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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喜乐     商女无垠txt下载     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有计

    看向武大娘,她却支支吾吾的不说,李管家刚要吓唬她两句,便听到月臻说道:“武大娘,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你若是要护着你那身后的人,那你也别怪我不给你活路走,你家里的孩子,那就擎等着做没娘的孤儿吧。”

    武大娘一听,忙道:“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是保安堂的赵老板,五天前他来找我们家那口子,吓唬我家那口子说你们药铺得罪了衙门的人,以后怕是在赤戎城里混不下去了,这赤戎城以后就是他保安堂的天下了,还应了我家那口子,以后药铺倒了,就到保安堂分店做掌柜的,不过要我家那口子——哎,我家那口子也是鬼迷了心窍,那赵保说得好听,允我家那口子每年五十两工钱,还有年底的分红,家里孩子读私塾的费用也抱了,这才——”说着,声音也低了很多。

    李管家脸色铁青,指着她骂道:“不是老爷心善,知你家要养几个孩子,你们早就饿死了,被人扔到乱葬岗里,尸骨也早被野狗啃个干干净净,若是知道你们是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为你们引荐,你们夫妻倒是相配,一样的狼心狗肺,不是人!忘恩负义,做出这样背着主子使坏,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在下十八层地狱!”

    武大娘连忙跪下磕头,“夫人,奴才已经实话实说了,您就饶过奴才吧——我家那口子,将药铺的药材偷拿出去卖掉,拿走药铺的银子,可都是赵保怂恿的啊。”

    月臻点头,“饶了你们两口子,不是不行,你将你男人找来,今天你说的话,你们两口子白纸黑字给我写出来,画个押,今天这事,就当做是我没听见过。”

    但武大娘一听,倒是有些怕了,“夫人——”

    月臻摆手,“你放心,我不仅放过你,也不追究你家男人偷拿药铺银两的事情,你们该去保安堂还是去,保安堂给你们多少工钱,我杏林堂给你们双倍,只是你得知道谁才是主子,赶明儿用得上你们到时候,不许推脱,若是推脱,我们总归将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好了,你去将你男人叫来。”

    李管家冷哼道:“哼,我就知道他能躲到哪里去,不过就是躲在家里,估计现在就在院子外面躲着的,你这个女人,还不去将人叫来,难道还要我家夫人去请不成!”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中年黑衣的男人跑了进来,样貌倒是忠厚老实,谁能想到里面就是个小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张三显然比他老婆聪明,估计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再如何狡辩都没用了,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先是认错,然后表了忠心,在月臻面前说自己是受了保安堂那赵保的挑唆欺骗,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中后悔什么的,躲了这些天,也已经想明白,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做,故来劝他老婆回去,一根舌头是能翻出莲花来,死人都叫他说活了过去。

    月臻觉得这张三还真是一个人才,要是搁到官场上,肯定能步步高升,当一个药铺的掌柜还真是屈才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很危险,但也不是不能用,却要看怎么用,有利可图的时候,绝对是最好的帮手,但是东主倒台,第一个跑的也是这种人。

    月臻让管家拿出记下她老婆供词的纸来,让他们两人画押,武大娘倒是痛快,可到了张三这里,他是磨蹭了半天,才勉强的盖了个手印。

    等到他们两人出去,李管家气道:“倒还是便宜这两个白眼狼,夫人,就该将他们两人送到衙门法办。”

第六十二章 两个陌生人

    李管家这么说,月臻听了也只是叹气道:“这话也是一时说一时的话,杏林堂只是这间分店抽出了问题,又没有被封,就凭着杏林堂百年的金字招牌,往衙门里送两个下人算什么,但是俗话说得好,衙门里的坐的都是父母官,需要孝敬,倒也不是怕花些钱,只是怕事情传出去对其他分店有影响。”其实,月臻担心的是报了官,容家恐会引起官府注意。

    李管家一向敬重月臻,点头连说,“确实也是这样。”

    月臻又说道:“做买卖图的就是一个以和为贵,今天这事就当做是破财消灾,管家,你将账目算出来,看看亏损多少,又被挪用多少,明个儿来府中支些钱想贴补上,将此事尽量低调处理吧。”

    “是,夫人。”

    赤戎城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一阵阵西北风夹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小翠从外头进来,忙搓着冻僵的手掌,跺了跺鞋上的雪。

    一旁的小丫鬟春梅连忙拿来鸡毛掸子过来,帮她将肩膀上的雪掸掉,一边掸一边说道:“小翠姐姐,这么晚才回来?白天天气还好,落了夜就下起了雪,夫人忙到这么晚才回府中,可苦了小翠姐姐你了,这回我们这的一路上也是天黑路滑的,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小翠一听,忙呵斥道:“别胡说八道的,夫人千金贵体,为了家里的生意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怕摔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倒比主子还金贵了?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到主子耳朵中,不说该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轻狂到没边了。”

    说着,还往内屋看了看,小翠因为是服侍月臻的,所以便管着府中的一众丫鬟,她低声说道:“论起年纪来,春梅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长点心眼,玫瑰露那么昂贵的东西,怎么说少一瓶就少一瓶了,好在夫人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当回事儿,不与你们计较,要与你们计较,把你们卖了也赔不了半瓶,以后打扫夫人的房间时,你们要小心一点,别又磕了什么,碎了什么。”

    春梅打破月臻的玫瑰露,自知理亏,也不敢回嘴,只嘟囔着说道:“知道了,小翠姐姐。”

    小翠道:“既然知道,以后可要加倍的伺候才好。”说罢,小翠才撩开帘子,走进里屋去。

    虽已入夜,但月臻也没有睡下,望着窗外发呆,大约是这几日忙着药铺重新开张的事情,累得狠了,屏退了丫鬟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没有让人点上火炉子,只在堂屋的屋角里点了两个取暖,她总觉得拿东西不太安全,她也算是死里逃生的人,可比谁都要怕死,想到这些,月臻不禁叹了口气,这时,忽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开门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功夫,小翠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月臻忙下地,在小翠的服侍下穿上鞋,快步迎了出去,直迎到院中的亭中,看见李管家微微躬身,白慕一身玄衣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而他身边有两位年轻的男子立于他的左右两侧,见她出来,那两男子上前主动行礼,“见过夫人。”

    月臻一见他们,便想起白慕之前说的话,“你们是温贤城与沈安?”

    两人点头,看起来风尘仆仆,白慕到现在才归来,怕就是去码头接他们的,月臻笑道:“外头冷,请屋里坐。”

    请他们到了堂屋中落座,让小翠将屋角的炉子挪到他们跟前,让他们烤着,又亲手端出热汤来,“雪天寒气重,喝完羊肉汤驱驱寒气。”

    她给白慕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温柔问道:“冷吗?”

    白慕摇头,一手握住她的手,将人揽入怀中,温暖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贤城以后跟着我,沈安负责你的安全。”

    月臻点头,目光偷偷瞟了那正在喝羊肉汤的两人,他们不像是南凉人士,但从谈吐神态能够看出来,他们并不是普通人,白慕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看来,他还瞒着自己很多事情。

第六十三章 秦南来到

    月臻交代管家,将那两人的屋子安排在西后院某处后,还不忘让管家明个儿去绣庄那几匹布回来,给他们做些新衣。

    回去的路上,月臻在门前那棵石榴树下停下脚步,白慕本是走在前面,感到她停下脚步,自己也停了下来,回身望向她,“怎么了?”

    “那两人不像是南凉人士?”月臻有些小心的询问,白慕也没有瞒着她,便说道:“他们是西凉人,是我多年前去西凉做生意时认识的。”

    “如何认识的?”她继续问道。

    白慕将她揽过身边,“那年,我与你还未成亲,我去西凉进一批香料时在路上遇到了山匪,是他们路过救下了我,后来我们就结成了异姓兄弟,一同上路。”说到这里,白慕停顿了一下,似想了想才又说道:“他们一路护送我回到南凉,后来虽没见面,到一直有书信往来,是我拜托他们前来赤戎城的,如不是毛伯驹这事还未彻底解决,我也不想麻烦他们,他们武功极高,也极其的忠心,你放心,他们会护我们全家周全的。”

    月臻听了,也算是放下了心来,不过还是隐隐觉得他还隐瞒着自己什么,“好,我知道了——人家千里迢迢来保护我们,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才是。”

    按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白慕低头说道:“你来决定吧。”

    月臻自然是不会亏待那两人的,也确实做到了没将他们当成是外人,平日里对他们也犹如是亲人一般。

    不过他们两人不太爱说话,进府一月了,与月臻说话也没有超过十句,像是被交代过一样,不许跟她多说话。

    不过月臻也不在意,只当他们本就是少言之人。

    月臻这些日子,仍是去晏计药铺,酒楼,之后杏林堂这三个地方,都是白慕最近挺是悠闲,他将生意的事情都交给了月臻,他白天出去,一般傍晚就回来,月臻问他在外做什么,他只说为了生意,月臻并没当面揭穿他,城中各种类型的生意,他们都有涉及,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生意需要他出去跑动。

    又是半月后,秦南到赤戎城上任,自然他是不知道自己妹妹也在赤戎城,自然也不会知道城中首富就是自己的前妹夫。

    其实,月臻被白慕休掉的事情,都是在事发后一个月才传到了上梁城,那时秦南就想要去滕城找白慕理论,不过他先派了下人去了解情况,下人回来后告知他与家人,白家已经被毛伯驹抄了,白慕被抓进天牢,而月臻被休后又不知去向。

    秦南觉得事情蹊跷,以白慕对自己妹妹的疼爱程度,虽然秦家那时已远离权势中心,可偌大的秦家摆在那里,白慕又是极其聪明的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卖猪肉的小妾随便休妻,所以秦南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后来听到下人回来禀报毛伯驹抄了白家,他就算是明白了些什么,便暗中派人寻找月臻的下落,以及暗中帮助白慕逃脱,当初白慕吞下的假死药,如不是他让人混进天牢交给白慕,他也不可能会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

    但之后白慕去了哪里,他确实也断了消息,不过这一路行来,他还是在不断地打探这两人的消息,一是心中真的担心,二是秦家现在重新得势,迟早都会为他们找毛伯驹报仇。

第六十四章 兄妹相见

    将军府外,秦南练兵回来,已到傍晚,一下马,便有仆人出来牵住码头,秦南身为大将军,平时也是非常谨慎的。

    下马后便问道:“今夜府中可有什么事?”

    那仆人低声说道:“将军,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一女子前来求见。”

    “女子?”秦南虽生性风流,却从不沾叶回家,嘴角勾唇一笑,不当做回事,没说什么就要往前门里走去。

    “秦将军,请留步。”

    只听到身后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秦南全身一酥,没想到这蛮荒之城,竟有声音如此好听的女子。仆人这时上前,说道:“将军,就是她今天前来求见您。”

    秦南蹙眉,回身却看见那个隐没在黑夜中,极其熟悉的身影,秦南微闭合眼睛,随后睁开,一脸惊疑,“月臻!?”

    月色下,她身形消瘦,却能看出一些熟悉的影子来,秦月臻上前一步,整个人都明媚的站在月色下。

    秦南惊喜万分,立刻上前,将人给搂进怀中,秦家有四个儿子,老娘在四十岁高龄时生下这个妹妹,临走时,不时托孤给自己的相公,而是将四个儿子叫到床前,千叮万嘱让他们照顾好这个妹妹。

    后来,月臻成亲,秦南是死活都看不上白慕这个生意人,还与她闹了几天的脾气,还勉勉强强的将月臻送上花轿。

    后来听说她被休,自己那时正在边关,如不是皇命在身,肯定是要连夜去滕城找白慕算账的,此刻看见月臻出现,秦南是又惊又喜,心中又不免有些悲凉,这一年,不知她受了多少苦。

    月臻从他怀中退出两步,从容的看着他,虽然心中有着因看见亲人的喜悦,可一想到此刻两人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不免又有些感伤。

    她与白慕现在都见不得光,而秦南是当朝将军,就怕白慕被冤枉叛国的事传出去,对秦家有所影响,所以她才趁夜深了才来相认。

    “怎么了?”秦南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抗拒自己,“见到二哥不高兴吗?”

    月臻摇头,低眸,脸上一脸无奈伤怀,道:“二哥,屏退其他人,我们进去再说吧。”

    “好,好——”说着,秦南将府中仆人遣退后,将她带进了书房,见屋内没有一个仆人,秦南关门之际,月臻已经忍不住上前,从后抱住了秦南的腰,“二哥,月臻不好,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秦南将人抱到面前,在他眼中月臻始终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知道自己不好,出了事,为何不回秦家,让我们为你担心这么长时间。”

    “就算是有千难万苦,上梁始终都是你的家,家里还有我们为你撑腰!”月臻点头,没有说话,眼泪已经默默落下来,“父亲还好吗?”

    “知道你离开白家后,又听闻白家被抄了,哪里能好的了,一连病了两月,每天都在念着你,派出去寻你的人,也是石沉大海。”

    月臻一听,更是心中愧疚,道:“是我不好,那时本想回去的,可又觉得没脸见你们,就来了这里。”

    “没脸见我们?没脸见我们的是另有他人,不是你!”秦南伸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那个白慕,亏我当初将你托付给他,最后却让你流离异乡,就算是他死了,等二哥回去后,定将他从乱葬岗李挖出来,鞭尸一百,为你出这口气!”

    “不要!”月臻急急说道:“二哥,其实这件事情还有隐情。”

第六十五章 他是我夫君

    夜,已深——

    “好他个毛伯驹,竟敢如此欺负我秦家人!”秦南暴露起身,因为生气在月臻面前踱步,牙恨得直痒痒,“为何不将这事通知我们,如果我们知道,就算是拼尽这一身战功,也要将白慕给保住!枉他受了那么大的苦难!”

    秦南知自己错怪了妹夫,心中愧疚,凝望月臻,“他可还好?”

    月臻点头,声音有些暗哑,道:“命是保住了,可手脚的筋脉断掉之后,已不能像从前一样灵活,现在只能苦寻名医,二哥,我——”

    秦南知她想说什么,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有二哥在赤戎城一天,毛伯驹就算是知道了白慕未死,他也不敢乱来,他现在与父亲在朝堂上斗得厉害,根本无暇顾及白慕,至于恢复白慕身份,为白家洗脱冤屈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月臻慢慢将手从秦南手中抽回,低眸时,眼中已有些悲凉,道:“如果当日不是我多管闲事,非要为白慕纳妾,他也不会承受如此的折磨,二哥,我心中对他有愧。”

    “月臻,我能理解白慕为何这么做,如换做是我,我也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冒险。”秦南将她扶住坐下,眼神掠过她疲惫的眼底,“这一年来,你也受苦了,你放心,二哥绝对保证,白慕不会有再发生任何事情。”

    “谢谢二哥。”有秦南这句话,月臻也就放心了,毛不易追来赤戎城那幕,还常常出现在梦中,从孩子出生后,她也一直在担心白慕的身份会被发现,但秦南来了这里,说要保护白慕,月臻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

    秦南又道:“明儿我就去见白慕,还有,我这里有西域最好的金疮药,你拿回去给白慕用,至于寻找名医的事情,二哥也会替你办妥。”

    月臻默默点头,眼泪已经不住的往下掉,“二哥,名医我已经寻到了,只是他还未答应我替白慕治疗。”

    “什么人这么傲气?你亲自请也不答应?我明天带兵,亲自去看看。”

    月臻摇头拒绝,道:“二哥,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只是你刚才说爹跟毛伯驹斗得厉害,你现在又来了赤戎城,那爹身边还有人吗?”

    “不用担心,我们爹你还不知道,为人正直不阿,什么时候怕过,毛伯驹依附宁王,想要铲除爹在朝中的势力,可他不想想爹桃李满天下,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有一半是爹的门生,我与大哥现在手握兵权,三弟现在是太子伴读,四弟二皇子等人称兄道弟,就算是加上一个宁王,毛伯驹也斗不过我们,况且这次爹还朝重登宰相之位,是皇上亲点的,毛伯驹虽然是国丈,但也不敢太造次。”

    秦南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听他分析,倒是秦家现在占着上风,月臻的心也就落下来了。

    翌日,月臻又去了晏计的医馆,这次她已没了多少耐心,直接进去,直接坐在了晏计面前,眉目上有着誓不罢休的挑动,“我知你不会轻易答应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恳求你。”

    晏计始终低着头鼓捣自己手上的药草,淡淡道:“严重了,晏计何德何能能得你恳求,只是晏计的医术不济,没法帮到容夫人。”

    月臻冷笑道:“晏大夫,你莫再欺我,我便与你说实话,我不叫苏七,我本名叫秦月臻,我为何会嫁给容老爷,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晏计惊愕抬头,手中的药草也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第六十六章 请得名医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很长的一个故事——”秦月臻微叹气,道:“反正我没有因为他有钱而做出选择,而是因为我与他前情未了。”

    “你说你是被他休掉的,为何还要跟他——”

    “跟他成亲?”

    “嗯。”

    月臻一脸从容,道:“当日家中发生了些事情,这件事情会让我受到伤害,而他不愿让我冒险,所以与家中的妾室做了一场戏,逼我离家——后来我才知道,逼我离开只是为了不让仇人找到我,而他却承受了所有的苦难,他身上那些伤,都是被仇人所害才会留下。”

    月臻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忘记跟他的过往,生下孩子,安稳的在这里带大孩子,也许也能重新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当我再次看见他,知道他为我做的事情时,我心中便不能再有其他人了。”

    晏计眼神松动了,不再是那种不能商量的表情,“没想到你们挺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我——抱歉。”

    这声抱歉,他们都懂是什么意思,月臻颔首,眼泪朦胧,却一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晏大夫,我知你医术高超,请你帮帮我。”

    晏计立刻点头,道:“当然,明个儿我就去!”

    “谢谢,晏大夫。”

    去见秦南的事情,月臻回去后还未讲给白慕听,白慕就已经来到书房找她了,月臻见他来了,柔柔一笑,道:“一整天都在家里?”

    白慕点头,缓缓在她身边坐下,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后一带,后背与他的胸膛紧紧贴合在一起,“你去见你二哥了?”

    “嗯。”月臻也不用问他是谁说的,昨夜她那么晚出门,沈安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自然也就只有他告诉白慕了。

    “秦南定时怪我,没有将你照顾好。”

    “开始对你是有些怨言的,不过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说你做得很对,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你那么做的。”月臻说着,神色平静,可一想到白慕受到的那些伤害,她的心不禁发疼,“如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

    说着,平静的脸上终究是难抵回忆带来的伤痛而变得悲凉不堪,白慕捏紧她的手心,温柔的撩起她散落在额前的细发,拢于耳后,“有些事是避不了的,毛伯驹本就对白家动了心思,就算是没有你救石娣这件事,他也会找其他理由来对付我。”

    白慕揽住她的肩头,两人相互依偎,“好在我们又团圆了,孩子也健康的出生了,最重要的还是你回到了我身边。”

    “你可有怪过我?”

    “没有。”他是那么坚定的回答道,“从来没有。”

    现在的容府跟以前的白家比起来,不及之处至少五成,虽然虽然白慕从白家带出来的现银很多,但是白家以前那些产业却已经全都没有了,白慕带到赤戎城不少银子,可是实业方面却要开始重新慢慢的建立,这将会是一个很艰难,也很漫长的过程。

    白慕并不能经常外面,除去因为害怕外伤感染之外,就是怕太过于高调而被人认出来,毕竟白慕之前的名字只商界实在太有名气了,所以容府中的生意,大多由月臻化名苏七在处置。

第六十七章 莫出事端

    虽然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但真正要做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月臻心中一直想要将白家以往的辉煌重铸,但这一切想来简单,做起来是真的很难。

    不过好在秦南给与了容家不少的帮助,秦南将每年为军营提供粮草的生意交给了容家粮行,再将建造军营的事给交托给容家来负责,其中一整套复杂的交易已让月臻耗尽心力,而药铺那里仍是不让她省心。

    清晨时分,院外有扣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小翠进门来道:“夫人,李管家来了。”

    月臻应了一声,问道:“请进来吧。”

    “是。”

    “对了,老爷出去了吗?”

    “是,听说是跟那位温大哥去郊外骑马了。”

    “知道了。”小翠出去后,月臻急忙下床,在丫鬟服侍下穿妥绣鞋,快步迎了上去,直迎到门外的长廊下,看见李管家微微屈身,李管家连忙跪下,“奴才可当不起夫人的礼。”

    月臻上前,扶他起来,“管家,你是长辈,该你受的,你还是受的起的,外面落雪了,您请屋里坐。”

    月臻对李管家如此敬重,还有个原因就是年当日他将白慕从乱葬岗中刨出来之恩,将他扶进屋内,让丫鬟去泡了热茶端来,“外面天寒地冻,管家你年纪大,喝完热茶暖暖身。”

    李管家接过喝了一口,自己来肯定是有事的,夫人也必定知道,所以也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说道:“这么早就来打扰夫人,着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夫人商量。”

    月臻道:“管家请说。”

    “夫人,药铺那边,奴才知道药铺的生意只是老爷手中生意的九牛一毛,但药铺里还有十几个伙计,想必不用奴才说,夫人也会知道的这十几个人要吃饭,家中还有妻儿老母要养,这外面要账的已经将药铺的门给堵住了,口口声声要容家给说法,给个交代,如果没有便要去衙门告容家,夫人,这老爷的事可经不得官府啊。”

    月臻恍然大屋,这些日子来一直再处理军营那边粮草的事,还忘记了药铺那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好,看来还真是九牛一毛的生意,没放在心上,月臻一笑,道:“是我忘记了,管家,药铺那边的账你可查清楚了,其他分店可也有问题?”

    “其他分店并没有问题,运营完好,只这间店出了那白眼狼,着实是伤了元气,现在药铺还贴着封条呢,但是这要想拆了封条,怎么也得有个人出头,老爷那边不方便出面,我想就请夫人您出去理这个事。”

    月臻并不意外,“按理说这是容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不该推辞的,抛头露面也没什么,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外面不说还有掌柜伙计,就是那些生意场上个人,我并不熟悉,该如何应对?而且我就怕舍出这张脸出去,生出什么事端来。”

    管家知这‘事端’是什么。

    李管家道:“夫人,奴才明白,所以奴才想了一个主意,虽然有些冒险,但也能掩人耳目,让人瞧不出来。”

    月臻一听,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管家莫不是要我女扮男装出去吧?”

第六十八章 我有打算

    李管家忍不住笑道:“夫人真是蕙质兰心,不知夫人意思如何?”

    月臻沉吟半晌,“不是不行,但我也有自己的顾虑。”月臻其实觉得这个方法还算是可以的,毛不易已经追来了,就怕毛伯驹也知道了他们就躲在赤戎城中,就怕她多出去露露脸,终究会被发现,所以月臻一般出去谈生意都以化名示人。

    李管家屈膝跪倒地上,“夫人,着实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那杏林堂是百年老店,当初买下时,也是费了些曲折,哎——奴才就跟你直说了吧,其实这赤戎城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做叙城。”

    月臻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是管家您的老家?”

    李管家点头,“其实杏林堂是奴才家的祖业,只是当初奴才做了些错事,险些让这祖业毁于一旦,还是奴才的大姐当年接下这个担子,将杏林堂保了下来,如果杏林堂有什么事情,奴才不知道该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父母,大姐。”说着,老泪都落下来了。

    月臻急忙将管家扶起来,“管家,您别这样动不动就跪下来,您跟着相公数十年,跟我们的亲人是一般无二的,我一个晚辈怎么当得起您老是跪我,别折了我的寿。”说着,她连忙唤来丫鬟,将管家扶了起来。

    可管家就是不起来,“夫人若是不应,奴才就跪死在这里。”

    月臻道:“好,我应了。”

    月臻实在没辙了,本想着那间药铺账目那么凌乱,将伙计们的钱发了,便将药铺关闭了,反正也不止那一间店,只是没想到管家竟这样来求,她哪里还能真的撒手就不管了。

    她将管家扶起来,说道:“我答应您不是难事,但是有几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李管家道:“夫人请说。”月臻道:“若是我主理那分店的事情了,我主事一天,便要听我一天,买卖上的事,既然交给我了,便不许有第二个人插手,我知药铺中的人有些是你亲自挑选的,他们并不会真心听命于我,到时候他们不听话,随我怎么做,管家,您可依?”

    想到此,管家道:“好,自然都是听夫人的。”

    月臻点点头,道:“生意上的来往账目,每天我要一一过目,铺子里的伙计,不算后面是谁的人情,若是有什么差池的,都由我来发落。”

    李管家道:“这是自然的,他们都是为府中做活的,自然是听命于夫人。”

    送管家出去后,进来就看见小珠在床边收拾,一边嘟囔着,“夫人,我知道你主意大,可是也要想好了,女扮男装出去,本就危险,更何况这可不是出去玩耍,是在做买卖,杏林堂的对手是那个心狠手辣保安堂的张三,听说那个张三有次为了证明自己的新药能够救服下老鼠药的人,在街上买了对乞丐母子,逼迫人家吃下老鼠药,却没将人治活,人死了,官府也来人了,张三花了些钱就将事情摆平了——夫人您虽然聪明,但如何能斗得过那种黑了心肠的人,那间药铺关了也关了,管家却来逼你出面。”

    月臻有些感动,想到此,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如今管家已经来了,我不能说一口就拒绝了,那间药铺,虽然是多一间不多,少一间也不碍事,但好歹曾经也是管家的祖业,管家年老了,以后也不能随我们夫妇奔波了,要是能将药铺起死回生,重新做好,以后留给管家做养老之用也是好的。”

第六十九章 真实身份

    小翠在她身边一年了,自是知道这些的,却忍不住道:“夫人,你只想着下面那些奴才,可有想过自己,平时除了去酒楼,就算是府中粮行的账目都是掌柜的送来给你过目,现在却要你一个妇道人家,女扮男装出去周旋,就为了一间药铺?若是让人知道了,传出去,这别人还以为家中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老爷怎么样了。”

    月臻轻笑起来,道:“确实也是这样的,家中虽不缺那些那几个钱,或者一间药铺,但是李管家说的对,那药铺中还有十几个伙计要养家糊口,我关了药铺倒是简单,但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如果将他们遣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至于女扮男装出去周旋这事吧,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之前并无与赤戎城的商界有什么来往,你也说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之前租下开酒楼的那间店,就因为妇道人家这个身份被人嫌弃,所以女扮男装现在看起来倒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小翠也是忍不住笑起来,道:“看您以后回来女装,出去男装,定会将老爷吓一跳的。”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见太阳已出来,月臻说想去军营那边看看,小翠便出去吩咐轿夫等候,而这边李管家心里急着将此事办好,出了东院就去了西院的书房。

    在书房见了本应该此刻在城外草场策马奔驰的白慕,将月臻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后,白慕略微皱眉道:“还说了其他的?”

    “没有了,夫人已经允诺下来,之后出去谈生意都会以男装扮相出去,而且夫人也答应会将城西的杏林堂继续经营下去。”

    “这便好——”

    只是李管家不明白一点,便问道:“白爷,为何非要夫人去城西的杏林堂,那里大可以其他人去的。”

    白慕并没回答,只道:“秦南来了,不管如何都是要见面的,接踵而至的不仅有转机,也会有危机,毛伯驹并未真正的放过我,放过白家。”

    李管家倒:“难道他还敢在秦将军的面前,对您和夫人不利?”

    白慕挥手,神色平静,可眉宇间一片冷肃,道:“他自然不敢,但他知道毛不易失踪了,或者毛不易在我杀死之前将找到我们的消息传出去了,想必毛伯驹的人此刻已经再来赤戎城的路上了,秦南来这里自然是给了我们一个保护,但毛伯驹毕竟是国丈,如果他想让几个人在赤戎城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是能做到的。”

    李管家微微皱眉,道:“白爷,那不如我们离开这里。”

    白慕摇头,沉声道:“只要我没死的事情让毛伯驹知道了,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去,他都会找到我们,不如就留在这里,与他再较量一番。”

    管家道:“可是夫人那边——”

    白慕做事情一直都是冷静的,唯有月臻才能让他暴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来,“夫人那边,就是为了让她出去不引起注意,才让你建议她男装出去,城西杏林堂地处偏静,很少人经过城西,所以目标也就不明显,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还不宜告诉她。”

    “是,奴才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将贤城叫进来。”白慕吩咐道。

    李管家叩首下去后,温贤城从外面走了进来,关上门之后,白慕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温贤城走近,将腰间的黑白两个瓷瓶拿了出来。

    之后,便看见白慕抽去他腰间的一柄短刀,深深的看了温贤城一眼后,将短刀交到他手上,温贤城跪在他面前,手起刀落将他手腕上的皮肉划开,等到那黑色的血液滴满半碗之多后,再将白色瓷瓶中的粉红色药粉倒在伤口上,只见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愈合,只是那皮肤依然狰狞可怕。

    其实,白慕在魔窟受刑时,不仅受到了身体上的伤害,毛不易也将世间做毒的几种毒药混在一起给他吃下,本来吃下这些毒药中的任何一种他都必死无疑,可是那些毒药混合之后,有些毒中和之后,便变得无毒,再加上入狱之前他服用了金丹,让他保护保住了一条性命,可也让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毒人,除了要忍受每三日一次的毒发时的钻心蚀之痛,还必须要依靠放血来减轻毒素对心脏的侵害。

    白慕冷静的靠向身后的椅子,温贤城却一直没有起来,他低着头,不敢看向白慕,良久后,才开口道:“是属下来晚了,让主公受苦了。”

    白慕伸手,搭在他肩上,本是从小一直长大的人,白慕怎么会怪他,“西凉比这边形势更为险恶,你能出得来,已是万幸了,起来吧。”

    “是,主子。”温贤城依言起来后,挺直身子站在他身边,白慕一只手托着半边残脸,手指轻敲桌面,“现在西凉那边的情况如何?”

    温贤城一一汇报道:“大皇子与三皇子上个月将西山铁矿开采权拿到了,皇上赏赐给他们的,以后西凉的兵器制造所需要的铁矿都必要经过他们,这样的话,以后军营中会有更多的将军依附到他们那边,皇后这半年来也是动作频频,不仅经常与明王走动,还大皇子的太傅换成了曾经做过先帝太傅的苏大人,据宫中探子回报,皇后怂恿皇上将其他皇子早日发往封地,意有将太子早日扶正之愿?”

    “扶正?有那么容易?尚且不说大哥的能力如何,就是老二也不可能同意将他来做这个太子。“白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慕容杰与老三交好,也不过因为慕容杰的母亲是当朝皇后,他出身低微,不得不审时度势,如让他势力渐大,恐怕就连皇后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温贤城略微点头,道:“主子,只是你现在还身在南凉,不然——”

    白慕摆手,神色平静,道:“朝中局势不明,我在这里养精蓄锐倒是好事一件,皇后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她是眼瞅着皇上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早日登上帝位,总归西凉就得握在她的手上,谁也甭想将皇位收入囊中,但这样的心思也不怕,父皇正值壮年,就算是立她儿子为太子了,离登基也尚早,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像是现在这样多为自己做主,西凉那个烂摊子,等以后回去了在收拾也不晚。”

    温贤城静静站在一旁,点头后,将其他事情再一一说道:“主子,只是怕皇后知道你在这里之后,会对你不利,半年前,十皇子去世,就有传闻还是皇后命人动的手,那时皇上就气得卧床不起,最近才有所好转。”

    听到这里,白慕的眼神才所有变化,不过那抹担心只是转瞬即逝,他笑道:“放心,皇上不可能突然驾崩,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死了,西凉会乱成什么样。”

第七十章 真实身份2

    白慕目光略敛,道:“西北军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温贤城道:“薄野老元帅告老还乡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皇上虽然挽留,但老元帅去意已决,朝中大臣心中多有自己的人选继任这西北军营将军一职,其中以皇后表兄,明王的呼声最高——”

    “呼声高又如何?西北军营是薄野家的根基,皇上是很清楚的,薄野家三代为西凉立下赫赫战功,如果将西北军营交给外姓,怕是会寒了薄野一族的心,所以——”白慕冷冷的打断他,良久后,继续道:“所以,皇后与明王就算是争得鱼死网破,皇上心中早就已经有决定了,习之那边如何?”

    温贤城道:“习之来信说,皇上已经秘密召见过他,问他了一些西北军营的事,还问他可有信心接下他父亲的重担。”

    白慕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意,看了温贤城一眼,之后说道:“习之是薄野老元帅的独子,从小在军营长大,谁还能比他更了解西北军营,更适合坐上西北大元帅的位置。”

    温贤城默默点头,神色稍微有些变化,白慕眼角余光瞟他一眼,问道:“还有事?”温贤城点头,似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主子,南凉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解决?我妹妹——”

    “我的事需要你来过问?”白慕语气似平淡的,却已有些微怒,温贤城连忙跪下请罪,道:“属下多话,请主子责罚。”

    白慕稍敛眉目,恢复如初冰冷神色,长袖一挥,温贤城便静默着走了出去,出去时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淋漓。

    月臻查看了城西杏林堂的账目,也做了查询知道除了是那张三使坏让杏林堂城西分铺差点歇业之外,还有就是之前府中买下杏林堂后,并未一同买下杏林堂祖传下来的数百张药方,这没有药方,配不出好药来,自然就没人来看病抓药,生意能好才怪。

    月臻最后命人去查,查到杏林堂之前的主人家中只剩下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至于她在李家是什么身份,月臻便去问了管家,管家说那就是他家的嫂子,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杏林堂这些年来都是大嫂在管理,如果不是因为家中侄儿不争气,欠了债,也不会卖掉祖业。

    既然李管家与杏林堂有这样的渊源,月臻便让管家去询问他那位嫂子,能够将药方卖了,只是当管家去说后,那柳氏皱了皱眉,道:“别的还不说了,只是拿药方,卖铺子时也没有说连着药方一起卖,而且这药方一起卖了也不妥,他们家虽然是买下了我们的祖业,但到底不是我们李家人,这药方是李家的根基,若是给了外人,岂不是断了李家以后的路,将来如果你那些侄儿境况好些好,想要重拾这门手艺,没有药方,这路如何能重新搭起来。”

    李管家脸色略沉,道:“嫂子想的倒是长远,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等着杏林堂关门歇业,我家夫人也不用管了,嫂子只管拿着那些药方等你那些儿子懂事后,交给他们,看他们能不能在你有生之年为你将杏林堂重开。”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柳氏一愣,若是她那些儿子真有本事,她还会将杏林堂卖掉吗,忙拦住李管家道:“二叔,慢走一步,我们不是商量,我也没有说不卖,只是怕卖给不懂的人,也是糟蹋了李家李代祖宗留下里的心血。”

    柳氏没想到,一别二十年,这二叔的脾气还是一样倔,只是不清楚这些年他在外面好不好,受没受苦,当日离家说是出去闯荡,二十年前最后一封信说是在西凉做了个什么王府管家的官之后便没有音讯。

    李管家转身说道:“你要保住杏林堂的招牌得先过了眼前,才能有以后,嫂子您是明白人,这个道理也不用做弟弟的跟您说了。“

    柳氏脸色一沉,叹气道:“好,桃枝,你去里屋那个最大的柜子上面,上面有一个紫檀匣子,你将它拿下来。”

    丫鬟桃枝不一会儿就将那匣子拿了出来,放在柳氏的面前,柳氏从里裳里拿出一串钥匙来,这个匣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竟有数道把锁,柳氏一一将它们打开,最里面那个小盒子里是一个用油布纸裹着的小册子。

    拿出来看了看,交到李管家手上,道:“这是你大哥弥留之际交给我收着的,一共有二百一十五章,本是有五百张,剩下的一半没有交代就咽气了,我正想问你,你可知道这剩下的药方是什么?”

    李管家道:“另外剩下的一半,放在我爹去世后的灵位下面压着的,只有家中男丁才知道,这是爹的意思,怕是全部放在家里,有什么闪失,杏林堂就开不下去了,分着放,几就算是一半没有了,留下另外一半也可支撑,也不至于倒了。”

    柳氏这才知道这年少就离家的二叔手中竟握着家中一半的产业在外面漂泊了四十年,柳氏不禁想就算是自己不应他,让那位夫人主事,难免还是觉得惴惴不安,但二叔说的也是实话,没有现在哪能想以后,熬过眼前再说吧,她那不孝的子孙,卖掉家中祖业也不够他们还赌债的,如果药方还能买些钱,帮他们还完赌债,她这个做母亲也算是不欠他们了,就算是以后死了,也可以对李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这李家产业可不是败在她手上,是为他家那些子孙还了赌债。

    翌日清晨,月臻刚梳洗完毕,那几百张药方子就送到了她手上,月臻便跟着李管家去了药铺,到了后面的账房,账房先生也早已经候着了,桌上一摞的账本子,月臻看得眼睛都晕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看了看实在不行了,便让人将账本送到府上,等以后有空了再看,而现在要先解决外面债主堵门的事。

    她问李管家:“这间分铺外面到底欠着多少债?都是些什么债,有没有字据,说是多久还?”

    李管家道:“杏林堂全城共十五间分铺,其他十四间并无任何外债,只有这间,照这规矩这账是年底一并结算的,现在十一月,按照往年规矩,这十一月一过的上旬就要将账结清,从未有过赊欠,俗话说账不过年,这是杏林堂的老规矩了,这离结算的日子尚有月余,外面的人也是听说铺中银两被卷走,生怕没银子结账,怕账烂了,这才堵门要钱来了,这间虽是分铺,但是作为杏林堂最大的一间分铺,算起来至少钱了万余两银子。“

    李管家说完,不禁度量起月臻来,见说出这么大的数目来,月臻也没有变脸色,也未露出丝毫诧异来,且她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偏偏其他分铺就没事,只这间出了事?”

第七十一章 一切顺利

    李管家点了点头,“夫人这句话是问道点子上了,夫人有所不知其他分店里的销售的都是寻常的药材,那个珍贵的药材都放在这间分店中,如果其他分店需要,需吩咐店中伙计来城西店中取拿,因为这里地方大,平时也没什么人光顾,便将这里空余出来的房间做了其他分店的仓库,但是没想到两月前一场大雨落下来,将后院淹了,那些房间中存放的药材一夜之间也没用了,其实欠的钱也是当初买这些药材所花的。”

    原来如此,月臻想了想这样将所有珍贵的药材存放在一起,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作为生意人,应该居安思危,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筐中,其他店中也要放点打底才是,这样才不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月臻开口道:“也就是说离还款日期尚有一月?”

    李管家点头,月臻站起来,说道:“如此便不着急,管家,你让厨房熬些驱寒的姜茶端出去,让那些我们的债主没人喝上一碗,告诉他们天寒地冻,别回头债没有要回来,再把命给搭进来了,这可不值得,我去账房里看看,今天务必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外面那些要账的人,喝上一碗暖暖的姜茶,情绪也都平静下来,月臻是去账房换衣裳的,毕竟一会儿她得以容府大掌柜的身份出去交代清楚,那些人还能有什么话说,天下万事都得讲个理字,说破天了,这还没有到还债的期限呢。

    月臻前脚进了账房,小翠就跟着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包袱,到了跟前,打开包袱说道:“夫人,这东西要得急,店里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就买的店里现成的,衣裳,帽子,靴子,腰带,腰带上的荷包吊坠,都是一套配好妥当了的,但始终都是男装,男人骨架子怎么也比女人家大些,昨晚我已照着夫人的尺寸改好了,如果穿上有什么不合适,晚上回去,奴婢再给你改改。”

    月臻进到里屋去换,将长发解开,头顶只挽个发髻,戴上一顶镶着狐狸毛的帽子,对着镜子里仔细的端详着,这身打扮看起来比起平时多了几分英气,越发好看,小翠不禁打趣道:“瞧着样子,哪里是公子,生得这么俊俏的模样,比姑娘家还要俊俏几分。”

    小翠说着俏皮话,月臻不禁有模有样的微微躬身,道:“这位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待月臻打扮妥当走出去,跟来的另两名丫鬟也是愣住了,春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还真别说,夫人这身打扮,倒真像那么回事,不知道的,哪里能看出是夫人您来,只以为是哪家未娶妻的俊朗公子呢。”

    月臻道:“你们就别拿我打去了,若不是一个女人家行走商场有诸多不便,我何必做这么一出来。”

    说着,学着男人般迈开大步,走出账房,直到了前门上,刚出去就听见外面一阵嚷闹,“我说李大管家,您这个姜茶虽然好,可也不对啊,我们就算是身上再冷,也抵不上心寒,就算是你说的再好听,杏林堂最大的一间分号快倒了也是事实,你们老爷不肯出面,就让你每次出来敷衍我们,你们容府可是大门大院,几万两银子不在话下,话说得好听,但你们给我们啊!还有怎么突然又出来一个容府二爷,我们可只听说容府只有一位老爷,怎么突然又多出来一个二爷了?这话莫不是你们想跑路,随便仍个人出来哄骗我们的吧——”

    话是越来越难听,月臻咳嗽一声,走了出来,李管家连忙躬身道:“二少爷。”

    门外面,这声二少爷,顿时让众人鸦雀无声,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也不怪他们好奇,据说容府这位二爷,一直在江南做生意,这没几天才从外面回来接管了容府药材铺这方生意。

    又有人传这位容二爷从小就是个病秧子,风吹就倒,当然这些话都是李管家事先给传出去的,不想这病秧子一回来就遇到杏林堂被追债一事,第一个站出来要账的李四,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头,目光落在月臻身上,愣住了,心想这容二爷虽然看瘦弱,倒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莫非是外面以讹传讹胡说的,年纪轻轻,却眉目朗俊,好一个俊俏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在面对这么多人时,却没有丝毫的胆怯。

    李四心里想这样的场面,如果换做是其他人,都得心里发怵,可是这年纪轻轻的容二爷却硬是能压住场面,心想这店里没个能做主的出来,现在却出来这么一位,且听听他怎么说,再做打算吧。

    月臻扫了一眼众人,不到三十人,眼前这位四十来岁左右,穿着一件皮袄,浓眉大眼看上去颇有些资历,一定就是李管家说的带头的那位李四。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只要将他说服了,别人自己不会再闹下去,想到这里,月臻整理一下自己的帽子,走下台阶,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这些日子来,想必各位也知道店中出了一点事情,店中比较忙乱,便没有去给各位登门请安,说清楚,容二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

    说着,又鞠了一躬,道:“我是晚辈,又是仓促中接手药铺这边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事,以后还要仰仗各位长辈的多多指点。”

    月臻这么一说,下面那些人也不好再闹,只看着李四,李四道:“二爷言重了,谁不知道杏林堂是百年老字号,指教就不敢当了,我们只是做生意的,给了你货,你就得跟我们钱,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十来天,也没有一个能够做主的出来,既然二爷今天您出来了,那我们就将账清了吧,我们也是养家糊口做点小生意,可比不上你们容家家大业大,家里的孩子,孩儿他娘都眼巴巴的等着我们拿钱回去,这快年关了,都指望着银子拿回去添置年货。”

    “对,清账,清账,欠债还钱,这到哪里都一个理——”李四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已经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了。

    李管家有些担心的看了月臻一眼,却见月臻抱拳说道:“各位听我说,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虽然杏林堂经营不善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我容家还在啊,人也在,自然账也不会烂掉,只要我容家还有一个人在,就不会欠你们的不还,但是俗话又说了,这有了规矩才有方圆,当初是如何定下来的规矩,我们就应该如何遵守。”

第七十二章 可有好转

    “这账当初欠下时,也没有说什么时候结,但是按着往年的规矩,临近小年才是给你们结算的日子,多一天,是我们不对,那少一天不也不合规矩了,各位,你们说我说的是不是个理?”

    李管家露出一个微笑,自家夫人这话是说得柔中带硬,先礼后兵,却句句一环扣这一环,让人不得不服气。

    李四笑道:“不愧是容府二爷,这几句话说出来,倒是我们没理了,可是这其中也是有缘由的啊,杏林堂没钱了,连伙计的工钱都拿不出来了,柜上的银两也被掌柜的挟带私逃了,库房中的药材也被雨水淹了,按理说,我们跟杏林堂合作了多年,也不好在你们出现这样的情况下落井下石,我这不过几百两,就算是你们不给我,我也不会要,就凭着我跟杏林堂这多年的交情,这点小钱,我也没有放在眼里,可这是几万两银子,若是我不要了,那我还做什么生意,就等着关门,带着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去,杏林堂现在的光景,我们知道,可我们也不好过啊,也是怕你们结不出银子来,才会追上门来的。”

    月臻道:“这位是李老板吧,容二有礼了。”说着,又是一躬身,弄得李四急忙去扶住她,“二爷,不是我为难杏林堂,实在是赔不起这么多钱。”

    月臻扫了众人一眼,道:“我知道各家都有难处,杏林堂现在的难处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但再难杏林堂也不会赖账,我今天在这里向各位发誓,不管杏林堂倒或者不倒,各位的账,小年时一定给各位结算得清清楚楚,不会赖各位一个铜板,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我以杏林堂和这个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发誓,欠你们的银子,一个月之内必定还清!”

    李四道:“既然二爷这么说了,我们就相信二爷一次,信杏林堂一回,可是丑话我们还是先说在前头,若是到时候不能还,二爷也别怪我们不讲情面,砸了你们杏林堂的招牌,让生意场上个人都看看你们是如何欺骗我们的,哥几个,回吧!”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月臻抬眼看了眼那招牌,道:“管家,将招牌上的字给我擦干净,从明天开始杏林堂正式开始营业!”

    李管家忍着眼中的泪水涌出来,到底是保住了,但也不知道这一关过不过得去。

    容府——

    书房,沈安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白慕负手站在窗前,问道:“杏林堂那边怎么样?那些要账的人走了吗?”

    沈安恭敬道:“主子,已经都走了,万万没想到夫人竟如此有本事,你是没瞧见夫人男装一出去,先是开口就赔了不是,就连那个嘴巴最叼的李四脸上都过意不去了,后来夫人脸色一沉又说起规矩来,照着规矩应该小年才结账,这样三言两语也就将那几十号人给打发走了。”

    白慕愣了一下,说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本来他只要大笔一挥,让管家拿着他的签名去银号取了钱,将钱还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也不用月臻这么累,只是他不想月臻察觉到他每日白天并不在家中,所以才将她支去了城西分铺,让她有事做,免于察觉出什么来。

    过了半晌,他问道:“她说小年结账?”

    沈安点头,道:“夫人说用杏林堂的招牌做保证,小年时一定将账结算清楚,主子您说夫人这要去哪里找钱来还啊,可是足足两三万两,便是将那间分铺卖了,也凑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主子,您看要不——”

    白慕道:“你太小看她了。”

    此时的分铺账房中,李管家道:“仓库里还有些药材,卖出去还可以筹出一点银两来。”

    月臻目光淡淡,“不是浸过水了吗?还能卖出去?”

    李管家道:“是浸过水了,可以一半价格卖出。”

    月臻可不做这种事情,摆手,道:“别把招牌做坏了。”

    月臻交代管家一些事情后,便回了府中,朝着柏白慕的书房走去,刚走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一阵咳嗽,听起来倒比昨天轻了些。

    丫鬟打起帘子,月臻进去,见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在外屋烤火,不禁皱眉道:“老爷的药喝了吗?”

    春梅站起来,“夫人,药已经喝了,老爷嫌屋里人多,就让我们两出来了,夏菊姐姐还在里面伺候着。”

    她又问道:“晏大夫可来过了?”

    春梅点头,“来过了。”一旁的丫鬟连忙倒上了茶送到她面前,暖暖的茶捂在手中,小翠这时骂她们:“就你们几个在府中最是自在。”

    月臻走了进去,却听到小翠的声音传来,那春梅笑着说道:“小翠姐姐莫恼,夏菊姐姐在里面伺候着,误不了事的,人多了反而影响老爷休息,这会儿老爷刚吃下晏大夫开的药,已经躺下了。”

    月臻进去后,白慕正靠在书桌旁的软塌上翻着一本书籍,见她进来,他抬眸,眼中绽开流光,伸手将人搂进怀中,笑道:“今个儿听闻你很是厉害,要账的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月臻轻轻靠近他怀中,那些事情她自有办法解决,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身体,“这几日晏大夫来,可有说什么?我听你咳嗽,比之前那几天好了些。”

    白慕放下书,将她搂上软塌,圈在怀中,吻落在她的鼻尖,“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听他那意思是有办法治好我的,就连脸上的疤都很去除,不过需要耐心。”

    “真的?”月臻急忙问道:“我就知道晏大夫有办法,明个儿,我亲自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为你接骨疗伤。”

    白慕也觉得晏计挺有办法的,之前他的咳嗽久治未愈,而晏计一个方子便让他快好了,后来他派温贤城去打听晏计这人,这才知道这晏计的身份非比寻常。

    至于如何的非比寻常,白慕想以后说不定对他的大业会有所帮助。

    “为夫不骗你。”白慕见身下人娇软可人,喉咙一紧,哑声道:“好久没做了。”

    月臻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其实从生完孩子,他怜惜她身子尚未恢复,有时忍不住也会上下其手过过瘾,浅尝即止,可一直未真正的饱足过。

    她伸手,主动将他的脖子环住,送上深深的一吻,白慕自然心领神会,起身将她抱起,朝着床铺而去——

第七十三章 收买人心

    用人之际,月臻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翠也安排到了药铺里帮忙,这天,小翠进了药铺后院厨房想要给月臻泡茶,刚撩起帘子,就看见两个本应该在做饭的婆子在那里烤火,不禁皱眉,“这药铺重新开张了,大厅里没有热水,要是客人来了,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其中一婆子道:“也不瞒着小翠姑娘,我们几个心里虚着,外面的账还没完,药铺现在经营又是这个样子,一整天都不见一个客人上门,府上说得好听不会不发我们的工钱,可上个月的工钱都没发呢,如果说只是一两个月也不算是个事,就怕这个日子长久下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上小翠姑娘你这位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家里是一家老小,就等着这一月的工钱,眼看着这就要到年底了,都不知道这年该怎么过下去。”

    小翠白了她们一眼,道:“听你这话,倒像是前些日子来要账的一样,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你们商量好了,你们那三瓜两枣的工钱算什么,那手上有上万两单据的都回去了,夫人说一切都会按照以前杏林堂的规矩来,过些日子外面的账都还了,还能欠你们那几两银子不成?妈妈们,你们就宽心吧,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才是真。”

    正说着,外面忽然进来个婆子,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账房领钱,账房那边发放工钱了,我正好回来赶上,今年可真是托了夫人的福,不止前两月的工钱一起发,夫人还有赏,也跟往年一样,每家三十斤大米,十斤面粉,外面十斤羊肉,夫人说了就算是药铺艰难,也不能刻薄了自家的伙计下人,尽心照顾主子,辛苦一整年,年关了理应过个好年。”

    账房院前后围满了前来支取银钱的人,还没到除夕,竟比过年时还要热闹,李管家看了一眼坐在桌前气定神闲的月臻,忍不住说道:“夫人,可是心里有谱了,筹来那三万两银子。”

    月臻放下茶碗,笑道:“管家,你莫非将我当成是神仙了,杏林堂账面上的钱不足五百两,倒是可以找府中账房支取,那不在话下,可是这个先例不能开,想必管家比我清楚,若是有谱了,我之前也不至于愁成这般样。”

    李管家一愣,连忙说道:“既然如此,夫人发放工钱就可,何必还要赏?”

    月臻道:“攘外必先安内,外面虽欠着钱,可外面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人乱了阵脚,不用外面的人想什么阴招,我们自己就先毁了自己,如果我们内部够坚固,外面就算是风浪再大,我们也能抵抗住,不至于立刻溃败,更何况就算是再艰难也不难在这点下人的工钱与赏赐上,现在药铺人心浮动,施以小恩惠能够安定人心,花这点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李管家是明白这个理的,只是药铺现在本就却银子,这么一下子花出去几百两,那几万两又没有着落,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李管家不得不提醒月臻一句话:“夫人,您昨个儿可是在债主面前许下诺言,年前结清账,他们可都摩拳擦掌的等着来砸了杏林堂的招牌。”

    月臻故作出一副忧愁的样子来,摊手道:“管家,我这会儿也开始后悔,怎么就说出那样的大话来。”

    李管家一听,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夫——夫人,您可别吓老奴。”

    月臻忍不住一笑,道:“管家,别怕,这些天药铺事情多,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我是说笑的,逗你乐一乐。”

    李管家苦笑,道:“夫人这话倒是差点把老奴吓破胆,夫人如果心中有了主意,尽早让老奴知道,也省得老奴夜里睡不着。”

    月臻月臻微微一笑,道:“今天早上,我查看了仓库里的那些药材,发现有些药材倒是值几个钱的,只是那些是杏林堂,以及十几件分铺的根本,不能动的,就算是我们想动,这个关键时刻也卖不上价钱的,想必那保安堂一早便想着占这个便宜了,这三万两银子还得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

    李管家是愁得不行,道:“如果是以前,从杏林堂各分号拆借些来用,也不是个事,杏林堂的买卖摆在那里,上赶着借银子给我们也有,如今可不行了,杏林堂仓库被淹,掌柜携款私逃的事情一出来,平时里那些往来的生意伙伴,都恨不得离我们远远的,就说眼前的事,那些来要债的人,哪个没有得过杏林堂的好处,可世态炎凉,这人好的时候瞧不出来,等遭了难,才能瞧出人心来。”

    月臻见李管家那一脸愤慨,连忙劝说道:“管家,不用难过,人心本就是现实的,生意场上的人,哪个不是为了一个利字,无利可图的时候,自然比谁都躲得快。”

    李管家叹气,道:“我手上还有些存续,可以拿出来——就当做是我还李家的生养之恩。”

    月臻道:“管家,那些钱是你养老用的,万不可乱动——对了,城中是不是有几间当铺?”

    李管家道:“莫非夫人想要典当?可是药铺也拿不出能够典当三万两银子的东西来的。”

    月臻笑道:“管家你怎么忘记了你们家传世百年靠的是什么?”

    李管家愣了片刻,恍然道:“夫人莫非指的是那五百张祖传的药方?不行,不行,如果仓库里那些剩下的药材是一间药铺的根,那药方就是药铺的命,这命如果丢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月臻神色平静,娓娓道来:“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势必要从药方方面来寻救急的方法才是。”说着,便低声凑到李管家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来。

    李管家眼睛一亮,却有些犹豫,道:“这样倒是可以,但如果传出去了,难免不会损伤到杏林堂的声誉。”

    月臻忙道:“管家如此执拗,做买卖需要讲究诚信,那是对自己的主顾,却也有一句话叫做无奸不商,若是对什么人都做到诚心以待,那我们哪里还能赚到银子。”

    李管家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夫人的主意虽然好,但也怕是行不通的,当铺收货,必定是要事先验货,这样是骗不过他们的。”

第七十四章 提亲

    月臻道:“这个您可以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先跟我说说,赤戎城中有多少当铺可以一下拿出几万两银子,我好好斟酌一番。”

    李管家跟随白慕来赤戎城后,便已经对城中商家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月臻这么一问,他便如数家珍般的说给她听了。

    月臻听完,斟酌片刻后,说道:“那就城南那间去看看,明儿,你陪我去走一趟。”

    小翠收拾好账房后出来,就看见那几个婆子站在门廊下,面带喜色的窃窃私语,一见小翠来了,便住了嘴。

    小翠哼了一声,道:“你们现在恨不得立刻回家过年吧,可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夫人心善,惦记着我们这些下人,既然现在得了主子的赏,更应该尽心的伺候,我劝你们收心了,瞧着夫人菩萨心肠,就懒散下去,欺负夫人的善良,那天你们也看见了武大娘在药铺中多大的体面,夫人板起脸来,朝阳收拾,你们自己掂量好了,别再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

    几句话让婆子们一哄而散,小翠这才进了账房里,月臻刚吃完午膳,歪在软塌上闭眼秀,见了小翠进来,便问她有没有让人回府告诉白慕,自己今日晚些回去,小翠说一切安排好了,为她拿来薄被盖上,才问道:“夫人你是怎么想的,药铺现在这般艰难,你倒是大手大脚起来,不止发了工钱,还给赏,听管家说柜台上的流水都没有了,账房里剩下的那些钱,可不够折腾多久,外面还有几万两银子的债。”

    月臻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府上,书房——

    李管家给白慕换了杯热茶,道:“我看夫人此举是收买人心,夫人刚到药铺主事,若是想要服众,必定是要恩威并重的,武大娘那件事算是立了威,今天又施恩,如今药铺中上下二十几号人,谁不念着夫人的好,只是夫人年纪尚轻,有些思虑的不太周全,光顾着显摆本事,忘记了后面来欠着账,夫人想要抵押药房,不说行不行,反正我是一个不答应。”

    白慕眉头蹙了蹙,道:“我倒是有些后悔将药铺的烂摊子丢给她,她刚生了孩子,纵有些主意,但让她如此劳累,我也于心不忍,你去账房支取三万两送去药铺吧。”

    李管家皱眉,道:“爷,怕是不行了,如果夫人真想要你帮忙,自然早就开口了,也不会去理那堆烂摊子,如果将这三万两送去,也不知夫人该如何想了?”

    傍晚,月臻刚进远门,就见白慕立在廊下,正往这边望来,一见她进来,忙走过去道:“我这儿还说让人去接你,这眼瞅着都掌灯了,你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药铺的事情忙到连家都不回了,快进屋吧,我让人将饭菜端来。”

    说着,月臻弯着他的手进了屋,叫丫鬟将饭菜摆上来,白慕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中,“你辛苦了,吃块鱼补补。”

    月臻热不住笑起来,道:“不辛苦,不过就是在药铺里坐着待着。”

    白慕道:“你别当我在家里就不知道药铺的事,那些人在药铺门外堵了十来天,哪里那么容易就走了,我还得每天担心他们见了你会不会动粗。”

    月臻道:“那些人是为财来,也不是来打我的,堵门那十天也不过是为了银子而已,真要是动粗了,闹起来后我们来个赖账,他们也是要怕的。”

    白慕瞧了她半晌,叹了口气道:“若不是我不能出面,我也不会让你抛头露面管这些,我是你丈夫,倒帮不上你什么,心里过意不去,不如就从账房支三万两你拿去,将账给清了。”

    月臻牵起他的手,道:“我如果想要你帮忙,家中账房的钥匙都在我手上,我直接去拿就是了,我就说喜欢做难的事,这样能锻炼一个人的意志力——外面有我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养,让晏大夫将你治好,这也是再帮我。”

    白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在说话。

    这时,小翠进来,月臻便吩咐道:“我不能总是穿那些不合身的男装,你明天去街上给我做几身合适的衣裳,鞋子,帽子都要,垫子也垫高一些,让外面那些人看不出来,毕竟是男子,袍子要短些,长了怕外人看出破绽来。”

    小翠道:“这事我也想到了,不止是袍子,鞋子也要做些机关才行——”

    转天清晨,月臻刚起来,李管家就匆匆来了,刚进院子,就道:“爷,夫人,快去前面看看吧,保安堂欧阳家来提亲了。”

    白慕扑腾一下从床上起来,看了看月臻,又看向门外——

    月臻疑惑的问道:“提亲?欧阳家?哪个欧阳家?”白慕脸色大变,“是保安堂欧阳家?我府上没人需要成亲,轰出去!”

    李管家咬牙,道:“一定是张三的主意,就为了欧阳家那个傻姑娘,说是要向二爷提亲。”

    二爷?月臻想不就是自己另外那个身份?

    管家将事情一一说来,月臻这才明白,保安堂哪里是提亲来的,分明就是落井下石,想要利用联姻,吞下杏林堂,保安堂便能独占城中所有的药铺生意,“管家,他们要提亲,真是看上了容家二爷?”

    “是,他们明确的说要向二爷提亲。”

    白慕脸色已经十分不好,抓住她的手,像是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自己的妻子,眼看着就要成别人的丈夫。

    月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自有办法解决,放心,我不会不要你。”

    一句话让白慕忍不住笑了,给她披上衣裳,“我倒是想看看你男装扮相是如何的好看,不过一天,就已有人为你倾倒。”

    月臻朝他挤了挤鼻子,便对外面的管家说道:“你安排他们在大厅等我,我立刻就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欧阳家想做什么?”

    月臻进大厅前,在门外隔着帘子,先打量了一番那个张三一眼,瞧着五十来岁的人,南方人,却一点灵秀之气都没有,模样那叫一个难看,三角眼,两边眼皮耷拉着,配上那满身五花肉,简直就像是一只癞蛤蟆,那双贼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人极其聪明奸险,到保安堂不过五年,就成为保安堂十几间分铺的大掌柜。

    男装打扮的月臻进了大厅后,那张三也没有站起来,只上下打量了这位‘容二爷’一眼,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容二爷吧,真是少年出英雄,只是杏林堂现状,难为二爷了。”

第七十五章 强硬态度

    月臻笑了一下,道:“张大掌柜说笑了,既然买下杏林堂,杏林堂的招牌到了我容家手上,便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个道理虽然说出来粗俗,但也是最有道理的,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容家虽然是初来乍到,但也是凭着行走江湖攒下这份家业的,一是靠祖宗庇佑,二是靠赤戎城中各方朋友帮衬,虽说容家有些家底,说到底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既然不熟也不用顾忌什么——如果连饭别人都不让容家吃了,那豁出命去也行——谁要是跟容家过不去,在后面捅刀子,纵然是拼个倾家荡产,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小人,有句话说得好,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

    月臻盯着那张三,一字一顿继续说道:“张大掌柜,你若敬我一尺,我必还你一丈,可是话说回来,你若是背后捅刀子,只要没把我捅死,还回去那刀子必定要你命,不然我都白姓这个容了。”

    张三蓦的从椅子上起来,月臻也跟着缓缓起来,忽然笑道:“玩笑话而已,张掌柜可别当真,不知你一大早就来府上,有什么要紧事?”

    张三眯起眼,打量起这位忽然蹦出来的容府二少爷,心中不禁琢磨起来这到底是唱的哪出,不是说这容府二少爷体弱多病,一直在江南养病,怎么今日一见,不仅活蹦乱跳,而且嘴皮子这么厉害,说起话来也是软硬兼施,而且还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思踱完,张三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一桩喜事,是想给我家东家做个媒,虽然已有媒婆说了好几户人家的公子了,张某却想着给我家小姐寻的人,终究是要门当户对的,想来想去想到容二爷是最佳人选,年纪与我家小姐般配,便亲自上门提亲,容二爷若是应下这门亲事,那保安堂与杏林堂就成了一家了,杏林堂的难处,保安堂也不会在一旁瞧着不管,多的没有,拿出几万两银子做陪奁,还有保安堂仓库中那些珍贵的药材,容二爷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门外,小翠听得清楚,心里扑腾腾的跳了好几下,心想这可不好了,如今城中是不知道杏林堂欠着几万两的外债,这时候欧阳家送来几万两陪奁,虽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这救济的银子,夫人要真是应下了,到时候该去哪里找个真爷们的‘二爷’去拜堂。

    月臻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道:“张掌柜这一来,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想是我正缺银子呢,您这就来了,本来这确是件好事,作为晚辈承蒙你抬爱,也不应当推辞的。”

    张三听了,暗自冷笑,心想到底是个黄毛小子,外面看着唬人,内里不过是空心草包,真当自己是个葱了,他图谋的可不是容家的一个病君。

    想到此,张三笑道:“二少爷别想急着应下,我这可有句话还没有死活完。”月臻目光转了转,笑着道:“张掌柜请讲。”

    张洒道:“俗话说得好,这有来有回才是姻缘,没有说只一方付出的,就算是为了容府上的脸面,不被落下什么话柄,让外面的人说容府卖儿子求荣,传出去可不好听。”

    月臻点点头,道:“说的在理,那依着张掌柜,怎么有来有回去呢?”

    张三道:“你容府娶妻,陪送一半杏林堂的药方,这应该不是过分的要求吧?”

    月臻忽然笑起来,道:“说了半天,张掌柜来说亲是假的,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杏林堂的药方啊。”

    张三道:“二少爷这么说就不对了,提亲是正事,也是真的,给你二少爷解忧也不假,药方并不重要。”

    月臻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张掌柜还真是大慈大悲的或活菩萨?”

    “哪里的话。”张掌柜有些得意,看准了这位‘容二爷’已是山穷水尽,不卖药方,就得卖掉杏林堂仓库里的药材,这些他是都想弄到手上的,不过需要慢慢来,先弄来药方,再弄杏林堂仓库里的那些底,有了杏林堂那些药方,他也不用再保安堂手底下讨饭吃的,自己开间药铺,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那日进斗金的日子离着也不愿了。

    但却听月臻说道:“可惜当日我们容家买下杏林堂时,契约在那里写着的,宁不作生意,都不能人家祖传下来的药方,所以药方不能给,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方法。”

    张三道:“什么方法?”

    月臻笑道:“买下杏林堂时,人家就说了不姓李自然是不行的,保安堂那位小姐嫁进我容家,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不能继承,不如这样吧,李家还有位四十岁还未成亲的傻儿子,不如让欧阳小姐嫁给他,我去保媒,这样我一定将药方双手奉上。”

    外面的小翠忍不住笑出来,急忙捂住嘴,心想这夫人真是损啊,欧阳家那个姑娘虽是个傻子,但只也只有这么一个傻女儿,别看是傻的,这濮阳家看得跟宝贝似的,心心念念指望着以后招赘给女婿上门为欧阳家传宗接代。

    张三气得脸色涨红,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哼道:“真是不识好歹!”之后,拂袖要离开,月臻也战了起来,“张掌柜慢走,有空常来坐坐,或是改变了主意,我们还有的商量。”

    张三走后,李管家进来,虽忍不住笑了,却也担心的说道:“夫人,你虽今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但就不怕得罪他,这人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恐怕后面会给您使绊子。”

    月臻眨眼,道:“就算是今日我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不得罪他,他就不会给我使绊子?看他那阵势,惦记杏林堂的药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想要自然要想方设法的给杏林堂使绊子,这会儿子且让他安生几天,待杏林堂缓过气来,我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这是以后的事情,今天你陪我去南门去瞧瞧。”

    马车里,月臻撩开帘子往外看去,经过酒楼门前,已看见施舍粥食的铺子已经开业,眼中甚是欣慰。

    进了南门那条街上,这做生意买卖的老字号是一家接着一家,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来往的老百姓,虽然也有衣衫褴褛,但大多都穿的不差,看着就知今日世道不差。

    李管家道:“二爷,到了,前面不远就是元家当铺。”

    李管家下了马车,提醒了一句,月臻看过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看这元家当铺的闺蜜,人家这才叫做大买卖的,一家店铺占了半条街,如果不是那元家当铺的招牌,月臻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宅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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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乱世——
当年盛夏,秦月臻嫁入滕城白家,成为白慕的妻子,她从宰相府中带来的石榴花枝条,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从此落地生根。
六年光景,那枝石榴花,在她的呵护下年年绽放,她的细腻心思也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却不知那年初冬,他已将心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六年恩爱夫妻,换了的竟是一纸休书,还有就是一个设计了六年将她与她的家族推向毁灭的陷阱……商女无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无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无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