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夫人太客气了，忠义小王爷是我家王爷的好兄弟，我跟小王妃也很投契，这点儿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谈得上是麻烦。”墨梨笑着说。
赤国公夫人朝丁胜使了个眼色，丁胜便开门探头出去，召进来一个早就等在门外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那丫鬟走到赤国公夫人身边，赤国公夫人掀掉托盘上的红布，便露出托盘上并排摆着的四只金灿灿的金元宝，是五十两一只的。一共是二百两，也就是两千两白银。
“王妃，今天真是麻烦墨小先生了，这些算是诊费，不成敬意，请你代墨小先生收了吧。”赤国公夫人说着，将那只托盘推到了墨梨跟前的桌子上。
墨梨看着那四只胖胖的金元宝，思忖了片刻道：“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墨小先生虽然医术超群，可也没到一次诊费二百两黄金的价，要不我家早就破产了。这样吧，我就代他收五十两。”墨梨说着，自拿了一只元宝，揣进了袖子里，“多了不好拿，让人瞧见了，也不好说。下次墨小先生给小王妃问诊，若是真得了喜脉，夫人再多给些，让我们都沾沾喜气。”
“好，那下次王妃可不要再推却了。”赤国公夫人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沾喜气的事，我怎么会推却呢。”墨梨也笑着说，“夫人，我就先不打扰了，我也回去歇歇。”
“好，”赤国公夫人跟着墨梨站了起来，“胜儿，快，送送纯王妃。”
“是。”丁胜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便引着墨梨往门口走。
丁胜快步走到墨梨前就要打开门时，墨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谢谢。”
墨梨蓦地驻足侧过头，余光中看到了低着头，也在用余光盯着墨梨的丁宝华，墨梨灿然一笑，“不客气。”
说完，丁胜打开了门，墨梨翩然而出。
丁胜把墨梨送到了院门口，相对施礼告别的时候，突然轻声甩了一句“小心步轻扬”，就走了。
墨梨盯着丁胜高大健壮的背影愣了半晌，这才离开。
*
小心步轻扬？丁胜的这一句话，至少说明两点：一是步轻扬确实有问题，二是丁胜确实对步轻扬进纯王府的目的有所了解。
但却让墨梨更加疑惑，丁胜既然提醒了墨梨，就说明他跟步轻扬并不是一伙儿的，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么机密的事的呢？奇怪！
墨梨想着正好走到了仲春馆的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来一阵骚乱，像是一群人在追人，边追还边喊，“谁？！”“干什么的？！”“站住！”
墨梨心知院中有异，便急匆匆进了院子，见到一群丫鬟小厮们正围在墙边举头望着墙上议论纷纷，进来的一瞬间还看到几道虚影相继窜上墙，一晃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墨梨问道。
众人闻声转过身，见是墨梨，赶紧施礼请安，烛风回道：“刚刚小枝发现存放做点心材料的屋子门开着，过去查看时，见到里面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几个侍卫追出去了。”
听到是放点心材料的屋子出了事，墨梨的心一沉，暗觉不好，赶紧拔腿往那间屋子走，看得出来，潇梵和潇余也挺紧张的。
一行人来到放点心屋子的外面，门果然大开着，锁掉在地上。
“你们进去看看，少什么东西没有。”墨梨看着潇梵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麻痹敌人
潇梵神情凝重地朝墨梨点了点头，便带着潇余冲进屋子里检查去了。
墨梨知道今日的比试对于潇梵来说有多重要，是她疏忽了，只顾得护住潇梵，却忘了要保护制作点心的材料。
“怎么样，有没有丢什么？”墨梨问道。
“倒是没有丢什么，东西也没有被损毁。”潇梵检查完后，有些困惑，“可能是被发现得早，那人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吧。”
墨梨没有接话，沉默着看了一圈，最后才开口道：“这些东西你还有备份吗？”
“有，在王府里。”潇梵回答道。
墨梨听完又沉默了。
良久，才对顾小洲说：“顾内使，请派个人回府，问一下府里的侍卫，包括暗卫，是否有人闯入过牡丹亭。”
“是。”顾小洲应声吩咐人去了。
墨梨继而转头对潇梵说：“这些东西不能用了，府里的存货，也不能用。”
“很多东西不太容易找，已经来不及一一采购齐备了，像猪油等物我习惯自己做。”潇梵皱了皱眉头说道，墨梨很少看到潇梵有情绪上的波动，皱眉，就从来没有过。
墨梨将身边的人都遣出了屋子，让他们在屋外三米处守护，屋里就只剩下了墨梨和潇梵两人。
“我们不能拿安全来赌，你制作的糕点，太后，陛下和皇后都是要品尝的。”墨梨沉沉地望着潇梵说道，“而且，我猜，不管你的糕点做得好不好，太后都不会选你了。”
潇梵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又缓缓收了回去。
“有些话不妨跟你明说，而且你应该也能看得明白，想得明白。你是纯王府的人，是我院子里的人，这件事众人皆知，能在这个时候还敢要对付你的，一定背景深厚。加上之前出了那么多事，都是冲着我来的，太后一定会为了保护我，而刻意疏远我，自然就不会公开重用我的人。”墨梨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情形，我也不敢放你入宫。那些人想要对付我，难免会通过对付我的人，来间接针对我。他们要么简单直接地暗害了你，更恶毒些的话，可能会通过你的手来加害太后，以达到除掉我的目的。但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会首当其冲，被牺牲掉。”
墨梨淡淡一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些时候，慢慢来，静待时机，或许会柳暗花明。你若是有了什么好歹，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二哥也肯定会怪我。”
潇梵面上微微一红，却又瞬间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窗户纸却从来没有捅破过。
“放轻松，就交给我们吧。”墨梨拍了拍潇梵的肩膀，然后越过她，开门出去了。
“顾内使，让侍卫们严密看守这间屋子，不可再有闪失。”墨梨对顾小洲说，声音略提高了一度。
顾小洲迟疑了片刻，似是欲言又止。
“照我说的去做。”墨梨给了顾小洲一个肯定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是。”顾小洲应了一声，也略提高了一度，当场分派了看守的任务，然后散了看热闹的人，让他们各归各位。
院子顿时又安静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进到屋里，墨梨倚进小睡榻，捧着茫茫递过来的温水闭目养神。
今儿踢毽子的时间过长，已经超出了墨梨身体原本的承受范围，又绕道去看了丁宝华，回来时又闹了这一场，居然还能坚持得下来，可见体力确实是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墨梨决定，回去就开始吃墨不流给她调制的补天大造丸，她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去应对这一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跳进河不知所踪
“你是说，那个黑衣人跳进了河里？”墨梨睁开了眼，问回禀的侍卫。
“是，我们亲眼看他跳了进去，沿岸找了很久，却没有看到他出来。”追击黑衣人的侍卫回道。
“好，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墨梨说。
众侍卫应声施礼而去。
唐城很多大户里的池塘、小河等都习惯跟城里的水道相连，所以都会挖得比较深，也算是唐城的一个小特色，比如纯王府里水道，都可以行船。
暮春园作为唐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虽然不是所有的院子都有水道或是池塘，但所有的水道都挖得极深，而且不仅内部水道各自相连，还与城中水道相互贯通。
“顾内使，你悄悄去跟王爷要暮春园里的水道图，必要你亲自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墨梨说。
“王妃，殿下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要寸步不离。”顾小洲躬身施礼道。
“这里有墨不流，而且，想必王爷也安排了暗使。刚刚又发生了那么一起子事，必是会惊动了太后和陛下，各处都盯着仲春馆，保卫也势必会更加严密，没有人会傻到要赶在这个时候来刺杀。你快去快回，无妨的。”墨梨说，“而且，王爷一定很担心我，你去跟他说，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顾小洲想了想，墨梨分析得不无道理，而且，纯王得着消息怕是真的会急疯了，便赶紧回道：“是，老奴快去快回。”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
不久后，院子里一片嘈杂，再次让墨梨微闭的眼睁了开来。
果不其然，众人都得着了消息。
隆国公夫妇、墨玉和墨允都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太后和陛下也派了人来询问，连赤国公夫妇，丁胜和丁宝华也过来了。
墨梨都只说是有人闯入了放点心材料的屋子，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就被发现了，但没追上，其余信息一概没说。
太后派来的是她的贴身内使小德子，非请墨梨移步去桃园，看放风筝，作诗，说是太后和新帝午饭也要在那边用，特请纯王妃也过去。
墨梨知道这是太后不放心她，让她跟在身边才放心，所以整理了一下妆容便过去了。
皇宫里的桃林，墨梨还没去过，但应该不会比暮春园的规模更大了，虽说不上十里，却也总有个五里。
这些桃树不知是品种特别，还是养得时间长了，都非常高大，另间植了高大的柳树，眼下，柳树刚刚抽芽，如一片绿色的烟雾，笼着团团桃花，桃红映柳绿，绿柳衬红桃，十分的好看。
放风筝的圆形广场，是在桃林的中间，周边的桃林中，还零零星星设置着乡野人家，可供人住宿吃饭，种菜养花，体验一把“鸡犬相闻，往来种作”的田园生活，果然是高级会所，真会玩儿。
中午饭在这儿吃，必会别有一番意趣。
*
墨梨到的时候，太后正在一处院子里喝茶歇息。
几间茅庐，几片篱笆，围成了一个小院，小院四周还种着些菜，篱笆上爬着不知什么植物的藤，已经泛了绿色。
虽是茅庐，却建得宽敞整洁，细看时，还会发现，不管是房屋还是家具，都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乡野的外形，精致的魂。
院子里有一张大木桌，太后就坐在那儿喝茶，几只鸡在不远处吃食。
*
“母后，这院子好，我喜欢。”墨梨进了院子，施礼后不禁感慨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食铺垫
很多人都会有田园梦，想要过一间屋，一亩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静日子，却大部分的人又都不会愿意这样一直过下去，大概暮春园桃园里的田园小屋，就是为着这些偶尔想过把瘾的人提供的。
想清静了，随时随地都可以一郑千金呆几天，或者只是呆上一个晚上。虽然许多大户人家在郊外都有自己的庄子，可在交通基本只靠车马和两条腿的时代，来回折腾的工夫，心里的那点儿念头早就消磨光了。
而位于唐城内的暮春园就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进门世外桃源，出门熙攘人间。
新帝除了热爱文艺，看来也是个商业小能手。
*
“怎么，昂儿他没带你来过？”太后问道。
“一直都说想过来转转，可大婚后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王爷他也忙，后来终于得了些闲，我身子骨有了好转，这边为了准备暮春园大会，又封了起来。”墨梨笑着回道，“就耽搁到了现在。”
“嗯，以后想来了，就让他陪你过来。这地方确实很不错，园子里的厨子也好，都是从各地网罗来的，还有来自东岳、西梁和南楚的。做的菜都是各地的特色菜，据说做得很地道，你跟我一样，爱吃，一定会特别喜欢。”太后笑着说。
“母后说得我都馋了，”墨梨也笑了起来，“今儿中午咱们吃什么？”
“我要了农家菜，都是老百姓们常吃的，还有野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太后说。
“吃得惯，吃得惯！”一说到吃，墨梨顿时眼睛发光，兴奋得像是期待年夜饭的孩子。
“你呀！”太后拿手在墨梨头上点了一下，“府里养着个大厨，还时不常地到夜市上打牙祭，城里的馆子小摊儿都让你吃了个遍，怎么听到吃的还这个样子！真是长不大！”
墨梨嘿嘿地傻笑，“饭么，每日都是要吃的，自然顿顿都有期待啊！没吃过的，就更期待了！”
太后笑着摇摇头，却是满眼的宠爱，捏了一只浅碟子放到墨梨的面前，“你先尝尝这个，桃花饼，馅儿是细豆沙，也是你爱吃的。见你吃枣泥山药糕吃得烦了，就没让他们上。这儿都是他们特意做的桃花小点。”
墨梨看到碟子里放着四只桃花形状的粉红点心，小巧精致，外皮像是苏式绿豆糕的样式，半透明，晶莹剔透，软软糯糯。
墨梨一脸开心地捏起一个咬了一口，“嗯，好吃哎！里面的豆沙好细腻噢，有种特别的清甜，却不甜腻！”
“你这条舌头还真是管用！”太后笑着说，“说是用新鲜的甘蔗汁兑的桃花汁和的馅儿，一点儿糖都没有加，皮是用桃花汁和玫瑰花汁和的面。我吃着也是极喜欢。”
太后说着又给墨梨拿过一个浅碟，里面是四个像是桂花糕一样的粉红色糕饼，这里说的是江南传统的桂花糕，就是用糯米粉蒸的四方小块，然后浇上桂花酱的那种。
“这是桃花糕，糯米粉蒸的，对脾胃好，可以多吃两块。”太后柔声道。
墨梨用小木叉子叉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又不禁连连夸赞：“好吃！好吃！”
她喜欢吃糯米做的东西，一边吃一边仔细端详着那桃花糕，普通的桃花糕主体都是白色的，但桃花糕却是粉红的，想必也是用桃花汁和玫瑰花的汁和的面，上面淋的应该也是桃花酱。
“这个是桃花汁和的面，所以颜色浅一些，上面的桃花酱是用了鲜桃花和鲜玫瑰花，加上鲜甘蔗汁，桃花蜜和玫瑰花蜜熬制的，可能玫瑰花放得多些，所以酱的颜色也深。”太后像是个专业美食解说员，细细地跟墨梨说着。
深粉红的酱汁，淋在浅粉红的糯米糕上，颜色搭配得非常好看。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谁都有不得已
墨梨连吃了两块儿点心后，开始喝燕窝羹，太后说，点心吃多了怕是上火，一定要用滋阴润肺的燕窝中和一下。
“梨儿啊，”太后看着乖乖地一勺一勺吃着燕窝羹的墨梨，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皇家，不比寻常人家，母后也会有许多的不得已……”太后说着，声音里都有些哽咽了，“墨允和潇梵两个孩子的事，昂儿跟我念叨过，他也跟我说了你支持潇梵参加这个比试的原因，我都懂。这个事儿，我记着呢，离秋闱还有好几个月，殿试更是要到明年年初，还有一年呢，有时间慢慢筹划。而且，我也跟皇帝透了个风，他不会胡乱指婚的。”
太后就是太后，一点儿都没让墨梨失望，她果然是都看在了眼里，什么都知道，现在说这话，就是提前告诉墨梨，下午的比试，肯定是不会选潇梵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太后说出来时，墨梨还是有一丝难过，为着潇梵。
她的实力，墨梨是知道的，她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个美好的前程，一份美满的爱情，可事实上，却要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而不得不输掉比赛，失掉一次主动争取的机会。
这是对她能力上的一个打击，更是对她心理上的打击。
“母后，我知道，您是为着我们着想，是为我们好，我们都是明白的。”墨梨浅笑着说。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太后怅然叹息，拍了拍墨梨的手背，然后就望着远处的树林，不说话了。
墨梨继续慢慢吃完了整整一盏燕窝羹。
放下碗筷时，墨梨看到院门处，烛风朝她躬身点了点头。
“母后，我院子里好像有事，我去一下。”墨梨欠身对太后说。
“好。”太后点点头，目光集中在烛风身上，看得他赶忙躬身施了一礼，深低了头。
墨梨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对茫茫说，“你就守在这儿吧。”然后便带着烛风走到了院落不远处的树林边。
“回府的侍卫回来了，说是府里没有人闯入，厨房锁得好好的，屠嬷嬷也一直留意着，说是定没有人靠近过。”烛风跟墨梨回道。
“好，吩咐人在我们回去前，悄悄地把比赛的备份材料都给处理了，带到郊外深埋。还要带厌年一起回去，让她跟屠嬷嬷说，我知道她一向看管小厨房很仔细，我这么做，不过是为防万一，避免冒险，叫她不要多想。”墨梨吩咐道。
烛风：“是。”
恰在此时，顾小洲远远地过来了。
墨梨看了一眼顾小洲，对烛风道，“你先去吧。”
烛风施礼而去，顾小洲行至墨梨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四方块儿，双手奉给墨梨。
“殿下说听见有人闯入了咱们院子，急坏了，自己又离不了太后跟前儿，只好派了侍卫回来打探，那侍卫见王妃安好，便没有上前叨扰，也是怕殿下等得着急，跟下人们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赶紧回去复命了。”顾小洲回道。
在储藏室外站着时，墨梨确实看到常常跟随纯王的一个侍卫站在院门处，隔空朝她施了个礼，当时情况混乱，她也就只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召进来嘱咐两句。
“太后就在这边，王爷现在何处？！”墨梨一边打开暮春园的水道图，一边问道。
“殿下说之前太后找他谈过了，谈完后，太后就让殿下去了旁边的院子，就在那边，”顾小洲指了指他来的方向，“虽是瞧不见，却隔得并不太远，有什么事，殿下很快就能赶过来。这边的明卫和暗卫都增加了一倍，定是无碍的。”
“嗯。”墨梨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水道图出起了神。
第二百二十七章 窗户纸后的对话
“侍卫说那个黑衣人跳河的地方，是这里吧？”墨梨指着暮春园水道图上的一处问道。
顾小洲看了一眼，答道：“是这里。”
“从图上看，离这里最近的两处水道分岔，是通往这两个院子的，找个熟悉水性的侍卫，悄悄潜入水里，看看这两处水道分岔的闸门是不是锁好的，只看看就好，不要越界，看完原路返回，悄悄回咱们院子，提前备好干衣裳，换好了也不要再出来，就在院子里呆着，熨干头发。”墨梨对顾小洲说。
“是，我这就去办。”顾小洲躬身施礼，刚要退走，墨梨就把又折好的暮春园水道图递还给了顾小洲，“这个收好。”
*
“梨儿，是那个黑衣人有消息了吗？！”太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母后。人还没有找到呢。”墨梨笑笑道。
太后听完却沉默了。
半晌才又道：“梨儿啊，这个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暮春园里最核心的地方，还能准确地找到你院子里的储藏室，想必他一定就是咱们园子里的人。如果人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墨梨觑着太后的神情，觉得她有可能已经猜测出那个人背后的主子是谁了，不知道她们想到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我也并不想再继续往下查，本来也没丢什么东西。”墨梨笑着说，她觉得太后言语间是不想让她查出结果的，或许结果出来了，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太后听了墨梨的话，面容果然有所松动，却又瞬间黯然，半晌后才再次问道：“那……若是日后……若是日后……”
“日后再说日后吧，母后就不要再为没有发生的事忧心了。”墨梨拉了太后的手，撒娇道。
“梨儿啊，这里没有别人，你就跟母后说说吧。”太后看着墨梨。
墨梨想了想，说：“母后，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也无法为日后之事承诺什么，我和纯王自然是想安安心心过日子的。想必您也看得出来，纯王一向谨言慎行，从来都不想争什么，甚至时刻注意避免别人误会他想争什么。”
“可是人活在世上，说不争就能不争吗？自己觉得没有争，在别人来看，未必就是没有争，或许，我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争了。没有人能一退再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母后，我们还能退到哪里？”
“我和纯王自是想息事宁人，只是我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不过，母后，您也不要太担心，事情也不一定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许就是小打小闹地闹着玩儿，或许，哪天风就停了呢！”墨梨嘻嘻笑着说，挽了太后的胳膊，“母后，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去看看放风筝吧。因为这事儿，您把原本大家一起饮酒作诗的环节都取消了，一定很不爽吧。”
“唉，别提了，什么兴致都坏了。”太后叹了口气，“行，咱们去看看放风筝，正好吃饭前还有些空当。”
“母后，我们也放着玩玩儿，让他们给咱们挑只容易放起来的风筝。”墨梨挽着太后笑嘻嘻地往桃林中央的广场走去，纯王那边得着消息也跟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母后，你看不起人
桃园中央的广场，就叫桃园广场，简单直接，与纯王的命名方式相比，缺少了些诗意。
桃园广场上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风筝制作区域，包括了制作区和试飞区，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另一个区域是放风筝比赛的区域，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当然，能在这里的，无论是制作还是放风筝的人，都是达官贵族，一般的富户都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但新帝通过这个暮春园大会，进行了初步的改革，允许唐城内十个有名的商贾家庭进入了最核心的区域，与达官贵族们一起游园。
暮春园大会并不能算是个特别正式的国事场合，除了是为了给太后选拔小厨房的点心师傅外，基本算是新帝组织的与民同乐会，所以用来进行改革实验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既能起到引领新的思想潮流的作用，又不会让那些保守派挑出太大的毛病。
而且纯王为新帝挑选的那十个商贾家庭，都与朝中的重臣和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通常这种关系，指的就是姻亲关系，其中有一半是保守派系主要领导层的亲家们。
一个踏青会而已，保守派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家往外赶吧，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反对，还有些官员因为自己的亲家没有接到邀请而眼红羡嫉。
十个商贾家庭里，包括了，兵部尚书金达勇的表兄，唐城一霸——沈爷。
金尚书和沈爷虽说是表兄，表得却略有些远，据说是金尚书的祖母跟沈爷的外祖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且金尚书的祖母为嫡女，沈爷的外祖母只是个庶出。
但无论血缘有多稀薄，在建立利益同盟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总是比毫无关系的外人强。
到底墨梨还是没有纯王能沉得住气，见到那个沈爷一家就气息不稳，毕竟恐水猫事件，和猫妖传闻事件都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且，这两件事，还都是冲着她来的，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这让她如何能平静。
*
“梨儿，你看看这个风筝好看吗？”太后拿着一个风筝兴冲冲地问墨梨，“梨儿，梨儿……”
“啊？！”墨梨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太后说，“母后你叫我？”
“梨儿，你发什么愣呢！”见墨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太后有些扫兴，“我是问你，你看这个风筝好看吗？”
墨梨整理了一下情绪，定睛往太后手里看过去，见那是一只巨大的桃花风筝，做工精致，颜色粉粉嫩嫩的，“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墨梨少女心瞬间爆棚，兴奋地轻呼起来，“真是太漂亮了！”
太后被墨梨的情绪所感染，眸子一下就被点亮了，“那好，我们一起放这只风筝，看看咱们能不能把它放上天去。”
“好，那母后你掌舵，拿着握轮来放，我拿着风筝跑。”墨梨说。
“你跑，你身子骨承受得住吗？”太后有些担忧地说，“不如让小德子去拿着跑，咱们俩一起放。”
“那怎么能算是咱们俩一起放的。”墨梨撅起了嘴，“母后，我身子好多了，刚才还陪你踢了好大一会儿毽子，这就看不起人了。”
“哎呦呦，母后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看看你，你还不乐意听了！”太后拿手轻轻戳了一下墨梨的额头，“不识好歹的丫头！”
“墨小先生，你跟本宫说说，这丫头的身子还能受得住不？”太后朝墨梨身后的墨不流问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嫉妒使脸阴沉
“回太后，踢完毽子刚为王妃请过脉，王妃身子已经好转很多，无碍的。”墨不流躬身回道。
“行，既然墨小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就不担心了。”太后笑着说，抬头看了看天，“现在风正好，梨儿，咱们也赶紧放起来吧。”
“欸！”
墨梨和太后走到放风筝的区域，大家自动让出了一块儿地方，围拢成了一圈。
“那我要跑了噢。”墨梨带着桃花风筝顺风冲了出去，阳光亮亮，笑容亮亮，在感觉风筝要被风顶飞的时候，手瞬间放开，桃花风筝便扶摇直上。
由于惯性的原因，墨梨又继续跟着跑了一段，她不想停下来，看着越飞越高的桃花风筝，忽然就很想跟着它一起飞走，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了下来，随风飞散。
很久没有这样肆意奔跑了，那种久违的轻松，和自由自在的感觉，在这一刻，她感觉慢慢又回来了一点。
那件事之后，就有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疲累不堪。
来到这个世界后，又要时时刻刻装做一个大人，片刻不得放松，她感觉好累啊，好累。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住了，惯性之下被那人抱着旋转了好几圈儿。
她知道，一定是纯王。
停下来时，他温柔地揽着她，说：“回去吧。”
“嗯。”她看着他回应，她感觉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往回跑。
整个世界，只剩下擦过耳边的风。
*
墨梨以为桃园广场上的比拼都不过是打酱油级别的，但看着天空中飞舞着的各式各样的风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是看低了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男少女们，事实证明，精英阶层就是精英阶层，玩儿也是能花样百出的。
当风筝制作赛区的“凤舞九天”和“桃花雨”升上天空的时候，墨梨忽然就想到了宋熹宗朱由校同学，那个只活了23岁的“文盲皇帝”，却也有着心灵手巧的一面，木工做得好，房子也盖得好。
每个人都会有他擅长的事。
“凤舞九天”，顾名思义，那是一只凤凰风筝，赤红色的一大只凤凰，九条长长的尾羽随风飘扬，十分壮观霸气。
而“桃花雨”，除了壮观以外，还让人非常惊喜，一个巨大的桃花花苞升空后，因为风力而慢慢打开，像是目睹了一朵巨花的绽放。这还不是最奇异之处，最妙的是，随着巨大桃花的绽放，原来桃花花苞里包裹着的无数桃花花瓣便四散飞落，都是新鲜的桃花花瓣，如花雨一般飘落而下。
人们仰头望向下着花瓣雨的天空，如坠梦境。
*
墨梨知道，如果一个人想在比赛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巨型风筝，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一个团队一起做的。
但听周边的人议论说，这两个风筝虽然并不是一个人制作完成，但真的是两个贵族子弟自己设计的，他们平时就很喜欢鼓捣机括、木工之类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居然是丁胜，他做的是“桃花雨”。
这着实惊了墨梨一下。
在这个风筝比赛之前，大家都会认为鼓捣这些是很低级的，是不务正业，不太能让人看得起，家里人也会很嫌弃。
不过，刚刚在太后面前大放了异彩，怕是之后会被捧上了天。
人们热闹地追逐着飘落的花瓣，纯王却是一脸阴沉，看着在漫天花瓣里蹦跳嬉笑的墨梨，心情极是复杂。
第二百三十章 意外的规则
太后和墨梨放风筝，看放风筝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各个游戏区赶了过来，连新帝和皇后都没有例外，却唯独没有见到静王陈安，不过，静王妃倒是来了，神色无常，还是一副从生下来便一帆风顺，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娇花模样，毫无城府。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静王才赶了过来，说是昨儿着了凉，实在没有精神，在自己院子里躺了会儿。
在看风筝的时候，顾小洲跟墨梨回禀说，侍卫潜水去看了那两个水道岔口的闸门，一个院墙下的闸门锁得好好的，而另一个院墙下的闸门，锁被撬开了。
为了防止有人从水道偷偷潜入院子，破坏院子的封闭性和隐蔽性，所以会在水道经过的墙下加一道铁栅栏，跟院墙连成一体。
那个被撬开的水道闸门，是通往季春馆的，而季春馆，是静王和静王妃娘家靳贤一家歇息的院子。
*
午饭的安排，新帝并没有与民同乐，而是跟太后在桃花林的农家院子里一起吃的，新帝和皇后，静王和静王妃，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再加上纯王和墨梨，一家人一起吃的。
其余达官贵族的老一辈人也都安排在了桃林间的小院落里，而达官贵族家的青年男女们则统一安排在了桃园广场上，露天聚餐，不分男女席，大家混坐，方便感情交流。
新帝带着皇后过来讲了几句话，敬了杯酒，便离开了，让大家自便。
两人一离开，父母也不在身旁，一群十几二十几的男孩女孩，没了约束，桃园广场上便被闹翻了天，吵吵闹闹地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
短暂歇了午觉之后，暮春园大会的主要项目——厨艺比赛正式开始了。
为了公平起见，达官贵族们虽坐于堂内，作为见证，却并不参与评比，如前文所说，而是由各个赛区风筝制作和放风筝的前三名来进行投票，一共是十八票。
而达官贵族家的少男少女们则被安排坐在院子里，一共是八十二票，不同的是，他们无法看到制作过程，是盲品，而且是当场开票。
这样看下来，比赛规则是极公平的，一般情况下，应该很难人为左右比赛结果，那太后为什么在比赛前对墨梨说上那样一番话呢？好像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一样。
那是因为，比赛会决出一二三名，但并不等于太后就会选择第一名，毕竟口味这样的事，并没有统一标准，最终选哪个人进宫，是太后说了算，哪怕只得了最后一名，只要太后喜欢就可以。
比赛规则一公布，众人一片哗然，不仅是参赛的十个人。
得了前三名，不仅会得到丰盛的现金奖励，还会得到点心状元、点心榜眼和点心探花的名号，以及一张太后的亲封懿旨，其余的七个人也并不会空手而归，他们也会各有一百两白银的奖金。
其实奖金不奖金的不重要，就算没有拿到前三名，对于真正靠手艺吃饭的厨师来说，能进前十，能亲手做点心给新帝和太后吃，能在城门的喜榜上占据一个名字，就已经是天大的奖励了，能吹上一辈子的牛，也至少能受半辈子的益。
原本是需要参赛厨师们自己准备制作点心的材料的，但因为出了黑衣人偷入仲春馆储藏室一事，就临时改变规则为统一由官方提供食材了。
材料都一样，这就更考验厨师的巧思和手艺了，当然，还有经验，以及临场应变的能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
十人分两排，五人一排，每个人都有两条长长的几案，一条用于制作，一条用于放置炭炉，每人都有五只炭炉。
参赛的众人都傻了眼，要制作点心，光靠小炭炉怎么能行呢。
大概也是因为之前仲春馆里发生的事，这下，连蒸制都只能在堂内进行，片刻不能离开大家的视线，公平、公正、公开，而且还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卫生！
没人管场上参赛的人是不是慌乱，是不是觉得困难，也没人管眼下的条件，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完成比赛，规则就是这样，要么选择硬着头皮去做，要么选择退赛。
某种程度上来讲，参赛的人越是焦头烂额，作为观众就越是兴奋，也不能说是幸灾乐祸，人的心理特点就是如此。
场内观看的官场老油条们自然会比较沉得住气，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但场外的小朋友们听到这样的比赛规则都开始兴奋起来，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开始打起赌来，赌有没有人能完成比赛，有几个人能完成比赛。
规则宣读完毕，新帝和太后各讲了几句话后，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为公允起见，在比赛结束前，堂内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大门缓缓关合，场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比场中比赛的人更紧张的，大概就是那些幕后老板，当然包括墨梨在内，谁能想到比赛规则会是这样的，不仅是出人意料，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本来提前得知比赛结果的墨梨，已经非常淡定了，在午休时也已经又跟潇梵和墨允聊了一次，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参加比赛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比赛规则一宣布，墨梨的心里又开始长起了草，觉得如果潇梵能拿个点心状元，就算是没有办法进宫到太后的小厨房里当女官，那也是极好的。
为了保证太后及大家的安全，墨梨不想让潇梵再用带过来的那些材料，没少东西，但谁能保证没多东西呢。而是准备在比赛前临时跟暮春园的厨房借些制作点心的材料，借到什么就做什么，不打提前量，目的就是要让那些想搞破坏的人措手不及，没有时间再做坏事。
所以，墨梨就让潇梵趁午休的时候提前想想，一般的厨房里能借到什么材料，可以做哪些点心，而在能做的点心里，哪些是她比较熟悉跟擅长的。
就算是走个过场，却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比赛总得能顺利完成，而且尽量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这不就赶巧了么，官方提供的材料就是临时从暮春园的厨房拿的，并没有另行采购，刚好就中了墨梨的预想。
因为提前就是如此打算的，所以潇梵一点儿都不慌乱，反而因为已经提前思考过而显得十分胸有成竹，仔细看过一遍案几上的材料后，略想了略，便开始动手制作了，其他人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儿来，看着食材和那五个炭炉一脸发懵。
“启禀陛下、太后，民女有事请奏。”潇梵躬身施礼，朗声说道。
新帝恭敬地看向太后，太后看了看潇梵，问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事情再次逆转
“是，太后。”潇梵又施一礼，“这些炭炉虽然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大款，但如果想收到最佳的蒸制效果，三层笼屉以内最佳，一层笼屉大约能放下二十到三十个糕饼，五个炭炉都用上能同时做三百到四百五十个糕饼。而比赛要求做三种糕饼，每种糕饼做二百六十个，这样来算，最多同时蒸制两种糕饼，但实际情况是，还需要熬制酱料，炒馅料等，另外有的点心是需要炸制的。”
“所以，炭炉不够，恐怕无人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比赛。”潇梵说着，又行了一礼，“请太后增加炭炉数量。”
太后听完，沉吟片刻说道：“嗯，好，是我们思虑不周，第一次办这个，没有经验，还请大家多担待。那依你看，每人增加几个炭炉为好？”
潇梵抿了抿嘴唇，说道：“如果富余的话，最好能增加十个。这样的话，每人就是十五个炭炉，五个炭炉用于熬酱料，炒馅料等，十个用于蒸制，这样可以保证比赛结束时，能同时完成三款点心的制作。”
“好，就依你说的。”太后说，“炭炉这里有很多，来人，去再取一百只炭炉过来。”
然后太后又对潇梵和其他比赛的人说：“你们先做着准备，准备阶段应该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怕被人看走。”
“是。”
小德子应声出去传话。
“是。”
潇梵带头应了一声，其余的参赛人员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应和。
一百只炭炉或许在太后看来并不多，对于暮春园来说也不算多，但要把一百只炭炉都搬过来，还是挺声势浩大的一件事。
*
渡过了最开始的惊讶和晕头转向后，比赛终于进入了正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潇梵因为早就打好了腹稿，操作没有犹豫停滞，手上便极快，率先将三款点心都放入了笼屉进行蒸制，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墨梨终于放下心来。
就在墨梨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潇梵前面的那个厨师突然转过身冲了过来，将一只炭炉上的笼屉打到了地上，里面马上就要蒸熟的糕饼四散跌落在了地上，摔碎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堂内的人都愣住了，潇梵也愣住了，呆立在原地。
那人要继续袭击第二个炭炉的时候，两只红通通的苹果，飞了过去，他伸出去要搞破坏的手和腿各中一弹，“啪”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没有再得逞。
已经反应过来的侍卫一涌上前，迅速将那人摁住。
纯王也一把摁住了墨梨的手，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将她手里的苹果拿走，轻轻地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柔声安慰道：“好啦，没事的。”
墨梨看到，一滴泪，从潇梵向来平静无波的眸中淌下。
太欺负人了！
若不是被纯王拦下，墨梨手里的苹果一定会打爆那个人的头！
*
虽然潇梵比所有人都做得快很多，但被打到地上的那几笼是最先做的一款糕饼，已经有七八分熟了，再做，根本来不及。
但好在，那三屉糕饼只占了大约三分之一，还剩下了三分之二，总是能得到一些分数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必太执着
墨梨抱着膝，透过半卷的竹帘，看着外面的街道行人发呆。
熙熙攘攘的声音被马车隔绝了大半，在车内，车轮滚过石板路的声音反而更加明显。
“想什么呢？！”纯王从背后拥住了墨梨，斜眼觑着她的神情。
墨梨瘪了瘪嘴，没吭气，倚进纯王的怀里闭上了眼。
纯王便揽着墨梨靠进了软靠里，也闭上了眼。
*
潇梵做的一款点心虽然被毁掉了三分之一，外面的“评审员”就有一部分人没能品尝到，这些人自然也没有投票的资格，也就是说，潇梵直接就损失掉了三分之一的票数。
但即便是这样，潇梵还是拿到了并列第四的成绩，这足以说明她的手艺是很有实力去争取点心状元的。
可实力归实力，结果归结果，实力不容易被人记住，人们记得的，大部分是结果。
比赛就是这样。
有的时候，第四跟第十并没有什么不同，潇梵不缺那一百两银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不需要那份荣誉，她参赛的目的并不在此，她甚至对前三名都没有兴趣。
太后最终选择了只得了第九名的一个女点心师傅，她是这十个参赛人员里，唯二没有背景的人之一。
比赛结束后，墨梨明显感觉到了潇梵情绪的低落，虽然她平时就很少有表情，但低落跟冰冷还是不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墨允不便上前宽慰，墨梨也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显得不痛不痒，没有意义。
墨梨让纯王邀墨允过府饮酒，这应该就是对潇梵最大的安慰了吧。
*
墨梨进府后，并没有坐肩舆，一路跟纯王手牵手走了进来，墨梨不说话，纯王便也不说话，潇梵本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一语不发，连眼神都没有了，空洞地看着路，墨允跟着一起沉默。
主子们没人说话，下人们便连喘气都小心翼翼起来，哪里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一大帮人，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和走路时衣服的摩擦声，使得暮色中，树影重重却十分空寂的园子里，气氛变得诡异而压抑。
*
行至牡丹亭内院门口，墨梨终于打破了沉闷，拉了潇梵的手说：“不要太放在心上，日后还有更好的机会。毕竟那六品的女官也不是进了宫就能当得上的，就算当上了，也不济什么事，还要呆够至少三年才能请辞出宫，或是请婚。”
潇梵低头不语，墨梨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学会顺势而为，随遇而安，或许下个转弯，就会柳暗花明。不要太过执着了，让我们再想想其它的法子。”
“嗯。”潇梵勉强从鼻子中哼出了一声。
墨梨看向墨允，“二哥哥，你陪潇梵去院子里走走吧。”
“好，”墨允扯了扯嘴角，朝墨梨点了下头，伸手接过了墨梨递过来的潇梵的手，他的情绪也很低落，只是勉强撑着。
潇梵像个游魂，被墨允牵了，就跟着走。
太阳没入地平线，黑暗吞噬了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晖，墨梨看着两人走进林间深处，久久难以收回目光。
*
“这个，这个，墨某是万万不能收的，姑娘的情意，墨某当不起。”内院的墙角边传来墨不流的声音。
墨梨皱了眉头循声看过去，只见右手边院墙的拐角处，隐约露出两个人影。
墨梨挑了眉，便举步走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深夜背影
墙角的两个人影推来推去，突然一个东西从两人间掉落，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残夜姑娘，我心里，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请姑娘另觅良人罢，我当不起。”墨不流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看他平时一副二流子样，仿佛一切都浑不在意，遇着姑娘表白却是这样窘迫，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不能还是纯情小处男吧？
墨梨心里想。
墨不流和残夜情绪波动都很大，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走过来。
残夜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物件，宝贝似地拍了拍上面的土，抽噎着说：“墨小先生，你莫不是嫌弃我的身份？！嫌弃我只是个家奴？！”
“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姑娘，我……我虽是个客卿，却也是和姑娘差不多的，不过，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墨不流说，话音里似有哀伤。
“只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了。若是这样，还接受姑娘的情谊，那我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墨梨很少听到墨不流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
“姑娘有才有貌，又是王妃跟前儿的二等女使，想必王妃定早已为姑娘的归宿筹谋了的，必会为姑娘寻个如意郎君。”墨不流说。
“哼，不要什么如意郎君，我只想要你。”残夜还真是个直接的人，也能算得上是个十分勇敢的女子，“墨小先生心里的那个人，怕是这一生都不会青眼于你的，墨小先生难道是想打一辈子光棍儿，为她守身如玉不成？”
“咳。”墨梨听残夜越说越不像话，只得咳嗽一声，打断二人。
听到声音，墨不流和残夜都被惊了一下，转头过来看，竟然见到墨梨和纯王，以及一众丫鬟小厮都站在不远处。
什么话都被听到了……
残夜一时间又羞又恼，虽不敢直接将心里的怒气发出来，却深低了头，狠狠攥着手里的香囊。
两人回过神来，赶紧跟墨梨和纯王请了安。
墨梨觑着残夜，回想着刚刚她第一眼瞥见自己时的眼神，那个眼神还来不及作掩饰，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在里面。
残夜一向不是个安分的仆人，其实说不安分，也不太合理，谁不想往更好的日子奔呢，谁也都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权利，但残夜这个人，总是让墨梨感觉有种危险感，让她很不踏实，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吧。
*
卯时正刻，残夜推开了迎春堂西偏殿的大门，见到里面有一个男人背门负手而立，殿里没有点灯，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背影，残夜有些害怕，不禁停住脚步，出言问道：“你是谁？引我过来做什么？”
那个背影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残夜仔细端详着那个背影，她觉得有些眼熟，非常熟悉，好像是经常可以见到的人。
“你来了？！”背影侧过了一点头，说道。
“！”残夜惊住了，这个声音……
“怎么，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那个背影微微侧转的脸上，似乎浮上了一丝笑，“进来，把门关上。”
残夜的心砰砰地跳着，在这个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声音大得像是在擂鼓。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那个背影催促道。
残夜又是兴奋，又是惊恐，哆哆嗦嗦地迈步进殿，又回过身“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百三十五章 突然的温存
残夜贴门站着，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低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
“站在那儿做什么？！”背影微侧着脸看向残夜，“到我跟前来！”
门关上后，殿内就更黑了，只有从雕花窗的绢纱间透进来的丝丝缕缕的月光，以及门外穿廊下挂着的红灯笼的微光，这些并不足以照亮宽敞的西偏殿，那个背影隐在深处的黑暗里，比刚才更加难以看清，只能看得到一个轮廓。
“是。”残夜声音颤抖着，浑身上下都颤抖着，慢慢走向那个背影，却还是不敢靠得太近，只往前挪了几步，离得远远地便站住了脚。
“怎么，是怕我吗？”背影说，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到我的身边来。”这句话很暧昧，尤其是在夜里男女单处的室内，残夜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了，浑身顿时麻酥酥的。
残夜期待又畏缩，战战兢兢地走到背影的身侧，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背影轻笑了一下，一把将残夜拉进了怀里，附在残夜的耳边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想要的，都会得到，表现得好的话，你会得到更多你不敢想的。”
靠在那个炽热的怀里，残夜的血液瞬间沸腾了，一股一股冲进了脑子里，“是。”
背影将残夜打横抱起，走入了里间。
*
“天要亮了，把衣服穿好，赶紧回去吧。”背影单手支着头，侧卧在床上，看着蜷缩在一起，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残夜说，“今晚的事，跟谁都不许说，否则，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会很惨。”
残夜艰难地点了点头，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浑身酸痛，酥软无力，某处还隐有胀痛，神思飘忽，思维和行动都十分迟缓，点了头之后，却没有动弹。
背影欺身上前，“怎么，是舍不得我么。”背影的唇在残夜的脸颊、耳朵和侧颈上游走，“机会还多的是。”
*
踉踉跄跄走在路上的残夜，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
昨天墨允陪潇梵到很晚，所以就没有走，在轻风馆蝉室的一间房里歇了，本来墨梨打算让他住得闲别院里的客房，纯王却给拦了下来，直接让人将墨允带去了轻风馆。
洗尘阁因为之前安置过被恐水猫抓伤的仆从，需要消毒静置一段时间，暂时还不能住人，就把墨允安排在了蝉室里。
蝉室不只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单独的院子，所以里面除了主屋做茶室之外，还有很多间房子，前院的两个偏房就可以当作客房，后院跟牡丹亭一样，还有一大排房舍，除去净室和两个放东西的储藏室外，都是可以住人的。
墨允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过来，就是不惊，不惊从小就跟着墨允，两个人明为主仆，实则如亲人一般，整个院子里又只住了他们两个人，所以墨允便没有让不惊住到后院去，而是让他住在了自己住的东偏房旁边的屋里。
早晨，墨梨遣人来请墨允到牡丹亭一起吃早饭，墨允洗漱后就跟着司空一起到了牡丹亭内院。
纯王照例在练剑，扫院子的小厮都忍不住驻足观看，墨允练的也是剑，自是一眼便被院中的纯王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动脚步，站在内院的门处看了好半天。
若不是心里有事，惦记着要跟墨梨说，怕是也无法轻易把目光从纯王的身上拔下来，而且心里很有冲动想跟纯王切磋一下。
习武之人就是这样，遇见功夫好的人，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夜变心
墨允穿过院子搜寻着墨梨的身影，看到墨梨正站在院子一角，拿着一个小石锁练腕力。那个石锁一看就是纯王为了墨梨特意定制的，比一般的最小号还小了两圈儿。
墨允听说过，纯王在教墨梨武功，对于墨梨来说，一开始最重要的自然是恢复体力，那久病缠身的小身子骨儿，应该先要运动健身，兼学习一些简单的身形步法，最后再考虑练套路，选武器的事。
让墨允有些不解的是，纯王并没有教墨梨剑术，而是让她练习飞蝗石，还特意打造了铁珠代替石头。
墨允打远儿瞧着墨梨，就能看出她练得心不在焉，眼神儿却并不在闪闪发光的纯王身上，而是紧盯着不远处倚在穿廊下的残夜。
看了一眼残夜，墨允便不禁轻皱了皱眉头，那个丫鬟他一直都不太喜欢，长得过于浓艳了些，丫鬟么，就不能挑这样的，尤其是嫁人的小姐，最不应该带着这样的丫鬟，但他明白隆国公夫人当初坚持要把残夜塞过来的用意。
曾经的墨梨是搞不定纯王这样的人的，最多能吸引张诚那样的纯良少年，墨允这样想，并不是觉得纯王不好，只是觉得纯王跟张诚不是一样的人。
纯王只是看起来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却是个什么都见过经过的人，而张诚虽然是跟纯王一起长大的，但会显得更像个单纯的贵族子弟，这样的感觉，在墨梨嫁进纯王府，墨允跟纯王更深入地接触后便更为确定了。
在墨允看来，单纯没有褒贬，纯粹只是个形容词，但他更想亲近纯王多一些，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残夜虽然不及墨梨万分之一的美，但她是生动的，鲜活的，身上有种能撩拨人的劲儿。
隆国公夫人只想着残夜有可能帮墨梨套住纯王，却没有想过，残夜有可能会套住纯王，却并不会善待墨梨，不会真的心甘情愿地认为自己只是墨梨这个正牌儿王妃的工具。
在隆国公府的时候，残夜就盯上了墨不流，当然，那个时候，整个隆国公府里的丫鬟都喜欢围着墨不流打转儿，但真正上心，或者说把这事儿当真的人，并没有几个，残夜就是其中的一个。
好在残夜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倒是从来没有打过主子们的主意，至少没有往墨允跟前儿凑过，据他所知，她也没有敢对墨玉起过歪心。
但是，今日的残夜却不同以往，脸颊上堆着两酡红晕，柔情万种地看着院中舞剑的纯王。
她竟敢对主子动了心思，确切地说，是对主子的夫君动了心思。
墨允眯了眯眼，他对残夜是一直留意着的，昨日见时还未发现她神情有异，这样的变化，就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墨允制止了要通传的小厮，贴着墙边进了一侧的穿廊，悄悄走到了墨梨的身边。
“二哥哥。”墨梨瞥见了墨允，收了手里的石锁，递给了烛风。
“阿梨，陪我去看看潇梵吧。”墨允看着墨梨说。
墨梨看了看墨允，点头道，“好。”便与墨允一同入小厨房走了过去。
早饭已经做完了，潇梵坐在休息区发愣，潇余、屠嬷嬷和小枝正在洗中午要用的菜，见墨梨和墨允进来，特别识趣地抬了洗菜盆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