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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主沉浮txt下载     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3章:官府不能斩草除根,你们却可以

    渔阳官署偏堂之中,元弘善跪坐在一张坐榻上,拿着面前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目光一片阴郁。在他前来府衙的路上,也己听说一支大军向东而去,这显然是去辽东打仗的士兵,与他无关,可是从中分出来的一支军队却是直奔无终城而来。聉

    元家所做的龌龊事、煞气腾腾的大军的未知来意,以及涿郡官员或许招供了的口供,都让元弘善大为紧张;不过最让他感到紧迫的却是自己必须大军到来之前说服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让他们自己去死。

    就在此时,就看到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脸色难看地举步进入偏堂,官帽下面庞皆是一片灰败。其实高士开本来就打算去元府见一元纬,商量应对对策,一听说元弘善来了,便把王世师、魏显宗一起叫了过来。

    一见面,高士开劈头就说道:“元公子,卫王带兵来了。”

    “这我知道!”元弘善站起身来,他见到一个二个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反客为主的问道:“高太守、王长史、魏司马,事到如今,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高士开愣了一下,紧接着拱手道:“我等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正打算去请教元公。既然公子来了,还请公子公指点迷津。”

    “事已至此,我和祖父也变不出粮食;没有粮食,什么策略都是苍白无力。”元弘善眼中闪烁着一抹寒芒,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的弘礼兄长和晋文衍、元何、元虎等人虽然落入卫王之手,可是据我们的耳目所说,他们为了保守秘密、为了让父亲妻儿逃过一劫,已然相继以死明志,扛下了一切。”

    见到眼前三人面如死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元弘善知道已经听出弦外之音,接着又说道:“我元家做事风格是功必重赏、过必重罚。他们既然为我元家牺牲,元家自然让他们的父母妻儿过上最好的日子、让他们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但是如果有人贪生怕死当叛徒,我们虽然不忍心,却也只好斩草除根、以儆效尤了。”聉

    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愣在原地,一个个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怔怔的看着元弘善,他们是棋子,也有被棋手抛弃和牺牲意识,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快。

    “元公子!”高士开见到王世师、魏显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于是将目光缓缓的转向元弘善,声音沙哑颤抖的问道:“这是元公的意思么?”

    “杨集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和我们元家元派过节你们都很清楚;现在,全州上下都将目光盯在义仓之上,而我们又经不起查,一旦让杨集查出点什么,所有人都再劫难逃。”元弘善暗暗叹了一口气,十分苦涩的说道:“高太守、王长史、魏司马,你们都是聪明人,当知道只要成为局中人,我们自己的命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我们为了整体利益,有些牺牲不得不做。关键时刻,休要说你们了,便是我和家主、元太府、家祖也不惜一死。”

    “若是易地而处,杨集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元弘善一礼及地,扬长而去。

    在大隋王朝,各大政治势力、各个世家门阀纷纷扶植官宦和将领,但是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不休,加上职位越到高处越少,所以有限的高级职位分到各个世家门阀之后,元家得到的太守、长史、司马之位,只是天下之中的极少数。

    这三位和元弘礼、晋文衍等人是元家好不容易推到今天这些位子上去的,而他们一旦被拿下,就代表元家和元派少了很多好位子、少了很多人去竞争中枢要职。所以但凡是有一点办法,元家也不愿意、舍不得牺牲他们。聉

    然而此时的杨集来势汹汹、空空如也的义仓又经不起查,元家为了顾全大局、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也只能断尾求生、舍车保帅。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高士开和王世师、魏显宗见到元弘善毫不犹豫的拂袖而去,心中彻底绝望了。

    元弘善的话说得很对、个中道理他们都懂都明白,但是那淡漠的语气,以及“你们必须去死”、不然搞你们家小的口吻,却如同一根根毒刺刺在他们的心头,可是不论他们如何的不甘、如何的不想死,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太守!我们怎么办?”蓦然,王世师双眼喷火的望着高士开,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引颈就戮。”

    “我也不甘,但是我们要是不主动去死,最后还是会死,此外还搭上家小的性命。”高士开惨然一笑,喃喃低语道:“至于反抗?呵呵,别做梦了。”

    元家本来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而且还是一个统率无数个门阀的政治大势力;就算渤海高氏之主、太原王氏之主见了元家家主,也得毕恭毕敬的行礼、也得乖乖地站着装孝子贤孙,他和王世师连高氏、王氏的旁支中旁支都不是,高王两家焉能为他们出头?再说了,他们现在有大罪在身,谁敢为他们出头?谁愿意为出头?聉

    不过最为重要的还是杨集即将到来,就算有人解救,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太守,我们当真无药可救了么?”司马魏显宗仅仅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寒士,所以元弘善之前重点说服的对象是高士开和王世师,而不是他。

    高士开漠然的点头道:“无药可救了!”

    魏显宗身子一颤,嘴唇嚅动了两下,突然有些疯狂地嘶吼起来:“我不想死,我更不希望我的儿女长大以后,又沦为元家的家奴。”

    “那你又能如何?若你胆敢反抗,你儿女连当家奴的资格都没有。”高士开说道:“因为他们要为你的‘贪生怕死’陪葬,这是元弘善之前说的话。”

    魏显宗脸色苍白,踉跄着退了几步,腰杆儿一下子就佝偻起来,求援的目光只能投向王世师。

    王世师也是自身难保、头脑一片空白,索性默不作声了。聉

    “也不是无药可救,我觉得你们还可以抢救一下!”就在三人绝望得差点窒息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这句话就像沸油锅里滴进一滴冷水,平静的场面霍然骚动起来,三人随声看去,但见法曹从事刘德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你……”三人的脸色惨变,高士开习惯性的摸向腰间,却发现来得匆忙,三人连佩剑都没带,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刘法曹,你待怎样?你听到了什么?”

    “我不光都听到了!而且对你们所做的不法之事知之甚详,不过你们无须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刘德敏看了三人一眼,接着又说道:“其实你们死不死,都不重要,同时也瞒不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们那些心腹并不像你们这么有骨气、这么仗义,他们一个个都贪生怕死,现在正在后堂之内写口供、供出你们这些年的所做所为。”

    听到这番话,三人目瞪口呆:“……”

    刘德敏笑了笑,颇为鄙夷的说道:“你们作为主谋、主犯,都不想死,而他们罪不致死,又怎么可能跟着你们走上一条不归路呢?我想你们应该能够可以理解他们!”

    这话,实在是太扎心了!聉

    不过三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高士开深吸一口气,冷冷的问道:“你究竟是谁,不,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还用问么?”旁边的王世师惨白的脸庞露出一种惊喜交集的神色,颇为激动的向刘德敏说道:“你是卫王的人,对吧?”

    “我是朝廷的人,凡是忠于朝廷的人,我就为他他办事。”刘德敏可不会愚蠢的承认自己是杨集的人,若不然,对杨集和整个卫王系都无益,所以拐了一个弯。

    接着,他又说道:“你们的处境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如果一定要自刎谢罪,我也不拦着你们,可是你们一旦死了,那么你们就是贪污受贿、里通敌外的主犯,一切的一切,都要你们来扛。至于你们的家小……嘿,一旦朝廷插手,元家照样把他们交出去,你们信是不信?”

    作为局中人,三人早已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又哪里考虑这么多?此时一经刘德敏提醒,冷汗顿时滚滚而下:他们全程参与此案,对于此案牵扯之广泛、之后果他们心知肚明;一旦朝廷接手此案,非但他们不得好死,自己的家小也活不了,元家本来就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又怎么可能庇护卖国贼的家小?

    更为可虑的是前方战事如果不利,他们这些扛下卖国罪的主犯便是罪魁祸首,凡是与他们相关的人都要死。

    死固然是很可怕的事情,但是有太多的事情比死还要可怕,比如阖家灭门、断绝香火……聉

    梳理至此,高士开和王世师、魏显宗心头反而平静了下来,高士开抬眸看着刘德敏,沉声说道:“刘法曹,虽然你不承认,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是卫王的人……你直说吧,卫王要我们做什么?”

    刘德敏见三人目光坚定,心知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一字一顿的向三人道:“诛国贼,诛杀真正的卖国贼!”

    “刘法曹,你指的可是元家?”王世师眼中露出了一抹疯狂的兴奋之色。

    “正是元家!”刘德敏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固然是你们的过错,但元家无疑是主要的推手,是他们把你们一步步推向了深渊。如今大难临头,但是他们却又出卖和欺骗你们,这不是你们的仇人又是什么?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一是为国、二是给你们一个复仇的机会。”

    “休要说这些没用的!”高士开一挥手,缓缓的说道:“我们只想知道,我们若是做了此事,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将功折罪!”刘德敏说道:“从此以后,一家人去凉州隐姓埋名,过上富足的生活。”

    “既然你们手上有人证、物证,又有口袋,为何还要这么麻烦?”魏显宗忍不住问了一句。聉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这种事,官府和官兵都做不到。但是你们这些罪犯可以……”刘德敏冷笑一声,语气幽幽的说道:“你们心知事情已经败露,眼看到大军兵临城下,一个个都急着戴罪立功、将功折罪,所以你们和你们指挥的士兵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高士开沉默半晌,向两名难兄难弟说道:“我认为很合理,你们以为如何?”

    “太守,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王世师恶狠狠地一挥手,向高士开说道:“既然他们不仁在前,就别怪我们不义在后,此事,我干了!”

    魏显宗重重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也干了。”

    “那就干吧!”高士开沉默片刻之后,又向刘德敏说道:“刘法曹,我另外有一个要求?还望你能答应。”

    刘德敏眉头皱了一下,但他还是大方的说道:“高太守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后堂那些叛徒的所作所为,你也是知道的,对于这种人,不光是贵主人痛恨,我们三人现在也是相当的痛恨。然而遗憾的是,他们罪不致死,官府也判不了他们死刑。”高士开停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让他们也跟我们一起去‘立功’!我们一定把这些混蛋解决干净。这样一来,我们和贵主人胸中那口恶气都顺畅了,同时,也为渔阳百姓出了一口恶气,你觉得如何?”聉

    刘德敏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你们只管带着去。”看了高士开一眼,刘德敏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你以前也是一名百姓爱戴的好官、清官;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高士开苦笑一声道:“我们在这里当官,不仅受到方方面面的诱惑和蛊惑,而且身家性命都无法保障,久而久之,就变了!一旦陷入进去,再也回不了头了。”

    “好了!”刘德敏说道:“你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准备行动吧!”

    “一个半时辰,足够了!”王世师狰狞一笑。

第764章:谁敢反对,我现在就杀

    渔阳旧叫玄州,杨坚为了让它更好的牵制东边的平州(北平郡县),在开皇六年专门成立了玄州总管府(下等),总管一般由司马兼任。杨广改州为郡之时,考虑到大隋的疆域东到辽东、北到燕山北,而渔阳和北平郡已然处十分安全的内郡,两者之间已经没有继续掣肘的必要,于是便将玄州总管府废除了。虳

    原先的两千名常备军虽然还是常备军,可是他们上级机构由纯军事的总管府变成了郡府,在性质上,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之前兼任总管的司马再也不能一言而决了,现在想要调动整支军队应对突发战事,须由太守、长史、司马一起同意才行。【注】

    高士开和王世师、魏显宗一起为元氏效力,有多年的交情,但是他们出于政治的需要,一直表现出军政不和的样子,而最能让外人觉得他们三人不和的,便是在调兵权上的相互抬杠。

    刘德敏拆穿了元家的谎言、并向他们做出承诺后,他们不装了。一离开偏堂,便由司马魏显宗写了一道调兵令,盖上军司马的印章,再由高士开、王世师一一盖印。

    魏显宗也不废话,拿起调兵令就向军营而去,军营就在城内,离官署并不远。而留在府中的高士开和王世师先是把自己的亲兵集中起来,稍做叮嘱一番,再把那些写口供的官员一并叫了来。

    主薄令狐义节等人忽然发现高士开和王世师气势大变,之前那股大难临头的恐慌害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杀机,而且他们的亲兵也集中到了一处;虽然不知他们针对谁,但是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不好之事发生。

    令狐义节想着自己写自白书时被抓个正着,心中更为不安了,他忐忑的问道:“太守,发生了何事?”

    “赎罪!”高士开冷冷的瞥了这个死老头一眼,向这帮做贼心虚、畏畏缩缩的‘心腹亲信’说道:“刘法曹想必已经与你们说过,卫王已经在涿郡杀得血流成河了,所以你们一听说卫王所率大军即将到来,怕死很正常。对此,我和王长史、魏司马也不怪你们。但是诸位,我们犯的是卖国大罪;这种大罪是招供就能弥补的吗?”虳

    “朝廷若不杀尽里通敌外的卖国贼,又如何治理天下、如何约束边地官员和军民?朝廷真要问罪起来,只怕夷三族都是轻的。”

    令狐义节等人闻言,顿时心神剧震、遍地生寒。

    “不过我们比较幸运!只因高元的弟弟高建武又来了,而且就在元府之中。”高士开忽悠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我们将他生擒活捉、或杀死,那么六七成罪孽该由元家来扛,所以我和王长史、魏司马杀入元府,抓捕高建武。”

    若不是即将进行的军事行动,需要这些人配合,他哪会与‘心腹亲信’废话?

    当他话音刚刚落下,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是一个团伙的人,而高士开和王世师、魏显宗做什么都没有隐瞒他们,他们都知道高句丽“大商人”乃是高元之弟高建武,只是没想到高士开竟然打算杀上元府却抓人。

    “你们当然可以反对、可以不去,但我们也可以砍了你们,然后再把罪孽按到你们头上!反正我们手上也有你们实实在在的罪证,并不是冤枉你们。”王世师见众人脸色大变,声音柔和了一些,但那话语中的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谁敢反对,我现在就杀。”

    说着,这位文官就抽出了重达二十多斤的特制横刀。虳

    众人都不说话了,看王世师的架势,是急红眼了,如果不答应,他是真的砍人了。

    “就这么说定了!”高士开挥了挥手,说道:“卫王的军队即将到来,我们唯一的转机就是在大军到来之前,做好这件事,否则我们每个都必死无疑。之后,之后再说了。”

    “遵命!”众人艰难的应了一声。

    “那好!”高开士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军营,做好攻府准备,未免流矢伤到诸位,我的亲卫会就近保护大家。”

    “……”众人看着杀气腾腾逼过来的亲卫,耸动着喉咙,愣是说不出话来。

    一群人在亲卫的“保护”下,迅速的离开了官署,向军营方向而去。

    。。。。虳

    渔阳对杨集感观极好,尤其是彻查记义仓的命令,以及诛杀蓟县贪官污吏的作为,更是让百姓爱戴之极、拥护之极。想着渔阳义仓迟迟不敢打开、迟迟不敢让他们验看,百姓们本能认为义仓里的粮食如同蓟县一样,也被贪官污吏托盗走了。但由于百姓不敢冲击官府的缘故,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杨集或者是他所派遣的官员。

    当天午后,随着信使不断将杨集率军而来的消息传开,城内百姓欣喜若狂、欢欣鼓舞,欢呼声登时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响了起来。更有很多人奔出城去,想要在第一时间一睹卫王、军神的风采。

    元府一座观景塔上,元纬负手站在窗前,眺望大街上因为杨集到来而兴高采烈的百姓,那双税利的眼睛里不由自的主涌起一阵阵冷意。

    “阿耶,经过蓟县义仓前那一杀、彻查各郡县义仓的作为,杨集在幽州的名声和威信是立起来了。李子雄日后不管做什么事,百姓都拿他和杨集比;只要他在某个地方做得不好、不到位,百姓就会越加想念杨集这条敢做敢为的‘过江龙’。”不远处,元纬次子元结目光大街上的百姓移向了自己父亲,接着又低声说道:“阿耶,杨集率军前来,定是不安好心,我们当小心为好。”

    元纬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他眼角跳了跳,缓缓扬起头看向官府所在的远方,有些心不在焉的低语道:“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杨集现在是河北行台尚书令、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幽州和冀州的军政都以他为主。”

    叹息了一声,元纬忧心忡忡的说道:“杨集大义在手,无论做什么都是出师有名,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开仓检查。假如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等人不识趣,麻烦可就大了。”

    元结不知应该如何接这话,只能换了一个话题道:“阿耶,或许我们可以用高建武的人头做些事!”虳

    看了父亲一眼,元结继续说道:“比如说,关键时刻与杨集做交易。”

    元纬闻言,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备用方案,沉吟半晌,皱眉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认为可以!”元结说道。

    元纬又问道:“你的理由呢?是什么?”

    元结说道:“杨集在朝堂中拥有很多潜势力,其中萧玚、裴矩、杨雄、杨达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但是杨集最大的危机就是这个封无可封的亲王身份,如果他过度借助这些势力、过度与这皯势力靠近,定然惹来皇帝的不满、警惕、猜忌。”

    “萧玚和裴矩、杨雄、杨达显然也担心一个不慎,便把自己栽到里面,故而一直与杨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杨集也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没有过度利用这些不受他掌控的力量,以免引火烧身!”

    “我们元派和杨集在朝堂之上就是两个派别,作为臣子,双方彼此之间有各自的利益、也有共同的利益,当涉及到各自利益时,会明争暗斗,涉及到共同利益,肯定又会一致对外。争斗而不仇视,也符合双方利益需求,但不知家主他们为何要与杨集死磕到底!”虳

    对于家主元胄和元寿等人的决定、对于父亲的罔顾事实的唯命是从,元结心中早有不满,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当然不是指责家主的决定,毕竟他们身在中枢,在大局上有着自己的考虑。可是我们渔阳系现在已经很危险了,有些事情也是可以酌情决定的,否则的话,那与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如果用高建武的人头与杨集和解,至少能够让我们渔阳系度过这个难关。”

    “因为这个人头、这个功劳非常大,杨集也很需要。”最后,元结重重的说道。

    元纬沉吟片刻,说道:“言之有理,弘善回来了未曾?”

    “未曾!”元结想了想,又补充道:“据说他离开郡府以后,就带家兵去城南的别苑了,如果一切胜利,应该成功把高建武等人击杀了。这事……”

    “禀阿祖、阿耶,弘善兄长回来了。”便在这时,元结之子快步上来禀报道。

    元纬、元结尽皆一怔,元纬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回来这么快?难道失败了?”

    “不是!”元结之子也知道堂兄是去做了什么,闻言立刻道:“兄长并没有杀人,而是将高建武等人移入府中了。”虳

    “啊?”元纬、元结听得目瞪口呆。

    元纬黑着脸道:“他为何擅自做主?”

    “据说附近都是出城去迎接大军的老百姓,史长生恐厮杀声引起百姓的注意,只好把高建武等人骗来府中了。”

    “走,去看看。”元纬阴沉着脸,向塔下走去。

    【注——隋书·志·卷二十五:渔阳郡开皇六年徙玄州于此,并立总管府。大业初府废。统县一……无终(县)后齐置、后周又废徐无县(并)入焉。大业初置渔阳郡。(渔阳郡)有长城、有燕山、无终山。有泃河、如河、庚水、氵垒水、滥水、有海。】

    【另外说个事:我爸年近七旬,可他就是闲不住,于是在农村老家养了二十多箱蜜蜂,现在有蜂蜜一两百斤,他现在让我帮他卖。虳

    这些蜂蜜是纯天然的,不像店铺那些蜂蜜加糖、加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斤只要130、包邮。如果有朋友需要,请加微/信——bihai2014。彩蛋上图,是不是真家伙,一目了然。】

第765章:至少现在,老子杀得爽

    元府偏堂之中,元弘善脸色阴沉的坐在一张坐榻之上,一双如如鹰隼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一名站在下首的青年。此人正是高元的弟弟高建武了,高建武年纪比他稍微小一些,不过相貌倒也不差,只是此刻却是一脸诚惶诚惧之色。鱁

    对于这个人,元弘善心中异常痛恨。实际上,他不仅不想把高建武迎入府中,而且也知道被人发现的后果;但是他奉祖父元纬之命去弄死这帮高句丽人之时,不料高建武也听到杨集将至的消息了,一见他带到家兵去到别苑,竟然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然后让他带着来府中避难。

    元弘善当场就想砍死高建武和他的随从了,怎奈周围百姓实在是太多了,使他们无法下手。迫于无奈,只好把二十多名高句丽人引来府上,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弄死干净。

    高建武毕竟还年轻,不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荣留王,听说杨集带着大军过来,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他心惊肉跳、心急如焚的说道:“元公子,眼下估计是事发了,在下应当如何是好?”

    元弘善冷冷的说道:“此刻的你,应当躲在别苑里,亦或是混在人群之中,哪怕是乘船返回卑奢城,也对。但你唯独不应来到出来、更不应该来这里。”

    “在下也知道自己不该前来跟贵府,可是眼下大军将至、城门拥堵。在下又能往哪里去?若非公子去得及时,说不得在下已经被巡城士兵捉拿入狱、大刑侍候了。”高建武既是高句丽与元家交易的责任人,也是高句丽的情报头子,他的胆魄虽然不够,可智商极高,他知道元府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元家也能庇护得了他,若是元家不愿庇护他,他恐怕立刻就成为那些隋朝官员的功劳。

    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接着又说道:“元公子,在下出身王族,自幼娇生惯养,什么苦头都没有吃过,光是一想到贵国传说中的各种刑具便心惊胆颤,一旦被一一加诸于身,怕是连一刻都顶不住。届时、届时要是熬不过去,并且招供画押,怕是贵府更加麻烦……”

    元弘善心中怒极,目光锐利如刀的说道:“高建武,你敢威胁于我?”鱁

    “元公子您误会了、您误会了!在下想要安然脱身,还需贵府大力襄助,又怎敢威胁元公子呢?”高建武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只不过在下的确是吃不了苦,生恐在生死两难之时说了些什么,这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渔阳全境上下都以贵府马首是瞻,又有谁敢来查呢?”

    元弘善神色稍霁,虽然高建武有吹捧的成分,可说的也是事实,他们元家在渔阳郡的确处于一种不是官府却胜过官府的存在,而官府那些官员,也的的确确都要听命于他们元家。

    至于高建武和他的随从反正已经进入府里了,现在想跑都不行了,且先把他安抚下来再说,等他与祖父商议之后,再决定是否屠宰。

    想到这里,元弘善瞥了高建武一眼,说道:“王子言之极是,以我元家在大隋王朝的名望和人际关系,即便是杨集入了城中,也不敢无缘无故的带兵上门。你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安心住下。我去见见家祖,你……”

    话未说落,门房管事背着几支箭矢闯了进来,给给门槛绊倒地地,身子往里面一滑,露出了满是鲜血的后背,他勉强抬起头来,向元弘善说道:“少主,士兵已将府邸团团包围,正从前门杀了进来……他们见人就杀、逢人就砍。”

    “啊?”元弘善神情一凝,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脸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呆了半晌,阵阵喊杀声终于把他唤醒了,他疾步上前,问道:“谁?谁带的兵?”

    “高太守和王长史、魏司马……呃……”门房管事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重重地砸到地上。鱁

    他咽气了。

    “发生了何事?”此时,元纬和元结父子赶到了偏堂,听着外面的喊杀,亦是大为震惊。

    元弘善脑子已是一片空白,被祖父这么一吼,很是苦涩的说道:“高士长和王世师、魏显宗没有自刎,他们、他们当是反了我元家,此时正带着兵杀入府中。”

    “什么?”元纬和元结父子脸都变了。

    。。。。

    元府之外,两千名士兵把元底围得水泄不通,令狐义节等人面对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高士开和王世师、魏显宗时,再也没人敢吱声了。只因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在军营之中仅仅只是发出置疑、怀疑之声,就被他们砍了脑袋,所以他们现在只能乖乖地听从安排。

    元家大管事听说有人杀入府中,第一时间便冲了出来,当他来到前院时,与大高士开等人为首的军队迎面相见,他厉声道:“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你们这是何意?”鱁

    “噗~”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带起一蓬瑰丽的血花,大管事瞪着愕然的眸子颓然倒地,高士开冷漠的看着远远迎来的元家家兵,眸子里闪过一抹暴烈的杀机,他举动手中鲜血不断滴落的横刀,森然下令道:“元家里通敌外,阖府上下罪不可恕。只要是身在元府之中,无论男女老幼,都给我杀、一个不留的杀,胆敢违抗者,军法处置。”

    “杀、杀、杀!”五百名士兵和三人的三百多名亲兵在高士开命令下,咆哮着从各个方向往前方包抄而去,并不算高廊芜、花坛栅栏,根本挡不住这些如狼似虎、能征善战士兵和亲兵。

    元府自然也有很多死士一般的家丁护院,但是他们单兵作战能力虽然强悍,可是他们面对的配合默然的军中精兵,而个人能力在一个个小型战阵前面,基本上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顷刻之间,这些各自为战的死士就被士兵们用“三三制”的阵式杀得七零八落、哀鸿遍野。有一些意志不强的普通家丁想要投降,但高士开已经下了尽皆诛杀的命令。而士兵又以军令为重,自然要遵守三名主将之令了。

    高士开看着眼前的杀戮盛宴,眼中闪烁一抹疯狂的神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杀光里面的所有人。

    其实撇开元家引诱他堕落、逼迫他俯首、之前勒令他自杀三件事之外,元家对他并不差,若不然,谁愿意为他们效命?不过事态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时候,高士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刘德敏虽然说杨集日后会安排他们去凉州隐姓埋名、过着富足的日子,但是高士开却明白自己必须死,只有他这个卖国贼死了,杨集才能向朝廷交待,才能让他的父母妻儿当上普通人;否则的话,杨集无法向朝廷交待,整个高家也要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鱁

    高士开除了有此意识,同时也知道王世师、魏显宗抱着一样的心思。但是他们三人都不甘心,既不甘心放过拉他们入深渊、却在关键时刻要他们自刎的元家,也不甘心放过至今还在欺骗他们的元家——因为刘德敏说得对:如果他们扛下一切,并且成了主犯,以自家利益为上的元家不但不会保护他们的家小,反而还把他们的家小献给朝廷,邀功请赏。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高士开三人才决定放开手脚、灭掉整个元家,只有如了杨集之愿,杨集才会满意、才会依约行事;不然,他凭什么帮他们这些卖国贼的家小?

    “噗噗噗~”一队亲兵被内院射来的箭矢射杀在地,高士开抬头看去,却看到元弘善手持长剑站在院墙之上,面色铁青的吼着他们:“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你们当真疯了不成?”

    “我们是疯了,但我们是给你们这些权势滔天、漠视人命的世家逼疯的!”高士开脸上闪过一抹疯狂,厉声道:“元弘善,我们何曾亏待过你们?可你呢,到了这时,还在欺骗我们。”

    元弘善闻言,不禁愕然道:“我何时欺骗你们了?”

    “你还想狡辩?老子已经不听了。”高士开冷笑一声,道:“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给我杀!杀杀杀!”

    “疯子、疯子!”元弘善面色铁青指挥着家丁放箭,奈何高士达等人带来的士兵人数太多,元家一百多名弓弩手根本无法压制他们。很快就将士们冲破了防线。鱁

    看着四处诛杀元府家眷的士兵,元弘善眼中闪过一抹难言愤怒、仇恨,他厉声说道:“高士开,今日我元府便是一人不剩。我元氏他日定然灭你们满门,为我渔阳元系报仇雪恨。”

    “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老子杀得爽、杀得痛快。”高士开夺过一支长矛,朝着元弘善狠狠掷去。

    大隋王朝开国后的前三年时间内,被突厥人杀得相当惨,吃了亏后,整个国家都特别尚武;朝廷也十分注重边防,要求‘边地’为主官的首要条件是文武双全、必须能打,达不到这些条件的,哪怕你想去边境为官都不行。

    渔阳北方是奚族,也算是边地,所以被任命为太守的高士开也是一个文武双全、武艺高强的人。长矛在他奋力投掷之下,如一道闪电向元弘善疾刺而去。

    元弘善正被高士开的野蛮之论弄得口呆目瞪,突然一股危机感涌来,心中大吃一惊,本能的想要躲避,但是高士开发疯之后力道更是大过以往,长矛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他根本就躲避不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正往侧边闪的元弘善浑身一颤,被长矛透胸而入。

    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去,正好看到矛杆从他的胸口穿了出去,当长矛透过后背落到地上,他也目光呆滞的从院墙上栽落下来,被冲入院门的将士们踩成一团肉泥。

    “杀进去,继续杀!”随着元弘善中矛摔落,中院正式告破,高士开一挥横刀,带着一群人杀气腾腾、浩浩荡荡的冲入后院,继续朝着前方的建筑物包抄而去。鱁

第770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瑀带着任命书离开之后,时间已近正午,晋阳宫偏殿之内只剩下杨广和杨恭仁。

    杨广与杨雄是一辈,他比杨恭仁高一辈,可是实际年纪却比杨恭仁小,杨广知道杨恭仁为人正直宽厚、能力卓着且爱民如子,于是将他从宗正卿调为民部侍郎,给予他更高更好的平台,但是杨恭仁所兼任的廉政司副郎中责任重大、事务繁多,因而迟迟无法行使民部侍郎之职。

    “恭仁,宇文化及能否承担廉政司重任?”看到杨恭仁,杨广不由想起了从民部尚书降为检校民部尚书的杨文思;以杨文思的能力及近期的表现来看,当民部四司任何一司的主事都有问题,更别说是当尚书了,这也让杨广准备把杨恭仁放下廉政司、回归主职,只要杨恭仁做得适应了、熟悉了,便接下尚书之职。

    杨恭仁摇了摇头,说道:“圣人,宇文化及贪图享乐、贪图钱财的性子一点没变,若不是我和时文兄盯得紧,他早就堕落了。他当副官尤可,若他当上正职,廉政司势必乱成一锅粥!”

    杨广也知道宇文化及为人凶残狠毒,以前就依仗宇文述的权势胡作非为、不遵法度,并且养成了贪婪与骄横的本性;这正是他将对方调入廉政司的用意所在,因为廉政司需要这样的狠人。此时一听杨恭仁这么说,便打消了让宇文化及上位的念头。

    沉吟半晌,杨广便换了一个话题:“幽州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大隋官场贪腐严重,那些心存侥幸的不法官员屡禁不止、屡杀屡犯,这一次若非卫王严惩不法,只怕幽州七郡诸县都将爆发民变,因此光靠杀,是不够的。”

    幽州官场的腐败,虽然是杨广默默放纵、不闻不问所致,可贪腐情况之严重却是超乎想象;更让他感到后怕的是高建武说高句丽细作早已散布在幽州各郡县,要是两国发生战事,而大隋王朝却又没有发现义仓存在的问题,他们便会将此消息公诸于众,让神情激愤的百姓们起来反抗;而他们,则在此时蛊惑人心、挑起民变。

    对于高建武这项口供、以及高句丽渗透入境的两千多户细作,既是让杨广感到毛骨悚然、后怕和庆幸,也让他进一步了解了高句丽的野心。而杨广歼灭高句丽之心,也因为这些事件,变得更为坚定。

    不过杨广觉得当前之要,还是内部,只有先把内部问题解决清楚,大隋王朝方可轻装上阵的开启大征服之路。

    “圣人,臣以为不管是幽州吏治也好,整个天下整治也罢,诛杀只能纾济一时之困,最好的办法还是完善律法、加强监督力度!”杨恭仁说道。

    “我和先帝、卫王也有如此考虑,都认为大隋积数百年乱世之弊为一体,非变法不可图强、非变法不可长存。变法走到今天这一步,大隋和皇族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负重前行,而不能中断或后退。不过卫王有句话说得特别好,他说制度制订者已经倾尽心思,很难往前大步行进了;若想改变、完善,旁观者比制订者更合适。”杨广沉吟片刻,又向杨恭仁问道:“记得你也陈述过变法革新之要,你对于当前,可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杨恭仁拱手道:“圣人,变法乃是开创万世之基,但是切不可操之过急。而且从军改、科举、武举、御史三台等事来看,均是取得圆满成功的变法;复国学、改州为郡等事虽然也没有变法之名,可实际上也是在往好的一面改变的变法。”

    “至于吏治问题,自古以来就是最大的顽疾之一,实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但是我大隋在这方面,实际上也在大刀阔斧的革新;比如说御史三台职司的确立、巡视御史团队的相互监督,就是个中典型。”

    见杨广认真聆听,没有不悦,杨恭仁接着说道:“臣以为当前之要,是巩固既得成果,而不是盲目求大。若是空泛的制定一揽子庞大计划、庞大变法,姑且不说既得利益者反对反抗、从中作梗,单是变革人才的缺失,就无法让涉及方方面面的大计划施行下去。”

    杨广点了点头,说道:“诚如恭仁所言,内部毕竟与外战不同,朝廷要想有所作为、长治久安,雷霆万钧固然不可少,可精凋细琢更为重要!”

    “圣人英明!”听到这话,杨恭仁彻底放下了心来。

    这一番对话下来,杨广更是觉得杨恭仁呆在廉政司是大才小用,想着一时半会没有好的人接手人选,便索性道:“我创立廉政司的初衷是拿下人数众多勋官、文武散官等虚职;自创立至今,你们拿下一两万名问题冗官冗员,不过廉政司虽然取得辉煌战果,却也被那些利益受损的群体渲染成地狱的代词。百姓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对那些流言蜚语信以为真,认为廉政司是滥杀无辜的衙门。

    “从使命上说,廉政司已经大功告成,想要再取得重大战果,却是很难很难,我决定将之关闭,好让你回归主职,你认为如何?”

    听了此话,杨恭仁不由得愣住了,刚才还让他接替萧瑀的职务,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关闭了呢?不过当他转念一想,也觉得廉政司很难获得大战果,再加上御史三台的逐步完善、监督力度的加强,也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拱手道:“圣人,臣以为廉政司封存,但不能关闭!”

    “哦?却是为何?”杨广目光望着杨恭仁,有些不解的问道。

    “民间对于廉政司有着诸多误会,要是圣人就此关闭,那些利益受损的人群肯定又说圣人是在他们强烈反对之下,才关闭了人间地狱般的廉政司,他们倒是捞取到了好名声、获得了百姓的好感。但是却坐实廉政司是人间地狱的恶名、坐实了圣人成立人间地犯的恶名。”杨恭仁说出了了自己的理由和看法后,拱手道:“有鉴于此,臣认为慢慢澹化廉政司的存在即可,用不着关闭。而且它的存在,还能凭借之前的威名凶名,威慑中枢和地方官。”

    此番话让杨广浑身一震,他因为事情太多,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想得不够周详,此刻一经杨恭仁点醒,立刻知道百分之百会发生,他缓缓地颔首道:“若非恭仁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差点就犯了错了。那就这么来办好了。”

    停顿了一下,杨广忽然又兴致冲冲的说道:“廉政司官吏在和贪官污吏斗智斗勇的过程当中,不但面临着贪官污吏的利诱,而且还受到生命威胁,可是他们尽皆无动于衷;说是立场坚定、刚正不阿、智勇双全亦不为过。如今幽州出现大量空缺,他们不就是最好的官员吗?你认为呢?”

    “圣人英明!”杨恭仁默然片刻,拱手建议道:“圣人,他们都是学法出身的人,比起处理政务、治理地方,更加适合继续从事律法、治吏。而各级官府缺少的,其实也是这类专注于某个领域的人才,而不是治理地方、博而不专的人才。”

    “说得也对!”杨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隋王朝现在的预备官员、读书人,虽然也有人涉猎律法之道,可绝大多数人都偏重于治理地方这一类;再加上从事律法的职务又得罪人,搞不好的话,还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故而精擅律学、专注律学的人才极少。

    国子监虽然一直就有律学,但之前的学子多数是世家门阀的子弟,亦或是世家门阀推荐上来的“寒门子弟”,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自主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遵从家族和家主之命,所以想让这些人公正执法、秉公执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至于凉州大学相比于复学后举办起来的县学、郡学、各州大学早了几年,生源也是在凉州就地取材的寒门子弟,但是专注于律学的人才还是非常少。现在连凉州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支援得了其他州郡?

    不过比较可喜的是寒门学子仿佛意识到大隋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所以近年来选择律学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在他们成才之前,杨广在这方面的人才储备却是远远不足。而廉政司这些官员都是精擅律学、专注律学的人才,无疑是杨广当前最为急须的人才;如果让他们去管理地方、治理地方,那就是对“专业”人才的浪费、那就是他用人失当了!

    念及于此,杨广又向杨恭仁吩咐道:“你下去之后,立刻把廉政司那些出色的人员都罗列出来,直接交给我。”

    “臣遵命!”杨恭仁见杨广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了,便告辞而去。

    杨恭仁离开后,杨广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时间似乎过得有些快了,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大业三年夏天;在他登基至今的时间之内,他似乎做了很多事、解决了很多顽疾,可是之后的事情和顽疾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

    好在,他今年只有三十九岁,还有大把时间来治理天下。

    就在杨广打算赋诗一首,感叹韶华易逝、当珍惜之时,一名内侍进入殿中,向杨广一礼及地道:“启禀圣人,蜀王求见!”

    杨广回头一看,却看到杨秀已经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他挥手让内侍退下,向神色异常难看的杨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议事堂会议?”杨秀之前以容貌雄伟、胆气豪壮、多武艺之名称雄,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初他被杨坚派人抓回京城之时,杨坚令杨素、苏威、牛弘、赵绰等人审问,当众人审问他他奢侈浮华、追求享乐、违犯制度、超越规格等罪时,他二话不说就认了,然后还说他打算造反、打算割据益州自立,你们有本事就杀我好了。

    此举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当他再一次面对杨坚之时,还是这么说,气得杨坚当时就下令将杨秀和他的儿子推到街市斩首示众,但是他愣是无所谓的大放厥词,继续激怒杨坚。要不是时为太子的杨广和诸王都在替他求情,杨秀一家子早就被被砍了。【史实】

    “坐下来说!”杨广也了解弟弟是什么脾气,心知他现在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暴脾气照样发。

    “遵命!”杨秀坐了下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杨广亲自给杨集斟了一杯凉茶,微笑着问道:“难道议事堂在幽州官员的问题达不成共识?”

    “这个问题倒是好说,牛尚书已经下去草拟名单了,只要名单出来,议事堂即可决定。”杨秀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高相认为幽州义仓的问题是中枢监管不力所致,认为天下义仓都有这种问题,当他提议御史台和廉政司联手彻查天下义仓之时,苏威、李子权、长孙炽、杨玄感、李圆通、宇文恺、杨文思,竟然以辞职来威胁。”

    “你说什么?”杨广一下子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双目光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杨秀。

    “高宰相仅仅只是提出‘彻查天下义仓’的议题,就有三个宰相、三个尚书要辞职。”杨秀复述了一遍,接着怒气冲天的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问题、经不起查,于是便以这种方式来抗议。”

    “依你之见,谁是主要反对者?”杨广心中也涌起一种难以言述怒火,如果换在先帝时期,他们敢这样嚣张,早就完蛋了。难道说自己的宽容竟然换来了他们的不敬、换来他们的蔑视?

    过了良久,杨广终于克制心中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这其中有主次之别,其中一些派系的官员虽然也有问题,可并不多,当他们看到主要那些开了头,于是出于维护自身派系,也就跟着推波助澜了。要是合力形成一种令皇帝也不得不妥协的大势,就能实现所有人的目的了。

    “李子权开的头!”杨秀报出名字之后,说道:“我听得出来,义仓粮食主要是集中在冀州,而冀州很多官员都是山东士族子弟、门生,李子权作为山东士族的代表,他害怕金刚奴在幽州采用的严惩方式波及冀州、危及他们山东士族系官员,所以他率先以辞职的方式表示抗议。”

    “接着便是李圆通了,他是陇西李氏子弟,与山东士族同一个鼻孔出气,而且他们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益州和梁州北部,其中的汉中又是为粮重,我坐镇益、梁二州之时,他们好像就把义仓粮食倒卖给吐谷浑,只是我远在成都,抓不到证据。”

    听到这里,杨广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冀州和幽州是山东士族的集中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山东士族的势力范围,之前就是因为没有彻底控制住河北大地、加上山东士族不甘沦为朝堂“配角”,所以杨谅造反之时,山东士族所掌控各郡县顺势而起。

    后来杨广让杨纶和刘权等人在冀州推广凉州新政,可他们迟迟没办法破局,其原因也是山东士族从中作梗。而这一次辞职事件,其实是李子权代表山东士族威胁自己、不准自己清洗冀州官场。

    虽然他能罢了李子权,也能清洗冀州官场,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于杨集幽州杀了大量官员之后,不仅搅乱了河北二州官场浑水,也引起其他派系的警惕,于是整个天下局势都乱了起来。若他强行而为,又会影响到引山东士族和南方士族、河东士族制约关陇贵族的大战略。

第771章:钱我不想付,货我又想要

    晋阳宫位于太原城以北,权臣高欢在东魏孝静帝武定三年之时,将大丞相府建在晋阳;建城的同时又修晋阳宫作为避暑山庄。北齐立国后,将太原做为北齐陪都,而晋阳宫也成了北齐王朝重要行宫;此后出于政治、军事、文化传统、经济交通的战略需要,又对太原城城墙和皇宫进行了多次扩建和改建。迪

    开皇九年,大隋王朝和突厥汗国处于相持的阶段,当时的杨坚眼见突厥汗国异常强大,担心太原失守之后,中原地区失去最为重要屏障,于是令时为晋王、并州大总管的杨广扩建晋阳宫,并在晋阳宫外筑周七里、高四丈的宫墙,使之成为一道重要的防御线,以防御北方之敌;初名“宫城”,杨坚更名为“新城”,以区别于原先的大明城。

    到了开皇十六年,大隋王朝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再面对突厥汗国之时,已经处于强势的进攻地位。杨坚出于进攻突厥汗国的后勤需要,便让人在晋阳宫以西建筑晋阳仓城,此城周长八里、墙高四丈,其东城墙与“新城”西城墙连城一片,储存了大量许多武器铠甲。而发生在开皇十九年的决定性的战役,大隋的主力大军便是从并州北上这一支,所有军需物资就是由晋阳仓城所提供。

    今年由于北方普遍出现大旱灾,哪怕各地官仓开仓售粮,粮食也是供不应求,粮价更是居高不下,杨广命令并州刺史独孤楷扩建晋阳仓。一旦修建完毕,晋阳仓就是北方最大的粮仓,能够储存更多粮食。如此一来,既能备战粮荒,也可以在战争突然暴发之时,军队拥有足够的军需物资。

    与仓城区域相比,晋阳宫本身并不大,占地只有数百亩,随着大量伴驾北巡的官员的涌来,办公区就不够用了,杨广为了让大家有官署办公,将“宫城”前半部也划了出去,而他公办的御书房也只有“小小”一间。

    就在杨广和杨秀交谈之时,一名内侍将高颎和张衡引了进来,两人向杨广躬身长施一礼:“老臣参见圣人。”

    杨广有些意外的意外了看了两人一眼,说道:“高公、张公免礼,请入座!”

    “谢圣人。”高颎和张衡行了礼,又向杨秀拱了拱手,这才入座。迪

    他们见到杨广和杨秀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心知杨秀已将议事堂会议上发生的事告诉杨广了。高颎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一项利国利民的建议,却引来中枢官员群相辞职,不仅让人措手不及,同也更令人叹息。”

    此时的杨广已经气过了、怒过了,显得比较平静,听了高颎这话,他淡淡的说道:“蜀王已经向我说了,不过我认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件事,而是两件、甚至是三四件。”

    “确实是三件事!而且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一样。”高颎坦然的说道:“一是对卫王擅杀官员而愤怒;二是卫王的作为虽然收获好名声,却也反衬出中枢的无能、不作为,所以大家对于卫王的越庖代俎很不高兴;三是他们担心圣人因为幽州大案的缘故,彻查天下所有义仓,如果朝廷查,肯定也是从幽州以南的冀州开始,毕竟卫王在幽州的作为,此时怕是早已传遍冀州了,然既得利益者,生恐自己的子弟被朝廷拿下,故而以辞职方式来抗议。”

    看了杨广一眼,高颎接着说道:“一是维护律法尊严,维护规矩,此为公,让人敬佩。后两者却是私人之欲,令人齿冷。”

    “高公所言极是!”杨广点了点头,他对李子权用辞职来要挟自己想法虽然极为不满,但是也知道还须借山东士族之力抗衡越来越不安分的关陇贵族,所以他不能为了出一时之气而罢了李子权。

    他沉吟一会儿,说道:“冀州名门失去中枢的决定大权,本来就朝廷不太满意,杨谅叛乱被平定后,他们又是最大的受损者,其不满之心更胜以往。此时,天下局势异常微妙,我认为朝廷还不能对冀州进行大规模清洗,但如果听之任之、如果没有顺应民意去彻查义仓,又会失去民心。不知高公、张公有没有既不用伤筋动骨,又能梳理冀州官场之策!”

    闻言,高颎和张衡有些汗颜。迪

    杨广现在是什么心态?

    简而言之,杨广的意思就是“钱我不想付,货我又想要,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高颎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开国元勋之一,他所遇到两难选择多不胜数,杨广这个问题还难不了他,他仅仅只是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

    他向杨广拱手一礼,说道:“圣人,其实此事也不难,圣人不妨分两步来走。”

    “哦?”杨广顿时精神一振,忙问道:“高公说说看,是哪两步?”

    “第一步是圣人下道命令,说是朝廷将在一个月内彻查天下义仓;有了这道命令,既能给百姓一个交待,又能给各地官员一个缓冲的时间。”高颎说完第一步,又详加解释道:“此举这看似是向贪官污吏妥协,实则并不然,因为幽州义仓的问题在天下各地都普遍存在,朝廷的命令一旦下达,那些盗取粮食的官员必然都想尽一切办法买来粮食、填补亏空;人皆如此,市面上哪有这么多粮食填补?他们没办法,只能纷纷抬高价钱,拼命从民间抢购,最终,朝廷的粮食回来了,百姓也赚了钱,而在限期之内补不上的,朝廷大可将之拿下。”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各个派系、各个世家门阀都有亲疏之别;他们率先填补的义仓,一定是嫡系子弟、重要人物所掌控的义仓,此后才是旁系、亲戚、外围势力。如此一来,就能从内部分化他们的关系。”迪

    “若是朝廷能够利用那些被抛弃的官员,并制造一些舆情,天下人就能看清各个派系、各个世家门阀的真面目,也许不能取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也能消减加入其中的人数。”

    “果真是高明之极,那么第二步呢?又怎么走?”高颎话音刚落,杨广便忍不住拍案称赞。

    高颎此法直指人心,他要是依法而为、定了期限,那些倒卖义仓粮食的官员定然人心惶惶,定然当派系首脑当成救命稻草,可派系首脑有轻重缓急之分,一旦他们先顾自己的亲信,那么其他人肯定失望、绝望之极,就算最后自己设想补齐了,但也对派系首脑心生芥蒂,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相信、忠诚了。再加运作的话,就能分化他们的关系。

    高颎说道:“圣人,先帝在世之时,吸取了前朝官员与家族狼狈为奸、为祸乡里的教训,定下了官员规避本郡制和轮换制。然而因为种种历史原因、现实原因,导致此法在很多地方无法执行。尤其是冀州,至今还有很多官员在本郡为官,而且一任就是十多年时间,这就能让他们与家族、与当地豪门勾结一起,形成利益一体的同盟!山东士族之所以能够控制冀州官场、冀州官场之所以固若金汤、李相之所以不怕圣辞退,也是这个原因。”

    说完因由,高颎这才讲起了自己的第二步战略:“粮食又多又重,各地官员在采购粮食填补亏空之时,即便他们隐瞒得再严实,也被人知道,巡查御史见粮食齐了,或许无法治他们的罪,但是朝廷却能根据他们购粮的举动,将他们警告一番,并调离他乡,然后以防止类似案件为由,正式将替避本郡制和轮换制推向冀州。百姓担心类似案件发生,一定拥护朝廷的政策。”

    “而冀州境内的山东士族即便再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一来有错有先,怕朝廷待查到底;二来得不到百姓拥护,所以他们也只能默然以对。”

    “此后,圣人再把忠诚于朝廷、忠诚于圣人官员安排进去,就能稀释山东士族的影响力,也能打破他们对冀州地方官场的控制。”迪

    说到这里,高颎又建议道:“当然了,其他州也要如此。这样全面推广,既能打破规避制和轮换制难以推行的壁垒,也不显得朝廷刻意在针对某个派系、某个势力。”

    高颎连在一起的两步战略,给了杨广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知道各大政治派系、各大世家门阀之所以强大,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他们以传统势力范围为中心,逐步吸纳四周的官员为己用,当这些人进入中枢、或者调去他方,其势力就会更加强大、能够带动更多人。

    杨坚创立规避制和轮换制的原因,就是想打破为个规则。只要成功把世家子弟调去远方,就能利用通信不便的限制,削弱各大世家对于当地的控制;紧接而来的轮换制,既能剪除各大世家门阀的外围势力,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他们收买“来历不明、立场不明”的新官。

    与此同时,再辅以明经科、秀才科,以及普及天下的教育,就能在源头上,打破世家门阀官员对官员、对文化教育的垄断。如此坚持十多二十年,世家门阀就会慢慢走下坡路。

    只不过杨坚的想法虽然好,可是开皇年间,他一切都以打败突厥汗国为重,而仁寿年间又以平稳过度为重,所以他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这也是高颎之前所说的“种种历史原因、现实原因”,

    和杨坚相比,杨广现在既没有强大的外敌,而且还很年轻,再加上他对天下的掌控力极强,完全可以借着杨集创造出来的大势将规避制和轮换制执行下去。

    “此法极好,就这么办!”杨广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想着自己是皇帝,不宜亲自下场,于是说道:“此事就由高公、张公负责,蜀王从旁协助。”迪

    “臣遵命!”三人起身应命。

    杨秀与杨广利益一体,荣辱与共;高颎自绝天下世家门阀,已成杨广的人了;而张衡在发迹之前,就是杨广的心腹亲信了。所以三人都没有丝毫退路可言,只能与杨广共进退。

    议定这件大事,杨广又想到了违法违规、倍受攻讦的杨集。

    他沉吟半晌,心中立刻有了主意,抬眸向张衡说道:“张公,在此事之前,你先要做两件事。”

    张衡闻言,立刻抱拳一礼,神情肃然的说道:“请圣人示下!”

    “卫王现在是河北行台尚书令、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虽然有先斩后奏之权,可他所杀的幽州官员实在是太多了,在法理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杨广很是严肃的说道:“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御史三台的御史言官,给我拼命弹劾他。”

    “啊?”张衡一下子愣住了,在杀官这件事上,杨集虽然杀红了眼,可他这一杀,既是解决了后患、安定了民心,而幽州百姓对朝廷和皇族的信任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上一层楼。此外,他还包括高建武在内的高句丽细作一网打尽、一祸端走。迪

    从内部纷争上说,杨集消灭了杨广视为心腹之忧的元家渔阳系、元家幽州势力,令元家和元派进入了非常危险的困境。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杨集都是有大功而无过。

    然而杨广没有奖赏也就罢了,反而还要让自己发动御史三台弹劾杨集。

    这怎么可能?

    “张公,依法而为即可。”高颎却是明白了杨广的良苦用心,同时也对杨广的远见深感佩服。

    这是因为杨集不管对错与否、用意何在,他那违法违规行为都是不可抹除的。如果作为皇帝的杨广不闻不问,置律法何在?日后又如何治国?

    更何况在接下来的彻查义仓、推行规避制和轮换制等等大动作之中,朝廷必将拿下很多不法官员、必将造成天下一片哗然;很多势力很多世家门阀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维护派系官员,必然拿杨集来说事。

    如果杨集没有被罚过,那么杨广无法向天下人交待、无法秉公执法,他为了重新塑造一个公正的形象,只能将处于风口浪尖杨集从重处罚,但是这时候不管罚得有多重,都没有说服力,都给人一种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之感。但是杨广要在此之前、在第一时间就惩罚了杨集,别人日后无论怎么说,都没用。迪

    之所以让张衡发动御史三台一起弹劾,就是营造出一种声势,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杨广是个“铁面无私”的皇帝、让天下人都知道御史台的确是个不畏强权的机构。

    最张,皇帝和御史台的权威立了起来,而杨集也只是受到轻飘飘的责罚,而那些受损严重的政治势力和世家门阀也无错可抓。

    可谓是一举多得。

    “臣照办!明天就弹劾卫王。请圣人吩咐下一件。”张衡才智虽然不如高颎高,但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经高颎这么微微提醒,立刻明白了杨广的深意。

    “第二件,与高句丽有关。”杨广停顿了一下,说道:“高建武乃是高元的弟弟,现在被关押在涿郡大牢之中,此外还有两千多户人家是高句丽慢慢向我大隋渗透的细作。”

    “考虑此案重大,涉及人员众多,我决定让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联合会审,然后将一切的一切真相,都公示天下,也让天下人知晓高句丽的野心、卖国贼的真面目。”

    一时间,便是高颎也是大吃一惊,暗道一声“元家完了”!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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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朝,张衡发动御史三台御史官员,对杨集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弹劾:弹劾杨集滥用权力、擅自杀官、诛人满门;此外还弹劾杨集动用军队缉捕幽州七郡诸县官员,大有以军事干政之嫌……若不严惩,国将不国。

    御史台这场声势浩大的弹劾,震惊太原上下,无数人为张衡‘不畏强权’的行为叫好的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杨集不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人,而且他的做法在情理上也没错,此外还是东路军的主帅,皇帝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惩罚杨集,搞不好还因为战争的原因,以惩罚张衡方式来安抚。可是结果却出人意料——

    杨秀和萧玚等人虽然在朝堂之上为杨集奋力争辩,到最后,便是杨广也亲自下场了,但张衡就是不听,就是一力坚持自己的主张。而不明底细的薛道衡更是引经据典、振振有辞。

    高颎也劝杨广也大局为重、以律法为重。

    无奈,杨广只好含着泪,忍痛免去杨集检校兵部尚书侍郎、检校左翊卫上将军之职,其武散官从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降为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升、文散官从从二品右光禄大夫降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此外,罚俸五年。迪

    这个惩罚不谓不重。

    张衡和薛道衡、高颎等等诤臣这才心满意足的罢休了。

    然而这份重罚对于杨集的实权来说,有影响吗?半点都没有!

    顶多就是少了一些俸禄。不过杨集穷得只剩下钱了,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

    尽管如此,可是担心杨集有所误会的杨广还是专门写了一封密信,说明了自己重罚他的用意,然后让杨集派遣过来的信使带回去给杨集。

第772章:宰相上门

    随着朝会结束,朝廷严惩杨集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且以晋阳宫为中心,迅速向太原郡四周扩散而去,当人们知道杨集被严惩的原因一一披露,瞬间就引起军民一片哗然。沝

    朝廷的解释是一切当以律法为准,任何人都不得超脱律法;虽然幽州的贪官污吏确实该杀该死,但不经朝廷审讯、定罪,杨集就随随便便杀了,那他此举就是犯法、就该接受律法的惩罚。如果朝廷在杨集这里开了网开一面的先例,那么律法以后又如何约束官员?百姓的安全又如何保障?

    但是法理虽然没有错,可身在太原的军民根本就接受不了。

    如果杨集是燕荣、元弘嗣那种酷吏,朝廷无论怎么惩处他,大家都能接受。但杨集不是啊。

    他之所以在幽州大开杀戒,完全就是贪官污吏贪墨不法、卖国求荣、吃里爬外;这种数典忘祖的玩意若是不杀,难道还让他们继续为祸乡里、里通外国不成?而杨集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朝廷都要严惩,日后又有谁敢为百姓出头?然而无论军民怎么反对、怎么吵嚷,也吵不醒那一小撮在晋阳宫装睡的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小撮中的一小撮比他们更加郁闷、更加恼火——这是因为多数世家门阀出身的大臣在对待杨集的时候,早就默契的达成一致,只要有机会打压杨集,他们绝对不放过、绝对会自然而然的抱成一团。遗憾的是杨集虽然嚣张无比,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政治污点,而且到了他这种高度之后,也不像其他人自污,所以无论大家怎么挖掘,也挖不到杨集的黑点。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弄死杨集的机会,谁曾想到他们尚未正式行动,御史台那些硬逼败事有余的混蛋就先一步弹劾杨集了,虽然杨集的确丢了检校兵部尚书侍郎、检校左翊卫上将军两职;其武散官从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降为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升、文散官从从二品右光禄大夫降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但却远远补不齐杨集犯下的过错。

    要是换成他们来操作,杨集就算不死,他的尚书令、凉州牧、右翊卫上将军也要丢失。然而现在,杨集已经被“重罚”一番,表示此事已经翻篇了,日后谁敢再提起,那性质就变成置疑皇帝、挑衅皇权,认为皇帝处事不公、赏罚不明。沝

    。。。。。

    就在太原军民议论纷纷之时,二十多名彪悍的侍卫护卫着李子权的马车在太原王氏府门前停下。

    太原王氏虽然也是五姓七宗之一,但是太原王氏在大隋王朝相当弱势:一是因为北周的显要人物王轨出于对北周前途的考虑,曾多次提醒周武帝说宇文赟品德低劣,不堪继承皇位执掌朝政;他不但建议周武帝重新立嗣,而且多次要诛杀宇文赟的岳父杨坚,他在政治上杀不成之后,把时为顺阳公主驸马的杨瓒拉为好友,此外又让顺阳公主与独孤伽罗不断制造矛盾,以此不断离间杨氏兄弟的关系。

    到了时机成熟之时,王轨又以杨坚必然给杨家带来灾祸为由,怂恿比较怯懦的杨瓒杀掉杨坚。然而王轨想法虽好,可他却犯了所托非人的错,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贺若弼竟然是宇文赟的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被宇文赟和杨坚获悉。当杨坚接受禅让称帝后,虽然没有责怪自己的弟弟,而且对他们夫妇很宽容,但却异常不爽王家。

    二是王家的王頍是杨谅谋主之一,王家在王頍的怂恿之下,出大力支持杨谅造反,由此又惹来了杨广的厌恶。

    时至今日,他们在民间、士林间的口碑虽然不错,可是官面上的势力寥寥无几,这也导致王氏既无法形成门阀利益集团,也没有足以让官员效力的号召力、影响力,别人要是想加入某个门阀势力,首选关陇贵族,其次是鼎盛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而不是没落了的王氏。

    尽管如此,李家和王家依然是关系紧密,王氏家主王秉听说李子权来访,亲自迎了出来,老远便大笑阒拱手道:“贵客啊!李相国令鄙宅蓬荜生辉。”沝

    王秉年年近七旬,头发已然花白,半开的眼眸闪烁着历经沧桑的光芒,一看就知非等闲之辈。而他身边跟着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此人皮肤白皙、目光清澈,留有短须,他身着儒袍,头戴发冠,显得颇为文质儒雅,这是王秉的儿子王裕、李渊的妹婿,同时也是王家的继承人选。

    李子权上前几大步,向王秉深施一礼:“事先没有约好,心中忐忑,还望世兄原谅。”

    古代贵族上门拜访的时候有很多禁忌,一般都会派人事先送份拜贴,如果主人收下,那就可以在约定时间前来,这样大家也方便。李子权是临时来访,所以才说“事先没有约好,心中忐忑”

    不过他来都来了,王家出于礼节也要隆重接待,而隆重接待的一种是规格高:比如开启大门、族人全部出来迎接,然后请入正堂等等,但是这只是礼仪上的隆重接待,有些形式主义、官方色彩。

    第二种接待方式则是重视来访的目的,既不用开大门、也不要全体族人出迎,而是一对一的将来客请入书房叙话。书房通常是男人修心养性、放置机密文件的地方,轻易不让人进入,如果将客人请入书房。那就体现出双方的的亲密关系、主人对客人的重视程度。

    王秉无疑是后者,他知道李子权作为日里万机的宰相,肯定不是找他聊天叙旧那么简单。

    三人进入书房坐下,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随即退了下去,书房只剩下他们三人。沝

    “多年不见,世兄还是如此健朗,可喜可贺!”李子权看了脸面红光的王秉眼,笑着说道。

    王秉与李子权祖辈相交,是五姓七宗家主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才华横溢,是远胜王孝通的大儒,在士林之中拥有极高的名望。而且周隋过度时期,他还当了几个月的隋朝门下省的纳言(时称侍中)、襄州总管;去职之后,还有上柱国的勋官、太原郡公的爵位。闻言呵呵一笑道:“年纪终究是大了,做什么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长弘,见过你李叔父。”

    一句“叔父”、而不是“世叔”,王秉就在无形之间,把双方关系拉近了一些。

    “小侄长弘拜见叔父!”王裕起身行礼,礼节一丝不苟,干净利落。

    李子权自也认识王裕,只是他跟着长辈前来书房入座的举动,以及王秉郑重其事的介绍,令李子权想到了一事。他微微欠了欠身,以示还礼;转而又向王秉说道:“兄长,长弘英气迫人、气度不凡,显非池中之物,王氏后继有人啊!”说着,他又试探着问道:“听兄长的意思,莫非打算传位给贤侄?”

    “确是如此!”王秉点了点头,叹息道:“几年前,长老会便同意长弘为下一任家主,只是毕竟缺乏历练,贸然将家主传给他,实非好事,故而他这几年一直在处理家庭事务。如今,也勉强能够胜任家主了。”

    “至于我嘛!毕竟是老了,精力大不如以往,若是继续窃居家主之位,于家族传承绝非好事,同时也不利于长弘的成长,于是决定退下,将家主之位交给他。未来有我从旁指点,也少犯些错。”沝

    李子权闻言默然,其实太原王氏的处境、很多事情,他都心知肚明;王家主要是因为先后要弄死大隋王朝的两任皇帝,这才出现了官面势力荡然无存的结果;在这其中,身为家主王秉至少要负八成责任,因为他两次都赌输了,而且输得一次比一次惨。

    杨广登基为帝后,虽然没有将王家如何,但是清算杨谅之时,却把王家的官场力量连根拔起了。

    心念电转之间,他微笑着说道:“家族传承向来是我士族头等大事,小弟对贵族传承之礼仰慕已久,届时,还望兄长给小弟发一份帖子。”

    王氏父子闻言大喜,王秉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

    大世家大门阀向来都是家主年迈之时,将家主传给“太子”,目的就是王秉所说的“老家主从旁指点,新家主也少犯些错、少走弯路”,等到老家主作古以后,新家主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每当新旧交替之时,世家门阀都会邀请亲朋好友观礼,一是请大家见证,二是对外展示自家的实力和人脉关系;像王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需要宴请的宾客、自己来贺的门生故旧肯定会有很多。但是让人头疼的是王家已经没有什么镇得住场面大人物了,如果他们连个重要的达官贵人都请不到,那么他们的所举办交接仪式虽不至于沦为笑柄,却也让人觉得王家没落已成定局,不再视王家为顶级家族、不再选择加入王氏派。

    而李子权作为大隋宰相,若他能够亲自前来观礼,王家的场面和影响力就稳住了,但是与此同时,也表示王家欠了李子权天大的人情。沝

    李子权微笑着说道:“小弟十分期待!”

    王秉哈哈一笑道:“我们两家同气连枝,不是外人,我们说话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我猜贤弟此来,可是与幽州、与卫王有关?”

    李子权说道:“兄长慧眼!正是与幽州发生事有关,不过事情与不仅仅只是幽州那么简单。”

    其实无论是李子权也好,还是裴矩、苏威等人也罢,他们并不是那种一心只谋家族利益的人,如果不涉及到个人和家族利益,他们都会积极为大隋王朝尽心尽力。可是大隋利益和家族利益如果发生冲突,他们心中的天平便会自然而然地偏向自己的家族、自己家族所在的大派。

    无论是赵郡李,还是太原王,都有近千年历史,他们经历无数朝代。在他们眼中,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个政权都只是家族史的一个站,所以他们向来抱着朝廷利益短暂、家族利益才是永恒的观念。不过这一次,李子权却不仅仅只是为家族利益而来。

    他喝一口茶润了下喉咙,接着向王秉说道:“兄长不在朝堂之上,有些事,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而据我所知,冀州河间郡太守拓跋诚也被卫王拿下了,他和河间郡官员正被押往太原而来。”

    王秉有个姐姐嫁入元家,并在北周时期获得齐郡君的诰命,不过元家这一支始终保持着拓跋姓,而李子权所说的拓跋诚便是王秉的外甥、王裕的表兄。这个消息令王氏父子大吃一惊,王秉连忙问道:“贤弟,难道拓跋诚也卷入幽州义仓粮案了么?”沝

    “应该是!”李子权说道:“卫王让人送来的口供和罪证上说,与冀州接壤的河间清菀县大小官员一起贪墨五万石义仓粮、鄚县官员贪墨三万七千石义仓粮、文安县官员贪墨六万余石,其他县虽然没有什么消息,可是这三个县贪墨之粮足有十五六万石,而拓跋诚作为他们上司、元家子弟,如果说他没有分一杯羹,估计是没有人会相信。”

    河间郡旧名瀛州,统县十三,早在开皇三年,朝廷就要求河间通过高颎提出的“大索貌阅”根据相貌来检查户口、清查黑户,使河间编户增到十七万三千八百八十三户,时至今日,已经增加到二十多万户,乃是大隋王朝罕有的上上郡之一。【《隋书·志》】

    河间整体呈现出南北窄东西宽的格局,同时也是大隋王朝的产粮大郡;其北部与幽州的上谷、涿郡尽皆接壤,东部又靠海,既然元氏盗空幽州七郡义仓之粮,又怎么可能不考虑河间这个产粮大郡呢?又怎么可能不考虑拓跋诚这个元家人?

    至于郡守拓跋诚,终究是元家一员,如果元家给他下达命令,并且适当给予一些好处,他为了利、为了获得元家的重视,一定顺着元家意思来做事。

    “如果证据确凿,那就麻烦了。”王裕见到父亲沉吟不语,便忧心忡忡的说道。

    “证据当然有,可是有证据是一回事、定不定罪则又是另一回事。”李子权目光掠过王裕,径自向王秉说道:“兄长,圣人信任卫王的程度,便是太子、齐王、蜀王加起来,也不如。哪怕卫王把天给捅下来,圣人也不会罚,然而卫王这一次明明是对的,可圣人却顺应御史台的弹劾,对卫王来了一个严惩!”

    “如今很多人都认为圣人准备效仿先帝,竖立铁面无私、赏罚分明的帝王形象;而卫王位高权重,此时又犯下大错,故而拿卫王来杀鸡儆猴无疑是快速建立威信的最好办法、最佳途径。”沝

    “难道不是么?”王秉脱离朝堂太久,对朝堂内幕了解不多,他也认为杨广惩罚杨集是杀鸡儆猴。杨广现在逮住杨集这种人物来严惩,天下人都能看到他杀伐决断的魄力、铁面无私之形象。

    连杨集都如此,日后谁敢不敬、谁敢不服?

    “的确是,但绝对不是重点!”李子权沉声说道:“我认为圣人还有两层用意:一是保护卫王,他现在罚了卫王,此事就过去了。二是为清理官场做准备,毕竟圣人连卫王都法办了,他一下子占了‘公正’,当他依法惩处贪官污吏之时,无论惩处力度有多大,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说的第一点,想必已经有很多官员看出来了。但是第二点,绝大多数都意识不到。”

    看了王秉一眼,李子权图穷匕见一般的说道:“如果圣人公事公办,拓跋诚必死无疑!”

第773章:你玩什么命啊?

    五姓七宗之中,分踞冀州南北的二崔的综合实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尤其是崔仲方当宰相那个阶段,崔氏更是光芒万丈;与之相对,赵郡李氏实力只是中等水平。当崔仲方谢幕之后,李子权立刻接手代表山东士族利益的宰相,成了引领朝堂的大人物。这对赵郡李氏而言,无疑是一个辉煌而伟大的成就,但是李氏的辉煌,却是以崔氏的暗淡为代价的。雫

    更何况崔仲方是以一种相当不光彩的方式谢幕,所以二崔氏理所当然的认为李子权这个既得利益者从中作怪、使了手段,虽不至于和赵郡李氏兵戎相向、全面开战,可是二崔却也不认李子权这个山东士族首领,不买他的账,无论李子权决定做什么,他们都是阳奉阴违,这让李子权很难做事。

    不过更让李子权感到焦虑的还是山东士族在朝堂上的变化;近来,杨广不但破格提拔、破格重用了范阳卢氏的卢楚,还将崔夫人的叔父、清河崔君肃提为检校礼部侍郎。而博陵崔氏的崔弘升也被杨广任命为辽东道行军副总管,崔弘升现在官拜左武卫将军,他要是跟着杨集立功归来,百分之百晋升为虚置已久的左武卫大将军。

    这三人如是强势崛起,几年之后,未必不能将他的相位取而代之。

    反观赵郡李氏,除了他和族弟李子雄之外,基本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而李子雄身为幽州刺史,却导致幽州发生震惊天下的大案,他那幽州刺史之职九成九是保不住了;一旦失去了这个重要的臂助,他在山东士族里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以上是家族的远虑;而近忧,却在眼前,以及即将展开的大清洗。

    “贤弟,天下义仓都有类似的问题,只要及时补上,便没事。而幽州的义仓大案主要是元家太过贪婪。如果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大可帮他们弥补回来便是。”王秉远离朝堂多年,有些看不透大势,当他听到李子权“如果圣人公事公办,拓跋诚必死无疑”这一句,沉默良久才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兄长,义仓粮只是一个对付我们山东士族的由头和借口,圣人的目的是要清洗齐地官场。”李子权说道:“圣人平定汉王之乱以后,主要是针对关陇贵族,对我们山东士族多是安抚,但那只是向当时的时势妥协。现在江山稳固、大势在手,而冀州和并州百姓又纷纷要求朝廷查义仓,如果我们都沉默了,那么大规模清洗肯定就会发生。如果我们一起合力反对,圣人仍然迫于北巡、辽东等等时势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过份,我们的损失也不会那么大。”雫

    停了一下,又说道:“圣人一直想把凉州新政推广到名门士族林立北齐故地官场;而圣人先后将卫王系里的刘权和王威、梁默、李琼、柳武建调去冀州州牧府,便是最好证明。只是不知为何,至今迟迟没有动静,不过我认为卫王系只要没有离开冀州,圣人就会瞅准时机动手。”

    “眼下,幽州义仓大案令天下震惊,要求彻查义仓的声音几乎席卷冀州和并州全境;幽州以南的冀州百姓的态度相对于并州,更加强烈无数倍,圣人有民心和大势在手,一定会响应百姓的请求,命令卫王系清查冀州义仓,然后再让卫王系教唆百姓闹事,顺藤摸瓜的打倒一大片。而这也是卫王系那帮杀才贯用的伎俩,他们也许不像凉州那般全盘清洗,但是郡太守、通守、长史、司马、县令肯定要撤换干净。完成这一步,接下来便是并、青、兖、豫……”

    “而圣人现在的沉默实则是在蓄势、在等,等民间闹得更大一些,他就有了更大的民心和大势。同时也是在观看山东士族的态度,如果反抗不强烈,那么清洗风暴之猛烈不亚于凉州,反之,则会收敛一点。”

    正是看透了这些,所以李子权在昨天的议事堂会议上,表现得那么强硬,不过他也知道赵郡李氏的力量不能让杨广收敛,还要靠另外六宗合力抵抗。

    只不过远在雍州的陇西李氏早就混成了文武相济的军武世家,比之肴山以东的正统的山东士族,他们现在更亲近关陇贵族、关陇士族。再加上他们利益又在雍州南部、益州和梁州北部,又有关陇贵族这个坚固的挡箭牌,他们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而范阳卢氏的势力范围在幽州,幽州已经被杨集洗过一次了,更何况卢楚刚刚得到皇帝重用,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趟这趟浑水?

    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现在在朝堂之上几乎没有人,有些指望不了。所以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的态度显得至关重要。

    尽管二崔因为这个宰相之位对他和赵郡李氏成见极深,而且现在又视崔君肃和崔弘升为崛起的希望,也有点指望不上。不过李子权认为二崔和赵郡李氏同在冀州,一旦皇帝展开大清洗的话,对任何一宗的打击都是致命的,三宗只有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才能证明既得利益不失。然而李子权的想法虽好,可他昨天下午抱着一腔热忱去找崔君肃、并且细细陈明厉害关系之时,对方竟然态度暧昧,立场也不坚定,一句“先问家主意思再说”就把他给打发了。这着实是令李子权恼火之极。雫

    他今天之所以登门造访,并且决定在王家新旧交替之时,帮助没落的王家站台,主要目的便是想把王家拉入进来。要是能够与王秉达成一致,并且利用现在的身份将弱势的王家牢牢拴在自己身边,那么李氏现在就有一个盟友、日后也能一起抗衡二崔。

    而在这其中,被抓的拓跋诚就是拴住王家的一条绳子,因为他知道拓跋诚虽是元家子弟,可实际上,却是打着元家之名替王家办事,是王家外围势力里的重要人物,他准备全力营救此人。

    “圣人罚卫王,既是及时出手、保护卫王,同时也是为接下来的事儿做准备。兄长,我们自周武至今,被关陇贵族打压得岌岌可危,已经耗不起了。我们这一次要是继续各自为战,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最后,李子权说道。

    “我还没有糊涂到不辨是非,当前形势我也不是不知,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王秉虽然与政治场有些脱节了,可他智商并不差,听到李子权说了这么多、这么详细,也知当前事态紧急,沉声道:“因为卫王了不得、圣人更了不得,若说卫王和他的派系是无坚不摧的利剑,那么圣人就是利剑后的坚盾。”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山东士族虽然有着千百年根基,但我们真正的力量都隐藏在朝堂背后的名望、人脉,以及影响民生的商业网络……这些看似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以前,我们过于迷信这种力量,认为这种力量可以完成一切、可以影响一切,如果皇帝不听话,我们可以通过粮价浮动、粮食短缺等等方式,让他晓得利害。”

    “以前,我们认为官面上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力量、甚至根本称不上力量!然而只有真正失去了,才明白一旦失去权力权柄,那些隐形力量立刻成了谁都可以抢的肥肉。而现在我们加起来,都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光凭我们两家,我认为远远达不到影响圣人的地步。”

    沉吟半晌,王秉向李子权说道:“此时我们实力微弱、声音微小,而且不占情理、民意也不在我们这边,贸然出击,只会露出把柄破绽。”雫

    李子权也知这是事实,并没有反驳,抬眸问道:“那么依兄长之见呢?”

    王秉沉声道:“贤弟是山东之首,最好将另外几宗也联络起来,只有把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圣人才能听到我们的声音、重视我们的意见!”

    一听此话,李子权脸都黑了。

    王秉瞥了他一眼,问道:“贤弟怎么了?”

    “二崔靠不住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团结的意思。”李子权愤怒的将面见崔君肃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连带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不可能参与的理由也说了。

    听了李子权的解释,王秉愣了老半天,他深深的看了李子权,叹息道:“贤弟,二崔都不当你是山东士族领袖,你玩什么命啊?我们两家要是无理取闹、逆势而为,九成被皇帝当鸡来杀。你要是为了不值得拼命的人搭上一族老小,他们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拍手称快、欣喜若狂,因为代表空出来的宰相之位又可以争了。”

    “当然了,你们李家或许没事,可皇帝对我们王家恨之入骨,我王家必死无疑。”雫

    说着说着,王秉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其实他对清河崔、博陵崔、范阳卢、赵郡李极为不满,当年五宗都达成了共识,说一起支持杨谅,结果战争打到关键之时,另外四家意志不坚,竟然让他们控制的河北官场降朝廷。

    他们是享受到了战后红利,可是奋战在前线的王家势力却被连根拔起。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和胡乱拼命了,其言下之意,我王家没有那么伟大,不可能再拿全族老小的必死去开玩笑了,恕不奉陪。

    李子权感觉到了王秉语气中的不满,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最后一宗,也不愿意加入其中,而且听王秉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把拓跋诚放在心上,他又能如何?

    “贤弟,顺势而行是我们名门世家的生存之道,也是我们得以长久传承的良方,这一次一不占理、二没实力,当下民心皆在官方,我们还是以自保为上,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王秉见李子权默然不语,继续劝道:“如果你们李家被查出什么,你这宰相还当得下去吗?”

    “小弟明白了,多谢兄长提醒。”听到这里,李子权心头已是一片凛然,他只想着如何竖立山东士族领袖的权威、想着如何借助此战团结山东士族在麾下,却忽略了自身和家族,却忽略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雫

    就在李子权拜访太原王氏的时候,杨广也没有闲着,他让人把检校礼部侍郎崔君肃叫来。

    这几天由于杨广露出了要清洗冀州官场的苗头,崔君肃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可就是这样,他的观点仍旧与李子权不同,李子权主张大家一起强硬抵制,必须让杨广明白冀州名门绝不让步的态度。

    崔素肃却认为山东士族不占道理,也没有令杨广妥协的乱世背景,如果与杨广硬碰硬,一定会引起皇帝深层次的打击。而所谓的联盟在强权面前,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溃不成军,根本不可靠。

    也正是因为意见不统一,他昨天晚上才用“拖字诀”把李子权打发走了。

    杨广看了拘谨的崔君肃一眼,不却声色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叹一口气道:“崔氏乃是天下名门,自汉以来,就为这个天下培养了大量人才。正是因为崔氏在持续数百年的乱世之中源源不断输出人才、努力保存典籍,我族文化、文明才至于断了传承。以前我还是并州大总管之时,听说崔氏藏书阁藏书万万卷,恨不得一睹为快。”

    “然而内部事务繁多,外部又要抗御北方的突厥汗国,好不容易稳住局势,却又去了扬州,至今都无法拜访清河崔氏,饱览众多经典,实乃遗憾之极。”

    杨广这可不是吹捧,更不是说说而已,他和杨坚一样爱书,而且他们一直努力收集、修复古之典籍,好让古代文化、文明代代相。也正是在他们父子的努力之下,使得秘书省的藏书总数高达37万余卷、77000多类的图书。而且杨广为了让大家都能学习和使用,专门在大兴宫皇城、洛阳紫微城皇城设立收藏副本的观文殿。雫

    此外,又在国子监和各个州的大学也办了类似的藏书馆,大学的藏书量虽不如观文殿那么全,却也多得让人无法想象。

    然而杨广却知道很多所谓的“遗失”、“毁于战火”的典籍,都可以在山东士族的藏书阁之中找到。若是可以拿到手,他一定会印刷出来,然后让大隋王朝所有学子学习阅读、增长见识。

    崔素肃也听出杨广并非是在客气,而是真心实意,这让他既为家族的底蕴感到荣耀和骄傲,也佩服杨广对书籍真挚的喜爱、保护,他拱手说道:“家兄当年也对微臣说过,说先帝和圣人对典籍的挚爱、对文化的重视和保护,无人能及,也曾想录出副本,交给朝廷。然而当时纸张价格极高、又没有活字印刷术,加上家兄去世得早,故而无法交给朝廷。”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在廉价纸书、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书籍是昂贵的传家宝,垄断了书籍,就等于是垄断了知识和人才,谁愿意分享出去啊?但是现在则不同了,如果他们崔氏能够可以换取一些实在的有价值的东西,他也愿意将不太重要的典籍奉献出来。

    念于于此,又说道:“如今印制成本微薄,印制方法便利,鄙族为了保护书籍、保护孤本,也印制了很多副本,若是圣人需要,清河崔氏可以献给朝廷几套。”

    双方既是在说书籍,也是在说当前事。崔素肃听出杨广是在以书喻人,同时也是认可保护书籍和文化清河崔氏,之后的弦外之音就是说会碰清河崔氏的核心利益。

    而杨广早在两年前就向清河崔氏之主、崔君肃的弟弟崔君宙提出要求,希望他把藏书借给朝廷当范本印制,然而他们始终不答应,之后说了,依然推三阻四,然而此时的崔素肃竟尔说出“很多副本”、“可以献给朝廷几套”。雫

    由此可见崔君肃在当前时势之下,既是愿意献书,也是在向他表示妥协的态度,表示他们他们可以“献出几套”。

    既然话说到了这一步,杨广也就没有卖关子了,立时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之上。“幽州义仓大案的发生,让我发现大隋义仓都存在类似的问题,而冀州百姓更是因为受幽州影响,纷纷要求朝廷彻查冀州义仓。所以我决定全面清查天下义仓粮库,第一步便是要求得最激烈的冀州。但是‘蜀王和高相国、张相国等人’认为辽东局势复杂,卫王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建议我适可而止。”

    说到这里,杨广目光注视崔君肃,缓缓的说道:“我也明白卫王的后方不能乱,可是我连卫王都严惩了,自然没理由放过贪官污吏。如果不听民意、不查冀州,那便是一意孤行、赏罚不明,最后不但失去民心,还会影响到东路军的军心。所以我现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崔侍郎可有两全其美之策?”

    崔素肃在路上就有了心里准备,心知这个问题根本避不了,闻言便说道:“圣人,微臣认为关键是要证据充分,如果有人执法犯法,那就应该追查到底。可如果有人像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那般因为家小被人挟持、不得不走上犯罪的道路,朝廷也该谅解。”

    “这个当然!”杨广很是宽宏大量的说道:“毕竟朝廷在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的问题上也有责任,因为朝廷保护不了自己的官员,才使他们家小遭人绑架、挟持。他们也才走上犯罪的道路。理当谅解。可如果有人自己堕落,那我肯定不会饶恕,不然,何以治天下?”

    “至于冀州义仓,朝廷一旦彻查,肯定会涉及到很多官员、很多名门。我给崔侍郎交个底,如果涉及到清河崔氏子弟,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并且调他们到其他地方任职,以观他们是否有改过之心。至于其他人,一个都不会轻饶,崔侍郎对此,可有异议?”

    从本意上说,杨广非常想借此机会将山东士族在官面上的势力一网打尽,然而要是当真这么做了,山东士族定然与关陇贵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到时候,他所面临的敌人将会恐怖无数倍。所以适当的让步,至少能够让山东士族维持现状,不至于把他们逼向关陇贵族。雫

    而他此时表达出来的意思,则是只清除清河崔氏的外围势力,而不动他们的子弟,不过他为了塑造和保护自己“公正”的帝王形象,必须把犯了事的清河崔氏子弟调走,否则,无法向天下百姓交待。

    崔素肃也明白此理,而且他知道杨广已经对他们清河崔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如果还不识趣,杨广一定公事公办,又哪有什么悔过的机会?

    他拱手道:“多谢圣人给予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鄙族当真有人执法犯法,圣人哪怕将他们调到偏僻山区,微臣也无异议。”

    崔君肃的表态,令杨广十分满意,只因崔君肃这一表态,意味着山东士族在对待朝廷清洗冀州官场一事上,正式走向了分裂,同时也为他彻查冀州义仓、在冀州推行规避制和轮换制减少极大的障碍。

    看了看神色淡然的崔君肃,杨广忽然又想到叫嚣着辞职的李子权,他稍微一想,便决定给山东士族几大名门制造麻烦、矛盾,微笑着说道:“崔侍郎,令侄女知书达礼、温婉贤惠,我和皇后十分欣赏,只是国事繁忙,忽略了一些事儿。我决定册封她为修华,名入皇族,明日,我便让皇后授予诰命、朝服、鱼牌。”

    崔君肃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喜过望,拱手道:“多谢圣人。”

    崔君肃的父亲名叫崔彦穆,他的伯父崔彦珍是独孤皇后的外祖父,如果从独孤皇后这里算,他比杨广高两辈,可是杨广又纳了长兄崔君绰之女为妾,所以又降了一辈。不过侍妾在这年代与货值无异,没有丝毫地位可言。雫

    在她刚进入杨家为妾之时,还有人关注,杨广登基之初,清河崔氏对她的关注则是到了极致,然而杨广始终没有给她一个诰命,因而崔氏关注淡去。

    时至今日,清河崔氏除了崔夫人的母亲以外,早已没人关注崔夫人这个人了,便是崔君肃这个当叔叔的,也不例外。这忽然之间,却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欣喜之极。

第774章:杨玄感率军北上

    形成于周朝的五大类礼仪被称为五礼,分别是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而皇帝的后/宫制度则属于嘉礼中的一部分。周朝时,《礼记》就明确规定“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人十一倒妻,共一百二十一人。”此后历朝历代的后/宫制度,基本上都在遵照《礼记》行事,即便有变化,也仅仅只是发生在名称和等级这两个方面。庫

    从周朝至今,杨坚堪称是史上老婆最少的皇帝,他在现实中肯定是无法实现大后/宫构想的,只好在制度上勾勒出一幅宏伟蓝图。

    也许是出于梦想的缘故,所以杨坚所勾勒出来后/宫制度那是相当的完善,他不仅把品级定得非常好,而且在尊号的选择和制订方面,也取得、选得好听又有意义。

    除了超品的皇后以外,杨坚将三夫人定为正一品,并以贵妃、淑妃、德妃名之;妃之下的九嫔为正二品,定名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修华、充仪、充容、充华。

    正三品的二十七世妇在隋朝以前统称为世妇,各以姓氏名之,到了杨坚这里,则分为婕妤、美人、才人,三个名号各有九个。而正四品的八十一女御则分为宝林、御女、采女,三个名号各二十七人。

    遗憾的是杨坚哪怕定得再好、再完善,至死都只有一个独孤皇后。而陈氏的宣华夫人、蔡氏的容华夫人、陈氏的弘政夫人还是杨坚死了以后,杨广加封的。这也就是说,她们三人在杨坚时代仅仅只是侍妾而已,根本算不上是杨家人。

    杨广也是一个改制狂人,自然不会放过近在咫尺的后/宫制度,他把三夫人扩为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之后增加了一个贤妃。而九嫔中的三个名字,他嫌土气,于是改顺仪为昭仪、改顺容为昭容、改顺华/为昭华。不过他虽然喜欢给杨集找小老婆,本人在实际方面却只是纸上谈兵的理论家,现在除了萧皇后之外,只有萧嫔有封号,而萧嫔还是生下杨杲之后,才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至于崔、王、二陈四女,则与以前的宣华夫人、容华夫人、弘政夫人一样,仅仅只是侍妾。庫

    在之前的数百乱世时期,夫人、嫔、世妇、女御其实是相当的不值钱,名门贵族都不愿意将自家女儿推入或许是火坑的皇宫。便是“皇后”这个超品,也因为宇文赟设立五个皇后之故,贬值了。

    而大隋是一个统一的大王朝,后/宫各级又开始升值了,再经过杨家父子二人这么卡死,其价值更是暴增。

    崔君肃都快把自己的侄女给忘了,一听杨广忽然册封侄女为二品修华,顿时欣喜不胜。

    等他离开喜滋滋的离开,从王家回来的李子权入宫求见。当杨广将清河崔氏的态度向李子权说明,李子权终于死心了,同时也明白杨广清洗冀州官场的决心,他独木难支,单凭赵郡李氏一族根本无法与皇权、与民意对抗,再加上杨广承诺在清洗中对李氏子弟网开一面,调向他处,李子权权衡得失,也只能表示自己将会全力支持朝廷。

    。。。。。。

    翌日朝会后,杨广留下重臣商议义仓之事。

    “幽州义仓大案只是卫王巧合遇到,然而就是这个巧合,竟尔巧合遇到一起骇人听闻、惊天动地的大案!”杨广拿起案上奏疏观看,这本奏疏是杨集让人统计出来的各种数据,他大致扫了一眼,又继续向诸臣说道:“渔阳元家自元弘嗣担任幽州总管开始至今,伙同幽州州府和七郡官员倒卖官粮、义仓粮食,致使四百七十余万粮食流入高句丽和契丹、奚族、霫族、突厥。与此同时,又向东北异族贩卖武器装备七万五千三百余套、生铁五十四万八千余斤……”庫

    “除了实物之外,他们连幽州冀州山川地形、军事防御设施、军事行动等情报信息也卖给了高句丽。据高建武交待,他们为高句丽提供的情报细致到每个城镇每个关隘守将姓名、士兵数量、装备清单。而高元在渔阳元家和幽州贪官污吏的帮助下,于幽州、冀州建立起了一张十分完善的情报网,渗透入境的高句丽细作足有两千六百多四十三户!”

    元寿心一沉,俨如趺进万丈深渊。他不知自己此时该给渔阳系求情、还是该保嫡系,亦或是什么都不说,浑身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广看了脸色惨白的元寿一眼,又指了指堆在墙角的十多口贴着封条的大箱子,说道:“这些箱子于昨天晚上送达晋阳宫,里面都是最重要的账本和罪证、物证、信函;其中一部分来自渔阳元府、一部分来自高句丽据点。”

    随着杨广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默,气氛更是凝重得将要让人窒息。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元家都是卖国大案的参与者,而不仅仅只是渔阳系;甚至元派其他家族也是主谋,别的不敢说,但是晋文衍所在的晋家、赵知政所在的赵家、王稠所在的王家、刘武所在的刘家、张忠所在的张家、姬严所在的姬家肯定都参与了。

    若是细究下去,这几大家族“夷三族”的下场肯定是跑不掉了。只是此案涉及得太广和太大了,如果皇帝当真依法而治,必将对大隋的稳定造成无可估量的影响。

    “渔阳元家固然被高士开、王世师等人带兵夷族,但叛国之实毋庸置疑,至于元弘嗣,夷三族……”杨广眼中厉色闪现,恨声道:“幽州府和七郡犯官目无法纪、私通外国、人人得而诛之,证据确凿、无须再审!高仆射,即刻抄录名单送到其户籍所在地,令郡守、长史、司马将其满门家小缉捕至州治所在地,当众诛杀!”庫

    这样的处罚既是杨集的建议,也是杨广和高颎、张衡、杨秀、牛弘等人商议出来的结果。

    尽管心中十分不甘,可是理智让杨广知道这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否则若是挖出所有人背后的家族,他都不知道怎么处置、怎么收场。

    与其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倒不如就此收场。

    “遵命!”高颎拱手应命。

    殿内凝重气氛随着尘埃落定,顿时为之一缓。

    元寿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样结果对元家是最好的结果了,只不过元家在关陇贵族中的地位本来已经岌岌可危了,再经此一事,元派的其他家族怕是皆都如避蛇蝎、争相脱离了。

    思绪至此,元寿有一种心灰意冷、心如死灰之感,暗自一叹:后续之事尚未结束,想那么远做什么。庫

    “幽州义仓案,不仅公发生在幽州,冀州河间郡也是涉入此案了,虽然还没有审讯拓跋诚,可是清苑县、鄚县、文安县已经的义仓和官粮已经空空如也,这说明冀州也存在幽州一般的问题,所以必须查,否则,无法向百姓交待。”杨广说完,向人群中的杨綝吩咐道:“杨别驾,朕任命你为冀州检校监察刺史,即刻带御史前往冀州,彻查义仓。”

    “臣遵命。”杨綝现为司隶台别驾,不久前,他随薛道衡去雍州北部巡查之时,拿下了不少贪官污吏、破了不少奇案,现如今亦是一个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不过昨天晚上杨广向他做好了交待,让他对清河崔氏、赵郡李氏的子弟网开一面,只要他们补齐义仓粮食、交罚金,便给他们悔过自新的机会,然后现将他们的污点上报即可。

    杨綝和兄长杨恭仁是一类人,亦是一个坚定的“法家”学派,他对杨广这个决定,心中其实是相当的不乐意。

    “先贤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我大隋要想长治久安,必须得到百姓认可,而朝廷要想得到民心,重在从严治吏、监督到位,光靠个人自觉、个个德行是不行的。”杨广目光看向了张衡,点名道:“张大夫!”

    张衡连忙出列,拱手道:“臣在!”

    杨广沉声道:“贪污问题不可小视,我大隋地域辽阔,目前的御史已然不足,从现在开始,御史扩增一倍,使巡察御史在各地明查暗访成为一种制度,每一个渎职犯罪官员,也必须接受相应惩处。事不宜迟,你与牛尚书下去之后,立刻拟个名单,交给议事堂审核。”庫

    “喏!”张衡行了一礼,退回班列。

    “杨礼部!”杨广想着北巡队伍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被困在这儿,而自己和启民可汗约定的时间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未免失信于人,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杨玄感出列道:“臣在!”

    杨广问道:“长孙将军、史鸿胪卿可有消息传来?突厥承建的御道是否修好?”

    长孙晟现在在突厥南汗庭,负责与启民可汗沟通,而杨玄感则是负责大隋这一边,而史祥在在马邑郡坐镇,为双方传递消息。

    “禀圣人!”杨玄感拱手道:“长孙将军和史鸿胪卿昨天便有可消息传来,说是御道已经修了九成之多,不过突厥人修的御道不如我大隋王朝修的好,一些地方都长草了。”

    听了此话,杨广顿时双眼一亮,向杨玄感说道:“让长孙晟告诉启民,就说我大隋天子行幸之地,各地官员都要将道路修得光滑如镜、一年四秀不长一根杂草,唯有如此,才能表示自己的至敬之心;否则,则是不忠,是要杀头的!”庫

    “而从突厥人修出来的杂草路来看,启民对朕和大隋很不诚、很不忠、很不敬,我大隋将士对他不满。不过朕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好生珍惜。若他不愿修、不能让大隋将士满意,朕只好让召集百万大军去帮他修。”

    殿内众臣:“……”

    人家都倾尽一国之力来修了,你为了给自己找滞留的借口,却干出这么事。

    好生心黑啊!但不过,我喜欢。

    杨玄感大局观虽然不行、眼光也不够,但是他的智商还算可以的,也明白杨广是没事找事、设法拖延,于是便说道:“圣人,臣立刻照办。”说着,他又用一种尝试般口吻请示道:“圣人,臣别的不行,不过有一点力气,不如臣去北方走一趟?”

    众人听得脸都黑了!

    谁不知你杨礼部有霸主之勇,你那叫“一点力气”,那我们算什么?庫

    “突厥人特别喜欢决斗、特别尊重勇士,你去突厥走一趟也行。不过你对突厥事务不熟悉,一切都要听长孙将军的!”杨广稍作沉吟,又说道:“突厥人一旦知道你是杨公之子,他们一定会挑战你,要是长孙将军同意、而对方又不是王子;你只管放手而为、往死里打。如果是王子之类的,打个半死倒是无妨!”

    “臣遵命,臣绝对不会给丢我大隋颜面!”杨玄感大喜过望,郑重承诺道。

    “你的武艺,朕很放心!”杨广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据卫王说,突厥贵族也学一些兵法和战阵之术,一些部落酋长还用我们中原兵法、战术训练自己的亲卫军,他们在草原之上,无往而不利,久而久之,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青出于蓝而青于蓝了。如果斗将斗不过你,极可能要求斗阵。为了防止万一,朕让尧君素带骁果军第二府跟你北上。”

    骁果军共有十府,每府万人,下分左右二营。而尧君素为首第二府与高顺的陷阵营十分类似,他们的侧重点就是陌刀阵,乃是针对骑兵的大杀器。

    “谢圣人!”杨玄感行了一礼,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圣人,如果我军在斗阵之时杀了大量突厥人,而对方恼羞成怒反隋,又当如何?”

    杨广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如此,你们全力护送长孙晟等使节南下定襄,然后固守待援,等朕率领大军到了,一起杀向突厥草原。”

    不就是打突厥吗?又不是没打过,有什么好担心的?杨广现在他不但不怕突厥造反,甚至还有些期待他们造反。庫

    “喏!”杨玄感更加兴奋了。

第766章:同归于尽

    元府之内传出的喊杀声,城中再怎么喧闹沸腾,也压不下那拔山摧城般的震天吼声。高士开在元府后堂前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横刀,向后扫视一眼,将士们黑压压的站成一片,带着一股攻城摧山的杀气!倅

    “太守,按照约定的时辰,刘法曹估计已经从后院院墙杀入里面了。”王世师浑身是血,他红眼双眼向高士开说道:“该死的元家人,今天一个都逃不掉。”

    “好,我从正面攻入。”高开士看了旁边的王世师、魏显宗一眼,吩咐道:“你二人从左右包抄。”

    “喏!”王世师、魏显宗应了一声,立刻把自己的亲兵整顿起来。

    “杀!”高士开气势猛地升起,横刀猛然前指一挥,运足力气大喝一声:“杀光一切。”

    “杀、杀、杀!”队伍一分为三,整齐的从空旷的广场之上扑向前面的建筑物。

    此时刘德敏已然率军从后面攻入后院,几十名奴仆和元家家眷见势不妙,正拼命朝前跑。有得因为跑的太急而踉跄的摔倒在地,但是他们已经顾不得疼痛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惊声尖。

    一支弩箭划破长空,带着呼啸破风声将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钉死在通道之上。倅

    紧接着,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接二连三的将拼命奔逃的元家人洞穿,强劲的箭矢从背后透出,直接将他们射死在地,血涌如注,许多尸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迎而而来的箭矢却已经将他们钉死了,一双双睁大的眼睛空空洞洞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掉。

    元家虽然还有很多护卫、家兵,他们对元家也很忠诚,但是在正规的军队面前,他们所有抵御、反抗都徒劳无功。

    高士开杀入后堂正堂之时,发动除了二十多具长着异域人相貌的尸体以外,没有看到一个元氏子弟。而地上这些,一看就知道是高句丽人。

    眼前这些尸体,也让他欣喜之极,他和王世师、魏显宗为了取信官员、士兵,先后在郡府、军营中说元家里通敌敌外、藏匿高句人,不曾想,元家当真把高句丽人藏在府中。

    “这些死尸就是高句丽人,也是元家里通敌外的最好的证据,务必好好保留。”高士开吩咐一声,又问道:“可曾看到元纬和元结父子?”

    “未曾看到!”亲兵统领摇了摇头。

    此言一出,高士开脸色异常难看,若是走掉了这些罪魁祸首,事情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了,他冷冷的说道:“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倅

    “哗哗哗”的甲胄撞击声、“啪啪啪”的急促脚步声蓦然在外面响起;声音自远及近,越来越大。

    高士开出门一看,一眼就看到一队队士兵如潮水般向前方小跑而来,带兵的主将正是刘德敏。

    在士兵们前方的,则是二十多名元家人,他们此时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正像野狗一样被驱逐而来,而元纬、元结父子赫然也在其中;不过拼命跑在最前方的,竟是高句丽的王子高建武。

    见到人都齐了,高士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喝令道:“将他们给我抓过来。若敢拘捕,格杀勿论!”

    “喏!”一队士兵包抄而上,横刀寒光乍闪,直指前方的一干人。

    跑在最前方的高建武弃了宝剑,胸口又狠狠地挨了一脚,呕吐着弯下腰,被士兵用绳索王花大绑起来。元家人在寒光闪烁的横刀、手弩威逼下,也纷纷弃了手中的武器。

    高士开大步上前,走到元纬的面前。他看看脸面潮红的元纬,又看了看惊疑不定的元结,冷笑道:“看你们威风八面的德性,仿佛天下人的生死都操在你们之手。皇帝,你们不放在眼里;官员和天下苍生,你们同样不放在眼里!”一指戳到元纬鼻子上:“你高高在上、目无馀子,视天下生如若蝼蚁,但是你真以为你们元家可以左右整个天下吗?如今呢,在军队面前,就像一条死狗。元纬,可曾想过你也有今天?”倅

    “咳咳!”元纬奔跑了很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一双目光通红的看着高士开,咬牙切齿的说道:“区区一介狗奴才,竟敢如此迫害我元家,你一定不得好死!你……”

    “噗嗤!”就在元纬破口大骂的时候,高士开一刀斩下了元结的头颅。元纬豁然抬头的瞬间,高开士又一刀斩下元结之子的头颅。

    “你……”元纬看着儿子和孙子头颅断成两半,尸体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喷血,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你继续骂!”高开士一刀接接着一刀,很快就元家子弟尽皆砍死在地。

    元纬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这可是元氏渔阳系被杀到最后的血脉,如今竟然被高士开当着他的面一刀一个的杀光了。他只觉脑袋一晕,瞪着一脸冷笑向自己走来的高士开,不要命的冲了过去,怒吼道:“狗东西,我跟你拼了。”

    “噗嗤~”元纬前冲的刹那间,王世师从侧面冲来,一刀狠狠地刺入元纬的胸腹。

    “呃……哈哈哈!”元纬感觉到生命的流失,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股难言的苍凉和悲怆。倅

    元氏渔阳系经此一事,已然给灭了;如果再加上生死未卜的元弘礼等人,元氏在幽州经营百多年的心血、汗水、势力,已然被连根拔起,而元氏失去了幽州的力量,元气大伤,再也不复昔日鼎盛之时。

    王世师一把将战刀抽出,不再理会倒地的元纬,大步向自己的亲兵走去,他接过亲兵递来的印玺,说道:“之前吩咐你们的事儿,都记住了么?”

    “主公放心,小人已经告诉所有人了。”亲卫统领躬身点头道,王世师的亲卫并不多,可他们都是可信的人。

    “你们按计划行事吧!这是我作为主人给你们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我的子嗣能否保全、我这一支能否传承,就寄托在诸位身上了。”王世师向着众亲卫拱了拱手,大步向吩咐好亲兵的高士开走去。

    “脱掉战甲、丢掉兵器,立刻回家!”亲卫统领向一众亲卫肃然道说。

    “主公保重!”亲卫们丢下兵器、卸下铠甲,向王世师后背深施一礼,迅速离开元府后宅。

    另一边的魏显宗已经把令狐义节等贪官污吏处决干净,同时也交待好了后事,也向高开士这边走来。倅

    三人一手拿着滴身的横刀、一抱着自己的印玺,不约而同的向刘德敏走去。

    高开士将手中的印玺交给刘德敏,平静的说道:“刘法曹,我们能为朝廷、能为贵主人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另外两人也默默的递过印玺。

    刘德敏愕然的看了三人一眼,发现三人都带着一种决然、淡然,稍微一想,便知道三人都萌生了死志,他连忙说道:“高太守、王长史、魏司马,其实你们用不着如此,你们……”

    “你还年轻,有些事儿、有些人情世故,你还不懂!”高士开打断了刘德敏,怆然一笑道:“以我们的犯下的罪而言,哪怕千刀万剐都是应该的。我们现在唯有以死谢罪,尊主方能向上面交待,我们的家小才有活命的机会。”

    刘德敏闻言一叹,默默地的把手中的印玺交给自己的亲兵,又一一从王世师、魏显宗手中接过,交给亲兵。

    见他忙碌完毕,高士开指了指被绑在地上的高建武,又说道:“此人是高元的弟弟高建武,他既是负责与元家交易的人,也是收集我大隋军情的人情报头子。我大隋很多物资、很多军情,就是元家通过此人,送给高句丽的人。我留着他,就是希望尊主能够从他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倅

    “多谢高太守、王长史、魏司马!”刘德敏向三人一一行礼,眼前这三人也是卖国的大贪官,百死难赎其罪,之前,刘德敏也是恨之入骨,但此刻,他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刘法曹,有几句话,我想让你转告尊主上。”这时,魏显宗说道。

    “请说!”刘德敏说道。

    “我是寒门出身的人,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元家绑架我了父母妻子,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杀掉我的父母妻子。我没办法,只能顺着他们的要求去做坏事。等我如他们所愿的成为贪官、成为奸贼,等我有大量把柄落到他们手上,他们才放了我父母妻儿。”高士开看了刘德敏一眼,悲愤的说道:“我就想当个好人、当个好官而已,可是我想当好人、好官,这世道就是不允许。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好人就这么难呢?”

    听了此话,刘德敏顿时无言以对,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世道,不管是杨集也好,还是皇帝也罢,都没办法去改变。

    “世道如此,说这些做甚?”高士开望着四周诸多士兵,咆哮着说道:“自此时起,刘法曹暂领太守、长史、司马之职,你等必须遵照他的命令行事,等卫王率军入城,自会安排官员接管此间事。”

    “喏!”众将士默然片刻,轰然应是。倅

    “我是太守,我先行一步!”高士开哈哈一笑,将刀刃架在脖子上,然后狠狠一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声息。

    王世师、魏显宗相顾一眼,毫不犹豫的横刀自刎。

    刘德敏看了看三尸鲜血汩汩的尸体一眼,心中压抑至级,一股子火气不知从何而起。

    便在他有火没处发的时候,眼角忽然发现高建武正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瞧,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摘下腰间刀鞘,上前就是一顿狂揍、猛打。

    高建武给打得嗷嗷叫,大声求饶道:“我是高句丽王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刘德敏停了一下,紧接着,却又打得更狠了。

    ——————倅

    【在这里,我要感谢几位书友,他们加了我的微/信,买了一些蜂蜜,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信任,感激不胜。

    拜谢!

    另外我说明一下:一是这些蜂蜜是我爸闲不住、把养蜂当一件事来做,并不像养蜂人那样赶花期,所以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的花蜜;二是没有好看的包装,自己吃的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却不太适合当礼物送给自己的亲戚朋友。

    如果还有书友需要,请加微/信——bihai2014。】

第767章:舍本求末、打倒杨集

    随着渔阳元家灭门的消息不断扩散、随着与元家亲善的中小世家和贪官污吏被一一拿下、随着杨集把百姓的损失的粮食以钱财方式一一补上,幽州百姓一片欢腾。不过幽州官场被清洗以后,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少:首先是杨集重点反腐反贪的七个郡有官府无官员,他所派出的将领士兵维持地方秩序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让他们处理政务却是十分挠头了。其次是原本属于元家和中小世家、贪官污吏的东西成了无主之物,比如说庄园,比如店铺以及田地。沣

    这一次,杨集还是没有听从裴矩的建议,并没有把田地卖给垂涎三尺的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河间张氏、燕氏、李氏,当然也没有卖给裴氏,而是将田地都扣了下来。至于店铺、庄子、别苑则是当军粮粮款,一一分给独孤家、窦家、韦家、杜家、李家等等家族。这些家族都不是差钱人家,他们对于钱财的在意程度,远不如将触角向幽州扩散;杨集以固定资产抵粮款的方式,自然令他们欣喜若狂。

    其实这也是杨集的用意所在:因为这百多年时间以来,幽州处于西卢、东元的局面;他们平时虽然有很大的矛盾,可是一旦有其他势力想要进入幽州,他们自然而然的的联手针对,便是朝廷想打破这个局面,都十分困难。

    杨集这一次强势搞掉元氏渔阳系、强势的血洗了幽州官场,便是帮了他的卢氏也是望而生畏、瑟瑟发抖;他们尽管十分不满杨集引入各大势力举动,但一害怕杨集、二是没有反对的理由,最后屁都没有放一个。

    对于杨集的强势、强硬,裴矩很是无奈,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加强皇族影响力、加强朝廷掌控力的最有效的手段。而幽州的局势随着各大门阀的进入,纷争的激烈程度势必远超以往;搞不好的话,日后又将形成一次大斗争、大洗牌。

    发生在幽州这些事,就像一阵犯风一般,很快就传遍到与之相邻的冀州、并州。而杨集的公文、私人信函也传到了杨广手上。

    杨广收到这些公文、信件的时候,他的巡视队伍已经到了太原,而且正准备继续向北;但是看完这些内容,杨广整个人都不好、整个人都傻了。

    正如杨集之前的猜测,杨广对幽州官场的糜烂了解于胸,而他为了更好的整顿幽州官场,索性就来了一个“钓鱼执法”。他本以为要到三四年时间才会瓜熟蒂落,不料杨集去不了多久,就把幽州官场搞定了。沣

    搞定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杨集搞得比他预想还要完美,但问题是他半点准备都没有啊!还有就是杨集的态度十分恶劣,那家伙在幽州放了一把大火之后,直接跑掉了。然后轻飘飘的来一句:军情似火刻不容缓,我要去辽东打仗去了,至于幽州如何如何,就看你的了。

    这种不负责的态度让杨广又气又恨又无奈,不过幽州现在处于一种有官府没官员的状态,说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亦不为过,杨集那家伙是可以跑,他杨广却不能不管。

    只不过管是管,可是他还要不要北巡了?而且更让杨广担心的是杨集闯祸的本事、不负责的态度,如果让他继续这么乱搞瞎搞下去,杨广怀疑自己哪怕走到后年、也到不了北方的突厥。

    然而郁闷归郁闷、恼火归恼火,但是杨广对于这个既成的事实,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迫于无奈,只得再一次改变行程计划,留在太原晋阳宫处理杨集留下来的烂摊子。

    针对杨集搞出来的大事、幽州这个烂摊子,议事堂也专门召开了紧急会议,由于裴矩跟了杨集、杨雄又留守洛阳,所以伴驾的宰相只有苏威、高颎、长孙炽、萧玚、张衡、李子权六人。

    议事堂的规则是十天一轮换,轮到谁当值,谁就是那轮的第一相;其他宰相皆是他的副手。而这项制度的确立,主要是防止欺上瞒下、大权独揽的情况出现,假如某个宰相敢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那么另外几名副手立刻就能发现。沣

    这一轮的第一相是尚书省右仆射高颎,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把另外五名宰相请到官署之中紧急商议;此之以外,检校民部尚书杨文思、吏部尚书牛弘、礼部尚书杨玄感、刑部尚书李圆通、工部尚书宇文恺、宗正寺卿杨秀、太常寺卿元寿也应邀出席。

    参与会议的这些人中,多数对杨集越俎代庖、擅自诛杀官员的手段抱着不满的态度,李子权愤然道:“先帝防止地方要员制造冤假错案、擅杀异己,规定‘天下死罪,诸州不得便决,皆令大理复治’。谁敢‘便决’,就是犯罪,就要先抵了命再说其他。”

    “圣人虽然赐予卫王天子剑、赐予先斩后奏之权,可反腐反贪不是行军打仗,他也不能想杀谁就杀谁,更不能动不动就把官员满门抄斩。我不能容忍这种暴虐之事发生,决定弹劾卫王,若是圣人不答应,我宁可辞职。”

    李子权的表态,立刻得到元寿的响应,他愤愤不平、怒火冲天的说道:“正如李相之言,庶民要遵守庶民之法、官员也要遵守官员之法,幽州那些贪官污吏证明确凿,确实该死。不过是否应当处死,应该由朝廷来决定,而不能随便杀之,若是人人仿效卫王,好不容易规范起来的官场、官制岂不是又要乱了?我与决定弹劾卫王,若圣人不允,我也辞去一切职务。”

    苏威、长孙炽、杨文思、杨玄感、李圆通、宇文恺亦是议论纷纷,皆是直斥杨集之过,表示联合弹劾杨集。

    一旁的杨秀看着这些慷慨激昂的大隋要员,心中冷笑不已,他明白李子权的不满,确实是因为杨集不尊制度、擅自清洗幽州官场;而元寿则是借题发挥,企图引起公愤之后,拿回元氏的一切,他才不会当真是想辞职。

    至于苏威、长孙炽、杨文思、杨玄感、李圆通、宇文恺等人的支持,则是因为杨集先斩后奏的权力和手段,严重损害了他们的权威、名望。沣

    因为这一次大事件虽然是以杨集的意志为主,但是行军长史裴矩,行军副总管杨纶、杨义臣、于仲文、李景、崔弘昇也纷纷“参与”了;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美名满天下,最先接到消息的冀州和并州百姓,无不推崇万分。

    在他们大获美名、百姓称赞的时候,议事堂、中枢各部司却是暗淡无光、名声扫地;当百姓拿双方进行一一比较,中枢官员就成了不作为和无能的典型。

    另外就是在杨集这一次血洗行动中,元派虽然损失得最惨,可是其他派系也有很多明暗棋子被弄死了。

    名和利的损失,让这些人理所当然的形成了一种“弹劾杨集”、“打倒杨集”的默契和共识,所谓的维护律法尊严,不过是他们的由头和口号罢了。

    高颎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他的意思是想和大家商量后续之事:比如说及时安排官员、比如说如何保证义仓之粮不再被盗等等……可是开始不久,会议主题竟然变了味、竟然变成了对杨集的口诛笔伐。

    他看着这些人意犹未尽,立刻皱眉的拍了拍桌案,冷冷的说道:“事情要分清轻重急缓,当务之急商议幽州、拟定官员名单,而不是卫王是否违反制度,还请大家切勿左顾而言他。”

    “高相言之极是!”御史大夫张衡说道:“幽州是东路军的大后方,若卫王不处理这些倒卖义仓粮食的贪官污吏,幽州百姓的抗议、暴乱势必席卷全境,后方不稳,他又如何对抗前方数十万高句丽大军?”沣

    “我同意高相、张相之见!”杨秀也表了态。

第775章:以刑徒为军

    看着欢欣雀跃、发自内心高兴的杨玄感,杨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朮

    自从杨坚登基为帝以后,杨家就从关陇贵族变成了皇族,并且如之前的周朝一样,成为关陇贵族集团所斗争的对象;双方决裂之后,隋朝皇族便失去了最强大的根本。而后,又因为种种新政与士族渐行渐远,因此皇族可以依仗的“基本盘”十分稀少了。

    时至今日,弘农杨氏堪称是皇族之外,他最亲近、最能依仗的根基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希望杨玄感、杨文思等人成才?

    近来之所以对杨素的兄弟子弟不满,主要还是他们太不争气、太惹人生气、太不识大体了;还有杨约,他明明可以为相的,可他染了被迫害的臆症,弄出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糟烂事,这让杨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至于杨玄感嘛!就连杨素都说他只可为将不能为帅,若是用错了,那便是隋军的灾难。然而杨广虽然也想让他为将,可他出身好、地位高,心高气傲;如果让他为将的话,又有谁可以让他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后来让杨玄感为礼部尚书,一是在军事上,杨玄感的水平德不配位。二是他被杨家惹火了,便打算用多如牛毛的政务磨平杨玄感的傲气,使他不再那么冲动;唯有如此,杨玄感以后才能当大任、才能安心为将。而现在的杨玄感就像是被囚禁多年的老虎,此番让他北上,定如猛虎出山一般,令突厥人知道大隋比以前更不好惹,大隋除了军神、战神杨集之外,还有一个真正凶神。

    只是、只是现在的局势经过杨集那么一杀,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连杨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在大兴宫的时候,两人本来高高兴兴、兴致勃勃的说是以水师为饵、以荆州官场为基,将所有势力都卷入其中,利用个中职务和权力,使山东士族、南方士族与关陇贵族斗将起来,然后让山东士族势力进入荆、扬,让南方士族北上冀州、幽州。当这三大政治势力搅作一团,斗得不可开交、斗得头破血流,就会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朮

    而关陇贵族三派也会因为实利,走向再也无法弥合的分裂。然而经过这一场卖国大事件以后,计划全变了。他现在反而担心一心想对付的元派被独孤派、窦派蚕食干净,元派要是消失的话,关陇双雄极可能走到一起;到时候,再想用同一种办法来分裂,却是难上如登天了。

    毕竟关陇贵族也不傻,他们吃了多次大亏之后,自然明白各自为战的后果、自然全心全意的统合到一起。

    过在情理上和道理上,杨广都怪不了杨集。而他这一次让杨玄感去突厥搞事,多少是在是无计可施之后赌上了气。

    你杨集当真以为就你杨集会搞事吗?我杨广也会、而且比你更会搞事,假如启民当真被逼反了,你来给我解决、你来给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届时,我看你头疼不头疼?

    然而杨广所不知道的是,杨集和裴矩等人都曲解了他的意思,准备在辽东搞一场大事,而且从路程上说,他们离高句丽已经很近很近了,而他此时不但离突厥有数千里之遥,还有一堆破事要处理。

    。。。。。

    杨集在涿郡的部署方式是正、奇、诡结合,正为杨纶和李景,他们率领两万冀州军、一万幽州军沿着辽西走廊东进辽东郡南部的通定城,与李子雄会师后,摆出主力皆在辽东的阵容。朮

    奇为杨义臣、崔弘升,他们率领三万凉州军和一万骁果军走安乐郡道,进入饶乐州后,以偃旗息鼓、化整为零的方式,从燕山北麓前去辽东黄龙县集结。

    这个计划,其实是很难隐瞒高句丽耳目的,但是意外抓捕到高建武等细作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高建武在刀刃的逼迫之下,只好配合杨集,写了几封假消息给高元、渊子游,使他们对于主力尽在辽东通定城。

    诡,则为于仲文、阴世师这一路;两人率领一万骁果军杀奚族大酋长奚仲,夺取四万奚族联军的军权后,再向黄龙城集结。

    杨集解决了幽州贪官污吏之后,领着一万凉州军走燕山北道,日夜行军赶向主力军所在的辽东黄龙县。

    前往黄龙县的草原上到处是运输粮草物资的民夫,其中既有普通老百姓、也有奚族牧民,但更多的却是修辽西走廊官道的刑徒、,以及异族俘虏和奴隶。

    这些刑徒都是犯过罪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活命和赎罪的机会,朝廷无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而历朝历代的很多工程,一般都是以这些人为主体,在做工期间,如果他们逃跑了,他们的家人则要加倍承担他的罪,故而刑徒服刑期间,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跑,所以他们比较自由,监管他们的人,也不多。

    异族俘虏和奴隶多数是从凉州那边弄来的,俘虏前者好理解,奴隶则是凉州通过人口贸易弄来的。这两种人来历多样、参差不齐,加上又不是本族人,所以做的活,向来是最重的最危险那种。朮

    为了防止他们在运输粮食途中逃跑,便加派监管的力度,而监督他们的对象,就是一起运输粮食的大隋的刑徒。

    刑徒毕竟是本族人,远比异族可靠可信;官府本来就承诺打完仗、修好辽西走廊官道,就会放他们回来,此番授予他们监督权之后,无疑是加重了他们的参与感、责任感、使命感,不仅本人不会逃,反而很负责的帮助官府监管异族人。

    至于异族人,既然都被称为异族了,他们在大隋王朝又哪有自由和人权可言?

    路上除了数目众多的“民夫”,还有运送粮草辎重的长长的车队,满载草料的马车格外体型庞大,每一辆都需要一人趴在丈许高的草料堆上控制大车平衡。与草料车相比,最多的还是粮车,每一辆至少可以运送四五石粮食。

    杨集队伍走在运粮队的一侧,一路上都听到‘吱吱嘎嘎’木轴转动声,每当有车子陷入地下,民夫在‘一二三’的呐喊声中,奋力将大车推出。

    除了官方安排的运粮队,还有独孤家、窦家、李家、韦家的粮队,他们所承诺的粮食先是通过海路、辽水送到柳城郡怀远镇码头,然后再将一部分通走陆路运到黄龙县,他们的民夫主要是就近雇佣的百姓,当然也有自家的奴仆。

    杨集的队伍刚进入黄龙县境,一名斥候便带着十多人策马赶来:“启禀大王,邓太守求见。”朮

    为首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穿一身行动方便武士服,唯一能够代表他身份的,便是亲兵打着的旗帜,此人正是柳城郡守邓暠。

    “下官邓暠参见大王!”走到近处,邓暠翻身下马,向杨集行了一礼。

    “邓太守免礼吧,不知邓太守此事,所为何事?”邓暠是一个能吏、良吏,但是杨集对他,却是好感欠奉。

    只因邓暠虽然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治理地方的经验,为人也很清廉、很尽忠职守,但是他当年却犯下“敌我不分”的大错,他不但对境内百姓采用仁义之政,而且对契丹人也是一视同仁,他希望用仁义来感化野心勃勃的契丹、使之仰慕大隋,自发自愿的融入大隋之中。

    然而柳城郡军民因为他这个当首领的,对外奉行了所谓的仁义之策,这才导致战力强悍的边军麻痹大意;契丹人也是因为他的仁义而野心膨胀,不但认为大隋软弱,还屠杀了柳城数万军民(时称营州。)

    杨集当年率军就位后,第一时间想杀的人,不是契丹贼子,而是这个仁义不分敌我的太守;要不是必须用他来稳定后方、安定人心,杨集早就一刀把他给宰了。

    邓暠看到杨集冷着脸,摆着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心中异常苦涩,他明白杨集为何对他如此冷漠,而他本人其实也因为当初之过,一直倍受煎熬。可是事已发生、悔之莫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十二万的精神来治理地方。朮

    此举不是为了功绩、政绩,而是赎罪。

    “大王!”他又向杨集拱手一礼,说道:“阿会部统御奚族已有数百年之久,在饶乐州郡拥有非凡的威信,向阿会部效忠的人几乎遍布全境。大酋长奚仲及其心腹亲信被于将军联合另外四部酋长诛杀后,奚族五部联军已然东去;可是饶乐州郡却因奚仲之死而失去秩序,不少忠于阿会部的中小部落虽然不敢直接与我大隋为敌,可他们却在破坏我们粮队。”

    “这几天以来,下官所负责的这一段路,已有一百五十多辆草料车被人袭击,另有三百多名民夫不幸遇害。下官生恐此事再次发生,恳请大王授予下官军权,让下官率军设伏剿灭这些乱兵”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杨集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邓暠既是柳城郡太守、总管,此刻还负责燕山北道的粮道安全,本身就有调兵应敌之权,根本就用不着专门来请示,可见他的要求不止如此!

    邓暠精神一振,迅速说道:“大王,奚族人人数众多,而下官手上千人将士需要护卫的粮道足有数百里长,护卫运粮队尚未不够。面对来去如风的敌人,实在无力清剿来犯之敌。还请大王派兵协助。”

    “我一个多余的士兵都没有!”杨集看了长长的运粮队,主动向十分失望的邓暠问道:“负责运粮的刑徒共有多少人?都来自休处?”

    听了此话,邓暠立刻明白了杨集的意思,连忙作答:“启禀大王,朝廷下令修辽西走廊之时,为了加快工程进度,将幽、冀、豫、兖、青五州的刑徒都送来了,如今调来燕山北道运粮的,就有三万五千人。”朮

    “抽出六千名精壮刑徒成立护粮队!”杨集说道:“告诉他们,若是立下大功,不仅赦免他们之前犯下罪孽,战后还以辅兵标准给予奖励;若是战死、战残,则以战兵的标准抚恤。”

    邓暠闻言大喜,他其实也想从刑徒之中抽出千人当护粮队的,但是他没有这个权力,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杨集不仅答应了,而且一口气给了六千名额。

    “多谢大王支持!”邓暠一礼及到,又说道:“不过下官主要之职是协调各方,所以还请大王派遣几名将军主管此事。”

    杨集点了点头,就算邓暠没有要求,他也会如此,看了看旁边的宗罗睺,令道:“宗罗睺,你带三百名亲卫留在此处整编刑徒,挑选善骑之士成立护粮军、协助邓太守歼灭奚族贼子。”

    宗罗睺曾在敦煌和张掖北部当贼首,当年便是熟悉贼子套路的麦铁杖也抓不到他,现在的奚族贼与他当年一个样,让他来对付同类,无疑是最合适的。

    “末将遵命!”宗罗睺欣然应命。

    “薛万均!”杨集目光又看向了薛万均,这家伙与麦铁杖在吐谷浑境东征西战几年时间,也积攒了相当丰富的当贼的经验;而且他和宗罗睺配合得相当不错、一起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只不过他俩的功劳虽然大,但是由于起点太低,所以杨集哪怕再不乐意,却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他俩提为中级高级将领。朮

    杨集当时若是强行升了他俩,不但在晋升规则上说不过去,而他俩最后也会因为基础不足的缘故,被其他派系打压下来。他们这一次如果再立功勋,杨集便能按照朝廷的晋升规则来提拔他们;而朝堂上那些人也挑不刺,也否定不了。

    薛万均连忙抱拳道:“末将在!”

    杨集向他命令道:“你留下来当宗将军副将,一起做好此事。”

    “末将遵命!”

    杨集又向两人吩咐道:“你们歼灭奚族贼子后,带去与我汇合,且勿解散此军!”

    “遵命!”二将应了一声,带着三百名亲卫退出大队伍。

    “军队立刻出发,去黄龙城方向!”杨集不再理会此间事,率军继续前行。朮

    “喏!”

第768章:杨秀发飙

    “我同意高相、张相之见!”杨秀在高颎和张衡之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向那些高喊弹劾杨集口号的人群说道:“诸公,我和你们一样认为卫王违法、犯禁。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说卫王违规之因?为什么没有说卫王在渔阳元府拿下了高建武?”馠

    杨秀这关键而犀利的两问,令官署之内陷入一片死寂。其实杨集送来的口供罪证非常详实详细,每一项都经得起反复调查,元氏渔阳系就是利用便利的地理优势和高句丽有生意往来。这一次就是元家操纵幽州官场,将义仓粮食倒卖给贫瘠缺粮的高句丽,从中牟取近十倍的利润。

    元家这种行径在平时都是贪污、卖国、资敌的大罪,更何况是大战一触即发之时?

    如果两国开战,这些粮食就是高句丽可以长期坚守的最犀利最强悍的武器,反过来,则是大隋的灾难。

    但是这些至关重要、决定战争成败的因果关系,却被某些人故意忽视了,然后再打着违制的旗帜来死抓杨集不放。

    杨秀看了脸色铁青元寿一眼,又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忽略了、遗忘了,还是怜悯和同情卖国贼?你们要是怜悯同情卖国贼、认为卖国贼不该杀,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去召集体军民,说明此事,然后再让大家一起评评理。如果他们站在你们那一方,认为卖国贼不该杀、认为卫王是错误的,那我杨秀当场自刎!”

    本想诡辩一番的元寿听了杨秀这彪悍的话,立刻闭上了嘴巴。

    太原军民要是知晓他们元家在战时盗窃粮食、通敌卖国,元家势必惨遭千千万万人口诛笔伐,更别说是支持他们了。馠

    元寿尤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一旦说了,那就与卖国贼是一伙。

    杨秀接着又说道:“要追究可以、要处罚卫王也可以,因为他的确违规了;但是在此之前,先把此案彻查了,究竟还有谁参与这起卖国大案?又有多少人是此案的漏网之鱼?”

    元寿目光喷火的盯着杨秀,冷冷地问道:“蜀王,你待如何?”

    杨秀一字一句的说道:“杨某不想如何,既然谈到法,我们自当为国执法、依法办事,将那些吃里爬外卖国贼绳之以法,然后依法诛九族。”

    元寿惊怒交集,口不择言的喝道:“蜀王,你太狂妄了,你敢跟元氏作对?”

    “谁说我要与元氏作对了?”杨秀身子微微前倾,冷笑着向脸色难看的元寿说道:“我是秉公执法,与卖国贼作对,元太府为何将元家与卖国贼拉到一处?难道元太府已经强大到连装都不想装的地步了?”

    以前杨秀对帝位也有野心,故而营造出文质彬彬、礼贤下士的的‘文弱’形象,可是给杨坚一关,他对帝位彻底死心了。当他被杨广放出来当官,慢慢的,也找准了自己的为官之道,那就是与杨集一样来硬的。馠

    不过说话回来,这种当官模式蛮爽的,既安全又有意义。

    当他此言一出,从人尽皆骇然。一个杨集本来就已经让人头疼了,之后的杨智积、杨纶、杨恭仁仿佛开窍了似的,纷纷变得无比的激进;现在,竟然又疯了一个?

    元寿刚才说到弹劾杨集之时气势不可一世,现在却是怕了,他的身子更是不断的发抖。毕竟元家渔阳系的罪证明摆了,而且高建武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德敏从元府之中抓捕出来,此外,还涉及到绑架挟持官员、向地方官员和豪族索贿等等大罪。

    这些加起来,都让元家无法分辩。

    另外就是元家今年所犯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先是他在朝堂之置疑杨集久攻吐谷浑而不克是怀有私心、没有攻灭吐谷浑是养匪自重,然而这话说完不到半个时辰,攻克伏俟城的捷报就送到京城了,当他说自己不懂兵事来给自己辩解之时,杨广借机拿下了他的军职;而后,子弟们又成了私钱案的主谋……此外还有很多很多。

    所有这些累计起来,元家已经把杨广的耐心、以及元家的名声消耗殆尽了。而现在皇帝有了这些罪证,如果他一一量刑下来,诛九族还真不过分。就算不诛九族,其他派系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利用这些罪证、利用舆论来逼皇帝就范。

    “好了好了!别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高颎作为轮值宰相,他刚才看到一个二个刀口朝着杨集挥,竟然选择性的忽略了正事、大事,心中异常恼火;然而他是臣子,所以很多事情他也不好点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大局为重,却不曾想这些人竟然得寸进尺。此时见到杨秀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打压了下去,顿时松了一口气。馠

    他目视众人,沉声说道:“卫王跑不了、不会跑,是否有错,日后再评判也不晚;而卖国贼,朝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大家就别再说这些次要的事了。眼下的幽州州府和七郡诸县官员被卫王一网打尽,很多地方都处于无官治理的状态,所以当务之急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幽州各郡县补充官员,至于其他事情可以先行摞在一边。”

    “谁要是不分轻重、谁要是故意转移话题,休怪我高颎翻脸。”

    “遵命!”众人尽皆应喏,心神也放在幽州官场之上,默默的想着自家派系中的人。

    是非对错对于这些世家门阀子弟、对于这些政治派系的利益代表来说,有时候真的没有一个标准的观念去衡量。之前他们因为名、利、人受损,所以在大势所趋之下,纷纷选择向杨集发难。而现在考虑到杨集这次幽州官员大清洗,从而创造出大量空缺给他们争取,心中又隐隐约约对杨集有了些许好感。

    但这就是世家门阀,一切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前提的,永远也不要指望世家门阀之间讲的真交情。

    当然元寿不在此列,他已经让杨秀弄得心乱如麻,生恐遭到杨广清算,此时恨不得离开官署,找来元弘嗣、元文都商量对策。

第769章:萧瑀自荐

    就在高颎召开议事堂大会之时,杨广也在晋阳宫一座偏殿之内接见了廉政司的萧瑀、杨恭仁。闼

    杨广向两人大致说明一下幽州的情况,然后向萧瑀说道:“时文,你之前是凉州州牧府法曹;凉州吏治得以清平,你功不可没,想来你对地方官员贪墨手段知之甚详,也知道如何去破获,甚至还知道哪样的人符合百姓之所需。”

    “如今的幽州州府官员已让卫王杀得一空,而你入朝为官的时日也不短了,你对于幽州州长史、州司马,可有推荐人选?”

    “圣人,用卫王的话来说,官场是一个异常惨烈、血雨腥风、波诡云谲的地方,同时也是一面异常鲜明的镜子,既能照出妖孽,也能彰显出铁骨铮铮的忠勇之士。软弱者、心志不坚者往往会中途变节,而您说的高士开、王世师、魏显宗无疑便是这一类。但是真正的猛士斗士,却敢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故而臣以为选官之要,一在清廉自守、敢做敢为;二在知晓民生民情、能力出众。”萧瑀做了开场白,向杨广拱手一礼,接着说道:“圣人,非是臣鸡蛋里挑骨头、非是臣愤世嫉俗,而是朝中高官要员虽然有能力、有才智,然多数人已经失去初心、失去敢做敢为的魄力,他们现在无论是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给政敌留余地。这一留,也表明他们不可能公平公正、不可能依法治吏。”

    说着,萧瑀又补充了一句:“今之诸相、诸尚书,都是如此。吾兄玚亦不例外。”

    “言之有理!”杨广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谁能当幽州州长史、州司马?”

    萧瑀拱了拱手,当仁不让的说道:“圣人,臣觉得臣可以当幽州州长史!”

    杨恭仁听了此话,脸色就是一黑;他做梦也想不到萧瑀这么不要脸,竟然抓住机会,来了一个毛遂自荐。闼

    “说说你的理由!”杨广听到小舅子这么一说,却是来了兴致;萧瑀这口吻、这气势与杨集、阴世师、独孤盛、尧君素等人如出一辙,不过他们“狂妄”虽然是“狂妄”了一点,然而他们是忠心耿耿、刚正不阿,从来不说空话大话、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理由主要有三大点。”萧瑀说道:“首先是古往今来的多数官员为了经营人脉、结交权贵,故而挥霍无度,当他们贫困潦倒之后则掠民、掠军,贪污索贿;如若民间怨声载道,则纵兵为匪,劫掠过往商旅。臣一不差钱、二不差人脉,自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之蠢事!”

    “其次、臣是外戚,臣没有去威胁别人,别人已是庆幸不已;哪敢威胁臣啊?”

    “第三、臣敢打敢拼不要命,别得不敢保证,但是最起码,臣能守住卫王打下的幽州官场,不至于令其再生变故。”

    说到这里,萧瑀一礼及地,神情肃然的说道:“圣人,正是基于这个三个原因,所以臣认为自己适当幽州长史。”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任命你为幽州长史!”杨广说了自己的决定,又深深的看了萧瑀一眼,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臣绝对说到做到,请圣人放心!”萧瑀心中没有丝毫当大官的欣喜,有的,只是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闼

    “嗯!”杨广目光看向杨恭仁,沉声说道:“恭仁,时文离职以后,你就是廉政司郎中了。”

    “多谢圣人!”杨恭仁肃然应命。

    “时文,你将廉政司事务交割完毕,立刻上任!”杨广又向萧瑀吩咐了一句。

    萧瑀却是说道:“圣人,其实我做的事,恭仁都知道,所以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交割的!”

    杨广愣了一下,有些古怪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马上上任?”

    “臣既然当了幽州长史,那就必须在第一时间走马上任!”萧瑀颇为苦涩的说道:“否则,晚矣!”

    这下子,杨恭仁也好奇的了,他忍不住问道:“却是为何?”闼

    “恭仁,你没有与卫王共事过,对他根本就不解。”萧瑀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卫王这个人特别喜欢闯祸,特别喜欢把小事变成大事,即便是没事,他也能整出事来,而幽州诸多大案不但涉及民生、民心,而且还涉及到卖国求荣。我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已经杀红了眼,杀光了贪官污吏。”

    “这些贪官污吏该杀,该杀,卫王杀光了也没错!”杨恭仁看了杨广一眼,却发现杨广神情悠然的坐在那里,既不动怒、也不询问。

    说起来,杨广是惨遭杨集毒害最深那一人,他对杨集闯祸的本事和能力早就免疫了,就算他把天捅了一个窟窿,杨广也不没有感到意外。相反的是杨集如果不搞事,那才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不过杨广也知道杨集虽然喜欢搞事,可杨集绝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因为他懒!

    “是没错!可他自己特别懒,一般情况下,他只管破坏,破坏完了就跑。然后再让别人去收拾残局。”萧瑀说道:“就幽州这种情况,他绝对是已经杀得血流成河、绝对已经跑掉了。所以我得尽快去收拾。”

    “时文说得太对了!对卫王太了解了。”杨广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正如你所说这般,他杀完事以后,已经跑掉了。”

    “……”杨恭仁听得一头黑线,他想不到自己所崇拜的杨集,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臣认为幽州事态紧急、刻不容缓!”萧瑀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向杨广说道:“臣既然自荐当这长史,那就必须抓紧时间过去。”闼

    “也好!”杨广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那你准备何时出发?”

    “圣人,臣打算今天可以出发!”萧瑀不但拥有雷厉风行之风,而且也习惯为杨集收拾残局了,他看了看沙漏,又说道:“圣人要是现在任命,臣现在就能出发。若是如此,今天还能走到疾行至石艾县。”

    听了此话,杨广不由得再一次对萧瑀刮目相看。他这个小舅子虽然是他堂弟带出来的能臣、干吏,可是他的责任心却堂弟强得太多太多了。

    哪像杨集啊,每一次都要他去轰!

    “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幽州长史。”说着,杨广开始书写任命书。

第776章:战云密布,将星闪烁

    辽东郡下辖五县,除了原有的位于辽水干流西岸的东山县,另外四个县建立于契丹的地盘之上,此四县以河流走向为界,辽水上游的弱洛水北岸为大安县,弱洛水以南、滥真水以东为黄龙县,滥真水和托纥臣水之间是朝阳县,而托纥臣水以西则赤峰县。徚

    随着高句丽重兵压境,战争的紧张气息笼罩了整个辽东郡,东山县和黄龙县与高句丽隔着辽水干流这条天然防御线,安全自是无忧,而赤峰县、朝阳县又处于内地,安全也有保障,而大安县位于弱洛水以北,其北部是南室韦、西部是霫族,东方则是“粟末靺鞨献给”大隋的漠州郡了。辽东大安县和漠州中北部地区共享辽东平原北部大地,其东边没有什么天险可守,所以郡守令大安县百姓、牧民迁往南方的黄龙县。

    至于大安县以东的漠州郡继续向南延伸数十里之后,才与高句丽全面接壤,而两国的陆上边界线也都在漠州;现在两国以“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多伐岳”为准,不过这条线以南的二十里战争之前分属四城管辖,而且还被“粟末靺鞨攻克”并献给大隋王朝了,所以两国的正式边境线是在四座城池南方二十里外,并不是城池边缘,只不过为了便于记载,才以此为名。

    裴矩当初奉命与高句丽和谈之时,约定双方军队各退十里,高句丽军队是遵守了,其兵力也主要部署在这条边界线南十里,可是乔装成贼寇的高句丽军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时不时入侵北方的大隋国土。

    这也就是说,大隋王朝的压力主要集中在宇文述为首的漠州都护府,不过随着来援的隋军“主力”都集中在东山县通定城之后,高元做出了相应的改变,他为了防止隋军渡河,便紧急调走十万大军,这才使宇文述压力大减。

    时间到了大业三年五月下旬,辽东天空一碧如洗、晴空万里,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翠色盎然,鲜嫩的百草丛中绽放着一朵朵、一丛丛五颜六色的朵花朵,使草原仿佛是一张色彩鲜艳的毯子似的。

    清风吹过,散见牛羊。

    在弱洛水以北的草原上,分布着一座一望无际的大营,大营依河而建,浩大营盘绵延十多里,旌旗林立、格外宏伟。军营以西,则是一座座巨大的粮仓和军资大营。徚

    接连两岸的是一架架宽阔的浮桥,杨集在浮桥上远眺军营,眼前的军营就如同一栋城堡一样。

    想着这城堡里的精兵精兵猛都归他指挥、想着史上四代皇帝才能歼灭高句丽将在自己手中灰飞烟灭,杨集只是想想就觉得豪气万丈、意气风发。

    “大王!宇文述副总管等人前来迎接了!”骑马跟在杨集身边的内史侍郎韦津。

    韦津是名将韦孝宽第六子,今年四十五岁,他长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同时也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既文才出众、也能带兵打仗,而且十分正直,除了内史侍郎这个实职,还有武阳郡公之爵。

    他以前是兖州州牧府司马、杨纶的得力干将,等到杨纶调往冀州,在军改期间,杨广任命韦津为弘农太守,让他守住出入关中这个十分重要的门户,之后不到两年时间,又提拔他为内史侍郎。

    从某种程度上说,杨广是准备将韦津培养成苏威的接班人、即是代表关中士族利益那个相位;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苏威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精力大不如以往;二是苏威窃居高位,但是他却占着茅坑不拉屎,无论做什么都抱着和稀泥、不愿承担的态度,当他与高颎、杨雄、裴矩、张衡、萧玚、长孙炽等人一比,显得格外耀眼、格外让杨广不满。不过苏威虽然滑不溜手,可他终究是从宇文护时代一直混到现在的精明的不倒翁;自打韦津被任命为内史侍郎以后,便意识到杨广的用意,他好像担心杨广立刻把他撤换,于是一扫以往懒政庸政怠政之风,变得异常勤快和负责起来。

    而韦津这一次是杨广派给杨集的河北行台左仆射、辽东道行军长史,专门负责东路军的粮草后勤、军务等事宜。徚

    简而言之,东路军的吃喝拉撒,军功、伤亡、奖励、抚恤等事都要由他负责登记、核实。

    杨集目光眺望前方,果然看到宇文述正领着数十名文武向他们这边迎来,连忙策马走下了浮桥,向对岸走去。

    这些文武多数是是熟悉面孔,除了宇文述、杨义臣、崔弘升、于仲文五名行军副总管,还有阴世师、王行本、幽州军司马韩洪、漠州副都护达奚景、辽东司马段德操、辽东长史皇甫无逸、黄龙县令杨元弘、粟末靺鞨首领突地稽、奚族度稽部酋长度稽边、奚族处和酋长处和洛、奚族奥失部酋长木托尔、奚族元俟折部酋长贺比柯等等;而杨集带来的凉州系将领就更多了。

    “末将参见大王!”宇文述纵身下马,向已然下马的杨集行了一礼,他是漠州大都护,而漠州都护府包括了漠州和辽东两郡,所以他是这里的东道主;一定程度上说,他在这场战役中的的地位比杨纶、李景、杨义臣、崔弘升、于仲文高。

    “宇文将军无需多礼、无须多礼!”杨集一手将宇文述扶了起来,笑着说道:“营盘水陆相通、井然有序、垒垒相互、可攻可守。只看如同城堡一样的营盘,便知宇文将军胸中韬略尤胜以往呐!”

    宇文述面色带喜意的作揖道:“大王过奖了!”

    宇文述这个人无比贪婪,身上有着诸多毛病,可他的确是一员智勇兼备的名将,打仗的水平毋庸置疑。只不过大隋王朝名将辈出,使他在杨坚时代只是一个小人物,几乎没有什么地位,而到了大业朝,又因为与杨集斗来斗去的缘故,致使远不如史上那般辉煌。徚

    在宇文述身边是一名头发花苍、精神抖擞的大将,杨集主动拱手道:“有韩将军相助,谅那高句丽贼子不日便可破去。”

    老将名叫韩洪,乃是韩擒虎的三弟、李靖的舅舅,亦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名将,杨坚还是北周丞相的时候,他随韦孝宽大破尉迟迥,加上开府,封甘棠县侯,大隋王朝立国后,进爵为甘棠开国郡公。平陈之战时,以行军总管之职立下赫赫功勋。及陈平,杨广为了向陈朝降将、降臣示威,便率从在蒋山办了一场大型狩猎活动,时有猛虎受惊发威,陈朝诸将尽皆畏惧,当老虎冲向淡然的杨广之时,身边的韩洪十分淡定的上去杀死那头猛虎,观看的陈朝诸将尽皆叹服。战后,杨坚以功加封他为柱国,拜蒋州刺史、廉州。

    开皇末,突厥屡为边患,朝廷任命韩洪为马邑总管,督并北诸军事。有一次步迦可汗挥十五万大军来犯,韩洪和刘隆、李靖的兄长李端率领一万步骑拒之。隋军在恒安道寡不敌众,陷入突厥重重包围之中,韩洪和刘隆、李端四面搏战、身被重创、杀出重围,突厥大军畏之如虎,泣而退之。

    然而这名大将亦是一个生不逢时的人,他在家,被光芒万丈的长兄韩擒虎、二兄韩僧寿压制得星光暗淡;在国,更是活生生被众多名帅、名将反衬成一个普普通通、籍籍无名的人物。

    韩洪虽已头发花白,看着比保养得宜的宇文述老,但是他的实际年纪只有五十六岁,比他那个左骁卫大将军二兄韩僧寿还小三岁;他精神熠熠、气势凌人,一双目光更是精芒闪烁,闻言立刻抱拳道:“大王客气了,末将此番便是奉李刺史之命前来北方助战,但凡大王有令,末将定然竭尽全力助大王荡平贼寇。”

    “好!改日就要让那高句丽贼子见识韩将军本事。”杨集知道老将一般都不服老,对于“老将军”之类的敬称特别敏感、反感,便没有称呼他为“韩老将军”;不过韩洪身材魁梧,精气神也一点都不像一个老人,显然他从未放下武艺。

    杨集下一步来到粟末靺鞨大酋长突地稽面前,笑着说道:“突地将军,我们一别已是两年之久,今日再见,又将并肩作战,着实是不胜之喜,我听说你与宇文将军、奚达将军多次歼灭入境贼子,可喜可贺!”徚

    突地稽率众内附后,杨广授予他为金紫光禄大夫、漠州太守、漠州副都护,封扶余侯,不久前更是因为多次击败高句丽军,于是杨广又封他为右翊卫将军,这算是晋升得相当快的人物了。当然了,这固然与他个人的功绩有关,但更多的却是杨广以他为楷模,给其他异族竖立一个榜样。

    “大王过奖了,末将微末之功,实不足论。当年若无大王,早已身死族灭,又哪有今天之功?”突地稽闻言连忙拱手道:“然末将当初在漠州坐镇,而大王又因为新任务离开,至今还没来得及当面感激大王之恩,末将煞是惭愧!”

    当年杨集攻伐契丹之时,渊子游为了给高句丽扩展战略纵深,便打算进占现在的大安县境,将大隋拦在弱洛水南岸,然而粟末靺鞨成了这个战略的拦路虎,便让他的儿子渊太祚率领大军对粟末靺鞨展开了雷霆万钧一般的猛攻,然而粟末靺鞨韧劲十足,渊太祚又用兵不当,迟迟攻克不下北夫余城,这才有了后来之战。

    对于当时粟末靺鞨而言,差点就被高句丽灭族,所以在突地稽看来,若无杨集率军解救,他们早就灭种了。更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杨集几乎没有用什么兵,仅只一招烈火焚城,都把高句丽主力大军烧了个干净,而后更是举重若轻的拿下了辽东平原北部。

    在那场战役中,杨集所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文治武功,令他仰慕至极。

    杨集哈哈一笑,又向达奚景走去。

    在场的数十名大小将领、文官,没有一人是废物,几乎每个人经历过战场的磨砺,都在自己的职务上立下了军功,便是杨元弘这样的文官,他与在与高句丽军对峙期间,也立下了军功。徚

    杨集挨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并一一肯定了他们为大隋王朝所立之功;一番寒暄下来,每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倍感荣耀。

    见状,便是行军司马裴矩也是大为叹服,在朝堂之上,人人都说他裴矩八面玲珑、老奸巨滑,谁能想到刚在幽州大开杀戒、无比刚硬的杨集到了军中之后,其所表现出来圆滑,竟然比他裴矩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亲眼所风、亲耳听见,谁信?

    与每个人打了个照面之后,杨集来到众人之前,朗声说道:“高句丽确实势大,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绝对比他们更强!为何?因为诸位将军都有有流传后世、青史留名的赫赫战功;比起龟缩一隅、东拼西凑出来的高句丽将军们,诸位更懂战争、更会打仗、更知道如何随机应变的打赢对方,我军百战之师有了诸位的率领势必如虎添翼……在接下来战役之中,能否继续谱写荣耀、能否再创辉煌、能否以微小的代价歼灭敌军,全看我们每个人的表现。所以我希望大家同心协力、群策群力、一同对敌。”

    数十名将领轰然道:“末将愿听大王号令!”

    看着意气飞扬、豪气干云的杨集,韩洪心中叹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看来圣人是多虑了!”

    杨广虽然知道杨集有足够的军功、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力,可是杨集毕竟年纪小,以前率领的将军,多数得他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人,自然不存在将帅不和、将不遵帅命问题。而这一次,却有一个与他关系非常僵硬的宇文述,而宇文述要功绩有功绩、要资历有资历,如果他借机为难杨集,导致将帅失和,必然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徚

    为了避免这种发生,杨广特地给韩洪写了封书信,让韩洪居中配合、居中调和,劝说同为平陈大将的宇文述以大局为重。然而杨集初来乍到,便以和风细雨的手段得到众将认可和支持。他在感叹之余,亦是佩服之极,心说卫王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如此战功战绩,除了会打、能打之外,还有着常人莫及人格魅力,这也难怪外甥推崇倍至。

    众人又与裴矩、韦津一一见礼后,宇文述肃然拱手道:“大王、裴相、韦长史,请入营再叙!”

    “请!”杨集笑着点头。

第777章:你们说得对,但我不听!

    大业三年五月二十三日,辽东上空弥漫着一丝紧张和不安,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大隋东北上空。随着隋军主帅杨集再一次踏上大安县,大隋与高句丽的战争一触即发。

    杨集平时是一个十分懒散的人,用杨广的话来说,杨集有懒则偷、无懒也要创造懒来偷,所以这些年的年度评比之中,杨集从来就没有被评为上上等过。

    最高的一次评分还是在仁寿三年,当年是杨集的成名之年,他先是歼灭了尹吾国和处月部,接着打赢突厥汗国南侵大军、阵前诛杀步迦可汗,杨坚便给了他一个上下等。

    之所以没有给上上等,一是杨坚怕他骄傲。二是因为杨集带兵的方式一塌湖涂,打的时候更是毫无章法、毫无全局性,让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杨广和杨素、杨雄等等兵事大家给的点评是“敌人比杨集更烂”、“杨集运气好”,他才打出了这等战果。

    但是杨广和杨素等人将尹吾、处月、突厥连在一起推演的时候,结果却是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只因杨集虽然乱打一通,可是以他为首的每场大小战斗都乱得恰到好处、乱得十分完美;如果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们根本不敢在处处不如人、老巢有可能被端危险情况下出兵,至少也要停下来稳一稳,只有保证凉州安全以后,再打。然而这样一来,就不可能做到杨集那么完美了。

    之后的每年评比,杨集的年终评分在中上、中中、中下徘回,始终到不了上下等。

    究其原因,还是懒政。

    只不过杨集平时虽然比较懒,可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一旦进入搞事状态,整个人就会气势大变,做事风格也变雷厉风行起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行人进了军营,杨集直接在中军大帐开起了军事会议。

    中军大帐宽阔、光线明亮,百余人进入其中,也不显多,拥挤更是谈不上,在左边一个架子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绢帛所制地图,上面画的正是幽州和高句丽地形地貌图。

    杨集上前在地图面前详细的瞧了瞧,便让人将其撤下,换上一幅崭新地图,这才向众人说道:“高句丽地形复杂、气候恶劣、道路难行。旧图缺少许多险关要塞,若是忽略了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十分重要的地方,我们定然要吃大亏。这幅新图乃是一名高句丽内应提供,此人在高句丽地位极重,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名字就不说了!”

    “而后又根据百济驻京使节、使臣所提供的情报,加以改进。还有一部分是从渔阳元家查获,三者结合之后;又让高建武为首的细作在老图上进行补充,两者一一校对、核实,最终才得出此图。”

    “由于时间关系,已经来不及制作沙盘了!不过我在涿郡蓟县之时,已经让人拓印了许多份易携带的缩小版本,你们现在先看看这幅大图,有个大概了解后,再从我的这里领取小图。”

    幽州大桉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可百姓知道的内容仅仅只是贪污、义仓被盗空,至于粮食去向、元家带头卖国、高句丽细作遍布河北等事,官府并没有对外公布。而隋朝与高句丽的边境早已全面封锁,百姓也因躲避战事而纷纷远离边境,所以杨集并不担心消息外泄。同理,他的主力军队藏在这里,也相当保险。

    诚然,高句丽获取军情的渠道还保留着,可高建武那个情报头子都被抓捕了,而其他细作也被控制得死死地,现在哪怕是在泄密,那也是杨集所提供的假消息。

    自从有文字开始,历代兵家大师留下来的兵法都强调地图的重要性,一个善战之将面对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地图上了解,看得越清楚越明白,优势和胜算越大,就算你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必须学会看地图,否则,永远成不了独当一面的人物。而宇文述、杨义臣、崔弘升、于仲文、韩洪、阴世师等主将都是善战之将,识图水准自然不话下,他们听到杨集这么一说,立刻围到地图之前细细观看。

    地图虽然远不如沙盘直观,可是上面的河流、山川、丘陵、城池、小镇、堡垒、桥梁、道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甚至就连辽水、乌骨水、鸭渌水、萨水、浿水水情的季节变化也用红字一一批注出来。

    众人顿时都被吸引住了,纷纷与脑海中的旧图做详细对比,发现新旧地图大体一致,但是细微处的差距却是相差不止千里。在惊讶杨集准备充分之余,也看得格外认真。他们都是有自己思想和灵魂的名帅、名将,不会一味盲从上级的命令,甚至在杨集到来之前,每个人脑海之中都在想“如果我是主帅,这又该怎么打?”

    有了这个假设,他们便不由自主的结合地图、以主帅的眼光和格局来推演这场战役。然而新旧地图存在的巨大差异,也让有所准备的的一些战术和打法都不能用了,于是便一边看图,一边还与身旁副将低声交谈,商议着之前的不足之处。

    杨集用兵风格是群策群力、集众人之智为己用,此时见到诸将议论纷纷,便知道他们在思考和商量战术战法,于是也没有出声去打扰,而是任由他们交流。

    如此等了约有半个时辰,议论的声音渐渐澹去,杨集心知差不多了,这才让诸将回归原位,说道:“高句丽整体的情况,你们应该都有了足够了解。在我和裴相、韦长史等人到来前,你们对于如何攻打地图上的城池,应该也商议过了!”

    “正是如此!”众人尽皆应是。

    “这一路上,我也一直思考如何来打这场战斗!”杨集说道:“高句丽的整体实力远不如我大隋,可是他们士兵素养、武器装备并不差,再加上他们有天时地利之便。我们必须正视对手、正视对手的优势;唯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王言之极是!”宇文述颔首道:“高句丽与我大隋以往的敌人不同,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末将的看法是步步为营、稳中求胜,然后寻找取胜战机。”

    “大王,末将认同宇文将军的提议!”于仲文拱手一礼,但却有些犹豫不绝。

    “于将军,有话但说无妨!”见他欲言又止,杨集微笑着说道:“大家的目的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打赢这场战争,不管说什么都无碍的。更何况我大隋又不言获罪。”

    “喏!末将失礼了!”于仲文先朝西方一礼及地,而后平身道:“末将认为当年之失利,主要还是我朝文武觉得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国都给我大隋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普遍都瞧不起所谓的‘小国寡民’的高句丽。所以高元挑衅之时,自大轻敌之音充斥了整个朝堂,接着,便匆匆忙忙的调集三十余万大军远征高句丽了。回忆当初,中军将帅毫无准备亦不为过。”

    那场不堪回首的惨剧发生在开皇十八年,离现在仅仅只是几年时间而已,在场众将即便没有参战,却也知道大隋失利的原因,所以听了于仲文的话,无不点头赞同。

    大隋当年集结了水陆大军三十余万,浩浩荡荡就向高句丽挺进,结果水师不但不了解水文和风浪的季节变化,甚至连落脚点都不知道在何处,然后就开了去。但是水师的失利还是情有可原的,只因大海茫茫,人和船只在海上风暴面前,半点办法都没有。

    与之相对,陆上部队就轻敌得相当过分、相当让人心痛了;他们明明知道辽西走廊一到雨季就进入“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状况;明明知道曹军在雨季中因为水土不服、气候恶劣,减员十分严重,连郭嘉都患病去世;然而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依然毫不准备。所以大军进入辽西走廊以后,立刻陷入曹操一样的悲剧——全军上下在辽西走廊之中进退两难、饥寒交迫、减员无数。

    到了九月,大军好不容易走到辽水西岸,正当大军准备强渡辽水之时,紧接而来的一场瘟疫,直接弄死八九成兵马。

    最后,周罗睺为首的水师好歹还杀了一些高句丽水师,可陆上部队竟然连一个高句丽士兵都没杀死,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收场了。

    “于将军,请接着往下说!”杨集默然点头,杨坚诚然犯了决策上的失误,可他毕竟是皇帝、不是带兵的主帅,当他把大权交出来后,具体事宜就与他无关了。所以责任在于于仲文用“中军将帅”代表的主帅杨谅和军师高颎,而王世积、周罗睺等行军总管,实际上都是遵照他们的命令行事。若非他俩没有那么轻敌大意,就算最后拿不下高句丽,却也能够从容而退。

    如今回首来看,杨谅和高颎在陆上的安排,分明就是套用郭嘉所提出的“兵贵神速。今千里袭,辎重多,难以趣利,县城此闻之,必为备;不如留下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但问题是曹操的敌人是北方的乌桓,敌我双方之间根本没有辽水、辽泽阻拦,所以曹军虽然在行军途中损失惨重,却也能奔袭千里,打出“白狼山之战”这场兵贵神速、奇兵制胜的经典战例,此战曹军大获全胜,斩蹋顿及名王以下十余人,俘虏二十余万人。

    比较有意思的是,张辽本来是坚决反对曹操远征乌桓的人,因为他担心刘表袭击兵力空虚的中原,然而曹操和郭嘉却认为汉朝传承数百年时间,百姓都以身为汉朝子民为荣,当他们用大汉的名义远征民族大敌之时,“皇叔”刘表如果攻伐曹操,那就等于通敌叛国、自绝于天下,所以他俩一点都不担心。

    听他们这么说,张辽万分不乐意、万分不放心的随军北伐,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曹操竟然把“白狼山之战”的指挥大权交给了他,而他居然因为指挥这场历史性的大胜仗而一战封神。

    看看人家,回头再看看模彷都模彷不到家的杨谅和高颎,着实是一言难尽。

    “喏!”于仲文明白自己之前那番话,多少对先帝不敬,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此时见杨集没有在意自己的“含沙射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接着又说道:“他们对高句丽一点都不了解,既不知道高句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也不知高句丽关于利用这种天赐之优势,故而从一开始就小觑的对方。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绝不能再犯这种错,末将认为稳打稳拿才是最好打法。”

    旁边的韩洪拱手一礼,说道:“大王,高句丽与东西突厥、吐谷浑、契丹不同。游牧民族以草原为主,我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很难掩藏行迹,打他们理应速战速决,若能聚而歼之,更佳;否则,我军将会面临没完没了的袭击、打扰。”

    “而高句丽山川险峻、地貌复杂、丛林遍布,面对这等国度,我军即便拥有百万大军,也没有开阔地势摆开阵式,但若不管那些设在山上的小要塞、小堡垒,我军粮道极可能被山上的敌军破坏,一旦失去了后勤物资,结果必将进退两难。末将也主张将所有要塞一一拔除,如此再步步向前,绝不能急功近利!”

    “大王,末将附议!”崔弘升听到大家把自己的心声都说了,他也不废话,直接便起身赞同。

    “大王,末将附议!”

    “大王,下官附议!”

    裴矩、韦津、达奚景、段德操、皇甫无逸、杨元弘等人,亦是纷纷响应。

    等到大家表完态,杨集目光带笑的说道:“你们说得对,但我不听!”

    众人闻言愕然!

    突地稽亦是目瞪口呆,他自幼在战争中长大,虽然他都是在平原之上、丘陵之间作战,没有丛林战、攻坚战的经验,但跟了宇文述、奚达景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中原兵法、作战方式。

    他知道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进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领域作战,都必须保留可以随时作战的体力。而高句丽山高路险,大军在行军途中的消耗,远比平原要大。而且无处不在、无从查起的敌人的袭扰,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一味求快,非常容易为敌人所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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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介绍:
魂穿大隋的杨集一出生就是遂安郡王,仅用半年时间,就把火烧突厥圣山的父亲杨爽熬成卫昭王,摇身一变,自己当上了卫王。
然而当他混到成年以后,才发现注定要凉的高颎要当他岳丈。
杨集最初只想甩掉高颎,但事情远远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
另有完本《大隋第三世》,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大隋主沉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主沉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