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商女无垠TXT下载商女无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商女无垠全文阅读

作者:木子喜乐     商女无垠txt下载     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豪门闲人

    百合将菜肴摆放好了之后就离开了,桌上搁着两人的餐具,以及四样小菜,四样小店,还有那锅鸡汤。

    秦月臻在桌边坐下,望着桌上自己熬制的那锅鸡汤,或许,他在石娣那里,是因为有事情要交代,或许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会回来了。

    秦月臻等着,直等到锅里的鸡汤逐渐凉透,屋子里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只有她孤独一人,她伸出双臂,抱住自己,还是觉得冷。

    已经初冬了,难怪已经这么冷了,百合为她准备的热茶已经凉了,秦月臻站起来,走到窗边,注视着不远处的灯火,觉得不但身体冷,就连心也已经冷了,那晚,白慕没有回房,天边落下了雪花。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那夜冬至,白慕也不在来石榴院里,每株石榴树上都结了无数的花苞,雪花一片片的飘落下来,积累在枝头,然后无声的掉落。

    她所居住的院落,安静的出奇。

    已无事可做的秦月臻,偶尔会坐在窗边,手里捧着茶碗,望着含苞待放的石榴花,飘落下来的雪花,以及院子中没有任何足迹的积雪。

    冬至那夜,秦月臻心就被掏空了,胸口上那个洞,被寒风一吹,就冷的麻木,冷的忘记去疼。

    每当日落,不远处院落亮起烛火时,她才会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有心的,只是那颗心被揉碎了,一阵的疼,痛着。

    冬至之后,除夕之前,白家还有一件大事要办,白慕的生辰在除夕之后的第三天,每年这一天,白家都会大摆筵席,宴请与白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这一天也是滕城商界在年后的头等大事,商家费劲心思,多方打听,想知道今年白家宴请的宾客中,有没有自己,又多了谁,又少了谁。

    白家往来的商户,不知有多少,但是有资格来吃这场宴席的人,三桌不过不到三十人,商户心里都有数,收到了寿贴,就代表被白家另眼相看,有幸被邀请的商户,莫不以此为傲。

    大雪纷飞的某天,秦月臻才突然想起,白慕的生辰将近,又还是拟定寿宴名单的时候了,走出石榴园,到了的大厅,才叫百合去唤管家过来。

    没一会儿,管家匆匆跑进来,为了早点到,不让秦月臻等,他不走回廊,直接穿过庭院,冒着风雪赶来,等到了大厅时,满头都是雪花。

    “夫人,有什么吩咐?”

    “白爷的寿辰快到了,你将今年与我们往来的商户名册全部拿来给我。”秦月臻说着,有条不紊的交代,“寿贴还是用去年那种吧,你去准备,邀请贴文还是我来写。”秦月臻停下来,看出管家的表情有异样,“怎么了?管家。”

    “夫人,关于寿贴的事情,前日已经全部处理好了。”管家咬牙直接说出,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处理好了?”

    “是,夫人。”管家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是白爷跟小少奶奶一同拟定的名单,昨天上午就将寿贴全部送出去了。”

第十七章 寿宴风波

    “是吗?”秦月臻淡淡的喃了一句,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心中的情绪,本应该由她来拟定的宾客名单,六年来已成为了白家历年来的惯例,只是她早该知道所有的惯例也都有被打破的一天。

    “那么宴席准备了吗?”她问道,将手握得更紧。

    “白爷还没有吩咐。”

    “我明白了。”独独留宴席给她来筹办,可是为什么连寿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已由石娣来决定了,为什么独留个宴席让她筹办?是因为他带着石娣常出入在外,如胶似漆,亲昵得不愿分开了,还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珍宠的小妾进厨房,沾染了一声油烟。

    秦月臻想着,嘴角微微勾起,尽管如此,在她眼中,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有痛意。

    那日,寿宴,鹅毛大雪从清晨开始下,直到黄昏时分,仍不见停歇,外面的街道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商家早早的关门,满街冷清,正因为这样更显出了白家门前的热闹非凡,受到邀请的宾客纷纷抵达,马车经过留下一层清晰的印记,不过很快又被白雪覆盖上。

    白家大厅内,布置的美轮美奂,无论是桌椅,或是桌上的瓷盘瓷碗,都是世间难的珍品,这些东西,原本都收藏在白家的库房中,一年也只有白家寿宴,或者其他大事才会拿出来是用。

    宾客一个个入座,喝酒聊天,眼中也没有闲下来,一边羡慕的端详着厅内那些无数的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屏风,对白家雄厚的财力,是又敬又畏,直到宾客到齐后,秦月臻走到主位上,举杯朝着众人一敬,“感谢滕城内各商户老板,今日冒着风雪来为我相公贺寿。”秦月臻举杯,面对宾客时,仍是浅笑盈盈,“白爷还有些事情要忙,所以迟些就到,月臻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替白爷先给大家赔个罪。”说完,她举杯,美酒沾唇,一饮而尽。

    然后,她扬首便看见白慕撩袍走进大厅内,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厅内,反而是转身,露出一抹温柔宠溺的微笑,伸出手掌,牵出一只白嫩的手,带着清纯秀丽的石娣一起走进了大厅。

    秦月臻口中的美酒,瞬间变得苦涩不堪,几乎难以下咽,一直都知道他们这段日子来缠在一起,出双入对,亲昵得舍不得分开,只是就算是再多的知道也不如这会儿亲眼看见来的心痛,震撼。

    白慕穿着红绸黑缎锦袍,而身边的石娣衣服用料也是同一种料子,只是上面的绣花更为精致,娇艳的花色在衣襟,袖口,栩栩如生,衬托出她的脸蛋更加的红润丰满,而胸前的那串珍珠项链,更是刺痛了秦月臻双眼。

    她,情愿自己瞎掉。

    那串珍珠项链,秦月臻看着它,脸色苍白如雪,一旁的宾客在看见那串珍珠项链时,也私下议论开了,“那串珍珠项链真是人间极品!”

    “谁说不是。”

    “听说那是白爷耗费巨资从珍宝轩购买的珍珠,一共八十八颗,用料工费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早就听珍宝轩的戴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这些珍珠是世间绝对独一无二的,而现在做成珠链,更是寻遍天下,也不会再有第二条!”

    “白爷可真是舍得啊!”

    “为了心爱的小少奶奶,哪有什么舍不得的。”宾客们的话,全都飘进了秦月臻的耳朵中,那串珍珠项链,她当然记得,也认得,他说:我只是想宠你。

    哼!他曾经这样说过,那上面的每一颗珍珠,都是他仔细为她挑选的,但是,事到如今,珠链却已经戴在了另外一个女人脖子上。

    珍珠项链已不属于她了,或者,这个男人也已不再属于她了。

    秦月臻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白慕牵着石娣走来,举起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白瓷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白某先罚一杯。”白慕笑道,看了看身边的石娣,深情都已在不言中,石娣娇羞垂下脸,也跟着端起酒杯,分担责任。

    “今日大雪天寒,多谢各位赏脸到此一聚。”白慕放下酒杯,对着众宾客微笑。

    “白爷客气了。”

    “是啊,哪里的话。”

    “白爷寿宴,我们哪里能不来。”

    “多谢。”白慕微笑,再度举杯,“今晚无论宾主,不醉无归!”

    众宾客附和,也纷纷举杯,敬酒,白慕在敬完酒后,才挽着石娣一同坐下,他们一同坐在秦月臻挑选的座垫上,而白慕,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她一眼。

    秦月臻安静的入座,在外面候着的下人看见白慕入座后,也都不敢怠慢,立刻从厨房端出各色佳肴,一道道的摆上桌,引得众宾客胃口大开,宴席逐渐热闹起来。

    秦月臻连筷子都没有动,她坐在白慕与石娣身边,就算不看他们,却也能听见他们之间的话,一句句的飘进耳朵中。

    “吃蟹吗?”白慕温柔醇厚的声音,问道:“看着很新鲜。”

    秦月臻猛然的抬头,却看见他注视这得是另外一个女人,那句体贴的话,已不再是对她说的。

    石娣红着脸,嘴角噙着一抹笑,轻摇头。

    “为什么不吃?”

    “要剥壳,我怕脏了手。”

    “挑食。”白慕低头,靠近那张小脸,笑着逗道:“虾,吃吗?”

    继续摇头。

    “也是怕剥壳,脏了手?如果去了壳,只剩下虾肉,吃吗?”

    继续摇头。

    “又不吃?为什么呢?”

    “虾蟹都是寒物。”石娣轻声细语的,一双小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态更加娇羞动人。

    “我的错,早该知道的。”白慕神情愉悦,伸手也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两人眼神缠绵,相视一笑。

    而秦月臻,只能坐在那里,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一切,看着她的相公对着另外女人微笑,握着另外女人的手,这不是演戏了,是真情流露。

    一切都已弄假成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在演戏,那些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柔,宠爱,已经换了主人,从走进大厅到现在,柏白慕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眼角弥漫开一层水雾,滚烫的泪水灼烧了她的眼睛,几乎就要落下来,但是她不能哭,这样的场合,她不能失态,还要微笑。

    石娣盛出一碗汤,轻盈起身,走到秦月臻面前,“姐姐,请用。”石娣恭敬地双手捧着汤碗,送到了秦月臻面前,胸前那串珍珠项链格外的刺眼。

    瞬间,秦月臻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沉重无比。

第十八章 她有身孕了

    秦月臻无力去接那碗汤,就连唇边维持的微笑,也都岌岌可危,她想要保持微笑,可是嘴角却轻轻颤着。

    “姐姐,这人参鸡汤要趁热喝才行。”石娣说道,那脸上无辜又温柔的微笑,又将手中的汤碗捧得近了些。

    而宾客们,都在注视着她们。

    秦月臻强忍着眼泪,扯了扯嘴唇,伸手接了汤碗,谁知道她的指尖刚碰到汤碗,那碗汤就在面前翻倒在地。

    “啊!”石娣发出身惊呼。

    滚烫的汤翻到,同时淋湿了两个女人的裙,石娣匆忙的缩回手,倒退了几步,左手握着右手的指尖,露出痛苦的表情,较弱的身躯轻轻晃动着,仿佛下刻就会倒下去。

    秦月臻站起来,本能的伸出手,就要扶住她——

    可是,“你做什么!”白慕带着怒意的指责,如同鞭子一样朝她抽来,白慕上前,挥开她的手,匆忙将瑟缩的石娣拥入怀中。

    “相公……”石娣轻轻呼唤着,依偎进他怀中,微微扬起圆润的下巴,双眼眨着,有泪光,那一声音相公,叫得秦月臻眉心破碎。

    “伤到哪里了吗?”白慕问道,口气焦急。

    “没什么,只是烫着了一点。”

    “我看看。”石娣伸出手,娇嫩的指尖有点红,白慕握着她的手,仔细的查看,仿佛那碗热汤烫到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他自己的心。

    之后,他抬起头来,盯着了秦月臻,眼中全是责备,偌大的厅堂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宾客,全都静默无声的看着这一幕,想看看这妻妾之争,白慕会偏向哪边。

    所有人的沉默,注视,以及白慕的指着,仿佛是一把刀,残忍的戳刺着她,瞬间,秦月臻灾厄无法忍受了。

    “抱歉!”她匆忙道歉,声音颤抖又微弱,“我有些不舒服,想进去休息。”

    接着,她就像是一只被猎捕下的兔子,迈着颤抖的步伐,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开了大厅,几乎是逃一般的回到了院落中。

    离开大厅时,她就醒悟了,不能再留下来了,她必须走!

    无论去哪里也好,只求能够立刻离开白家,她无法在承受跟他们待在一个屋檐下,一次次的受尽侮辱,一次次的看着他们温柔的注视,微笑。

    秦月臻用颤抖的双手,撑住桌面,低垂下头,眼中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

    募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没会儿,门被推开,秦月臻抬起头来,看见了白慕,这是这个冬天快结束后,他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

    那张熟悉的脸上,有她不熟悉的表情,白慕的双眸黑沉,阴沉沉的注视着她,表情愤怒,眼中也有弊愤怒更激烈的情绪。

    “你是故意弄伤她的!”他的开口,竟是责备。

    “如果我是故意的,也不会连自己也弄得一身。”她开始武装起自己来,镇定下来之后冷淡应声。

    白慕眯起眼睛,看了她会儿,才徐声开口:“无所谓了,不管你承不承认。”

    秦月臻挺直了肩膀,直视他的双眼,努力的不被他的话刺伤,“丢下满堂宾客,还有心爱的小妾,就是为了追了责备我这几句话?”

    “不止。”白慕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

    白慕看着她,清晰而缓慢的宣布,“石娣有了身孕。”

第十九章 咎由自取,引妾入室

    一阵晕眩袭来,秦月臻眼前发黑,几乎就要当成晕厥了,石娣从入府到近日,不过短短三四月,他们是什么时候苟且在一起的?

    “不,你不会是这样的人。”秦月臻摇头,就算是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却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白慕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她,“我就是,男人都是……”

    “那么,我们这六年算什么?”六载恩爱夫妻,却比不上一个入府不到半年的小妾。

    而现在还是真的应验了那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白慕的双眸,变得更加幽深,“我也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白慕直视她,“我等了你六年。”

    秦月臻此刻已经摇摇欲坠,全身颤抖,他接着不留情面的道:“白家的香火,不能断我这里吧,事实证明我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你!”

    所以,你不能对不起白家,却可以对不起我。”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月臻那双纤细的手,在袖中握成拳头,纠紧了绸缎,但是白慕似乎还不肯放过她,继续道:“我已经决定了,将她扶正,毕竟我的第一个子嗣,不想被人说是小妾所出。”

    秦月臻深吸一口气。

    “我呢?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白慕看着她,伸手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上面是他的字迹,铁画银钩,写着大大的‘休书’两字。

    他要休她?早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吧,不然也不会让她将银号所有的事都教给石娣,还将她手中的权利,一点点的逐一拿走,让她在白家的重要性,慢慢变得无足轻重。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商人,事事周全,就连休她,也是步步为营,计划之后决定的,如今,就算是休了她,也不会给白家带来任何的影响。

    一切都已经那么明显了,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但是她却盲目到愿意去相信他说的每句话,信他每一次的借口。

    而此刻心里所有的情绪,已经被这段日子来的麻木所代替,秦月臻看着那封休书,没有哭闹,反而是异常的冷静。

    秦月臻抬起头来,看着白慕,并不伸手去接,她要求,道:“你念出来,我要你亲口念出来。”

    白慕面无表情的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休书,在她眼前摊开,然后曾经温柔的嗓音念出了休书的内容。

    “白氏月臻,嫁入白家六载,犯七出之条之无子,故以休离,从此断绝夫妻之情,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书写人,白慕。”念完之后,白慕拥那只曾经为她画眉的手,将休书递来。

    休书落款下面,早已经按下了他的手指印,秦月臻看中休书,久久不能动弹,做梦没想到六年恩爱夫妻,换来的却是休书一封,她自以为很了解这个男人,以为的心心相印,以为的一生一世,一味地生死相随,到最后也只是以为,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引妾入室,怨得了谁呢?

    “好,这封休书,我收下了。”

    秦月臻接过休书,忍住眼泪,甚至是露出了微笑,“好。”她再次说了一遍,仔细的将休书折好,放入袖中,在将袖中的钥匙拿出来,“这是白家仓库的钥匙,还给你。”她将钥匙放在桌上,“白老板收好了。”

    白慕冷着脸,拿出一叠银票,以及一张出滕城的船票,搁在桌上,而他不去拿那串钥匙,只是转过身,不看她,声音冰冷。

    “这里是十万两银票,任何银号都可以兑换,还有一张回上梁的船票,你全都拿去,今晚就走!”

    他背对她,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未免你再伤她,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这里。”

第二十章 今晚就走

    “不用担心,我今晚就走。”秦月臻抬头,朝着他的背影,最后看了一眼,“船票我要了,但是这些银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她拿走了船票,休书,其他的就连一件衣物都没有拿,只披上自己那件银狐披肩,转身就往外面走。

    院落外面,秦月臻走到一株石榴花树下,折下一枝,轻轻搁在包袱上,当年嫁进白家,从上梁带来一枝石榴花,今日,她要离开了,也要将它一并带走。

    外面,雪花一片片的落下,踏过积雪,避开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大厅,她径直朝着偏厅的小门走去,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管家追了出来。

    管家手里拿着一柄伞,以及她平时天冷时穿着的外袍,“夫人。”管家喊道,满脸皱纹的脸似有泪痕,“夫人,让老奴送你——送你出城区吧。”

    “不用了——”她摇头,心里苦笑连管家都比他有心。

    “夫人。”秦月臻自嘲一笑,“从今日起,我已不再是白家的夫人。”

    “不,在老奴心里,夫人永远都是夫人。”管家坚持,固执地将外婆披在她肩上,“夫人,外面天寒地冻,您就算不让老奴送你,也至少将袍子披上。”

    秦月臻淡笑,也不再拒绝,披上外袍后,又要往外走,“夫人。”管家呼着,已是老泪纵横,“将伞也拿着。”

    秦月臻摇头,“不用。”对着管家微笑后,转身,“管家,以后多保重了。”说完,她就走出白家,踏进茫茫雪天之中。

    雪越下越大,年关将近,已入夜,路上的人早已经全数回家,接到清冷,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独行,小小的脚印在雪地中印得清楚。

    风雪飘扬,她的胸口闷疼着——

    雪花飘落下来,逐渐的盖住了足印,秦月臻直视前路,越走越远,一次也不曾回头,背影终于消失在茫茫的雪天中。

    深夜——

    码头上,寂静无声,秦月臻独自一人,坐在码头的驿站角落里,静默的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这里一般,驿站比较简陋,但是关上门窗,到还能遮挡风雪,驿站中央烧着篝火,让赶路的旅人可以取暖休息。

    大部分的商旅身边都堆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只有秦月臻除了手上的一张船票,什么都没有,她的所有也不过就是那封休书,以及身边的一枝石榴花,温暖的篝火照亮了船票上的字迹,目的地是上梁城,她的娘家。

    看着船票,白慕真不愧是一个商人,平日里打点来往的商家,在花银两方面一点都不手软,现在打发她这个下堂妻也丝毫不吝啬。

    虽说,那十万两银票她没有收下,但是看船票就知道他买下这张船票是花了重金的,这张船票是整条运河上最顶级的船队船票,所买的舱房,也是整艘船中最豪华舒适的,甚至还有丫鬟照料旅客的日常需求。

    他所买的,是几天前的,看得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希望她快点离开滕城,所以只要她上了船,不到十天,她就能回到娘家去。

第二十一章 换目的地

    秦月臻一直反复看着手中的船票,从夜晚到天亮,天亮后,大雪依然没有停歇下来,驿站也随着商客增多逐渐热闹起来,停在码头上的商船,船员在井然有序的将货物从岸上扛进船里。

    驿站外面,也聚集了不少的小贩,卖着热乎乎的粥食,食物的香味飘进驿站里,有些人提上行李,到外面光顾,有些在临时搭建的棚下,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开始一天的忙绿,有些则是拿出干粮,填饱肚子之后,准备搭船离开。

    秦月臻拿着船票,找到了她要搭乘的船队,码头边的一个小棚下,船老板正拿着毛笔捧着册子在清点货物。

    当看见她手上的那张船票,船老板立刻就知道贵客来了,连忙放下毛笔,亲自上前接待,“夫人,请在这里稍等片刻,等船舱收拾妥当,立刻会有人护送夫人上船。”船老板笑容满面,殷勤说着,还回头对后面的人喊道:“那个,那个王五,快搬张椅子过来!”

    “老板,不用了。”

    “夫人,您别客气啊,这么冷的天,让您在这等着,就已经是我的不是了。”船老板回头又喊道,“那个谁啊,将火炉搬一个过来,别让夫人冷着呢。”

    秦月臻语气平静的轻声开口:“老板,不用忙了——我是来退这张船票的。”船老板回头,原本的笑脸,瞬间变成愁容。

    船老板诚惶诚恐,能买得起这样船票的人,非富即贵,不敢得罪,当她说出要退票时,几乎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急忙问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惹了夫人生气——”

    “不是的,老板,你别误会。”秦月臻语气淡淡的解释,“只是我不想去船票上的目的地。”

    在驿站经过一夜的思虑之后,秦月臻决定还是不回娘家了,爹娘虽疼爱她,但是毕竟她已是弃妇,爹爹在官场多年,虽已下野,但秦家在上梁城也是家大业大,几位哥哥现在忙着仕途,她这样回去,恐怕对哥哥们影响也不好,当初能够与白家攀上这门亲事,虽不算是高攀,但那年爹爹正好告老还乡,秦家已无昔日繁荣,白家那时正是如日中天,家里人也是四处炫耀这门亲事的,就怕别人不知道她嫁了滕城首富人家。

    如今,她被白慕休离,恐怕回去,家里人见了她虽不会说什么,但也不乐意见她这般回去。

    船老板端详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那么,敢问一句,夫人想去哪里?”

    秦月臻不答反问道:“老板,你的商船最远去哪里?”

    “最北的赤戎城。”

    秦月臻听说过那城,是南凉北方最偏远的一座城,气候炎热文明,因为在运河的最末端,临近西西域沙漠,是南凉与西凉交界处,那里虽然偏远,但城内繁华,有塞上明珠之称,人来人往的客商形成了那里贸易的繁荣。

    那座城是最好的选择,离娘家很远,离滕城更远。

    “好,我就去赤戎城。”秦月臻下定了决心。

    “但夫人,去那里的都是货船,就怕您会不习惯。”

    “货船难道就不能载客吗?”

第二十二章 滕城一切已过去

    船老板露出为难的表情,“货船是有载客去那里,但是——”船老板是欲言又止,看着眼前这位,手中虽没行李,也没有跟随的女子,他在运河讨饭几十年,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富贵人家出身。

    “老板,但是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秦月臻是极其有耐心的问道。

    “货船装着货物,简陋得很,就怕夫人坐着不舒服。”

    “没关系的。”秦月臻语气柔和,却也坚定,“只要老板替我在船上安排一个小舱,能住人,有三餐,这样就够了。”

    船老板想了想,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好,我这就去给你安排,将船票退了。”

    “谢谢你,老板。”她算是遇上好人了,船老板连身说道:“没事,没事。”之后,他收下船票,然后转身走到桌前,拿起算盘开始算起来。

    半晌之后,他大概是算出一个数目来,从抽屉中拿出一些银票,包裹好了之后,连同新的船票一同递给了秦月臻。

    “夫人,这是退了船票之后,与新船票的差价,请您点一点。”

    秦月臻收下船票,轻摇头,道:“老板,我信得过你。”将银票收入袖中后,她抬头问道:“老板,请问什么时候登船?”

    “夫人,现在就可以。”船老板不敢怠慢,亲自为秦月臻撑伞挡雪,“夫人,请这边走。”

    她即将登山的那艘货船,结实而牢靠,看得出来,平时被保养得很好,船老板亲自护送秦月臻登船,特意嘱咐船长的妻子要好生照顾,又亲自带着她下到船舱看了舱房,舱房虽然小,不豪华,但也算是整洁。

    毕竟货船比不上商船,船老板也算是谨慎,派人下船去张罗了一些船上没有的用品,送到她的舱房中后,才恭敬地离开,临走时,将伞留了下来。

    秦月臻在舱房中待了一会儿,取出那枝石榴花,搁在干净的水盆中,直到船身渐渐动起来,确定货船已经启程,她才将伞拿起,走出舱房,到了甲板上。

    巨大的货船,缓缓的离开了码头,前方不远的地方,覆盖着白雪的滕城也在缓缓的,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

    秦月臻撑着伞,在大雪中站着,看着远去的滕城。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香囊上面,用红色的针线绣着精致的花纹,伸出手,将香囊扔了出去,精美的香囊在碎冰之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沉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陷入冰河中。

    一旁船长的妻子,瞧见那个香囊被扔出去,急乎乎的就跑过来,急忙喊道:“夫人,您的香囊掉河里了!”

    “大嫂,不是掉的,是我扔的。”秦月臻静静的回答。

    “哦,那么好看的一个东西,扔掉太可惜了。”

    “不可惜。”秦月臻注视着滕城,轻声说道:“这个香囊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说完,她离开甲板,转身走回到舱房,将远去的滕城,以及那里的人,从此抛诸于脑后。

第二十三章 身子沉

    那日寿宴——

    雪花落进敞开的窗户中,飘进白家银号的二楼,也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肩头,他站在床边,不畏风雪,静静的站立不动,看着大雪中那抹纤弱的身影越走越远。

    白慕看着她离开,晴朗的俊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在她踏出白家后,终于是卸下了重重伪装,泄露出五内俱焚的疼痛来。

    管家走上来,来到他身后,用手擦去泪痕,哽咽着开口,“白爷,夫人已经出城了。”

    “安排好了吗?”白慕并没有回头,仍然注视着雪地里那抹已经消失的背影。“

    管家:“已全安排好了。”

    白慕:“立刻派人跟上去!”

    管家:“已经跟上去了。”

    白慕:“别让她出事才好。”

    管家:“是。”

    而始终站在角落的石娣,眼中也全是泪水,望着窗外,心如刀绞,她终于是鼓起勇气,怯生生的问道:“白爷,这样做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这段日子来,白慕吩咐的,她都照做了,没有质疑,但是今天当秦月臻真的离开了,她几乎自责到无法承受。

    “白爷,也许现在追上去,还能跟夫人解释清楚的,还来得及,要是晚了——”她很担心,秦月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真不知道离开白家后,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不。”白慕痛苦的摇头,“来不及了。”

    他太了解她了,也懂她,无缘无故让她离开,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只能让她真的心寒,心痛,最后死心——

    曾经他答应会保护她一生一世,可是现在他的怀抱已不再安全,所以别无选择,只能狠心逼她离开。

    ……

    货船在运河上驶了有一月,才到达了赤戎城内,虽然年节已过,城中各行各业也陆续的打开店铺开业了,秦月臻来说时,赤戎城中还有一丝年味,家家户户门前还挂着过年挂上大红灯笼,不少人忙完年节后,又要准备元宵灯会了。

    秦月臻下船之后,在船老大妻子的介绍下,找到了一间客栈,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

    秦月臻本来身体纤弱,加上此等变故之后,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总是充盈着哀愁,让人看了便教人心疼,无论是遇上了谁,都会激起对她的保护欲,出手相助,尽力的帮助她。

    客栈老板娘知道她是初到赤戎城,人生地不熟,所以给了她一间最为清静的客房,而稍微的减了一些房租。

    不但如此,秦月臻的三餐,老板娘也是尽心关照了,元宵节晚上,老板娘还特意煮了汤圆,亲自吩咐小二给送过去。

    房外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秦月臻此时正在床榻上休息,这段日子来,她总感觉到疲倦,就连白天都很嗜睡,而且睡得也沉,就算是睡足了醒过来,也还是觉得累。

    今夜,元宵佳节,赤戎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外面的欢笑声从窗户流泻进来,但是这些跟她全无关系,她还是待在房间里,身体虚软。

    门外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力气,勉强撑起身子,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门外的人,一翘见她这样子,立刻是惊呼出来,“夫人啊,你的脸色怎么还是怎么差?”小二连忙进屋,搁下那碗元宵,利落转身后伸手扶她坐下。

第二十四章 病了

    小二连忙去叫来自家老板娘。

    秦月臻见到老板娘,虚弱的笑道:“不碍事的,可能是前阵子搭船,累着了吧,还没有恢复过来。”

    老板娘担心的伸手扶住她,叫退了小二,“妹子啊,你这样可不行的,我看你这两天什么都没有吃。”

    秦月臻笑道:“大概是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

    老板娘摇头,将桌上那晚红糖元宵推到她面前,“哪能什么都不吃——继续这样下去,身体会一直这样没力气的——吃些汤圆吧,这样也能多少恢复一些力气。”

    “谢谢。”秦月臻轻声道谢,拿起勺子,一颗润白的汤圆送到唇边,却食不下咽,这段日子以来,她真的没吃什么。

    不吃东西,并不是因为身上没有银子,在船上时,她收拾衣裳发现披肩里有一包珠宝,那包珠宝,全是她在白家时佩戴的,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当年的嫁妆,另外一部分是与白慕恩爱时,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披肩是管家送出来的,管家也许是担心她以后的生活,所以才将这包珠宝偷偷包在了披肩里,来到赤戎城后,秦月臻就将这些珠宝典当了,换成了一笔可观的银两。

    她没有食欲,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实在吃不消,上了船,离开滕城没多久,她就开始呕吐,不仅没吃东西,就连喝水都会如数吐出来。

    秦月臻想,也许是这些年过的太好了,养得身娇肉贵起来了,一时适应不了这种舟车劳顿的日子,才会晕船如此吧。

    但谁又知道,下船安顿好了之后,这样的情况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是更加的眼中了,一闻到院校的味道,才喝了一小口热汤,胃口再度翻涌上温热的酸液,在胸口的位置乱窜。

    秦月臻推开那碗元宵,接着弯腰,难受的呕吐出来,呕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息下来,老板娘一直守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递上毛巾,“来,把嘴巴擦干净,等会儿啊,在漱个口,这样才能够清爽一些。”

    秦月臻虚弱不已,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埋进,看着桌上那碗元宵,“抱歉,浪费了姐姐的好意。”

    “哎——别这么客气,不过一晚元宵,厨房里还有一大碗呢。”

    秦月臻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老板娘那张善良的脸,凑到她跟前,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妹子啊,你吐成这样,不太像是水土不服——”老板娘顿了顿,心里已猜出个十之八九来,但是又不好明说,“明天,我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姐姐,不用的,我——”

    “什么不用啊——明天我去请来,让大夫给你瞧瞧,你这——”

    秦月臻叹气,不好在逆老板娘的热心,而且这样一直难受下去,她也吃不消了,唯有让大夫瞧瞧了。

    “还是我自己去吧。”秦月臻改变主意,挤出微笑,“出门走走对我也好。”

    “对的啊,那个大夫的医馆就在客栈出门右拐,再过一条街就是了,那个大夫啊,人长的是眉清目秀的,医术也是好得很。”老板娘热心的推荐,“明天一早你就去,你这身子可不能在耽误了。”

    “谢谢姐姐。”

    有了老板娘这么热心的推荐,还有详细的指引,秦月臻实在无法置推辞了,第二天,强撑起身子,在老板娘亲自送她走出客栈大门,她终于第一次踏出了客栈。

第二十五章 怀孕

    医馆就在隔壁那条街上,路途极近的,但是就算是这么近的一段路,对于秦月臻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别人也许不用三两句话的空就能走去了,而她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辰才走到已关门外,到了之后,已经脸色发白,全身冷汗淋漓。

    医馆中,只有一位长相斯斯文文的男子,站在药柜子前抓药,无意中抬头就看见门外摇摇欲坠的秦月臻。

    大惊失色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来,“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之后,将她扶进了医馆中。

    “姑娘,你还好吧?”秦月臻此刻虚弱不已,听到他这么问,忍不住勾唇,还不够明显吗?

    “你是大夫吗?我不好,很不好——”

    “是,是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男子有些尴尬。

    “我是来看大夫的,请问——”

    “我就是这间医馆的大夫。”男子连忙回答。

    秦月臻诧异了,没想到备受老板娘夸赞的医者,竟是如此年轻,看他的样貌,应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

    男子起身,领着她坐到桌边椅子上,“请坐——请您伸出手来,容在下为你把脉。”秦月臻点头,将手腕搁在桌上的小枕上。

    “姑娘,你最近可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男子为她把脉,一边询问,还不住的端详她此刻的气色。

    “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适,就是觉得成天很累,而且几乎不想吃任何东西。”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

    “快有一个月了。”男子点头,“请将另外一只手伸出来。”

    秦月臻照做。

    男子探了她的脉象后,表情精神,好一会儿后露出笑容,“恭喜姑娘你啊,你是怀孕了。”

    秦月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怀——怀——怀孕?”她重复着,意思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男子笑道:“没错,姑娘,从你的脉象来看,应该有三个月的身孕——你相公一定很高兴。”

    “我丈夫已经去世了。”秦月臻面无表情的说道。

    男子露出尴尬的神色,“那——那夫人你,可要好好的照顾身子。”男子离开,走到药柜前,抓了几副药,用纸包好,然后系好绳,亲手交给了她。

    “这是几副安胎药,你现在气虚血弱,这些药不仅可以调养你的身体,还能安抚你的情绪,切记不可中断。”

    秦月臻点头,拿出一些银两,搁在桌上,然后拿起药包,像是一缕幽魂一般的走出来药铺,她一脸苍白,如同只是飘荡一般的回到客栈,无声无息的挥动房间。

    她怀孕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怀孕!

    成亲六年,她与白慕都想要一个孩子,可是送子观音迟迟都没有为他们送子来,而后来他便以这个理由休了自己,让另外的女人代替了她,为他生儿育女。

    而现在,她被休了,却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白慕的骨肉,秦月臻的双手轻轻搁再小腹上,那里仍然是平坦的,看不出孕相来,她闭上眼睛,倒进床中。

    如果是个男孩,肯定是像他的,是个女孩,该死多像她,只是——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了她不想提起,不想想起的一个梦魇。

    这么讽刺的一件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蜷缩起瘦弱的身子,独自活在这个极北的地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就待在这么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第二十六章 总归是要坚强的

    泪,仿佛止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被休时都没如此哭过,无声的哭泣伴随着窗外的童谣,久久不息。

    赤戎城的四月,已经艳阳高挂,暑热提前来到,每个人都汗如雨下,秦月臻本以为自己只是怕冷,可是到了这里,只不过才初夏,自己每天就热得一汗水,夜里也要辗转很久,才能入睡。

    她已经搬出客栈两月了,用银子在城南买下了一座小院,但是老板娘仍是对她照顾有加,三天两头就要过来看望她。

    老板娘生过孩子,以自己的经验告诉她,害喜时身体畏寒,等到害喜稍缓时,孕妇又会觉得燥热难当。

    而现在,秦月臻已经怀孕六月了,小生命在她的腹中,逐渐的长大,偶尔肚中胎儿活泼的踢脚,她就会轻抚过小腹,柔声对着肚中的孩子说话。

    为了孩子,她也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虽说手中有不少的银两,珠宝,但是这样下去总会坐吃山空的,而且孩子出生后,开销也会增多,所以除了花钱,也必须想办法赚钱了。

    赤戎城虽然地处北方边陲,但却商贸繁盛,虽然比不上滕城富庶,但是这座城有着与滕城既然相反的机遇,滕城尽末在战争硝烟中,还有朝廷官员的腐败昏庸,而这里,每个人不拘小节,豪迈,治安良好,城中也经常来往异国商人,这都说明了,这里是赚钱的福地。

    那天,热如流火,秦月臻撑伞遮蔽阳光,在丫鬟的陪同下,租了一顶轿子出门,前往靠近港口的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是城中最繁荣的一条街,而且临近码头港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人潮汹涌,商客在这里交易,百姓在这里消费。

    在赤戎城住了几个月,秦月臻已经逐步的摸清楚了城中的衣食住行情况,以及百姓的需求。

    那种与生俱来,以及曾在白家打磨出来的商业直觉,让她精准的算出来前门大街肯定是有生意可做的,而且不仅可以做生意,利润也是不会少的,要养活她与孩子,甚至几个下人,维持不错的生活,可以说是足够的。

    月前,她在前门大街上发现了一间歇业的店铺,店铺的地段极佳,店铺大小适中,如果开间市食肆,只要是经营得当,就能有丰厚的收益,她来看了几次,越看越是满意。

    不仅如此,她还去了附近几间酒楼,一间间的试吃,这几间酒楼,无论是环境,用料,味道,都属中下等,秦月臻顿时觉得信心满满。

    这几月来,她跟老板娘在城中四处走动,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在哪里能够买到最新鲜又便宜的食材,甚至就连出事也已经找好了,而且凭着她的手艺,做出一些滋补的粥品,根本当地人口味做出几道精致小菜,到时候客人肯定是络绎不绝。

    现在,万事俱备,她却碰到了一个难题,店铺的主人不肯出售,无论是如何沟通,退让,店铺主人就是不肯点头割爱。

    秦月臻外柔内刚,也是不肯轻易罢休,这几日也是顶着烈日,三番两次的上门拜访,试图再次说服对方。

    走下轿,秦月臻用手绢擦去额头的汗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接着转身,走进了票号,刚走进去,就被里面摆着的各种金银珠宝散发的耀眼光芒给刺了个眩晕。

第二十七章 刁难

    秦月臻一路走到了票号角落坐下,对着一位正在算账的老人,福身请安,“张老板,午安。”虽然已经怀孕六月,但是福身的动作仍然优雅。

    “嗯——”张老板继续算账,就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张老板,月臻之前与你商议的事情,敢问您可有考虑好?”

    张老板慢条斯理的抬头,“考虑什么?”

    他轻敲桌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用考虑,不租给你!”

    其实他这样,秦月臻已经习惯了,耐下性子,浅笑着想要说服这位顽固的老人,“张老板,我租你的店铺,是想开一间酒楼,做点小生意。”

    可是话没说话,就被他不屑地打断了,“一个女人,学男人做什么生意!”他掀了白眉,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

    “律法也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做生意啊。”秦月臻不急,轻声说道。

    “是没规定女人不能做生意。”张老板冷笑,道:“但是,要我将店铺租给一个女人,嘿嘿——”他连连冷笑,“做梦!”

    秦月臻等他说完,才缓慢的开口,道:“张老板是不敢?”

    他浑身一僵,几乎暴跳如雷,“谁说我不敢!”

    “既然不是不敢,那为什么就是不肯将店铺租给月臻呢?”

    “因为你是个女人!女人就因为回家带孩子伺候相公!”

    “所以,张老板这样子就是不敢租给我,不敢跟一个女人做生意?”秦月臻从容说道。

    张老板气得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不过气恼了一会儿,他突然露出狡猾的笑容,“那间铺子——”

    他坐回去,“我刚刚决定,不租了。”

    秦月臻愣住,请求数次无果,这次用了激将法却也不成功,但是刚刚他那一笑,却让她警惕起来。

    “你这个小寡妇,听好了,我现在决定那间铺子,我要卖,不租了。”张老板得意的笑着,道:“价格呢,就一万两!”

    就算是修养再好的人,这会儿也该生气了,秦月臻变了脸色,“张老板,据我所知,就算是比你的店铺大两三倍的铺子,最多也就卖两千两,而你那间铺子,地段好,也不过多值一千两。”

    这根本就是故意为难她。

    “没错,卖给其他人三千两,但是卖给你,就要一万两!”他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老子不敢跟你个小女人做生意,而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你也不先掂量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哼,还是滚回去带孩子吧!”

    “既然张老板已经决定了,那就不再打扰了。”秦月臻不动声色,慢慢的走出票号,在丫鬟的掺扶下,坐上轿子离开了。

    一万两——她没有,但就算是有,也不会为了一口气,花一万两去买那间店铺的,虽然开酒楼,并不是非那间店铺不可得,但是经过她的观察,其他也有适合的店铺,但是距离太远了,要负担的成本与风险都很高,也不是首选。

    看来,她是要放弃那间店铺了。

    街上,人来人往,日头毒辣,秦月臻坐在轿子里,一手撑着下巴,安静的思考下一步该如何。

第二十八章 神秘买家

    三天之后,张老板那间店铺已卖掉的消息传到了秦月臻耳中,她听到这个消息,又气又恼,想必那个买主一定是个男人吧。

    那个看不起女人的张老板,说不定是为了让她死心,或是为了嘲讽她,恰巧那时正好有买主上门,所以只用了三天就将店铺给卖掉了。

    其实,她很想去问问那个买主花了多少银子,买下来那间铺子的。再想想,其实这话要说起来,是不是一个转机?

    现在店铺的拥有者换了人,代表她若是想要继续租那间店铺,以后要拜访的人是不是不再是那个冥顽不灵,看不起女人的张老板。

    秦月臻像是看到了一线曙光,尽快出门,到了之前住的客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老板娘,请人生地熟的老板娘帮忙寻找那位店铺的新主人,看这人是怎样的背景。

    老板娘在城中神通广大,不过短短几日,就将店铺的新主人的来历,背景都查的是一清二楚了,那间店铺的新主人是最近几个月在城中新崛起的富商。

    那个富商别人管他叫‘容先生’,在她来到赤戎城前半年,才开始涉足北方的商场,做的都是海外贸易姊妹的生意,与经过赤戎城的异邦商旅过往甚密。

    这位容先生的崛起,在赤戎城,乃至整个北方边境都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半年时间他的生意就开遍了整座城,生意做的极大。

    这人不仅生意做的大,而且行事作风还特别的神秘。

    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姓容,手上有着数不清的钱,虽然是商人,但平时深居简出,至今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关于他的传闻倒是有不少。

    有人说见过他,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有人说他喜怒无常,却身染重病,命不久矣。

    有人说他身有残疾,脾气古怪。

    秦月臻听了之后,沉思片刻,她也许真的是高兴的太早了,这么古怪的一个人,说不定比那么张老板还更要难对付。

    只是,这些传闻还不至于吓退她。

    翌日,秦月臻选了一个清晨,天气比较凉爽时登门求见。

    “我家主人不在。”门房婉转拒绝她入内的请求,但这任谁听了,都能听出这只是一面推脱之词,这位容先生并不是不在宅子里,而是不肯轻易见来人。

    碰钉子是预料中的事情,秦月臻笑笑,礼貌的谢过门房之后,在丫鬟的掺扶之下,转身上轿离开。

    她并不是放弃了,只是她得像个办法,那天之后,她就开始筹划——

    她想着先去拜访那些见过‘容先生’的商家,凭着她的礼貌周全,以及多年来在商场上磨砺出来的应对方式,轻易就查问出这些人见‘容先生’时,说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喝的又是些什么。

    除此之外,秦月臻隔天又去了一趟容府,并不是求见,而是端着托盘,里面盛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亲手送到门房手中,她将话说的婉转,“只是一些薄礼,辛苦大叔为我跑腿通报。”

    之后,她还费心打听到容府的管家是谁,接着找对门路将礼送进去,打点妥当之后,才摆脱容府管家替自己说说好话,让她见‘容先生’一面。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第二十九章 神秘人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容家管家在吃了几次秦月臻送去的精致小点后,自然也就不好在拒绝,况且又看见这美丽的小寡妇,已经怀孕六七个月,听闻还是死了丈夫的,看着她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也有了恻隐之心。

    终于在秦月臻的请求下,管家答应为她安排,几天之后,秦月臻再次来到容府,这次,她没被再次拒之门外,而是被管家请入府内,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从入眼的院落看,这位传闻中的容先生富有程度,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赤戎城是北方城镇,建筑风格来说偏向于恢弘,庞大,严实,封闭,而这座院落却有着南方城镇的特色,院落偏小,却朴素静雅,小桥流水,精致灵气。

    这座院落,是她北上之后,至今看过最好的南方风格建筑。

    打听你的陈设,奢华而舒适,落地的长窗,后面为牡丹屏风,前方用竹帘隔成了两个部分,竹帘后面隐约能够看见木榻,榻上有个人影斜卧着。

    不管管家说,秦月臻已经猜出竹帘后面人的身份,“容先生,早安。”她在竹帘外福身,睫毛潋滟,“打扰先生休息了,还请原谅。”

    而回答她的,却是一阵重咳。

    竹帘后面的身影略微的晃动,透过竹帘缝隙,白璃忧隐约的看见下人端去热茶,还未主人盖好薄毯。

    咳嗽声并没有停止,竹帘内的人咳得双肩抖动不停,身影似乎有些佝偻,眼前所见,也应证了这位容先生身体不好的传闻。

    咳了好一阵子,竹帘后面终于是静了下来,秦月臻也能感觉到那人正在看着自己。

    半晌之后,竹帘后面的人开口了,“你姓苏?”开口的声音比老人还要嘶哑一些。

    秦月臻浅笑点头,来到赤戎城后,她改姓苏,因在秦家排行老七,故更名苏七,因为寡妇的身份,肚中又有遗腹子,所以大家都喊她做苏夫人。

    “是。”

    收竹帘后面嘶哑的声音传来,“听说你想要租前门大街那间店铺,用来开酒楼?”他咳嗽着,像说话都是吃力的。

    “是。”

    竹帘后面的目光,盯住她好一会儿,“看你的样子,已经快要生产了,为何不等生下来再说?”

    “生意这种事,不等人的。”

    “你生孩子时,那店铺又该如何管理呢?”

    “我租金照付给容先生您。”秦月臻从容回答,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计划,“如果您将店铺租给我,十天之内,我就会开张营业,然后花三个月时间训练好人手,就算是我不在店铺中,也不会停业的。”

    “那个地方,我原本有其他用途。”那个男人思索片刻,斟酌道:“酒楼?你要开酒楼——”

    “还望先生成全。”

    “成或者不成,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男人说道,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还要嘶哑,“不如让我试试你的手艺,看你能否说服我。”

    “先生想尝什么?”秦月臻微笑问道,心里隐约察觉到这个男人为何会在一年之内就在北方商界迅速的崛起。

第三十章 租给你

    这个男人,是个事事都思虑周详的优秀商人。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将店铺租给她,只是还在考虑,现在开口测试她的厨艺,除了是要看看她是否有真本事,也是想要看看除了租金之外,她能不能为自己带来额外的利益。

    竹帘后面,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那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本是南方人,来到北方一年了,特别怀念南方的海产,那就海鲜粥吧。”

    秦月臻神色闪过些许的诧异,微妙的变化没能逃过竹帘后那双眼睛,“你不会?”

    她很快镇定下来,道:“会。”

    “那就去做吧,厨房里的厨具食材,你可以随便用。”

    “好。”

    管家一路领着她离开大厅,走过精致的亭台楼阁,循着小路,半晌之后才走到了府邸的一个角落,这里就是厨房,走进去,秦月臻一看,倒还真是什么南北西东的食材一应俱全。

    秦月臻姿态娴熟,虽然因为怀孕而动作没有以前那么灵巧了,不过还是得心应手,挑选好砂锅,淘洗米粒,然后挑选最好最新鲜的海产,在将炉火升起,等到粥底沸而不滚时,才将清晰干净的海鲜放进锅内。

    秦月臻手持勺子,守着那锅粥,这是她最擅长的,曾经,她几乎每年到了海鲜大丰收,最甜美时都会熬一次,不只因为海鲜粥滋味清淡,也是因为曾经有个人最爱吃的,就是她熬煮的海鲜粥。

    自从离开滕城后,她不曾在做过,谁知世事难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步骤,她此刻正熬着海鲜粥,可是身边,却已经物是人非。

    一炷香之后,锅中的米粒软糜,她添了少许的细盐进去调味,便盛了一碗出来,搁在托盘上,端回到了大厅里。

    竹帘后面,男人闻见香味,缓缓起身,“做好了?”

    “是。”

    “端过来。”

    秦月臻小心翼翼的掀开竹帘,走了进去,目光垂涟,没有看对方一眼,一只手伸出来,端走了托盘上的碗。

    秦月臻看见,伸出来的那只手,每根骨节好像都被狠狠的扭断过,虽然试图复原,但是终究还是无法完全像原来一样笔直,手背上留下了伤害。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人到底经受过怎么样的折磨,才会留下这么眼中的伤害,从这点来看,这个人传闻的残疾,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重伤所致。

    ‘容先生’喝了一口,然后,他搁下碗,艰难的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直到他起身,秦玉珍才抬头,看见他头上戴着黑纱帽。

    望着那人的背影,秦月臻刚想要上前叫住,问个结果,管家这时走上前来,阻挡住她,“苏夫人,我们老爷的意思是那间店铺租给你了。”

    秦月臻诧异,看来这个神秘的富豪在她熬粥时已经吩咐过了,只要他肯喝一口,就代表同意租店铺给她。

    “请问,这,这个租金应该怎么算?”秦月臻也是就事论事,不浪费时间。

    “一个月三十两,每月月中交租。”

    秦月臻蛾眉轻蹙,“有否收错?”她心细如尘,不解的问道:“这可比市价少了整整一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327/ 第一时间欣赏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作者:木子喜乐所写的《商女无垠》为转载作品,商女无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商女无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商女无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商女无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商女无垠介绍:
一个乱世——
当年盛夏,秦月臻嫁入滕城白家,成为白慕的妻子,她从宰相府中带来的石榴花枝条,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从此落地生根。
六年光景,那枝石榴花,在她的呵护下年年绽放,她的细腻心思也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却不知那年初冬,他已将心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六年恩爱夫妻,换了的竟是一纸休书,还有就是一个设计了六年将她与她的家族推向毁灭的陷阱……商女无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无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无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