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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主沉浮txt下载     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3章:老子英雄儿好汉

    小寇河北岸、城子山大营以南,正好处于龙首山、工农山和平原的结合部,地形呈现出北高南低之势,坡度虽然十分平缓,但是对于隋军而言,仍旧占了居高临下之势,初时不觉得如何,可时间久了、两军打得疲倦了,优势就会慢慢的体现出来。洁

    战场上金戈铁马、杀声如雷,隋朝赤色战旗和高句丽黑色旗帜交织在一起,无论隋军和高句丽军都杀红了眼,以至于对决的阵地变成了血海地狱,双方都在这修罗场之中鏖战厮杀,死人死马堆积成一道墙。

    隋军为了将战斗推向高句丽中军、后军,于是在狭长的空地上惨烈地与敌军鏖战着,一批批骑兵倒下,可后续军队继续猛扑上前;而高句丽军为了让中军、后军有部署的喘息时间,拼命的将隋军如潮攻势顶回去。

    一处山丘之上,杨集冷静的注视着隋军骑兵和高句丽骑兵的短兵厮杀。

    这场战斗来得十分意外,却又十分合理。

    杨集最初的战术是以阴世师为首的骁果军袭击北大营,再让杨善会率军对高句丽援军进行半道而击,从而达到围点打援的目的。而以他为首的主力大军则是扑向西丰大本营,以堂堂正正之势敌军主营攻克以后,再取南营。却不曾想,敌军主将也做这等打算;对方既不管北大营是否失守、也不管援军成败与否,竟然率四万大军直扑城子山大营而来。

    高句丽主力的大举出动,使隋军省去攻坚之难,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杨集针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敌军远道来袭的特点,毫不犹豫的调整战术,将攻坚战改成眼前这场野外之战。

    双方骑兵坚固盔甲、战意旗鼓相当;厮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杨集却冷漠无比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高句丽军在隋军步步逼迫下渐渐聚在一起,可高句丽军毕竟失了先手,他们第一波防御被隋军冲散之后,已经难以重新站稳脚跟,再加上处于往上攻的劣势,此时面对隋军如潮攻势,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洁

    杨集目光落到战场之后,已经列队整齐的其他几支军队已经跃跃欲试;尤其是左右两翼的轻骑兵更是多次舞动战旗,向杨集发出了请战的要求。

    这两支军队分别由城子山大营守军和奚族精兵构成,左翼是宇文述为首的五千隋军士兵和五千奚族士兵,右翼是突地稽为首的一万名靺鞨军。但是杨集面对两军的邀战,却是没有丝毫理会,只因他已看到后方的高句丽精锐正在紧张的集结着,这些士兵都是人马俱甲的重骑兵。虽然这个兵种移动得相当缓慢,可是他们杀伤力和防御力却是相当惊人,若是贸然与之交战,隋军势必惨遭重创,最好的办法就是驱逐敌方溃兵冲阵。

    况且高句丽前锋已然败相毕露,又何必急于一时?

    随着高句丽军颓势毕露,薛举、裴行俨、宇文皛为首的隋军士兵组成成一个犀利的锋矢阵,朝着高句丽军较为密集的地方冲杀过去。隋军占有人数的优势,再相互配合作战,使得他们冲阵之时将整个阵式的战斗力同时展开。而高句丽纵深处的士兵大多数单人单骑,他们被高延寿带动起来的顽强冲锋给冲散了队形,不少人在拥挤中失去战马,只得下马厮杀。

    高延寿满身血污的带着一队提着斩马刀和利斧的精兵在大旗之前左右冲杀,将扑上来的大隋铁骑一一歼灭,他的头盔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显得相当狼狈。

    杨集也注意到了高延寿的的存在,扬起马鞭指了指那个拼杀的身影,向宇文述的侄子宇文啸问道:“可知此人是谁?”

    宇文啸的父亲叫名宇文归,他常年跟着宇文述坐镇漠州,对高句丽主要将领都认识,宇文述为了方便杨集了解敌情,便将他安排到杨集身边;他看了看战场,说道:“禀大王,此人乃是高句丽灌奴部大傉萨高进忠之子、高延寿,比起他那养尊处优的父亲,更有能力、更有魄力。”洁

    杨集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高延寿了不起,非常不错……”

    “高延寿的确一名不错的战士。”宇文啸停顿了一下,又深感惊奇的向杨集说道:“大王,据末将所知,高进忠虽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可他却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然而这次表现出来的决死之心,着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怕死很正常,不过有的人到了关键时刻,总会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魄力、死志,这也是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之一;高进忠想来是因为要给后军争取时间,所以战死不退,并且令其子上阵杀敌,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杨集看了看战场形势,颇有感触的说道:“高氏父子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精神勇气也可嘉,然则大势在我,他们死定了。”

    “确实是死定了!”宇文啸默然点头,只因薛、裴、宇文三将已率大军杀向了帅旗所在方向;而那高延寿率领一支孤军在帅旗之前奋战,四周的高句丽军已让隋军尽数杀散、杀穿,他们父子此时除了逃跑之外,神仙也救不了了,但是高进忠的帅旗自始至终都是巍然不动,其表现出来的气魄着实让人钦佩。

    战场之上已是死尸遍地、血流成河,一万名高句丽前锋精骑在一万凉州精锐之师的猛攻之下,已然死伤过半;高氏父子的五千名嫡系之军也战死了三千余人,高句丽军已经支持不住了,而战争也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高延寿挥舞着一柄斩马刀,在隋军丛中奋勇厮杀,他一刀砍在一名隋军队下身上,刀刃从其肩上一直劈到胸腔,就在他刚把斩马刀收回之时,便听到一声尖利破风声响起,他下意识向后矮了矮腰,一杆沾满鲜血的马槊便直捣过来,贴着他的脸颊擦过,划出一道狰狞伤口。

    来将正是带兵杀至的薛举,他见对方避开致命一击,也是颇感意外,见对方看向自己,出手更是不容情,威猛绝伦、气震山河的马槊从侧面刺去。洁

    高延寿在对方坐正之时就感到不妙,并做了防御的准备,但为时已晚,手上的斩马刀更是跟不上思维,只听到劲风狂飙呼啸,只能依靠感觉的用防御力最强悍的的护心镜迎向危险之处。

    “当”地一声闷响,漆黑的马槊洞穿了铠甲和的护心镜,闪烁着寒光的槊锋长驱直入,狠狠的刺入高延寿的心脏。

    一槊了结了高延寿,薛举马槊一挑,硬生生高尚未死掉的高延寿临空逃起,槊杆都弯了一个弧度,他大吼一声,奋力一甩,将高延寿砸向人群,飞出去的人体将十多名高句丽士兵砸下马背。

    跟随高延寿左右的亲卫们目眦欲裂,提起长刀利斧就要冲上,薛举却也杀上,他长笑一声,左冲右突,不断刺死高句丽兵,而且还将对方尸体砸向人群,砸得四周高句丽军阵七零八落、土崩瓦解。

    给亲兵们制止得动弹不得的高进忠早就想跑了,可是亲兵们更加信服高延寿,将高延寿之令奉为玉圭金臬,无论他打骂也好还是哀求也罢,这些亲兵都听若未闻、置若罔闻,此时窥得时机,当即压下莫名升起的寒意,调转马头就逃。

    便在此时,裴行俨已然会合而来。他见到早已盯上的高进忠逃跑,又见薛举挂了马槊,心知对方准备取弓猎杀敌军主将,未免首功被抢,他摘下一个小号锤子奋力砸向高进忠。

    锤子疾如流星闪电,“砰”的一声响,重重砸在高进忠后心,锤子破不了他的铠甲,可是他的铠甲却抵挡不了那排山倒海的劲力,强悍的冲击力打碎了他的脊梁骨,骨碎刺穿了他的心肺,战马虽然疾冲了出去,但高进忠最终无力地滑落马下。洁

    高氏父子的阵亡,使高句丽军一阵大乱,给裴行俨抢先出手的薛举趁势杀穿乱军,冲到帅旗之下,横槊劈断旗杆,两丈来高的帅旗轰然倒下。

    主将阵亡帅旗倒下、前方又有强敌步步紧逼,使高句丽军兵无战心,纷纷调头撤出战场。

    “奏响号角,令左右两翼出击。”直到此刻,杨集脸上才泛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高句丽骑兵众多,而人形坦克重骑兵的数量竟然与王朝不相上下;他们的存在、他们给予杨集施加的压力,俨如航空母舰一般,如果任由对方发动起来,其威力比陌刀阵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重骑兵虽然凶猛勇悍、难以克制,可是使用条件却是极为苛刻:一是要有足够空间给他们发起冲锋,他们在山地丘陵地带,基本上发挥不出威力,甚至连仗都不能打;二是地势要平坦、坚硬,要是地面太软,承重沉重、受力面积小的马蹄就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隋军昨晚袭击有重骑兵的北大营,以及中途设堤伏击,其主要目的都是克制重骑兵;而今天的遭遇战,却没有地势之利、偷袭之便,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高句丽的溃兵去冲击重骑兵、重步兵。

    杨集率先让凉州军出战,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攻克轻骑兵为主的前锋,使其溃兵在重骑兵、重步兵尚未结成之时,就冲击过去。洁

    此时前锋已破,而笨重的重骑兵和重步兵尚未调理好战阵,正是让大军一起驱逐溃兵过去的最佳时机。命令甫一传下,“呜呜呜呜”的号角声顿时大作。

    “杀杀杀!”宇文述和突地稽终于等到进攻号令,顿时兴奋的大声咆哮起来,指挥着麾下骑兵侧前方发起了冲锋;两支军队掀起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从左右两侧向高句丽溃兵包抄而去。

    前锋、左右两翼联合起来,就像是一条水渠、河床似的,他们将流水般的溃兵约束在其中,驱使溃兵撞入正在努力组建阵式的重骑兵军阵之中。

第794章:归师勿遏,围师遗阙

    隋军左右两翼骑兵在战场之外严阵以待、养精蓄锐,但是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凉州军在打,眼见凉州军压得高句丽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建功立业之志早已令他们按捺不住了,此时终于等到出击之令,就如猛虎出笼一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气质和威势,朝着高句丽溃兵席卷而去。蟻

    一场单方面屠杀般的大战在旷野之上,再次爆发,宇文述和突地稽等等将领领着军队硬撼过去,杀得溃兵人仰马翻、碎尸遍地。

    死亡和流血吓坏高句丽前锋溃兵,他们在三路大军的包抄之下,如同约束在水渠的流水一般,只能纷纷调转马头,在求生的(欲)望驱下,他们拼命的打马向重骑兵方向逃命,重骑兵将士也喝止不住他们惊恐逃窜,只能睁睁睁的看着溃兵向朝着自己轰然撞来。

    “快,射死这些溃兵和战马!”不少高句丽将领大声呼喝,奔腾的溃兵已经驱策战马冲锋过来,此刻就算他们自己想停都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弄死在阵前。命令下达,有人挽弓搭箭,将箭矢射向这些疯了的溃兵;但是对于高速疾驰的战马来说,箭簇带来的痛苦反而让它们更加疯狂了。

    “轰隆隆”在许多重骑兵将士惊骇的目光中,许多失去了主人的伤马一头撞进密集的重骑兵骑阵之中,一阵阵惨叫声和哀嚎声顷刻间在整个大军中蔓延开来。

    松尊的脸颊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他清楚地看到这些士兵疯了一般,他们连人带马拼命冲来,往往一连撞倒几名骑兵才会力竭,紧接而来的溃兵将他们活活踩死以后,又向前方冲撞过来,倒了一批,接着又来,如此循环往复,使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简易的重骑兵方阵被己方将士生生攻克了。

    重骑兵和重步兵们本想好生教训一下隋军,以隋军的性命洗涮隋朝施加他们身上的耻辱,然而现在,原本如虹的士气被冲得荡然无存、重伤无数。更可怖的是在这些溃兵身后,隋军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天幕下、草地上,隋军铁骑在敌群丛中犁开一道道血肉铺成的路,疯狂的将面前所有成建制的高句丽军给撕裂开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胜利的天平就彻底倒向了隋军。蟻

    松尊在亲卫的簇拥下,狼狈的杀出了重骑兵战阵,回首看着逐渐溃散的高句丽大军,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败了!

    这时,松尊心中充满了悔恨、痛苦,老天分明已经把一个大胜的良机送给他,然而他却错过了;他明明可以部署好军阵与隋军堂堂正正的对决,以他手中的兵力、兵种而言,他们至少有七成胜算,可他像礼雍那个莽夫一样,竟然坚信隋军不多,从而没有加派斥候。

    他们没有抓住机会,但是隋军却抢先部署了,并且抓住他们仓促迎战的良机,下达了作战指令,然后再用一支犀利的轻骑兵率先攻克混乱的前锋,接着再将混乱引向了重骑兵。

    “咚咚、咚咚!”就在这时,巨大的鼓声骤然敲响,这是隋军方面传来的鼓声。

    “将军,这是隋军令援军全面进攻的号令!”旁边一名将领大吃一惊,连忙向松尊大声提醒。

    松尊心中亦是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他有些难以置信说道:“高进忠不是说只要三万么?援军?隋军还有援军?”

    话音刚落,两支精骑如惊涛骇浪一般,从远方冲锋而来。这的确是隋军的援军,左右两侧各有五千兵力,乃是杨集手中的另外一万名凉州军。蟻

    这一次,杨集带来四万凉州军、一万骁果军、一万奚族兵,加上一万五千名守军,总兵力足有七万五;将阴世师、杨善会分派出去以后,手中还有五万兵力可用。

    他让郝瑗和凌敬率领两千凉州军守营,再根据来犯之军的兵力,于正面战场部署了三万大军,然后再把一万凉州军分为两支突袭队。至于最后的八千骑则是在杨义臣的带领下,已经绕过工农山,直取南方大营去了。

    “咚咚咚咚!”雄壮的战鼓越来越急骤、越来密集,两支精锐之师在战鼓的激励之下,气势更强,他们如同犀利的利箭,直刺后面的步兵方阵,步兵方队也开始出现混乱,而整个高句丽大军,也全乱了套。

    松尊想不到自己引以傲的南方军精锐竟是如此的不堪,他们竟然在两支隋军猛烈一击,战斗意志便迅速崩溃,眨眼之间都丢盔卸甲的逃窜。

    “别逃,都给我上前作战啊!”松尊连杀十名逃兵,声音都喊哑了,然而非但没有取得半点效果,反而使他们逃得更快、逃得更多。

    高句丽军腹背受敌、岌岌可危,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最要命却是混乱,现在各个兵种、各个军阵都被溃兵冲散、撞死,全军下下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败局已定。

    见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松尊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下令突围。蟻

    随着帅旗的退出,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军逃逸向南。这也使一场充满悬念的战役演变成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追击和屠杀,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

    四万名气势汹汹北上的高句丽军在隋军一而再、再而三的绞杀和追击中,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

    眼见隋军包围圈即将合拢,杨集连忙下令道:“放他们走,我军从后掩杀!”

    此时此刻高句丽军已然成了“勿遏之归师”,如果做出包围全歼的架势,这些本就凶悍的士兵一定死扛到底,其所爆发出来的背水一战般的惊人战斗力,必将给隋军造成巨大的伤亡。但如果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这些人就会失去决死之心,争先恐后的逃跑,很少有人选择死战到底,这样再从后面掩杀,不但减少己方兵马的损失,更能有效歼灭高句丽有生之力。

    此理,宇文述和韩洪、薛举、裴行俨、突地稽等等大将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们身在战局之中,看不清全局、看不清‘友军’的动向,一个个只会带兵闷头杀。人皆此心,包围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而杨集居高临下,将战场的一切尽收眼底,立刻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蟻

    “遵命!”待命的诸多旗号兵拿起号角,鼓动腮帮子猛然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连绵不绝的号角声骤然响起,而宇文述和韩洪、薛举、裴行俨、突地稽等一干主将听清号令,迅速做出改变,让亲兵以旗号指挥麾下士卒集结。

    高句丽军士兵不知隋军为什么好心放他们离开,但求生之念已然掩盖了一切,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朝南方的大营狂奔而去。

    “追杀!”

    “掩杀!”

    隋军各支队伍简单的整好队形,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尾随高句丽追杀而去。

    留下了漫山遍野的一地死尸、伤兵。蟻

    “大王、捷报!阴将军和杨将军已在一个半时辰以前取得了辉煌大胜。”就在杨集率领亲兵,准备走向下山丘之时,一队斥候从远处疾奔而来,高声道:“这是阴将军和杨给您的联名信。”

    “哦?”杨集接过信封、打开细看,信上说阴世师破了北大营、生擒主将渊太朗以后,与杨善会合力,轻而易举的击溃了礼雍为首三万名精骑。

    本来,他们是想来参战的,可是押送在渊太朗回了军营的朱粲竟然又把渊太朗带了回去,却是郝瑗和凌敬给他们下达了新的任务,让阴世师带着渊太朗诈取昌图城,同时根据这边的情况,向南夫余城的崔弘升下了作战指令,至于两支军队如何配合,由他们以实情而定。

    杨善会此时还在打扫战场,然而尉迟恭、处和洛却是依令带着八千骑,袭击西丰大营去了。

    见到两位谋主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如此周详的安排,杨集顿时大喜过望,令一名亲兵去大营传讯,让郝瑗和凌敬来这边打扫战场,自己则是放心的加入追击大军之中。

第795章:与死神争命

    午后的辽东平原阳光灿烂,两军交战的战场早已成为修罗屠场。碎裂的内脏、残缺的尸身、断裂的肢体、翻倒的旗帜、折断的武器、受伤的战马多不胜数,一眼望去,只见草原之上到处都是尸体。鵸

    草地的颜色也不再是绿、红,而是被紫色取而代之。那是大量的鲜血与泥泞混合所成的色彩,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烈得让人呕吐血腥味。

    小寇河以南,松尊奋力鞭挞着胯下战马,眼中热泪滚滚、心中屈辱汹涌,然而身后的喊杀声却是让他连头都不敢回。

    一夜之间,高句丽便大败亏输,几乎全军覆没,这让松尊生出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他所有的雄心壮志也随着此战尽皆化作虚无、所有的奢望与憧憬也尽数消散在这这片大地之上。

    此时他回顾起来,忽然发现高句丽之惨败,其实早在意料之中。只因隋朝从一开始的对峙到昨天,便处于十分被动的守势,而隋朝所谓的防线在高句丽大军的不断袭扰下,形同虚设。也正是因为隋朝防线常年累月的破绽百出,不仅助长了礼雍为首的北军的傲气、狂妄,也让自己疏忽大意,潜意识中有了轻敌之念。

    昨天晚上和今天的所发生的一切,实际上是高句丽军积累多年的轻敌、狂傲等情绪的集中爆发,自己更是下意识的认为隋军将礼雍当成第一要清除的敌人,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隋军的胃口竟然这么大,居然将西丰大营十万大军都包含了进来。

    包括北大营在内的八万五千名精锐的损失,非但让高元和渊子游进军漠州、辽东的计划破灭,而且北方防线在兵力上已经失去绝对的优势,不出意外的话,以狡诈和凶猛著称的杨集此刻已然分兵去对付西方的昌图城、东方的磨米城和麦谷城了。

    那两个犄角一旦有失,北方防线再也无法阻止隋军南下的步伐,而分守各城的微弱兵力的军心也会随着三大犄角的惨败,出现巨大的动荡。如若听到气势汹汹的隋军主力即将到来,他们肯定会弃城而逃,最终使敌军兵不血刃的将兵势推到辽东城外。鵸

    “哒哒哒”原本安静的西北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松尊吃了一惊,连忙迎声看去,却是礼雍和礼城带着一支溃兵跑了过来,而自己的后面,也聚集了一支溃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惶之色。

    这稀稀拉拉的兵卒拢共加在一起,怕是也不足五千人了。

    想着二十余万高句丽最为精锐的战士,在他率领之下直抵漠州郡、辽东郡,可结果兵力最大的主犄角非但没有达到大王试图给隋朝施压以促成和谈之目标、非但没有达成开疆拓土的目的,反而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这让他如何跟大王交待?如何面对战士们的家眷?

    即便是这些幸存下来的兵卒也被隋军杀破了胆,成为惶恐不安的惊弓之鸟,这个时候要是遇上一队凶悍一点的隋军,都能轻易的将支最为精锐的军队冲垮。

    想到这儿,松尊眼前发黑,双手死死的抓住缰绳,否则差点坠落马背。

    礼雍来到松尊身前,默默地行礼道:“罪将礼雍,参见松将军。”鵸

    “罪将?你的确是罪将,但却不是有罪于我。”松尊看了礼雍一眼,幽幽一叹道:“你我之不和,仅仅只是政见相佐而已,你主攻、我主守,并没有对错。只是此番惨败的后果,你可曾想过隋军的下一步计划?可曾想过我高句丽的大局?”

    礼雍闻言,也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抽出腰间宝剑,在周围众将的厉喝声中,横于颈前。

    “局势至此,你我之间的是非对错和矛盾根本就不重要了。你我之罪皆当诛,然而我们现在还不能死。”松尊声色俱厉的说了一句,见礼雍不解的看了过来,他才接着说道:“当务之要,乃是同心协力应对骤变之局势,而不是追究责任;若是我们死在这儿,北部将陷入群龙无首之乱象,隋军一旦南下,我高句丽辽东必将生灵涂炭、赤野千里。”

    礼雍手上顿了顿,又还剑归鞘,他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松将军,吾等如今何去何从?”

    松尊看看身边七零八落憔悴凄惨的兵卒,心中又是一阵如绞的心痛,他努力稳住心神,说道:“我已经令乙支武德放弃主营,向南营撤退;他那里还有五千兵马,如果再将南营将士算上,我们可用之军尚有两万人左右。”

    停了一会儿,他又毅然的说道:“经此一役,北方防线已然告破,既没有镇守的必要,哪怕是守,也守不住。为了防止我军被隋军逐个击破,我决定放弃北方防线,退守长春屯防线,然后凭据贵端水、龙岗山,将隋军御于北方。”

    “到了南营,再给权明、乙豹传讯,令他们放弃昌图城、磨米城和麦谷城,向长春屯会合。与此同时,令高句丽城、玄菟等大小城池和要塞守军也向长春屯集结。如果都能平安将守军带来,那么我们可用精军还有十万人,而辅兵、青壮至少有十余万众。”鵸

    说到最后,松尊浑身力量仿佛被抽干了似的,虽然他很清楚这一退,会使高句丽在辽东平原的战略纵深严重缩小,但是如果固执的留下来,那他提到二十多万有生之力,就会全部交待在北方,日后的局面会变得更加不利。

    “末将遵命!”礼雍也知道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了,而松尊所提到的“贵端水—长春屯—龙岗山”,其实就是他们陆上的第二道防线。

    他们的南退,固然会导致高句丽大片国土陷入隋朝,但是也意味接下来需要防守防线范围小了很多很多,重要是能够和新城、辽东、南苏、木底、苍岩等城池连成一片。届时无论哪个方向有了敌情,其他地方的军队都能在第一时间驰援。

    当然了,无论是礼雍和松尊也好,还是在场的诸多将领也罢,他们都知道南下之路将比现在还要艰难、还要难行,说是与死神争命亦不为过;而所谓的二十多万有生之力在隋军轮番打击之下,能有一半退到长春屯,那已得天之幸了。

第796章:我是杨义臣,意外不?

    诚如松尊、礼雍等人所料,撤离并不易,乙支武德刚刚集结军队退出大营,还来不及纵火焚烧堆积如山的物资,尉迟恭与处和洛率领的八千名骑兵已然抵达,待他们无奈的离开大营,尉迟恭便率领三千名士兵接管大营、清点物资,而处和洛则是带着五千人不紧不慢的跟着。駿

    乙支武德好不容易带着五千名士兵与松尊等残兵败将会合,却发现陷入了更大的天坑,只因这边的隋军竟然有三万多人,两路隋军一合兵,总兵力少说也有四万;而他们高句丽相相累计起来,还不到万人。

    高句丽军有骑兵、也有步兵,被四倍之多的隋军骑兵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包抄而上,整支军队都走不了了。

    隋军并没有立刻下手,而是默默的收拢包围圈,高句丽军更不敢主动出击。

    双方人马遥遥相对、相互戒备,虽然双方没有大打出手,可是隋军士兵却时不时派出骑兵,从三个方向突袭放箭。松尊派去的人多了,隋军弓骑兵便退回大军方向,后面的主力便压上;去的人少了,则是被他们射杀干净。

    全军冲锋吧,又不敢!

    如是一来,两军便僵持在了草原之上,而高句丽军的士气却随着时间流失,越来越低,军心也出现了巨大的动荡,这让松尊和礼雍等将既感到恼火、又深感绝望。

    无奈之下,松尊等人只好把己方大军组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阵,步兵手持长矛、盾牌在外面戒备,而骑兵则是持弓弩在内掩护步兵。駿

    隋军这边,三路大军已然各行其事,整装待战。杨集顶盔掼甲的端坐马上,看着迅速变阵高句丽军,不禁暗自颔首,松尊也算是高句丽拿得出手的名将了,姑且不说其作战水平如何了,单是兵败如山倒之后,尚能让这支军队在顷刻之间组建克制骑兵的阵式果决、威望,便少有人及。

    只不过一切都想多了,难道就不知我杨集以克制骑兵出名的吗?再说了,这么一点士气萎靡的兵力,又能顶什么用?

    等到将士们把防御骑兵的阵式组建成功,松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令礼雍、乙支武德居中调度,自己则是带着一支亲兵来到阵式之北观察敌情;当他看到“卫王杨”的大旗和一名手持马槊的玄甲大将出现之时,明显感到隋军士兵的精气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军上下的气势和杀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松尊知道这名大将就是一手将高句丽从辉煌拉向深渊的杨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心中暗暗赌咒发誓,只要他松尊不死,总有一天要让杨集付出十倍乃至更多的代价。

    “将军,大事不好了!”就在松尊咬牙切齿发狠之时,乙支武德策马上前,颤抖着声音道:“左右两翼隋军阵之前,出现了很多批甲马匹,隋军用链子将马匹连在一处;看样子,隋军是打算用重骑兵冲阵的方式,来冲击我们的阵式了。”

    “什么?”松尊顿时面如死灰,他连忙调转马头,回到中军,看了看左右两侧,果真看到隋军军阵之前的排排“连环马”正头对着他的军阵。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军阵立刻向南移动,只要脱离了连环马,它们便冲不到我军军阵。”駿

    “轰隆隆~”就在高句丽军阵依令移动的时候,左右两侧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松尊凝眸看去,只见一排排连环马被隋军着了火,它们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军阵撞了过来。

    马蹄翻飞、泥草四溅,狰狞的杀机瞬间便充盈在天地之间,外围步兵对面着疯狂冲来的火马的威势,都疯了一般的逃命,这也使刚刚组建起来的阵式立刻分崩离析。

    “轰隆、轰隆隆~”在松尊和高句丽士兵绝望的目光中,一排排连环火马从左右两侧恶狠狠地撞进密集的军阵之中,将众军杀得人仰马翻,一阵阵惨叫声和哀嚎声顷刻间在大军中蔓延开来。

    “进攻!”看到高句丽士兵一片大乱,杨集狠狠的将透甲乌金槊直指前方,厉声喝道:“给我杀光这狗奴才。”

    说着,便策马杀向敌军军阵

    “杀杀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完火马的左右两翼精锐之师也朝着军阵杀去。

    杨集未免伤及己方将士,三路隋军仅仅只是各出五千骑,人数虽然不多,可是高句丽军本来就是惊弓之鸟,“背水一战”的勇气也在“漫长”对峙过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加上一排排火马把军阵冲的七零八落、尸横遍野,根本没有人具备奋勇杀敌的勇气。駿

    尽皆面朝南方的高句丽士兵在隋军的闪亮的兵刃之下,纷纷支离破碎,滚烫鲜血浸入大地,人马尸体残肢断臂在草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其状凄惨,恍若炼狱。

    “撤,往南撤!”身在中军的松尊和礼雍、乙支武德、礼城等将见到外围散乱的士兵抵住了隋军,很好的把猛攻而上的隋军牵制住,心知自己正好可以走脱,若是再在这里逗留、亦或是与敌交战,只怕一个都走不脱,于是在松尊命令下,毫不犹豫的率领中军精骑朝南飞奔。

    这也是杨集唯一给他们留下的道路,虽然那些没有参战的隋军已然掩杀过来,而南方极可能还有伏兵,但是这些陷入慌乱的高句丽将士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只希望尽快脱离战场、摆脱追兵。

    杨集一马当先,手中透甲乌金槊光影纵横,残肢断臂好似落叶纷飞,竟带着几分凄艳之美,通体漆黑的奔驰矫若游龙,在乱军从中如一团乌云飘过,载着主人直直地朝着高句丽军冲去,而在杨集头顶之上,两只金雕展开巨大的翅膀翱翔,它们不断发出一声声清脆鸣叫,在为杨集指示方向之余。还时不时飞扑而下,狠狠地攻击高句丽士兵。

    金雕腿上披有羽毛,脚是三趾向前、一趾朝后,趾上长着锐如狮虎的又粗又长的角质利爪,内趾和后趾更为锐利,它们抓住高猎物之时,能够像利刃一样刺进猎物要害,甚至能够扭断猎物脖子,而一双巨大翅膀也是有力武器之一,有时一翅扇将过去,就可以将猎物击倒在地。

    杨集这对金雕不仅凶悍,而且非常聪明,它们所攻击的对象,都是没有头盔那种,犹如刀锋一般嘴喙和利爪轻而易举就能破开敌军士兵的头颅。

    紧跟两只金雕的三只矛隼小巧漂亮而矫健,它们天异常凶猛,尤其善于以小制大,既能捕杀天鹅,也能猎杀狐狸和狼崽子,堪称是是鹰隼中最矫健凶猛的一种,它们的杀伤力虽然不如金雕,可速度却超过了金雕,每当它们俯冲而上,就能在失去头盔的高句丽士兵头上开个洞,这与弄死对方有什么区别?駿

    身在后方的乙支武德一回头,正好看到杨集带着一支黑漆漆的悍卒朝着自己杀来,顿时心胆俱丧,疯狂的催动胯下战马往前冲。

    就在他扭头向南之时,蓦然眼前一花,前方更是黑漆漆一片,双眼再也看不到丝毫东西,一愣神之际,撕心裂肺的剧痛蓦然从双眼传来。却是一只矛隼在他回头之际,疾若闪电的飞腾而下,一双尖锐的爪子在瞬自之间就把他的眼珠子抓破了。

    这也不能怪这只矛隼眼光特别好,要怪只能怪乙支武德自己,此刻的高句军士兵都在拼命往南逃,而他却回头去看,于是他这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立刻成了这只矛隼的目标。

    “啊!”乙支武德惨叫一声,落下了马背,刹那之间,就被后续冲来的一匹匹战马践踏而过,和铠甲一起没入地下。

    双方一逃一追了数里之遥,正好遇到松显从南营带来的八千名士兵;他昨天晚上奉松尊之命接管南营防御,天色将明之际,又接到率军进驻主营的命令。

    不久之前,听说前方发生大战、主帅遇险,便加速前进,他见来得正是时候,立刻让过溃兵,率军上前与浩浩荡荡的隋军交战。

    他们勇气虽可嘉,然则高句丽军大势已去,反观挟大胜之势而来隋军,不仅兵多将广,而且全军上下都处于战力、精力最为旺盛之际。駿

    在隋军猛攻强攻之下,松显的八千大军坚持不了一刻时间,便岌岌可危。

    过了约有两刻,隋军左右两翼并未加入战场的外围骑兵,已然追上松尊、礼雍等人,老将韩洪带着一支骑兵冲杀上来,手中马槊搅动风云、气荡千军,杀的高句丽士兵抱头鼠窜、不敢敌对。

    另外一边是宇文述,他的表现亦是不遑多让,手中马槊上下翻飞,杀得敌军伏尸累累。

    松尊眼见越来越多隋军追来,而身边的士兵却是越来越少,心中虽然又恨又痛,可他也知道此时不敢久留,趁着松显抵御隋军之时,与礼雍等人找准空子,继续飞马南逃。

    韩洪和宇文述这两名老将正要率军追击,却被杨集从后面赶上,他拦住了两名气势如同猛虎一般老将,望着远遁的寥寥无几的骑兵,冷笑道:“不用追了,让他们逃!”

    宇文述闻言大急,高声说道:“大王,松尊可是高句丽北方统帅,也是高句丽罕有的名将,如果就此将他放走,遗祸不浅啊!”

    “是啊大王!”韩洪亦是气急败坏的说道:“松尊若能逃离,于我军日后战事绝非好事。”駿

    “宇文将军、韩将军尽管放心,他们逃不了多远,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杨集看了看两名异常不甘的大将,微笑着说道:“我军将士也打了很久了,此时应当休整一番;唯有如此,方能以最佳状态迎接未来的战斗。”

    宇文述沉吟半晌,忽然双眼一亮道:“杨义臣将军?”

    “不错,正是他!”杨集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有些担心杨义臣攻克不了南营,不过现在,我放心了!”

    宇文述哈哈一笑:“确实如此。”

    高句丽南营十分坚固,而且还有一万名精锐之师镇守,杨义臣却只有八千骑,急切之间的确难以拿下南营,但是有八千名士兵陷到了此处,说明南营此刻只有四千名守军了。而以杨义臣之能、以及四倍于敌的兵力,拿下南大营自然不在话下。

    。。。。。。。

    一路狂奔,松尊等人眼见隋军并未追来,心中均是大大的松一口气,松尊回头四顾,却见只有寥寥数百骑杀出重围,回想起昨天此时的高句丽军之气势、回想起之前所说的集中兵力南下长春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戚。駿

    “松将军,南营八千将士估计坚持不了多久,我们现在怎么办?”礼雍心中比松尊更不好受。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擅自行动所致。

    若不是他不遵主帅之令,主帅也不会改变以往的固守的作战之风,而他们,也不会有些惨败。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集结南营两千守军继续南撤,同时派人向其他地方示警。”松尊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说完之后,率先策马向南走去。

    疾行良久,飘荡在南大营上空的大旗已然遥遥在望,然而就在此时,前方却响起一阵急促马蹄声,松尊等人尽皆面色大变,连忙勒马看去,发现前方竟是高句丽的旗号,为首之将正是南营一名副将。

    他看到松尊等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打马上前道:“末将参见松将军、礼将军。”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释然之色,而松尊的面色却是十分阴沉,他怒吼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是谁让你来的?”駿

    副将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刚才有溃兵前来说报信,称是松显将军之军与隋军交战,让末将迎接诸位将军。”

    “事不宜迟,速速回营!”松尊心下稍宽,照目前的战事来看,隋军已是伏兵尽出,如今都被甩到了后方,南营应当是安全的,不过南营也守不住了,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带上充足干粮、箭矢,然后烧营南逃。

    大军疾奔来到南大营北门,远远可以辕门之上有只有几名巡哨在看守,见他们到来,便让下面的守军放下吊桥,打开了大营之门。

    等到松尊为首的前方将士飞马而入,一道由坚硬巨木拼凑而成的栅栏从辕门之上轰然落下,将下方的几名将士连人带马的砸死在了地上。

    松尊等人愕然回首看了一眼,松尊抬眸望着辕门门楼,怒道:“谁让你们放下闸门的?”

    “哈哈哈哈,我杨义臣下的命令,意外不?”门楼之上,突然响起一声豪迈的笑声,一名身披甲胄中年男子立于扶栏之后,目光戏谑的看着松尊,抱拳道:“松尊将军是吧?吾乃辽东道行军副总管杨义臣,已在这里久等多时了,请下马吧!”

    “杨义臣?”松尊等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此人竟是隋军副总管杨义臣。駿

    松尊看到四周皆是手持连弩的隋军士兵,顿时心如死灰,他冷冷的看向杨义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真是奇怪,你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拿出此营的?”

    “简单!”杨义臣呵呵笑道:“我们将那傻子守将骗走以后,再让一支军队佯攻南营门,你们的士兵都在那边,而此营又太过巨大,所以这边自然没有什么声响。”

    松尊仰天长叹、闭目不言。

    “轰隆隆”与此同时,营外两侧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四千名隋军士兵如同猛虎出柙一般,朝着营外惊慌失措的高句丽士兵发起了冲锋!

    营外高句丽军士兵见势不妙,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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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7章:辉煌的大胜

    黄昏时分,杨集在西丰大营一座石头垒起的瞭望台上,目光凝视着北方小寇河,夕阳下的河面波光粼粼,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云蒸霞蔚、秀美壮观。吏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满地的尸体、马匹的嘶鸣声、打扫战场的士兵也都成为壮美画卷的一部分。

    目光所触,处处都充满着暴力的美学的美感。

    宇文述、韩洪、杨善会、韦云起、薛举、尉迟恭、裴行俨、处和洛、突地稽、郝瑗、凌敬、房玄龄等主要人物簇拥在杨集身后,齐齐望着惨烈却又壮观的战争画卷。

    见到人差不多到齐了,杨集转身说道:“诸位,杨义臣刚刚让人送来消息,他已拿下自投罗网的松尊、礼雍等一干主将。这也说明高句丽北方各城群龙无首、处自为战,甚至还有许多城池、许多要塞尚未知晓我军南下以及松尊兵败之事。这是一个良好的战机,我们充分利用起来,绝不能让高句丽军反应过来、更不能给予高元派遣大将军整顿各城守军的时间。”

    “而高句丽在辽东平原的第二道防线以长春屯为中心,这座顽固的城池位于贵端水南岸、龙岗山脉以西,战略地位异常重要,只要成功将之拿下,北方的高句丽军便不成气候,而‘贵端水-长春屯-龙岗山’以北,也尽归我大隋所有;杨副总管决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之拿下,并以此城为我军集结要地,我很赞同他这个战略。”

    略一沉吟,杨集接着说道:“在昨天晚上持续到今天的这场战争,我们有两万二千名凉州军不是主战之军、杨义臣那八千人更是一仗未打,这三万名将士的体力精力比其他军队好、编制也比其他军队完整。”

    “宇文将军、韩将军,我的意思是先把这两万大军先派出去扫荡各城,其他部队先休整一天。至于伤兵和打不动的疲兵,则分守城子山大营、西丰主营和南营。你们以为如何?”吏

    在场文武,多数是杨集的人,杨集的意见其实就是他们的意见;而宇文述是行军副总管、韩洪是一名令人钦佩的老将宿将,所以杨集专程咨询二人。

    “我也是这意思!”

    “没问题!”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进军方略,宇文述和韩洪自然没有二话。宇文述看了看精神抖擞诸多年轻将领,苦笑着向杨集说道:“上了年纪,末将有些吃不消了,但是末将今天所打之仗也比较轻松,若是整顿起来,当有六千名将士能够立刻作战。而用骑正是大王所长,末将把这六千骑也交给大王指挥。”

    宇文述以前和杨集巨大的矛盾,可一切都是他们父子主动去招惹杨集的,后来却又因为杨集才获得漠州大都护之职;虽然谈不上感激、谈不上恩怨了了,但是国战当前,两人的关系就像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宇文述见到杨集考虑周到,便唯杨集马首是瞻了。

    只不过他也趁此机会,委婉争取一个立功机会,毕竟他说的六千名士兵是漠州都护府的兵,将士们要是立下战功,作为主将的宇文述也能从中受益。

    “宇文将军高义!”杨集也明白宇文述所打的如意算盘,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是东路军主帅,无论是哪一支军队立下大功,他都是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没理由因为此事弄得矛盾迭起;而且他在战场之上一直秉承着公平公正、雨露均沾的宗旨,索性便先行安排了漠州都护府这边的兵将:“突地稽将军,你立刻回营点齐六千名漠州战士南下、听从杨副总管调遣!”吏

    “末将遵命!”突地稽精神振奋,明白杨集这是借此机会,给他们粟末靺鞨战士建功立业之机。

    “你对辽东平原地形地貌异常熟悉,务必全力协助杨副总管。”杨集又叮嘱了一句。

    “喏!”突地稽团团一礼,快步走下瞭望台。

    杨集想着而北方有诸多城池需要收复,便让薛世雄和尉迟恭各率五千名凉州军南下助战。

    另外又任命韩洪为杨义臣的副将,明天一早率领六千名漠州守军南下,如此累计起来,杨义臣可用之军便有三万人。

    之所以任命韩洪为副将,主要是韩洪担任朔州(马邑)刺史和总管时,令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国寸步难行,说是大隋王朝坚不可摧的坚盾也不为过,一旦杨义臣攻克长春屯,再由此老镇守,那么杨义臣等人就能大放宽心的攻城掠地。

    安排好南方,又令杨善会、韦云起各率五千名凉州军士兵,一左一右的南下扫荡至长春屯。吏

    薛举和裴行俨、宇文皛、处和洛等人没有什么任务,虽然感到十分遗憾,但是他们率领的一万凉州军、一万奚族军乃是攻坚的主力,不但异常疲倦,而且伤亡极大,他们这些当主将的,自然要留下来率军休整。

    安排好后续任务,杨集向郝瑗问道:“此战战果如何?”

    “大王,西丰三大营计有十万人,卑职和敬之、玄龄率军粗略估算了一下。”郝瑗沉吟着说道:“阴世师将军和杨善会将军为首之军,分别占了夜袭、火攻、伏击、水淹、泥泞等优势,故而打得相当轻松;他们所杀之敌约有四万两千左右,除了渊太朗寥寥数人之外,再无一名俘虏;自身伤亡仅只三千人左右,其中以处和部将士伤亡较大。”

    “大王,郝先生言之不错!”处和洛闻言,颇为苦涩、颇为羞愧的向杨集说道:“凉州军兄弟都已经把敌军三万援军打乱、打散了,杨将军这才让末将游弋放箭、攻打负隅顽抗之残军,然则我部勇士战力、战意皆不如凉州军兄弟,居然被敌军打得节节败退,若不是阴将军来援及时,末将用来破敌的两千五百名战士只怕给那支残兵杀光。”

    杨集知道游牧之军之所长所恃,多数是骑射之道,他们的风格是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胜止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

    如此之军,将士们的战力、意志、军纪可想而知,又如何斗得过精擅战阵之术、求生念大起的高句丽军?不过他还是向处和洛说道:“处和部的战士也是隋军,朝廷将会采用大隋标准加以抚恤,绝不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等到此战结束,再按隋军正规的标准来训练的话,将士们定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奚族所在的饶乐郡被杨集逼降后,朝廷将饶乐郡一分为五、设五个县,五大部落各据一县,而县名也汉名命名,并不使用他们的部落名,此举算潜移默化的削弱牧民对部落的依附感,加强他们对隋朝的认同。但是由于当时时机尚未成熟,朝廷也没有急功近利的把隋朝官制、律法推入其中;所以饶乐郡至今还是高度自治的羁縻州,若是没有加以整改,奚族迟早会成为遗祸无穷的国中之国。吏

    如今奚仲已死,使整改的最大障碍消失,同时还起到“杀猴儆鸡”的威慑效果,这也导致全面整改的时机已至;要是白白错过,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良机了。

    在这场战争之中,奚族所出的四万大军,已经占去六成左右的青壮;战后再将以隋军标准来整顿、训练这支军队,且不断的换防,那就能影响到整个奚族,而其他规章制度也能顺理成章的进入饶乐郡五县。

    “多谢大王!”处和洛感激的抱拳一礼。

    “应该的!”杨集说完,又向郝瑗道:“承渊,你继续说。”

    “遵命!”郝瑗应了一声,说道:“早上的旷野之战,以及后来的追逐战,我军杀敌数量约有三万。不过薛举将军为首的万人队士几乎残了,一万将士阵亡两千、重伤三千之数,余者没有不受伤的,漠州军也阵亡三千人多名将士。”

    “累计起来,我军一共阵亡八千余人;然而高句丽军却付出了更为惨痛的代价。”

    “高句丽光是敌死的精兵就接近七万人。而我军在追逐过程当中,先后掳获的重骑兵、重步兵、步兵约有两万人左右,抓到的辅兵和杂兵则有一万左右。如果再把杨义臣副总管杀死、掳获的敌军算上,那么敌军的十万精锐,最多只有万人逃走。”吏

    听着这些数字,在场诸将尽皆喜形于色,这一比十的战损,不得不说此战打得极其辉煌漂亮。

    杨集瞥了喜上眉梢的众人一眼,缓缓的说道:“我军优势占尽,阴谋阳谋一股脑上,这才打得敌军如此狼狈,然而尽管如此,我军仍旧损失了这么多将士;这说明什么?说明高句丽军战力、战意之强,已然远远的超过了突厥、吐谷浑!”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役过后,我军已然失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优势,在接下来所打的每一场决定性战斗,必然都是实打实、硬碰硬,没有丝毫侥幸可言。而且我们是在异地作战,后续之力远不如敌军,也经不起重大的损伤,所以诸位切勿因为此战而大意轻敌,否则,会吃大亏的!”

    这么说,虽然有些扫兴;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是隋军士兵的灵魂,他们言行举止都会影响到将士的士气、军心,如果他们都骄傲自满了,那么对于这支远征军来说,必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所以丑话,得说。

    听了杨集这番话,众将心下凛然惭愧交集,均是正视起了未来之战,纷纷拱手道:“末将遵命!”

    杨集不再说话,但是一想到足有三万多人的俘虏,却是大感头疼了。吏

第798章:大王,其实可以让俘虏战死的

    隋军掳获的三万多名俘虏之中,有两万多人是精锐之士,要是给他们武器装备,又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精兵,放肯定是不能放的。捕

    整编为己用更是不可能,只因重骑兵和重步兵是杀伤力惊人的特殊兵种,无论是高句丽也好,还是大隋王朝也罢,都是既看重特殊兵种的战斗力,却又担心他们造反,故而入选之士除了勇悍之外,其来路、家世也是重点考核的范围,且由于他们的籍贯家小都被登记得详详细细,这也使这类士兵的忠诚力极高。况且现在打的又是国战,杨集根本策反不了这两万多名精兵。

    但是如同对付突厥人和处月人那般加以坑杀,好像也不行。突厥人和处月人本身是没有国家民族概念的种族,而且他们十分崇拜强者,很多人甚至认为本族本部中的弱者本事不行,便死了那也是活该。所以杨集杀得越狠,他们反而越崇拜,更不会因为之前的坑杀举动而顽抗到底。况且杨集与他们交战时尽皆大获全胜,令那两族的军心士气土崩瓦解,他自然可以予取予求、恣意妄为了。

    高句丽则不同了,高句丽人的是非观、敌我观、忠诚观与大隋王朝区别不大,况且战争的序幕才刚刚开始,一旦他这里杀戮太重,必然被传扬出去,其他城池的军民必将同仇敌忾、拼命抵御,以至于损失惨重却久久不能攻下城池。

    史上的李世民之所以久攻安市城却不克,其原因之一就是唐军多次攻城失败后,李世民为了鼓舞唐军士气,便下了屠城的指令。唐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是起来了,但是安市城的军民却也因此醒悟了过来——

    我艹,这帮凶悍的唐军不仅仅只是要夺取土地,还是来亡国灭种的!不管你是不是抵抗过、不管你是受伤被俘还是直接投降、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士兵,只要你是高句丽人,那你就得死。

    我艹,那还犹豫什么?打他丫的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安市城军民莫不誓死作战,愣是凭一城之力,将浩浩荡荡、声势浩大的几十万唐军顶在城外。【注】捕

    而今,隋军刚刚打了一场仗,还没有占据整个辽东平原,若是对俘虏毫不留情的予以屠杀,一定招致所有高句丽群起反抗。至于高元和渊子游,估计是巴不得杨集这么干。可是杨集没有那么多人看管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众多俘虏,所以如果不杀也不行!

    他想了老半天,十分头疼的说道:“三万多名俘虏,军中根本无法安置,姑且不说后勤辎重压力了,便是看守之兵也不够。你们都说说看,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些俘虏才好。”

    “正如大王所言,若是全力看护这些俘虏,我军可战之兵必将锐减一半以上,由此一来,大局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如果用少量的士兵押解去幽州当苦力,他们半路上肯定要跑光,搞不好还要联合在幽州作乱。所以这是一个老大难题。”郝瑗顺着杨集的话意说完,接道:“高句丽虽大败一场,但瘦死骆驼比马大。而我们虽然击败了西丰大营主力,但是若让这些俘虏回到军中,敌人的军事力量会大涨。我以为应该将这些俘虏全部杀死,这样既让高句丽损失惨重,无法与我们抗衡,同时也减轻我军负担。”

    凌敬亦是说道:“大王,我也认留着是累赘,最好还是统统杀了,来他个一了百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将面色微变,宇文述更是蹙眉道:“杀是可以杀,但此举定然使得高句丽人升起同仇敌忾之心,不利于接下来的战斗,同时也不利于我大隋日后对辽东的统治,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杀俘不祥’的因要所在。还请大王三思。”

    “这也是我担心原因之一!”杨集将自己的顾虑一一说了,最后向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宇文述闻言,立马就熄了火了。正如杨集所说这般,如今面对的是一帮异族精兵,不管是杀光、放人也好,还是招降、迁移也罢,通通都不行;便是养着,也要担心他们造反,所以他又能怎么办?捕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见状,杨集大为恼火,愤愤不平的说道:“两军征战之际,双方为了消灭敌军的有生之力,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在战场之上把这些人杀光,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但现在成了俘虏、降兵,若是再杀之,则会失去一切道义,而敌军也能加以攻讦,并利用此事大作文章。”

    “早知如此,你们就不应该要俘虏,就不应该抓活的,要是你们在战场之上把这皯俘虏杀个精光,哪有现在这等麻烦事?”瞪了垂头不语的武将们一眼,杨集气呼呼的说道:“说来说去,这个巨大的麻烦都是你们给惹来的!此事,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而且要办得稳稳妥妥、完完美美。假如哪个环节出错,休怪我不客气。”

    众武将:“……”

    “大王,其实还是可以让他们战死的!”旁边的房玄龄见众人无计可施,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闻言,众人都直盯盯的看着他。

    杨集听得若有所悟,问道:“这话怎么说?”捕

    “如果俘虏哗变,我们将其杀之,合情合理;如果俘虏在押解过程中,试图杀守军,我们其杀之,同样合情合理。”房玄龄给出充分的理由后,看了杨集一眼,继续暗示道:“大王,此时大战结束未久,我军损失极大,俘虏哗然正当其时啊!”

    “事后,我们将只听到哗变之声、却不见其事的几百名老弱病残放走,同时给他们些钱粮。而其他城池的军民见到我军不杀俘虏、老弱,还给予路费财物,抵抗意志定然不会那么顽强。”

    杨集听着听着,一种熟悉的味道油然而生。仔细回顾一下,却是北魏拓跋珪之前就干过,他在攻打后燕之时,灭了对方一万多骑兵、掳获五六万士兵,当时他也是在异地作战,所以把俘虏坑杀干净,后来每打一城都遇到顽抗的反击,无论他再怎么招降,后燕军民都不相信他了。

    迫于无奈,便采用了类似于房玄龄所说的办法,他不但没有再杀俘虏、老弱,还给对方发了钱粮路费,如此坚持了很久很久,才重新收获民心,最终使北魏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拓跋珪是亡羊补牢,导致“卖好”的进展十分缓慢,但他们隋军却没有坑杀过高句丽的俘虏,所以如果采用放老弱、发路费之法,效果和进度定然比拓跋珪好。

    念及于此,杨集向众人问道:“诸位认为此法如何?”

    “可!”捕

    “甚可!”

    众人纷纷赞同。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就让这些高句丽勇士们哗变吧!”杨集说完,又向郝瑗问道:“承渊,那种因重伤无法再战、却又死不了的士兵约有多少?”

    “死不了的,不好说!不过因重伤无法再战的高句丽士兵当有四千人左右!”

    “把他们单独安置在一营,但是必须让他们听到哗变的动静。”想了想,杨集又补充道:“然后给他们一些钱粮路费,统一送去辽东到长春屯以南。日后有这种重伤兵,一律给路费、送回去。”

    说着,杨集嘿嘿的笑了起来:“嘿嘿,我大隋是够仁义了,可高元渊子游现在焦头烂额的,却未必能够善待这些已经变成累赘的有功之士。”

    “大王英明!”众人由衷的叹服。捕

    医治伤兵,需要用到大量医匠、药物,要是高元因为战事紧急而救治不力,将会背负“虐待”有功之士的恶名,而高句丽军的军心、士气、战意定然因此一定锐减,他们对于高家王朝的忠诚也会锐减。

    反观隋军、隋朝,却能用这些构不成威胁的累赘消耗高句丽的物资、消耗高元的名望,而且还能捞到善待俘虏的“仁义之师”的美名,这对接下来的战争、以后的统治,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事不宜迟,尽快把哗变搞起来!”杨集目光看向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此事由你负责。”

    “喏!”宇文述再无顾虑,毫无不犹豫接令去安排。

    【注:贞观十六年十一月,高句丽大臣渊盖苏文杀其王高建武,立高藏为王,自称莫离支,专制国政。是年,百济攻占新罗40余城,复与高句丽连兵,绝新罗入唐之道。贞观十七年九月,新罗向唐求援,唐于贞观十八年正月遣使劝渊盖苏文罢兵,遭拒。李世民决定举国之力、亲征高句丽。

    褚遂良等朝臣认为如果举国东征,薛延陀一定借机南侵,但是李世民不听。且于贞观十八年七月下令造粮船400艘载运军粮、造战船600余艘载运士兵;遣营州都督张俭等率幽、营二州府兵及契丹、奚、靺鞨等部10余万联军攻击辽东;任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倾尽河北诸州之粮北援辽东;同时以萧锐运河南诸州官粮抵至莱州。捕

    十一月,李世民在洛阳任命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领兵5-6万众、战舰5-6百余艘,自莱州直指平壤;以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领唐朝步骑6-7万、兰河二州3—4万胡族兵马直指辽东。十二月,李世民又在蓟县诏集更多军队、民夫,然后分道击高句丽。

    所以李世民所出之军,数十万主战之兵绝对是有的。

    至于唐朝退兵,除了那些人尽皆知的理由之外,主要还是褚遂良等朝臣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薛延陀借机在北方大搞特搞。

    薛延陀远实力不如东(突厥),可唐朝也远不如鼎盛时的隋朝,所以薛延陀对于唐朝来说,仍旧是个庞然大物。李世民眼见强敌来犯、国内却兵力空虚,自然要退兵回援了。】

第799章:兵不血刃进雄城

    高句丽三大犄角中,昌图县位于漠州郡治南夫余城以南、辽东郡治黄龙城以东、城子山城大营以西,这个犄角的存在,使高句丽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威慑隋朝三大要地,其战略位置可想而知。墱

    昌图县除了战略地位之外,还是一个富庶大县,全县总人口二十多万,此县水源充足,其西部更是土地肥沃、良田遍布的辽水冲积平原;不过比起农业,矿产丰富的昌图县的采矿业更为发达,产自此县的铜、铁,源源不断的成为高句丽军锋利的武器、坚固的铠甲。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全县光是从事采矿业、冶炼业的人数就有两万余人,加上他们的家眷,仅靠铜铁矿为生的人就有十多万人。

    渊子游当年担心失去昌图县这个战略要地、资源要地,又有感于时间的紧迫、人力物力的不足,只好把既定的千里长城计划搁置下来,让儿子渊太祚先在这片土地上修建了昌图坚城。

    拔地而起的坚城城周三十里,墙高三丈、上宽一丈,石制角楼、箭楼遍布城墙之上,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尽管如此,可渊子游还是担心孤零零的昌图城有朝一日被隋军四面合围,于是又从城西修了一条长城延伸到西南方的辽水东岸,从而减轻了使昌图县西面和西南面的压力。

    这个犄角和西丰大营不同,西丰大营以南方派将领为主,而昌图位于北方,它的一切资产尽归渊氏集团所有,出于谨慎起见,渊子游所任用的主将权明和五万守军皆是渊氏为首的北方派。

    在某种程度上说,权明明里是听从松尊号令,可实际都以渊子游之令为主。如果渊子游不开口,松尊根本派不动他。好在渊子游识大体,不但推荐了松尊,还让权明遵从对方号令。

    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南北双方的矛盾由来已久,渊子游能够以大局为重,下面的人就未必了,比如说礼雍和渊太朗,就没有把稳重过度的松尊放在眼里。墱

    五万大军中,权明将两万部署在昌图城内、两万部署在长城之上。剩下一万则是部署城北的大营之内,一旦隋军从南夫余城来袭,此营士兵就能第一时间抵御,同时为城池争取时间,等到城池有了准备,他们可且战且退。

    这里离西大大营足有数百里之遥,南余夫城隋军与昌图高句丽在边界对峙了几年,大仗虽然没有,可小规模冲突却是不断,这对昌图百姓来说,只有大队士兵出现,才会让他们想到战争的阴云还笼罩在昌图县的上空。

    就在杨集等人炮制俘虏哗变的同一时间,一支人数足有七八千人的骑兵打着高句丽的大旗出现在昌图城东郊。

    马蹄隆隆,身穿铠甲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杀气腾腾,他们有序的走在官道之上,如同一条缓缓流动的钢铁河流向东城门行来。

    路上的百姓看着这踏过官道的滚滚铁流,心情激荡的议论着。

    “这是我们大高句丽的兵马?”

    “废话,难不成还是隋朝的?”墱

    “如此威武的雄师别说是见过了,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恐怕只有大对卢才能训练出这样的强军了。”

    大军之前,一辆双马拖曳的四面无壁的清油车异常突兀,车上的渊太朗满身酒气,醉眼朦胧。

    “渊太朗,希望你好生配合我军拿下昌图城,否则我朱粲将你扔进酒缸里,让你生生醉死。”车上,五大三粗的朱粲威胁着着说道。

    老朱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的智商不足,听了王府副总管郝瑗和凌敬的命令之后,他脑子都懒得动一下,又风风火火的把渊太朗带回到阴世师身边,说这小子是渊子游的侄子,权明也得听他的命令,只要迟早将他带到这儿,就能用利用此人的身份,来诈取昌图城。

    阴世师一想也对,又想着两军的铠甲十分相似,于是连伪装都没有,便带着骁果军一路狂奔。由于他们顺着正道狂奔,而北大营的高句丽溃兵在夜袭和大火之中失去战马,路上又走走停停的,当他们被“高句丽”军追上之后,自然都成了刀下之鬼。

    到了昌图城的百里之外,往这边逃的溃兵已经被他们这帮假货杀了个干净。墱

    至于这个渊太朗,杀肯定是不能杀的,甚至连捆绑都不行,但是又担心他不配合,于是朱粲将用来消毒烈酒把他灌了大醉。

    “做梦!”渊太朗此时虽然他醉得动弹不得,可是头脑还是比较清醒、思维也很明朗,听了朱粲的话,便有气无力的答了俩字。

    他勉强抬头往前看,前方出现了一座雄城的轮廓,那里便是昌图城了,而他,也即将到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刻。

    然而他此刻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他又能做什么?再者说了,这帮隋军明显知道权明是渊氏的人,而这个该死的胖子只要把他灌得彻底醉了过去,照样能能够扛着他诈开城池。

    权明不明就里,一定跑到城外来接他。

    所以无论怎么看,昌图城的丢失,已成定局,神仙也救不了。

    “老朱,三四里之外就是昌图城了,这小子怎么说?”这时,阴世师策马过来,向朱粲问道。墱

    朱粲咧嘴一笑:“他说我做梦!”

    “继续灌,务必将他灌得醉得不省人事。”说实在的,阴世师对朱粲这招损招,是蛮佩服的,因为他就想不出来。

    “好哇!”朱粲立刻取出一个鼓鼓的皮囊,拔出了塞子,待到旁边一名玄武卫摁住渊太朗,便驾轻就熟的捏住了渊太朗鼻子灌,等他张开嘴巴呼吸,立刻把皮囊口子闷进了他的嘴巴。

    渊太朗虽然不想喝,可是为了呼吸,本能的咽下了酒水,很快就有两三斤烈酒就进入了他的肚子。

    过了约有一刻时间,就醉晕了过去。

    朱粲确定不是装醉,这才放过了他。

    而大部队,也到了城外。墱

    守军早就发现了这支大军,已然将吊桥拉起,且关上了城门,在严防戒备之余,也将主将权明请了来。

    权明走到城垛前,探身向外面看去,见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停在半里之外,而两百多名士兵拥着一辆清油车缓缓走来,当他见到护卫在车辆四周的士兵只佩短刃,便朝后方一挥手。

    张弓待射的弓弩手立刻将弓箭收回,箭矢斜指城上地下,而目光却紧盯着逼来的人群,只要对方稍有不对劲,便放箭。

    城下,朱粲让人将渊太朗扶正,扯着噪门道:“太朗公子在此,权明何在?还不快点打开城门?出城迎接?”

    他不会说夫余语,也不认识什么权明,便当先用汉话发难。

    “我就是权明,公子何以醉成这般模样?”权明认识渊太朗,而且武人的目力比较好,一眼就看出渊太朗喝过头了,至于朱粲说汉语他更没有半点疑心,毕竟高句丽皆以说汉语为荣,主犹如此,仆人自然跟着学、跟着说。

    而他是贵族,向朱粲说的话自然也是汉语。若他被渊家的仆从给比下去了,岂不丢人之极?墱

    “还不是松尊那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朱粲不屑的说道:“公子实在是受不了他的鸟气了,便与他大吵了几场,松尊压得住礼雍将军,却压不住公子,无奈之下,只好写信向大对卢诉苦。大对卢以大局为重,生恐将帅失和,给了隋人可乘之机,便将公子调来这边当权将军的副将。公子觉得自己没有错,该滚蛋的是松尊那个胆小鬼,然则又不能违背大对卢之令,气闷之下,便喝多了些。”

    “大对卢足智多谋,预测到大战将临,有感于这边压力巨大,便将他近年打造的嫡系之军调来助战。”

    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阴世师说道:“这是此军之将,乃是大对卢心腹家将,名叫、名叫渊大头。”

    阴世师听得脸都黑了,大隋王朝九成以上的人都不曾听过“冤大头”这个词汇,可是作为卫王系的“老人”,他在很多年以前,就从杨集那里听到这个词儿了,其意,自也知晓。

    朱粲这家伙一时半会之间,显然编不出什么名字,索性就把“冤大头”套了过来。

    但此时不认不行,他立刻朝着权明抱拳道:“卑职渊大头参见权将军,卑职奉主上之令特来助战,手上还有一道重要密令,,事不宜迟,还望权将军尽快开城。”

    “开城,请公子和渊大头将军他们入城。”由于信息的缺少、传讯的不便,权明只知道辽水战云密布、但隋朝和高句丽双方都小心翼翼的,没有彻底撕开脸色,又见素来刚硬的渊太朗在,毫无疑心、毫无防范的下令开门。墱

    “权将军,还是先检查一下军士吧?”为了让对方戒心进一步下降,阴世师故作姿态的用一种替权明着想的口吻说道:“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松尊那些南方人较起真来,您也难以做人。”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检查的?”权明脸色一冷,傲然的说道:“我们北方,什么时候轮到南方那帮老鼠做主了?松尊那胆小鬼,又能奈我何?”

    “将军英明!将军威武!”阴世师一脸仰慕的说道。

    权明大为受用,豪迈的哈哈一笑:“开城!”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轰隆隆打开。

    骁果军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依次进入昌图城。

第800章:南北隋军建功勋

    黄昏时分,被晚霞渲染得十分瑰丽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远处逶迤不绝的龙潭山变成了一片暗黑色,山林愈加安静,一些蝉虫开始兴奋地嘶叫起来。而在昌图城足以容纳近十万大军的巨大军营之内,骁果军已经被权明安排进了左营。

    宽敞的左营中军大帐之中,三百多名大小将领已经就位,可谓是将星闪烁、群英荟萃,权明看了看呼呼大睡渊太朗,又将目光移向面色凝重的阴世师,说道:“渊大头将军,人已到齐,但不知太对卢有何要事吩咐?”

    这个渊大头入营之后,便以事关渊氏集团生死为由,让他把大大小小将领都召集过来;当他听说是高句丽王高元准备联合隋军对付他们,而隋朝和高句丽对峙实际都是为了清除他们北方派。权明以为渊子游要以武力抗争,只听得心乱如麻、诚惶诚恐,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按照“渊大头”的要求,向各级将领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前来参与军事会议。

    现在除了城外军营、长城上的一些实在离不开的将领之外,城内城外的将领都到齐了。

    “权将军,人都齐了吧?”阴世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八九成将领都在这儿了!请将军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权明以为渊子游停顿了一下,提示道:“这里有些将领不会说汉话、听不懂汉话,还请将军用本国语言说话。”

    “用不着这么麻烦!”阴世师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大声道:“来人,将帐中之人拿我一律拿下。”

    “喏!”数百名骁果军早已在大帐外严阵以待,一听到里面的动静,立时蜂拥而入,将帐中一干高句丽将领绑了个严严实实。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被朱粲拎到前方的权明怒视着阴世师,大声质问道:“渊大头,你这是何意?”

    “冤大头?哈哈,权明将军,我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你。”阴世师笑吟吟的看着权明,见他一脸惶然、愤怒交加,便一正脸色,向权明拱了拱手,说道:“权将军,重新介绍一下,在下乃是大隋阴世师。若不是权将军让我们入城,若不是权将军引各级将领到来,我军根本不可能兵不血刃的进入昌图城、根本不可能将昌图将领一网打尽。对于权将军弃暗投明的义举,在下深表感激。”说着,一礼及地。

    昌图城和长城城高池深,不但拥有五万名精兵,而且还有两三万名矿工随时可以助战,如果隋军强攻,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然而现在,一切都好办了。而阴世师在入城之前,根本就不敢想事情会这么简单、这么胜利,所以他的感激完全是发自内心。

    权明却是听得目眦欲裂、脸色苍白。气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脖子之上更是青筋暴突。不过他固然惶恐、后悔、怨恨、愤怒得差点吐血,可好歹也是一方主将,心志非常人可及;他努力稳住心神,咬牙切齿的说道:“阴世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带着这支大军过来的?又是如何避开西丰大营的斥候、巡哨?”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阴世师微微一笑,十分坦率的说道:“我军在卫王英明的指挥下,于昨天晚上、今天上午攻克了西丰三营。你们高句丽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被我军杀得伏尸累累、溃不成军,而渊太朗便是在凌晨战败之后,成了我军的俘虏。”

    “至于我这支军队,凌晨之时便完成任务了。我家大王和军师未免昌图守军听到消息、有所戒备,便让我军迅速脱离战场,前来诈取城池。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好一个卫王杨集,大对卢都说他用兵如神,不动则已,一动势必疾如风、雷霆万钧,我可算是见识到了。”权明惨然一笑,不再说话了。

    因为他的疏忽,城高池深、兵多将广的昌图城一战未打就被隋军轻而易举潜入进来,这也意味大对卢寄予厚望的昌图防线已经在事实上失守了。

    军中将士虽多,但是失去他们这些将领指挥,那便成了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基本上是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昌图城防线,完了!

    “权将军也不错!”阴世师看了闭上双眼的权明一眼,说道:“事到如今,将军何不将错就错降我大隋?只要将军助我一臂之力,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

    “你休想、你做梦!”权明冷哼道。

    “我们有了将军令箭、印信,一样用将军的名义行事、一样用将军的名义投降昌图军民,最后不管将军配不配合,你在高句丽军民眼中,已是我大隋王朝的人了。”阴世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权将军,不管你愿意与否,你都已经是我大隋的人了;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通知你而已。希望你早点适应大隋子民这个充满无上荣耀的身份。”

    “够狠、够阴险,你真不愧是姓阴的。”权明闻言差点气绝,这狗一样的东西当真是人如其姓,真他niang的太阴了。

    “杨知亮将军!”阴世师不再理会权明,目光看向了杨知亮。

    杨知亮出列道:“末将在。”

    “你立刻率领一支军队,一个不漏的将左营里的高句丽士兵都给我拿下。”交待完任务,阴世师又叮嘱道:“记着,久经沙场的士兵对于血腥味异常敏感,若是血腥味传出,定然引人注意。你们千万不能杀人,绑牢、堵上嘴巴即可。”

    “末将遵命。”杨知亮应命而去。

    阴世师瞥了乐呵呵的朱粲一眼,唤道:“朱将军。”

    朱粲抱拳道:“末将在!”

    阴世师微笑道:“权将军对于援军的到来,异常高兴、异常兴奋,决定在左营举办接风洗尘宴,诸将都想与渊太朗公子一醉方休,你立刻让人去仓房搬来酒浆。”

    大帐之中这些将领,既不能杀,又不能扣留太久,而且他们又在大声喧哗、大声怒骂。

    未免事情败露,阴世师便决定用上了朱粲的办法,而且“接风洗尘宴”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够让各军士兵信以为真。

    “喏!”朱粲应声而去。

    就在阴世师等人灌倒权明等人,再以权明令箭去行事之时,长春屯也出了事。

    朦胧的夜幕下,长春屯两千多名守军忽然感到脚下的城墙在震动,士兵们都惊讶的北方张望,只觉震动越来越大,远处传出出雷鸣一般的轰鸣声。

    不一会儿功夫,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一里之外的贵端水北岸,他们毫不停歇,像一条长长的黑龙飞驰电掣般踏上宽敞的浮桥,向城池方向疾奔而来。

    这是一支足有五千人的精锐骑兵,人人配有双马,由辽东道行军副总管杨义臣亲自率领。

    杨义臣作为大隋名帅之一,他的想法与杨集、宇文述、韩洪郝瑗、凌敬等人如出一辙;他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术可一而不可再。既然用了,那就必须将这独一无二的机会用到重点、用到极致。当他成功掳获松尊和礼雍等人,便草草的给杨集写了一封信,然后率领五千精兵从西丰南大营往南方出发。

    他目标是长春屯这个异常关键的第二道防线的枢纽,于是在行军途中,直接将路上遇到中小城池、堡垒、城镇通通撇开,不闻不问的闷着头纵兵南下。他们大军仅仅用半天时间,便强奔三百余里,直抵长春屯。

    “将军,前面就是长春屯!”一名斥候指着前方的城池禀报道:“自从高句丽人将这里打造成易守难攻的要塞以后,南来北往的人必须从此城经过。”

    杨义臣驻马观看了看,心中暗自庆幸不已。昏暗夜幕下的长春屯城墙连接了东边的龙岗山,西边的贵端水,犹如一条气势磅礴、雄伟壮观连绵不绝长城似的,城墙之上更是点缀了一座座规模宏大的箭楼、闸楼。此时远远看去,当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好在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等到高句丽派重兵防守再来攻打,隋军势必在这里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跟在杨义臣身边的两名副将是羌族将领杨铁、张定和次子张延,杨铁的目光从巍然耸立的城池、城墙移到杨义臣的侧脸,沉声问道:“杨将军,城门已然关闭,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到城上守军张弓以待,杨义臣毅然向张延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立刻按照既定计划行事。”

    他们定下的计划就是用松尊和礼雍诈开城门,然后杀入城池之中,此时此刻,杨义臣也不知守军是否知道北方之战,但是他们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遵命!”张延应了一声,迅速回到本队,到了给绑在马背上的松尊和礼雍身边之时,见两人已经给颠得半死不活的了,见两人努力抬头看向自己,便取下横刀,一刀鞘抡在松尊的脖子,将他打晕过后,又如法炮制把礼雍狠狠地打晕过去,旁边的士兵会意的抽出他们嘴巴里破布。

    见状,张延立刻带着三百名士兵,护卫着松尊和礼雍上前,张延边走边向旁边的一名中年文士说道:“李文书,你想活命就乖乖配合,若不然,第一个死掉的人就是你,而后,你的父母兄弟妻儿也逃不掉。”

    李文书名叫李积贤,他是一名汉人,小时候正逢周齐大战,其父未免殃及池鱼,便举家避难于高句丽,定居于北方的北山城,他由于精通汉学,会说汉话、夫余语,就被松尊募集为文书,负责记录和统计粮草出纳事宜。

    算是松尊的心腹之一。

    “我身上流着汉家的血、灵魂也是汉家的,当年若非迫不得已,我们一家人也不会背井离乡至此了。我为松尊做事,不过是希望家小有口饭吃、日子过得好一些罢了!如今天军至此,我又落在天军之手,怎么可能做出不利天朝之事呢?”李积贤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将军尽管放心好了。”

    “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接下来,一切看你的了。”张延不再废话,便带队缓缓前行。

    轰隆隆的马蹄声早已惊醒了城上守军,他们在主将的命令下,纷纷在城垛后面张弓待战,主将姓乙,他看了旗号一眼,目光又紧紧地盯着缓缓的向前的这支小队,大声问道:“来者何人?你们又是哪支军队?”

    他说的是扶余话,张延等人听不懂,李积贤却是听得懂,他用夫余话答道:“我们是松尊将军的兵马,隋军昨天晚上袭击了西丰大营,致我大军惨败。松将军和礼雍将军见势不可为,便率军且战且退,还请将军速速开门,好让二位将军前去辽东城面见大王。”

    他指了指给押到近前松尊和礼雍,接着说道:“这是松将军和礼将军,他们气急攻心、吐血昏迷,我等被逼无奈,只好将他们绑在马背上。将军若是不信,可让认识二位将军的将士前来鉴别。”

    此言一出,城上守军一片哗然、一阵骚动。

    北方军竟然败了?

    乙姓将领心下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是高句丽的贵族子弟,自然是认识松尊和礼雍,等城下士兵扶正松尊和礼雍,立刻就认了出来,他咽了咽了口水,下令道:“开城!”

    张延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南营的溃兵以及前方的传令兵还没有来到这儿。

    这一次,他们赌对了。

    当城门打开,整支队伍依次进了北城门。

    “这是隋军士兵,我与松将军已然陷入敌手,大家快关城门。”就在张延等人过了城门洞,来到登城走马墙之时,队伍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

    说话的人,正是给绑在马背上的礼雍,他在张延打晕松尊之时,便意识到下一步轮到自己,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了要害,且把身子迸得紧紧地。

    虽然他也被打晕了过去,可受创程度不如松尊深,此时醒来,却见已经进了长春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嚷了起来。

    听到叫声来自礼雍,张延不用李积贤翻译,便意识到大事不好,当机立断的下令道:“给我杀敌!”

    入城的隋军将士全神贯注、凝神备战,一听主将下达命令,立刻用手中的长矛刺向旁边的高句丽军士兵。

    霎时,惨叫声四起。

    城下的惨叫声,也使城上的乙姓将领如梦初醒,急得大喊道:“示警,关门!”

    “当、当、当”城上的警钟被敲响,急骤的钟划破了夜幕,然而此时示警,为时已晚。

    进入城中的隋军士兵已然发起了攻击,前方的士兵有心算无心,很快就把左右两侧的高句丽守军杀了一空,并且沿着大道两侧的走马墙杀上了城头。而后续士兵在杨义臣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涌入城池之中。

    长春屯守军只有两千人,北城城楼的守兵现在更是只有千人,乙姓将领见隋军士兵源源不断的入城,而城上的左右两侧的隋军又将弓弩手杀得伏尸累累、锐不可当,心知已经守不住了,当即撒腿便逃。

第801章:手下有人好办事

    西丰主营是高句丽用来与隋军对峙的重要堡垒之一,全营被高句丽人打造得如同城堡一般,整个大营除了没有普通百姓居住之外,与城池没有什么区别。里面的建筑物都是能够防火、防风雪的砖木房子;由巨大而坚固建筑群落构成的的“中军大帐”与中原郡治郡府没有什么分别。驳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大地伸手不见五指,而这座大营却是灯火通明、一夜未熄。

    “中军大帐”后宅花园一座轩室之中,张出尘和柳絮正在专心致志的下围棋,她俩的棋术相当高明、跟随杨集这些年也学到一点点可怜的兵法,也时常听人说下棋与用兵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她们下来下去、下来下去,始终发现棋是棋、兵法是兵法,愣是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慕容弦月坐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观战。

    “不下了,一点不好玩。”张出尘再次被柳絮虐杀完毕,顿时兴致缺缺,她扫了双手托腮的慕容弦月一眼,眸子亮晶晶的说道:“慕容,我们来一局?”

    “我才不下,要下也是和鲜鱼下!”慕容弦月连连摇头,她和鲜于芳的棋术仅仅只是停留在会下的阶段,两人有输有赢,下着才有意思。但如果换成张出尘和柳絮,她俩完全就是被虐杀的命。

    此时要是应战,简直就是自寻烦恼。

    张出尘白了她一眼,鄙夷道:“没出息!”驳

    “弈棋既不能治国、也不能兴家,仅仅只是小道而已,没什么好攀比的。”慕容弦月辩驳了一句,向张出尘挑衅道:“要比就比武、比剑、比杀人技,试试?”

    “我才不和你比,要比也是和小柳比!”在十大与武婢之中,张出尘跳舞跳得最好,武艺却不如慕容弦月、鲜于芳,可她打得过大柳柳如眉、小柳柳絮、吕司棋……

    “老是说这些,有意思吗?要比就比琴、棋。”柳絮抚额长叹,她不以武艺见长,琴、筝、笛、箫等乐器则是十人中的第一人;至于棋术,她可以碾压张出尘、慕容弦月、鲜于芳,却又远不如棋术最好的吕司棋。

    吕司棋除了棋术以外,别的都不如其他人。而柳如眉的易容术和画技,却又是最好的那个。

    大家姐妹多年,谁不知道谁啊?故而每当有人拿自己之所长来挑衅他人之际,被挑衅者往往避而不战,然后再以自己之所长来反击!挑衅者也不会傻乎乎的以己之短斗人之长。

    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这样子,那还怎么比?所以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驳

    她们这一次除了行军,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一停下来就轮班保护杨集,精力特别的旺盛,正自说笑打趣之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喧嚣。

    三女瞬间离座而起,不约而同的拿起放在面前的武器,快步向外而去,到了门口,只见一队玄武卫打着火把沿着院落快步而来,而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不应该出现的朱粲。

    三女看得面面相觑,老朱不是和阴世师去昌图城了吗?他怎么跑回来了?莫非是吃了败仗不成?

    然而看着也不像,这老朱虽然是头发蓬乱的,可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愣神之间,老朱破锣般的噪音已经嘹亮地喊了起来:“三位夫人,老朱回来啦,哈哈,公子呢?”

    三女给他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却也回过神来了,张出尘上前几步,好奇的问道:“老朱兄,你不是去打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阴让我回来的!”想着自己给阴世师所取之名,朱粲更是眉开眼笑。驳

    见他乐成这个样子,张出尘更加好奇了:“你们打赢了?”

    “没有!”朱粲摇了摇头:“打都没打,怎么能叫打赢?”

    张出尘又问:“打输了?”

    朱粲摇了摇头:“也没有!打都没打,怎么能叫打输?”

    三女闻言,顿时满脸黑线,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啊?

    “说人话!”三女后面,传来了杨集的声音。

    这辈子,杨集的起居生活极有规律,昨天晚上炮制了一场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哗变后,便回来睡觉了;不过现在毕竟是在行军打仗,他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虽然没有达到枕戈待旦、衣不解甲那种地步,却也是一副随时可以作战、行军的装束。驳

    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提剑出来观看,乍一见到跑来跑去的老朱又跑回来了,杨集也是大感意外。

    “公子,你来啦!”朱粲见到杨集走来,顿时乐不可支的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接着将他们夺取昌图城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权明给老阴弄得没有退路,眼见答应是错、不答应也错,索性在我灌酒之前就投降了,而后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行事,在他配合之下,昌图城防线已经是我们的了,而那五万名精兵也是我们的了。而裴司马和崔副总管、王将军也依令率兵入境。”

    “北方大事已定。”虽然朱粲说得颠三倒四的,可是杨集却听出了主题,顿时大喜过望。

    经此一事,高句丽三大犄角已去其二,剩下的磨米城和麦谷城只有三万兵力,与之相对的多伐岳城除了五千守军以外,还有于仲文率领的三万奚族精兵,虽然于仲文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可是高句丽那个犄角被三万五千名隋军盯着,已经不成气候了。而他这边,却多了王行本的一万骁果军、一万名漠州军、五千名辽东军可用。

    他敛去心中的激动,又问道:“老朱,那个权明可有要求?”

    “有两个!”

    “哪两个?”驳

    “一是权明家小在辽东城居住,他很担心家小受到牵连,希望我们不要用他的名头行事。二是五万名高句丽士兵皆是辽东平原上的人,他们家小也散在各处,既生恐家小受到牵连,也不愿与袍泽、兄弟刀兵相见,权明认为我们若是强行为之,极可能适得其反。”朱粲看了杨集一眼,继续说道:“作为回报,权明等将领会全力帮助我们约束好这五万将士,朝廷在战后只需把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遣散回家,他们就会安安心心当大隋的子民,此外,别无所求。”

    听到这里,杨集问道:“没了?”

    朱粲点了点头:“没了!”

    杨集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些要求乃是人之常情,并不过分,完全可以答应他们。”

    辽东平原已经有大半到手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属于大隋王朝,若是战斗中杀戮过重,将会引起辽东人的反感,这很不利于日后的统治,但战争过程中,要是心慈手软,那便是对己方士兵不负责,所以该杀的,还得杀。

    此理,与他们纠结于俘虏是否该杀十分相似。

    昌图城那五万名守军对于大隋王朝来说,只要安分守己的等到辽东平原战事结束,其实就立功了,他此时善待这五万人,他们回归家乡后,就算不会对隋朝感恩戴德,但也不至于反感大隋、反对大隋的统治。驳

    “裴司马已经代表大隋、代表大王答应了。”朱粲说道:“那些士兵已然上缴武器、卸下铠甲,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威胁,而裴司马生恐他们闲着无事做,联合起来闹事,决定雇佣他们去挖矿,事后按当地标准,发放俸禄。”

    “按照裴司马和崔副总管、阴将军等人的意思,由辽东郡丞段德操、黄龙县令杨元弘率领那五千名辽东郡兵接管昌图军政要务,而权明暂时以检校漠州都护府长史的名义协助段、杨二人。”

    杨集沉吟了半晌,深为认可的说道:“裴司马他们考虑得相当周全,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又问道:“对了,阴世师、王行本等人打算何时率军过来?”

    朱粲答道:“王行本、阴世师为首的骁果军已经向这边进军,他们约在一个时辰之后抵达此处。不过裴司马和崔副总管统御的一万名漠州军则不好说了”

    顿了一下,他向杨集解释道:“因为他们都说新旧交替最是容易出事,而昌图那五万刚刚卸甲的精兵的情绪尚未完全稳定下来,还需要大量军队威慑,要是兵力少了,极可能出事。而漠州军相对于骁果军,战力差了很多,故而让他们和辽东军一起留守昌图。”

    “嗯!”杨集了解了一切,便向异常憔悴的朱粲说道:“你跑来跑去,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

    朱粲咧嘴一笑:“公子,我不累,你应该去前堂吧,我跟着。”驳

    杨集见他憔悴不堪却强撑着要保护自己,心头为之一暖,但脸色却是板了起来,佯怒道:“我说你累,你就得累。”

    朱粲挠了挠头:“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累吧!”行了一礼,便扬长而去。

    “噗嗤”三女听得忍俊不禁。

    杨集亦是莞尔一笑,这个老朱敢打敢拼,有急智、易冲动,却缺远见,所以他在史上能够杀出了一大片“国土”,可是由于他把当地祸害得太过惊人,失去民心,导致最后守不住。

    他现在成天和郝瑗、凌敬、李大亮这种聪明人常年为友,智商和水平绝对比那个吃人的朱粲高,不过他也因为结识了太多聪明人而认清了自己,知道自己不适合混官场、更不能独当一面,再加上又是那种抽一鞭才走一步的没追求的性情,便快快乐乐的当着卫王府的属官、领了份公家饭。

    老朱的心思,杨集很清楚,他是觉得反正有杨集和郝瑗、凌敬等人在,无论做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也不怕别人来算计;要是有了任务,只要按照要求去砍人即可,连脑子都不用动一下。

    这么悠闲的日子,那又何乐而不为呢?驳

    人各有志,杨集也不强求;更何况的确要有这种既能打、又忠心的人来统帅玄武卫,杨集也便任由他了。

    。。。。

    洗漱一番,杨集便来到前堂,聚将议事。

    众人听说阴世师兵不血刃的拿下拥兵五万的昌图城,顿时喜上眉梢。

    “大王,我军这两天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以不到敌军一成的战损歼灭和逼降了十五万精兵,战果不谓不辉煌,同时也为下一场大胜奠定了制胜之基。”宇文述颇为乐观的说道:“高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折了辽东一半以上的精兵,剩下的精兵又分守大小城镇,其分散的兵力对我军根本构不成威胁,我军主力只需以堂堂正正之势杀向南方,就能逐个击破的歼灭敌军有生之力。不过,最好还是疾如风,这样就能避免敌军兵力集结一处。”

    在宇文述看来,杨集这场以小搏大的突袭战打得非常大胆、非常漂亮,整盘大局都被杨集给盘活了。隋军经此一役,一扫过去被动的防守,接下来只要继续采取这种如火如荼的战术,甚至连两军僵持这个环节都省了。

    高元如今最好的出路就是放弃辽东,退到千山山脉以南,不过高元就算能够行壮士断腕、断尾求生之举,却也不是那么好退的;只因杨集早在辽东郡大安县军营之时,就把南下北上的盖牟城、安市城视为战略要冲,且让水师夺取。驳

    要是杨纶成功将此二城夺取,那么高句丽的国土就被劈为南北两半,而这两座重拦截的对象也将是高元、高句丽军民。

    “大王,宇文将军言之极是!”薛举向杨集拱手一礼,沉声说道:“北方战事至此,已然可以放下,而磨米城和麦谷城高守军有于副总管在,已经不成气候了。我军理当以最快速度夺取长春屯,只要将此重城夺取,南下之路便豁然贯通。”

    “大王,依卑职之见,先令杨副总管出兵攻克长春屯,只要将之夺取,高句丽所谓的第二道防线便不复存在。”郝瑗亦是说道:“中军,等到阴、王二将率军抵达,再出发也不晚。”

    “给杨义臣下令,令他迅速拿下长春屯。”杨集闻言点头,他在路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考虑的。

    “大王、诸位将军,杨副总管让人送来急报!”便在此时,一名校尉冲进议事厅,将一封书信送给杨集。

    杨集接过信笺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宇文述忍不住问道:“大王,发生了何事?”驳

    “杨义臣昨晚已经攻克长春屯,以及长春屯以南的重要犄角——南山城子要塞。”杨集微笑着说道:“杨义臣领三千精兵坐镇南山城子要塞、杨铁镇长春屯。”

    众人愣了半晌,紧接着都露出了喜色,不约而同的大声道:“实在是太好了。”

    “好是好,不过杨义臣也说他的军队已是强弩之末,无法攻击南方连成一线的南苏、木底、苍岩、甘勿四城。希望我军尽快南下配合。”杨集将杨义臣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向郝瑗道:“承渊,薛世雄和尉迟恭应该早就到了南大营,他二人一旦听说杨义臣去了长春屯,极可能向南驰援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大意。你立刻以我的名义令薛世雄率军攻克南苏、木底二城,令尉迟恭率军苍岩、甘勿二城。”

    正如他所说这般,也许不用下达命令,薛世雄和尉迟恭自己都这么干了,但是为了防止万一,杨集还是下了这个命令。

    “喏!”郝瑗应声离开。

    “敬之,据朱粲说,阴世师、王行本正往西丰大营行军。”杨集又向凌敬说道:“你立刻派遣信使,让他们改道向东南方的长春屯行军,不必来这里会合了。省得他们多跑百多里路。”

    “喏!”凌敬抱拳应命,起身去安排信使了。驳

    杨集有众多名帅名将在麾下效力,他这个当总指挥的主帅打起仗来,变得相当的轻松;很多事情都不用他去操心,他只要根据各军主将的行动,适时的配合即可。稍作沉吟,他又点将道:“薛举、裴行俨、处和洛,你们回营点齐没有负伤的将士,两刻后,随我南下。”

    “末将遵命!”薛举、裴行俨、处和洛行礼而去。

    等众人纷纷离开,杨集又向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这儿就交给你了,于仲文有何动向,第一时间给我发来军情。至于那些高句丽的重伤士兵,也尽快送去长春屯。”

    “末将遵命!”宇文述应了一声,又建议道:“大王,圣人让我们打这场灭国之战,却也知道我军的优势不大,圣人和朝中重臣定然盼着我军的消息,我们理应将报捷传去才是。这样,至少能够安定人心。”

    “我已经没有时间来写捷报了,此事由你一并办了。”杨集也知道杨广做梦都想灭了高句丽,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打这场灭国之战了,虽然这仅仅只是一场“小胜”,但确实如宇文述所说那般,可以取得安定人心的作用。

    “喏!”宇文述抱拳一礼,神情肃然的向杨集说道:“末将愿大王再创佳绩。”

    “嗯!”杨集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议事厅。驳

第802章:放弃辽东了?

    当北方一连串败消息传到辽东城,高元这位高句丽王瞬间面如死灰,无力地瘫坐在王座之上,失魂落魄的说道:“西丰大营松尊兵败,昌图城主将权明、磨米城和麦谷城主将乙豹生死未卜,而杨义臣为首的隋军又先后夺取长春屯、南山城子、南苏、木底、苍岩、甘勿等等城池和要塞,当真是天亡我也。”蔪

    渊子游等文武此时也感到头皮发麻,正如他们之前所说那般,弱国未必不能战胜强国,但身为弱国的高句丽的国力远远不如大隋王朝,哪怕出现一丁点的失利,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而北方的全面失陷,并不是简单的丢失一块土地、简单的损失“一点兵力”,而是折了四成以上的国力,军民的士气和抵御意志也受到致命打击。

    北方隋军打赢了这一仗,却能长驱直入、直达大梁水北岸。一旦陆上隋军在辽水西岸某个点驻扎下来,对岸隋军士兵和粮食物资就能安然无恙、源源不断的渡到这一边,到时候,他们的压力将比现在沉重无数倍。

    他在脑海中回顾下辽东地形地貌,神情凝重的向面如土色的高元说道:“大王,‘贵端水—长春屯—龙岗山’防线告破,大梁水以北的新城和贵端、玄菟、黎山等等大小城池已不可守,未免我军将士被隋军逐个击破。依老臣之见,尽快让各城军民退到大梁水以南。”

    “我军重新以大梁水南岸、辽水东岸为防御线,重点守住太子、下堡、白岩、燕州、辽东五座城池。与此同时,再以横山城为后勤重地,确保后勤保障安全无忧。”

    大梁河古称衍水,是辽水最大的支流之一,此河流源于辽东平原以东的长白山脉西山麓,由于平原地势东南高、西北低,龙须面河水横穿平原以后,汇入平原以西辽水。平原南部地区北方、西方有了这两条浑然一体的大河,等于多了天然的“护城河”,而渊子游所提到的太子和下堡五城,正是“护城河”后面的关键节点。

    高元努力定下心神,踉跄着走到地图之前站定,目光随着“护城河”移动了一遍,接着掠过平原大地,最后久久凝注在千山山脉和渤海夹着的盖牟城、安市城。

    默然半晌,他回头看了看下首诸多文武,径自向站在首位的渊子游询问道:“大对卢,我军在辽东尚有还有多少兵马?”蔪

    渊子游没有立刻作答,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才拱手着向高元算了笔账:“禀大王,自当年之战结束至今,我国陆陆续续向辽东调了三十五万大军,加上帛衣头大兄渊子澄从南方带来的七万大军,总兵力足有四十二万之数,减去沦陷敌手的国土上的军队,现在可战之精兵还有二十万左右;”

    “在这二十多万之中,有七万部署分别部署在大梁水北岸的新城和贵端、玄菟、黎山等城。余者皆在南岸。如果再把将近二十万的辅兵和民间青壮算上,可战、可用之士足有四十余万。”

    仔细说来,辽东有这么多可战之士,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自从隋朝所命名漠州辽东平原南部区域丢失后,高句丽不但向陆续向辽东派遣精兵,还调动大量青壮前来修城池、修城墙。【注】

    高元和殿下文武听到最后这“四十余万”,紧绷的心弦顿时为之一松。

    看了慢慢恢复过来的高元一眼,渊子游再次强调道:“大王,事不宜迟、尽则生变,我国当尽快收拢军民,若是大梁水以北诸城军民被陆上隋军逐个击破,我国可用之军,将会捉襟见肘。

    “大王,臣附议!”渊子游的弟弟渊子澄立刻出列附和道:“只要军队和百姓都在,失去的国土可以慢慢夺回,如果军队和百姓都落入敌手,我们日后失去的,将会更多更多。”

    “臣附议!”蔪

    “臣附议!”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句警示名言是伟人说的,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个中所蕴含的道理,进入中枢的人都懂。

    毕竟人口在这年头代表一切,有人口则就代表有士兵、有粮食、有赋税,所以无论是哪个国家、部落,都将人口视为重中之重。

    与人口比起来,土地什么的,都处于不重要的位置。蔪

    高元转过身子,目光看向毕恭毕敬渊子游,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怨恨。

    他在开皇十八年东征隋朝的时候,就是此人故意消极懈怠、故意让北方势力阳奉阴违,使他后续无力,败给了韦冲,最终不得不得惨淡而退,落得个颜面大失、颜面大损的下场。

    上次也是他擅自向粟末靺鞨、契丹进军,惹来了杨集的报复,导致高句丽损失十万万大军、丢失了漠州。而且每次看到他,高元就会不自觉的想到被他害死的乙支文德,两相比较,渊子游自然更是不堪。

    然而让他感到无奈和棘手的是,渊氏为首的北方集团如日中天,隐隐约约有了与他分庭抗礼、划江而治的架势。更重要的是大敌当前,他高元除了渊子游和渊子澄为首的北方派将领之外,愣是无人可用。

    忍了又忍,高元摆出一副肃然的面孔,说道:“大对卢保存实力的建议的确是上上之策。不过我认为我军哪怕有辽水和大梁水之险,也斗不过雄霸天下的隋朝,大对卢以为呢?”

    渊子游愣了一下,心中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凝声问道:“大王请恕老臣愚昧,老臣委实不知大王之意?”

    “大对卢,我的意思是不要辽东了。我们最好是趁着隋军尚未大举入境之时,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应军民、物资迁到盖牟城和安市城以南,而后,再以此二城与隋军博弈。”高元说道:“这样一来,我军需要防守的地方少之又少,而且还能防御极可能来自海上的隋军。”蔪

    此言一出,王宫大殿一片哗然。渊氏派系文武纷纷反对。

    渊氏兄弟虽不说话,可是他们的脸色异常难看。

    【注:我看了很多资料、史料、论文,史学家们都说高句丽可战之士有60多万,于是我在前面便用了这个数据,可是很多读者都认为不可能。

    在这些读者的“不可能”的鞭策下,我又细看了资料。最后发现隋朝时期的高句丽实力更恐怖,因为我说的60多万是李世民发动高句丽之战时的数据,而不是隋朝时候的数据。

    隋朝时期是多少,我查不到,不过杨广所发动的两次战争虽然都以失败告终,可是高句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高句丽在隋朝时期的可战之士应该比60多万更多才对。】

第803章:把杨纶弄丢了

    辽东城王宫之中,当高元见到渊子游、渊子澄等北方势力纷纷反对自己提出来的放弃之议,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婏

    他放弃整个辽东的想法,绝不是瞎说乱搞,而是他们高句丽的精兵、青壮几乎都集中在了辽东;盖牟城和安市城以南的地区除了留守平壤平原和防御百济新罗的十万名精兵、以及四万水师以外,别的重要城池都是兵微将寡。

    如果再把现有的二十多万精兵、二十多万青壮折在辽东,陆上的隋军便能挟大胜之势长驱直入、直抵平壤城下,隋朝正在打造的北方水师也能渡过渤海乌湖海、直抵浿水入海口。而他们高句丽,将无可战之军。

    在他看来,“大梁水—辽水”所包围的辽东平原一域还是太大了,渊子游所说的太子、下堡、白岩、燕州、辽东五城彼此隔得较远。城与城之间虽然还有一些小城和要塞,但是隋军要是像他们对付宇文述那样用更多兵力牵制五大城池,就能分兵拿下大城缝隙中的小城和要塞。最后这五座大城各自为战,根本难以逃过被逐个击破的命运;所以辽东平原最后还是会失守,区别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与其弄得“人地皆失”,倒不如在隋军大举到来之前,及时收拢军民,一起退守盖牟城和安市城以南,再用二城消耗隋军,。

    此二城要是也失守了,可他们还有大量精兵和青壮,还能在“二城—鸭渌水”之间与隋军作战,利用险峻地形、恶劣的气候将隋军拖死、耗死。

    “大王,不可!”听了高元的解释,渊子游却是决然道:“我国国小民寡,粮食皆靠辽东供给,不可轻言放弃;再者,辽东百姓世代生活于此,故土难离。若是我们一战未打就此撤离,又如何向百姓交待?百姓又如何愿意撤退?”

    渊子游等北方派反对的原因:一是对高句丽的军队有信心,他们认为北方之败,主要还是松尊和礼雍、权明、乙豹等人在长期对峙过程之中,养成了轻敌大意、麻痹疏忽的坏习惯,当他们被隋军一突击,便落得了兵败如山倒的下场。婏

    现在各支军队都是戒备有加,隋军很难再取得之前的大胜了;而且他们兵力众多、武器装备精良、粮草物资充足,完全可以把隋军抵御在‘大梁水—辽水’之外,根本用不着撤到盖牟城和安市城以南。

    二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是汉人、鲜卑人、奚人、契丹人、靺鞨人、柔然人、突厥人,他们的先祖在高句丽的地位十分卑微,完全就是一帮打仗的“炮灰”、一帮普普通通的百姓和奴隶。

    他们祖祖辈辈用鲜血、用性命打下了辽东平原,并因为辽东平原而兴旺。而南方本来就非常排斥北方派,后来更因为抢不到北方派的资产,导致排斥变成了妒忌、怨恨。

    若是就此南退,他们失去的不仅是资产,还有根基、还有尊严、权力,必然像他们先祖那样被南方派压榨、宰割、打压。

    “大对卢言有有理!”高元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却又坚持着自己的主张:“我们实力不如隋朝,仅仅只是陆上数万隋军就令我们损兵折将,若是隋朝反应过来,隋帝再发二三十万大军,届时他们单凭拼消耗,就能把我们耗光。杨集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攻克吐谷浑,主要就是因为他之前就已经把吐谷浑兵力、物资耗光了;而慕容伏允也是因为没完没了的对峙、没完没了的征粮,被吐谷浑子民所抛弃,我们要是和隋军没完没了的对峙,岂不正中杨集之下怀?岂不是步了吐谷浑之后尘?”

    “南撤诚然也是拼消耗,可我们只要守住盖牟城和安市城,就能利用千山道袭拢辽东平原、就能利用辽东平原上的耳目细作发动小规模作战;到时候,被消耗将会是兵力众多的隋朝,而不是我们高句丽。”

    “只是……”渊子游皱了皱眉,直接挑明道:“只是就此退去,又如何安置辽东百姓?若是把田地重新均分,南方百姓不答应;若是不分,北方百姓也不答应。长此以往,肯定出大事。”婏

    听了此话,高元为之哑然。

    南北双方矛盾重重、积怨极深,历代君王让双方分开驻守,除了地理需要、现实需要,也是避免双方在关键的时刻内斗。

    当然高元也担心大隋对高句丽的渗透,辽东平原以前远离中原疆界,尚且有很多人以仰慕中原文化、学习中原文化为由,干着叛国求荣之事。

    让人郁闷的是齐、周、隋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人,纯粹是这些人向往中原文明、纯粹是这些人骨头软和犯贱,一厢情愿去当中原历代政权的狗腿子,结果还担心人家不要。

    隋朝现在繁荣昌盛、强大富足,是当今世上当之无愧的霸主,与之接壤辽东贵族、汉人后裔向往之极,而这类人的数量也将远远超过齐周时期。一旦他们不战而退,这种人定然“看衰和唱衰”高句丽,并引起更多人追随。

    面对这个数目庞大、危难当头会卖国的群体,他现在既没有对方通敌的罪证,又无法一一甄别。要是把他们带到南方,而隋军又步步紧逼,他们极可能在在内部响应隋军的攻势。

    此事涉及高句丽国运、国祚传承,高元又见北方派态度异常坚决,只好咬了咬牙,最终艰难的下了决定:“也罢,大对卢且令大梁水以北的军民退到南岸,而后,再凭据大梁水、辽水抵御隋军,将对方抵御在对岸。”婏

    “老臣遵命!”渊子游应了一声。

    “会议且到这里吧!”高元向众多文武说道:“国事艰难,战事紧急,望诸位各司其职,同心协力击溃来犯之敌。”

    “遵命!”文武百官行了一礼,纷纷离开。

    望着众人的背影,高元心下久久难以平静。他明白渊子游反对的主要是理由是代表北方势力来争取利益,不管辽东平原最终是否守得住,都不影响他在北方势力中的地位和名望,因为他已经努力了。

    尽管心中十分不满,只是高元也知道高句丽的实力本就不能和大隋王朝相比,要是此时得罪了北方势力、少了北方的势力的全力作战,他们的胜算更加渺茫了。

    为了大势、大局,他这个国君只能忍。

    只是高元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很不安全,但是大敌当前,明知有危险也不能退,否则便是动摇军心,影响到军民与敌军作战的意志。婏

    沉吟半晌,他返身来到地图之前,头也不回的向默默跟在身边的宗族大将高惠敦说道:“隋朝亡我之心,昭然若揭,而大对卢等人又不愿退,为了防止万一的发生,盖牟城和安市城得换将,不能再让大对卢的人镇守了。”

    高惠敦是灌奴部一名傉萨,其地位相当于部落联盟里的一部酋长,他也是一个比较有见识的人,听了高元有了换将之意,仅只犹豫了一下,便劝说道:“大王,大敌当前,要是临阵换将,大对卢等人怕是觉得大王是怀疑他们,继而影响他们的作战意志。如果让他们的人当副将,估计也不会乐意。而且主将、副将来自不同势力的话,也容易产生矛盾,这样反而会让局势更加恶化。”

    “哼!不用管他们。他们此时名为抵御隋军,实则是企图让数十万战士和青壮为他们卖命,我迫于大势,不得不从。”高元冷哼一声,说道:“但是他们此时都以部署作战为重,而且信心十足,认为他们能够将隋军御有大梁水、辽水之外,不会将盖牟城和安市城的军权放在心上。”

    说着便回过身来看了看高惠敦,见他默不作声,便知道他以为自己要夺权、背后搞事,于是接着说道:“我不是要夺权,更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之事;而是,我担心大对卢的设想,也拦不住隋军,所以必须将异常关键的盖牟城和安市城牢牢掌控住。”

    “此之二城若是继续由北军坐镇,兵将们一旦听说北方局势不妙,极可能响应大对卢之令,带兵北上作战,使此二城有城无防。但若换成是南军,他们能够冷静面对和对待一切,更不会擅离职守。”

    “大王,您是否有些过虑了?”高惠敦有些不以为然道:“杨集麾下之军不过十多二十万,而且以步骑为主,又如何能威胁到我军后方?又如何能够渡过戒备森严的大梁水和辽水?”

    “我们在北方三大犄角部署了二十多万大军,我以为他们能够抵御隋军,更没有想到他们败得这么惨,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被杨集打得一败涂地?”高元看了高惠敦一眼,冷冷的说道:“杨集此人胸藏韬略、诡计多端,乃是隋朝的尚书令、军神,小看他的突厥汗国、契丹、奚族、吐谷浑纷纷倒下了;大对卢也是因为小看他,损失了十多万精兵、丢了漠州;松尊和礼雍等人因为小看了杨集和隋军,也落得如此之下场。”婏

    “我们吃了这么多的大亏,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是继续小看杨集和隋朝,必然是亡国灭种的下场。你立刻让高惠贞率令两万精兵接管盖牟城和安市城,只要此二城在手,我们进可攻、退可守。”

    听到这儿,高惠敦已经心头一片凛然,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见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高元松了口气,点头道:“去安排吧!”

    “喏!”高惠敦抱拳一礼,迅速离开王宫。

    高元松了一口气,向待命的侍卫统领吩咐道:“高行恭,你立刻带上两千禁卫,护送王后、王子撤回平壤城。”

    他这次集结重兵于边境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向隋朝彰显武力、向隋帝杨广示威,让隋朝君臣在会盟之时意识到高句丽不好惹。其本心并没有与隋朝开战的意思,也没有与如日中天的隋朝开战的胆魄,所以他把家小也带了来了,让他们增长见识。

    可是高元万万都没有想到隋朝的反应这么激烈、万万没有想隋帝杨广这么嚣张和霸道。杨广不但强势派大军过来,而且还把以杀戮闻名天下的杨集派来当主帅,更要命的是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战、一言不合就干掉了高句丽那么多军队。婏

    此时和北方已经不安全了,而他本人又受于制势,只能跟着渊子游等人坚持到底,于是决定把妻儿老小先送回安全国都平壤。

    只要家小平安离开,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末将遵命!”侍卫统领高行恭乃是高家的家将,世代为高家效忠,他应了一声,接着又问道:“大王,但不知末将等人何时出发?”

    高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时间还很早,于是说道:“越快越好,两刻之后你们就出发,不用专程向我汇报。”

    “末将明白了,末将告退!”高行恭抱拳一礼,告辞离开。

    。。。。。。

    辽水西岸、隋军大营。婏

    辽东道行军副总管李子雄坐在帅帐之中,看完杨集派人送来的战报,将之递给了李景,待到对方看完,便笑着说道:“卫王还是这般犀利、还是这般让人放心,此役过后,整盘大棋都活了,此时的高元、渊子游怕是已经寝食难安了。”

    “确实如此!”李景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深以感叹的说道:“大王和阴世师、王行本已率大军抵达小辽水南岸的丰夫城,而杨杨义臣将军之军也已到了丰夫城东南的杉松城。如是一来,被高句丽强取的贵端和新城、玄菟诸城所辖之地,以及诸城守军,已经让我大隋军队三面包抄,而他们的南方又是大梁水。所以‘小辽水—大梁水’地区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大王收复了。”

    李子雄闻言点头,他对于杨集的用兵水平十分放心,而“小辽水—大梁水”地区的高句丽各自为战,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杨集。所以这个地区被收复,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他问道:“依你之见,高元和渊子游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如果我是高元和渊子游,我会趁着合围之势未成,迅速把贵端等城兵力收拢到大梁水南岸,然后集中兵力,据大梁水、辽水与对手博弈。依我之见,高元和渊子游也会这么做。”李景说了自己的看法,又向李子雄道:“大王兵力有限,麾下之军不但是陆战为主的步骑,而且长途奔袭至此,疲倦不堪,此外,还要防止大梁水南岸的敌军北上。他们此时没有余力对付南撤之军。我们虽然不能渡到对峙作战,却也不能让对方从容撤退。”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子雄沉吟半晌,向李景说出了自己的战术构成:“我决定向对岸的高句丽发起骚扰之战,同时令辽东郡令燕询从通宝定镇(武厉逻)遣轻舟小队东渡辽水、辽泽,袭扰新城、玄菟守军。”

    “我们这边的军队,主要是拖延敌军、给高元和渊子游制造麻烦,同也是为大王创造战机,你以为如何?”婏

    说着,李子雄又是一叹,他们也想派遣大军东渡辽水,全力协助杨集作战,问题是以他们这些手中的小船、木筏子,连涛涛辽水都应对不了,又如何与对岸严防死守的的高句丽军作战?

    “此法可以!”李景点了点头,又向李子雄建议道:“李将军,我军主力是过不了对岸。但是高元和渊子游为首高句丽军已为大王所吸引,而且他们的水师也过不了这边,所以我们手上的两万五千名冀州军,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就让他们沿着辽水北上,于昌图一带过河、助战。”

    “可!”李子雄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稍一沉吟,又说道:“滕王不在,冀州军缺乏主将率领,将军又是大王指定的冀州军副将,此军就由将军统御吧!”

    “喏!”李景起身应命,接着又道:“末将这便整军出发,若是滕王有消息,还望及时通过。”

    杨纶带着水师和五千冀州军出海之后,已经杳无音讯,也不知他们跑哪儿去了,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着实是让公担心之极。

    “自然!”李子雄点了点头。

    “告辞!”李景抱拳一礼,大步离开。婏

    。。。。

    多伐岳城在隋军三大犄角之中,属于东“犄角”。它位于长白山山脉西麓、粟末水以西,此城以南,则是高句丽的磨米城和麦谷城了。

    三座城池呈现出一个“△”形状,多伐岳城位于三角形的尖端,而磨米城和麦谷城分列在下方两个点,磨米城在西、麦谷城在东。

    多伐岳城北方和西方是“老爷岭山脉”,“老爷岭山脉”为长白山支脉之一,呈“东北—西南”走向,而于仲文的军营便建在“老爷岭山脉”缓缓向平原延伸的南南余脉。军营背靠“老爷岭山脉”,与东部的多伐岳城相距二十余里。

    此时的帅帐之中,于仲文也在紧紧的盯着地图观看,思索破敌之策。

第804章:阴差阳错

    “于总管,这是大王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就在于仲文观看地图、思索破敌之策时,一名校尉进入大帐,将一封信交给了他。祬

    于仲文接过军情,打开看了一遍,向一名随军谋士道:“大王让我部兵马尽快结束战斗,要是一时无法攻克磨米城和麦谷城,可先分兵两万南下驰援,盖先生可知这是何故?”

    “于总管,听说高元令渊子澄在黎山城收拢新城和贵端、玄菟兵力,若是凭其从容收拢,可得精兵七八万之数。我军现在散布各地、分守各城,后续乏力,一旦渊子澄集结完毕,调集重兵攻伐南苏、木底等城,城内军民必将从内部响应。若是诸城失守、军队损失,大梁水以南的高句丽军士气大涨,必将挥师北上。届时,我军危矣。想必大王也是有了此虑,故而令我军尽快南下。”

    谋士名叫盖文达,冀州信都人,字艺成,同时也是凉州大学的教学博士,他博涉群书,尤其精通《左传》、《公羊传》、《谷梁传》,不过他虽然专注儒学,但是战略眼光却也不差。此番作为谋士随于仲文出征,一是协助于仲文收编奚族军、攻克高句丽东方犄角;二是前来历练,为将来入仕做好积累。闻言便点出了隋军异地作战的窘境。

    于仲文默然点头,杨集虽是开了一个大好之局,可他疾如风、侵略如火的作战风格,却也导致有限兵力铺得太广、分得太散,根基不牢,而各路军马外有强敌、内有高句丽军民为内应,形势异常凶险。

    当然也不能说杨集有错,毕竟战机出现了,他肯定要牢牢抓住机会,歼灭敌军有生之力、攻占战略要地,若是因为担心根基不牢而止步不前,又将陷入宇文述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困境。

    再者说了,以杨集用兵多年的丰富经验和作战风格、歼灭敌军有生之力的战略构想,他岂能不知隋军的处境?岂能为了焦土般的土地而令己方各军陷入包围之中?

    奚族元俟折部酋长贺比柯皱眉道:“盖先生,我军主力多数南下,而乙豹所坐镇的磨米和麦谷二城却有三万精锐,如果我军分兵离开,他们集中兵力、一一袭击兵力空虚的北方,或是从背后偷袭我军,又当如何是好?”祬

    “那不是更好么?”于仲文剑眉一挑,冷然道:“若是乙豹胆敢出城追击,正好顺势将城二城攻克。”

    奚族军不善攻城战,而乙豹又比较谨慎,于仲文等人根本就找不到破敌之机。不过最为关键的却是杨集推进太快,他仅仅只是几天时间,便杀到小辽水南岸去了。当于仲文接到袭击乙豹之令,并赶到这里时,对方也得到了军情,至今死活都不肯出城作战。

    这也是他们“迟迟”无法完成作战任务的主要原因。

    盖文达心中一动,向于仲文道:“于总管,卑职有一计,或可骗乙豹出城来战!”

    。。。。。。

    磨米城和麦谷城共同组成高句丽三大犄角中的东“犄角”,由于隋军镇守多伐岳城在两城之北、且守军只有五千,主将乙豹便将两万五千兵力安置在西边的磨米城,其主要使命是威慑多伐岳城西北区域,同时也是和西丰营连成一片,至于靠近粟末水、长白山山脉麦谷城只有五千兵马,它的使命比较单一,即是专门死盯多伐岳城。

    磨米城城守府,主将乙豹面沉似水,背着手望着墙上的地图一言不发。在他身后站着几名大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而且看起来,也很憔悴。祬

    四天前,他们接到松尊退守西丰南营的命令,就在他们收拾好行囊物资、准备撤往西南方的西丰南营时,次日凌晨却又得到西丰三营兵败、松尊和礼雍生死不明的紧急军情。

    紧接着,各种不利的消接踵而至,先是东南方的斥候在当天上午送来了军情,称是隋军将领阴世师联合南夫余城漠州军、黄龙县辽东军破袭昌图防线。

    三大犄角去其二,与权明会师之构想彻底断送,只能按之前的计划,尽快率军撤到南方的长春屯,死守第二道防线。

    可是到了下午,隋朝辽东道行军副总管于仲文统领三万精骑在多伐岳城西南扎营,距离磨米城不到二十里,这也使南撤之路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不过再危险也要走,否则陷入隋军的包围之中,落下全军覆没的下场。

    到了前天,南方溃兵先后来报,隋朝辽东道行军副总管杨义臣率军奇袭南方,攻破长春屯、南苏、木底、苍岩、甘勿、纥升骨。

    南北之间,诚然还有很多中小城池和要塞没有被隋军占领,可那多则千名青壮、少则数百青壮守军根本不成气候,指望不了他们对隋军没有威胁。

    不出所料,昨天一整天,他们都听到“隋军一至、守军纷纷献城投降”的消息。祬

    至此,小辽水以北在几天时间之内,尽数沦陷。而他们,也沦为孤立无援的孤军。

    “乙将军,如今三面皆敌,若是再拖下去,我们的处境更为不妙。是战是退,还请将军尽早定夺。”副将名叫斛律晋,他这个名字籍籍无名,但若说到他的祖父斛律光,在河北大地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斛律光是北魏到北齐时期名将、军事家,和高长恭、段德操的父亲段韶并称北齐三大名将。而兰陵王高长恭在后世虽说名气大,可是他的战绩在斛律光面前根本不够看,甚至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斛律光随着功绩、名望的不断提升,却遭到高纬猜忌,而与他交恶的佞臣祖珽、穆提婆、“陆贞”陆令萱又混淆黑白、搬弄是非,使得高纬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名将韦孝宽便利用高纬的猜忌实施反间计,高纬听了韦孝宽散布的谣言以及“三贼”挑拨,将斛律光骗进宫中凉风堂,乘其不备,让侍卫刘桃枝从背后刺死斛律光。随即下诏说斛律光谋反、现已伏法,家族上下不受株连,但很快又听信“三贼”馋言,下诏将斛律一族满门抄斩。

    周武帝宇文邕听闻斛律光被杀,欣喜若狂的下令欢庆三天、大赦天下,当宇文邕率军攻入邺城、灭北齐,还颇有触感的说“此人(斛律光)若在,朕岂能至邺!”由此可见斛律光的恐怖之处。

    斛律光四子斛律恒伽在高纬下诏说“家族上下不受株连”之时,第一时间将怀有身孕、不在族籍的小妾送走。小妾得死士护送至幽州避难,诞下斛律晋,及至周齐大战,又迁至辽东逃避战乱。

    斛律家毕竟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深谙狡兔三窟之道,斛律晋靠着先辈藏匿和遗留的财富书籍、死士,不仅学到了一身本事,还在辽东这边混得风生水起、重建斛律家。祬

    见乙豹久久没有答复斛律晋,另一名副将文广叹息道:“军心和士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看着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隋军士兵,再看看我们这些死气沉沉、惊惶失措的战士,怎么战?又怎么退?”

    斛律晋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文广:“依文将军之见……?”

    “其实大家的意思都一样,又何必斛律将军又何必故弄玄虚呢?”文广看了乙豹子的背影一眼,说道:“隋军分明就是采用围师必阙围之法。只要我军出城,于仲文就会发动猛烈的攻势,而我军士气低落,根本就经不住数万隋军致命一击,一旦我军崩溃,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追逐。”

    见乙豹闻言回过身来,他又说道:“乙将军,我等就算侥幸回到辽东城,也是死路一条。”

    “因为北方防线的告破、北方大地的失守、二十万大军的折损,一定在南方引起了巨大的动荡,就算是大王和大对卢也压不住民间的喧嚣、愤怒。怎么办?自然要让一些人的人头来承担惨败的后果了,惨败而归我们不就是正好的人选么?”

    “那你说怎么办?”乙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献城降隋!”文广说完,又补充道:“我想,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你说是吧斛律将军?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有一个堂兄是隋朝崇国公。”祬

    斛律晋的确有这么一个堂兄。他的堂兄斛律彻当年因为年幼幸免于难,北齐被北周所灭后,斛律彻被授为仪同大将军,袭封宇文邕追赠斛律光的崇国公之爵;隋朝建立后,重新被杨坚授为右车骑将军、崇国公。

    这在辽东贵族阶层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在这个异常微妙的时刻,斛律晋可不敢认,更何况他也只是闻其名,却不见人其人、更没有联系过,便冷冷的说道:“那又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打着崇国公堂弟的旗号代表我们降隋,意义自然不同。”文广振振有辞的说道:“最少,隋军不会恶意刁难我们。”

    斛律晋默然不语,心说别的隋军或许会,但杨集的兵,多数是不会。

    因为杨集为首的军队、百姓尤为痛恨卖“祖”求荣的卖国贼,据说“汉/奸”这个词汇还是杨集创造出来的。他虽属于无奈、而且还是鲜卑人的后裔,可他这些年的的确确是为齐、周、隋三朝之敌效力了。

    乙豹看了看脸上都充满期待之色将领们,心中暗自一叹,带兵将领尤且如此,

    这仗还怎么打?祬

    也罢!

    降了便是。

    然而就在他打算下定决心之时,便听到于仲文大营方向传来一阵阵鼓鸣声,乙豹以为于仲文要来攻城,连忙令各将回归自己的岗位,令全军备战。但是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却未见隋军前来攻城,心中十分生疑,乙豹连忙派人查探。

    斥候回报:“将军,营中隋军绕过‘老爷岭山脉’,大举南下。”

    “什么?”乙豹听闻斥候来报,心中却是十分生疑,又派一名武将率精兵就近查看,快到傍晚之时,这名武将匆匆忙忙的带着人马回城,气急败坏的说道:“乙将军,我们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战机了。”

    “哦?”乙豹皱眉问道:“隋军大营发生了何事?”

    “军营之中空无一人,末将在营外发现大量马蹄印。”武将叹息一声道:“末将细细观看蹄印方向、查探军营后的‘老爷岭’,发现隋军已然全军南下。依末将之见,我军可抄近道截击隋军。”祬

    乙豹摇了摇头,沉吟道:“隋军将领诡计多端,多数是诈我出城!”

    “人都走光了,哪有什么诡计多端?”武将有些不满的说道。

    又被召集回来的斛律晋等将见乙豹不打算投降了,却又不敢战、不敢退,于是斛律晋便说道:“乙将军,隋军兵力不多,北方之胜,主要是占了先发制人的先机,然而此法可一不可再,用过一次便不会再次奏效了。”

    “大王等人闻讯,定然调集重兵戒备有加。杨集所率之军却因为战线太广、太长,已成强弩之末,于仲文定是因为杨集在前方战事吃紧,便南下驰援了。不过又担心我军追赶,是以让这座空营迷惑我军。”

    “将军不愿降隋,大可半路拦截隋军,将之一举击溃。当然也可全力攻占只有五千守军的多伐岳城,而后再挥师西进、歼灭留守西丰的宇文述。如此一来,便能与大王一南一北,夹攻杨集之军。”

    “是啊将军,末将认为此法十分可行。”文广十分认同斛律晋的说法,他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转机,也不说什么投降隋朝了,拱手道:“我等只要收复北方、从北方夹攻兵力分散的杨集,那便是盖世之功。将军也将因为此战步入中枢,成为一代名帅。”

    “于仲文可不是无谋的小人物,我们万万不可大意。”乙豹摇了摇头,沉声向众将解释道:“杨坚当年平定尉迟迥之乱时,于仲文以少胜多,先后击败了尉迟迥部将檀让、席毗罗,对消灭尉迟迥起到很大作用。杨坚篡夺宇文家江山后,于仲文数次击败突厥,而且还在平陈之战中也立下赫赫战功。”祬

    说着,又着重强调道:“诸位各司其职,切勿大意,不可擅自出城作战。一切再等斥候来讯。”

    “唉!”斛律晋和文广等将见到主将主意已决,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告辞离开。

第805章:血战于野

    时间渐渐到了寅时,奉命查看的高句丽斥候陆陆续续来说隋军大营确实空无一人,于仲文的三万大军确实南下助战了;同时乙豹也收到斥候从多伐岳方向送来情报,此城五千守军连夜打理物资,俨然是一副弃城而走的架势。藤

    乙豹闻讯,终于决定出兵了。

    于仲文那里拥兵三万,兵力和他们的总兵力一样多,若是率领两万精兵追击,路上恐有变数,但多伐岳城只有五千名士兵,如果他连这点兵马也不敢对付、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和宇文述或是杨集会师,那就岂不是沦为天下笑柄?为了一战而定,全歼隋军,乙豹决定亲率一万五千名精兵征伐。

    磨米城北城门之外火光冲天,人语马声交织一处,十分喧哗,一万五千名精锐士兵已经集结完毕。

    乙豹站在城头之上,他的目光从城下士兵移到身边诸多甲胄俱全的将领,稍一沉吟,向斛律晋吩咐道:“斛律将军,磨米城不容有失,由你率领万名士兵留守;余者,随我率军收复多伐岳城。”

    “末将遵命!”此番所出之兵三倍于隋军,此战的结果几乎没有什么悬念,高句丽更没有失败的可能,所以斛律晋心中是不愿留守城池的,只不过军令如山倒,他只能出列接下守城之令。

    乙豹又叮嘱道:“于仲文之军离此不远,未免隋军调头袭取麦谷城,务必广派斥候找出敌军行踪,若是敌军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同时通知麦谷城守军来防戒备。”

    “喏!”斛律晋拱手一礼。藤

    乙豹不再说话,率领一干将领奔下城头,接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纵身上马。

    出了城门,率军向北而去。

    其实乙豹心里如明镜一般,无论是高元这一次陈重兵于边境、还是他和渊子游所打造的北方防线,两大决策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南北双方的矛盾之上,这个巨大的矛盾便是高元和渊子游都无法化解。

    对于高句丽王高元来说,他要想做到一言九鼎,江山不受人威胁,那就必须铲除渊氏集团;渊子游等人却认为一旦失去权力、军权,必死无疑,故而只能争、只能斗。既然谁都进不了、退不了,那只能维持现状了。而高句丽南北两大政治集团就是在高元、渊子游默许之下,一步步走向对立,矛盾也一步步无法化解。

    这次北方防线之败,实际也是南北两大派斗争出来的恶果,要不是礼雍一意孤行、要不是松尊自打自己的,焉能有此之败?不过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手上军队,打败兵力分散的隋军。

    至于于仲文那三万大军要走,他们根本就拦不住,对方麾下可都是骁勇善战的奚骑,不但来去如风,而且战力不凡,乙豹帐下步卒为主;要是守城,他能依靠城里百姓的帮助可以抵挡于仲文之军,但若出城与三万精骑作战,多数不是对手,所以就这一点来说,他不认为自己的谨慎有错。

    于仲文离开以后,虽然南方战役却因此多了几分变数,可是以他为首的东部犄角却是活了,不但不用投降,还有了作战的广阔空间,只要他们吃掉北方的隋军,就拿把沦陷敌手的兵力收拢过来。藤

    心里想到这些事,乙豹催促兵马加快行军速度,他要尽快将多伐岳城隋军歼灭,然后挟大胜之势挥师西进、拿下伤兵为主的西丰大营。

    就算起不到太大作用,但至少也能让杨集生出忌惮之心。

    行军约有半个时辰,天光蒙蒙亮,而高句丽军也进入一个微微凹陷向下地带。

    就在此时,两万名奚族骑兵已经悄然欺近,分别从两边越过长满青草的长长山岗,从山岗之上奔流而出,于仲文高举马槊,振臂爆发出一声怒吼:“杀光敌军!”

    昨天盖文达献策已经说的很清楚,眼下战争重点在南方而非北方,只要他们在这里消灭了乙豹的主力大军,北方高句丽诸城、诸城守军就会失去信心斗志和“信仰”,哪怕还有人在坚定不移的反隋,却也不成气候、影响不了大局了。

    否则的话,杨集为首的隋朝兵马将会面临双重压力,无法全力向南,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依令将这支主力歼灭。

    针对谨慎的乙豹,盖文达所采用的计策便是以多伐岳城为诱饵,而隋军在北方兵力少、南方的杨集又需要支援,他相信乙豹一旦听说三万精骑南下、就会袭击兵微将寡的多伐岳城。藤

    就算乙豹疑神疑鬼,但是高句丽南方军队、隋军兵力少且又分散的局面,定然逼得他不得不冒险一击。

    为了进一步打消乙豹疑心,盖文达建议于仲文让一万士兵带着大量战马、驽马、耕牛,用大量牲口的踩出来蹄印证明三万名士兵已经南下。

    两万精骑分为二十个千人队,早已在高句丽军必经的之路严阵以待,此时随着主帅于仲文的亲卫队奏响“呜呜呜呜”的进攻的号令。

    将士们喊杀震天,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从左右两侧杀向从蜿蜒北行的高句丽军队伍。

    高句丽军士兵也察觉到异常,不少士兵感到脚下大地在颤抖,马匹不安的嘶鸣,就仿佛发生了轻微的地震一般,他们纷纷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朦胧灰暗的天光之下,两三里外出现了一道铺天盖地的黑线,随着黑线的靠近,他们看清了是战马疾奔,如林的骑兵高声呐喊,俨如带着滔天杀气黑色狂潮,向他们席卷而来。

    将士们在黑线出现之时,就纷纷大声叫喊了起来:“敌军来袭、敌军来袭。”藤

    “敌袭,全军列队!”乙豹明白自己中计了,不过终究是高句丽大将,哪怕时刻遭遇巨变仍旧惊而不乱,而且他也知道步卒在平原地带来袭的骑兵,两条腿是永远跑不过四条腿,此时只有排起密集的阵型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要是下令撤军、逃跑,只会死得更快。

    他手中长枪一挥,命令亲兵吹响号令,令士兵结阵以待来犯之敌,瞳孔骤然收缩着不断大声吼叫道:“列队,准备迎战!”

    “列队,准备迎战!”

    “列队,准备迎战!”

    乙豹所率之军亦是高句丽精锐之师,随着各支军队的主将把命令一一贯彻下去;士兵们顿时有了主心骨,他们迅速排成密集阵型,长枪兵依平时之演练那般上前,他们手中的长矛如同一片绵密的死亡丛林伸向前方。

    视野看向前方,高句丽军杂乱的脚步、号令声被闷雷般的马蹄声和喊杀所取代,大地在颤抖,马蹄声仿佛巨大密集的鼓槌不断叩击在大地之上。在两军越来越近之间,比马蹄还要急促的弓弦声响起。

    弩箭越空,漫天箭羽如飞蝗一样跃阵袭来,前方的长矛兵纷纷中箭倒下,发出了凄惨的惨号。藤

    顷刻之间,便有数以千计的士兵中箭摔倒,混乱的波动扩大开来,高句丽左右两侧的长矛手瞬间崩溃!

    “刀盾兵举盾上前!”各军阵主将见长矛兵这么快就完了,纷纷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然则高句丽军先是被骤然袭击弄得惊恐交集,接着又仓促组建阵形,如今一波箭雨又令长矛手损失殆尽,主将们这时的一句“刀盾兵举盾上前”,休想说是高句丽精兵了,就算是换成凉州军、骁果军也反应不过来,此时之令,只会让混乱波及范围更大。

    隋军左右两军各有五支队伍射箭为主的弓骑兵、五支轻骑兵,就在高句丽军阵大乱之时,与弓骑兵齐头并进轻骑兵铺天盖地的突入军队之中,他们手中的战刀锐不可当,刀刃挥过,便会血光四溅,敌军士兵要么被当头来的刀刃劈掉头颅、要么被斩下手臂。

    前方狼奔豕突的高句丽军士兵很快就在浩浩荡荡的洪流之下,被无情的铁蹄碾成了齑粉。但杀掉一批又有一批冲上,高句丽军士兵仿佛层出不穷似的,他们在左右两边与猛攻而上的轻骑兵浴血奋战,死尸层层叠叠。

    感受着扑面而来磅礴气势、滔滔杀意,别说普通的兵卒了,就算是主帅乙豹心中都有些感到绝望了。步卒在平时面对近乎无穷无尽的骑兵之时,单是对方那股狂暴和猛烈的的冲击力都能将步卒阵型给撞烂了,此刻他们不但被杀得猝不及防,而且连阵容都不完整,又如何是敌军的对手?然而他们却不能退,哪怕是退一步,只会败亡得更快、更惨。

    虽说他也有三千名装备精良的铁骑,可是他们是中军,此时被步卒方阵团团包在中间,根本就不能让他们冲击;否则的话,步卒就会“两面受敌”。藤

    “不要慌!”乙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大吼道:“隋军都是轻骑兵,只要我们自己的军阵不乱,他们就拿我们没辙,骑兵准备弓箭,与敌对射!”

    在战斗之中,双方之间骑兵的一箭之地倏然而至,眼看着对方便要破了军军,乙豹高高举起的长枪狠狠地挥落:“放箭!”

    乌云般的箭雨腾空而起,在升到天上最顶端的时候,开始向下攒落,但三千支箭毕竟是分散向左右两边,再加上有箭矢又落到己方的军阵之中。

    箭雨疯了般奚族战士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而袍泽的死亡并没有让这些奚族战士感到悲伤,他们见惯了生死、漠然的接受着这一切,纷纷在各军主将的率领继续向前突进,如同风卷残云般将一片片的高句丽步卒吞没。

    于仲文的弓骑兵并没有参与白刃战,他们只的一部分绕着乙豹的阵型奔腾,不时冲进射程之内朝着顽强抵抗的高句丽步兵身箭,助袍泽一把。

    另一部则是专门盯着高句丽的骑兵,他们如同狡诈的恶狼,贪婪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不断用箭矢消耗着猎物,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精疲力尽”、“消灭殆尽”。

    乙豹看出了隋军主将的打算,他们不愿意在这里过度损失兵马,虽然这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余地,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是对方从左右两侧攻击,若是投入的兵力过多,容易造成误杀误伤,可如此一来,两侧却能放心大胆的往前突击,将自己的军队斩为无数段。藤

    二来是在隋军拼命穿凿下、杀戮下,他的士兵拖得越久,所承受的压力越大,时间久了,恐怕不用敌军穿透,自己就先行崩溃了。

    稍微一想,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厉声下令道:“将辎重统统给我烧掉。”

    这次率军北上,乙豹不但携带了一些攻城器械、火油,而且为了防止眼前这一幕的出现,于中途部署了许多斥候,若是将攻城器械烧毁,斥候定然能够将此间战事,层层传回磨米城。

    “遵命!”亲卫们虽然不解,但也此时也没人多问,他们迅速撤向后军,将护卫辎重物资的士兵驱散一空,然后找了一些火油浇在投石车之上,放火引燃;不到数十吸时间,火焰和浓烟腾空而起。

    。。。。。

    “总管快看,高句军自己烧了辎重物资,他们是在干什么?莫非是打算烧物撤离不成?”山岗之上,于仲文的亲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高句丽士兵动向,亲兵统领向于仲文一礼,大声禀报道。

    于仲文目光从战场之上移向敌军后军,他看了看滚滚升起的浓烟、又看了看更远的南方,不禁冷哼一声道:“他们是用浓烟和火焰当做求援讯号,若是巡哨斥候和磨米城守军看到这些浓烟,就会前来支援,到时候,我我军便要腹背受敌了。但是他们想多了。”藤

    说了乙豹的用心所在,于仲文冷笑一声,目光又看了看乱作一团的战场,大声下令道:“传我命令,让我军发动全面的攻势,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歼灭此军。”

    “遵命!”亲兵统领应了一声,策马走向旗号兵的队伍,向他们传达主将之令。

第806章:北方事毕,隋军南移

    “呜、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在旷野上空回荡,以于仲文为首的弓骑兵迅速汇聚而来,他们收了弓箭,将武器换上长矛、大刀,向越来越少、越来越乱的高句丽军士兵发起了勐烈的冲锋。

    战争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于仲文也不再充当战争的看客。当他看到大旗所在的中军士兵已经十分稀薄,周围的骑兵纷纷参战,便当相立断的亲率一千五百名精骑纵马下岗,如同一支离弦利箭向所在的大旗方向冲杀而去。

    “放箭!”乙豹手中长枪狠狠地往下一挥,一蓬箭雨腾空而起,这一次没有隋军士兵箭失的阻挠,箭云呼啸着朝于仲文的部队劲射而下。

    然而于仲文所率之军可不是只有皮甲奚族军,而是身穿铠甲的隋军士兵。他们也料到敌军士兵会将箭雨射来,于是在冲锋之初,并没有将马速放到最快,直接近到敌方的一箭之地以外,这才奋力策马,使战马勐的加快了速度,而将士们也匍匐在马背之上,利用背后的铠甲替自己和胯下战马挡箭。

    等到箭雨划过一条“抛物线”向下‘洒落’,于仲文亲率五百亲兵已将箭雨抛到了身后。

    后面的士兵虽是纷纷中箭,但是箭失叮叮当当的被他们后上的铠甲弹飞,诚然有些箭失透过甲片缝隙刺入身子,可是致命之伤都没有造成,他们照样能够作战;只有极少数士兵的战马被命中要害,吃痛的战马扑倒在地,将它们的主人甩飞出去,一些后续冲来的士兵的战马被绊倒,人和马都被随后赶过的骑兵踩成肉泥。

    好在这支军队人数不多,且冲锋阵形又分得比较散,并未造成重大伤亡。

    高句丽军士兵准备放第二轮箭或是第三轮箭之时,于仲文率领他的亲兵已经成功冲到高句丽军弓骑兵、弓箭兵前方,并且发动了勐烈的攻击。

    隋军来得太快,部署在前方多数高句丽军士兵根本来不及更换武器,顿时被杀得一片大乱。

    于仲文虽是六十三岁的老人了,可他正如乙豹之前对斛律晋和文广等将所说那般,除了善于用兵之外,还是能够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悍将。他在尉迟迥造反之时,便多次亲率精锐之军击败了拥有十多万大军的叛将檀让、席毗罗、李仲康、房劲。

    其作战方式就像现在这般,率精锐之师直取敌军中军;此法本身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要想将他拿下、杀死就能解决问题,但问题是那么多战斗中、那么多人都没有人能够拿得下他、杀得了他。这些战例,足以说明于仲文的武艺和胆魄非同一斑。

    此时的于仲文虽然过了人生的巅峰,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远远不如当年;但是此刻迸发出来的惊人爆发力,使他在短时间之内仍旧是当年那个锐不可当的于仲文。

    比较有意思的是乙豹在磨米城时,所说的话是“于仲文乃是用兵如神的名帅,绝非勇而无谋的鲁莽之辈,万万不可大意”。然而事到临头,他的中军和亲兵却被“勇而无谋的鲁莽”的于仲文杀得七零八落、纷纷身亡落马。

    数百名凶悍的亲兵在于仲文的带领下,闯进敌军防御圈,他们所过之处,高句丽军挨着就死、碰着就亡,随后赶到的骑兵瞬间将本就凌乱的阵型杀得支离破碎。

    天色渐亮,战场上哭声震天、惨叫声充斥四野,高句丽军士兵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死尸遍野;士兵见势不可为,他们的勇悍之气被无边无际的骑兵冲杀得烟消云散,此时逃命才是他们唯一的念头,于是争先恐后的调头向南奔逃。

    旷野之上布满了奔逃士兵,然则步卒又哪里逃得过骑兵?很快就被追杀而来的奚族骑兵从后背一矛戳穿身体,活活钉死在地上。

    这一刻,乙豹知道这支军队完了,眼看到于字战旗越来越近,他也顾不得主力军队了。率领尚未陷入战场的骑兵避开熊熊燃烧的火堆,一群人拨马便向东南方逃跑。

    “乙豹小儿想跑了,贺比柯将军,由你带主力大军歼灭敌军散兵,我和木托尔追击。”于仲文眼见敌军大旗一动,便知道乙豹要逃了,他迅速将战场交给了奚族元俟折部酋长贺比柯,与奥失部酋长木托尔收拢数千名在外游弋的弓骑兵便追了过去。

    为了将乙豹这只缩头乌龟骗出城来,于仲文听了盖文达的建议,是真的给多伐岳城守军下了“前方战事紧急、立刻撤军”的命令,使全城一片大乱。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多伐岳城的百姓多是高句丽人,这些人虽然早已划为大隋漠州人,不过在这其中,肯定还有大量高句丽军的耳目、斥候、细作。若他没有骗自己人,城中守军的表现根本瞒不过敌军斥候。但是此举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容易被敌军机会袭击。

    他们好不容易把乙豹骗出来,此刻又是胜券在握,于仲文哪能让身为主帅的乙豹逃回去继续主持大局?

    刹那之间,两支骑兵一前一后在狂野中疯狂飞奔。

    于仲文军以逸待劳,战马也得到充分休息,体力十分充沛。乙豹的骑兵虽是长途行军而来,可他们既要顾及步卒速度、又要让全军士兵保持着随时能够作战的战斗力,故而北上之时,行军速度不算快、战马的马力也没有被消耗多少。

    此时的高句丽军占了先逃的优势,使双方距离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过高句丽军北上时,战马毕竟是走了很久,体力终究不如隋军的战马。一前一后的全速奔跑了约有半个时辰,双方的距离渐渐被拉近。

    乙豹军为了避免被溃军挡住道路,他们并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向东南方疾走十多里路,再改道向南。

    天色大亮时,已然进入磨米城管辖的范围,远方的地平线上也出现了飘荡在磨米城城墙上空的旗帜。

    “轰隆隆~”就在此时,地面突然震颤起来,但见磨米城方向烟尘滚滚,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打着高句丽的旗帜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乙豹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着缰绳向侧面方疾行二里之远,当他们看到后面的隋军追兵也已停下,这才惊魂甫定的仔细看向了前方。

    不久,迎来之军也放缓了马速,并慢慢向乙豹这边靠近,一队骑兵打着旗子而出,为首大将远远地的叫道:“前面可是乙将军?”

    乙豹认出了对面大将是他的副将斛律晋,也听出是对方的声音,而他所率领的数千骑兵正是磨米城守军。

    看着这些兵马,他大喜过望,定是斥候和巡哨们看到他们焚烧辎重的浓烟,所以通知斛律晋率军来援。

    又见隋军止步不前了,狂笑着率军朝斛律晋迎了过,边行边笑道:“斛律将军速速与我率军掩杀回去!”

    斛律晋却是冷冷一笑,大声吼道:“乙豹,你不识大势、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致我一万五千辽东子弟沦为高元殉葬品,当真是该死之极。”

    乙豹闻言一愣,但是随即又想到他们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要投降的架势,顿时惊恐万分的大喝道:“斛律晋,你想做什么?”

    斛律晋哼了一声:“射箭!”

    霎时之间,六千名骑兵箭如雨发,漫天箭雨如同飞蝗一般划空而至,一波未至、一波又起。

    乙豹和他那一千多名毫无戒备之心的骑兵、带人带马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于仲文为首的追兵眼见熟鸭子即将从眼皮底下飞走,正自不甘之极,然则眼前高句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内讧,却又令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对此,于仲文也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高句丽军扔下旗帜,士兵纷纷下马,百多人打着白旗步行而来。

    当这群人凑到近前,于仲文竟然在人群丛中看到了盖文达。

    盖文达和度稽部酋长度稽边在这场战斗中的使命是率一万军南下,使乙豹确信三万隋军已经退走。一旦乙豹率军出城出战,他们则回师夺取磨米城。

    斛律晋看到他们出现之时,便意识到乙豹中计了,此番肯定是有去无回。

    斛律晋心知北方战局大势已去,他在盖文达劝说之下,毫不犹豫的献城投降了。而眼前这番操作,则是斛律晋向隋朝效忠的投名状。

    从盖文达这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斛律晋的身世之后,于仲文为之大喜,他翻身下马,大步将伏地请降斛律晋的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斛律将军不必多礼,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回归中原,相信明月公在天之灵,也为将军的选择感到自豪。”

    斛律光遇害之时,于仲文已是二十八岁的青年,他当时已然是一名崭露头角后起之秀,并且还是韦孝宽身边的一名将领;对于斛律家一族遇害的前因后果了然于胸。

    当年,他虽然将斛律光这位北齐军神、战神恨得直咬牙,可是时过境迁,不但被北周打败的北齐亡了国,便了赢了的北周也不存在了,这也让他对斛律光的恨意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化作佩服和钦佩,此时遇到斛律光的后裔,自然不会恶意刁难。

    斛律晋躬身一礼道:“罪将为敌国效力,丢了祖父颜面和荣光,于总管之褒奖,罪将愧不敢当!”

    于仲文深有感触的说道:“明月公乃是一代英雄,却遭昏庸的齐后主高纬杀害,斛律一族更是差点被诛杀殆尽,回想起明月公当年之英姿,当真是不胜唏嘘。”

    停顿了一下,又向斛律晋说道:“你的遭遇也是许多人的遭遇、也是许多人的无奈,你能及时回归中原,非但没有玷污明月公的英名,反而立了大功。朝廷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于总管。”斛律晋最怕的就是被清算,此时听了于仲文的话,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能劝降麦谷城守军吗?”于仲文问道。

    “于总管,其实二城将士早已没有战心,若不是乙豹一意孤行,罪将等人昨天就献城投降了。如今乙豹兵败、伏诛,二城守军一丝战意都没有了。”斛律晋介绍至此,说道:“只要于总管令下,罪将愿往麦谷城陈明大义、劝降守军。”

    “好!”于仲文点了点头,说道:“若你再将麦谷城守军劝降,我为请功。”

    “谢于总管。”斛律晋大喜。

    乙豹和文广皆已伏诛,二城就是以他为主,此时的磨米城已经被度稽边控制,而麦谷城那五千守军,除了投降之外,还能如何?

    如斛律晋所料,当他率军前进入麦谷城之时,守军听说乙豹已然败亡的消息,毫不犹豫的便跟着投降了。

    于仲文随即令度稽边和盖文达率领五千军兵马打扫战场,同时让他们按照战时投降的处理降兵,如果降兵愿意继续从军者,则是编入隋军队伍之中,如果降兵不想从军则是收缴武器装备,遣散回家。同时又派遣信使向主管大后方宇文述呈送捷报,让他全盘接管后方事宜。

    安排好后续之事,于仲文当下下午亲率两万二千名奚族军战士、斛律晋八千嫡系军继续南下,向杨集所在的苍岩城进发。

    与此同时,李景为首的两万五千名冀州军也在后世的铁岭市一带横渡辽水,以急行军的方式驰援苍岩城。与李景同行的还有裴矩和崔弘升为首的一万漠州军、一万名愿意跟随隋军作战的昌图城原高句丽军。

    另外,宗罗睺和薛万均业已成功的歼灭了为祸饶乐郡的奚仲残余势力,他们两人遵照杨集先前之令,带着六千名刑徒军行至黄龙县,并且通过浮桥渡过辽水,来到了昌图城,之后又沿着裴矩和崔弘升的行军路线向南方行军。

    各军的目的地,都是东路军主帅杨集所在的苍岩城。

    除了这些即将入场、或半入场的各路军队以外,杨善会和韦云起生恐自己错过即将发生的南方大决战,他们也在抓紧时间扫荡尚未入手的北方中小城池。

第807章:杨集高元争抢先机

    下午,天空晦暗、风雨大作。高元在辽东城王宫凭窗远眺,风雨声从敞开窗户倒灌进来,入目尽是细密急骤的暴雨,清冷的空气裹着沁骨湿气,然而他就这么负手而立,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硟

    几十名侍卫在高元身后远远站立,每个人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知道大王心情非常不好,只因大王和大对卢在失去漠州之后,就意识到陆战将是隋朝和高句丽争夺的重点,便决定修一道千里长城;可是人力和物力的匮乏,使他们不能在十年之内将之修成,只好退而求其次,根据山川河流的特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了三道防线,并且部署了重兵。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所谓的三道“铜墙铁壁”成了天大的笑话。高句丽的防线在隋军一场猛烈的攻势之下,就败得凄凄惨惨,不但把第一道防线的二十万精兵打光了,而且还被隋军在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将兵势推到第三道防线之北。

    也幸好杨集没有水师和船只,若不然,他此时极可能杀到大梁水南岸了。不过大梁水毕竟不是河床宽阔的辽水,但若杨集兵力充足,依旧可以用木筏渡河,反观他们这一方,军队士气低落,百姓人心惶惶,局势当真是有些不妙。

    良久,一阵急促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来人来是高惠敦,他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高元身后,低声道:“启禀大王,有人自称是隋军使者,让人手持杨集书信求见。”

    高元豁然转身,方正坚毅的面容扭曲一下,沉声问道:“来使何在?”

    “就在门外。”高惠敦轻声道。硟

    高元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喏!”高惠敦转身出去。

    高元环视面前一众亲卫,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喏!”亲卫不敢怠慢,鱼贯而出。

    高元双手负于身后,下意识攥紧双拳。

    杨集前天派遣一个使节团来见,称是他们手上有两万多名高句丽伤兵,有感于高句丽军的勇悍,他决定将之归还高句丽,不过有点小小的要求,那就是他给了这些伤兵足够好的治疗、足够多的钱粮路费,导致他的军队无粮可食、无军饷可发、无药材可医,所以他希望高句丽意思意思一下,即是他每还一名士兵、高句丽这边给他十石粮食和十斤铜。

    两万多名伤兵,那就是二十多万石白花花的粮食、二十万多斤黄澄澄的铜。硟

    此事,一经使节团传出已然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多百姓翘首以待,希望高元赎回自己的亲人,而辽东将士也在默默观望着。

    纵是高元和渊子游不愿资敌,但人心如此,他们不能不将伤兵赎回。他们要是不将之赎回,将士们做何感想?有子弟从军的百姓又做何感想?当然认为大王和大对卢漠视人命,从此不再愿意为他们效命。

    而杨集,这又是对他们来了一个十分无耻的阳谋;他们根本就无法化解,若是杨集当真给了伤兵良好的治疗、给了钱粮路费,他们甚至要给得更多;但如是一来,他们要给予伤亡士兵的家属的抚恤也将节节攀升,若不给,高句丽军民会认为他们连敌人都不如。

    说白了,这是一场人心的争夺战,其凶险处,比真刀实枪的战争尤为可怕。

    未几,高惠敦带着一人大步走了进来,来客是一名文官,他身上黑色袍子被雨水打湿大半,步履沉稳、身形健硕,背后背着一柄横刀,刀柄自其肩膀露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刺骨的杀气。

    高元瞳孔骤然收缩着,他能感觉到这个文官杀过不少杀人,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文官;而他背后那把刀了,更不是一个装饰之物,而是真正的凶器。

    来人上前几步,微微躬身一礼,说道:“辽东道行军参军凌敬见过辽东郡公。”硟

    辽东郡公乃是高元尚未入侵大隋之前,杨坚所册封,然而高元后来又要求杨坚封王。此举在某种程度上说,已是挑衅,可杨坚考虑到突厥汗国势大,大隋东北需要稳定,不宜再多一个强敌,心中尽管非常不爽,但受制于势,仍旧封高元为高句丽王了。

    不久之后,高元果真率领高句丽为首的东北/联军入侵大隋,从而引发了那一场悲剧性的远征。自那以后,两国关系降至冰点。

    凌敬此时称高元为辽东郡公,实则是把高元的地位、影响力降到天皇十八年那种狗奴才的地步,同时也是向高元表明杨集和大隋王朝的态度。

    高元自也明白此理,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憋屈,然而形势不如人,而且还因为赎买俘虏和伤兵一事,看到和谈的曙光,故而只能对凌敬的称呼忍住了。

    看了看凌敬,强笑道:“凌参军免礼,请坐!”

    “多谢辽东公,不过这就不必了。只因我们在杉松城的人手严重不足,而高句丽伤兵众多,卑职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儿。”凌敬却不领情,他拱了拱手,问道:“此来,就是想问问辽东公,不知你们对于一人十石粮食和十斤铜的价钱有何异议?”

    高元皱眉道:“这太多了,我国土地贫瘠、国小民寡,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粮,能否减半?”硟

    高句丽盛产铜铁,缺少的是产粮的富庶之地,以及种田和开矿的人口。这些年来,他们用大量的铜锭从幽州买到很多粮食,所以一人十石粮食的价钱,此刻完全拿得出来。

    可是做生意,讲究的是能省则省;若是能够减半,累计省下来的钱粮那可是一笔大数目。

    “我家大王素来好说话,也知道辽东公有困难,在卑职南下之时,说过一切都好谈。”凌敬看了高元一眼,微笑道:“假如辽东公满足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家大王能够将伤兵如数送来,甚至一颗米、一两铜都不要。”

    “哦?”高元当然也知道这所谓的“小小的要求”比钱粮更苛刻,但是他还是好奇的问道:“但不知卫王有何要求?”

    凌敬认真的说道:“我家大王说大隋和高句丽一衣带水,高句丽对我大隋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好儿子、乖女儿。父子父女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恶奴们为了一己之私,故而挑拨离间。”

    见到高元听得脸都黑了,凌敬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作为父亲又怎能向子女索要钱粮呢?只要辽东公将欺主恶奴交给大隋处置,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至于钱粮什么的,自也无需再给。除此以外,大王也考虑到了辽东公所说的‘民寡’,所以很愿意解辽东公之困惑。”

    “这是大王的亲笔书信,辽东公一看便知。”说完,凌敬便将一封信交给一旁的高惠敦。硟

    高元心底一沉,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所谓的“欺主恶奴”指的便是渊氏兄弟为首北方派了。从内心上说,他是很想把北方集团连根拔起,可他们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内讧,更不能借助外力来办,否则,国将不国。

    至于什么“愿意解辽东公之困惑”,无非就将国土割让给“民多”的大隋王朝。

    他冷冷的瞪了凌敬一眼,从高惠敦手上接过信函观看,不过他之所料,杨集在信中没有一句客气的话,直接就向他开了两个条件:第一、大隋王朝是热爱和平的国家,此战完全是高句丽挑起,高句丽必将把渊子游和渊子澄等一干战犯交给大隋处理。

    第二、鸭渌水以北的辽东平原和辽东半岛自古以来便是中原的领土,高句丽必须将之归还大隋王朝,两国日后以鸭渌水为界。

    只要高元答应这两个条件,杨集便分文不取的归还俘虏伤兵、不再进行下一步战争。

    这两个条件不但十分苛刻,高元一个都不会接受。

    更让高元恼火的是杨集毫无诚意。要是他答应这两个条件,杨集可以归还俘虏和伤兵、他本人也可以离开,但皇帝要是派别人来带兵、派别人来打,不仅仅和杨集没有没有半点关系,而且与条约没有丝毫关系。硟

    简而言之,杨集还想打、还想继续打,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

    此外还给高句丽设下了一天大的陷阱,因为杨集知道高句丽南北矛盾突出、君臣关系微妙,便故意摆出“价格好商量”、一切可以谈的虚伪面孔,然后在一次次的谈判过程中,一步步的离间南北双方、一步步的离间他和渊子游。一旦弄得他们南北双方、君臣互不信任,接下来一定就是拉一派打一派。

    这种手法,其实隋朝一直在用,但是由于被离间双方本来就互不信任、互相猜忌,所以当隋朝用间之时,被离间双方明知这是离间之计、表面上明明都说“这是隋朝离间计”,可是暗地里,双方都出于“万一呢”的心思,开始疑神疑鬼、互不信任。而隋朝也是因此,屡屡得手。

    要是渊子游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他定然担心自己在危难之际把他给卖了。同样道理,若是隋朝的人与渊子游接触,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与他有矛盾的渊子游能够一忠到底。

    嗯,别说是以后了。便是现在,他都有点担心渊子游联隋反高。

    想想,他都不敢继续想、也不敢再谈了。

    再谈下去、再拖下去,他怕高句丽不用隋朝来打,就分裂了。硟

    高元将书信收好,向可恶的凌敬说道:“这些条件太过苛刻,我们绝对不会答应。至于赎金,就按卫王所定来办。”

    “辽东公英明!”凌敬捧了句,心下却是暗自想着:高元当断则断,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高元说道:“钱粮数额大,希望交换时间能够宽限半个月。”

    若是能够拖上半个月时间,半月无战事,渊子澄就能成功把贵端和新城等地军民撤到大梁水南岸,到时候,再打!

    “可以宽限,但是时间不能超过三天。”凌敬断然否决,他说道:“希望辽东公在这期间,尽量准备好钱粮,若不然,伤兵也许更多了。”

    高元皱眉道:“三天实在太少,那么多钱粮是真的运不去,不若就五天吧!”

    凌敬沉吟片刻,故作为难道:“此事,卑职做不了主。且容卑职回去问问,不过希望辽东公休要以次充好。”硟

    高元需要时间,但杨集何尝又不是?不过凌敬自然不会顺着对方的节奏来,若他答应了反而令对方疑神疑鬼,不利于后续之事。

    “自然!”高元默然半晌,又问道:“凌参军,不知松尊可否活着?”

    松尊是他的心腹大将,他和渊子游任命此人为北方主帅,就是因为他稳重善守,然而北方大军却败在了松尊“的稳重和善守”

    高元虽然对松尊异常不满,可他们南方派着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将,如果还活着,便将他赎买回来。

    凌敬笑道:“活着呢!”

    “我要将他一并赎回。”高元颇为期待的看着凌敬:“不知作价多少?”

    “松尊将军嘛,他与别人自然是不同的!”就在高元和高惠敦以为凌敬要狮子开大口,狠宰他们的一笔之时,凌敬却是接着说道:“我们非但不收钱,反而还要按照凉州军的标准,给他颁发荣誉勋章。”硟

    “啊?”高元和高惠敦不禁愣住了,在他们看来,松尊是一军主帅,其价钱肯定贵得离奇,然而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凌敬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不要钱、反而赏的理由:“辽东公、高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大王素来赏罚分明,他认为由于松尊将军和礼雍将军的缘故,我军方能轻易抵达大梁水北岸、手上才有这么多伤兵。所以大王论功行赏之时,决定授予松将军和礼将军一等功、颁发银质勋章一枚,以资鼓励。”

    “同时也是希望二位将军再接再厉,争取再一次荣立特等功。”

    杨集打完吐谷浑以后,突发其想的根据朝廷的勋官制度搞出了九等功、九种勋章,便是杨广对此也深为赞许,只不过这项制度与勋官制度有些重叠了,还不怎么成熟,所以杨广让杨集继续完善,尚未在全军推广。

    荣誉勋章在凉州军之中颁发一些,但是向敌人颁发的,却是首次,也很荒谬。

    凌敬虽然也觉得松尊和礼雍的确是帮了大隋大忙,可是给他俩颁发勋章,却是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而且也不怎么认同。不过现在看到高元和高惠敦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吐血的模样。他认可了。

    高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吐血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如此,那我代松将军和礼将军多谢卫王之恩了。但不知,我高元有没有资格获得卫王的荣誉勋章?”硟

    凌敬微笑道:“辽东公若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休要说是勋章了,便是国公、郡王,圣人也会授予,不过需要辽东公自己去西京、或东/京拜领。”

    “会的,有一天我定然去大兴。”高元狠狠的说完,又在心中默默的补了句‘我会带几十万大军而去。’

    凌敬看了他一眼,便猜出了明白他之所想,微微一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卑职也该回去了。”

    说着便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

    杉松城位于大梁水北岸,距离河道有三十多里。南岸的太子城和下堡城是高句丽陆上第三道防线的两大战略要塞,分别位于杉松城东南方和西南方,杉权城的西北方是贵端城和新城,而渊子澄所在的黎山城则是在西边三四百之外。

    此时的杨集已然抵达杉松城,正在城主府中与众将商议军情。当他看完北方发来的战报,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向众人说道:“两天前,于仲文采用诱敌之计,于野外歼灭和俘虏了乙豹一万五千名多精兵。乙豹逃回磨米城的路上,被盖文达策反的斛律晋诛杀。麦谷城守军眼见大势已去,也在斛律晋说服下,献城投降了。战事至此,我军之北,已无大患。”硟

    听到这番话,众将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心中更是如释重负。

    自开战至今,全军将士不是在作战就是奔驰在作战的路上,得不到稍微正式一点的休整,将士和战马早已疲惫不堪,战斗力衰弱得十分严重。

    关键是他们的战线太长、作战区域太广,使兵力分得十分松散,两相结合,使他们的处境极其危险

    正是担心高句丽大军来袭、全军将士疲劳作战,所以杨集不但眼睁睁的看着渊子澄一城一地的收拢军民,还主动向高句丽释放了谈判的态度,以谈判的方式来争取休整和收拢兵力时间。

    高元等人肯定也知道他故意拖延时间,不过高句丽这一次被打得实在太快太惨,辽东军民更是被弄得的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所以高元也需要时间来整军备战、安抚人心,于是最后非但没有拆穿、反而乐得装傻的与他们周旋。

    “大王,北方战事既了,务必尽快将各军收拢至此。”杨义臣抛出了自己观点,这才分析道:“末将认为敌我双方现在争的是时间,谁收拢到的兵力多、谁用的时间短,谁就能在下一场战役中占据先机。”

    “尤其是渊子澄所在的黎山城,异常重要,此城东可进攻杉松和丰夫二城,西可横渡辽水,进击辽东郡怀远大营,南可退到大梁水南岸的白岩城;他要是把新城、贵端、玄菟等城的兵马集中起来,少说也有七八万精兵,青壮更是不计其数。若是如此,我军面临腹背受敌之危险。而韩洪将军驻扎在李家堡的将士,不足以抵御渊子澄和南岸的高大阳。”硟

    李家堡位于杉松城西南、黎山城东南,对岸又是白岩城和下堡城,这五座城池放到一起来看,那么它就是“X”字形的交叉点。鉴于此城的重要难守,杨集任命善守的韩洪为此城主将,薛世雄和王行本为副将,他们的兵力一共是三万人。

    这些兵马不管是应对渊子澄可以收拢到的七八万精兵、还是南岸的高大阳,确实已经足够了,但是渊子澄、高大阳如果联手来战,那就相当危险了。

    “我手上也无兵可派啊!”杨集叹息一声,苦笑着说道。“其实现在就是攻击渊子澄的最佳时机,然则我们手上没有多余的兵力,而裴公和李景、崔弘升、于仲文虽然都带兵来援,可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王,乙豹已亡、北方再无大患。”郝瑗也感到很遗憾,他沉吟半晌,拱手建议道:“杨善会和韦云起就在长春屯一带,可让他们南下驰援。至于负隅顽抗的中小城池,则交给宇文将军徐徐图之。”

    杨义臣说道:“大王,郝参军此法极佳,可依法为之。”

    “也只能如此了!”杨集点了点头,向郝瑗说道:“传我命令,令二将暂且放过诸城,立刻带兵前来杉松会合,同时令宇文述率军进驻长春屯,统筹后方诸事。”

    “遵命!”郝瑗抱拳道。硟

    “朱粲,安排斥候严密监察渊子澄以及新城、贵端等城军队的行踪,但有军情,立刻来报!”杨集对着门外大声道。

    朱粲在外面说道:“公,大王放心,末将已经安排下去了。”

    “要是凌敬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过来见我。”杨集又交待一句。

    “喏!”

    “阴世师!”杨集想着手上必须有一支精神饱满的军队,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便决定对现在的防务进行调理,向阴世师吩咐道:“你将大梁水岸防交给突地将军负责,你部入城休整。”

    “末将遵命!”阴世师起身应命。

    杨集看了突地稽一眼,说道:“突地将军,你务必守好防线,绝不能让敌军偷渡而来。”硟

    “末将遵命!”

    沉吟半晌,杨集又点将道:“薛举!”

    薛举起身出列:“末将在!”

    “你去城外军营将尉迟恭换回来,日后你就是突地将军的后军。”突地稽的军事水准远比阴世师差,而尉迟恭也不如薛举,如此调换下来,则又构成了高低搭配。杨集交待完薛举的任务,又向突地稽说道:“突地将军,你若遇到什么难题,或是敌军有什么大动向,可分别向我和薛将军通报。”

    “喏!”

    三将行了一礼,一起离开了大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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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介绍:
魂穿大隋的杨集一出生就是遂安郡王,仅用半年时间,就把火烧突厥圣山的父亲杨爽熬成卫昭王,摇身一变,自己当上了卫王。
然而当他混到成年以后,才发现注定要凉的高颎要当他岳丈。
杨集最初只想甩掉高颎,但事情远远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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