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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主沉浮txt下载     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隋主沉浮全文阅读

隋朝州、郡名对照(转载)

    中国古代的中级行政区,经过了由郡到州,再由州到府的演变过程。郡名一般为双字,而州名多用单字。明朝以府代州,其实是恢复了双名的建制。当然明的府管辖范围要比唐宋的州大一些,通常一个布政司领有十个左右的府,当时全国置有两京十三省,大约算来府级政区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个,而李唐的州最多时达到了300多个(也许你会说唐的疆域比明的大,可事实是两者的控制区域各有出入,面积大小差不多,而且唐在边疆设置都护府、都督府实行军管,州县建制仅限于内地。这和明朝设立都司、宣慰司的情况是一致的)。

    京兆郡——雍州(京兆府)、耀州

    冯翊郡——同州、华州

    延安郡——延州、丹州

    上郡——鄜州、坊州

    雕阴郡——绥州、银州

    北地郡——宁州、邠州

    弘化郡——庆州、环州

    朔方郡——夏州

    盐川郡——盐州、宥州

    五原郡——丰州

    榆林郡——胜州(麟州)、府州

    灵武郡——灵州

    平凉郡——原州(西安州)

    安定郡——泾州

    扶风郡——岐州(凤翔府)、陇州

    天水郡(汉阳郡)——秦州

    陇西郡——渭州(巩州)

    会宁郡——会州

    太原郡——并州(太原府)、仪州(辽州)

    上党郡——潞州(隆德府)、沁州

    长平郡——泽州

    河内郡——怀州

    绛郡——绛州

    河东郡——蒲州(河东府)、解州

    文成郡——慈州

    龙泉郡——隰州

    离石郡(西河郡)——石州

    临汾郡——晋州

    西河郡——汾州

    楼烦郡——岚州、忻州、宪州

    雁门郡(代郡)——代州、蔚州

    马邑郡(雁门郡)——朔州、云州

    定襄郡(云中郡)——单于都护府

    柳城郡(辽西郡)、燕郡、辽东郡(玄莬郡)——营州

    涿郡(上谷郡、广阳郡)——幽州、妫州、雄州、霸州

    渔阳郡——蓟州

    北平郡(右北平郡)——平州

    上谷郡——易州

    博陵郡——定州、祁州

    恒山郡(常山郡)——恒州(真定府)

    赵郡——赵州

    信都郡——冀州、深州

    河间郡——瀛州、莫州、保州

    渤海郡——沧州、棣州、清州、滨州

    平原郡——德州

    清河郡——贝州(恩州)、博州

    武阳郡——魏州(大名府)

    襄国郡(巨鹿郡)——邢州

    武安郡——洺州、磁州

    魏郡——相州

    汲郡——卫州

    上洛郡——商州

    弘农郡——虢州、陕州

    河南郡——洛州(河南府)、孟州

    淅阳郡——均州

    南阳郡——邓州

    襄城郡——汝州

    颍川郡——许州(颍昌府)

    淮安郡、淯阳郡——唐州

    汝南郡——豫州(蔡州)

    荥阳郡——郑州

    梁郡(陈留郡)——宋州(应天府)、汴州(开封府)、单州

    东郡——滑州、濮州(开德府)

    汝阴郡——颍州

    淮阳郡——陈州

    谯郡(沛郡)——亳州

    彭城郡——徐州、宿州

    济阴郡——曹州(兴仁府)

    东平郡(山阳郡)——郓州

    下邳郡——泗州

    东海郡——海州

    鲁郡——兖州

    济北郡——济州

    齐郡——齐州、淄州

    北海郡——青州、潍州

    琅琊郡——沂州

    高密郡——密州

    东莱郡——莱州、登州

    弋阳郡——光州

    义阳郡——申州

    淮南郡——寿州

    钟离郡——濠州

    江都郡(广陵郡)——扬州、楚州、滁州、泰州、通州

    历阳郡——和州(太平州)

    丹阳郡——润州、真州(江宁府/建康府)

    晋陵郡——常州

    吴郡——苏州、湖州、秀州

    余杭郡——杭州

    遂安郡——睦州

    东阳郡——婺州、衢州

    会稽郡——越州、明州

    永嘉郡——温州、台州、括州(处州)

    建安郡——福州、建州、泉州、漳州、汀州、南剑州

    临川郡——抚州

    南康郡——赣州(虔州)

    庐陵郡——吉州

    宜春郡——袁州

    豫章郡——洪州、筠州(瑞州)

    九江郡——江州

    鄱阳郡——饶州、信州

    新安郡——歙州(徽州)

    宣城郡——宣州

    蕲春郡——蕲州

    同安郡(庐江郡)——舒州

    庐江郡(九江郡)——庐州

    长沙郡——潭州、邵州

    衡山郡——衡州

    零陵郡——永州、道州、全州

    桂阳郡——郴州

    巴陵郡——岳州

    沅陵郡——辰州、巫州、溪州、锦州、靖州、业州

    澧阳郡——澧州

    武陵郡——朗州(鼎州)

    清江郡——施州

    南郡——荆州

    夷陵郡——峡州

    沔阳郡——沔州、复州

    竟陵郡——郢州

    襄阳郡——襄州

    舂陵郡、汉东郡——隋州(随州)

    安陆郡——安州

    永安郡——黄州

    江夏郡——鄂州

    房陵郡——房州

    巴东郡——夔州、归州、万州、忠州、开州、思州

    巴郡——渝州、涪州

    涪陵郡——合州、昌州

    巴西郡——果州、阆州、蓬州

    宕渠郡——渠州

    清化郡——巴州、壁州、集州

    通川郡——通州(达州)

    西城郡——金州(兴元府)

    汉川郡(汉中郡)——梁州、洋州

    义城郡——利州

    顺政郡——兴州

    河池郡——凤州

    汉阳郡——成州

    黔安郡——黔州、费州

    明阳郡——夷州、充州

    爿羊柯郡——南州、溱州、珍州、播州、应州及黔州所领各羁糜州

    宕昌郡——宕州

    同昌郡——扶州、松州

    武都郡——武州(阶州)、文州

    平武郡——龙州

    普安郡——剑州

    金山郡(广汉郡)——绵州

    蜀郡——益州(成都府)、彭州、汉州、简州、蜀州

    汶山郡——茂州、翼州、悉州、静州、维州、奉州、恭州、柘州、当州

    新城郡——梓州

    遂宁郡——遂州

    资阳郡——资州、普州、荣州

    隆山郡——陵州

    泸川郡——泸州、滋州、纯州、富州

    犍为郡——戎州

    眉山郡——眉州、嘉州

    临邛郡——邛州、雅州、黎州

    越嶲郡——嶲州

    临洮郡——洮州、岷州、叠州

    枹罕郡——河州

    浇河郡——廓州

    西平郡——鄯州(湟州)、西宁州

    金城郡——兰州、熙州

    武威郡——凉州

    张掖郡——甘州

    酒泉郡——肃州

    敦煌郡、鄯善郡、且末郡——沙州、瓜州

    伊吾郡——伊州

    义安郡——潮州、梅州

    龙川郡——循州、惠州(祯州)

    南海郡——广州、韶州、冈州、英州

    信安郡——端州、康州、新州、勤州

    高凉郡——潘州、高州、恩州(南恩州)、春州、辩州

    永熙郡——泷州、窦州

    苍梧郡——梧州、封州、贺州

    熙平郡——连州

    永平郡——浔州、藤州、龚州、容州、禺州、义州

    郁林郡——郁林州、邕州、绣州、宾州、严州、贵州、横州、澄州、田州、笼州、瀼州、淳州、观州、平琴州

    始安郡——桂州(静江府)、柳州、芝州、环州(宜州)、象州、融州、昭州、蒙州、富州

    合浦郡——廉州、白州、山州、罗州、雷州

    宁越郡——钦州、陆州

    珠崖郡——崖州

    儋耳郡——儋州

    临振郡——振州、万安州

    交趾郡——交州、武安州、武峨州、汤州、长州、福禄州等

    九真郡——爱州

    日南郡——驩州、棠州、罗伏州、唐林州

    南宁州总管府(开皇十七年)——姚州

    新安郡——歙州(徽州),抱歉,此处遗漏了池州!

    附注:郡名以隋为主,辅以汉名,州名以唐为主,兼顾炎宋

第001章:结伴入京(求收藏推荐)

    隋仁寿二年(602年)十二月十二,关中大地寒风凛冽,雪花飞舞,雪地中的山色显得漆黑,官道边的渭水又显得格外白,映衬出了一派肃杀之气。

    铺满积雪的官道上,百多辆牛车组成的车队载着货物向东边的大兴城缓缓驶去。

    年仅十六岁的杨集身穿一袭脏兮兮的麻衣,缩在一辆牛车上,以货物袋子遮挡漫天大雪。这一袭麻衣不仅掩饰不住他华贵气质,反而别有一番朴实清新气度,懒散的靠在货物上,更显得洒脱不群。

    杨集乃是隋帝杨坚之侄,卫昭王杨爽之子。在他半岁的时候,父亲杨爽杀得突厥积尸成山、流血漂橹,然而当杨爽凯旋归来不久,就在举国欢庆中忽然病逝。

    独孤皇后见年少的卫王妃独孤敏终日以泪洗面、神思不属,怕她把杨集养死,便把杨集接到宫中抚养,还给他起了一个‘金刚奴’的小名。直到杨集年满十二,独孤皇后和杨坚才像嫁公主一般,热热闹闹把杨集送回卫王府。

    大概是老天也为英年早逝的杨爽感到可惜,所以让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天生神力,好斗得连民风彪悍的关中大地都为之侧目,要是在路上看到哪个纨绔子弟缺了牙,那绝对是杨集一手造成的。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他出生那一刻,就有了一个后世的灵魂。

    受限于学识,杨集对杨坚统治下的大隋王朝,除了一个‘开皇之治’之外,几乎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毕竟他这辈子已在大隋王朝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现学的。

    他前辈子当了大半辈子的穷鬼,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顶级好出身,而且本身又能打,他不知道除了当恶少之外,自己还能干嘛。

    几天前,杨集还在泰陵为病逝的独孤皇后守陵,母亲独孤敏派人送了一封信,说是准备给他说门亲事,并且让他速速回家。

    杨集想都没想,就带一百多名侍卫、随从往大兴城跑。

    可是他的队伍离开泰陵不到三十里,就一头子钻进老娘给他精心的准备十面埋伏阵,百多名忠心耿耿的亲兵给杀得“全军覆没”。

    成了光杆司令的杨集本以为自己会坐“囚车”入京,但是劫道的家兵表明身份以后,客客气气的收缴了他的武器和钱财,就带着“战利品”走了,不但没抓他,反而甩下一个明显是累赘的随从。

    主仆二人冒着大雪徒步走了一天的路,才遇到这支好心车队。

    赶车的关西大汉名叫薛举,乃是金城人士,魁伟的身子穿着一件黑色布衣,一张颇有风霜之色的国字脸极有威势。

    薛举从车上找出一张羊皮,扔给了杨集,说道:“披上吧,好歹可以拦些风雪。”

    “多谢薛兄。”杨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眼前这个薛举九成就是史上的‘西秦霸王’,不仅籍贯对得上,而且在他甩来羊皮瞬间,发现那支手的虎口、食指上方布满了厚茧,而小巧的马鞭不会留下那么一大片,唯一的可能就是长年累月握重兵器所致。

    “无需客套!”薛举淡淡的回了一句。

    “啊嚏、啊嚏、啊嚏!”便在此时,喷嚏声在杨集耳畔不断响起。

    “接着!”杨集将羊皮甩给了身边喷嚏的随从,他这名随是个身材高大的大胖子,一张脸油腻腻的脸给揍得鼻青脸肿,不仅没有让人生厌,反而有几分喜感。

    大胖子名叫朱粲,本是宫中一名御厨,后来被杨坚当“嫁妆”送给了杨集。

    朱粲厨艺精湛,尤其擅长烤全羊,而且刀工也相当厉害,一套刀具到了他手中,很快就能把一只烤羊剔出一副完整的骨架,而剔出来的羊肉,竟然还是完整一只。

    杨集本以为拥有这种出神入化、神出鬼没刀法的人,应该是个风华绝代的用刀宗师,但是这个大胖子,除了被打得嗷嗷叫之外,居然连还手都不会。

    “公子,我不冷。”朱粲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披着。”杨集从小就被独孤皇后聘用的皇家武师扔到冰窟窿里打熬身子,这点寒冷影响不到他。

    “多谢公子。”朱粲见到杨集发火,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把羊皮裹在身上。

    薛举似乎一直在关注他们主仆,当他看到杨集将羊皮甩给了朱粲以后,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杨集说道:“你小子秉性不坏,就是喜欢唏嘘的毛病得改改。而且只有王的子女,才可以称为‘公子’,官府虽不会计较这些,但别人听了,也会嘲笑你。”

    杨集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真是卫王杨集,他称我为公子、大王都没错。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人们结伴同行的时候,往往喜欢打听别人的家世和出行目的。当杨集如实说出自己家世以后,这帮人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哄堂大笑,纷纷说他是骗子。

    大家认为卫王遍身蜀锦才合理,出行也是前呼后拥、仪仗俱全,而他身穿类似孝服的麻衣,身边也只有一个大胖子。所以杨集说的话,大家自然不信,还以为他们主仆是骗人团伙。

    “对对对!”朱粲在一旁猛点头:“公子以前是王的儿子,把老卫王熬成卫昭王以后,他就是卫王了。”

    朱粲这话一出,旁边跟车的人全都笑了。

    “闭嘴!”杨集狠狠地瞪了这个大胖子一眼,这种大实话,能说吗?

    “小子,你想乱认亲戚,事先也得打听打听。知道大家为何笑你吗?那是笑你没见识。”薛举摇了摇头,对着杨集好言相劝:“卫昭王以前在凉州当总管的时候,带着大隋雄师无数次击败突厥人,之后又带兵端掉突厥龙庭、烧掉突厥圣山,被誉为大隋战神。咱凉州汉子最敬重的就是他了,所以我们都知道卫昭王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大兴城最厉害、最能打的纨绔子弟,号称纨绔之王。这样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出来受苦呢?在大兴城外,大家只是笑话听,可是进了大兴城以后,你要是再借卫王之名招摇撞骗,恐怕第一个打你的就是真卫王。”

    杨集喟然长叹:“什么纨绔之王?还不是给他娘毒打到大?要说纨绔之王,也是他老娘。”

    “娘揍儿子很正常啊,怎么能说是纨绔呢?”一名脸带刀疤的大汉面露幸福笑容,十分缅怀的说道:“别说你这小骗子了,便是我这样一个老实的孩子,也是从小被阿娘揍到大。只是阿娘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跑不了了,我好希望阿娘像以前一样,追着我到处打。”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想到遥遥相送的年迈父母,心头都泛起一种既幸福又心酸的感觉。

    过了一个多时辰,坐在牛车上闭着眼假寐的杨集觉得牛车停了,猛然睁开眼,就看到雄伟壮观的大兴城出现在了眼前。

    城墙上的一名名威武守卫顶着漫天风雪,一丝不苟的严防戒备。

    “公子、公子,我们回到京城了,我们回到京城了。呜呜……”朱粲扯下羊皮,激动得哭了出来。

    杨集看了看魁梧健壮的薛举,又看了看这个挺着大肚腩哭的大胖子,都不知应该怎么说才好。况且老娘袭击他,只是让他有一个深刻的教训,又不是杀人,有这么夸张么?

    结伴入京的关西大汉,也纷纷激动的观看这座雄城。

    越临近大兴城,他们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了,恨不得胁生双翼,一下子就可以飞进大兴城内,尽快饱览大隋帝都的风采。

    沿途疲劳在看到大兴城这一刻,也仿佛一扫而空,人人精神抖擞、神情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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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冤家路窄(求收藏推荐)

    大兴城像是铺在大地上的大棋盘。如果说纵横交错的二十五条主街是线,一百零九坊和俗称西市的利人市、俗称东市的都会市是棋盘上的格;那么生活在各坊里的人,就是一枚枚棋子。

    杨集他们这支路上拼凑起来的队伍到了大兴城,也失去共同目标,从正西门金光门入城以后,大家互道珍重,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行至西市北门,薛举也到目的地了,他看了孤零零的杨集主仆一眼,问道:“杨兄弟,你们准备去哪儿?”

    杨集拱手道:“去卫王府。”

    薛举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道:“杨兄弟,行骗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最好还是找一份事情,只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定能在大兴城扎下根。”

    “我也想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做事,但是条件不允许啊。”杨集无奈长叹,他一出生就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位、财富,甚至连钱都有老娘帮着数。

    除了恶少这个行当,他还能干嘛?

    薛举失笑:“想当好人还不简单吗?”

    “我的烦恼你不懂。”杨集摇了摇头。

    夺大魔王杨广的江山吗?

    那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家中娘子管得严,我也不能给你太多钱财。要是在京城呆不下去,就到西市皮行金城商行找我。”动了恻隐之心的薛举取出两串铜钱,塞到了杨集手中,不等他说话,就赶着牛车进了西市北门。

    杨集望着薛举离去的地方,又看了看手中的两串铜钱,不禁笑了起来,史称薛举仗义疏财,看来这话果真不假。

    “公子,这个薛举一出手就是两串钱,真是豪爽之极。”这两串钱就是两百枚铜钱,看似不多,但开皇五铢购买力极高,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用来生活十天左右,然而薛举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一个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面的人,也难怪朱粲这么说。

    “在有钱人眼中,两串钱或许就是两根厕签。”杨集将铜钱收入囊中,继续东行。

    “公子。”朱粲肥肉颤颤的跟了上来,一脸傻笑的看着杨集。

    杨集不解的问道:“又怎么了?”

    朱粲蛇随棍上的说道:“以后每个月,能否多给我几根‘厕签’?”

    “胖子,你的俸禄已经不低啦。”杨集无语的看着这个大胖子,他家奴仆分为九等,每升一等,待遇都会提高;胖子已经是五等了,全府收入超过他的人,绝对不到四百个。

    “我发现我能拿双份。”朱粲壮着胆子说道。

    “你除了会做饭菜,还会什么?”

    “我能打。”

    “你能打个屁?”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杨集就来火:“我看你能挨打还差不多。”

    “我说的能打就是这个。”朱粲看了天上的飞鸟一眼,悠然神往的说道:“开始被打的时候是确实挺疼的,可是后来,身子轻便了、灵活了。如果天天被打一顿,说不准以后我也能飞起来。”

    “……”杨集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朱粲看似犯贱,其实符合学武原理。就拿自己来说,他从皇宫回家以后,天天出去打架,还时不时和军中大将对练,现在就像头野兽一样,一旦感知危险到来,身体不用大脑指挥就能作出本能反应,一看对方抬腿、出拳,就知道拳脚从哪儿来,并知道怎么躲闪、怎么反击、怎么收发、怎么先发制人。如果朱粲被打出本能反应,又有直面危险的胆魄和镇定,再把菜刀换成横刀、把烤羊换成人,以他那刀功、眼力、准头,以及收发自如的掌控力,说不定就是一名风华绝代的刀客。

    想到这里,杨集颇为意动的问道:“胖子,刀功像你这么好的厨子,府中总共有多少个?”

    “二十三个。”朱粲平时与府中厨子相互切磋、相互学习,不暇思索的给出了一切确切答案。

    “和你一起从宫中来的那伙?”四年前,杨坚和独孤皇后送给杨集不计其数的‘嫁妆’,其中就有一百二十名美婢、一百二十名小厮奴仆、一百二十名厨子/厨娘。

    朱粲点头道:“正是。”

    “我明白了。”杨集点了点头,决定回府之后,便让这些人去跟府中侍卫打架,说不定真能打出几名厉害刀客来。

    “那这‘厕签’?”朱粲嘿嘿的问。

    “回去再说。”杨集虽然还不当家,但也知道卫王府就是像是一个集团公司,要是给新人高工资还好,只要他后期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大家觉得此人拿高工资理所当然;要是贸然给一个碌碌无为、所有人都知根知底的人高工资,足以令一个铁打的团队离心离德、分崩离析。而王府如今能管好数目庞大的奴仆、婢女、侍卫、商铺佣人、田庄庄丁、佃户……完全是靠老娘那套严厉而公平的制度,他杨集自然不能因为胖子一句话,就去破坏这套规则。

    “多谢公子。”朱粲大声道谢。

    “免啦!”杨集深深的看了吃人魔王一眼,忽然怀疑自己无意中被他强行喂过人肉。

    ……

    主仆二人近家情切,加快脚步过了西市、延寿坊,再往东走就是大兴宫皇城正南方,继续东行,便是卫王府所在的平康坊了。

    两人刚刚走到离家最近的西坊门,前方百步之外出现一队人马,前呼后拥,先头一人是三十岁出头的青壮,面色冷峻,家将打扮,手中牢牢握着一把横刀,看那刀鞘的样式,显然不是制式横刀,而是专门加重加宽的特制之物,可见此人有不错的武艺和力气。

    在他身后,是一架稳步前行的八抬肩舆;上面坐着一名身穿寿字暗纹锦袍的花甲老人,坐在肩舆上的身姿挺得笔直,此老身材高大,一头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戴进贤冠,双眉入鬓,双目深邃而明亮,一张脸膛犹见年青之时的风采,虽是文人打扮,但身上却有着武人的威武气势。

    肩舆后面和左右两侧跟着的三十余人,个个高大威武、相貌堂堂、气势不凡,一眼就能辨出是百战之士,他们也是各持特制横刀,穿的却是上好的绸缎袍子。

    朱粲低声说道:“公子,这是谁啊?好生威风。”

    “高颎能不威风吗?”杨集吩咐道:“避开。”

    高颎已让杨坚一撸到底,只剩个齐国公之爵,但高颎就是高颎,哪怕他是白身,也没人敢小视。

    更何况高颎丢官与杨集有关,杨集哪敢与高颎面对面?

    这是发生在开皇十九年的事情,当时是杨勇、杨广争得最为激烈的时候,高颎等人为了保住杨勇太子之位,方方面面都在打压势弱的杨广。

    杨坚易储之心固然坚决,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废除当了二十年太子的杨勇,当时恰逢和亲东/突厥可汗启民可汗的安义公主病逝,杨勇和高颎等人纷纷劝杨坚再嫁一名公主过去,以加强双边关系,杨坚也有意册封杨雄之女为义成公主,再嫁启民可汗。

    但是执反对意见的杨集却去找了杨广,不仅怂恿他反对和亲,还说和亲政策是汉朝战败以后才有的耻辱外交;如果满朝文武明白和亲之源是耻辱,那些指望战功来晋升的武将,说不定巴不得大隋和突厥开战。

    杨广在扬州呆了十年之久,朝堂势力不及杨勇两成,正为扩大势力而苦恼。杨集这番话让他大受启发,他在文臣方面争不过杨勇,便决定借反对和亲来争取朝中武将。

    翌日早朝,杨广就跟杨勇和高颎唇枪舌剑的斗了起来,当天去看热闹的杨集见他们旁征博引、没完没了,直接来了句“我大隋武将又不是没卵蛋的人,何须躲在女人裙子底下苟且偷生?如果和亲能够换取和平,那干脆解散军队,让武将通通卸甲归田好了。”

    大隋尚武之风极重,国力又处于前所未有的鼎盛之期,无所事事的满朝武将本就不甘老死家中。要是又和亲了,他们还怎么建功立业、扬威域外?一经杨集刺激,便纷纷跳出来声援杨广,反对和亲。

    启民可汗是杨坚扶持起来对付步迦可汗的棋子,但是这颗棋子不但没有起到制约步迦可汗的作用,反而时不时派人来喊救命。

    杨坚认为需要依附大隋生存的启民可汗,就算没有和亲这层关系,也不敢脱离大隋。而他当时本就默默帮助杨广培植势力,眼见很多威望素著武将都在支持杨广,于是就顺杨广之意,废除和亲。

    至于杨坚都拉拢不来的高颎,则获得“奉行耻辱外交,有失国体”之罪,给一撸到底,仅以国公之爵回府。

    朝臣心知所谓的耻辱外交不过是杨坚借题发挥而已,但是大家不敢说杨坚和杨广什么,便把高颎惨遭罢免一事,归功到了杨集头上。

    背了黑锅的杨集虽然无愧于心,却也不愿和高颎打交道,带着朱粲转身就走。

    “卫王殿下,请留步!”杨集想走,但高颎已经看到他了。

    杨集充耳不闻,果断的沿着启夏门大街往南直走,准备改从南门回家。

    高颎见杨集慌慌张张的跑了,又好气又好笑,坐在肩舆上直哼哼。

    “阿郎,这个卫王好生没有教养。”杨集的举动,让一名侍卫感到主辱臣忧。

    “要是有教养,还是纨绔子弟吗?”

    “这倒也是。”

    “回府。”

    “您不是要去拜访宇文公的吗?”

    “乘兴而来,当兴尽而返。见不见宇文公已经不重要了。”高颎望着杨集远去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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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阴魂不散(求收藏推荐)

    平康坊是大兴城大名鼎鼎的声色犬马、游乐之地,坊内酒肆客栈、青楼林立、乐坊教坊随处可见,是大兴城除东西二市之外,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每到夜晚,别处或还清静,但是平康坊整夜喧哗、灯火不绝。坊内地带价值可谓是寸土寸金,比王公贵族集中的永兴、崇仁、务本、兴道等坊贵上几倍。

    不过平康坊并非都是烟花柳巷,娱乐场所主要是集中在南里,而东里、西里、北里方依然是正常人家的宅子。除了各占三百亩的卫王府、乐平公主杨丽华的公主府,杨素、高颎、杨雄、李敏等重臣的府邸也在这里。

    卫王府雕梁画栋、碧瓦青檐在雪光下熠熠生辉、恢宏大气,在气势恢宏的正门门楣上,题写着“卫王府”三个大字。

    布满碗口大铜钉的朱漆大门前,两根巨大的石柱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记载着卫昭王杨爽为大隋所立功绩。这两根石柱,左为阀、右为阅,中间的朱漆大门是门户。所谓门阀之说,即是由此而来。

    门前左右各列门戟九架,上面的十八支戟皆为皇帝所赐,既是皇帝对功勋之臣的褒奖,以示府中之主荣耀和尊贵,也是为其他官员树立进取的榜样,而十八支戟意味着爵位、官职尽皆臻至一品了,放眼当下也只有卫王府独享此项殊荣,便是太子、皇子也没有。

    到了府门前,杨集惊奇的发现他家竟然有客来访,这实在太让他意外了。

    要知道,杨集虽是亲王,还有个开府仪同三司的文散官,看着是挺唬人的,但两者都是吃干饭的虚职,他根本没什么值得别人巴结的地方。

    也只有父亲忌日那天,他的老部下集中上门拜祭,才使卫王府热闹一点;平时除了看守门戟的二十名亲兵和一个看门的门子,连条野狗都没有。

    可是现在的府前广场右侧,竟然整齐的停着两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从摆放位置上看,访客显然都是女人。

    每辆车车后和左右两侧各有几人守着,个个都是穿着上好的绸缎袍子、腰悬佩刀的壮汉。他们没有没有因为主人不在而懈怠、喧哗,个个静默无声、站姿如松,展现出了主人家良好而严格的家教。

    杨集看了一眼,便迈步上前,门前亲兵见主人狼狈归来,纷纷抱拳行礼:“参见大王。”

    “免礼。”杨集轻轻一挥手,便和朱粲跟着门子步入洞开的大门。

    正门之内是一座汉白玉影壁,影壁上巨大的玄武浮雕,是卫王府的镇宅神兽。

    比起皇宫的五门三朝,王府少了库门和雉门,绕过影壁就是王府正殿玄武殿的前院。

    前院地面以青石铺成,正中是个圆形池子,池内有假山一座,山上有亭子、树木,池内有一群群红色的鲤鱼自由穿梭。

    院中两旁种植松柏、花梨、香樟、翠竹,虽已是隆冬时节,但这里的依旧绿意盎然。

    门子过了影壁,就激动的高喊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闻声出迎,一袭青色长衫穿在他修长的身躯上,显得温文儒雅、潇洒出尘。

    此人名叫公孙桓,曾在崆峒山修道,杨爽担任凉州总管时,听说公孙桓学识渊博、能文允武、人品端正,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便亲自将他请下山,此后一直以幕僚的身份为杨爽出谋划策。杨爽病死之后,公孙桓留下来当卫王府大总管,他不仅帮忙太妃打理庞大家业,还教杨集剑术,以及在宫中学不到的权谋之术。

    “见过公子。”公孙桓见到杨集,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大步上前施礼。

    “夫子多礼了。”杨集还了一礼。

    公孙桓看了杨集一眼,笑着说道:“公子这番吃了苦头吧?”

    杨集瞪了这个坏老头一眼:“想必也有夫子功劳吧?”

    “哈哈!”公孙桓也不否认,只是哈哈一笑。

    杨集挥手让朱粲和门子退下,随口问道:“夫子,谁来了?”

    “是乐平公主来了。”公孙桓报出一个让杨集意想不到的名字。

    “她来做什么?”乐平公主杨丽华是杨坚嫡长女、周宣帝皇后,也是杨集的堂姐。

    杨集这个从皇后变成太后、又从太后变成公主的堂姐有点自命清高,嫌他们母子丢脸,除了逢年过节来拜拜独孤太妃,平常从不登卫王府大门。

    公孙桓笑着说道:“据内院苏管事说,公主是来说亲的。”

    杨集为之一愣,随即笑问道:“阿姊说的是谁家娘子啊?”

    “陪公主来的,是高颎的继室宇文氏。”公孙桓说道:“为公子说亲的对象便是高颎的女儿。”

    “庶出之女好像当不了我的正妻吧?”杨集有点哭笑不得,自己装聋作哑的避开高颎,他的夫人竟然亲自跑到家里说亲来了。

    公孙桓点了点头:“庶女确实当不了王妃。”

    杨集的问题又来了:“高颎还有未嫁嫡女吗?就算有,恐怕比我娘还大。”

    “嫡女是没有,但庶女也可以变成嫡女啊。”公孙桓笑着说道。

    “这也能变?怎么变?”

    “两年前,高颎将一名庶女过继给继室宇文氏,名义上是嫡女了。”公孙桓笑着说道。

    “真是让人无语了。”高颎等人现在尤不死心的为杨勇复出造势,声势还不小,杨集要是在这时候娶了高颎之女,便和杨广有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以后的大业王朝不但混不了,甚至人头不保。

    杨集不怕老娘犯错,担心的是高颎。

    这种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一旦盯上一个人,就有几十种逼人就范的手段,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之说。即使今天拒婚,这老狐狸肯定还有让人防不胜防的后招。

    “大娘子和公主她们在偏殿,公子要去吗?”公孙桓见杨集脸色有点难看,便问道。

    “不了,我先去洗漱一番。”杨集摇了摇头,直奔后院而去。

    桥归桥路归路,他只会把这件事算到高颎头上,而不会迁怒到几个女人的头上,要是在自己家里朝几个女人发脾气、掀桌子,丢人的可不仅仅是他杨集一个,而是卫王府这个招牌。

第004章:皇帝赐婚?(求收藏推荐)

    傍晚,王府主宅小厅堂灯火通明。一个容颜秀美、雍容华贵的美妇在门口翘首以待。

    这名美妇大约三旬出头,五官清丽、线条柔美,可是她却拥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剑眉,较大多数女子,多了几分英气。

    这便是杨集今世母亲、太妃独孤敏。

    别看独孤敏体态婀娜、娇滴滴的,可她是将门之女,天性就有一股彪悍的味道,又生活在武风极盛的关中,自小就学习家传战技,武艺不错的男人都未必是她对手。

    当她远远见到儿子踏雪而来,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娘!”杨集上前行礼,同样长着一双剑眉的母子,站到一块儿,恍若姐弟一般。

    “来啦。”独孤敏板着脸,微微眯起眼睛,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忽然说声:“跪吧。”

    杨集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很干脆的撩起袍子跪了。

    “我让你跪下吃饭,你跪门口作甚?”独孤敏张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阿娘让我吃饭?”杨集嘴巴张得大大的,能一口塞下两颗鸡蛋。

    独孤敏“噗哧”一笑:“吃饭当然要跪坐啦,你要是站着吃,我没意见。”

    “你赢了!”摊上这样一个老娘,杨集能咋办?

    独孤敏得意洋洋的说道:“怪你膝盖软。”

    “得了吧,我的娘!”杨集无可奈何的趁机起身:“我不是膝盖软,而是懒得麻烦;要是你把阿耶的灵牌搬出来,我跪得更久。”

    独孤敏说道:“你也可以把我阿耶的灵牌搬来啊。”

    “大舅不让。”言下之意,杨集真想搬过。

    “那是你笨,如果是我,我会说怀念外祖父恩情……说着一堆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母子二人争执着入座不久,门口走进了一群肉山也似的婢女,个个粗如浴桶、肥肉颤颤。

    这便独孤皇后四年前送给杨集的“美婢”了,她以为只有十二岁的杨集不知美丑,还说着花团锦簇、让人感动的话。

    要不是杨坚拼命忍笑,杨集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王府当然也有正宗美婢,而且还不少,但是独孤敏当初见到这伙小胖妞的时候,便哗啦一声,把小美婢全收走。

    杨集这些年得以心无杂念勤学苦练,这帮肉山也似的“美婢”至少有一半功劳。久而久之,审美观似乎也下降了,竟然慢慢地发现她们胖得可爱。

    随着这些“美婢”忙碌摆放,杨集才知道今晚吃火锅。

    火锅在大隋叫“古董羹”,上可追溯至东汉,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随着火锅推广,烹调技术进一步发展,各式配套烹器、餐具也变得丰富多样了起来。

    桌案中间那个锯圆的大洞就有一口下方上圆的质地古朴铜锅,下方烧得正旺的木炭泛着淡淡清香。上面的圆形铜锅内有条盘成龙形的老虎脊梁骨,露出水面那一截还套一个大鱼头,随着氤氲热气升腾,‘龙嘴’仿佛吞云吐雾一般。

    桌案上很快就摆满盛放酱汁、蒜泥、芥茉、胡椒、芜荽、韮黄、葱姜的小玉碟,还有鹿舌、驼蜂、羊肉、虎肉、食铁兽掌、蘑菇、冬笋等食物,碟碟食物码成花瓣之状。

    权贵之家吃火锅,一般是由婢女烫好菜,再送到主人的碗里。可他们母子都是特别能吃的肉食动物,根本没有耐心去等,不等菜上齐,就不约而同的把面前那盘老虎肉一股脑倒进锅里,然后拿起象牙箸就开动。

    两人都是左撇子,速度也相差无几。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杨集忍不住问道:“娘,拒婚了吗?”

    “当然拒了。”独孤敏知道儿子今天到家,便让内府管事苏芸娘把提亲之事告诉公孙桓,让他向儿子传达,是以明白儿子问什么:“有此用心不纯的长辈,哪怕那个女子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也休想进咱家大门。”

    “有道理。”杨集想到高颎都费尽心思送女儿,有些飘飘然的说道:“连高颎都主动结亲,看来我这个卫王还是相当出色的嘛!”

    独孤敏鄙夷道:“高颎中意的是你阿耶的旧部;若非这个,你送上门去,他都懒得理你。”

    此言一出,杨集恍然大悟。

    大隋王朝的用人制度是名义废除、实际还在执行的九品中正制和察举制,这两种制度都有一个举荐人,谁举荐你当官,此人就是你的大恩人,对于被举荐者来说,举荐人是类似君主、父母、师长的威权存在,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主从关系。

    各个派系为了自身利益,都会默契的维护这套主流共识,为了稳定自身派系着想,甚至还会排斥其他派的“叛徒”,所以除了极个别怀有雄才的“叛徒”越“叛”越高,九成以上的“叛徒”都被冠上“品行不端”、“道德不好”等罪,黯然退出官场。

    正是基于这个现状,所以杨爽提拔起来的人带有浓重的‘卫王系’色彩,只要他不绝后,这些人都被划为卫王系,他们只要到了大兴城,不管是为了自身前途还是念旧,都要来卫王府拜祭杨爽。一旦杨集步入仕途,那些年年都来拜祭杨爽的死忠分子,就算没有弃职来投,也会把杨集当成领头羊。

    高颎看中的,显然就是以杨集为首的“卫王系”,甚至连独孤敏的娘家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独孤敏的父亲独孤屯,本来是在齐国为将的陇西李阀子弟,后来兵败被擒,受编为独孤信部下和家臣,跟高颎父亲高宾一起赐姓独孤。

    独孤信被宇文护逼死以后,惨遭打压的独孤一族人人自危,高宾等家臣恢复本姓以自保,而独孤屯不仅没有恢复本姓,还与杨坚一起努力营救、保护独孤信血脉。杨坚代周立隋以后,卷土重来的独孤氏感念独孤屯之恩,正式将独孤屯纳入本宗。

    独孤屯虽已作古,但是他的长子独孤楷是举足轻重的益州总管;而次子独孤盛虽然只是品级不高的车骑将军,但他从出仕之日起,便一直跟在杨广身边,杨广登基以后,能亏待自己的铁杆心腹吗?

    而舅舅跟外甥,自古以来都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关系;要是杨集成为高颎女婿,并坚定站到杨勇那边,独孤氏兄弟就算百般不愿,也被别人划到杨勇那一边。

    独孤敏见到儿子若有所悟,挥手让厅中婢女退下,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当了二十年储君的废太子权倾朝野,对于他们来说,你和你舅父其实可有可无;但是只要你们中立,对于势单力孤的新太子就是巨大的打击,我认为这便是高颎要与我们家结亲的真正目的。”

    杨集点了点头:“高颎他们以强大的势力在正面上对太子步步紧逼;背后又以姻亲、利诱等方式拉拢中立势力;这是一正一奇的两场战斗,相较于‘奇’,‘正’的战事无疑更加让人瞩目,因为无论是高颎,还是贺若弼、宇文弼、元岩等人,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他们联起手来,必然促使许多摇摆不定的人站到他们那一边。”

    “话是如此,但那又有何用?”独孤敏叹息一声:如果高颎他们在‘废长立次’之前这般反击,圣人或许会妥协;如今新太子都立了两年,大事已定,谁跟他们闹,谁倒霉。你只管瞧好了。”

    “厉害啊,我的娘。”杨集大为惊叹,要不是他认定杨广会笑到最后,恐怕也会在如火如荼的大势之下失去主张。

    独孤敏最是经不得夸,听儿子这么一说,马上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熟悉老娘德性的杨集识趣的问道:“请问女诸葛,小子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去端正你那三个金头兄弟的态度,他们没有像我这么厉害的军师,很有可能受到高颎、贺若弼、宇文弼、元岩等人左右,从而误判形势,做出神仙难救的蠢事。你把金头兄弟立场端正以后,太子感激你、念你的功;太子登基以后,你的好处少不了,你的金头兄弟也会感激你。关键是如果少掉一颗金头,以后盯着你的人就会多出几百万,所以救人就是救己,可谓是一举三得。”

    “阿娘英明。”杨集忍不住笑了,母亲说的“金头兄弟”就是堂兄蔡王杨智积、滕王杨纶、道王杨静,加上他自己,兄弟四人凑成了‘四大金头’。

    这个绰号源自独孤敏爱子之心,她认为四分五裂的突厥已经不是大隋对手,接下来的大隋王朝极有可能由外战转向内部政斗;作为大隋亲王的儿子,根本避不开各种政治风暴,要是没有自保的本事,轻则一无所有,重则性命不保。所以她不仅要把儿子培养成丈夫一样的战争怪物,还要让儿子通晓通百家之技。

    独孤敏用心虽好,但是学海无涯,杨集再聪明也学不完那么多知识,没完没了的功课终于让杨集闹起了脾气。然而独孤敏既不打也不骂,只是说亲王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别人踩着往上爬,平均下来,每一颗金头都有千多万人盯着,如果不学好各种生存之道,根本保不住价值连城的项上金头。

    这说法虽有夸大嫌疑,道理却不容反驳。杨集连福都还没正式享,哪甘心当别人晋升的投名状啊?再加上年纪还小,也干不了什么,索性按照母亲安排,乖乖去学各种生存技能,自此以后,私下里,就有了“四大金头”之说。

    但是另一方面,母亲又逼他去当纨绔子弟,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说是只有想当太子、想当皇帝的亲王,才会以谦谦君子、礼贤下士的形象拉拢人。你杨集已经是亲王了,不当坏人还能干嘛?不当坏人的话,你能寿终正寝吗?

    对于自幼丧父的杨集而言,不信母亲还能信谁?

    实际上,独孤敏平时虽然有点不靠谱,但确实是一个很称职很厉害的母亲。

    她虽然只是个幼年丧父、少年丧夫的寡妇,却能把庞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还有极深的政治智慧,她知道儿子这样到处打人,容易把路走死,若是儿子以后犯点小错,小错也会因此变成杀身之祸;很早以前就让还在皇宫生活的杨集,多去隔壁的东宫卖萌,争个好印象。

    在抱大腿这个问题上,母子二人出现严重的分歧,杨集不仅没去隔壁的东宫,还专门去门庭冷落的晋王府,为此没少挨过毒打。直到杨广从晋王变成大隋皇太子,没完没了的毒打才嘎然而止。

    “还有你两个舅舅,也要提醒。”独孤敏又说道。

    杨集笑道:“大舅二舅好像都很聪明吧?”

    “这不重要,就算他们本身站在太子这边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提醒了,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是因为你,才站在太子这一边。他们不承认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理所当然提条件;他们不答应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用这个理由找你阿婆?”

    笑得像只狐狸的独孤敏,似乎觉得有损自己的严母形象,脸色忽然一正:“高颎的女儿,我是拒了。但是这帮人神通广大,如果我们一不留神和他们的人结亲,那就惨啦。所以你尽快成亲,省得他们惦记。”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杨集顿时眉开眼笑:“娘,你在信上说已经找到了结亲对象,到底是谁家女孩?”

    “太子妃的妹妹萧颖、裴矩的女儿裴淑英、郑译的女儿郑乔……”独孤敏一口气报出了七个名门闺秀的名字。

    杨集问道:“结果呢?”

    独孤敏无精打采的说:“没有结果。”

    杨集狐疑不解:“怎么没有结果?”

    “相人都说你和这七名名门闺秀都八字不合。”

    “七个都不合?”

    “对呀!”

    杨集疑神疑鬼了起来:“我应该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注定无伴终老、孤独一生。”

    “净瞎说。”独孤敏怒道:“什么天煞孤星?明明是她们福薄。”

    “有道理。”杨集心头也舒服多了,他又贼眉鼠眼的说道:“我觉得舅舅家的妹子不错,您怎么看?”

    “那不行。”独孤敏斩钉截铁的说:“独孤氏女子以善妒闻名,你那些表姐妹当平妻还可,正室却是万万不行。”

    杨集这才明白,老娘是奉行双重标准的人,儿子可以满城放火,丈夫点一盏灯都不行。她为了实现多孙目的,连自己都拿来当反面教材了,问道:“那您认为谁家女儿好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独孤敏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我不急,只是好奇。您慢慢找吧,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别像秦王妃就行。”杨集觉得自己的正妻必须像长孙皇后那样宽宏大量,不但没反对丈夫纳妾,反而主动给丈夫纳妾。而杨俊的正妻秦王妃,妒忌得连丈夫都毒死了,这样的媳妇谁不怕啊?

    隋朝女性地位极高,这是延续北朝风气,由于北朝“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故无妾媵,习以为常。”以至于北齐“举朝既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父母嫁女,则教以妒,姑姊逢迎,必相劝以忌。以制夫为妇德,以能妒为女工。”

    当然,妻妾成群者也大有所在,只不过只娶一妻乃是社会高层的风潮,追根原因,这是持续了数百年的鲜卑遗风。

    北朝女性既能弯弓射箭,也能贴身搏斗,还能为子求官、为夫尽孝、为夫谋官,她们里里外外都与丈夫一起奋斗,弄得满天下都是‘女强人’,由此衍生出来的,便是男人的惧内之风。

    虽然隋朝是个大一统王朝,但九成以上的高官都有鲜卑血脉,本质依然是鲜卑人在延续,也导致妇女强势的胡族遗风远未消亡。所以杨坚畏妒妻、杨素怕悍妇、杨爽只有一个老婆,都是极正常的事。甚至像杨素之妻郑祁耶告丈夫、秦王妃毒死丈夫之类的家庭悲剧,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那是当然了。”独孤敏心头有点发虚,她其实从去年就开始为儿子提亲了,但是儿子名声太臭,根本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倒不是说大隋王朝没有攀龙附凤之徒,而是名门高第最讲究门当户对;像杨集这种亲王,小户人家不敢高攀,能当王妃的名门嫡女却又数量稀少,她们的父母都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杨集这种恶名远扬的纨绔,完全不在考虑之列。

    好不容易遇到七个愿意结亲的朝廷命妇,然而每个名门闺秀都与杨集八字不合,造成了如今上下两难的尴尬局面。

    不过独孤敏也有解决办法,她自己搞不定那些名门世家,就打算将这难题甩给身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的杨坚,等她物色好人选,再由杨坚指婚便是。

    皇帝赐婚,谁敢唧唧歪歪?

    这时,内府管事苏芸娘走来,向母子二人遥行一礼:“芸娘见过大娘子、公子。”

    独孤敏问道:“何事?”

    苏芸娘答道:“滕王邀请公子于明日未时去芙蓉园饮宴,这是请柬。”

    独孤敏脸色相当难看,冷冷的说道:“杨纶怎么知道金刚奴今天回家?莫非他专门盯着我们家?”

    “我也不知。”苏芸娘快步上前,把请柬递给了杨集。

    杨集接过一看,笑着向母亲解释:“明天是滕王兄生日,不是专门盯着咱们。”

    “可能是阿姊辞世不久,他不敢在家里庆生,所以改到远离皇宫的芙蓉园。”独孤敏神色稍霁,释怀道:“既如此,你去去也是无妨。”

    “嗯。”杨集点了点头,另外两颗金头应该也在,倒是省得他一一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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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章。

第005章:深谋远虑(求收藏推荐)

    高颎号称大隋第一臣,不仅仅是功劳大,而且他还向杨坚推荐了杨素、韩擒虎、贺若弼等人,正因为有这些人才全力辅佐,杨坚才能结束乱世、统一天下,并在对外战争中,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突厥。

    但是等杨坚缓过一口气,将目光朝内的时候,发现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二十四卫府将军为首的关陇贵族实力空前,个个野心勃勃,他想迁都洛阳以打破关中本位制,却始终做不到。

    也是因为他在,这些关陇贵族才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不在了,这些人定然发难。

    反观太子杨勇,却发现他耳根子软,做事轻率由心,说好听是书生意气,难听一点,则是心志不坚、立场不定、没有主见,根本驾驭不了权势涛天、野心勃勃的关陇贵族,如果由他继承国祚,不过是第三个魏恭帝、第二个周静帝罢了,为了大隋江山社稷着想,杨坚便有了废储之心,准备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的杨广为储。但是杨勇当了近二十年的太子,不能说废就废,于是杨坚率先找了高颎,希望他支持自己。

    然而人都有私心,高颎也不例外。

    相较于杨广,高颎理所当然的支持已是太子的女婿杨勇,他固执己见,认为杨勇没有过错,怎能轻易废黜?

    杨坚多次劝说未果,即知高颎志不可夺,到了开皇十九年,已经决意废杨勇的杨坚,先行铲除杨勇羽翼,位高权重的高颎既是杨勇的岳丈、又是杨勇最坚定的支持者,于是首当其冲的被贬黜。

    高颎无官一身轻,平时没事就在家看看书,偶尔出去喝几杯,日子倒也清闲,他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清闲下去了,谁想到今年风云突变。

    皇后病逝以后,丧志的杨坚将国事托付给了杨广,许多人又跳了出来,再次把他卷入是非圈中。

    高颎知道自己虽然过了杨坚这一关,但太子杨广这一关不仅没有过,而且非常难过。

    现在他虽然在朝堂上失去了实权,但他功劳大、资历深、门生故吏多,谁也不敢忽略他的存在,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比杨素、苏威一百句还管用。

    这份影响力,在杨坚时代倒是无所谓,可杨广没有他父亲这份威慑力,终会使自己的这份影响力百倍放大的突显出来。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忍受得了这种超然的人?

    高颎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在世时间不多,并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家族后人。

    “父亲!”就在高颎默默思索之时,长子高盛道出现在了他的书房之内。

    高盛道四十有五,官居太仆寺左少卿,掌乘黄、车府二署。他对高颎躬身一礼:“父亲,听说卫王府拒婚了,您是不是打消结亲的念头了?”

    高颎淡淡的打了儿子一眼:“谁说的?老夫既然挑中杨集当女婿,就一定把女儿嫁给他。”

    “这……”高盛道眉头紧皱,有些为难的说道:“父亲,独孤太妃都拒婚了,要不就此作罢?”

    高颎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懂个屁。”

    “父亲。”高盛道似乎被骂习惯了,没有在意父亲的谩骂,而是自说自话:“卫昭王的党羽早已烟消云散,继承卫王之爵的杨集无势可依,宛若无根飘萍,现在虽然有圣人恩宠,然而这份恩宠持不可久,一旦新君登基,被杨集打了遍的权贵定然群起而攻。卫王府没落,那是迟早之事。故而孩儿认为把小妹许给杨集,不是好事。”

    “所以我才说你屁都不懂。”高颎瞪了儿子一眼,解释道:“新君登基上位,都会做番成绩,以示自己不弱其父,而老臣一心求稳,素来是新君新政阻挠者。新君认为老臣倚老卖老,就算没有弄倒这帮老臣,也会提拔激进臣子来支持新政,这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最初由来。太子雄才大略、满怀雄心壮志,不是甘心活在圣人阴影下的人,恐怕登基之初就有大动作。而杨集,单凭人人厌恶这一点,就足以一世无忧。”

    高盛道半晌无语,倒不是父亲说服了他,而是他发现父亲竟然说太子会登基,既然父亲认为太子以后会登基,为何还要反对?忍不住问道:“父亲认为太子会成功登基吗?”

    “自然。”高颎点了点头:“圣人在诸子之中挑来挑去,能比太子更出色的,没有一人。圣人绝不可能再换太子。”

    高盛道吃惊道:“既然明知不可为,父亲为何还要反对太子呢?”

    “并不是我要反对太子,而是我不反对,大家也把我当成反对者。因为我不仅仅是开国元勋、前太子岳丈,还是一家之主,我就算对国丈、从龙之臣不动心,他们也认为我害怕家族惨遭清算而反对到底。”高颎叹了一口气:“既然退无可退,那我也只好配合那些反对太子的人了。我不是为了什么国丈,而是想借此势力以进为退,当这股势力大得无法想象之时,高家反而安全了。”

    高盛道不解的问道:“就算太子地位不可动摇,但是跟您把小妹许给杨集也无关啊?”

    “杨集的智慧远非你能想象,当满朝文武的目光还落在圣人、皇后、前太子身上的时候,他就提前在太子身上落了一步好棋,让太子对他深信不疑。一旦太子登基,他必然成为朝堂最耀眼的重臣之一。只要拿下这个女婿,纵然我死了,高家也能保两代富贵。这就是我要把灵儿嫁给杨集的原因。”

    高颎很早以前就看出子侄不成器,全靠自己才能窃据高位,一旦他逝去,肯定被打回原形,要是有人落井下石,高家恐怕连传承都难,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可以庇护高家的人。

    以前他并不关注臭名远扬的杨集,直到杨集在和亲事件上忽然冒头,才令人一一细查。

    他作为一国之相,要查一名皇族子弟成长经历实在太容易了,然而这一查就不得了了,他发现杨集只是打架斗殴,而且打的都是该打的混蛋,并不像别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更让高颎震惊的是杨集从小就跟杨广一家厮混,对杨勇则是避而远之,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可他长大后还是如此。

    高颎立刻意识到杨集与杨广交好,乃是他自己的主张,与任何人都无关,在断定杨集为奇货可居的明珠以后,让人顺势到处抹黑杨集,把他深藏到流言蜚语之中,打算等到他成年,再把女儿高灵许配过去,借此为后辈谋一条生路。

    为了‘花’落高家,高颎甚至以威逼利诱的方式,把大兴城相人收买干净。只要有人出示杨集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相人不管女方是谁,都会说他们‘八字不合’。

    可怜的独孤敏信以为真,哪晓得高颎在背后搞鬼作怪?

    高盛道犹豫了一下,说道:“孩儿不反对您把小妹嫁给杨集。可独孤太妃明显不想和我们联姻。难道您还能把小妹强塞过去不成?”

    高颎冷哼道:“那是独孤敏没见过灵儿,不知灵儿的好。”

    高盛道苦笑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妹不一定愿意嫁了。小妹听说独孤太妃拒婚以后,在后堂当着嫡母、我夫人的面,把杨集数落得一文不值,还说嫁猪嫁狗都不嫁杨集。瞧她那模样似乎把杨集给恨上了。”

    “女儿家心思,你一点都不懂。”高颎向这榆木脑袋说道:“你见过灵儿数落过别的男子吗?”

    高家家学渊源,思想开明,不论男女都要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和持家学问。

    高灵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完全当得起‘知书达理’四个字;她从小到大都很少失礼,甚至知道为她说亲的事情,也是淡然处之,直到听说卫王府拒婚,才怒气冲天的抱怨。

    高盛道意识不到这其中的问题,但是高颎却认为高灵现在虽然厌恶杨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能被她记恨的男子只有杨集一人。要是她知道杨集不但不是纨绔子弟,反而是品貌端正、文武双全的俊杰,由恨变爱还不是一念之间?

    “只要我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凑成一对。”高颎胡须抖动,嘿嘿奸笑。

    高盛道愕然道:“您有办法?”

    “找些人放出风声,就说卫王府和高府有意结亲。但是杨集瞧不上灵儿,把灵儿数落得一文不值;然后又说灵儿也瞧不上杨集,把杨集数落得一文不值。”高颎说道。

    高盛道疑惑道:“这种风声有何用意?”

    “当然有用!”高颎说道:“独孤敏担心受到牵连,不愿和我们家结亲。但是她的儿子年轻气盛,未必忍得下‘灵儿的数落’,就算他忍得住,灵儿未必忍得住‘杨集的数落’。”

    高盛道恍然,“您想用这法子,引杨集和小妹斗起来?”

    “不错。”高颎缓缓点头:“要是两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老夫就去找杨集的大伯,让他给老夫一个公道。皇帝赐婚,看哪个还敢唧唧歪歪。”

    这法子虽是无耻了一点,但是为了高家传承,高颎也只能如此了。

    “孩儿这就去安排。”高盛道拱手一礼,退出书房就把管家唤来,让他安排人手,做好散布谣言的准备。

第006章:芙蓉遇美(求收藏推荐)

    芙蓉池即是曲江池,位于大兴城东南隅,因水流曲折得名,秦始皇在此修建离宫“宜春院”。汉武帝时把曲江列入皇家苑圃,并修建离宫称“宜春苑”和“乐游苑”。大隋兴建大兴城一个重要原因是汉长安城水质污浊、百姓用水难,营造京城时,考虑到曲江池地势最高,遂掘地为池,以水渠引水入城,供东南各坊百姓饮用,杨坚嫌“曲”字不吉利,遂取芙蓉池。

    芙蓉池池形曲折,因地势开凿,景致自然而绮丽,文人墨客、僧侣道士、贵族仕女纷纷于此饮宴会友、以诗会友、答辩会友。

    这类风雅盛事与杨坚推广文教、恢复汉制之志不谋而合,于是他又令工部加以修饰,使水域千亩的芙蓉池四周楼阁起伏、垂柳如云,成为名冠京华的游赏胜地。

    杨集本以为天寒地冻、游人不多,但情况恰恰相反,当他带着随从来到芙蓉池的时候,发现这里行人如织、人声鼎沸,岸边更是香车宝马、摩肩接毂,沿岸林间雪草,处处宴会、处处歌舞,歌姬荡笑之声更是袅袅不绝。

    问了身边的随从,才知道杨坚上个月就把自己锁在永安宫,悼念逝去的独孤皇后,至于国事则是托付给了杨广。

    杨广当太子的时间不满两年,杨坚忽然把偌大帝国丢给他,无疑是一场严峻而艰巨的考验,为免监国期间闹出什么大乱子,于是便对大兴城进行严管。

    达官贵人、权贵子弟生怕自己成为太子的政绩,都不敢在邻近皇宫的平康坊耍,便带上歌妓舞姬,跑到远离皇宫的芙蓉池相聚。

    芙蓉池这边,则是成了“山高皇帝远的法外之地”。

    这件事,也让杨集想到杨勇党羽最近的联合发力。这帮人除了拉帮结派,恐怕也没少给杨广制造麻烦,要是杨广处置不当,杨坚定然大失所望,而杨广的“无能”,自然成为杨勇复出的理由。

    明白是一回事,但杨集一点都不想掺和,强如杨广,尚且要小心翼翼的妥协,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亲王,打架斗殴倒是无妨,要是去和全城权贵作对,恐怕会死得相当难看。

    “阿兄、文会兄!等等我。”身后有人叫他。

    杨集回头,只见一个容颜俊美的少年骑马走来,这少年穿着一袭玉色交领长袍,腰束七星带,头戴紫金冠,加上他身材纤瘦,像个小姑娘一样。

    这名少年是“四大金头”中的道王杨静,字贤籀;他原本是滕穆王杨瓒的庶子,杨坚见他文静乖巧,便继给了早逝无子的杨嵩。杨静摇身一变,从一个深受嫡母厌恶的庶子,变得万人之上的亲王。

    杨集见他身后除了十个带刀侍卫,还有几名带着礼盒的随从,跟自己有点类似,便笑道:“贤籀也是去赴宴吗?”

    “是啊!”杨静的嗣父杨嵩和杨爽都是李太妃所生的同父同母兄弟,与一起在宫中长大的杨集关系很好,他见杨集有马不骑,便纵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侍卫。

    杨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黑了很多,笑问道:“两个多月不见,怎么变黑了?”

    杨静脸色一红:“大家都说我像小姑娘,所以我出门的时候,都会涂层墨粉。”说到这里,他看了杨集一眼,见杨集俊美的面容一片黝黑,充满了阳刚的气息,便请教道:“阿兄以前比我还白,是怎么变黑的?”

    杨集“噗”的笑了出来:“办法其实简单。就是光着身子到太阳底下练武,既能晒黑,又能强身健体。”

    “等开年了,我也这么干。”杨静停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的拱手道:“恭喜阿兄。”

    “我有什么喜?”杨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杨静笑道:“齐国公不是把高家娘子高灵许配给阿兄了吗?”

    杨集愕然道:“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杨静说道。

    “大家都这么说?”杨集两只眼睛瞪着杨静,整个人都傻了。

    “是啊!”杨静说道:“我出门的时候,整个崇仁坊都议论纷纷。”

    “该死的老东西,够狠!”听到这里,杨集已又惊又怒,从杨静的话里,他判断出这就是高颎的后手,是准备利用舆论逼他们母子就范。

    这法子,实在太阴了!而且还是无赖的阳谋,就算杨集现在看出其中的东西,也没办法去规避。他虽然知道这是假的,可杨广未必会这么想。

    不过等他静下心来一想,便又释然了,说到底,这还是看穿就能破的阴谋。因为只要不娶高颎的女儿,这记阴招就不攻自破。

    只是,高颎既然是存心算计,恐怕他的手段不单是这么一点,想要处理好这件事,只怕不是很容易。

    杨集脑子里思量着对策,嘴上又问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传言没有?”

    “还说高灵瞧不上阿兄,说是嫁猪嫁狗也不嫁阿兄。”杨静愤然道:“总之,非常难听。”

    杨集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杨静见杨集面色坦然,诧异道:“阿兄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打高灵一顿……”后面的话,卡在杨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他恍然惊觉,自己去打高灵或许是高颎用意所在。

    杨静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高家确实托乐平姐促成这门亲事,不过阿娘昨天已经推了。”杨集笑着向前走。

    杨静跟了上去,惊讶的问:“婶婶推了?”

    “很意外?”

    “能不意外吗?”杨静苦笑道:“高府满门官宦,他们家嫡女分量极重,我娘见过高灵,她把高灵夸得世所罕见。说那高家小娘子知书达理,是品貌端庄的才女,还说平日里到高府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但是齐国公都没答应。”

    杨集问道:“高灵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当然了!”杨静重重的点头,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要推了呢?”

    杨集见随从都离得远远的,便低声道:“高灵再好,那也是高颎的女儿;而高颎,是废太子的岳丈,这种人,敬而远之还来不及,怎能娶他女儿?”

    杨静恍然道:“原来如此。”

    “未来几年,你最好不要掺和到政事中来,要是实在躲不过就装傻充愣。”杨集建议道。

    “我知道了。”杨静是意外的产物,亲娘以前只是名地位低下的婢女,虽然娘儿俩自立门户了,但娘亲学识有限、见识不足,根本教不了他什么,而且嗣父杨嵩在北周时期就英年早逝了,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关系遗留下来。这让继承一个空爵位的杨静处于没有强人教导的窘境,个人见识、谋略、胆识都没有因为地位提升而提升。

    杨集却不同,他各方面都远比杨静强,他能看得清的事情,杨静未必可以,好在这位发小比较聪明,也识得好歹,一点即透。

    ……

    芙蓉园建在芙蓉池里面的一个小岛上,只有一道石拱桥与岸边相连。岛上遍植树木,诸多亭楼殿阁掩映于花木之间,又伴以池中碧水,成了一方风景宜人的盛地。

    “贤籀,你知道是哪栋楼吗?”杨集料想滕王杨纶不止请他们两人,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包下偌大的芙蓉园;因为挥金如土是暴发户的行为,稍有底蕴的权贵人家都不屑为之。然而请柬上又没有说明是哪一栋。

    杨集本以为身为杨纶异母弟的杨静知晓,谁想到杨静很果断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就上去看看吧。”杨集一回首,便自马鞍上摘下一把阔剑。

    杨静无语道:“阿兄,你带着剑来干嘛?”

    “作为一名纨绔,‘剑’不离身。”马槊是杨集的马上武器,而近身武器则是一把槊首,槊首铸得跟汉剑一样长,有八个棱面,破甲能力比刀强,但是锋刃宽厚,砍劈和耐久度都比汉剑强,加上护手,就成了一把怪模怪样的阔剑。

    兄弟二人各留两名侍卫看马,便并肩向桥上走去。

    登上一半,杨集发现桥头另一边站着一名白衣少女,少女削肩细腰,纤纤身姿如一弯新月。

    她靠着栏杆远眺湖面,神态十分恬静。一头乌黑的长发既未盘发也未梳髻,仅用一条月白带子随意挽在身后。虽然秀发、衣袂随风飞舞,却始终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那少女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忍不住回过头来,向一回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便与杨集的视线撞到一起。

    她年岁不大,好像比杨集还要小,但却长得肤若凝脂,容光明艳,雪光映在她的脸上,雪白的脸蛋也似成了半透明状,这是一个极清丽的女子。

    看到杨集凝视自己,她既没有羞恼、也没有回避,仿佛感受到杨集只是对美好的欣赏,于是露出了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容,仿佛一朵清新隽永的莲花俏然绽放。

    杨集微笑颔首致意,他在宫廷之中长大,见过的美女不少,这少女容貌虽美,却也并非冠绝天下,但是没人具有这种静到极致的灵韵。

    虽然人家姑娘大度,但杨集也不是贾宝玉那类痴人,无声示意后,目光便从她身上掠过,继续向前。

    走到桥头,才发现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几名带刀侍卫默默地保护着她,警惕的看了杨集等人一眼,便不作理会。

    这行人之后,还有不少类似的人群,这都是出来观赏芙蓉池雪景的权贵家眷,一路上都见过不少。

    大桥中间,十多个身着箭袖武服、手持宝剑少年聚在一起,这些人都是大兴城内的游侠和侠少。

    这十多名侠少指手划脚的,也不知在争吵什么,杨集虽觉得他们有些古怪,但也不感到意外。因为关中人行侠之风、养士之风极重,大兴城内的游侠、侠少极多。

    这所谓的游侠其实就是无所事事的混混、亡命之徒,而侠少,则是处于叛逆期的权贵子弟,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真本事的人,但大多数都是无所事事、欺凌弱小之辈,他们将一个个钱多人傻的‘侠少’忽悠得以为自己是义薄云天的盖世大侠,从而达到骗吃骗喝骗钱的目的。

    杨集不想惹事,然而当他和杨静刚到,这十多名侠少便呼啦一声,挡住了兄弟二人去路。一个个横剑于胸前,看向杨集的目光极为不善。

第007章:鸡飞蛋打(求收藏推荐)

    为首是一名锦袍青年,此人身材魁梧,一身健肉垒块,把这身锦衣都撑得棱角分明,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充满了桀骜的野性。

    这人杨集当然认得,这是贺若弼的次子贺若怀亮。

    贺若弼当年极受恩宠,他在平陈之战中立大功,得到了最高级别奖赏,登上宝座与杨坚同坐,越级授予他上柱国,进爵位为宋国公,后来还增加金银财宝,送了个陈叔宝的妹妹给他当小妾,甚至他的兄长和弟弟也被升为郡公,并为刺史、列将。相较于只进级为上柱国、爵位还没得加的的韩擒虎,杨坚对贺若弼够可以了。

    但是贺若弼恃宠而骄、骄横狂妄,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杨坚刚升高颎、杨素宰相,他当朝就说两人是酒囊饭袋,间接骂杨坚没眼光。满朝文武都认为贺若弼怨愤过重,奏请处以死刑,杨坚想找个帮他说好话的人都没有,只好将他除名为民,但是重挫了他的锐气不久,又恢复了他的爵位。而他的儿子们,也都继承了贺若家桀骜不驯、不懂做人的传统。

    杨集这个纨绔之王跟贺若怀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为贺若怀亮敲诈勒索、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不说,甚至当街杀人,被京城人痛恨到极点。

    “见过卫王、道王!”贺若怀亮对着杨集、杨静拱手一礼,他因为父亲失去权力,这两年也没了从前的嚣张,虽然欺压百姓老百姓毫不手软,但却不敢招惹皇亲权贵了。

    “何事?”杨集抱剑在怀,也不回礼,傲慢之极。

    贺若怀亮脸露怒容,忍气吞声的说道:“有人要见你,请!”

    杨集冷冷的说道:“滚!”

    “若我不滚呢?”贺若怀亮也怒了。

    “杀无赦!”随着杨集一声令下,已经围拢上来的八名王府侍卫,迅速从大氅下取出连弩。

    弩是禁用之物,民间若是藏之,则以谋反罪论处,但特权在哪个社会制度都会存在;作为亲王的杨集和杨静,虽然也不能收藏床弩,可是他们的侍卫却可以携带射程短、威力大的连弩。

    朝廷不仅允许他们配备一百名弩手当亲卫,甚至连连弩都是朝廷发放的军弩;当然了,权贵人家其实也都私藏连弩,但‘私藏’二字,也意味他们不敢公然携带,而杨集却可以堂而皇之的让侍卫带出来。

    贺若怀亮等人看到杨集的侍卫箭上弦,手指扣在悬刀上,目光冷漠的看着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一片惨白;但贺若怀亮很快就定了心神,他既不想在下属面前堕了自家威风,也断定杨集不敢伤人,胆气陡壮的大喝道:“杨文会,我今天就是不让了,你能如何?来啊,朝我放箭。”

    “是吗?”杨集看着贺若怀亮,嘴角突然牵起一抹冷笑:“放箭!”

    “什么?”贺若怀亮大骇。

    “咻咻咻~”杨集的侍卫哪管这些?他们一听主人的命令,二话不说就对着贺若怀亮为首的游侠、侠少倾泻箭矢。

    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包括贺若怀亮在内的游侠、侠少们通通被射倒在血泊之中。

    突来的变故使桥上惊呼四起,随即鸦雀无声,观景那名安静的少女也吓得捂住了嘴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眼前血腥一幕。

    “两年前,你狗仗人势,当街杀了一名无辜的百姓,还将他娘子虏去凌辱至死,你可想到会有今天?”杨集大步上前,狠狠一‘剑’鞘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贺若怀亮打倒在地。

    杨集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雪地里却传出了老远,使许看热闹的人,看向贺若怀亮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剧痛使贺若怀亮几乎晕厥,但求生欲使他保持一丝清醒,他喉头咯咯作响,气息微弱哀求,“卫王殿下,求你饶我一命!”

    “饶你?你可曾饶过那无辜的一家人?”杨集冷冷一笑,狠狠地一脚踹在贺若怀亮的裆部。

    “啊~”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凄厉惨叫瞬间响彻旷野,贺若怀亮在杨集脚下弓起身子,一双眼珠往外狂凸,仿佛会随时瞪出眼眶一般。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男性都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而且随着杨集不断用脚在贺若怀亮不断摩擦蹂躏,哪怕是女性也感到腿间隐隐发疼。

    “取箭!”杨集收回了脚,下令道。

    表面上,他是针对贺若怀亮,实则是化解高颎的阴招。因为贺若弼不仅是杨勇党羽中的巨头,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杨集把他的儿子弄成太监的仇,是不可化解的结。只要高颎不放弃杨勇复出大业,就不可能冒着与贺若弼决裂的风险,将女儿许配给杨集。

    如果是平时,杨集也不会这么做,但今时不同以往,杨集知道杨坚自的雄心壮志也随独孤皇后的下葬而烟消云散,连军国大事都不想管了,又怎么顾及小儿辈的争斗?至于监国的杨广,也不可能喜欢为杨勇复出而上窜下跳贺若弼,自己现在狠狠地教训贺若家家子弟,杨广就算没有拍手称快,至少也会装聋作哑。

    而倒霉的贺若怀亮不是什么好人,去掉他的是非根,也算是为民除害。

    “喏。”侍卫们应声上前,收好弩具以后,不客气把血泊中的人扳正,找到弩箭以后,随手就拔。

    “啊!啊!啊……”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凄厉惨叫再次响起。

    直到这一刻,围观的游人终于知道怕了,顿时鸟兽惊散,女人尖叫、男人呼喊混成一片,等侍卫从游侠、侠少身上拔出箭矢,刚刚黑压压的人群竟然跑得只剩几只被遗弃的鞋子,孤零零留在原地。

    侍卫就着游侠们的衣服擦干箭矢上的血迹,还顺手把他们身上的贵重之物撸了个净,通通装进一个备用的布袋,看侍卫娴熟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么种事儿。

    “给我围起来!”远处响起一阵吆喝的声音,紧接着几十名巡城兵在一名队正的带领下涌了过来,队正见此情景,当即一挥手:“赶快把贺若二郎扶起来!”此人显然不认识杨集,气势如虹的说道:“哪来的野……”

    “啪啪……”话没说完,杨集那宽大的剑鞘已经啪啪两声,甩到了他两边脸上,打得这名队正鼻口窜血、眼冒金星。

    这名队正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杨集身边的侍卫公然提着连弩,顿时心头一惊,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不知道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杨集!”杨集知道京城这些兵相当不容易,每当遇到纨绔斗殴的时候,他们里外不是人,要不是此人嘴贱,也不会扇他耳光。

    “我的娘呦!”这名队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看了看昏迷在血泊中贺若怀亮,心知这位嚣张跋扈的纨绔,碰到了更不讲理、后台更硬的主

    “听好了!”杨集对队正说道:“这些人手持利器,拦截我和道王的去路,这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是是是!”队正忙不迭的点头,管他呢,先应了再说。

    “另外!是他求着我朝他放箭的,不放箭还不让路。”杨集指着地上的贺若怀亮:“像他这么贱的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噗嗤”那名十分安静少女忍不住一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宝石一般的神采。

    队正豁然转头:“小娘子你笑什么?”

    少女憋住笑,连连摇头:“没笑什么,额……我只是、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队正随口的问。

    “噗…”话音未落,听得有趣的杨集也是笑出声来

    “殿下,您笑什么?”

    “我老、我老兄诞辰到了。”杨集忍住笑意,道:“把这些刺客弄走,免得吓到小朋友。”

    “喏。”队正应了一声。

    “你留下,协助这位将军去录口供。”杨集向一名侍卫吩咐。

    “喏。”

    杨静也安排了一名侍卫留下:“你也留下。”

    “卫王请留步!”杨集和杨静正要走向芙蓉园,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杨集回头望去,只见十几名侍卫护卫着一道倩影向这边走来。

    她身穿一袭红色罗裙,头上带着幕篱,使人看不清她的面貌,不过听其音,年纪应该不大,

    杨集微微拱手:“小娘子有事?”

    少女还了一礼,说道:“是我让贺若二郎找你的。”

    “那又如何?”杨集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你……”少女不知怎么接话了,娇喝道:“你为何出手伤人?”

    杨集奇怪的看着她:“素不相识,我为何要跟你解释?”

    “你失礼!”少女没辙了。

    “那就算我失礼好了。”杨集不想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胡搅蛮缠,说完这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给我站住。”少女气得直跺脚。

    “没空。”

    “杨集,我告诉你。我高灵就算嫁猪嫁狗,也不会嫁你。”少女咬着银牙,咆哮道。

    杨集霍然止步,惊奇的看着她:“你就是高灵?”

    “是!”高灵追了上来,不高兴强调道:“我告诉你。我就算嫁猪嫁狗,也不会嫁你这呆头鹅。”

    杨集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不嫁之恩。”

    高灵彻底傻了,瞪着眼睛愣愣的站在一边。平日那些权贵子弟见了她,个个乖得像是只小猫一样,她问什么就变着法子说好话,像杨集这种古里古怪的对话方式,她没碰到过,都不知应该怎么接下去了。

    “你、你、你混蛋!”高灵不等杨集开口反驳,就捂着脸跑掉了。

    “这就是你说的品貌端庄?”杨集一脸茫然的看向一旁的杨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疑惑道:“她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杨静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低声道:“阿兄,高颎在前方。”

    杨集向前一看,果真见到高颎带着一群侍卫匆匆忙忙的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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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邪王之女(求收藏推荐)

    “见过卫王、道王。”高颎向杨氏兄弟行了一礼。

    杨集、杨静连忙还礼:“见过高公。”

    “侄女裴淑英见过高伯伯。”那名静到极致的少女胆子大得出奇,不仅没有逃,反而走了过来,优雅的向高颎行了一礼。

    “贤侄女免礼。”高颎挥了挥手,目光看向了被抬走的贺若怀亮的,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这几年他时不时走访民间、聆听民意,对贺若氏兄弟的恶劣早有耳闻,也极为反感。今天早上还以贺若氏兄弟为反面教材,让子弟们低调做人、谦卑做人,不料短短几个时辰时间,贺若怀亮就被杨集收拾得这么惨。

    本来,这轮不到他来管,也不想管。

    但问题是,他的女儿高灵牵涉了进来。

    高灵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全是他的授意,可他既没想到高灵找来了贺若怀亮,也想不到杨集出手这么快、这么狠。

    贺若怀亮背后的贺若弼是个极其护短、极其狂妄霸道的人,屡次气得杨坚关起来重挫锐气,可放出来以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利的嚣张,如今他最宠爱的次子被杨集搞成这样子,贺若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杨集却没有理会纠结的高颎,他听了少女的话,便一脸古怪的看了过去。他昨晚才听母亲说“裴矩之女裴淑英”与自己八字不合,想不到这个俨然莲花一般娴静温柔的少女,竟然就是裴淑英。

    裴淑英也知道说亲之事,一见杨集看向自己,精致的小脸泛起了一抹羞涩的晕红,落落大方的行礼道:“见过卫王!”

    “免礼。”杨集微微一笑,向高颎行礼道:“高公,我们兄弟有事儿,就不陪你观景啦。”

    高颎瞥了杨集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闯了祸,跑得了吗?”

    杨集淡淡的说道:“我不是跑,而是国有国法、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而我们这一行奉行的准则是江湖事江湖了。”

    “……”高颎又是一阵无语。

    得益于杨坚当初大肆封赏,后果便是大兴纨绔泛滥成灾,这帮混蛋整天胡作非为,闹得大兴城乌烟瘴气。

    但是纨绔们不管被打得有多惨,很少有人跑回家跟长辈告状,因为他们认为打架找家长是很出息的事情,打不过的话,大不了再打便是,若是请家长出面,纨绔们会觉得很没面子,甚至会沦为纨绔界的笑柄。

    过了许久,高颎冷哼道:“但是贺若怀亮不一样。”

    “不就是拼后台吗?但是这年头没有比钢还强、比铁还硬的后台,谁敢出来混啊?”杨集笑着说道:“他要是敢找贺若弼,那我也可以找我大伯好了,看谁玩得过谁!”

    “……”高颎听闻杨集之言,顿时大汗。

    这事摞到杨智积、杨纶、杨静身上,杨坚或许不作理会,但要是换成杨集,他肯定会跳出来偏袒。

    这一家三口,个个都是独孤皇后含辛茹苦带大的,个个都是在杨坚眼皮底下长大,也因此,杨坚素来偏爱这一家。

    尤其是功勋卓著的杨爽死了以后,杨坚更是视杨集为宝贝,贺若弼得罪他本人不要紧,要是敢以大欺小,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杨广借机煽风点火,四处树敌的贺若弼会死得相当难看。

    高颎在这方面找不到突破口,转向说道:“但是我女儿呢?你欺负了她。”

    杨集果断道:“我没有见过你女儿,何来欺负之说?”

    高颎瞪着杨集道:“刚才那个就是我女儿。”

    杨集故作恍然:“原来刚才那位小娘子是你女儿啊。”

    高颎忍着恼意道:“你这么惊讶,是不是很中意她啊?”

    杨集为之一愣,随即道:“高攀不起。”

    高颎淡淡的说:“你既然喜欢我女儿,那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把她许配给你好了。”

    此话一出,杨集、杨静、裴淑英尽皆惊愕,杨集更是脱口而出,“这玩笑一点不好笑。”

    “嗯?”高颎老脸一黑,沉声道:“你看我像是你玩笑的样子吗?”

    杨集推脱道:“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谁能做主?”高颎道:“我现在就陪你去问。”

    “不必、不必!”杨集没料到高颎这么生猛、这么无赖,看这架势,似乎非要拿下自己不可了。

    高颎质问道:“你看不上我的女儿?”

    “对!”杨集知道高颎利用谈不拢、也不伤情面的时代特征来逼自己,如果自己跟着他的节奏走,很容易说错话,一旦被他揪着不放,不认都不行,于是甩掉这个包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办。

    “你……”高颎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杨集挺起胸膛,用眼角梢着他,坦然的说:“我对你女儿没性趣、没意思!而且还八字不合。”

    “好好好!”高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眉开眼笑道:“果断坦率,是条汉子。”

    “这?”杨集等人目瞪口呆,都怀疑高颎是不是气疯了。

    “但是八字不合,又是怎么说?哪个相人说的?”高颎狐疑的问,城内著名相人都被自己收买的一空,只要杨集和高灵的生辰八字凑到一处,就是‘天作之合’,这“八字不合”从何说起?

    “我阿耶托梦告诉我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他。”杨集说完这话以后,便向芙蓉园走去。

    “卫王稍等。”裴淑英见两人走远,忽然追了上去,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好奇与不解:“请恕小女子多事,卫王和贺若怀亮有仇吗?”

    杨集笑着说道:“贺若氏兄弟倚仗其父权势,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甚至当街杀人。今天不但拦住我的去路,甚至还求我放箭。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要是不放箭,以后还怎么混?”

    裴淑英那双明亮大眼睛流露出了浓浓的不信之色,轻轻的摇头道:“虽然说得失礼,可我还是认为由朝廷法度来惩处他为好。”

    “可是法度处置不了他。”杨集没想到裴淑英会说出‘以法治罪’的话,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为什么处置不了他?”裴淑英更加好奇了。

    “法制虽好,可也要有人秉公执法才行。然而官员都怕他父亲,不但没有依法制裁,反而以各种理由为他开脱,导致他变本加利。”杨集笑着说道:“这就需要一个更纨绔、更能打、更不怕事、更不讲道理,后台更硬的人来对付他。而我,恰好具备这些条件,今天心情又比较好,所以随手把他打发了。”

    “多谢卫王解惑!”裴淑英露出了灿烂笑容,那双清亮眸子也化作两弯弦月。

    她在桥上看风景时,很多路过的男人都在偷偷窥视,可一旦她反应过来,一个二个立即装模作样,然而杨集不仅没有躲闪,反而落落大方的示意,她便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坦荡的人,哪怕后来知道他是臭名远扬的纨绔之王,也坚信自己的第一印象。

    但是杨集却对贺若怀亮等人狠下毒手,几乎是把人往死里整,这就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了。

    这种复杂的心绪,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比较执着,每当他遇到不解之疑,就会求解,如今也是如此,她为了求解,也是为了心中这份印象,是以追上来询问。而杨集的答案,显然令她很开心。

    “淑英,淑英……”一名眉眼俊秀的青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仓惶大叫:“你,你在哪儿?”

    “殿下,我阿兄找我了!”裴淑英向杨集欠身道:“小女子告辞。”

    “请便!”杨集本来只是觉得裴淑英不错,可是经过‘品貌端庄’的高灵一映衬,感观更好。

    至于高灵,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杨静说她口碑不错,可是今天看她那样子,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就算没有高颎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敢要了。

    如果可以的话,杨集更希望自己的正妻是南方贵族的女孩。因为南方贵族的风气与北方贵族恰恰相反,他们素来以汉家正统自居,教育女儿时,都以《仪礼》中的三从四德严格要求,所以南方贵族的女性不仅社会地位低,而且比较贤惠温柔。

    比如说萧家,在这方面就很不错,但明显是史上萧嫔的萧颖,偏偏和他杨集八字不合,看样子只能便宜杨广了。

    又比如小美女裴淑英,其实也相当的好;她不但长得漂亮、文静,还有一个牛得不行的爹。

    要是有裴矩这样一个岳父,相当是多了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但又是一个八字不合,真是让人郁闷。

    不过看到高颎跟着贺若怀亮等人走了,杨集的心情不由得又好了许多。

    走到建筑区域,终于遇到滕王杨纶的家丁,原来他就的宴席就在芙蓉园第一高楼——芙蓉楼举办。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一个小楼宴客,难怪没有写明地址。

第009章:好女难娶(求收藏推荐)

    芙蓉楼是个占地数百亩的建筑群落,除了高有五层的主楼,亭台楼阁、假山荷池一应俱全,立于主楼顶楼,如棋盘严整、气势恢宏的大兴城尽收眼底。

    包括芙蓉楼在内的芙蓉园是大兴城的游览胜地,平时供游人自由游览,只有到了朝廷需要在此举办重大庆典时,才会偶尔封锁几天。

    但是杨纶这次为了庆生,显然是动用了皇族特权,事先就封了园,不然仓促之间,哪能准备周全?

    宾客多数携妻带女,男人的衣着大同小异,但女人们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虽是隆冬时节,梳着堕马髻的贵妇们却都露出洁白颈项,头上配饰闪闪发光,令人眼花缭乱;身上也只是穿着各色及膝的对襟窄袖衫,腰间宽带将身子束得曲线毕露,外面象征性穿了件大袖褙子,风雪之下衣袂飘飘。如此装束,个个都显得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但是一张张俏丽的脸都冻得发青。

    少女则又是另外一番装束,她们与妇人最大区别便是发髻,衣着也没有那么艳丽。

    客人还没到齐,主楼前的彩台上正有一队妙龄彩衣少女,随着乐师演绎出来的音乐,迎着风雪载歌载舞,为已到客人助兴解闷。

    彩台前的空旷院子里,整齐的摆了很多桌案,上面盖着一把把大伞,杨纶显然是准备让大家在院子里一边就餐、一边赏雪观舞。

    这等风雅之事,实际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方式,因为朝堂过于严肃,一些话题难以提起;而家里又过于私密,交情不足者,也同样没机会接触。而眼前这种敞开式的宴会,既没有朝堂的严肃,也没有家里的私密,关系平平者,可以借机拉近交情,平时有矛盾者,也可以借机弥合嫌隙,一些头脑精明的商人,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奉上厚礼,争取露个面,若是入得某个权贵法眼,就算不能平步青云,也能达到攀龙附凤的目的。

    “阿兄!我要和你分开了。”这时,杨静对杨集说道。

    杨集为之一愣:“你要去哪儿?”

    杨静指了前方,低声道:“那个是我未来的王妃。”

    “红衣服那个?”杨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三口之家在对面的廓桥上赏梅,由于两名大人背着这边,看不清面貌,但是他们身后的身穿粉色罗裙的小姑娘正往这边张望,能够当王妃的,相貌自然不差。

    杨静盯着对面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对,她叫达奚贞,乃是达奚长儒的小孙女,她父亲……”

    “啪!”

    杨静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踹了一下,他惊愕的回过头来,就看到杨集黑着脸瞪他,冷哼道:“重色轻兄的家伙,给我滚!”

    “阿兄,那我过去了。”杨静干笑两声,便扔下杨集,快步走掉了。

    杨集目光在少女群中扫视,无意之间,却又看到裴淑英正和高灵说话,他唯恐高灵来找事,弄得无法收场,便向另外一边走去。

    “卫王?”就在杨集准备绕向芙蓉楼时,一名身材魁伟、相貌堂堂的五旬男子叫了他一声。

    “长孙将军!”杨集一回头,叫他的竟然是长孙晟,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在北缰与突厥作战吗?什么时候回大兴的?”

    长孙晟是大隋王朝对付突厥汗国的神器,在他和突厥交往的二十多年时间中,完美的策划了针对突厥汗国的“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之策,终使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国裂为东西突厥,为杨爽和杨素等将一场场辉煌大胜奠定了基础。

    长孙晟除了谋略出众之外,还精通骑射、武艺高强,他在出使突厥的过程中,以惊人的箭术创下“一箭双雕”的奇迹,被突厥人敬为箭中之神。

    对于他的功绩,便是目无余子的杨素也倍加推崇,多次在公众场合说自己破突厥之功,有一半属于长孙晟。而生命短暂的杨爽,自从成年以后,就一直在边境与突厥作战,他与长孙晟的关系也不错,杨集所学箭术,便是以长孙晟射箭技巧为基。

    长孙晟笑着说:“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

    杨集见他怀抱一个约莫两三岁小女孩,这丫头梳着双丫角,粉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红,显得十分可爱,便笑问道:“这是令爱吗?”

    “是的!”长孙晟乐呵呵的笑道:“这是小女无垢,小名观音婢。”

    “这小脸白白嫩嫩的,我好想掐她一下。”杨集忽然好想掐她脸。

    “很多人都这么说。”长孙晟似乎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他亲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蛋,笑着对杨集说道:“这孩子身子骨比较弱,一直养在家里,所以比较怕生。”

    观音婢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看了杨集一会儿,警惕渐渐消失了,忽然脆声道:“阿叔,你真漂亮!”

    杨集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嘴角抽搐纠正道:“观音婢啊,你应该说‘阿兄你真俊’!”

    长孙晟脸上登时酱紫,他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结果就憋成了这副样子。

    小姑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可是叔叔真的跟阿娘一样漂亮。”

    “哈哈。”长孙晟忍不无忍,放声大笑起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没事、没事!”杨集看得出长孙无垢愿意和他说话,是因为他长得漂亮,笑着说道:“看来美好的事物不仅男人喜欢,女人和孩子也不例外。”

    长孙晟摇头失笑,看了院中争芳斗艳的贵妇一眼,深有感触的说道:“我这次回京,感觉京城风气大不如前了。权贵人家相互攀比,有的人为了炫耀,甚至以粟米铺路、脂粉刷墙。而贵族子弟或是飞鹰走马、不务正业;或是自诩风流、醉生梦死,着实是令人担忧。”

    杨集听得大汗,嘿嘿一笑道:“我感觉我就是将军所说的那种。”

    “你?算了吧!”长孙晟摇了摇头,别人或许觉得京中纨绔,个个都是人傻钱多的败家子;但长孙晟却知道纨绔虽有真正的败家子,但也有一些人在扮猪吃老虎。

    杨集貌似就是一个例子。

    他以前奉命入宫,负责指点皇族子弟箭术,杨集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所表现出来的少年老成,引起了长孙晟的注意。后来听说杨集变成人见人厌的纨绔之王时,还挺可惜的,可是等他稍微一打听,便以他玩残突厥的智慧以及经验品出了个中奥妙,大概是是类似于“自污”的政治目的。

    “长孙将军,突厥那边的情况如何?”杨集见长孙晟只抱着一个孩子来,便仿佛找到队友一般的紧跟着问。

    “比较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突厥汗国名义上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但由于步加可汗掌控力远不如沙钵略可汗,所以突厥实际上已经裂成了东西二国,西突厥姑且不说;而在我大隋北方的东/突厥又有四大部分组成。首先是代表突厥正统的、掌控西突厥的步迦可汗,他实力最强,也是我大隋目前的敌人,其次是我大隋扶持起来的启民可汗,只是他的实力比较弱小,若非我大隋全力扶持,他早为步迦可汗歼灭;第三方势力,则是铁勒人。”

    长孙晟一辈子都为削弱突厥而努力,对突厥的了解比谁都深,他见杨集对此事上心,也乐得分享自己的心得,见前方一个亭子无人,便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铁勒是草原之上非突厥人的统称,主要有九姓,所以又叫铁勒九姓,包括回纥、仆骨﹑同罗﹑拔也古﹑思结﹑契苾﹑浑、葛逻禄、拔悉蜜九大部落,此九大部落没有一个强大的统一者,臣服于步迦可汗之下。第四方势力,则是西方结骨、葛萨,东方契丹、奚族、霫族、室韦等等等等,这些部落信奉强者为王,名义上,都臣服于步迦可汗。”

    “现在的突厥汗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以步迦、大隋支持的启民为主,铁勒、杂部为辅?”杨集说道。

    “正是如此!”长孙晟笑道:“步迦可汗对突厥的掌控力不强,也使铁勒、杂部心怀异心,如果他们支持启民,那么两者力量相当,我大隋便能置身事外,坐观两者争斗。”

    “长孙将军,如果铁勒、杂部帮助支持启民,并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杨集注视着长孙晟,问道:“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与我大隋为敌的强大敌人?”

    “肯定会!”长孙晟毫不犹豫的说道:“草原人信奉强者为尊,你千万别指望他们有感恩之心。若是启民可汗统一突厥,定然与我大隋为敌,就算他不会,他的子孙肯定也会。”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还要支持启民?”

    “还有铁勒九姓、契丹、奚族、霫族、室韦啊!”长孙晟低声道:“就算启民可汗统一了突厥,也是元气大伤,我们完全可以趁机支持铁勒等部,让他们一直斗下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切,好像都要以大隋强大、不乱为基础吧?”杨集知道东/突厥不仅为害中原,还在隋朝乱世之际,用长孙晟“除强扶弱”的办法来对付乱世群雄。他也相信英明神武的杨坚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可是让他不解的是杨坚却屡屡支持启民可汗。

    现在一经长孙晟解释,才知道大隋还有后续的计划。如果照着“离强和弱,以夷制夷”的计划一代代执行下去,草原就算没有没有绝种,也会弱到极致。

    但是这一切,都得以大隋强大、不乱为前提。而杨坚、长孙晟,乃至于杨广,显然都不认为强大的大隋王朝二世而乱,所以大家根本就不担心启民可汗建立的东/突厥会成为大隋的大敌。

    不出杨集所料,长孙晟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自然。”

    “……”杨集闻言默然,恐怕除了他以外,谁也不会相信强盛的大隋王朝二世而乱吧?

    长孙晟忽然道:“你不为会认为我大隋二世而乱吧?”

    “别乱说!”杨集吓了一跳,连忙道:“我大隋当然千秋万代。”

    “你怕什么?”长孙晟白眼道:“我大隋不以言获罪,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怎么说都不怕。”

    “还是慎言慎行为好。”大隋王朝确实讲究言论自由,并且还设置检举箱给百姓、低级官员匿名检举不法高官。凡是这类举报信,杨坚都会着人询问、调查,哪怕最后发现是诬告,最后也不会追究告密者。但是杨集却知道大隋王朝有几个大嘴巴,也是因为过分迷信言论自由,最后杨广借题发挥的弄死了。

    “胆小鬼,一点不像卫昭王爽利。”虽是如此,可长孙晟的声音还是小了极多。

    杨集苦笑道:“我连媳妇都还没着落,能不怕吗?”

    “这个要不要?”长孙晟乐呵呵的掂了掂怀中的女儿。

    “等不起。”杨集说完,忽然双眼一亮,笑着说道:“当我儿媳应该可以。”

    “哈哈!”长孙晟大笑道:“那你要努力,不然,该是我家观音婢等不起了。”

    “那就这么定了!”杨集拍板道,“这三年,你不能给观音婢定亲。三年内,我定然生个儿子出来。”

    “真的假的?”长孙晟吃惊的瞪着杨集。

    虽说自古以来就有娃娃亲,甚至指腹为婚也不稀奇,但问题是,杨集连媳妇都没着落,长孙晟要是和他订了儿女亲家,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成为整个大兴城的笑柄。

    “比真金还真。”好女子,谁都想往自家捞,杨集也不例外。

    “等你娶了媳妇再与我说这事。”长孙晟当他在放屁,抱着女儿就走。

    “唉!”见到长孙晟跑了,杨集也不去追,毕竟人家也需要搞交际,自己老是跟着也不像话。

    刚要走向芙蓉楼,就看到院门一片喧哗,一队壮汉从门口闯入院中,一股历经过尸山血海的彪悍气息汹涌而来。

    为首是一名年逾六旬的老人,此老体格健硕骨节粗壮,相貌粗豪,眼睛血红的扫视着人群,配上一根根钢针般的白色虬须。

    他对满院权贵视若无睹,放声怒吼道:“杨集小狗何在?老夫贺若弼来了。”

第010章:生死决斗(求收藏推荐)

    芙蓉楼内的权贵听了‘杨集小狗’这句怒吼,都吓了一跳。毕竟杨集再怎么不肖,那也是皇帝的亲侄,他若是“小狗”,皇帝又是什么?但是当大家听了后面那句“老夫贺若弼来了”时,纷纷露出释然的样子。

    贺若弼位高权重后,却不知收敛。惹得满朝文武人人忌惮憎恨。若非杨坚念及他立有大功,怕是早就变成一坯黄土了。

    他如今气势汹汹的到来,也令从容不迫、一团和气的芙蓉楼一片大乱,权贵和女眷们纷纷躲避,分开出了一条路。

    “贺若弼老狗,小爷在此,你待如何?”杨集听到怒吼时,便贺若弼准备为他儿子出面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不仅没有把杨广放在眼里,甚至杨坚也是多次被他激怒,自己这个亲王在他眼中恐怕屁都不是;为了安全起见,杨集迅速与侍卫汇合。权贵们的避让,也使他们一行人凸显了出来。

    贺若弼怒发戟张,一字字道:“你就是杨集?”

    杨集拱手道:“正是本王!”

    贺若弼一双眼珠子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厉声大吼:“你阉了我儿?”

    贺若弼最喜欢的就是次子贺若怀亮,希望他将来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从小就对他极为疼爱,每每闯祸归来,贺若弼不仅没有指责,反而加以褒奖,夸他有出息,对于受到贺若怀亮残害的人,全然不考虑。也正因此,终把贺若怀亮宠成京城一霸。然而他最疼爱的儿子,今天就这么给杨集废了。

    此时面对着杨集,贺若弼恨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握着剑柄的手捏得指节发白,眼里已不是愤怒,而是至深至极的仇恨。

    “是!”杨集面对着像是头暴怒雄狮的贺若弼,却也丝毫不惧,平静的和他对视。

    “你……”

    贺若弼刚一张嘴,杨集却已经率先发难:“对此,我也感到十分痛心,但是这怪得了谁?怪你。你的儿子打伤、打死人,你不仅没有严加惩戒,甚至以自身权势干涉官员执法,破坏法纪,使他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

    说到这里,杨集以更为愤怒的口吻说道:“贺若怀亮明明天赋过人,若是生活在家教良好的家族,他一定可以成为大隋未来的栋梁之材,然而因为有一个纵子为恶、是非不分的老子,才走上了自我毁灭的不归路,直至今天胆大包天的在芙蓉桥行刺本王。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贺若弼一家子。”

    杨集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寂静中传得老远,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一些家教的人,甚至还缓缓的点头。

    贺若弼大怒道:“你这是在教训老夫么?”

    “是!”

    “你…你!”贺若弼没想到杨集这么直接,呆了半晌,怒吼道:“老夫纵横天下之时,你老子杨爽还未出生,你有什么资格评说老夫?”

    “为将为臣者,须时时刻刻谨记人臣之道、朝廷法度,如此才是合格的臣子。你看在场官员,哪个不是这样?而你除了会把以往的功劳拿来作威作福了之外,你说你还会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即便不是借贺若弼来达成甩掉高颎的目的,杨集也不喜欢贺若弼这个人。

    在当初灭陈之战中,他和韩擒虎同时奉命进攻南陈都城,韩擒虎当时已经抓了陈叔宝,甚至连贺若弼入城的北掖门都是他让人打开的。可贺若弼却罔顾这个既成事实,竟然拔剑去找韩擒虎决斗,荒谬的想要用个人武力来决定这份功劳,回京之后还多次在杨坚面前要杀韩擒虎。

    面对这样一个无耻得没底限的人,谁喜欢得了?

    贺若弼何尝受此奇耻大辱?他一双虎目闪烁着深深毒怨之色。轻轻扭动了一下肩膀,肩膀骨骼咔咔作响,忽然“铮”的一声拔出宝剑,剑指着杨集,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要与你签个生死状,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一双双看向贺若弼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之色。

    生死决是胡人习俗,但鲜卑人入主中原已有几百年历史,也比草原上胡人多了几分汉人特色;在决斗之前为了应付官府事后的清算,必须先找一名双方都信服的中间人做证人,三方签好生死状以后,再进行公平决战,决出生死以后谁也不找谁的麻烦。尽管如此,但是这种决斗已经少之又少了。

    如今堂堂名扬天下、以天下第一自居的宋国公竟然不顾身份,要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进行生死决斗,着实令人不齿。

    但也有人知道杨集深受皇帝、太子信赖和宠爱,且贺若怀亮有错在前,贺若弼根本不可能通过律法达到报仇的目的,所以才准备用决斗的方式来报废子之仇。如果年轻气盛的杨集应战,那么死了也是白死。

    抱着观音婢的长孙晟皱着眉头,几次想开口,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贺若弼虽然暴躁如往昔,可是尚未完失去理智,杨集即便现在应了生死斗,但生死斗不仅需要有人居中作保,还要另选一地,如果在签署生死状之前,如果杨集以差距大为由来反悔,别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出面,睚眦必报的贺若弼肯定将怒火往自己身上倾泻,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长孙晟所以选择了沉默。

    这时,裴矩带着一双儿女也来了,长子裴宣机、幼女裴淑英站在父亲后面,裴矩倒是听他夫人说过独孤敏提亲之事,只是心中有些奇怪,杨集和贺若弼都虚职,没有什么根本利益冲突,而且从年纪上说,两人差距了几近两代人,怎么就怼到一块儿了呢?

    裴淑英却知道杨集打伤了贺若怀亮,于是把老的惹来了,只是一代猛将苦苦逼迫一个少年,这也未免太不像话了一点吧?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坦率的杨集会应下了这场生死斗。

    “贺若公苦苦逼迫吾弟,不好吧?”长得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滕王杨纶走了出来,俊朗的面色黝黑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炯炯有神的双眼精光毕露。

    贺若弼狠狠瞪了杨纶半晌,冷冷的说道:“此乃老夫和杨集的私人恩怨,与滕王无关、与皇族无关。杀死杨集,老夫愿凭圣人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今天是我杨纶的诞辰,这里便是我的家,你在我‘家’要杀我弟,这叫和我无关吗?”杨纶武艺高强,精气神正处于人生巅峰,根本没有把所谓的天下第一放在眼里,他向贺若弼拱了拱手,缓缓的说道:“贺若公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如果非要决斗,我杨纶奉陪便是。”

    “滕王非要如此?”贺若弼气得满脸通红,心说我欺负少年,你这又算什么?

    “是!”杨纶在杨集身边站定,说出和杨集方才一模一样的答复。

    而这时,蔡王杨智积、道王杨静也走了过来,堂兄弟四人,一字排开,杨智积抱拳一礼,绵里藏针的说道:“如果贺若公前来道贺,我们兄弟万分欢迎;如果是来闹事,那您找错地方了。”

    众人尽皆大乐。

    以往贺若氏兄弟每每打了他们子弟半死,贺若弼也是这么霸道、不讲道理,现在看到他也品尝这种滋味、这种耻辱,恨不得为杨氏兄弟鼓掌。

    这兄弟四个,年少的杨集、杨静估计不论,而杨智积、杨纶都是文武双全的杰出人物,以武艺而论,又以杨纶胜出。

    开皇三年那年,杨爽的大军在白道与沙钵略可汗大军相遇,他乘沙钵略屡胜轻敌,亲自和刘方、李充、杨智积、杨纶率领五千精骑大破沙钵略可汗军,身为前锋的杨纶杀得沙钵略可汗的亲卫军七零八落,差点就把敌酋生擒活捉。武艺之强、胆魄之大显而易见。

    与之相对的贺若弼年近花甲,欺负身子尚未长开的杨集尚可,如果去和正值人生巅峰的杨纶决斗,绝对逃不过‘拳怕少壮’的铁律。

    “好、好、好!好得很。”此时的贺若弼有点进退维谷,他避开了杨纶,像一头受伤的猛虎,眼睛血红的盯着杨集:“杨集,拔剑。”

    刹那之间,嘘声大作。

    “杨集,拔剑。”贺若弼对于周围的嘘声毫不在意,如果他要脸的话,当年也不会在既成事实时,和韩擒虎争功了。

    “心胸狭窄不招人喜欢,心胸狭窄而不知轻重,那就格外惹人生厌了!”杨集淡淡地道:“你已经没有几年的寿命了,赢了自然好、输了也无所谓。而我只是今年只有十六岁,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跟一个将死的老头子进行生死斗?当然了,这决斗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贺若弼问道。

    杨集说道:“要么你倒退到十六岁,把你享受过的荣华富贵全部吐出来;要么你等我到五十余岁。”

    “你这是强人所难。”贺若弼差点被气死。

    “你不也一样吗?”杨集笑着说道:“我是大隋亲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财富有财富,岂能无聊到跟人决斗?”

    “老夫要面圣,请圣人主持公道。”杨集死活不愿决斗,而杨纶和杨智积又在一旁虎视耽耽,气得差点吐血的贺若弼只好寻求律法庇护了。

    “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杨集冷笑道:“贺若怀亮在芙蓉桥上,率领十几名游侠行刺于我,我没有杀他已是手下留情了;所以告到圣人面前,最后输的也是你。我认为你最好先去问问贺若怀亮事件的起因:问他为何要刺杀我、到底是谁给他刺杀大隋亲王的胆子。”

    贺若弼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他绝对不傻!

    之前看到爱子凄惨的模样,便炸了,然后问都不问就杀来了这里;现在经验杨氏兄弟轮番的削,在愤怒之余,理智也渐渐恢复了。但也发现自己陷入一个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的窘境,如果这般灰溜溜的退走,着实是丢不起这个人。

    如今杨集这番话,既是他的台阶,同样也令他开始思索起来。

    贺若怀亮虽然胆大包天,但绝对不敢做出刺王杀驾的事情来;但是杨集笃定的样子,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贺若怀亮确实刺王杀驾了。那么到底是谁给他刺王的勇气呢?

    贺若弼知道不是自己,但知道他为人的杨坚一定不信,就算杨坚不这么认为,也会有人进献谗言。

    比如说,那个跟他两看两相厌、绝交了几十年的表弟杨素一定会说:“贺若怀亮刺杀大隋亲王屁事都没有,岂不是纵容其他人刺王杀驾?若不严惩贺若怀亮,皇子公主的安全如何保障?而天下之间,能令贺若怀亮刺王之人,除了居功自傲的贺若弼,还能是谁?”

    想到这里,贺若弼冷汗涔涔的对着杨集说道:“老夫今天不取你之狗命,不是怕你。是因为老夫不想当别人的刀子。所以,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夫宰了主谋之后,再取你狗命!”

    说完,也不待杨集回应,就在众目睽睽走出院门,扬长而去。

    院中寂静了一会儿,随即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仿佛都不信贺若弼也会害怕似的。

    裴矩眼中露出浓浓的赞许之色:这个小卫王厉害啊!不仅寸步不让、不惊不燥的镇住了场面;更懂得借势,吓跑对手之余,替对手留有台阶,甚至最后还给对手塑造一个强大的敌人,以使自己置身事外。

    这诸般手段只是发生在不到一刻时间之内,便是一些朝堂老臣都做不到。然而小卫王做得又快、又准、又狠,很难想象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之手。心下暗忖:小卫王不寻常,很有名堂。

第011章:滕王签名(求收藏推荐)

    一惯强势的贺若弼铩羽而归,令芙蓉楼气氛更加热烈了,有人说贺若弼已老,脾气不复当初;有人说四王联手,便是贺若弼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但是许多人,则是记住了表现惊艳的杨集。

    而此时,四大亲王聚在一个小厅之中。

    杨智积、杨纶已经了解杨集和贺若弼的恩怨,两人全都深感无语;他们二人和幺叔杨爽年纪相当,小时候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以打权贵子弟为乐。但是他们不管怎么打,都不会打人致残。

    到了杨集这里,竟然把一个有爵位在身的贺若怀亮打成了太监,打人的理由更加扯谈。

    “金刚奴啊!”杨纶觉得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有义务向堂弟普及常识:“关中尚武之风极重,像我和王兄,就多次被游侠当街挑战。”

    “所以呢?”杨集乐呵呵的的问道。

    “所以,贺若怀亮不是当街刺杀,而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拦截。”

    “没错,这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你有点大惊小怪了。”杨智积补充道。

    杨集笑道:“问题是我都让他滚了!他还拦着啊。”

    杨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都说滚了,他能滚吗?难道他不要面子吗?”

    “问题是我也要面子啊!”杨集说道:“我都说滚了,他偏偏不滚,如果我不收拾他,我的面子往哪搁?我以后怎么混?”

    “阿兄的侍卫都亮出弩箭了!”杨静小声的解释道:“可是贺若怀亮不仅没有躲避,反而说‘来啊,朝我放箭’;所以阿兄放箭是成人之美,是美德。”

    “我怎么没遇到呢?这么贱的要求。”杨纶呆呆的愣在那里,他恨不得自己也遇到一次。

    “休说这些没用的。”杨智积是四大金头中的老大,性格也比杨纶谨慎,瞪了乐呵呵的杨集的一眼:“说出你真实想法。”

    “还真别的想法吗?”杨纶愣了一下。

    “当然有!”杨集也不打算卖关子,长话短说道:“高颎为了让我也去支持前太子,打算把他女儿高灵许配给我为妻,我怎么甩都甩不掉高颎。正好贺若怀亮出现,于是我便借题发挥。事情现在闹成了这样,高颎不可能因为我,而与前太子另外一员大将决裂。说到底,我不想和他们沾上关系。”

    “这就对了。”杨智积恍然点头,如果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

    “高颎他们闹得很大,你们认为前太子还有机会吗?”杨纶忽然问道。

    “不可能!”

    “不可能!”

    杨集和杨智积异口同声的声了一声。

    杨纶看了看两人,说道:“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前太子能够复出。”

    杨集见杨智积没解释的打算,便说道:“皇储不是那些人可以决定的,而大伯也不可能再换一次太子。”

    “为何?”

    “大伯年纪大了,他有精力为太子培养势力、有精力帮他清除前太子遗留下来的势力,但却没有精力为另外一人清理两名废太子的势力,而如果清除不了,这两大势力就是大隋未来的巨大隐患。”

    杨纶皱眉道:“难道就不能重立废太子吗?”

    杨集摇头道:“如果废太子比太子好,大伯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从当近二十年的储君之位赶下来了。太子现在好不容易稳了一点,大伯又怎么可能让废太子重新卷土重来?”

    杨智积也正色的补充道:“金刚奴所言极是,我们兄弟的处境本来就比较尴尬,只管做好本分之事就够了,若是掺和到这种大事,怎么死都不知晓。而高颎、贺若弼等人,完全就是自作孽。”

    “既如此,大伯为何容许这些人上蹿下跳呢?我还以为是大伯默许的呢。”杨纶沉默了半晌,问道:“难道大伯借此事整肃官场?帮助太子清除前太子势力?”

    “你觉得不可能吗?”杨智积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问道。

    杨纶皱眉道:“大伯既然要把事态扩大,为何不直接将高颎、贺若弼、宇文弼等人抓起来?”

    “谈何容易?”杨智积说道:“高颎、贺若弼虽然被贬黜,但在官场上的根基还在,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伯这次就是要用他们引出反对太子的人,这一次谁和高颎他们闹,谁就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杨智积微微一叹,“大伯为了纪念伯母,一反自己俭朴素之风,准备耗费巨资修建天下最大的禅定寺,据说宇文恺设计的图纸,主寺高三百三十尺,周回一百一十尺,若是加上其他建筑,整个禅定寺占地数千亩。由于该寺规模壮丽、靡费巨大,朝中反对一片,背后就是前太子的党羽在推动。我之前还感到奇怪,大伯又不动国库,使用的是他自己的个人宝库,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况且大伯母对大隋王朝奉献巨大,便是使用国库修建禅定寺也应该,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来反对呢?现在听金刚奴这么说,才知道反对太子和反对禅定寺其实是一件事,反对修禅定寺的大臣其实多为前太子党羽,现在他们全都暴露到大伯和太子眼前,最后恐怕都逃不掉。”

    杨纶听到这里,脸色‘刷’地变白了,杨智积心下一惊:“难道你也反对了?”

    杨纶紧张地点了点头:“他们搞了一个反对簿,我在上面也签名了。”

    杨智积、杨集盯了他许久,再次异口同声的说:“你完了!”

    杨纶低下头,小声道:“婶娘说咱们是一伙的,你们得救我!”

    “婶娘还说新旧交替之时,朝堂最为浑浊,让我们兄弟这几年安分守己,千万别去参与朝堂之事。你现在犯了禁,居然还好意思赖我们?”杨智积发了一通脾气,冷哼道:“怎么回事?”

    杨纶哭丧着脸:“是黄门侍郎元岩鼓动我签名的,我素来不喜欢只会骗吃骗喝光头,听说大伯要修金碧辉煌的禅定寺给天下光头入住,心里也有点不舒服,所以就签名了。要是我知道事情这么复杂,我哪敢签啊?”

    “你……”杨智积骂道:“你迟早会死在愚蠢浮躁的老毛病之上。”

    “不是还有你们帮衬吗?”杨纶哭丧着脸道:“阿兄,你得救我啊。”

    杨智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拍桌子道:“你还有理了?”

    “阿兄、阿弟。我错了!”杨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元岩明明是前太子党羽中的骨干,他让自己签名肯定有极深用意,自己竟然傻乎乎的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按规矩,你得让我们打一顿!”杨集起身道。

    杨纶见势不妙,连忙以手遮面:“今天我庆生,给我留点面子,别打脸。”

    “要不明天再打吧?”杨静小声的问道。

    杨智积哼道:“明天翻倍。”

    “我认、我认!”杨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问道:“我还有救吗?”

    杨智积无奈的说道:“你去向大伯认错吧!”

    “不对!”杨集沉吟了一下,眼睛看向杨智积:“滕王兄应该向太子解释,然后请太子帮他求情。”

    “妙!”杨智积拍膝叫绝,这反对薄的本质是针对杨广,杨纶向皇帝认错的话,太子未必不作他想。如果向太子认错,并请他说情,意义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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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杨广执念(求收藏推荐)

    东宫承恩殿,相当普通人家的书房,忙里偷闲的杨广正在读《史记》。

    杨广今年只有三十四岁,体力精神正处于男人巅峰的时候,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闪闪,盘坐在软垫上的身子魁梧结实,把一袭长袍绷得棱角分明,极具力量的美感。

    之前杨广在扬州经营南方近十年,安定了反抗不断、民心不附的南陈旧地,文治武功有目共睹,他也认为自己有能力掌控好整个大隋。

    可是父皇这段时间把军国大事交给他,也使许多以前接触不到的核心机密一一展示在他面前。

    到了这一刻,杨广才发现大隋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北方形势远比南方复杂百倍、千倍。

    需要他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一方面他要代父皇处理军国大事;另一方面又要掂量、分析、捉摸各个派系的情况。

    他父皇告诉他,不要怕臣子拉帮结派,朝中要是没有派系才是不可想象的怪事,而皇帝的作用就是平衡,皇帝的价值也是在于平衡各方利益,只有平衡好各方势力,需要权力、利益的各方势力才能倚仗皇帝、附从皇帝,皇帝也才能施号发令。否则的话,臣子轻则会会阳奉阴违,使皇帝的阳光雨露,洒不到贫瘠的民间,重则会严重影响到帝位与统治。

    杨广在扬州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梳理好各个派系的构成,找到各派内部的矛盾,就好针而对之。

    只是父皇对五弟杨谅的安排,把他弄得一头雾水。

    父皇以前担心他镇不住老四杨秀,生怕他接手大隋时,老四割益州自立,于是便罢免了杨秀的益州总管、西南道行台尚书令之职,并将他召回京中当了个闲散的蜀王,这是于公。

    于私,父皇是担心他一旦不在,杨家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人伦惨剧,因为杨秀握有重兵的情况下,他杨广难免会疑神疑鬼,就算他坚信弟弟不反,也会有人揣摩上意而借机生事。同样的,若杨秀不闲散起来,就算他本人无心争取什么,他手下又岂能善罢甘休?父皇现在把杨秀留在大兴,既是叫杨广消除无谓的猜忌。同样也是消除杨秀羽翼,让他安安心心当闲散蜀王。

    如此安排,杨广也能理解,可谓是一举多得。但是在老幺杨谅的问题上,父皇以前也是这么考虑的;前几天还说要把老幺也调回京城,然而昨天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仅没有将他召回,反而给他几员大将,这不是助长老幺势力、怂恿他造自己的反么?

    父皇只是笑着说,等他当上皇帝,就会明白他的深意,杨广不敢多问。现在的大兴城本来就有一股倒储的势力在兴风作浪,若是父皇因此认为他没有容兄弟之雅量,笑到最后的未必是他。

    在杨广不远处,坐着他的正妻萧氏,萧氏大名萧婉,小名美娘,乃是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长得丰姿绰约、容颜清丽,端庄文静中自有一股高贵气质。

    萧婉人如其名,性格也温婉柔顺。

    她与杨广已经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育有二子一女,夫妻感情深厚,杨广甚是宠爱萧婉,他几乎不近其他女色,反倒是萧婉见已是太子的丈夫子嗣偏少,不利传承,过意不去的劝他纳妾。

    然而杨广却以父母为榜样,而且他有平陈之功,陈叔宝当时那摇尾乞怜的窝囊样,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在鄙夷陈叔宝之余,也有了浓浓的忧患意识,并以陈叔宝为戒。

    尤其是现在面对复杂军国大事,更觉得时间十分珍贵。之前纳回家来的大小陈良娣和王良娣,也只是出于政治的需要,到了家里以后,几乎成了摆设,现在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享乐之中。

    萧婉正用一个小碾子熟练的把豆蔻、盐块、花椒、香料、茶团,碾成灰色粉末,用沸水冲开以后,又加入了一小勺羊油、一小勺羊奶。搅拌均净,就成了一碗茶汤。待泡沫散尽,才将茶碗递到丈夫面前。

    杨广端起茶碗,浅尝一口,赞叹不己的说道:“还是你煎的茶,最合我的胃口…”

    萧婉笑着说道:“也是你和昭儿、暕儿觉得好,我记得金刚奴第一次喝时,喷了你满面都是。他只用沸水冲茶,其他佐味一概不用,这样的茶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杨广不屑的说道:“那小子也给我冲过一次,清汤寡水的,难喝死了,我也喷了他一脸。”

    “二郎故意的吧?”萧婉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有这么小气吗?是他的茶汤没油没盐,十分难喝。”杨广放下茶碗,笑着问道:“你的兄弟还是不愿将萧颖许配给金刚奴吗?”

    萧婉点了点头:“大兄说金刚奴跟小妹八字不合。”

    杨广听到这话,冷哼道:“蠢货。”

    萧婉顿时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广。

    “我不是骂你,我说的是你兄长萧琮。”杨广面色微窘的解释了一句,又说道:“你不提这个八字不合,我还不想生气,一提这个,我就想骂你那几个木头兄弟。就是因为他们愚蠢,差点毁了一桩上好姻缘。”

    萧婉瞪了杨广一眼,嗔道:“相人说的话,难道有错不成?”

    “当然有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有人为了破坏这桩姻,收买了城里的相人,凡是金刚奴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一出现,他们都说假话。不仅如此,还暗中抹黑金刚奴,让你们萧家信以为真,觉得金刚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杨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正是这些人捣乱,导致婶娘至今都找不到儿媳妇,急得她差点疯了。”

    “怎么可能?”萧婉有些吃惊的看着丈夫。

    杨广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萧婉喃喃低语:“莫非有人图谋小妹?”

    “得了吧!”杨广嗤之以鼻,颇为自豪的说道:“兰陵萧氏名声再好,那也是昨日黄花,有什么好图的?人家要是想图你家小妹,两个州刺史的承诺就能得到,那何须如此大费周折?人家图的是我们杨家的金刚奴。”

    历史底蕴是杨家的硬伤,虽然杨坚以弘农杨氏自居,但杨坚之父杨忠其实只是山东汉人中的寒士,因为宇文泰归籍关中之命而自附弘农杨氏,同时还有李虎自附陇西李氏、李弼自附赵郡李氏、裴伯凤自附裴氏……各大门阀见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也乐得认下这门亲戚,对着族谱就是一通炮制。在门阀世家中,这不是什么秘密。

    相较于杨家,萧婉出身的兰陵萧氏才是货真价实的千年世家、顶级门阀,虽然萧氏生在南朝,没有被北魏孝文帝列入天下高门,但无论是底蕴、尊贵,萧氏都不比五姓七宗差,现任家主是萧婉大哥、西梁末帝萧琮。

    杨广虽然不会无聊到跟爱妻比家世,但是他说到“我们杨家的金刚奴”时,也是底气十足,好像赢了一回似的。

    “这又怎么说?”萧婉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不会拆穿丈夫这份自得,而是就事论事的问。

    “我大隋只有蜀、汉、蔡、滕、卫、道六大亲王,个个尊贵无比,前面四个已经成家,而道王弟也定有婚约,唯独最受阿耶宠爱的卫王没有婚约。若不是他人小辈分高,适龄的同辈贵女少,那些关陇贵族恐怕都跑到王府抢人了。”杨广说道:“婶娘找萧氏,那是瞧得起已经败落的萧氏,可是你大兄却糊涂的信了相人的鬼话,把人往外推,不是蠢货是什么?”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可以让全城相人说谎。”

    正如杨广所言,萧氏在大隋的地位确实比较尴尬,原因是萧氏在战乱时期不像北方五姓那么超然,而是直接参与天下纷争,当西梁国灭了以后,天下名门担心隋帝什么时候会清算西梁“余孽”,都不愿和萧氏深交。萧氏现在的处境虽不像南陈皇族那么尴尬,但也好不了多少。

    为了帮助娘家摆脱窘境,重新回归天下名门,萧婉对这桩婚事不仅万分赞成,还为独孤敏和大嫂牵线搭桥;杨萧两家两家要是再次成就好事,不仅能使杨广和杨集牢牢绑到一起,也能加深杨萧两家关系。可是最后的“八字不合”却成了迈不过去的坎。

    “我也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说给你听,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杨广沉吟一下,又说道:“但是那么多名门闺秀,个个都与金刚奴八字不合,就很不正常了。我们现在静观其变,只要看到有人主动去卫王说亲,并且那家女子与金刚奴八字相合,那么企图破坏杨萧两家好事的,便是此人。”

    “我知道是谁了!”萧婉恍然道。

    杨广警惕的问:“谁?”

    “齐国公高颎!”萧婉见丈夫望来,连忙解释道:“大姐前天跟我说起此事,她说高公亲自上门,希望她可以说项,促成这门亲事。”

    “果然是他。”杨广霍然起身,脸色阴沉的森然道:“难道他非要我们杨家骨肉相残才甘心吗?”

    萧婉柔声劝道:“事情未必就像你所想那样,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太子应做之事。”

    杨广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这些宵小势力之大,非你所能知晓。”

    萧婉不想过多参与到男人之间的纷争,沉默了半晌,便将话题转回当初:“二郎,既然是有人对金刚奴的婚事加以破坏,那么小妹应该是他的良配吧?”

    她知道丈夫最大劣势便是当太子太晚,他在朝中的势力远远不如当了近二十年太子的杨勇,而杨勇虽然被禁足府中,但别人只要打着杨勇的旗号就能做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他出面。若非父皇鼎力支持,根基浅薄的丈夫很难坐稳太子这个位子。

    如今听说这桩婚姻出现转机,便立即想着帮丈夫稳住杨集。

    “你看吧!”杨广从怀里取出了四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给了萧婉。

    “这是什么?”萧婉疑惑的接过了纸张。

    杨广说道:“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派人把金刚奴和你小妹的生辰八字,送给了章仇太翼、岐晖、谢弘、僧璨,这便是他们批的八字。”

    萧婉闻言,连忙打开第一张纸,上面有杨集、萧颖的生辰八字,还有章仇太翼给出的判词,虽然没写天作之合、金玉良缘之类的词汇,可也没有八字相克、祸及家人、满门不幸的词儿。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注明,二人结合是一桩十分正常的良缘。

    岐晖、谢弘、僧璨所写判词也十分类似。

    “这实在是…”萧婉苦笑着看向丈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为好。

    “章仇太翼、岐晖、谢弘是道士,僧璨是和尚,这四人分别是道门、佛门宗师,不仅享有清名,而且各据一方,他们四人也料不到我会同时去找他们,所以他们判词完全发自内心。也就是说,市侩的大兴城相人所批之语,根本就是扯谈。”杨广淡淡的说道:“而高颎恰好有能力让全城相人扯谈。”

    杨广之所以调查此事,完全是风风火火的独孤敏闹出来的。

    按理说,以杨集如今地位,未来的前途几乎不用猜。

    杨广不信名门世家会因为杨集的少年脾气,而忽视他前途无量、贵不可言的事实,就算真有淡泊名利的名门世家存在,那也不是全部。可现实的问题是,独孤敏忙了近一年,也找不到儿媳妇。

    杨广立即怀疑有人有背后捣乱,甚至还是一个可以压制天下名门的强势之人,这种猜想也使他重视了起来,暗中派人一查,果然查出了端倪。

    如今知道是高颎捣乱,反而好办了。

    “那,那现在应该如何?”萧婉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婚事,还关系到丈夫地位的稳定。

    “自然要促成此事。”杨广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阿耶和幺叔是如同父子一般的亲兄弟,我和金刚奴也跟他们类似,我们兄弟要是也有连襟之谊,那么又是一段一模一样的佳话。”

    萧婉惊诧失笑:“你就会争强好胜,连这也要和阿耶比?”

    杨广奇怪的看了爱妻一眼,仿佛觉得她这话很不可思议似的:“若是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我大隋如何更进一步?若是没有强爷胜祖的雄心、能力,我争这储君之位有何意义?既然阿耶选择了我,我自然要建立一个强大得前所未有的大隋帝国。”

    萧婉不知不觉也被丈夫的雄心壮志感染,一双凤眸眼神如波;有夫如此、妇复何求之感油然而生。

    这时,一名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青年侍卫走到门口,拱手行礼道:“末将尧君素参见太子、太子妃。”

    “何事?”杨广抬头询问。

    尧君素拱手答道:“圣人派人给您送来了奏疏,”

    “奏疏在丽正殿,还是崇文殿?”杨广起身询问。

    “崇文殿!”

    “我知道了。”杨广走出大殿,到了门口,向萧婉吩咐道:“美娘,你明天把这判词给你兄长过目,然后去找婶娘。”

    “喏。”萧婉微微躬身。

第013章:杨广发飙

    崇文殿,杨广打开了父皇让派人送来的奏疏,这是一份长长的请愿书,要求停止修建禅定寺,后面密密麻麻的签满了名字,细细一数,竟然足有两百三十七人,最下方是齐国公高颎、宋国公贺若弼、黄门侍郎元岩亲笔所写的名字。

    禅定寺确实靡费巨大,但费用主要是来自父皇的私人宝库,另外一部分是皇族子弟捐献,所以花费再多,也跟天下臣民没有丝毫关系。这些人联名反对,完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杨广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前太子党羽借机向父皇展示他们的力量,尤不死心的逼迫父皇重立前太子为储君,好让他们成为从龙之臣。

    这些人的恐慌杨广能够理解,只要以后不动他们既得利益,就会安分下来。但他容忍不了把这些人集中起来的高颎、贺若弼、元岩、宇文弼、柳述等人。

    就在这时,尧君素在门外禀报:“殿下,滕王在宫外求见!”

    “斌籀(杨纶字)不是在芙蓉园庆生吗?”杨纶昨天也送来了请柬,只是杨广考虑到自己一旦出席,便抢尽杨纶风头,所以让人送了份厚礼,本人并未出席。

    尧君素神情古怪的说道:“滕王在宫外负荆请罪,高喊救命。”

    “嗯?”杨广微微一愣,不禁又看了手中这份名单,发现杨纶的名字仅次于贺若弼和元岩,在他之后,则是河间王杨弘世子杨庆、安德王杨雄次子杨綝、纳言杨达长子杨缄……

    “让他进来吧。”杨纶的为人杨广很清楚,这家伙精通音律、仪礼,但他骨子里始终有着武人的豪迈和冲动;这次签名,显然也犯傻的时候所写。

    “喏!”尧君素应声而退,不一会儿便把袒露肩膀的杨纶被带进崇文殿。

    这厮健硕雄壮,一身腱子肉结实魁梧,身上刀疤箭创无数,都是跟杨爽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功绩,估计他一时半会找不到荆棘,所以把很多铁蒺藜串成了‘铁荆棘’,并牢牢的绑在身上,铁蒺藜锋利的尖刺刺得他整个人鲜血淋漓。

    到了殿内,杨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干嚎道:“阿兄,小弟又犯傻了,请你救我一命。”

    只是一瞬间,杨广的心便软了,自书案后起身,上前把杨纶扶住:“起来说话。”

    杨纶不起来:“阿兄,小弟犯了大错。”

    杨广故作不解的问:“你犯了何罪?”

    “元岩他们觉得禅定寺靡费巨大,便群起反对,而且还做了份请愿书。小弟觉得大伯过于优待那些贼和尚,心中有点不满。”杨纶怂里怂气的说道:“所以我听信元岩教唆,也签名了。”

    “父皇修禅定寺,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广明白杨纶痛恨和尚的原因。

    他父亲杨瓒在北周时,看到兄长权倾天下,担心给家族带来灾祸,于是暗中策划杀害杨坚。杨坚知道他是为家族着想,并没有个人恩怨在内,所以建隋以后对他很宽容信任,不仅册封他为滕王,还授予位高权重的雍州牧。

    但是杨瓒因旧事深感不安,于是籍故犯错,如愿遭到罢官以后,开始迷上了长生不老术,并依照一个野和尚所给方子,炼了一炉毒丹把自己活活毒死。这也致使杨纶十分痛恨和尚。

    杨纶道:“我也意识到自己犯大错了,请阿兄务必救我一命!”

    “没那么严重,有什么好怕的?”杨广让尧君素上前帮杨纶除掉身上的“荆棘”。

    “阿兄不犯错,当然不怕了。”杨纶哭丧着脸道:“可是我怕啊!”

    “有我在,你怕个屁。”杨广忍不住暴了句粗口。

    杨纶站了起来,有些后悔的说道:“早知阿兄弟这么心疼小弟,小弟也不负荆请罪了,可疼死我了。”

    杨广强忍揍他一顿的冲动,淡淡问道:“你知道签名的后果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不知。”杨广回到案几之前,把那份请愿书扔给了他:“你自己看吧,你的名字排在第三。”

    杨纶签完名字以后就没有看到过这份请愿书,此时重新一看,不仅意识到自己上了元岩老当,也知道后面那些杨氏子弟受他误导,所以纷纷签下了自己之名。

    “斌籀,你是亲王,又是皇族中的猛将,在某种程度上,你就是武系皇族的代表,下面很多兄弟都在看着你行事。我希望你通过这件事彻底成熟起来,不要再这么鲁莽冲动。”杨广见他脸色煞白、额头冒汗,便知他省悟了,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官场斗争很残酷、处处都是要你命的残酷陷阱,你要是再冲动无知,我会奏明父皇,请他贬你为庶民,省得你害人害己。”

    杨纶颤声道:“阿兄放心,小弟这辈子会牢牢记住阿兄今日教诲。”

    杨广见他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摇头道:“你这寿辰过得够别致的,下去敷药吧。”

    “喏。”杨纶应了一声,退到一边。

    杨广愣住了:“你干嘛不走?不疼吗?”

    杨纶漫不在乎的说道:“多几个洞,让我清醒清醒。”

    “……”杨广怀疑自己之前的话白说了。

    “殿下!”一名侍卫入内,禀报道:“卫王求见。”

    “他什么时候这么懂礼了?真是稀奇啊。”杨广面带笑容的笑骂:“让他滚进来。”

    “还是阿兄了解我。”杨集也不用人指引,就走了进来,十分随意的向杨广拱了拱手。

    本是笑吟吟的杨广,在看到杨集皱巴巴衣服上的血迹时,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谁干的?”

    “什么?”杨集愣了一下。

    “你身上的血哪来的?是不是受伤了?”杨广语声之中,有一点紧张。

    杨集不在意的拍拍胸膛:“我一点不疼!真的。”

    “我的血要是疼到你身上,那才有鬼了呢。”杨纶默默地吐槽。

    然而下一刻,杨纶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只见杨广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然后不顾头脸的猛踹,一边踹,一边还破口大骂:“金刚奴是不是在你庆生宴上被人打了?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自家兄弟让人在‘家’里打了,也不护着弟弟?”

    杨集说了句公道话:“阿㧿兄,这与斌籀兄无关。是贺若弼要杀我。”

    “贺若弼要杀你?在哪儿?”杨广收了脚,一脸严肃的看向了杨集。

    “芙蓉楼。”

    “他的庆生宴不是就在芙蓉楼吗?”

    “对啊。”

    “那就更该打了!”杨广对着杨纶又是一顿爆踹。

    如果说这时代也有‘努力的天才’之说,那么杨广绝对就是这类人,只是他从来不屑冲锋陷阵,所以知道杨广武艺高强的人并不多。但作为从小被打到大的发小,杨纶岂能不知?他要是敢还手,恐怕被打得更惨。

    更重要的是,杨纶的脑袋现在已经一塌糊涂了。

    明明是杨集打了人、明明是杨集在门外抹了点自己的血,怎么到了这里以后,杨广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错误按到自己头上了呢?

    殿内乒乒乓乓一顿乱响,自然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几个机灵的侍从见太子猛踹滕王,而卫王非但没有劝,反而乐呵呵的看热闹,他们生怕闹出人命,便将太子妃请了过来。

    杨集赶紧过去,躬身行礼道:“小弟见过嫂嫂。”

    “自家人无须客套。”萧婉微笑回礼,然后对杨广说道:“二郎,够了。莫非你要把斌籀踹死不成?”

    “我倒是想把这不争气的家伙踹死。”杨广气怵怵的收了脚,坐回案几之后。

    萧婉无奈的摇头,向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去把医匠叫来,再给滕王准备一套干净衣服。顺势吩咐厨房整治宴席,晚上留卫王弟、滕王弟吃顿便饭。”

    杨纶感激的推辞道:“不敢有劳嫂嫂,小弟……”

    杨广闻言,朝他吼道:“叫你吃就吃,你嫂子说话不好使啊?”

    杨纶给呛得差点噎死,满头大汗道:“小弟不敢、小弟不敢。”

    萧婉上前为杨广斟了一碗茶,嗔道:“你这人,我都不知怎么说你了……外面都说太子殿下乃是文曲星下凡,我看都是瞎扯。”

    杨广不屑的说道:“自己家里还是随意些好。你说对吧,斌籀?”

    “阿兄说得对,自家人还是随意一些好。”杨纶心说你们两口子逗趣,干嘛老是拿我开涮?干嘛不问金刚奴?

    “金刚奴,贺若弼为何要杀你?”杨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小弟把贺若怀亮的蛋踩碎了,所以贺若弼要和我生死决。”杨集很是无法理解的说道:“不过是碎了而已,如果请宫中医匠多用好药,说不定修得更好、长得更大,又何必非要拼命呢?”

    “噗”杨广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全喷在面红耳赤的萧婉脸上。

    “不好意思,实在是金刚奴太坏了。”杨广歉意地看着萧婉。

    萧婉红着脸跑出大殿,稍微一想,便将一面玉佩交给一名宫女:“速去萧府,将小娘子请来赴宴。”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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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崇文定门阀

    尽管杨集把人蛋踩碎,显得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但是杨广不想责骂杨集。

    一方面他和杨集兄友弟恭,是杨坚和杨爽的翻版,就算错在杨集,也会偏袒到底,既然贺若怀亮挑衅在先,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另一方面,贺若弼是前太子杨勇忠实支持者,如果他们洒脱的承认失败,杨广不仅心生敬意,以后甚至会以某种方式补偿这些为大隋立下赫赫功勋的老臣,但是他们在大事已定的情况下,依然不识好歹的困兽犹斗,这就让杨广不爽了。若非杨集年纪太小,他真想怂恿杨集在公平决斗中把贺若弼捅死。

    “阿兄!”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杨纶说道:“贺若弼以前天天带家将围堵韩府,逼韩擒虎与他决斗;要不我也这样去堵他好了?”

    “不行!”杨广眉头一皱:“他已经享够了荣华富贵、死而无憾,而你正值有为之龄,这种生死决对你不公平。”

    “阿兄!”杨纶自信十足的说道:“我认为死的一定是他。”

    “你哪来的自信?”杨广呵呵一笑,嘲讽道:“人家贺若弼可是天下第一呢!”

    “他算哪门子的天下第一啊?”杨纶不屑的说道:“贺若弼以前或许很强,但是他已经在醉生梦死中变得怕死了;而在生死决中,怕死的人往往会死。”

    “有道理!”杨纶的话,说到了杨广的心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老臣虽然经验十足、沉稳厚重,但进取之心、奋进之志都被安逸生活磨平了,除了有限几人,都失去了往昔的锐气,怕你的贺若弼就是最好的例子。看来我大隋需要更进一步强盛,还得靠朝气十足的年轻人。”

    “那阿兄答应了?”把一个盛名在外的宿将打下神坛,杨纶还是十分热衷的。

    杨广无奈的说道:“你都说他怕了,他怎么与你决斗?你要是围他府邸,他肯定到处宣扬皇族忘恩负义、欺压功臣。父皇就算再不忍心,也只好处置你来给勋臣交待。”

    “那咋办?”

    “闯祸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杨广向杨集方向抬了抬下巴。

    杨纶顺势看去,顿时气炸了,自己为了他的破事,又是被骂、又是挨打的;他居然抱着一个暖手铜炉恹恹欲睡,气得大吼:“金刚奴,我和阿兄为你着急,你还好意思睡觉?”

    “有两位阿兄做主,我不睡觉还能做什么?”杨集懒洋洋的打了呵欠,“昨晚和老娘聊得很晚,今天又起得早,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

    杨纶忍住气,道:“你说咋办?”

    杨集说道:“情理都在咱们这边,哪怕闹到大伯那里,咱也不怕他,静观其变便是。”

    杨纶双眼圆瞪,双手比划的说道:“我怎么感觉我是那个杞人忧天的太监。”

    “你本来就是。”杨广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像贺若弼这种跋扈的人,你们惹了也无所谓。但京城的势力格局十分复杂,你们不仅要小心谨慎,还要多多注意门阀势力。尤其是关陇贵族,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们。”

    杨集点了点头,说道:“阿兄能给我们说说关陇贵族吗?”

    “其实大隋就是一个门阀世家的天下,大小门阀多如牛毛,少说也有千家左右,彼此之间以联姻、妥协的方式共存,但是从权力上划分的话,主要有三大派,首先是我们皇族为首的第一派别,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其次是关陇贵族派,这一派以三家为代表,一是独孤家、二是元家、三是窦家,,诸如宇文、长孙、公孙、司马、侯莫、于氏、张氏、李氏等等,分别依附在这三大世家之下。第三大派则是士族,大致可以分成四个小派,首先是杨素为首的杨阀,其次是关陇韦杜、第三是闻喜裴氏、第三是南方士族,其他如陇西李、范阳卢、博陵崔、清河崔、赵郡李、太原王、荥阳郑、渤海高、兰陵萧、南陈、陆顾张朱、王谢等等,因利而分别依附在这四个派别之下,并没有明显的主从关系。”

    杨广见杨集、杨纶听得专注,又继续说道:“门阀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分得条理分明。我所说的,仅仅起到参考的作用。”

    杨集问道:“高颎、贺若弼属于哪个门阀?”

    “高颎有点复杂,他虽然出自渤海高氏,可他父亲高宾与齐国为敌,早已就被踢出高氏了;但天下一统以后,高氏处境窘迫,因独孤氏而兴起的高颎反而权倾天下,所以你说他是关陇贵族中的一派也行,说他是独孤门阀嫡系也没错,至于他现在有没有跟高氏联系,不得而知。”

    杨广想了一下,又说道:“贺若弼的父亲贺若敦和外祖独孤信关系极好,在世之日,将侄孙女许配给独孤信长子独孤罗为妻。贺若弼多次激怒父皇、多次犯下死罪,都是独孤顺求母后为他说情,这才得以化险为夷,所以他是独孤阀最有力的大将。”

    杨集又问道:“那我舅舅他们是不是独孤门阀?”

    “他们不是独孤世家嫡系,且你二舅随我坐镇扬州十年,所以独孤世家很猜忌他们,他们算是皇族派成员。”说到这里,杨广语重心长的嘱咐道:“金刚奴,你舅舅和独孤世家大有区别,如果独孤世家有天请你赴宴,你就得当心了。千万别答应他们什么,否则的话,他们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一根。”

    “多谢阿兄关心,我一定当心。”杨集笑着说道:“我现在还没入仕,我觉得独孤世家不会直接找我麻烦,我怀疑他们在某些方面给予贺若弼。”

    “不错!”杨广接着说道:“不过贺若弼素来睚眦必报,如果他在官面上赢不了你,肯定会用什么见不人的手段来对付你,他要想报复一个人,什么阴毒事都做得出来。普通侍卫防御得了正面攻击,恐怕应对不了各种各样刺杀,你以后出门,多带几个精通江湖技击的侍卫。”

    杨集死蛇随棍上的笑道:“阿兄你送我几个吧!最好都是漂亮的女侠,我就喜欢这个了。”

    “男的我有,女的一个都没!”杨广自然有,只是不想杨集因此造成什么误会,所以让他自己去选信得过的人。

    杨集不懂杨广的顾虑,继续问道:“那谁有?”

    杨广黑着脸问:“女侍卫?”

    “当然!”杨集猛点头。

    杨广想了片刻,又说道:“杨素好像有这方面的人,他为大隋建功无数,却也得罪许多人,好几次被刺客混到眼皮底下行刺,之所以能够化险为夷,便是得益于他身边的婢女。”

    杨集听得双眼一亮,“阿兄能不能写封信给越国公?让他忍痛割爱?”

    杨集这话,纨绔本质暴露无遗。

    杨广非但没有觉得讨厌,反而一脸欣赏的看着他,有权不用、有势不仗的人,都是迂腐的傻子,像杨集这种头脑灵活的纨绔作派,绝对比食古不化的人有前途。

    但欣赏归欣赏,不代表杨广愿意“助纣为虐”,开口说道:“杨素不拘小节、洒脱豪迈,最欣赏有才艺的后辈,如果你这个卫王上门,又能作几首令他满意的诗,你肯定不会失望而归。”

    这话一点不假,杨素文武双全,除了在军事上成就斐然,在文学、书法上均有造诣,所以他既有将帅的残酷一面,又有文人的浪漫情怀。

    当年李德林之子李百药,看上杨素一名宠姬。竟夜入杨府幽会私通。杨素发现此人才华横溢,不仅没有治罪,还把爱妾赐给李百药为妻,并资从数十万,后来见李百药有才,于是又奏请杨坚,授李百药为尚书礼部员外郎,成为一时佳话。

    之后南陈灭亡,陈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流落到杨素府里,她丈夫徐德言依约来京城寻找妻子,并通过半面铜镜联系到了乐昌公主,杨素了解情况后,派人将徐德言找来,不仅将乐昌公主还给他,还送了他们许多钱物。

    “用诗换美女侍卫,实在太合算了。”杨集听得直乐。

    “合算是合算,可问题是你会作诗吗?”杨广一脸怀疑的表情。

    “太简单了!”杨集心说我不会写,但我会抄。

    杨广来了兴致:“那你说说《春江花月夜》的韵律?”

    杨集果断摇头:“我不会!”

    “就知道你不会。”杨广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你连流传最广的《春江花月夜》的音韵都不会,怎么作诗?我看你还是直接开口好了,省得丢脸。”

    “阿兄拭目以待吧。”杨集呵呵一笑。

    “那我就等着怎么看你出丑。”杨广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你们可以滚了。”

    “啊?”杨集为难道:“可是嫂嫂刚刚已经让我们留下了。”

    杨广瞪眼道:“我大还是她大?”

    杨集无奈道:“当然是你大。”

    “我大就听我的。”杨广哼了一声,像打发叫花子一般的挥手道:“滚吧、滚吧,看你们两个就烦。”

    杨广不是吝啬那一顿饭,而是杨集留下来的烂摊子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也得召集幕僚群策群力,看能不能在保住杨集的基础上,再借题生事,将利益最大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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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介绍:
魂穿大隋的杨集一出生就是遂安郡王,仅用半年时间,就把火烧突厥圣山的父亲杨爽熬成卫昭王,摇身一变,自己当上了卫王。
然而当他混到成年以后,才发现注定要凉的高颎要当他岳丈。
杨集最初只想甩掉高颎,但事情远远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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