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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喜乐     商女无垠txt下载     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哪里不对劲

    “夫人,没有错,这是我家也交代的,夫人要租的那间店铺,就是这个数,不过另外还有一个条件。”管家说道。

    “什么条件?”“条件就是夫人每天清早都要来府中煮粥。”、

    秦月臻一听,微微愣住。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爷十分挑嘴,吃不惯北方的食物,而夫人煮的粥,恰巧合我家爷的口味。”管家说着:“如果夫人同意,我们立刻签订合约。”

    看来外面传闻这位神秘富豪喜怒无常,做事全凭个人喜好,也是没半点虚假,不过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还省下了大笔租金,她其实也不介意这人是不是喜怒无常。

    秦月臻立刻做出决定,“好!”

    从那天开始,清晨,秦月臻就到容府,进厨房,利落的做好一锅粥,之后开开,也在未见过府中主人。

    酒楼的事情也进展额很顺利,找来能工巧匠,在最短时间内重新装潢,再找供货商,签订合约,保证每日新鲜食材送达,再经由老板娘介绍,招了几个肯吃苦老实的伙计,只花了不到一月的时间,酒楼就开张了。

    秦月臻将酒楼取名——东蜜阁。

    一如秦月臻之前预料的一样,酒楼一开张生意就极好,主要是因为用料新鲜,收费也合理,很快就在赤戎城打开了口碑,不管是来往的商旅,还是当地人,只要是尝过的,肯定都会成为回头客。

    几个伙计,也不用她操心,个个机灵勤快,厨房里大厨坐镇。

    秦月臻每日只需要熬些汤品,或者看看隔天需要进哪些食材,或将精美的小菜盛在盘中,不仅赏心悦目,也更令人胃口大开。

    所以,开张一个月后,酒楼的声音就上了正轨,怀孕八个月时,秦月臻仍是神采奕奕,整日忙绿,精神却比平时里更好。

    某天,她搭乘轿撵,在容府外面下来,回头嘱咐轿夫,几时回来接她,再让他们带话回去给掌柜的,应该到何处去搜寻食材,之后才转身走进容府。

    秦月臻对食材的要求都必须是亲力亲为,对于自己选择的商家,也是绝对的信心,她知道自己挑选的商家,卖给自己的食材都不会有问题,所以才放心掌柜去收货。

    不过,为了谨慎,她每次离开容府,回到酒楼时,她仍然会在亲自去厨房检查一遍,以免出什么问题。

    这几天,赤戎城的天气越来越热,她想着应该跟厨师商量一下,做几道消暑的汤水,或者,在冰窖中冰镇上一些西瓜,等客人来了,每桌赠送一碟果盘。

    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容府的厨房,随即她被眼前的景象给惊诧住了,停下脚步,不同于以往厨房的安静,今日的容府厨房里乱作一团,下人们跑来跑去,每个人脸上都是茫然惊慌了,厨子满头大汗,在灶台前,忙着炒菜,可是炒好的菜,管家尝了一口后就只是沮丧的摇头。

    终于在炒到第十道菜,管家还是摇头时,厨子发火了,“他奶奶的!炒了这么多道了,你都摇头,到底是哪里不行!”厨子抓住管家,气得双眼发红,“说啊,这些菜,到底哪里不对!”

第三十二章 信手拈来的能力

    管家是被晃得晕头转向的,“哎——你别摇我,就是,就是那个味道啊,味道不一样!”管家哭丧着脸回答。

    厨子咆哮,双手将管家扔出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今晚要宴请的人,是爷南方的客人,爷交代了,菜肴的口味要南方系,配合客人的口味才行。”管家也是一脸无奈,“我跟爷已经拜访过了,那些人的口味偏酸,偏辣,反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辣味道。”

    “我倒了半碗醋进去了!”

    “酸味是够了,但是味道就是不行啊!”

    “你这么说,谁能明白,我又不知道那些南方人到底要吃些什么!”厨子怒气冲冲。

    看见这火爆的场景,站在一旁的秦月臻,终于没忍住,走上前,柔声说道:“其实在前门大街的驿站里,住着不少的南方人,或许到那里打听一下,也许能够找到南方的调味料。”

    秦月臻住在客栈那段时间,她见过不少南方人,“至于管家说的那种南方特有的味道,我想应该是沙姜,或者南方人喜欢吃的豆瓣酱,以及一些用各种海鲜与盐,腌制出来的酱汁,有些南方人每顿饭都少不了这些,到前门大街去找找,肯定是能在好到的。”

    管家一听,立刻是转忧为喜,“谢谢苏夫人提醒!”管家转身,吆喝来下人,“你们快快,快去前门大街,看有没有那些东西,全部买回来,再让胖厨子试试。”

    下人领着指示,飞快的跑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管家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再度转身,对着秦月臻连声道谢,“谢谢苏夫人,要不得您指点,我真不知道应该办才好。”

    “管家,不必客气,我也是恰巧知道那里有才提醒您的。”

    话刚说完,一个丫鬟跑进来,眼泪汪汪的扑倒在管家脚下,放声大哭——

    “呜呜——管家——管家——”

    “小翠,你哭什么!?”

    “呜呜呜呜——管家,那个——管家,那个——”

    “哪个?你把话说清楚,只只是哭!”

    “呜呜呜——那个,就是那个——”

    管家急得跳脚,道:“到底是哪个?”

    “我刚才进仓库,拿今晚招待客人的碗碟时才发现——才发现——那些南方的一套白瓷碗碟碎了——”丫鬟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管家只是觉得全身无力,自己的脑袋肯定会被主人给拧下来。

    “碎了?碎了?!”管家喃喃自语,双眼发红,一时之间脑袋也是空空如也,想不出解决办法来,之前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秦月臻拿出绢帕,替丫鬟擦去眼泪,“别哭了。”她柔声劝道:“告诉我,那些碗碟是圈闭碎了,还是碎了一两个?”

    丫鬟抽泣着,道:“只破了一个。”

    秦月臻露出微微浅笑来,“那么现在你到前门大街那间高记陶瓷铺去,那里的瓷器碗碟最多,你去找找,肯定能够在找到一模一样的。”

    丫鬟抽了抽鼻子,道:“真的吗?”

    “真的。”秦月臻替她擦去眼泪,“你先回仓库区,记住瓷器的花样,然后再去找——很快就能找到了。”

    丫鬟半信半疑,用力的擦去眼泪,也不敢在耽搁,飞快的又跑了出去。

    这会儿,管家看秦月臻表情,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苏夫人——我真是——真是——”

    秦月臻笑道,“管家,不用客气。”

    看着奴仆们忙绿着,可是大多都是不得要领,做起事来就显得有些混乱,秦月臻心里猜想,容家能够在短时间崛起,前期靠的肯定是他们主人雄厚的资金,以及精准的商业眼光,现在他来到这里,跟商家交际,但是家中下人也是新找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经验,要宴请的又是南方人,才会显得这么手忙脚乱,照这样下去,今晚的宴席,只恐怕宾主都不能尽兴。

第三十三章 能干

    秦月臻默默的想着,一边挽起衣袖,一边照常淘米,生火,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厨房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斗笠的男人。

    “容爷。”秦月臻请安,礼貌而客气,“我多话了,还请见谅。”

    她猜想,他大概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都听到,也看见了,嘶哑的声音传来,“这倒是无妨的,能将事情做好就好。”他说着,黑色斗笠下面的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秦月臻,“你看起来对这些事情很熟悉。”

    “不敢说熟悉,只是旁观者清吧。”

    “你可有筹备宴席的经验?”

    秦月臻心中一颤,这句话,让她想起很多那些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情,良久之后,她才回答,“有过。”

    斗笠下面那双眼睛,仍然是盯着她,“那么,你可有兴趣接一单生意?”

    秦月臻望向他,“什么样的生意?”

    “今晚,我有一个宴席,需要一个你这样有经验的人来帮忙筹备,如果你愿意接下这单生意,我会付给你银子。”

    秦月臻考虑一会儿,再这样的处境之下,能够多赚点银子,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那人有些诧异,“不问价钱如何?”

    秦月臻微笑,道:“我相信容爷不会亏待我一个妇道人家的。”

    隔着那层面纱,秦月臻似乎隐约能够看见他扬起的嘴角,那笑看起来有些扭曲,“好。”他满意点头,嘶哑的声音开始交代:“今晚宴席的事宜,就交给你负责,无论你需要什么,只管跟管家交代就可以。”说完之后,他转身,迈开步子,艰难的一步步的走出她的视线。

    结果,那晚的宴席是相当顺利的结束,虽然白天,大家忙乱不堪,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但是一等秦月臻开始安排,厨房里杂乱的情况就随即发生了变化。

    所有应该注意的事项,规矩,秦月臻是一件件的对众人交代,那柔和的声音,听得本来慌乱的众人,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一般,也不在手足无措的满厨房乱飞乱闯。

    但她的话,不仅是柔和,还柔中带刚,当天下午,新鲜的食材送到,她也是亲自过目,一眼就看出送来的食材并不是最好的。

    秦月臻是立刻领着管家,出去找到商家,除了将那些不好的食材送回去,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话,柔声笑语中就将原本想要欺瞒的商家给唬回去了,让他们知道是遇到了识货的行家。

    被人看穿后,那些商家的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了,加上识货的她身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富豪撑腰,那些人也不敢怠慢,不禁鞠躬道歉,也不敢心存侥幸,只能立刻退货,还拿出最好的货物,一样样的让秦月臻过目,等到她满意之后,重新装上马车,商家自知理亏,最后也只收了成本。

    回到容府后,客栈老板娘也来了,住在客栈那段时间,秦月臻见过不少来往客栈的各地商旅,为了这些外地客人,老板娘早就烧得一手地道的南方菜肴。

第三十四章 有些吃力

    容府内的厨子,虽然厨艺精湛,但是缺乏烧这类南方菜肴的经验,所以秦月臻吩咐人请来客栈老板娘,与厨师共同研究之后,选用最好的材料,以及从外面重新买来的香料,做出了地道的南方菜。

    秦月臻则是对每道菜都一一检查后,用府中的食具,稍微的做了一些摆设,便添了几分风韵雅致,等到入夜之后,客人来到,秦月臻也是从容指挥,一丝不苟。

    所以,宴席从开始到结束,都进行的很顺利,下人们甚至都猜想这位能干又漂亮的寡妇,肯定是哪户大户人家出身,绝对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小家碧玉哪里会知道这么多繁琐的规矩。

    直到临近二更天,那些客人才尽兴而回,客栈老板娘也早早回去歇息了,而秦月臻坚持在宴席结果后,事情妥当才肯离开,心怀感激的管家,一路送她出来容府大门。

    门前早就已经有轿子等候,轿子身旁还有两名丫鬟等候,“苏老板,我家爷吩咐,夜已经深了,这些人会送您回去。”管家说着,看着秦月臻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经意,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一包银两从袖中拿出来,“这些银两,是爷交代给你的,是今日的酬劳。”

    秦月臻笑了笑,收下了那包银子,“请管家代我谢谢你家爷。”

    “苏老板,我家也还说了,今夜劳累了苏老板。”管家转身,从下人手中拿过一个精美沉甸甸的木盒,“这是最好的安胎补品,请苏老板带回去,补身子用。”

    秦月臻却摇头,“银子我收下了,补品,我不能收。”她嘴角噙笑,态度柔和而坚定,“我只收自己应得的,请你转告容爷,补品,我心领了。”

    管家捧着那盒补品,有些不知所措,“苏老板,那个——你——”

    “管家,请留步吧,送到这里就行了。”秦月臻轻声打断他,接着转身,在丫鬟的伺候下上轿。

    管家捧着盒子,站在门外,目送轿子远去,心里担心这事没有办成,应该怎么跟爷交代,却浑然不知这一幕早就已经落进黑衣人眼中。

    那栋三层竹屋上,三楼的窗边,医生黑衣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走出去,看着她拒绝自己的好意,看着她上轿离开。

    这一幕,似曾相识,每次见她离开,他都能再次感觉到那种五内俱焚的痛楚,夜色中,轿子逐渐远去,月光洒落一地,银白的像是那个雪夜。

    直到那顶轿子消失在城门内,他仍然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从此之后,容府对她的礼遇,远比之前来得好。

    每天,当她踏出酒楼,容府的轿子就已经等候在门外,送她去容府熬粥,之后再送她回酒楼,每次宴席之后,也是由轿子,丫鬟,下人跟随送她回去,从不曾让她独自走过夜路。

    那夜的宴席之后,一个月内,容府又宴请了几次宾客,每次都由她处理的妥妥当当,让宾客尽兴,但是这么一来,她每天还要照顾酒楼,又要到容府熬粥,遇到宴席,那日的工作量就会加倍,这等于是蜡烛两头烧,月余下来,她也渐渐觉得吃力。

第三十五章 病中探望

    那日,容府有一宴席,刚结束,虽已是傍晚,可暑热未消,她额头的汗水未擦去,刚走出容府时,一阵夜风袭来,开始秦月臻并不在意,但是第二天就隐隐觉得身体不适,整日都头重脚轻。

    到了第三天,她已经全身酸痛,头晕眼花,几乎起不了床,秦月臻只能强撑起身体,忍着身体的不适,写下熬粥所需的材料,步骤,交给照顾她的丫鬟。

    “你将这个,交给容府的轿夫,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过府,亲自熬粥,请府中厨子照着这个方式熬煮就好。”

    只是短短一句交代的话,已经让她消耗了几乎能使出来的所有力气,秦月臻抚着胸口,微微喘着,说道:“再告诉管家,替我向容老爷道歉,等几日我身子好转,一定登门亲自致歉。”

    丫鬟怀揣着纸条,咚咚跑出去,对着轿夫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交代,没有任何遗漏,等待轿夫回去后,丫鬟才又跑了回来。

    “夫人,小翠扶您躺下休息。”小翠年纪虽小,但是体贴聪明,将她伺候得无微不至,“夫人,您睡会儿,我去给你熬些白粥,您多少也吃点,这样病才能恢复得快些。”

    秦月臻笑了笑,虚弱的手扶着她躺会床上,疲惫的闭上双眼,只是她才刚睡下一会儿,小翠的白粥都还没有熬好,门外已经传来响动,将她惊醒。

    小翠匆匆跑进来,喘着气,说道:“夫人,容府的老爷来了。”

    秦月臻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小翠。”

    “在,夫人。”

    “替我更衣梳洗。”

    “夫人,不如让小翠去打发了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贵客来了,在难受也不能失礼,至少也得去看看道谢才行。”

    小翠虽然不赞同,但仍是听话的拿出衣裳,给她换上,过了一会儿,秦月臻住进干净简朴的厅堂,她虽然打扮不失仪,但打扮后仍将她苍白的病容衬托了出来,惹人怜惜。

    容老爷坐在厅堂内的椅子上,黑纱下面的双眸看着她走来,眼中心疼的就快要滴出血来,走近后,秦月臻挤出一抹笑,轻声说道:“容爷,多谢你特地来一趟。”

    他的声音嘶哑,道:“你病了?”

    “只是偶感伤寒,休息几日就——”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觉得眼前一昏,站不住了,下一瞬间,那个高大的身影,被他突然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抱入怀中。

    他嘶哑的声音问小一旁的翠,“卧房在哪里?”

    “在——在里面——”小翠撩开门帘,替他带路,眼睁睁看着这么陌生男子将自家主人抱进卧房里。

    虽然说容府老爷这样的举动,是出于关心,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她家主人还是一个怀孕的寡妇,这样的举动是在有些不适合。

    而被抱着的秦月臻,喘气想要拒绝,但是却虚弱的说不出胡来,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被放回床上,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她终于好了一些。

    也许是病得太重了,迷糊之中,她竟然觉得抱着她那个怀抱,似乎似曾相识,像极了曾经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个男人曾经将她伤得那么重,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所以,她抗拒不再去想,长长的睫毛如同羽翼般煽动着,好一会儿后才睁开,她的视线,迷迷糊糊的望向床边那抹黑色的身影。

    “容爷,抱歉——”她艰难开口。

    他靠的很近,嘶哑的声音更加清晰,“别说话了,你不舒服,歇着吧。”他掀开被褥,覆盖在她身上,动作温柔。

    而站在门外的小翠,眼睛瞪大,一句话都不敢说。

    应该怎办才好,她很担心自家夫人,可是容老爷又很可怕,她只能扯着门帘,站在原地探头观察,既担心又害怕。

    黑色斗笠下面的凌厉目光扫过来,就算是隔着黑纱,也让小翠吓得连退了两步,“厅堂里有我带来的补汤,你去热了端过来。”

    那嘶哑的声音,有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威严。

    小翠哪里敢怠慢,立刻点头,“是。”

    说完,她身后像是有鬼在追般的,匆匆跑了出去。

    卧房中,安静了下来,只有秦月臻浅淡的呼吸声。

    伤病与疲倦让她闭上眼睛,可也察觉到他还留在房中,没有离开,照理来说如果房中有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人在,肯定会让她紧绷到无法入眠,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伤病太重,或是其他原因,就算是知道他就站在自己床边,却莫名的觉得安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他是自己的雇主,而且身体并不好,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她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开口让他离开,却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起来。

    这时,一条温热的毛巾,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某种温暖又熟悉的感觉迷惑住了她——不会是他的,不会是!

    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一个男人,她的心揪着疼。

    不要再想了!

    她反复告诉自己,却又无法不去想,既是床边的男人身上带着很重的中药味道,但她似乎闻到了曾经依偎在他怀中时,那让她眷恋又熟悉的问道,这种感觉太过于真实,让她的心更痛。

    眼泪,缓缓的溢出眼角。

    黑色斗笠下面的双眼,注视着她,看见了那滴眼泪,他伸出手,微微颤抖着擦去了那滴泪,然后轻覆在她的肌肤上,重温了她的柔软,她的香气,一切,都是他渴望的,也变成了奢求,凭借着对她点滴的的回忆,才能让他走出生死,对她的思念,让他在濒死的边缘,让自己撑了过来。

    终于,他活了下来,找到了她。

    可她,却已经不再属于他,他多少次想要告诉她真相,却也知道,只要她知道了自己是谁,她一定会气愤的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现在,她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只能在她这样昏迷时,他才敢伸出手触碰她,这些日子以来,他多少次想要拥他入怀,将她如以前一般的放在胸膛上,那处靠近心脏的位置,为她遮风避雨,那么多想——可就是想想,他的魂魄,都几乎碎掉。

    月臻,他的月臻。

第三十六章 吃味

    “苏老板。”门外出来脚步声与叫唤。

    他迅速的收回手,转身,看见烈日下,一个男人身影在门帘外面。

    “苏夫人,是我。”那个男人说道。

    门帘外面,一个娇小的身影,靠近,“晏大夫,您来了,我家夫人正在屋内休息。”小翠小心翼翼的说着,手里拿着扇子,看见晏计来了,心里踏实多了。

    “那我,就等苏夫人起来,我再——”

    “不不,不用,现在就请您进去。”小翠连忙说道,夫人那病可不能拖了,现在就希望大夫能够进去,才好替她也壮壮胆子,“请进吧,晏大夫,夫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您呐!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就过去请你过来一趟。”

    晏计怀中抱着药箱,露出一脸笑意,等到小翠掀开帘子,才跟着走进来,但是一进卧房中,看见床边那和一人,表情立刻转为错愕。

    “这位是容老爷。”小翠连忙说道,接着走到床边,瞪大眼睛看了看,就怕自家夫人吃亏。

    检查了好一会儿,确定一切安妥,小翠这次松了一口气,低头靠近床中,轻轻唤道:“夫人,晏大夫来了。”

    开始,那秀丽苍白的容颜上,没有一丝反应,直到小翠唤了好几次,那双眼睛才轻轻的睁开,朦胧的双眸,犹如在梦中。

    “夫人,晏大夫来了。”小翠重复了一遍。

    秦月臻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直到双眸逐渐清明起来,她才轻声对小翠说道:“扶我起来。”

    “是。”小翠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功夫,就扶她坐好,拿过一个枕头,垫到了她腰后,让她坐起来舒服一些。

    之后,小翠又搬来一张椅子到床边放好,“晏大夫,您请坐。”小翠说着,都安排好了之后,她才想起什么来似的,又跑了出去。

    晏计点头,撩袍坐下,坐在离秦月臻不到一尺的地方,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关心,“苏夫人,你还好吗?”

    秦月臻摇头,虚弱的一笑,道:“不太好。”

    晏计笑了,“我真是笨,老是爱问这样的笨问题。”

    秦月臻主动伸出手,让他诊脉,这一切都被旁边的黑衣男人看进眼中,“苏夫人,你的脉象是感染了风寒,近日几天,可有热汗未干,就吹了风。”

    秦月臻点头,“嗯。”

    晏计皱眉,“难怪了,苏夫人,你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应该照顾好自己的。”

    “是我疏忽了。”

    “你怀有身孕,这可疏忽不得。”

    “以后我会记住的。”

    “好,记住了切勿在吹风,进出都要小心一些才好。”晏计仔细的盯住她,“你的工作太辛苦了,接下来离临盆这段日子,你最好避免劳累,多多在家中修养才好。”

    秦月臻笑了笑,“都听晏大夫的。”

    看见她的笑容,晏计的脸上竟然微微红了,而隐藏在黑色斗笠下面的那张脸,因为嫉妒愤怒,而变得狰狞,他看见了什么,看见她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微笑,亲耳听到她对另外一个男人千依百顺。

    他咬牙,全身因为紧绷的情绪而轻轻颤着,几乎就想要冲上去,将那个男人撕碎当场,当日就连那样恐怖的酷刑,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一幕让他来的这么痛彻心扉。

    当初,他可以承受来自炼狱的断骨之痛,但却无法承受他的女人,对着另外一个男人这样轻轻的一笑。

    帘子再度被掀开,小翠端着汤药进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晏大夫。”小翠捧着汤碗,还偷偷看了旁边黑衣人一眼,然后很快的收回了目光,“这是容老爷送来要给夫人喝的补汤。”

    晏计看了看那碗补汤,却轻轻摇头,“苏夫人不能喝这个。”晏计转身,看着那位神秘的容老爷,露出一脸歉意,“抱歉,看来是辜负了容老爷的好意,但是苏夫人现在是感染风寒,不宜在进步,得用温和的药材,例如麻黄,紫苏,葱白之类的,驱走表里之寒,在温肺疏风。”

    那嘶哑又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尽快治好她就是了!”

    晏计恭敬的说道:“当然。”他站起来,走近几步,“这是我的职责——不过,容老爷,听您的声音,是不是嗓子受伤了,而且呼吸不顺,似乎曾经受过极其重的内伤,能否伸出手,容晏某为您把脉?”

    晏计的热心,却换来他冰冷的拒绝,“不用了。”这句话,犹如是冷箭,从黑色的斗笠下面射出来,听得让你头皮发麻。

    屋内的人,都察觉到斗笠下那个男人对晏计的敌意,以及愤怒。他转身,朝着床边忘了最后一眼,“告辞。”然后,他走出卧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小翠的细心照顾下,以及晏计的细心用药之下,秦月臻的风寒两日之后就痊愈了,当她再度忙绿起来,清晨先去容府熬粥,之后回到酒楼,照料酒楼中的事情,直忙到傍晚,小翠才来接她回家。

    风寒痊愈那天,她重新来到容家,才刚走进厨房,没一会儿,管家就匆匆的赶来了,管家伸长了脖子,找了一会儿,踩在小厨房的某处角落看见她,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苏夫人,您的身体好了吗?”他谨慎的问道。

    “拖您的福,已经好了。”

    “是吗?”管家喃喃道:“那就太好了。”

    见管家还留在原地,秦月臻浅笑,道:“管家,你特地来这一趟,不应该只是来问我的身子好美好吧?”

    管家露出尴尬的表情,“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苏夫人您。”管家不敢拖延,急忙传达了主人的吩咐,“今晚,有宾客来,老爷让我来问问苏夫人的身体安好没?如果可以,还请苏夫人筹办一场宴席。”

    秦月臻想,这话难道是如她身体还是不适,难道这场宴席就不办了吗?

    秦月臻并没有说出来,那张美丽的容颜上,还是那抹淡淡的笑容,“请您回去转告容爷,我立刻就开始准备。”

    管家如临大赦般的连连点头,“那就劳烦苏夫人了。”

第三十七章 白家没了

    一旁的厨子在听到两人对话后,也走了过来,“苏老板,您没来这段日子,厨房里的干货都用完了。”

    “没有补货吗?”

    “去补了。”厨子露出一脸懊恼,虽然事关自己作为厨子的尊严,却不得不低头,“只是补回来的货物,都没有苏老板之前挑的好。”

    “那么,请你跟我出去一趟,先将干货补回来。”秦月臻浅笑道。

    听到她的话,管家已经吆喝几个下人进来,交代他们立刻去备轿子,然后亲自送她出了大门,管家站在门外,亲眼看着轿子远去后,才匆匆转身回到院中,向主子禀报。

    赤戎城中,干货店大多集中在码头那边的街上,只是,秦月臻有自己熟悉的店铺,能够提供最好的干货。

    不过不巧的是刚好碰上那间店铺今日休息,秦月臻只能吩咐轿夫将轿子放在街口,而她再带着厨子,两三个下人从街口的第一间店铺,一间间的亲自挑选。

    这条干货街有很多店铺,贩卖的东西也很多,除了海味之外,还有很多南北的杂货,香料,茶叶,五谷杂粮也不少。

    当天,气候炎热,秦月臻身怀有孕,采买时,虽然不需要自己提东西,但是走了一段后,体力也有些吃不消。

    看见她略想疲惫的样子,店主关切的问道:“苏老板,喝口茶,先歇一会儿。”

    秦月臻轻声道谢,扶着自己臃肿酸痛的腰,在椅子上坐下,外面烈日当空,来往的人都挥汗如雨,拿出手绢来,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不过她也没忘记晏大夫的交代。

    不过,那日床榻前的种种,以及那位神秘容先生的表现,还是让她记得,那人的胸膛虽然略显得单薄,但绝对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以及他嘶哑的声音,为她拭泪时手上的温度,最后拂袖而去的背影,都让她感觉到一阵熟悉。

    那个男人,会突然在她生病时出现,甚至失态,动作逾矩,难道只是为了她做的那碗海鲜粥?

    当然不会是这样的,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心,于是她也开始考虑,是否应该避开那个男人。

    来到赤戎城,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虽然她身怀有孕,但是对她示好的男人其实并不少,晏大夫就是其中一个,她虽然都是拒绝了,但每次也都是让男人碰了软钉子,不接受任何人,也不得罪任何人。

    但是这半年以来,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去考虑要避开一个男人,因为唯有这位神秘的富豪,会让她想起另外一个男人。

    一个让她想去来,仍然会心痛无比的男人。

    “老板,这张货款好像不对啊。”店中掌柜嚷着,语气又急又慌,“这是滕城白家的货,明明该是八百两,可是白家却只拿来了三百两。”

    那双瘦弱的肩膀,在听到那滕城白家后,变得僵硬无比。

    秦月臻想要起身告辞,不再听见关于那人的一切,但是双脚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老板走过去,一声长叹,接着才开口道:“三百两就三百两把,就当做是这笔交易已经结清了,你就记下好了。”

    “不对吧,明明就差着五百两。”

    “能拿到三百两,就该谢天谢地了!”

    “滕城白家以前信誉好得很,怎么会搞成这样——货款不说少,就是迟也不迟过,怎么这一次,只给了三分之一。”

    老板又是一声长叹,“什么滕城白家啊,白家早就没了,现在不过就剩下一个空壳子。”

    秦月臻僵坐着,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白家没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传来,一句接着一句,传进她耳中,“五个月前,白家的银号,就被毛家给接管了,现在白家出了那个招牌,银号里的人全都换成了毛家的人。”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不好说——毛家那些人在各地搜刮货物,拿走大批的货物,所有的商家在收到货款后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老板说道:“那个毛伯驹就是留着白家的招牌,招摇撞骗,骗了不少人,先拿货,只高价转卖出去,赚得盆满钵满,真是可惜了白家那位白爷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信誉,倒成了贪官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

    “那位白爷人呢?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意被人败坏掉?”

    老板又是长叹,道:“要是能眼睁睁就好了!”

    “啊?”

    “早再白家银号被侵吞之前,那位白爷就被毛伯驹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给收押进了监牢中,据说最后严刑拷打实在受不了,死在了监牢里。”

    秦月臻心头狠狠一痛。

    最开始,她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却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然后,老板说的那些,一句句在俄日按萦绕不散,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

    白家没了。

    秦月臻颤抖着起身来,白家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秦月臻张开嘴。

    被毛家接管了。

    秦月臻想问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除了喘息,别无其他。

    通敌叛国。

    严刑拷打。

    死了。

    白慕死了,他已经死了?秦月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低低的谈话声,脚步声传来,秦月臻醒转过来,眼前的床幔,被褥,以及全是竹编的器物都是陌生的,秦月臻茫然的撑起身子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带着黑色斗笠的男人走到床边来,低头望着她,“醒了?”嘶哑的声音传来,有藏不住的担心。

    秦月臻仰起头,眼中满是疑虑。

    “容爷?”

    “你在干货铺中晕倒,他们只能将你送到这里阿里。”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心中,“先喝点热茶。”

    她将热茶握在手心中,手是暖了,可是心却一直悲凉,她想起自己晕倒之前,所听到的那些话,白家没了。

    一滴眼泪滑出眼眶,滴落进茶杯中,“死了——什么都没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表情木纳,没有察觉到床边那男子,因为她这句话,身体徒然僵住。

    又一滴眼泪落下来,“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现在我好痛,真的好痛——”

第三十八章 反转

    她蓦然抬起头来,如梦呓一般的低喃着,“真的好痛,我以为自己不在乎了,不爱他了,可是为什么知道他死了,还是会痛。”

    黑色斗笠下面的那张脸,像是有着极大的痛苦,因为她的话而扭曲,双手在袖中握紧成拳,逼着他开口问道:“谁死了?”

    “我的前夫。”她笑了,眼泪却又落了下来,“其实,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寡妇,可我不是,我只是被休了才会来到这里。”

    她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望着前面,恍惚,且带着极大的悲伤。

    “曾经,我以为自己会跟他一生一世,但是六年感情,却比不上一个小妾数月相伴,他说小妾怀孕了,以我无子休了我。”她笑着说出来,眼泪也是一颗一颗接着落下来,“我离开那里,下船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是不是很讽刺?”

    半年了,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些来。

    白慕的死讯,让她伪装出来的坚强瞬间分崩离析。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怎么能够想到,那么聪明绝顶的白慕,竟然会遭逢此劫难,“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那个负心人,跟孩子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他死了——那其他人呢?他们又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她依然那样不自觉的低语,眼泪继续往下滑落。

    黑袍男人艰难的开口,声音比之前还要干涩嘶哑,“你不是说他将你休了,你难道不恨他吗?”

    “恨他?”她茫然的重复着。

    如果能够恨他,为何现在又会这么心痛?

    此刻,她的心不仅痛,而且乱了,“我不知道——”直到今天,她也许才明白,对白慕不仅有恨,还有着更深,更折磨人的思念。

    站在床边的男人,颤抖而沉重的呼吸着,他伸出手,渴望能够擦拭她的眼泪,将她抱入怀中,可是轻颤的手掌,在尚未触碰到她肩膀时,门外那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踩着红绣鞋飞奔进来,那双大眼睛中含着眼泪,四处急切的寻找什么,直到看见床上的秦月臻,眼泪才滚落下来。

    “伯母!”诗兰哭着喊着,分扑到床边,抓紧了秦月臻裙摆,像是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秦月臻一脸震惊。

    秦月臻不可置信的拉开哭泣的小女孩,看着那张眼泪汪汪的小脸:“诗兰?”她的手仍是颤抖的,“诗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梦?

    诗兰抽泣着,往她身上靠,“伯母,诗兰好想你!”

    秦月臻抱起她,心里乱得没了头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诗兰一直在琉球,半月前才回来。”她埋头在秦月臻裙里哭,“伯母,诗兰一直好像见你,可是伯父说,诗兰要乖,不能突然出来吓到伯母,可是诗兰听到你晕倒了,诗兰好担心你——”她抬起头,放声大哭,“诗兰忍不住,诗兰不乖,诗兰好想你。”

    抱着诗兰的手,蓦然僵住。

    良久之后,秦月臻缓缓开口,用冷静的声音问她,“是伯父要你在这里等?”

    “嗯。”诗兰点头。

    秦月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抬起头,仍然湿润的双眼,直视着站在一旁沉默的男人,天气虽热,但她却觉得全身冰冷。

    她直直的目光看着他,看着那黑袍下,虽比过去单薄,仍隐约可认的身躯,眼前那个男人身形也不在佝偻,恢复了往日的挺拔,而她竟然因为沉溺在悲伤中,没有察觉出来。

    一切都已经真相了。

    屋内沉寂,只听到诗兰偶尔发出来的抽泣声,诗兰哭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得气氛不对劲,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两人。

    “伯母?”诗兰叫唤着她,见她没反应,拉了拉她的袖子,“伯母,你怎么咳?”为什么伯母的脸色这么苍白,是她吓到了伯母?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一位白发老人一脸焦急的在门外张望,赫然是曾经白家的管家。

    管家看见屋内的情景,心中喊糟,立刻明白事情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被揭穿了,因为诗兰耳朵出现,“小姐。”管家硬着头皮进去,抱住诗兰,管家始终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秦月臻一眼。

    “不要带我走,我要待在这里,我要在伯母身边。”诗兰挣扎着,却还是被管家匆匆抱走。

    吵闹的声音远去,两人始终对望着,面对秦月臻眼中的疑惑,白慕脸色铁青,心中无数的念头闪过,几度想要开口,想要解释,却又知她应该无法在相信自己。

    诗兰的闯入,破坏了他所有的布局。

    良久,一直僵坐在床上的秦月臻,缓缓伸手,抓住枕头,下一瞬间,想也不想的用尽全力,朝着白慕扔了过去。

    “白慕,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秦月臻气愤的喘着大气。

    白慕站在原地,不闪不躲,扔出枕头,不偏不倚的砸中他胸口,才掉落下来,“月臻,你能听我解释吗?”白慕嘶哑的说道。

    可是,此刻的秦月臻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说完,秦月臻掀开被子,径自下床后就往外走,她只想离开,走出房间,走出这个容府,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跟这个男人同处一室。

    只是,她心有力而力不足,才走了几步,身体因为虚弱,而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白慕立刻上前,伸出自己骨节扭曲的手,急急的扶住她,就怕她摔了,伤了自己。

    “请你不要碰我!”秦月臻根本不领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扒拉下他的手,一时没收住力道,将他戴着的黑纱斗笠也一同扫落。

    昔日那张俊美的脸,增添了几道狰狞的伤疤,心中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又有刀搅般的疼痛,为他心疼,让她更加气恼,气他,也恼自己,愤怒让她根本无法思考,甚至选择口无遮拦来掩饰内心的真是情绪。

    秦月臻咬着唇,直视那张熟悉又变得陌生的脸:“你倒是做戏做得逼真——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样戏耍我,觉得很有趣吗?”

    “月臻,冷静一点,不要动了胎气。”

    “我就是算死在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吼着,“白慕,白爷,容先生,容爷,不管你是谁,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她话中的果决,逼得一向冷静的白慕也慌乱了,这一辈子,他没什么是不可抛的,唯有她——

第三十九章 真想

    白慕紧紧拉住她,不许她离开,艰涩的开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他目光如炬,不惜用任何理由留下她。

    可是,秦月臻用力挣扎都挥不开他的禁锢。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挣扎,胸口窒到无法呼吸,“我的孩子,他没有爹,他的爹不要他了。”

    白慕注视着她,眼中染上一抹痛楚,“月臻。”他低声道:“我是不得已。”

    “什么不得已?”秦月臻冷笑,“已经如此了,你还继续欺骗我?”

    白慕极快的回答道:“到你肯原谅我为止。”

    她看着他,默不作声,短暂的一瞬间,对于白慕来说如永恒般,他忐忑的等待,直到她再度开口。

    “就算是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可能原谅你——”她缓慢而清晰的宣布,说完之后,奋力挣脱他的手掌,转身就走,走出了屋子。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白慕,他站在原地,看着那留不住她的双手。

    黄昏时分,秦月臻走出容家。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轿子等候在门外,自己也在门外等候,但是秦月臻却坚决的拒绝,坚持自己离开,不肯在接受白家的任何安排。

    秦月臻走过几条街,走了很久,才回到属于她的园路啊,小翠正在做饭,没注意她回来了,她走进屋内,转身要关门时看见白慕就站在对面街,那双无底的黑眸正静静的望着她。

    她拒绝坐轿子回来,而他却一路跟着她回来的?既然伤她如此了,又何必今天来做这些殷勤。

    秦月臻水眸如冰,冷着一张脸,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

    夜色渐浓——屋内,点上了烛火,秦月臻坐在烛光下,心乱如麻,很多曾经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再次浮现在眼前。

    寿宴,珍珠链,石娣,雪夜,休书——

    他绝情的声音,断绝夫妻之情。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既然如此,那这一番赤戎城相遇,对她几番相助,照顾,又是为了什么?

    又是一场耍弄?

    费了那么多功夫,又是为了再次耍弄自己?

    他说,他是不得已的。

    何来的不得已?

    秦月臻在烛光下,紧紧闭上眼睛,为什么忘不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不得已,她紧紧握住手,气恼自己不争气,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心乱如麻缘故是什么,但她却无法原谅。

    门帘被掀开,小翠走进来,端详主子神情,想了一会儿,才怯怯的开口:“夫人,外面有位老爷子想要见您。”

    “我谁也不想见。”

    “可是,那位老爷子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他一直跪在门外,说是您不见他,他就起来——夫人,外面落雨了。”小翠为难的说。

    秦月臻看着窗外,心中隐约能够猜出来来人是谁,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是。”小翠跑出来,没一会儿便将以为满头白发,一脸眼泪的老人家领了进来,李管家一走进来,看见秦月臻后立刻就跪下来。

    “夫人。”

    “管家,我已经不是夫人了,小翠,扶老人家起来。”

    李管家被扶起来,可眼泪却依然在掉,“夫人——”

    秦月臻挥手,阻止他喊下去,“管家,如果你这次来是想为他说话,您现在就可以走了。”她有言在先,不想听那些为白慕说的好话。

    管家摇头,“夫人,我这次来,并不是想为白爷说话,只是——”管家已老泪纵横,却坚持继续开口:“有些事情,当时并不能跟夫人坦白,所以才会让夫人伤了心,我心里也是难受。”

    秦月臻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烛光,管家擦去眼泪,慎重的说道:“夫人,您听我说,当时白爷与小二少奶奶并没有在一起。”

    秦月臻突然站起来,像是被刺到了内心最痛最脆弱的一处,瞬间脸色苍白如同白雪一般,“我不想听这些!”

    “夫人,这些事您不能不听。”管家坚持说下去,“因为这一切都是白爷想要保全夫人您!”“保全我?”

    “是。”管家点头,“当初,毛伯驹垂涎的不仅是白家的家产,还有夫人您,白爷知道毛伯驹势力很大,这一关很难过去,所以才会请小二少奶奶一起演这出戏,激夫人您离开滕城。”

    秦月臻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夫人离开滕城没几天,毛伯驹就派人抓走了白爷,抄了白家,小二少奶奶也被带去了毛府——白爷在牢中受尽折磨,白爷知道毛伯驹心狠手辣,不会留活口,所以白爷提前在口中藏了药,在狱中撑了十几天,白爷才吞药假死。”

    “他们将白爷扔到乱葬岗,老奴只有等到深夜才敢去将白爷挖出来。”

    管家说出来的真相,让她心口既痛又寒,她不愿相信他曾经受过那样的折磨,但又不能不听进耳中。

    “白爷的手脚都断了,身上皮开肉绽,当我从地下把他挖出来,白爷身上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化脓了,我背着白爷坐上事先安排好的船,连夜离开的滕城,白爷身上的血水,连我的衣服都给染湿了。”管家哽咽的说道。

    “其实在毛伯驹透露出歹意时,白爷就已经开始安排了,趁着那段时间将白爷的一部分资产转移到北方的各城,所以才会先拿走你的权,不再让你过目账目,就是为了不发觉,瞒住您。”

    “白爷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月,一醒来,就要来找你,可是您落脚的赤戎城这里其后炎热,不适合养伤,可是白爷非要留下来,就怕您有什么闪失。”

    秦月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滴眼泪悄悄的落下,管家擦擦眼泪,表情悲戚,“这些日子以来,白爷一直没有现身,可一直挂念着您,每日都会问您的事情,起初刚能离开床榻了,就坚持要出门,就算只是远远的看您一眼,连话也不说是那个一句,回来后伤口再次裂开,白爷也心甘情愿。”

    “夫人,老奴并不是在为白爷说话,只是老奴想您有权知道这些事情。”管家注视着秦月臻,脸上的泪擦也擦不干,“白府一百三十人,是白爷用大半条命,还有白家一般的资产换来的,如果白爷不这样做,也保不住大家,保不住夫人您,更加保不住您肚子里的孩子。”

    管家哭着,嗓音都哑了,“夫人,白爷是迫不得已的。”

第四十章 还是心疼他

    烛光摇曳下,秦月臻握紧双手,紧咬着唇,眼泪无声滚落,她记得白慕的低语,不得已——

    翌日,清晨,白家轿子依旧在门外等候,秦月臻一反常态,没有上轿,视而不见的走过去,径直朝酒楼走去。

    任何轿夫扛着轿子,在她身后跟着,走了好几条街,直来到东门大街,看见她走进酒楼,轿夫才放放弃,扛着轿子回去了。

    酒楼中的伙计看见她第一次这么早回来,表情都有些诧异,但是察觉到她黯然的神情,他们虽然心中感到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秦月臻一脸憔悴,在做事情上却依然一丝不苟,店里店外仔细的巡视了一边,确定一切妥当之后就吩咐伙计开门,准备迎接客人。

    开门没有多久,客人就陆续的上门了,没一会儿功夫,酒楼就坐满了十来桌客人,看着自己一手经营起来,才短短三月就初具规模,极受欢迎的酒楼,秦月臻却仍是愁眉不展。

    昨日当知道处处帮助自己神秘人是那个曾经休掉自己的男人之后,她回家考虑后,就想要关掉酒楼,转手给别人,然后一走了之,只是太多的原因,让她无法离开。

    这些伙计都是她找来的,完全信任她,她对他们也有责任,倘若她甩手不做了,实在有些对不起这些伙计,再者她跟白慕之间有契约的,为了留下她,那人一定会百般刁难接手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月就要临盆,如果这个时候远行,实在是很危险,秦月臻咬着唇,心乱如麻。

    让她在意的是昨晚管家来时说的那番话,原来在她离开滕城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而白慕选择隐瞒一切,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离开风暴中心。

    在她的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太多的谜团,需要白慕亲口解释,而偏偏这个时候,她又不愿意去见他。

    然而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有迟疑,最好是快刀斩乱麻,离开得越远越好。

    但是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低语,让她变得优柔寡断,那句不得已,让她没想起一次,心就被刺痛一次——

    站在柜前,秦月臻手里握着毛笔,笔却悬在账本上,久久不落,滴下来的墨汁,在昏黄的账本上晕染开。

    蓦的,圆润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乌亮亮的,朝着她调皮的眨眼,小嘴弯成甜蜜的弧度,笑得格外的开心。

    “伯母。”诗兰喊着,咯咯的笑着,一边踩着自个搬来的椅子,爬上柜前,凑到秦月臻面前,“伯母,诗兰来了。”她伸出手,圈住她的脖子,偎进她胸膛撒娇。

    “别压着你伯母!”身后,那个让她矛盾,慌乱的声音传来,就在不远的地方,秦月臻抬头,望向白慕,他站在那里,依旧是医生黑衣,却脱下了斗笠,没有斗笠遮掩,他脸上的疤痕暴露在阳光下,那几道红色的疤痕,虽然已经结疤了,但看起来仍然狰狞可怕,让很多人看见后转不开视线。

    听见他的叮嘱,诗兰盯着小嘴巴,有些不高兴的反驳,“诗兰没有,诗兰很小心——”诗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秦月臻,一脸严肃的说道:“伯母,诗兰很乖,伯父说伯母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所以诗兰要小心,诗兰就很小心。”

    她亲了亲月臻的脸颊,撒娇问道:“伯母,诗兰是不是很乖?”

    “嗯,诗兰很乖。”秦月臻不去看他,对诗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刻意不去看他,她却能敏感的察觉到他炙热的注视着自己,他一步步缓慢靠近柜前。

    “诗兰说很想你。”嘶哑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秦月臻故意不去看他,装出冷漠的样子,不愿意让他看见因为他的声音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她故意装出来的冷漠,并没有让他退缩。

    “其实,想你的不止诗兰。”白慕缓慢的说道,“还有我——”

    她本想发脾气,可这时诗兰软嫩的小手圈住她的脖子,像是小猫一般撒娇,“伯母,诗兰好饿,今天我能跟伯父在你这里吃饭吗?”诗兰一边说着,一边往客人桌上的菜肴上看,馋的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她拍着肚子,“伯母,你听,它在咕咕叫。”

    对于诗兰,月臻一直都是心软的,从来都不舍让她饿着,“诗兰,你乖,自己去找张桌子坐下,伯母去给你端好吃的来,还有南瓜饼。”秦月臻轻声哄着。

    “好!”诗兰笑呵呵的松开双手,咚的一声跳下椅子,找了一张离柜前最近的桌子坐下,乖乖坐好,笑脸满是期待的等着秦月臻端好吃的来。

    秦月臻刻意不去看那个盯着自己的男人,离开柜前,掀开门帘,走进厨房,厨房里的红枣粥已经熬好了,还有冒着热气的南瓜饼,都是小孩喜欢吃的甜食。

    她还想给诗兰做一碗炸酱面,挽起袖子,亲手揉面团,切成条,做成可口香浓的炸酱面,当她准备去盛第二碗红枣粥时,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搁下手里的碗,只端着一碗粥,一碗面出去,但是一转身看见炸好的南瓜饼,自己炸的太多了,诗兰根本吃不完。

    有些赌气般的,她找出一个小盘子来,夹出两块南瓜饼,连同那碗面,那碗粥一同端了出去,剩下那些都留在了厨房里。

    大堂内的客人仍是不少的,只是气氛比之前多了几分古怪,客人的谈话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很多,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同一个地方,那个没有戴斗笠的男人,脸上的疤痕,以及那双骨节扭曲的手,都引来了他们的侧目。

    大家都忍不住回避他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他,有的人目光中带着同情,有的人目光中充满害怕,坐在隔壁桌的客人,连忙起身,换张桌子,有的则是干脆结账走人。

    而白慕仍是不动如山,安静的坐在那里,对四周围一切视若无睹,反倒是秦月臻自己瞧见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心中觉得闷疼。

    曾经,别人注目他,是因为他的英俊。

    现在,别人注目他,确实因为他的丑陋。

    秦月臻难受,硬起心肠,不理会心疼,端起漆盘,走到桌边,全都搁在了诗兰的面前,“哇!看起来好好吃。”诗兰欢呼着,拿起还很热的南瓜饼,迫不及待就咬了一口,“慢点吃,小心烫。”

    秦月臻柔声叮嘱她,伸出手,拍掉她身上落下的饼屑。

第四十一章 受不了了,爆发

    “我的呢?”白慕开口问,注视着她,温柔的像是往昔的年月,他们在偏厅那日,他为她挑选珍珠做链那个清晨。

    “我只准备了诗兰的,容爷要是饿了,就请其他人来招呼你。”秦月臻也是一直克制着,不被他眼中的温柔所打动,维持自己的冷漠,放下这句话之后,转身走回到了柜前。

    秦月臻刚走到柜前时,斯文俊秀的晏大夫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盅熬好的重要,见到她后,还没开口说话,脸就已经先红了。

    “苏老板。”晏计走到柜前,鼓起勇气说道:“我今早替你熬好了一种有助于产前养身护胎的药。”

    秦月臻微笑着接过那盅药,“晏大夫,您实在太客气了,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她柔声说着,这几个月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真诚又生涩青年的示好。

    “一点都不麻烦,不麻烦的。”那张英俊的脸,像是吃了辣椒一般的红透了,收下那盅药,秦月臻也没有忘记回礼,笑问道:“晏大夫,可有吃过早饭?”走出柜前,恰巧看见一张空桌,便招呼着他坐下。

    “晏大夫,今日的笋特别新鲜,我让厨房给你做一道小菜,配上白粥,味道很是不错。”秦月臻正想转身,却听见晏计开口。

    “苏,苏老板——小——”晏计红着脸问道:“我可以叫你做小七吗?”

    秦月臻一愣,而始终在角落注视注视着她的那个人,听到这句话,双眸蓦然一眯。

    晏计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积压在心中几月,此刻才有勇气说出来的话,“小七,你一个人抚养孩子,未免会很辛苦,如果你——我——”话刚说到一半,晏计咬着牙,连耳根都红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意思来。

    秦月臻错愕不已,没有想到这么斯文的大夫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表白,更没有想到,白慕会看到这一幕。

    六年夫妻,让她没有看过去,也能感受到那个角落里清晰而骇人的怒气。

    秦月臻连忙开口,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晏大夫。”

    “小七,请让我先说完。”晏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坚持说道。

    而她身后那道视线,犹如利剑一般的锋利,她很担心当晏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只怕他就会当场被白慕给杀了。

    “晏大夫,您先歇会儿,我去给你泡壶茶来。”秦月臻说得婉转,想要借此转开话题。

    对于晏计,她真的是没有那个心思的,但也绝非没有好感,只是那种感情,就像是对家人一般的,无法更加亲近一步,但也不忍心他在那么多人前下不来台。

    但是,他却笨得很,甚至还鼓起勇气来,握住了她的手,果然,身后传来被子碎裂的声音,她不由得一颤,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白慕将杯子捏碎了。

    “我不渴。”晏计深吸一口气,深情的望着秦月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如同野兽一般的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会生扑过来,将他给撕开。

    “小七——我——我我——”晏计结结巴巴的,俊脸涨得通红,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话说出来,“今天,我来就是想问你,是否愿意跟我成亲?”

    秦月臻也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男人几乎每了耐性,“晏大夫,您的好意,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应。”她挤出微笑,不愿意伤害他,“或者说我现在实在没有办法考虑这件事情。”

    那张俊脸,先是失望,之后又燃起了希望,“没关系的,我愿意等待。”

    秦月臻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无论他再等索九,也不会有结果的,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泥的中年男人跑进来,表情焦急,“晏大夫,你原来真的在这里,我去药铺找你,找不到忍,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晏计站起来,“怎么了?牛大叔?”

    “张家的墙塌了,有人被压在了下面,我就来找你了!”牛大叔嚷着,抓住他的手,就往外面拉,“快点吧,晏大夫,人命关天,有几个人流了好多血,昏迷不醒,你再去晚点,恐怕就来不及了!”

    救人如救火,身为救死扶伤的大夫,晏计是不敢耽搁的,可起身走了两步,心里仍是惦念着她,红着脸,对她重复说道:“小七,我可以等你,我愿意等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牛大叔拉出去了,很快就不见人影。

    秦月臻站在原地,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下瞬间,男人的气息靠近,身影覆盖上来,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动作迅速,快到几乎让她无法挣扎,甚至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众人的目光下,白慕拉着她,朝后院走去,门帘晃动,两人的身影几乎同时消失在门帘后面,白慕抓着她,头也不回的朝着里面走。

    “白——”秦月臻只说出一个字来就立刻住嘴了,滕城虽然与赤戎城远隔千里,但是这里总还是在南凉境内,毛家权势滔天,她最终还是改口,“容爷,请你放尊重一点!”

    白慕置若罔闻,仿佛她开口警告的是别人,继续拉着她朝前走。

    他将她拉到了酒楼后面的账房里,径自关上了房门,转身,黑眸凝望着她,闪着火焰,衣服下的每一寸关节,好似都像是拉紧的弓箭,极力压抑着某种要迸发出来的危险力量。

    白慕低下头,靠在她耳边,用嘶哑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出每一个字来,“他只要敢在碰你一下,我就杀了他!”

    白慕的胸膛,因为生气而起伏着,握着门框的手,青筋浮起,用力的几乎要捏碎门,做了六年夫妻,说真的,秦月臻见过白慕所有的情绪,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又失控的样子。

    以前,无论遇上任何事情,他都能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后化险为夷,就连当**她死心离开,也是步步为营,就算是之后被毛伯驹冤枉算计,他也能偷天换日,在毛家的监控下转走白家大部分的资产,在牢狱里受尽折磨,让所有人平安离开,在以假死脱险,之后另起炉灶,半年时间,有成为北方最神秘的富豪。

第四十二章 我不能拿你冒险

    这样一个冷静到几乎残酷的人,却因为见她与另外男子在一起,而气到几乎疯狂,她被抵在角落里,抬起头,安静的注视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休书我已经收下了,是你亲口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而回答她的,是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哮,这句话几乎瞬间就粉碎了他的全部理智,他猛地抱住她,手紧怀抱,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寻到她的唇,狠狠的吻下去。

    募地,秦月臻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离我远点!”她绝望的哭喊。

    而他的声音比她更加绝望,“做不到!”

    “你不是已经轻易做到过?”

    他轻叹,“那是不得已。”

    又是这么一句话,她根本不想听,泪弥漫眼中,她转头看去,手胡乱的推拒着,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流眼泪的样子。

    她一直推拒,两人的样子更像是在纠缠,中途她的手无意勾住了他的衣襟,一个被他放在胸膛未知的物件掉了出来。

    是个香囊。

    秦月臻认得那个香囊,那是她当日扔下冰河的,“我将它扔掉了,明明已经扔掉了!”离开滕城那天,是她将香囊扔进冰冷的运河中,她亲眼看见香囊沉入冰冷的河水中。

    白慕站起来,之前的愤怒已经全数的消失。

    “是我的。”

    秦月臻脱口而出,“你的是用黑线绣的,我的是用红线,是我的——”

    “当日你绣了一对,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可是当日我将它扔进了河中。”

    “我知道。”白慕的声音,回荡在账房中,“我捡了回来。”

    秦月臻蹙眉,她清楚的记得当日扔它进河水中是去年的隆冬,那时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若是要捡回这个香囊,必须得凿破冰面,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才可以捞到。

    而且,河底幽深,水流也急,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能找回这个香囊,他逼她离开,却又舍不得一个香囊,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紧紧闭上双眼,转头却无法在看着他。

    账房中,片刻寂静就如同当日在白家院中,那张温暖的床榻上,两人长发交缠睡过的两千多个日夜。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白慕再度开口,声音嘶哑粗涩,“去年中秋有一夜,我没有回来。”他缓缓说道,“那时,我告诉你是夜里喝多了,在金老板家中睡下了,忘了让人通知你。”

    秦月臻也清楚的记得那天,成亲六年,在那一天,她感觉到是他第一次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

    “其实那夜我是去了魔窟,从魔窟找那个救出犯人的就是我。”他缓慢的说出每个字,秦月臻却已经屏住了呼吸,震惊的转头,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劫走犯人,弄得全城风声鹤唳的人,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

    “早再跟你成亲之前,我与他就已经认识,虽然南凉与西凉常年交战,但我仍视他为我一生的挚友,他曾经有恩于我,两年前,他偷入南凉,却泄露了行踪,被捕入狱,我也整整筹备了两年时间,才能将他救出来。”

    秦月臻握紧双手,听着眼前曾经最亲密的男人说着一件完全陌生的事,“这些事情,你为何不对我说?”

    “我不想让你担心。”

    “所以,你选择伤我的心?”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后期那么复杂。”他眼中痛苦,继续说道:“救人的事,经过两年缜密的计划,但是最后还是让毛伯驹循着线索,找到了证据,追到了白家来,他开出的条件是让你代替我受罚,甚至要是回来说服你进毛家。”

    那天,毛伯驹离开白家,用长者和蔼慈祥的笑容对他开出了世间最邪恶的条件来,“毛伯驹逼我用你来换白家人与我的性命。”

    “这些事情,管家已经告诉我了。”秦月臻声音微微颤抖,“所以,刚好那时我让石娣入府为妾,你就已经打算用石娣来代替我?”

    白慕注视着她,那双眸子中不见一点后悔,“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能够保住你,我会不折手段。”

    “我救石娣回来,并不是要她为我受罪。”秦月臻无法承受这些,想到石娣为自己在毛家可能受到的折磨,罪恶感让她几乎无法正常的呼吸,“白慕,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这是最好的办法,权宜之计。”

    “所以,你就让石娣被——”

    白慕打断她,“在我被抓紧魔窟之前,我已经请了高德帮忙,就在石娣给抓走那晚,就被高德救走了,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在他清醒之后,管家就将石娣的事情全都告知他了,她却说道:“你也可以让我去,之后再让人来救我。”

    白慕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不能冒这个险!”他目光灼热,锁着她,嘶哑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石娣不是你,所以我可以忍耐,可是冒险,换做是你在毛伯驹手上,在你不知生死的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在魔窟的监牢中撑那么长时间。”

    “毛家的权利太大,当初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安全脱身——所以,在见到石娣时,我几乎立刻就决定了,无论这关能不能闯过去,无论之后能否保住全部身家,或者什么真的家破人亡,我都不愿意看见你涉险。”

    秦月臻颤抖着,握紧的双手指尖几乎要捏婆掌心,“我真的不敢相信,在这样生死关头,你竟然做出的决定是,将我远远地推开,白慕,你不信任我。”她捂着唇,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

    “不是。”白慕摇头,“是我太了解你了,也太信任你了,六年夫妻,我知道你外柔内刚的性格。”

    他们都太过于固执,深爱对方到可以绝对舍不下对方,如果让她知道内情,她也是绝对不会抛下他离开,会选择跟他一同面对,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换他平安。

    所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幽暗的账房中,白慕缓缓的来回踱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缓缓抚过她苍白的容颜。

    他轻声问道:“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告诉我,月臻,你会怎么做?换做是你,是眼睁睁看着我进虎口,任我生死不明,还是宁愿选择让握恨你?”

    她回答不出来,回答得只是一滴眼泪滚落,落在他眼前。

    白慕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震撼,震撼到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心里是很清楚,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出跟白慕一样的决定,选择自己来承担。

    白慕眼中无限温柔,为她擦去眼泪,“宁愿你恨着我离开白家,我也不愿意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白慕低下头,抵在她额前,“让你心痛,让你受尽冷落,让你在大雪中带着休书离开,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但是我比你更痛。”

    “我整整昏迷了一个月,从昏迷中醒过来,我一刻都不敢耽误就来了赤戎城,可是却只敢偷偷的看你,每日每夜的想着,盼着,甚至用计引你来容家,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亲耳听到你的声音。”

    所以,就像是现在,就算是计谋被揭穿了,她生气离开,他仍然是不肯死心,心中发誓就算是耗尽余生也要她再次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低语,然后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对我来说,这一辈子,只有你,还有孩子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之后,白慕就离开了,而秦月臻在账房中独自做了很久——

    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后,秦月臻心中明白是无法在恨他的,却也没办法轻易的原谅他,毕竟心中仍然记得他对自己的隐瞒,欺骗。

    秦月臻独自一个人在账房中坐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直到她腹中传来那股无法忽视的力量,肚中的孩子像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轻轻地踢着她。

    她伸出手,轻抚孩子,如果那时白慕将真相告诉她,她一定会留在滕城,与白慕一同面对危险,那肚中的孩子还能保住?

    她无法想象没有孩子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她会变成什么样。

    那时,就算是他们两人的生命都朝不保夕,何况是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不好好的保护,随时都会被巨浪打翻。

    如果他不这样做,保不住白家一百多号人,也保不住她,更加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她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去恨?

    “老板,你还在里面吗?”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月臻回了回神,才开口,“怎么了?”

    “入夜了,我们已经关店了。”伙计说道。

第四十三章 白夫人,好久不见

    秦月臻抬起头,看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你们回去吧,我也回去了。”秦月臻说着,走出账房,来到酒楼大厅,发现厅内已经空荡荡,桌椅也已经整理妥当。

    不知为何,小翠今晚并没有来接她,伙计们忙了一天,她不愿意再让他们受累送自己回去,她心里也知道,白慕肯定是派人在外面等着的,会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平安回家后才会离开。

    柔柔的月光——

    秦月臻走过几条街回到家门口,看见屋里有亮光,推门进去,刚走进屋内,就被屋内的情景吓到无法动弹。

    小翠被绑着手脚,扔在角落里,嘴里塞着布,满眼都是惊恐与担心,秦月臻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从一旁传来的警告。

    “你敢喊,你的丫鬟就会立刻没命!”那人站在角落,脚下就是小翠,脸上蒙着黑布,“把门关上!”

    秦月臻照做,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眼中淫邪,看得她不由得战栗,“给老子过来!”那人下令,神情很享受她的不安。

    秦月臻强忍着恐惧,一步步走去,蓦然,那人将她粗鲁的扯了过去,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白夫人,好久不见。”

    被捆绑的小翠,嘴里虽然塞了布,可是仍然努力的发出声音来,眼睁睁看着夫人被掳走,她在地上使劲挪动身子,奋力的往门口去。

    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小翠弄掉嘴里的布,接着放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小翠一边哭,一边嘶声竭力的大喊,只希望有人能够听到。

    刚喊了两声,就听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两个黑衣人闻声进来,来得这么快?可为什么她好像从未见过他们。

    不过也算了,一看见来人,小翠心里一松,眼泪啪嗒的往下掉,“我家夫人——她——她被——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

    那两个黑衣人蹲下来,从腰间抽出刀,隔断了绳子,“求求你们,夫人她被——”

    “夫人怎么了?”黑衣人的口气似乎比她还要着急。

    小翠伤心的抽泣,“夫人——夫人被坏人绑走了!那个坏人抓着夫人从后门走了!”两个黑衣人变了脸色,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知道各自该做什么。

    其中一个留下来详细询问小翠发生了什么,另外一个赶回容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向主任报告,之后留下那人,则是从后门出去,一路追踪下去,沿着街上马车的车辙追到了西门。

    容府收到消息,那时白慕尚未入睡,匆匆出来,听完报告后,脸色惨白,不过下刻就平静下来,“放出消息去,让所有人都出去追查夫人的下落!”

    白慕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厉声质问道:“有谁看见她是怎么被掳走的?”

    家仆说道:“夫人身边的丫鬟说那个人用她来要挟夫人,是从后门将夫人带走的,两人离开时,丫鬟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上了哪条路?”

    “已经有人去追了。”

    白慕握紧手,之前被毛伯驹羁押时,与他之间难分胜负时,他也不曾这样慌乱,秦月臻就是他的命,他绝对不能容忍秦月臻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丫鬟还说什么了?”

    “她说那个蒙面,不知道长相,但似乎认识夫人,还称夫人为白夫人。”

第四十四章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白慕心中一冷,如此数来,劫持走月臻的人,是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不但知道她的身份,还会特意到赤戎城来劫持走她?

    白慕要紧压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刻他万不可慌乱,必须保持镇定,唯有这样才能理会清事情,才会想到办法赶在那人伤害约战之前,尽快找到人,将月臻救出来。

    屋檐下,一个黑衣人略施轻功,落在庭院中,匆匆奔了来,黑衣人连夜兼程赶回来,不敢有一刻耽误,“白爷,城东的守卫被人打晕了,打开城门后,马车驶出了城外。”

    “嗯。”白慕心念一转,在最短的思虑之后做出决定,“你去找一件夫人的衣物,将长犬放出来,给她闻闻,你们一人一只犬,分散四个方位寻找,找到之后以火信通知。”

    “是。”黑人奔了出去,却还是追不上已经心急如焚,放出猎犬疾步追出去的白慕,他骑马一路在官道上疾驰,不浪费半点时间,心中也在不断地祈求月臻没事。

    只要她平安,他什么都愿意做,老天爷,千万别让她出事。

    月光淡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内颠簸,让月臻头晕目眩,驱车者野蛮鞭打马匹,让马儿在山路上疯狂奔跑,几次起落之后,震得月臻五内俱焚,差点就要呕出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秦月臻忍着内心的恶心,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月臻认得他是谁,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嘴角狰狞的笑容,她就算是想忘都忘不了,毛不易!

    阴冷月光下,毛不易回头,冷笑几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重新找了容家做靠山,留在那里,容家的人迟早都会找来,老子不能尽情享受!”毛不易打量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当下扯紧缰绳,马儿是立刻嘶鸣起来,蹄子落下。

    “这里已经出了赤戎城,既然你等不及了,现在就来吧。”毛不易伸出手,眼中的淫邪光芒令人作呕,那只不知做了多少恶毒事情的手眼看着就要摸上秦月臻的肚子。

    秦月臻一阵毛骨悚然,用力打开那只手,“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你这只肮脏的猪!”秦月臻瞪着他,极力的保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打开,令毛不易恼羞成怒,那张邪恶的脸瞬间变为疯狂的愤怒,“贱女人!”毛不易咒骂着,扬起手,重重的打了秦月臻一巴掌,打得她翻落马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这个贱女人,别以为找到了靠山,我就不敢动你了!”毛不易走过去,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咒骂着,还恶狠狠地踢了她一脚,那一脚也不偏不倚的踢在了她肚子上,闷哼一声,秦月臻脸色惨白,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身子因为剧痛不断地颤抖。

    毛不易见她痛苦,呵呵的冷笑起来,“老子要玩的女人,还没有人敢阻拦,你这个贱人,竟敢坏老子好事,那时白家垮了,你却不见踪影,老子就在心里暗自发誓,无论追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抓到你,好好的教训你这个多事的女人!”

    毛不易伸出手,抓起她,逼她靠前,“我就是没有料到你竟然怀孕了,是哪个野男人的种?还是说是那个姓容的种?”

    秦月臻身处剧痛中,深陷险境,可她依然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毛不易虽然对她言语上不堪的羞辱,可是他自查出她为容家工作,却不知道容家的主人其实就是被他们毛家赶尽杀绝后从鬼门关回来的白慕。

    此刻,一阵剧痛袭来,教秦月臻痛的低吟。

    眼看着男人靠近,她知道自己已经讨逃不掉的,可是仍然是忍着剧痛往后爬,毛不易抓起她的头发,用力的扯住,对着她露出鄙夷的阴笑,“你也是厉害,才到这里半年就勾搭上男人了,还怀了个野种,你跟白慕六年,要是他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毛不易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扯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次秦月臻就连痛哼也发不出了,她紧咬住牙,冷汗直流下来,甚至已经感觉到推间漫开的儒润。

    毛不易抽出刀子,在月光照射下,发出青色的光芒,让人全身发寒,“看在与白慕还有些交情,不如我就帮他清理门户,将你肚子里的野种挖出来,我们再好好的享受一番。”

    毛不易阴冷的笑,用刀尖抵在她下颌下,看着刀尖划破雪肤,鲜血让他不由筱崎爱,甚至想到了很多哟回忆。

    “你就不怕白慕死不瞑目?”他愉快而享受的回忆着,“你知道我在魔窟是如何招待他的吗?我叔叔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从他嘴里知道你的下落,所以我每天问他一次,他不回答,我就用铁锤砸断他一只手指,可是他宁愿痛死也不肯说一个字。”

    秦月臻咬着唇,全身颤抖,下腹的剧痛被他所描述的折磨,“等到他的手指头全部断了,我就鞭子打烂他那张脸!”毛不易得意的笑着,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我就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我换着花样的折磨他,用鞭子抽,用烙铁,我还让人用铁棍打断他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

    说到如此了,他脸上还露出一阵惋惜失望的表情,“只是可惜啊,他只撑了十天左右就死了,要是他再活两天,我还打算用水银剥掉他的皮,在他的皮囊里装满草,挂在城墙上示众。”他用刀拍了拍她的脸,“白慕在泉下有知,一定不知道他用生命守护的女人,刚离开他就找到了其他男人,还怀了野种。”

    毛不易蹲下,举起刀子,缓缓的划开她的衣裳,刀尖落在她白皙的肚皮上,“白夫人,就算是你现在怀着孕,还是依然这么美……看来,你也是一个少不得男人的骚-货,现在我就要把你的肚子里野种挖出来,然后咱们尽情的痛快几番。”

    毛不易发出冷笑,握住她的手,举起刀,看准她的小腹,狠狠的戳下去,就在刀尖刺入她体内那一瞬间,一支锋利的飞刀,从黑夜中袭来,只听见噹的一声,毛不易手中中的刀,就断成了两截。

    他还来不及反应,黑暗中传来一声如鬼嚎的嘶哑吼声,“毛不易!”

    那声音,让毛不易全身发冷。

    “谁?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毛不易连忙回头,就看见那如同恶鬼一般的男人,一步步的朝他走过来。

    白慕!

第四十五章 是个儿子

    人已到眼前,速度快到诡异,毛不易只觉得胸膛一窒,整个人就被踢到,狼狈的滚到了马车下。

    “不可能!”念头刚刚闪过,下一瞬间,那双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竟敢伤她!”他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挣扎着,“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是我亲手把你扔进乱葬岗里!”

    他拼命挣扎,却还是摆脱不了,紧扣在他喉咙上的指,越来越深。

    是鬼!

    已经无法呼吸的毛不易,惊恐的想着,那张可怕的脸,近在眼前,明明就是那个应该埋在土里已经全身腐败的白慕,他不会认错的,那张脸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他所为——

    恶鬼索命!

    毛不易脑子里,最后闪过念头,接着听到咔的一声,他的喉骨已经被捏碎,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白慕扔掉手中的尸体,匆匆转身,在看见秦月臻时眼中的杀气才消失。

    “月臻!”她蜷缩在马车旁,脸色苍白,紧紧的抱着肚子,发出低低的呻吟。

    “我——”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喘息,“我要生了——”胎儿本来就已足月,加上马车颠簸,以及毛不易的拳打脚踢,让她已经动了胎气,这个孩子怕是就怕出来了。

    白慕的脸色刹那之间,也变得跟她一样苍白无力,“我带你回去!”他将她小心抱起,秦月臻却虚弱的摇头,“来不及了,羊水已经破了,现在我根本无法回城生。”

    白慕心急如焚,抱着她的手也是无法克制的颤抖,看见她裙下的血迹,那些鲜血不断由她推间漫出,湿了她的裙子,还有他的手,孕妇生产,会流这么多血吗?聪明如他,此刻竟然完全无法思考,他颤抖的深吸一口气,靠着剩下的理智,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夜色下,传来流水声,白慕小心的抱着她,穿过溪水旁的芦苇地,来到小河旁,他折断一片芦苇,脱掉自己的外袍,铺在上面,扶她躺下。

    月光下,因为疼痛,眼泪迷蒙了双眼,她喘息着,瞪大了双眼,只见白慕后背上数不尽的刀伤,鞭痕,一条一条伤疤,撕裂他的肌肤。

    他的后背上几乎看不见一处完好的皮肤,当他转过身来时,胸前的伤痕远比背后更多,更可怕。

    秦月臻肚子疼,心口更痛,一颗颗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落下来,她颤抖着双手,想去触摸他身上的伤,但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感袭来。

    白慕来到她身边,将她抱入满是伤疤的怀中,“别哭。”他吻了她的发,握住她的手,她哭着说道:“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都已经过去了。”而他的回答只是轻描淡写。

    秦月臻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但溢出唇的,却只剩下呻吟,她靠在他胸前,因为剧痛而全身颤抖,“我在这里,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的!”

    她依靠着白慕,汗水跟泪一样如雨般落下,好痛,痛到她想就此死去!

    “撑住!”

    “月臻,为我,为孩子撑下去!”

    “你还没有看过我为你建造的院子,里面开满了石榴花。”

    秦月臻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那张脸,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而一瞬间,痛苦也到达了顶点,“月臻,撑下去,求你撑下去!”白慕紧紧抱着她,“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下去,你听到没有,我不会独活!”

    秦月臻尖叫一声,下腹像是流水般化开,朦胧中他们听到那声婴儿的啼哭声。

    “月臻,月臻!”他的声音传来,而她在下一瞬,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在耳边。

    三日后,秦月臻醒过来,睁开眼睛,还没有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就听见床边传来的谈话声,“她没事吧?”

    “容爷,夫人是先动了胎气,所以才会早产,不过夫人身子无事,只是需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日子,注意千万不要受凉,夫人现在身子虚弱,加上失血过多,不但受凉,就很难撑过去了。”

    “我知道了。”

    “还有,老夫为夫人开了一张调养身子的药方,容爷可派人去照着药单子抓药。”

    “谢谢大夫。”

    “容爷客气了,老夫先走了。”

    脚步声渐远,接着门被关上,白慕穿过偏厅,走很内屋,赫然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她开口问道:“孩子呢?还好吗?”

    白慕走到一边,从摇篮中抱出一个被红绸裹着的孩子,小心的放在她怀中,“孩子很健康,很像你——是个儿子。”

    那个孩子,闭着眼睛,允着自己胖胖的手指,睡得正香甜,秦月臻颤抖的伸出手,轻碰她的小脸蛋,小孩子才给她一点反应,接着继续沉沉睡去。

    “想喂他吗?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喝过你的奶水。”白慕哑声问道。

    秦月臻点头,这才感觉自己胸前那股奇异的胀痛,“我去叫小翠进来,她可以帮你。”其实,他一直在克制想要留下里亲眼看她喂孩子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内屋。

    生下孩子之后,秦月臻身体虚弱,白慕却坚持她必须留在容府中调养身子,只是除此之外,他没有逼迫她,也不曾提起他们之间的那些往事。

    白慕无论是对待她,还是对待孩子,都是体贴入微,担心小翠照顾不周全,身子以主人之尊,搬进隔壁丫鬟的小房间,亲自招呼他们母子两。

    因为失血过多,有很长一段时间,秦月臻总是睡得很早,而她的儿子,似乎也有爹爹的照顾,从不曾夜里哭过,总能让她睡到天亮,充足的休息,加上一日三餐补品调养,让她很快的恢复了健康,脸上的苍白也逐渐的恢复往昔的红润。

    那一夜,秦月臻本来很早就睡了,可在梦中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将她唤醒,清醒之后,那个声音更清晰了,她撑起身子,视线穿过屏风,看见前屋里的情况。

    月色之下,白慕在前屋来回踱步,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乖乖,别哭,别哭——吵醒了你娘亲。”

    白慕低声说道,望着孩子的眼神中有着慈爱,也有无奈,“别哭了。”

    秦月臻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他,原来孩子并非从未夜里哭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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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无垠介绍:
一个乱世——
当年盛夏,秦月臻嫁入滕城白家,成为白慕的妻子,她从宰相府中带来的石榴花枝条,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从此落地生根。
六年光景,那枝石榴花,在她的呵护下年年绽放,她的细腻心思也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却不知那年初冬,他已将心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六年恩爱夫妻,换了的竟是一纸休书,还有就是一个设计了六年将她与她的家族推向毁灭的陷阱……商女无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无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无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