有任何凡人成功翻越这段被诗人们被称之为世界之脉，又或是死亡线的巨型连绵山脉。
凝蓝内海夹杂在俩个巨大板块中间，自天穹向下望去，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空洞眼眸。
远远看去，莫比豪斯如同一道狰狞的疤痕。从中间割裂整个眼眸。
与魔法师息息相关的地下世界入口，也正是大量分布于这道狰狞疤痕附近。
地下世界的入口很难在其他地方发现，又或是因为这道横贯整个世界的山脉真的像是一个“伤疤”，只有在这段山脉旁，才能找到进入世界内部的“伤口”。
一如既往常年累月刮着冰刀般锋利寒风的莫比豪斯山脉下，滴水成冰，雪花如刀的暴风雪中缓缓行走着一人。
那人浑身包裹着棉被，像是一团大雪球，只有从缝隙里隐隐约约能观察到魔法师学会的制式法师袍花纹图案。
奥瑟得承认。
他大意了。
本来只是客气一下，让邦杜导师将他护送离开间域后到莫比豪斯山脉附近让他自己离开前去入口就行。
但万万没想到邦杜导师把他的客气当真了。
真就将他放在半路上，让他自行前去山脉附近地下世界的入口。
虽然邦杜导师很贴心的给他赠与可大量衣物，但奥瑟万万没想到这鬼地方会这么冷！
一不小心又吐出一口鲜血。
猩红的液体尚未落地便凝成一束美轮美奂的冰晶血花，随后直愣愣怼进雪地里。
无语地忘了一眼那束还怪好看的冰晶血花，奥瑟继续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
据邦杜导师说，地下世界的入口都是一个个深洞，外形更像是地陷。一般也有溶洞造型的。
不知道是不是邦杜导师吹牛，据他说，每个地下世界的入口处基本都会有普通人类存在并建立各种城镇生活着。
奥瑟一点不信，就这温度，连他这个半残四阶都不太好顶，那些脆弱的人类又能如何在这片山脉附近生存？
脑海里佩尼尔的记忆给出肯定，奥瑟却故意去下意识忽略。
作为魔法师，被别人的记忆给同化的话会绝对会成为耻辱。
暴风雪几乎遍布眼中所有视野，奥瑟如果没有魔法师的独特感知，都会以为自己是在一片空白的浮云中徘徊。
碍于生命封印的完整，冻的直发抖的奥瑟还无法使用魔法型定为自己供暖。
体内已经出现清晰的绞痛与撕裂感受。
躯体的崩溃正逐渐明显。
被生命封印遏制的镜体活跃度直线暴跌，浓重的困顿感，想要大睡一顿的渴望不断冒出而后被理智压下。
折磨。
脑海里这个词汇不断回旋。
厚重雪地下，地面不断向上攀升，山脉就在眼前，奥瑟左眼中却只有一片白茫茫。
据邦杜导师说，地下世界的入口非常好找，可奥瑟真想破口大骂，这里除了雪就是雪，还有震耳欲聋的暴风雪！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脚下像是踩到了石块，身体一滑，奥瑟嗖的一下便陷进雪里不见踪影。
本能的施放镜体准备规避跌落伤害，令头皮发炸的剧痛感瞬间让奥瑟切断镜体的施放。
短暂的坠落感产生。
随后。
奥瑟狠狠撞在一块板平的岩石上，随着作用力向前滚出很远、
狰狞的板着脸缓缓坐起，预计中的二次伤害并没有出现，因为奥瑟的再次下坠势头被一只类人的毛手停住了。
一枚和善的狗头出现在奥瑟视野中。
“嗷…您，您是一位尊敬的魔法师老爷？
嗷！魔法师老爷！您需要向导吗？
很便宜的！只要三枚金币！
如果您请哈巴吃一顿热气腾腾的大骨汤，哈巴非常乐意带您前往十八层以内的任何地方！”
盯着狗头人手中比划的那熟悉又陌生的手势，奥瑟愣了一瞬。
好有市井气息。这就是地底智慧生物的一种？
原来如此，奥瑟就说邦杜导师为什么会丢给自己一个钱袋子...
“你是……专门等我掉下来的？”
奥瑟回头，立即望见了上方岩壁内的雪坑。
“对！那个坑就是哈巴挖的！魔法师老爷们经常找不到路！所以像这样的洞非常多！”
“……”
175 地底
略微犹豫了一瞬，奥瑟终究还是平静情绪，缓缓站起身后从随身携带的小钱袋里掏出三枚金币递给这个过于热情的狗头人。
“告诉我该怎么往地下更深处探索，以及这里的种种知识，越详细越好。
这对我很重要。”
休因塔主给与的魔导书中详细记录的黑暗知识中，越往地下深入，遇见邪神幻影或是致命程度更可怖的残尸的概率便会大一分。
邪神的残尸异常少见，此等存在的尸体只会存在于地底最深处，三百层之下的某处。
目前光礼教廷与魔法师学会也只是联手探明了地下世界前三百四十八层的大致情况。
最深处那三百层，其内到底有什么，恐怕只有参与过最初之战的那些拯救世界的伟人才能说得清。
不过假如有魔法师足够幸运，在上三百一十八层之内寻觅到邪神破碎的极小遗骸，可以轻而易举的尝试准备晋升五阶。
一整块邪神遗骸，与极小的一点碎片所带来的危险是完全不同的。
佩尼尔曾研究的死虫细胞组织，便是从一整块邪神遗骸内剥离出的基础构成。
葬送在那块邪神遗骸之上的性命难以估量。
奥瑟的任务是在生命封印彻底遏制不住自身的崩溃完全侵染化前，找到一道邪神幻影，也可以是邪神遗骸。直接感受其力量，感受真实之力。
只有看见真实，才能理解真实，方可使用真实。
晋升五阶，唯有此路可走。
这是一条死路。
必死无疑，丝毫不给选择的道路。
也正是如此，魔法师才是向死而生，缔造奇迹之人！
当初的可蒙，与奥瑟走过一样的路。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直面神明的过程，可并没有文字中描写的那样苍白平淡......
塔主给与的那本漆黑魔导书里大部分都记录着许多低阶魔法师大半辈子都无法接触的黑暗知识。
只有在晋升时，魔法师们才会被传授这些信息。
须知。知识与信息，虽然无形，但却具有无比庞大且令人畏惧的伟力！
了解的越多，反而不会更加轻松。
奥瑟每次接触到这些黑暗深邃的知识后，都会扭曲改变自己的认知观念……
对于魔法师尚且如此，对于那些凡人，不亚于彻底疯狂！
耳边的狗头人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地底世界的种种规则，奥瑟脑海里却同时闪过邪神幻影与邪神残尸的种种信息。
此次进入地底世界，如果有空余时间，他或许可以搜集到一些珍贵材料去打造自己的专属装备，就像是塞怡的特殊法师袍那类的，但是建立在他已彻底解决自身困境的前提。
他的魔杖现在被融在臂骨里无法取出，也许能够在地底找到更多好材料加强一下他的魔杖。
更好的装备，也会让他面对邪神幻影后存活的概率更大。
至于邪神残尸，奥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到那种见之必死的鬼玩意。
念头忽然停滞，他怎么可能抱有自己不会倒霉的侥幸想法呢?
连忙将最糟糕的情况考虑上，奥瑟专心听着狗头人哈巴的讲述。
地底世界共有六百一十八层，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传说，传说的源头无从考究。
目前也就魔法师学会记录的三百三十层信息比较真实。
地底世界最靠近地面的十八层算是属于最安全的地带，这是对比更深的地底相对而言。
靠近山脉表面的地底世界浅层里充斥着大量各个智慧种族的佣兵与逃亡者，也有很多从久远的时代起就住在地底的古老掘墓人与牧民。
掘墓人是对那些专门捡拾地底死者遗物的鼠辈的蔑称。
而那些牧民就比较正经了，他们是一直生活在寒冷地带的牧民。放牧的是一种形似牛羊体型却堪比大象的巨型生物，泰坦巨角羊。
这种生物的皮毛也是魔法师们法师袍的丝线构成来源之一，它们的粪便更是最好的燃料。
泰坦巨角羊温顺的性格以及它浑身上下都是宝的特性，令这些牧民悠然生活在地底浅层与宝风雪交加的莫比豪斯山脉附近。
虽然这些牧民能够安稳生活的原因，最大程度还是来自泰坦巨角羊真的非常强大。
巨角羊性格确实温顺，但发起飙来，没有任何凡人能够抵挡片刻它们的破坏，一般会有魔法师与其合作，来收集巨角羊身上的天然物资。
牧民们也确实很会训羊。
地底世界的城镇，大部分也都是由这些与魔法师和帝国等等大势力建立起贸易关系的牧民们建立。
少数也有佣兵与流亡者建立的混乱小镇。
魔法师们是除了光礼教廷外最常光顾浅层的常客。
这里的佣兵与牧民。都非常喜欢与魔法师们交易。
魔法师看上稀有材料的这些普通人不需要甚至完全用不到，而普通人需要的金银财宝，魔法师不屑一顾。
俩者互相成就完美的供应关系。
佣兵、牧民、流亡者、多种智慧类人，魔法师，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种族，构成了地下世界最荒诞奇幻的景象。
远离正常世界之外，这里是异类生活的地盘。
“魔法师老爷，哈巴需要提醒您一下，
这是不是地上，你会见到许多逃亡者，
他们都是地上逃进这里的恶人，有魔法师的叛徒，也有人类的罪人，
您可以尝试击杀他们，但一旦先动手，就会遭到其他所有恶人的围攻。
在这里，有一种大家都不会说的平衡。
哈巴只是提醒您，不要产生远离与您来此准备达成的尊贵目标相悖的行为。
这里坏人，很多……”
轻轻皱眉，奥瑟点了点头。
“我会克制，但如果发现黑巫师，我不会手软。”
一蹦一蹦走在前面的哈巴连连狂点狗头。
黑巫师与魔法师的仇恨，早就传遍整个世界了。
顺着哈巴挖出的岩洞向地下更深处踱步，温度稍微回升了一些。
有隐约的光芒从岩石里的细小结晶内冒出。
虽然很淡，汇聚多了却能照亮不小的一片区域。
漫长的岩石隧道很快消失在身后。
从一块被挖成碎片的岩石堆后走出。
奥瑟远远瞭望，环视向地底世界——第一层。
176 恋人之手
奇景——奥瑟无法再用其他词汇去形容。
像溶洞比放大百倍万倍，林林总总的巨大石柱横贯在大地表层下与深渊入口上，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在那些石柱上，隐约可以看见人为的挖掘痕迹，一朵朵渺小的火光从中浮现。
那是当地原住民们自己挖掘出的空中楼阁。
各色存有少量能量的碎矿镶嵌分布在地底世界所有土壤岩块中，深渊的入口也因此存在少许光明。
地上永远见不到的古怪活化植物这里几乎随处可见。
水母状，羽翼状，丝带状，种种叫不上来的活化植物隐匿在黑暗中，肆意散发着自己的荧光，吸引着猎物。
这里并不是死气沉沉的地方。
相反。
生机盎然。
奥瑟亲眼看见一群外形像是耗子一样体型比野猪还庞大的野兽急匆匆从远处昏暗里跑过，进入另一头的巨型真菌植物森林中去。
不一会后方追出一只形似长蚺但有四肢的壮硕怪物，似乎远远瞅了奥瑟一眼，望见是人类与狗头人后便继续向那群巨型耗子的方向追去。
人类等于危险，与不好吃。
地底世界的浅表层，大部分野兽都抱有此等思维。
至于更深处的情况...
只有轻身经历方能知晓。
忽略时不时从角落里传出的细小咀嚼声与短暂仓促的细微尖叫外，地底，还算个好地方？
呼吸着地底的空气，感觉着那份蘑菇与湿土独有的清醒气味。
奥瑟立即领悟到以前所学书籍里所说地底世界资源丰富是何意思了。
完整的生态，代表这里的资源只要节制的进行开发，可以利用非常久远。
丰富的资源，也代表珍贵稀有的宝贝就隐藏在某一处地底。
“这里的人类佣兵很多？”
从哈巴的话语中，奥瑟意识到一个很古怪的现象。
地底世界对没有超凡力量自保的人类来说无比危险，光是在浅表层活动就让他们感到煎熬与痛苦。
如果深入地下，那对那些人类来说无异于自找死路。
那这些人类费劲从各方势力中寻找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与魔法师做交易？地面也可以进行交易，学会一直与俩大帝国下所有王国进行着贸易，池茉莉的父亲就是例子之一。
为了寻找宝藏？说句实话，没有超凡力量的人类，不可能像幻想故事里那样诉说的，拿起什么神奇宝贝就能使用。
比如一枚钻石，人类只能将它作为好看的装饰，而魔法师可以在施法时分解钻石，利用它的基础粒子构建魔法型定的所有细微单元，从而产生魔法。
“嗷...据说，地底藏有永生的秘密，也有说是存在一种得到后能掌控世界的力量。
不过那些跟哈巴无关，哈巴只想吃饱，地底生活，很艰难。
地上，也没有我们的空间，地上的人类，都将我们作为奴隶，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面对狗头人如此沉重的话语，奥瑟没有作何表示。
种族不同，对于魔法师来说，很平常，因为魔法师中没有躯体异化现象的太少见，不长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器官都会被人怀疑不是魔法师。
可凡人的排他性很强。
像狗头人这些类人，在地上，确实不好生活。
地底也确实如哈巴所说，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嗷，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您此行到底想要去什么地方？如果具体到地名最好，哈巴会全心全意为您服务！”
“能够看到幻影的地方。你知道吗？”
没曾想，奥瑟说出这句话后，向前领路去往附近城镇的哈巴颠颠的脚步猛然停止。
“嗷…魔法师大人，您是要去尝试变得更加强大？以前…以前也有魔法师来问过哈巴同样的问题。”
奥瑟望着比自己低一头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狗头人哈巴，点头。
“地下，比这更深的地下，很危险…幻影，那些幻影不是一个出现的，它们是一群，一群恐怖的东西。
嗷！见到幻影的可怜家伙都死了！
只有它们的传说在每个地底人的口中诉说。
魔法师大人，如果您想找到幻影，那就要去找老科洛！
老科洛带过很多人，前往更深处！
但价格会很昂贵！非常非常昂贵！
嗷——也只有老科洛，曾经深入到地底数百层的地方！
他绝对知道去哪里寻找幻影！
因为他是至今为止深入地底深处唯一正常活着回来的人类！”
哦？奥瑟眉头一皱，普通人类能从地底深处回归，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邦杜导师在来时的路上给他着重说明了地底世界的异常。
因为最初之战的余波，地底世界的污染并未消失，一直存在着，直到现在。
以空间的高度作为比较的话，大约每有三十层左右的空间距离，那种地底世界的污染就会非常明显开始加重。
地底世界的浅表层，是污染最浅的地方，如果不怎么深入地下，负面的影响还算能够让人接受。
到了地下三十层左右的地方，就能体会到邦杜导师所说的污染到底是什么感觉。
每跃过一个固定的空间高度距离，那污染都会逐渐产生可怕的变化，其性质甚至可以称之为规则！
很难会有普通人类，能够从那种可怕的地底诅咒下安全从地底回归。
地底人，都把那种不断拉扯所有人向地底更深处前进的污染诅咒称之为——
恋人之手。
如胶似漆，热烈如火，只要彻底沾染上地底的诅咒，便再也不可回头，一回头，诅咒就会彻底爆发，直至吞噬本人。
向下是更深重的诅咒，清晰的死路，向上也是体内被地底规则束缚的污染爆发，必死，无法回头。
正如夹在婚姻，现实，爱情间的恋人般，无比折磨，无比痛苦。
一如所有来此寻求晋升的四阶魔法师们的决心。
没有成为五阶后的场域保护，他们无法脱离进入地底后越来越可怕的污染诅咒。
只有成为五阶，诞生独属于自己的场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规则，方可从深渊中浮起！
魔法师的强大——来自绝望，来自无法想象的死境！！！
177 老科洛
低矮的，如同垃圾场的城镇逐渐自奥瑟视野中放大。
破烂的石垛，旧的发黑的帆布，组成一个又一个能够称之为房屋的玩意。
不少油灯吊在旁边，为一栋栋破烂小屋带来少许光明。
这个城镇里唯一能够算是真正建筑的也就最中心那片天然堆积巨岩形成的巨大岩洞群。
这些地底人并不在意如此艰苦甚至是折磨的环境，奥瑟注意到，有不少随意挂坠或是钉在石头上破烂木牌上写着一些文字。
酒吧，宾馆，饭店等等。
地上有的，这里竟是一点也没有少，除去条件极为简陋，没有阳光之外，这里与地上的城镇没什么不同。
这些地底人在地下生活的时间过于漫长，反而琢磨出一套自然的生存方式。
没有光明，他们就用许多具有少许能量的发光矿石聚集在一起，做成天然的手提灯。
没有食物，他们研究这里的生态，从中获得食物。
驯化泰坦巨角羊就是最成功的融入例子。
就算没有地上的资源，这些地底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地上的新鲜玩意，也让他们过得更好。
路过几个破旧的房屋，冷漠的与数位眼神贪婪心生歹意的蠢货对视，恐怖的双眼吓走他们的同时，奥瑟反而对地底有种说不清的熟悉。
这里的环境，与地上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必然有纷争，必然有贪婪。
领着奥瑟去这处地底城镇最中心天然岩洞群的哈巴兴致很高昂。
正因为它身后是代表力量的魔法师，所以现在的它才能无所顾忌的进入这个城镇的最中心。
甚至可以进入里面的酒馆，点一杯狗头人很难喝到的啤酒。
要问狗头人为什么进入不了这种破烂城镇中心，不能在酒馆喝一杯价值几枚铜币的烂啤酒。
只能说…歧视这东西，无处不在…
或许是奥瑟双眼的威慑力过于强大，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找事。
不过也正常。
一个跟在狗头人身后的白袍魔法师。
那眼睛里仿佛藏着扭曲莫名的可怖之物。
懂行并且熟悉魔法师的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准备去尝试晋升五阶的强悍四阶魔法师。
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勇气来此地，寻求更强大的力量。
除了那些学会的采购员，魔法师们只有在晋升或是探索地下寻找稀有材料时才会来地底。
这是肥羊！
刚进入地底世界不明白情况的魔法师最好忽悠，如果足够机灵，或许能赚到不少的金币，但前提时不要把魔法师惹恼。
可惜，被那个狗头人捷足先登了……
不少向导经验十足的地底人望着哈巴与魔法师远去的身影不屑吐痰。
地底向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向导来了活，别的向导就不能半路抢人。
半路截胡只会导致恶性竞争。
恶性竞争的下场只有一个，大家都吃不上饭。
没有人蠢到去做打碎自己饭碗的事。
向导这活，看运气。
而且要知道，不少来此地的家伙，可不是为了体验地底世界的风土民情的。
他们来此，是为了——探索深渊。
地底向导的意义可不是只说几句没用介绍风土人情的屁话就完了。
这些想要探索地底的家伙想要的更多，大部分，都会让向导跟随，进入更深层的地下！
报酬是极为丰富不假，但那可是卖命钱啊。
附近声名远扬，最有钱，也是最有经验，更是活的最久的向导只有一个。
老科洛。
推开勉强被砍成门扉模样的双开网格小门，奥瑟一眼就注意到那个酒吧角落，在一堆肥腻的娘们环绕包围间的精神老头。
他带着一顶已经包浆的渔夫帽，穿着一身梆硬的未知兽皮制作的皮革衣服，仿佛骑士的盔甲一样。
不像是个向导，更像是一个怪诞的战士。
就在奥瑟注视向他的瞬间，精神老头若有所觉，刺耳下流的怪笑猛然停止。
微微侧头，老科洛推开脸前碍事的圆润肥球，眯着有眼屎的眼睛看向那缕让他感觉不太舒服的视线到底源自何人。
“哦豁，这眼神，又有自动上门的肥羊了？
嘿嘿嘿～爷爷就喜欢上门生意。
臭娘们！都给我滚开！爷爷要去接活了！”
一巴掌扇向那肥腻的胖股，老科洛站起身。
身高足有两米三的他一下子就成了酒馆里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迈开步子，老科洛的每一步，都极大，好像要扯着裆一样夸张。
当这个精神且健壮过分的老头站在奥瑟面前时，奥瑟不得不微微抬头去仰视他。
“据说，你能够带人找到幻影？”奥瑟问。
“哼嘿嘿嘿——只要钱给够，别说幻影，那些诡异玩意的尸体我都能带你找到！”
左眼瞳孔微微收缩，其内絮状物质微微蠕动。
“对魔法师撒谎，下场不会太好。”奥瑟冷声说到。
“老科洛，只会对活人撒谎——”
酒馆里瞬间爆发出嘈杂混乱的众多狂笑声。
没有去理会那些看客。
奥瑟把整个钱袋扔给了老科洛。
“我只有一个要求，带我找到幻影。”
麻利地抓住钱袋，老科洛颠了颠沉重的袋子，又伸手往里面搅了搅。
“成交！”
随手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金币，老科洛将其甩给躲在奥瑟身后的狗头人。
“哈巴，拿去喂你家的一窝狗崽子！爷爷赏你的！”
得到意想之中的分成，哈巴立即没了在酒馆里喝一杯的想法。
与奥瑟眼神对视，得到尊敬的魔法师准许离开的眼神后，哈巴双手着地，如同真的野狗一样飞奔离开了酒馆。
见此，酒馆里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没有人会去抢哈巴的分成。
尽管哈巴如此谨慎。
不论何处，只要有人的地方，总会存在一套无法言说的无形规则。
在这片破烂的城镇里。
就有一个规则。
给老科洛带来客人的，得到的分成，无人敢动。
不仅仅是因为敬畏。
更是对实力的恐惧！
“碍事的小家伙走了。
魔法师，问你一个问题。
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愿意跟团队下地底吗？
这里有个优秀的团队，他们也拜托我当了向导。
进入地底更深处，人越多…越好。
如果你不愿意，也无所谓。”
眼神玩味，老科洛俯视着奥瑟，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以。”奥瑟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178 准备出发
探索未知，自然是替死鬼...咳，队友越多越好。
奥瑟完全不介意加入团队。
单走简单方便，团队前行有保障，怎么都行。
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老科洛愣了一时。
随即，老科洛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细微的忌惮。
这个魔法师，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准备去寻找让地底人闻风丧胆的【幻影】。
“既然如此，魔法师大人你可还有其他的要求？比如一些小忌讳之类的，请提前告知我。
虽然那个团队很优秀，但进入地底更深处，需要对双方的了解。
如果方便的话，你介意离开这里后去我家里说说么？”
老科洛歪头指了指酒吧外。
酒馆这里可不是详细谈论事情的好地方。
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奥瑟望了一圈周围，石化的右眼与黑红浑浊的左眼让一些心思不明的家伙立即停止了胡思乱想。
跟随在老科洛身后，离开酒馆后，半路上奥瑟轻声询问道：
“那个想要深入地底的团队，可以告诉我能够了解的表面信息么。
虽然我不介意充当免费的打手，但要跟谁一块行动，这是我必须要知道的。”
老科洛一边带路，一边咧嘴笑道：
“是最近出现的一支佣兵团，自封为红龙佣兵团。
挺可笑的一群家伙，貌似是在地上混不下去，专门来地底赚钱的。
他们，接了一份委托。
需要深入地下，人越多越好，质量什么无所谓，人数很缺。
刚好，魔法师大人看起来似乎也挺需要团队的样子。”
老科洛的背影在昏暗的微光中像是沉暮的巨人。
“魔法师大人，走到我住的烂房子还有一点距离。
冒昧问你一个比较失礼的问题。
这，关乎我能够将你指引多远。”
余光一直注意四周环境，不留痕迹的把咳出来的血默默咽回去的奥瑟哼了一声，望着老科洛的背影，“你尽管说，我需要你的言无不尽。”
“那我就问了。
魔法师大人，你可知寻找幻影的那些人，下场如何？”
老科洛走在熟悉的岩渣老路上，低沉的声音跟老牛一样。
奥瑟摇头。
“不知道，但我清楚一件事。找不到那东西，我的处境会很不妙。”
听到奥瑟的回答，老科洛瞬间放心下来。
短短的接触，老科洛已经确认奥瑟并不是那种疯狂的偏执魔法师。
有理智，思维清晰，尚为疯狂。
有这些就足够了。
因为生命垂危才会进入地下冒险，这是最正常的客人。
实在老科洛见过太多魔法师进入地底深处后疯狂的模样了。
拥有力量的这些可怕存在，被地底的污染侵蚀后，简直比虚幻的魔鬼还可怕。
“那就在这里签下委托书吧，魔法师大人，我将指引你去幻影可能出现的地方附近，剩下的，一概与我无关。
毕竟，你似乎没有考虑如何归来的样子。
报酬我就照地底的规矩先全部收下了。
如果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未完成或是放弃委托，那你随时可以按照规矩拿回报酬，甚至取我性命。
但你放心，老科洛，没有完不成的委托。”
陈旧的布满苔藓的石垛堆积小屋下，便是老科洛的家。
他进去拿了一堆兽皮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条款，奥瑟大致看了看，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科洛也不怕奥瑟毁约。
因为这些兽皮纸是专门从魔法师手里买来的契约书，可不是普通的纸张。
“你跟那个红龙佣兵团所签的委托也是深入地底寻找什么东西么。”
出于对这些人类的好奇，奥瑟下意识问了一句。
强大的魔法师有力量能够从深渊脱离。
那些极大概率可能是稍微强壮一些的凡人可没有那么好运。
地底的侵蚀，无处不在的污染，不是虚无的玩笑。
那是黏腻恐惧的扭曲死亡，比瞬间终结要更加痛苦与绝望。
地底，即是未知的深渊。
整理着奥瑟签完的契约书，油滑的老科洛怪异的大笑着，说起话来都有点不利索。
“那个红龙佣兵团，团长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他要帮一个捡垃圾吃的残疾地底人小鬼一同进入地底深处找到母亲！
哈哈哈哈——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愚蠢的人！
他们甚至连进入地底更深处将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夸下海口。
帮那个残疾小鬼找到母亲？地底深处的危险比沙海里的沙粒都多，我实在理解不了那个佣兵团团长的想法。
但他是真的有钱，人也是个善良的家伙。
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那些迂腐正义的骑士一样讨厌不来。
所以我也就同意当他们的向导，顺便招募一些同行者。
就像一个白日梦，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他们都愿意相信，不是吗？
为自己的所为感动，然后盲目，哈哈哈哈——”
老科洛的笑声很刺耳。
“……”默默等着老科洛收敛情绪。
奥瑟方才说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的时间不多。”
“原本还需要等一些人，但有魔法师大人你的参与，我现在就可以通知他们开始旅途了！”
老科洛咧嘴大笑，跑进屋里拿了一块形似烟火的玩意，对着上方地穹点燃。
极为明显的礼花于半空炸开，停留许久方才散去。
“集合之前，魔法师大人你确定不需要准备什么物资么？吃的，喝的，与衣物？
地底的行程，将会很艰难。”
老科洛望着奥瑟这一身简陋至极的装备，有些咂舌。
“不需要。”
奥瑟半路上就已将厚重的保暖衣服扔掉，在这里，他需要法师袍的威慑力。
现在的他不能轻易使用魔法，越少被一些胆大的愚蠢货色盯上越好。
法师袍就等于虎皮，也是最直接展示力量的方法。
闻言，老科洛嘟起嘴，眼底流过一丝惊讶。
红龙佣兵团估计撞大运了。
不需要食物，不需要水源，甚至不需要保暖的衣物。
这个白袍四阶魔法师——
似乎不是一般的强大。
阅历深厚的老科洛毒辣的分析着奥瑟的所有表现言行。
这是他当了如此之久的向导，累积下来的习惯。
179 豆仔
真是期待，此次旅途的终点...能否到达新的深处。
不想去思考言行都异常诡异的老科洛到底什么来路，奥瑟现在正苦苦维持着自身的均衡。
正如休因塔主所说，生命封印正在不断减弱。
佩尼尔赠与的力量逐渐从生命封印中开始缓缓渗透。
那种感觉就像是气球漏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小洞，却随着时间不断被内部的压力慢慢扩大。
被法师袍包裹的身体表面，大量血管跟充了气一样正在不断膨胀，宛如一只只扭曲的章鱼。
他迫切需要成就五阶时重铸自身的规则之力限制自己躯体变特殊神裔侵染的势头。
为什么神裔的力量与侵染非常相似，奥瑟似有所觉。
全能本身竟然会制造扭曲。
某些知识，一旦了解就再也无法摆脱其影响。
侵染的产生，跟所谓神明，绝对有深厚渊源！
脑海中佩尼尔的记忆不断向奥瑟灌输着那些包含污染的禁忌知识，讲述着那些神明的可怖名讳与伟力，向奥瑟展示着神明们到底准备对这个世界做什么。
但奥瑟一概忽视，只要不去思考了解感悟内容是什么，进入类似于呆瓜只会阿巴阿巴的思想状态。
那污染就不会主动起作用，只会被动的触发。
这是他偶然跟铁柱学来的，蠢人有蠢人活命的方法。
仍旧是二阶顶梁柱的铁柱已经子孙满堂，安全活到现在自然不无道理。
实在是佩尼尔的记忆太过于疯狂，其内的大量知识都与那些天穹之上的存在有关。
奥瑟必须强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那些知识在脑海中形如一片片漆黑无光的深渊，一旦触及就是比死亡更加可怖的悲惨折磨。
鬼知道佩尼尔是如何在了解这些知识后仍旧能够保持无比清醒的理智？
左眼内的黑红絮丝不断翻滚，组成一道又一道诡异莫名却直感异常宏伟的狰怖姿态。
假若有人此刻与奥瑟对视，那必然会被其眼眸内蕴藏的身影所迷惑，与无声中精神被撕裂殆尽。
不断受到禁忌知识冲击的奥瑟被动的陷入发呆。
海量荧光照耀的地底，老科洛的破房子前，数量不少的一伙人缓缓聚集。
当奥瑟从被动的发呆中回过神来时，周围已是熙熙攘攘。
红龙佣兵团的成员确实多。
作为最近才成名的佣兵团，人数非常有保证。
据奥瑟粗略目测，围在老科洛房子周围的人不下二百。
实际人数可能还要多一些。
但里面浑水摸鱼凑数的家伙也不少。
奥瑟亲眼看到不少瘦的跟秸秆一样的穷困地底人拎着细的可怜的小刀在人群中闲逛。
要说这种人能有战斗力，那就真的离谱。
红龙佣兵团的真正核心成员，就奥瑟细心观察后，大致确定了几个。
一个是身高体胖、厨子模样带着自己妻儿的肥壮男人。
那男人力气不小，身上背着足有他身体一般大的行囊，看起神色如同无物，还有闲心不断逗他的妻儿大笑。
一个是全身都隐藏在黑色薄纱长袍下的貌似是刺客的女性。
那身凸显身材的薄纱，奥瑟只能将其归类为女刺客。
她身后的双匕首匣确实精致，也许是某个有钱人想要体验一把故事里的地底刺客感觉也不好说。
不过可以确认，这个女性很富有，她身上的一些挂饰，奥瑟一眼就看出是昂贵的施法材料。
现在的人类，净整些奇奇怪怪的玩意.jpg
其中一个明显是标准的战士。
那张布满疤痕的丑陋方脸与全身棱角分明无比硕大的黝黑肌肉。
下意识不断扫视四周的警惕眼神，与身后束带捆绑着跟门板一样宽大的离谱重剑。
都切实说明这家伙不好惹。
最后一个，那个家伙。
奥瑟看到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不妙。
那是善者的气息。
骑士的一板一眼，渗透到骨子的善良感都在那人的行为中体现。
规矩到不能再规矩的走路姿势，与一旁同伴说话时的口语皆是平等相称，谈不上恭敬，却让人听着舒服。
样貌好似古老传说中的救世主般——
神圣？
奥瑟找遍词汇，最终只在脑海中找寻到一种与这个男人匹配的词汇。
与思格勒·佩尼尔那样如同死亡天使的精致容颜不同。
这个极有可能是红龙佣兵团团长的家伙长着一张非常让人亲近的脸。
是那种第一眼看着很平凡，但稍微看久一点，就觉着，“这家伙还挺顺眼的感觉?”的怪异感受。
加之这位的言行与那些陈腐骑士的行为几乎相似，便会下意识让人觉得
——这家伙感觉靠得住！他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
以前，奥瑟不相信人会有如此诡异的吸引力，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这种人。
在人群中行走的那位面善的男人注意到在老科洛身旁的奥瑟后，眼睛亮了亮，快走几步靠近，自来熟的握住奥瑟的手臂。
用舒缓的让人心生平静的音调说道：
“尊敬的魔法师，感谢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你也是得知豆仔的遭遇后想要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吗？
果然，这个世界上好人是会互相理解的！”
奥瑟愣了一下，刚想否认什么，忽然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身后背着一个简易的背篓。
背篓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注意到奥瑟的目光后缓缓转移视线与他对视。
这是一个肢体有问题的地底孩子。
皮肤常年未见光显得有些惨白，双眼有些呆滞，似乎智力也有些问题。
与奥瑟对视的片刻，名叫豆仔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将手里啃咬了一半的果子递向奥瑟。
“……”
善意，奥瑟自从那个地底孩子迟钝的眼神里看到了纯粹的善意。
尽管没有说话，但奥瑟感觉到了，这个孩子想要将他的食物分给自己。
移开视线，奥瑟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科洛，平静说道：
“我有自身的任务，能够使用的力量也极为有限。
但我不介意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助你们。
希望，你能把握其中的分寸。”
奥瑟完全遵循着魔法师学会的原则，不在主观的情况下对凡人进行干扰。
能帮就帮，帮不了，随缘，大意如此。
魔法师回去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普通的凡人，却不会阻止凡人去作死。
180 前行
作为一个路过的可怜魔法师，奥瑟原来的本意只是想找一群关键时刻可以抵挡危险的好队友，毕竟地底世界恶人占多数。
但这个团长的行为，反而引起他的好感，让奥瑟打消了原来的想法。
地底人与地表之上的那些人都一样。
除了生活的环境不同，其他皆是一致。
愿意帮助一个腿部残疾且智力有点问题的地底小孩前去地底世界深处寻找母亲。
正常人都会猜想小孩的母亲肯定早已遭遇不幸，但这个团长偏偏要去帮助小孩寻找母亲，在完全不了解地底深处危险的情况下这样做，奥瑟只会认为他善良更愚蠢。
可与团长交流片刻后，奥瑟对这位自称为奥尔伽的团长感观大变。
这位团长有详细了解过地底世界深处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甚至与自己的队友仔细讨论过，在征得所有队友同意后，他们才一致决定帮助那个可怜的地底小孩。
知道前路的危险，却仍旧愿意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奥尔伽团长在这一点，已经赢得奥瑟的尊重。
“他在一堆恶臭垃圾里找吃的时候，我碰巧遇见他。
这孩子的双腿被一群恶毒的小混蛋打断了，他的父亲早就死了，就葬在这孩子平常藏身的石洞旁。
他的母亲为了治疗他不断变傻的怪病。
冒险独自去地下寻找传言里能够治疗这种怪异绝症的珍稀植物。
最初他的思维还非常清晰，能够说清所有事情，但那种病似乎让他的智力不断退化。
到现在，他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世界上悲惨的人太多，我只想能尽力帮助一个就是一个。
如果能找到他的母亲，那怕…只是遗骨，也足够。
这个孩子，智力接近退化前一直在重复的画着他母亲的肖像。
不肯忘记。
豆仔他，一定很想再见到他母亲…
帮助他寻找母亲，我也只有这点能力了。”
奥尔伽团长坐在奥瑟身旁，惆怅地望着地穹上方。
地表的世界，容不下他的善良。
幸运的是，有一群支撑着他的伙伴。
默默地听着奥尔伽的诉说，奥瑟转头望着背篓里正默默咬着果核的豆仔。
“这个世界的绝望比海还多，你能够帮的过来吗。”
直白的，奥瑟指出奥尔伽的问题。
团长奥尔伽跟他本身容貌一模一样，善良，纯粹，好懂。
他真的是个实打实的老好人。
像这种人身旁，永远会跟随一群意志坚定，实力强大的伙伴。
奥瑟从未见过这样纯善的古怪家伙。
“如果嫌吃饭累，为什么不停止吃饭呢？”奥尔伽笑着反问。
因为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啊。
“……”
一瞬间，奥瑟意识到了。
奥尔伽，他是找到生命真正意义的高尚存在。
这种人，天生就是被尊重的圣人。
魔法师没有感知错，那种神圣，只有奥尔伽此种心灵真善的家伙才配衬托。
“团长，你成功赢得了我的认同。
尽管我本身有诸多束缚，但请放心，在帮助你们抵达此行终点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正式了解一下。
我名奥瑟，师从休因法师塔，学会认证四阶白袍魔法师。”
站起身，右手按心，奥瑟向奥尔伽行了一个凡人的礼节。
不短也不长的一番交流，奥瑟深深为奥尔伽的善良所折服。
假如奥尔伽能与思格勒·佩尼尔于许久之前相遇，或许世界上会多出一对挚友，少一个祸害。
“我代红龙佣兵团所有成员，感谢你的帮助。”
团长同样起身，自来熟的与奥瑟重重握手。
“愿幸运庇护我们此行。”
远远望着团长与魔法师聊天的老科洛眼神淡漠。
还能有什么呢。
又是一群去地底找死的可怜人罢了。
他只是一个向导。
指引人们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至于是否会在路途中死去。
那就只有地底能够见证。
深渊之下，不缺妄死之人。
繁忙紧张的旅程物资在短短半天内备齐。
确认衣物食物药物乃至种种不可或缺的物资一应俱全后，在团长的号令下。
红龙佣兵团首次向着地底世界深层，进发。
其中大多数鱼目混珠的家伙，都打着有一群替死鬼做保护的想法，准备进入地下深层看看能不能走运带回来一些赚钱的宝贝。
只有少数人，牵挂着其他人的少数人，为了善良，甘愿进入深渊去寻找希望。
奥瑟跟随在乱七八糟的人潮中，偶然望向身后逐渐模糊的地底城镇，心绪渐沉。
佩尼尔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充斥着邪恶。
但正因为有奥尔伽这样善良的人存在，光明便一直不会消失。
魔法师或许不问世事，但他们为了保护世界的牺牲，绝不虚假！
生命封印似乎因为奥瑟意念的坚定，忽然牢靠起来。
明显感受到变化的奥瑟，顿时对精神的理解更加深刻。
精神的力量，比物质与能量，明显要更加神秘。
奥瑟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生命封印会因为他意念的坚定被加强，但隐隐约约，距离他了解魔法的本质，确实更进一步。
越往下，地势便越发崎岖。
到达地底世界第二层前，红龙佣兵团需要借助工具从通往地下深处的溶洞内降落。
向地底深处探索。
有两种较为安全的方式。
一种是顺着岩壁借助种种工具不断向下攀爬，这种方式虽然慢，但除非遭遇意外，否则非常安全。
一种是顺着地层破裂的溶洞，直接借助飞行伞降落到下层。
这种方式探索深层地底的速度很快，但随机性与危险性非常大。
因为不知道落点到底是否安全。
且无法保证溶洞下方是否是贯通的超大溶洞。
地底世界就像一层层被虫蛀的空心木板一摞摞堆积。
如果运气不好，甚至可以从最开始的那个小空洞直直穿过数个刚好重叠的巨大空洞，一路直接降到地底世界最深处！
不少倒霉蛋跳错了溶洞，一路降到最深处。
没有人知道那些倒霉蛋的下场怎么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一个倒霉蛋能从那些直达最深处的地底活着回来。
当初的可蒙，便是如此遭遇。
他一路掉进了地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