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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梨香全文阅读

作者:忆之呓     墨染梨香txt下载     墨染梨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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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2019年的时候看了一个素人恋爱的真人秀节目,虽然知道这种综艺节目也是有剧本的,但还是忍不住嗑了CP,结果我嗑的那两人到最后都是不清不楚的暧昧状态,尤其是男生一直不给明确的答复,弄得女生好辛苦,太让人意难平了,所以就想着写一篇甜腻的小文,安慰一下CP里的女生,也平复一下自己不爽的心情。

    可提笔写大纲的时候就不由自主深受之前阅读习惯的影响,没办法写从头甜到尾的文,以后还是想再尝试下。

    小时候看的第一本大部头的书是《红楼梦》,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特别本能地就盯着主角看,结果看来看去都感觉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物(不要骂我,各有喜好而已),感觉特别受打击。人家传承了几百年的巨著,从古至今书里的主角们都拥有着大量的拥趸,其中不乏各个时代的名人大腕,怎么我就真心喜欢不起来呢?很长一段时间都深深怀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但就算不喜欢,却仍然被潜移默化影响了三观,好与不好,不予置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

    后来再看时,更是觉得书里的一些小人物反而比主角们更鲜活更可爱些。

    比如,很多主角,虽活得清醒,看得到现实中的很多问题,思想上却消极,不去想解决的办法,更加不敢去尝试走新的道路,又不甘于向现实妥协,不愿意好好按照现有的轨迹过日子,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白白纠结难受,还不如那些看不明白的人。

    自许有远见卓识,自以为比他人不一样,自以为自己足够特立独行,却连眼前的日子都过不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命清高罢了。

    是,富贵贫贱终会散,是非成败转头空。

    但,若是一朵花,便要怒放,哪怕难逃凋零败落的结局!难道因为知道会凋败就不开放了吗?那就去做常青柏好了!

    可是现实是,做一朵花,还是做一棵常青柏是生来便注定的,没法子选择。

    一朵花,非要做着常青柏的梦,不难受才怪。

    痴心妄想,和梦想还是有区别的!

    宝玉、黛玉、妙玉等人,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刘姥姥,她坐过的地方都要嫌弃,刘姥姥一离开便清洗消毒,她用过的茶盏都要摔碎扔掉。

    可结局怎么样呢?

    “无故寻愁觅恨”、“富贵不知乐业,贫困难耐凄凉。”(注1)

    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得作!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刘姥姥是粗俗,是市井,可她活得真实,不做作!

    她每一天都在认真生活,努力生活!

    她还懂得知恩图报,不惜散尽家财,拖着年迈之躯奔波千里赎回了巧姐,免了她堕入风尘,凄苦一生。

    此时就算刘姥姥不做这些,谁又能奈何?不过是凭着良心而为!

    当初凤姐给刘姥姥的二十两银子,不过是给丫鬟做衣服的银子,对于荣国府,九牛一毛都不如,而且那钱也能算是刘姥姥卖力逗趣换来的表演费;而今刘姥姥赎回巧姐的钱,是她散尽全家一生苦心经营的房地银钱,东挪西凑来的一百两!

    刘姥姥是真的做到了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

    不论别人,就算是你我,扪心自问谁又能保证做得到?

    淳朴,又善良!

    可爱,又可敬!

    平儿,则是荣宁两府那一团乌烟瘴气中的一束光!

    逆境中有坚持,于微时守底线,不卑不亢,温暖顺遂。

    以自己一尾微弱萤光,照亮力所能及的范围。

    贫贱时的善良,落魄时的积极向上才最是珍贵!

    平儿是真正做到了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的人!

    小红,这个人物出场很晚,前八十回着墨并不多,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太在意她,甚至可能对她都没有什么印象,但她却是《红楼梦》中我最喜欢的人物。

    她不仅有梦想,还能脚踏实地地积极寻找通往梦想的可能路径,而且说干就干,绝不只是脑袋里空想,嘴上瞎bb。

    虽然小红丢帕子还帕子“勾引”贾芸,一直被认为有心机婊的嫌疑,但个人以为,这不过是表达“对他有意思”的一种方式,男孩子追女孩子不也是要采取很多方式的嘛!

    再说,心机本身也不完全是一个贬义词啊!心机,一是指心思、计谋,施诈;二是指机巧之心。

    而有心机也不一定是坏事情,不是还有善意的谎言嘛,只要是有底线,良性循环的心机,在我的认知范围里都是允许存在的。

    小红这种积极寻找出路的思想也能当个先进女性的代表了吧?!

    而且小红的做法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封建社会秩序,划时代的超前思想(那样可能会成为时代先驱,但自己一定会头破血流),而是在遵循现有游戏规则的情况下,努力找幸福的可能。

    这样子,在我看来,已经很厉害了!

    假设《红楼梦》里可以随便选,我会选贾芸或北静王做老公。

    贾芸实在是一个最佳老公人选,有情有义,能干又帅气!

    一、于情,亲情,他孝顺寡母;友情,他不论高低贵贱,可以与小混混倪二成为至交好友;爱情,他对小红的资助和情谊,投桃报李始终如一。

    二、于义,他在荣国府繁荣时没有得到宝玉半分好处,还叫了“爸爸”折了两棵玉白菜,却能在宝玉遇难时出手相助,不仅透过倪二牵线,让狱卒宽待宝玉和王熙凤,还帮助送信给北静王,间接搭救了荣宁二府所有的人,当然贾芸做这些也是出于对王熙凤当时给了差使的感谢。

    三、于事业——能干,务实,情商高,不端着。贾芸早年死了父亲,只剩寡母于贫苦中拉扯他长大,没什么家底,又只是贾府的远房亲戚,他却能在王熙凤手底下讨到大观园里的差使,可见贾芸情商和能力都不一般;能放下身段主动上门求差使,还认了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宝玉做爹(论辈分贾芸要叫宝玉叔叔),对王熙凤给的差使不挑肥拣瘦,还想着留下活话儿,若是这趟差使办得好,下次还请婶婶给个更好的,可见贾芸务实且不端着。

    四、帅气,《红楼梦》中有这样一段,讲道:贾宝玉很喜欢贾芸,说贾芸长得像他儿子。贾芸也半开玩笑半讨好地认宝玉当了爹。众人皆知,贾宝玉长得很好看,是个大帅哥,林妹妹第一次见到贾宝玉时就曾有过一段非常经典的外貌描写:“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文中又说贾芸长得像宝玉,这便可推出贾芸也长得很好看。另有一佐证,《红楼梦》中贾宝玉不喜欢男子,认为男子都是浊物,所以经常与女孩子混在一起,但,长得好看的男子除外,比如蒋玉函、柳湘莲等,所以能让贾宝玉主动搭话,又说长得像自己,默认当了干爹,还叫常来玩儿的贾芸,一定是长得很好看的,不然,宝哥哥才懒得搭理他呢。

    所以,这样一个有情有义,能干又帅气的老公,谁又不想要呢?!

    关于北静王,我只想说,87版《红楼梦》里的北静王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纯王爱穿白衣的设置,也是因为北静王的造型。那一身白衣的北静王出场时,说实话,对于我来说冲击力远超宝哥哥!而且87版《红楼》北静王的扮演者侯长荣老师,同时扮演了柳湘莲,完全演出了不同的气质,是不是有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是同一位演员扮演的?

    所以,位高权重,又帅到爆的王爷,大概都会抢着要他当老公吧?!

    带着这些潜藏于内心深处的记忆,带着这些年时光的印记,慢慢展开了这一篇小文,想和大家探讨一下,面对人生,我们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墨梨的选择是,不作不闹做好纯王妃,尽最大的能力护佑自己,护佑家人,希望可以一家人整整齐齐、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适当妥协,努力争取!

    那么你呢?

    或许,我们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或许,我们永远成不了心里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或许,我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或许,我们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但至少,我们可以,

    开心做梦,认真生活!

本文阅读指南

    1、本文是大女主文,男主一枚,男二男配若干枚(HE);

    2、本文慢热!

    3、本文穿越,互穿,架空,女主和男主谈了两辈子恋爱;

    4、第二卷开始放糖,糖点增加,酸甜酸甜;

    5、爱修改,特别爱......但基本上24小时之后不会有大的变动;

    6、因为是架空,所以不要纠结历史问题,但这个时代一定是比较先进了,可以参考宋代,很多时候还沿用了明清的习俗,总之看情节需要。另外关于一些制度或者称谓的问题请不要太认真,比如明明已经是封建社会时期为什么还保留着蓄奴的制度;比如墨梨称如初“姑娘”,《红楼梦》里“姑娘”是对通房丫鬟的称呼,但在本文中只是一个称谓,就是现在“姑娘”的意思。

    7、本文偶尔会有作者独白部分,比较少,仿古代的话本写作,至于哪些是人物的内心独白,哪些是作者的独白,请自行感受。

    8、第一部签约文,能写完就好......

2020年2月21日,上架了!

    本文倒V上架,第61章开始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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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有没有人看呀!

    呜呜呜......

2020.8.2,下午14:00

    预告暨纪念:古代言情频道热门分类推荐。

第一章 她

    她的意识慢慢清晰,眼皮却沉重得怎么睁都睁不开,在勉强撑开的一条缝儿中,模糊地看到一片红色。

    忽地,却有一片阴影挡住了那片红色,她努力聚了聚焦,却怎么也聚拢不了。

    但努力终是有成效的,虽然看不清,却看出了那是张人脸,是张年轻的、颇为俊美的男子的脸,只是神情间,冷气逼人,像是猛地打开了冷库的门,让人不禁会打个冷战。

    她正强撑了眼皮的缝,痴痴地盯着那张脸看,那张脸却移开了,一块大大的红布盖了下来,视线随之变暗。

    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抱了起来,快速移动,一晃,她的头便靠在了一个坚实的、柔滑的物体上,那个物体还散发着隐隐的香气,似是花草香,却又不全似,反正很好闻,闻了还想再闻。

    她沉浸在这香气中,又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

    她再一次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了眼。

    这次,没有上次那么艰难,很快便睁开了,只是视线依然很模糊,缓了半天才总算调好了焦距,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确定,她躺在床上。

    依旧是满眼的红,帐幔是红的,被褥也是红的,但是不同种类的红,搭配得很有层次,很有质感。

    这个地方,有点陌生。

    她想坐起来,一动,却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使得她又跌躺了下去。

    “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寻着声音转头去看,一下又扯到了脖子,顿时又是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禁捂了脖子,轻声脱口而出一句“我去~”

    这时,半掩的帐幔被掀起,一个清丽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这女子更应该称为女孩儿,稚气未脱,看起来应该不过十几岁,腮上挂着泪珠。

    女孩子看到她正紧紧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忙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笑着说:“奴婢是看到小姐终于醒了,高兴得不知怎么好,才哭了。大喜的日子,不吉利,请小姐恕罪。”

    那女孩子边说着边麻利地收好了帐幔。

    “无妨。”这犹如蚊哼的声音,她不敢相信是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的。

    “扶我起来吧。”她又说,她已经用了力气,可是声音还是很虚弱,又因为提了劲儿带着些嘶哑。

    “哎。”那女孩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俯下身把她托了起来,当然她自己也是用了力气的。

    一坐起来,她就感觉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心慌气短,险些又仰头倒了下去。

    她只得把头搭在膝盖上,缓了好一阵才算是稳住了心神。

    “更衣。”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再强努着去提高音量。

    “哎。”那女孩子答应着,神情却有些不自然,有些,慌乱,转身走到外间。

    她透过屏风看到女孩子开了门,对着外面说了句“小姐起了。”

    女孩子说完,便又关好了门,捧了一个大托盘进来,放到了桌子上。

    托盘里整齐地叠着一套衣服,红色,不是正红,稍暗,但看着很舒服,不会觉得过于鲜艳刺目。

    那女孩子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大喜的日子,还是,还是要穿些鲜艳的衣物。”

    女孩子的反常,使得她多看了两眼,说:“好。”

    她的“好”字音刚落下,门便开了,鱼贯走入了几个丫鬟,为首的两个,手里没有拿着东西,后面跟着的几个衣着相同,低着头各捧着不同的物什。

    “小姐,先洗漱吧。“先前的女孩子笑着说了句,便与后进来为首的两个丫鬟一起各拿了物什伺候洗漱。

    洗漱完,后进来的为首的两个丫鬟留了下来,其余几个退了下去。

    先前的女孩子麻利地拿了衣服过来,中衣、裙子、外衣......一件一件,三人麻利却又细致地帮她穿好。

    “小姐,我扶你过去梳妆。”先前的女孩子说着,便和后进来的一个丫鬟一起把她扶到了梳妆台旁坐下。

    她看向那面大大的铜镜,清晰度很好,看了两眼,她不禁又脱口而出一句“我去~”

    声音极小,站在她身旁的人都没怎么听清。

    后进来的两个丫鬟低眉顺眼,并不敢正眼看她,先前的女孩子,在镜中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惊慌的眸子才稍稍安定,似是长长舒了口气。

    “小姐,今天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髻?”女孩子一边将她的头发梳通顺,一边轻轻地问道。

    “额,梳个适合这套衣服的吧。”她沉吟了片刻说。

    “好。”女孩子应了一声,又在镜中打量了她两眼,转了转眼睛,手中便麻利地翻飞了起来,另两个丫鬟,不时地递个梳子、钗环之类,三人间并不说话,有时只是眼神交流,有时则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看来是常年配合培养出了非同一般的默契。

    她静静地坐着,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脖颈间是一道明显的、新鲜的,勒痕。

    怪不得会疼。

    很快,发髻便梳好了,简单大气,只画龙点睛般点缀了几件饰物,与衣服的颜色遥相呼应,娇俏贵气,竟还有几分雅致。

    她左右照了照,点头浅笑着说:“不错。”

    女孩子又在镜中看了她几眼,便笑着说:“小姐喜欢就好。”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忽地一声中年妇女的尖声叫嚷传了进来,后面说什么便听不太清了,虽说之前外面也是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喝骂、吵嚷,但如此近,又如此清晰的,却是第一次。

    “怎么了?”她问。

    女孩子眼神示意了一下,后来的一个丫鬟转身欲出去查看,刚要开门时,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了,用的力气很大,不是平时开关门的样子,带着怒气的。

    这一下把那个丫鬟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一个中年妇人跟着冲了进来,手里是个托盘,里面似是饭菜。

    她的角度,又是帘幔又是屏风的,并不能看得真切。

    中年妇人将托盘掼在了外间的桌子上,“真是欺人太甚了,他们居然就给小姐吃这种东西。问厨房,又说在外院,餐食都是统一配送,什么统一配送?这府里的主子拢共就两个,难道他们王爷也吃这个不成?”

    那妇人怒气冲冲地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那个丫鬟说,几句话又是冲着门口提高音量喊的,像是故意给外面的人听。

    “屠嬷嬷,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老生这么大的气?”女孩子笑着迎了过去,背对着里间,扶了那妇人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屠嬷嬷,不管怎地,哪能闹进这里来?不是平白叫小姐烦心吗?”

    “可,这是要长久了住的,难道总是这样受他们的挟制不成?”屠嬷嬷本也是压低了一些声音说的,或许奈何中气实在太足,还是字字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嬷嬷,你可轻声些吧。”女孩子急急地劝道,拉着妇人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就是要长久了住,才要慢慢想法子的不是。”

    “有些事,总是要她自己立起来的,咱们做下人的,再怎么计量,终归是能力有限。”那屠嬷嬷咬着牙说。

    “可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她向来是不爱管这些事的,也不擅长,那副身子就更不适合了。”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唉......”那屠嬷嬷长叹了一声,知道无可奈何,拍了拍女孩子的手说,“算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女孩子则转身把刚刚屠嬷嬷掼下托盘时溅洒出来的粥和小菜收拾干净,然后才转身回了里间。

    “小姐,用早饭吧。”

    女孩子笑着说。

    “好。”

    她站起来,又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心悸气短,外加脖子痛,她不禁又吐了句“我去。”

    “小姐,慢着些。”女孩子和一个丫鬟一边一个扶住了她,待她缓过来方才慢慢走去外间。

第二章 是失忆了?

    青粥小菜,挺好的呀。

    她坐到桌前,看着托盘里的饭食想。

    “行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她扫了一眼后进来的两个丫鬟说,又看着之前的女孩子说,“你再去拿副碗筷来。”

    “是。”“是。”“是。”

    三个各自答应着,施了一礼,便都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女孩子便又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她让女孩子盛了两碗粥,又看了看旁边的凳子说,“坐,陪我吃一碗。”

    那女孩子听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又结结巴巴起来,“小,小姐,这可使不得,奴是不可和主一起坐食的。”

    奴?她有些疑惑。

    “无妨,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一个人吃,怪无聊的。”

    她又说。

    那女孩子神情有些慌乱,往后退了一步说,“万万不可,小姐,万万不可。”

    “什么万万不可?我说的话是不好使是吗?”

    她佯装生气,质问说道,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座位。

    “不是,不是的,小姐。”女孩子似是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神情怔怔地看着她,却依然没有行动。

    她便趴到了桌子上,手托腮直直地看着女孩子,大有一副你不坐下喝碗粥今日就休想罢休的架势。

    女孩子被盯得心里发了毛,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这就对了嘛。”

    她拿了一副筷子和勺子递给了女孩子,自己则另拿了一把勺子,喝了两口粥,又拿起筷子挨个尝起了小菜。

    白米粥,四碟小菜,当早饭也还不错啊,不过要是再来屉小笼包,确实就更好了。

    她想着,余光却看到女孩子僵硬地举着筷子,直直地坐着,并没有吃。

    “吃啊,让你陪我吃饭,又不是让你陪坐的。”

    “嗯,嗯。”女孩子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拿勺子吃了口粥,看样子又惶恐又紧张。

    “吃个饭而已,你别紧张。”她夹了一箸小菜放进了女孩子的碗里,惊得女孩子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勺子差点掉了。

    “我呢,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她说。

    女孩子刚吃进一口粥,听到她的话,赶紧“咕咚”一声囫囵吞了下去,含糊地“嗯,嗯”两声回应。

    “你能不能别紧张?”她皱了皱眉头说,不知怎么一用劲儿又牵动到了脖子上的伤处,直“哎哟”了一声,撇见女孩子欲站起来过来查看,赶紧抬手把女孩子又按了回去。

    “没事儿,你坐。我问你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了,而且......”她顿了顿,瞪视着女孩子说:“而且,你要保证,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对别人说。”

    女孩子听了忙自己捂了嘴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女孩子坐过山车一般的表情和跌宕起伏的闷声“啊,啊,啊”中展开了。

    ......

    她从女孩子的口中得知:

    女孩子名叫茫茫,是她的贴身一等女使。

    而她的名字是,墨梨。

    名字还挺好听的。

    今年十六岁,隆国公府千金,昨天刚刚嫁给了当今的七皇子纯王。

    而她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亲哥哥,一位姨娘和一位庶兄。

    她所在的国家叫北陈,新帝刚刚登基,用了新的年号,为启新元年。

    她天生禀赋薄弱,患有虚劳之症,但据说除了平时身子弱、头晕目眩、心悸失眠、畏寒怕热、食少纳言、容易疲倦、五心烦热、盗汗......等症状外,并没有咯血等大问题。

    呵呵......

    那就应该还有救。

    她脖子上的伤是因为不想出嫁上吊未遂所致。

    不想出嫁?

    公府小姐嫁给王爷,门当户对,强强联合,挺好的啊。

    “我为什么不想出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墨梨追问茫茫说。

    “没有,没有。”茫茫慌忙摆手说道,“小姐一向端正娴雅,怎会......”

    “那就是,那纯王太老了?”

    “不是,不是。”

    “太丑了?”

    “不是,不是。”

    “有病?”

    “没有,没有。”

    茫茫被这一连串问题惊得都快要扑上来捂住墨梨的嘴了,“小姐,这可是在纯王府啊,悄声些,悄声些。”

    “纯王有这么可怕吗?”

    “小姐......”

    茫茫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行了,至于吓成这样嘛。”

    墨梨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粥。

    ......

    墨梨看着陪嫁单子,问茫茫,“十万两白银,算多吗?”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普通人一家几口二十两银子可以过一年,忘忧居里五六两银子一顿席面也常见。据说在不羡仙里,十万两银子一夜花光也是有的。”后面这一句话,茫茫是压了声音说的。

    不羡仙?

    一听这名字,便大概能猜出是什么地方了,高消费也算正常。

    “除了银票,还有一千两现银和五十两黄金,是备着日常用度、打赏下人的。珠宝玉翠,字画古玩二十件,各类首饰六十件,绫罗绸缎二十匹,四季成衣二十套,另有些名贵药材、胭脂水粉、珍馔佳酿之类,大概值三十万两。具体名目单子上都有。”茫茫一一地回着。

    “东西收在了哪里?可有专门的人管着?”墨梨又问。

    茫茫又从小匣子里拿出两把钥匙放到墨梨面前说:“东西除了酒食等放进了屋子下面的地窖里,其余都收进了后院的库房,我已一样一样对着单子让人摆放好了,这是钥匙。”

    墨梨拿着那两把钥匙看了看,便放到了桌子上,把那份嫁妆单子折好了,也放到了桌子上。

    这时,门开了,之前送早饭进来的妇人打头走了进来,回说“人都已经叫齐了,就在外面候着。”

    “让大家都进来吧。”墨梨说。

    那妇人侧身让开了门,对外面说了句“都进来吧。”便领头走进了厅里,在墨梨左下首站了,和茫茫算是面对面,后面跟着鱼贯走进来十几个丫鬟和小厮,还有一个穿着不像小厮的男子跟在最后面,随便找了个角落站了。

    “陪嫁从府里带过来的随从一共是十八人,其中贴身嬷嬷一名,屠嬷嬷;一等女使一名,就是我;二等女使两名,厌年和残夜;三等女使六名;一等小厮一名,烛风;二等小厮六名;还有就是大夫墨不流。”

    茫茫附在墨梨耳边细细介绍着,介绍到名字的人低头施了礼,这些人都是原来一直跟着墨梨的,集中叫过来再一一介绍,大家心里都有一点奇怪,但这种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服从惯了的人,心里的想法就是主子说什么做什么便是。

    “我们的处境,大家今天应该都已经体会到了,陪嫁品是咱们现在唯数不多的倚仗之一,所以我要选几个人来专门负责管理这些财物。厌年负责造册和登记,以及保管帐册,烛风负责支领,屠嬷嬷负责监管,每次支领,三人必须都在场。今日,由屠嬷嬷、厌年、烛风来主导盘点,残夜辅助厌年......”

    墨梨说着看向一个二等小厮,茫茫赶紧说出“书空”两字。

    “书空辅助烛风,午饭后开始进行盘点,晚饭前我要拿到帐册。”

    “是。”被点名的几个人齐齐行礼答应。

    “还有,从今天起,不许和王府里的任何人产生争执,我要你们记住八个字,逆来顺受、委屈求全。”墨梨扫视着众人说道,“若是有做不到的,就不用在这儿做了。”

    众人听了,都慌忙施礼回“是”。

    “还有,一会儿散了,书空支领五百两银子到街上换了碎银子,一个时辰内拿到我面前;残夜把陪嫁过来的吃食支领出来,一个时辰内拿到我面前。辛苦各位了,都散了罢。”

    墨梨抚了抚胸口,就说了这么几句,竟几度都喘不上气来。

    这副身子真是够不中用的。

    “额,那个,墨......墨不流,请留一下。”

第三章 做个自我介绍

    “我师傅曾与小姐说过多次,虚劳之症治心为上,治身次之,所以,小姐若想痊愈,必要静心宁神,悉心调养,切不可再多情易感,损了心气。”之前跟着小厮丫鬟进来站在角落的男子说道,那吊儿郎当的站相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位大夫,而且还是隆国公府地位最尊崇的门客墨妄唯一的徒弟墨不流。

    墨妄和墨不流虽然都姓墨,但并无亲缘关系,也并非隆国公墨争的同宗。

    墨不流撇了撇嘴又说道,“若是小姐再时不时就哭一场,动不动就怒一下的,就是大罗神仙在世,怕也是难医好......”

    “墨小大夫,你这说得什么话?”茫茫听墨不流说得难听,忙打断了,又对墨梨说:“小姐别听墨不流浑说,他一向说话没个遮拦,整个国公府里都是知道的,您就不要同他计较了。”

    “我自然说的是实话......”墨不流也不害怕,依然一副嫌弃的表情。

    “实话最有用处,但说无妨。请问墨大夫现在用的什么药啊?”墨梨并不恼怒,喝了口水又问道。

    “小姐的病根儿在脾虚,现用的是四君子汤加减,根据每日的脉象而定。”墨不流回道,”其实,人体自身就有调节阴阳平衡的能力......唉,算了,说了也白说。”

    “好,从今天起,每日早饭前照常请脉,照常用药。”墨梨顿了顿又问道:“先生可擅长用针?”

    “小姐身子太过虚弱,不适合针灸。”墨不流回道。

    “好,那没事了,先生自便吧。”墨梨说。

    墨不流敷衍地施了个礼,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茫茫冲着墨不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跟了过去重重地关上了门,转身对墨梨说:”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向是个没规矩的。”

    “无妨,我喜欢,没规矩。”墨梨喝了口水说道。

    茫茫偷瞄了墨梨几眼,见似是真的未动气,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明天起,我一律不喝茶,喝温水,早晨起床时需备下一壶温水。对了,让人把西厢房里的家具都搬到库房里,噢,留一个立柜,再把靠窗的小睡榻移到南墙那边。”墨梨倚进了软靠里,半眯了眼睛。

    茫茫应了声是,却转身去了里间,拿了张小毯子给墨梨盖了,这才出去吩咐人做事。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小厮进来,搬搬挪挪,整个过程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拖拉家具的声音,静悄悄的,动作又麻利,一看就是受过培训,极有素质的家仆。

    但为何,堂堂王府的下人竟会如此无礼?整个早晨都没有清静过,骂骂咧咧,数数叨叨个没完?

    难不成是......

    “小姐,已经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西厢房,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茫茫轻声回了句话,打断了墨梨的思绪。

    “嗯,好。”墨梨睁开眼缓了缓神,便慢腾腾地挪下了榻,一手扶着茫茫,一手不自觉地捂着胸口往西厢房走去。

    动作快了是真不行啊,身体不允许,唉......

    说是厢房,不过是个隔断,本来作书房用,与主厅是连着的,东厢房便是卧室。

    “嗯,很好,这个中间,在地毯上再铺一层地毯,从这儿到这儿这么大吧。”墨梨比划着说。

    “是,可能要出去采买,一时怕是办不好。”茫茫说。

    “嗯,无妨,”听了茫茫的话,墨梨转念想了想,“这事不打紧,明儿再说吧。”

    “是。”

    墨梨在空荡荡的西厢房里慢慢走着,抻抻这儿,拉拉那儿,当然,是小幅度的。

    “卧室的窗子,两个时辰开一次,一次两刻钟。”墨梨边走边说。

    “是。”茫茫站在一旁候着,应了一声。

    “去要份儿王府派来这个院子的下人的名单,额,对了,咱们这个院子,有名字吗?”

    “有名字,叫牡丹亭,牡丹花儿的牡丹,亭子的亭。”茫茫回说。

    呵,这名字......

    墨梨听了名字,不禁轻笑了一声。

    “小姐,我去传话儿要名单。”茫茫说。

    “嗯。”

    ......

    茫茫传完话,便到卧室开了窗,这才回到西厢房默默在一旁站了。

    墨梨依然绕着圈儿慢慢走着。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丫鬟,墨梨余光扫了一眼,是厌年,在茫茫耳边说了几句,茫茫皱了皱眉头,道:“小姐,下面回话儿说,没有名单。”

    “哼。”墨梨冷哼了一声,说:“那就叫所有人都到厅里。”

    “是。”茫茫应了,示意了一下厌年,厌年便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进来了二三十人,在厅里站了。

    “小姐,人都到齐了。”茫茫回说。

    “该换个称呼了。”

    墨梨说着,依然半眯缝着眼,伸胳膊撂腿地慢慢绕着圈儿,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是,王妃。”茫茫忙道。

    墨梨又慢悠悠地绕了几圈儿,这才扶着茫茫挪回了厅里的榻上坐了。

    却依旧是眯缝着眼,自己捶起腿来。

    半握空拳,顺着大腿根处一直慢慢捶到膝盖。

    茫茫见状赶紧说:“王妃,我来吧。”

    “不用。”

    一遍一遍又一遍,直敲了三十六遍。

    然后又开始敲腿的外侧,顺着大腿根处直捶到脚踝处。

    一遍一遍又一遍,又是敲了三十六遍。

    然后就是拍手臂外侧,从手腕一直拍到肩头。

    一遍一遍又一遍,左右各拍了三十六遍。

    这时,站在厅里的人开始躁动起来。

    墨梨又继续捶腿,这次是小腿外侧,膝盖下大概四指的地方。

    在这一处捶了一百下方停。

    这时,站在厅里的人推出一女使。

    那女使张了几次口,最后问道:“王妃,不知您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

    神情倨傲,语气却很虚弱。

    “等着。”

    墨梨说着,又开始捶起腿来。

    这次是大腿内侧靠近膝盖的一处。

    又是敲了一百下方停。

    这时,站在厅里的人躁动声更大。

    刚才说话的女使,又说道:“王妃,有事还请吩咐,院子里好多活儿等着做呢。”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那女使胆子大了些,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硬气。

    其余众人也开始有人附和。

    “是啊,王妃,我那院子还没有扫完呢。”

    “是啊,是啊。”

    “好多活儿呢。”

    ......

    墨梨听了片刻,猛地睁开了眼,扫视了一圈儿厅里站着的人。

    下面的声音便渐渐小了,直到完全安静。

    墨梨窝进了软靠里,用右手的大拇指缓缓点按着左手的手心处,静静地直直地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使的眼睛,直把她看得眼神乱飞,最后垂了眼帘,撇着嘴不再说话。

    茫茫用小毯子盖了墨梨的腿,便转身进了卧室,关了窗子,又迅速默默地站回到了墨梨身旁。

    墨梨则又幽幽地看了众人片刻,直看得众人后背发凉。

    “干活儿多累啊,就不用你们干了。”

    墨梨轻轻地说了句。

    这一句却又点燃了厅里站着的众人,但在墨梨幽幽的目光中,躁动又迅速平息了下去,众人都垂首直直地站好。

    “去把屠嬷嬷、厌年、残夜、烛风都叫进来,再让人搬个小案几和椅子进来,再拿本空白册子和笔墨来。”墨梨对茫茫说。

    “是。”茫茫应了,转身去外面传了话。

    不多时,人便都进了来,施了礼便在墨梨身旁站了,东西也都拿了来。

    案几放在了左下首,册子和笔墨也都放好了。

    “厌年,你登记,残夜,你辅助。”墨梨说。

    “是。”

    二人施礼应了,厌年到案前坐了,残夜则开始研墨。

    “听说咱们院子里的人都还没有登记造册,今儿就现填一个,顺便让我认识认识大家。”

    墨梨喝了盎水后说道。

    “来,就从你开始吧,做个自我介绍。”

    墨梨指着刚刚说过话的那个女使说。

    “自我介绍?”那个女使重复了一句,表情疑惑,不明白什么意思。

    “噢,就是介绍介绍你自己,这样吧,我就带着你给大家打个样儿,后面的人可要仔细听好了,都是要照着说的。”

    墨梨笑了笑说。

第四章 发钱

    “我问你答,现在开始,你叫什么?”墨梨问。

    “静默。”那个女使回答。

    “是哪两个字?”

    “是安静的静,沉默的默。”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是宫里跟出来的,还是家生子,或是买来的?”

    “是买来的。”

    “几岁到的王府?”

    “十二岁入府。”

    “哟,那可算是王府里的老人儿了。”墨梨听静默说完,喝了一口水,又转头对厌年说,“这些可都记下了?”

    “回王妃,都记下了。”厌年听墨梨问,忙搁了笔,起身施礼回道。

    墨梨点头,“好,只要我问的,都要一一记下。”

    “是。”厌年回道。

    “可识字啊?”墨梨继续问静默。

    厌年这才坐下。

    “识些字。”

    “都念过哪些书?”

    “读了《女诫》《内训》《涑水家仪》,还有《三字经》和《百家姓》。”

    “哟,读过的书可是不少。”

    一般的主子小姐也不过就读这些书了吧,看来这纯王还挺注重下人的文化教育,墨梨有些吃惊地想。

    “有什么特长吗?”

    静默又是一脸的疑惑。

    “就是会不会琴棋书画、跳舞、插花之类的才艺。”

    “这些都不曾学过。”

    “噢,那平时不当差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静默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意外,冥思苦想好久,还是支支吾吾没有答出来。

    “绣花儿、做点心、种花儿、和好姐妹们玩儿游戏,或者看书、发呆什么的,这些都算,只要是喜欢做的,又常做的。”

    墨梨不厌其烦地帮助静默拓展思路。

    静默皱着眉摇了摇头。

    “无妨,实在没有,答没有便可。”

    墨梨笑着说。

    “没有。”

    “那喜欢什么颜色?”

    静默对这个问题又颇感意外,神色间满是疑惑,还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

    “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

    “好,我没有什么问题了。后面的人就照这样来介绍自己。下一个......”墨梨目光转向了静默旁边的女子,“就是你了。”

    “可以开始了。”

    “是,王妃。”

    静默横了那女使一眼,那女使避开了目光。

    “我叫如初,如今的如,当初的初......”

    “静默如初,好寓意,好名字。”墨梨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如初不知如何接话,立在那里不语。

    “你继续。”墨梨说。

    “我今年二十四岁,十五岁时和静墨一起被买进王府,读的书和静默一样,府里的丫鬟都是一样的。”

    如初说到这里,静默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如初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我入王府前学过两年琴,会弹两首曲子,进了王府后,便没有弹过,时间一长都荒废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做做女工,绣绣花儿。我喜欢蓝色,喜欢吃甜食。”

    不知为何,墨梨感觉如初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神态微异,有那么点儿......娇羞。

    “如初的自我介绍很好......”墨梨话说到一半却顿了顿,恍然说道:“对了,静默、如初,你们两个都是几等女使?”

    “一等。”二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好,你们原来属于哪个院子?是本就在这个院子里的吗?”墨梨又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看,如初回道说:“回王妃,我和静默原来是在轻风馆的,新调到了百花园。”

    静默又横了如初一眼,如初依然恍若未觉。

    “好,后面的人就照这样回,以上内容都必须回答。”墨梨喝了口水说道,“下面就你吧。”墨梨微扬下颌示意了一下站在静默后面的女使,“然后是你。”墨梨又示意了一下站在如初后面的女使,“就这样依次向后进行自我介绍,女使介绍完便是小厮,也是从前往后依次进行介绍,之后是两位嬷嬷,最后是粗使丫鬟和杂役。”

    墨梨说完,后面的女使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两个一等女使,两个二等女使,六个三等女使,两个一等小厮,六个二等小厮,两个嬷嬷,粗使丫鬟和杂役各六个,等这许多人都一一介绍完了,已经接近了午饭时间。

    墨梨现在的身体状况,光是听就已经几乎耗尽心神,刚想吩咐茫茫叫人散了。

    茫茫在墨梨耳边回说书空已从街上换了银子回来,见墨梨忙着只悄悄回了茫茫,并未惊动墨梨,残夜也在“自我介绍”前就已经把让取的吃食支领出来放在了偏厅里。

    墨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两档子事没有了,只得又强打精神,让人把银子和吃食拿了进来,不分等级每人发了五两,吃食也分了一半给众人,都是些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鲜果和一般人难得一见的精致糕点蜜饯等,说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喜气,什么喜气?

    新娘成婚当日投缳自禁未遂,昏着就被新郎抱回了府,这也算是喜?

    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肚中腹议却不敢乱出一点声音。

    这些哪怕是小门户的主子都难得吃到的名贵吃食,居然就这么随便地发给了下人们吃,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王府一等女使也不禁被墨梨的举动给惊到了。而且就连粗使丫鬟和杂役也都是进了厅里做的自我介绍,墨梨亲自发的赏银和吃食。

    要知道纯王府一向是等级森严,规矩严苛,粗使丫鬟和杂役非极特殊情况下,连二门都不能进,更不要说是直接进到正厅里,主子亲自发赏。

    领了赏赐的一众仆从直到出了二门都还懵着,惊喜参半,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都说这隆国公府的三小姐是个身子弱性子软,动不动就爱哭丧的主儿,怎么今儿一见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

    终于有个二等丫鬟憋不住小声嘀咕了出来,众人便也都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就是就是,先前站在厅里时,她盯着咱们看的样子真是怪吓人的,一会儿却又笑了,笑得也怪吓人的。”

    “谁说不是,先前那阵仗,以为要挨训受罚了,没想到竟是发赏赐。”

    “真是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

    等王府的仆人散尽后,墨梨又亲自给自家带来的仆从发了赏银和另一半吃食,她自己也捡了几样吃食留下了,这才叫人传了饭。

    午饭墨梨只吃了半块馒头几口菜,又是拉着茫茫一起吃的,一回生二回熟,茫茫已不像早晨那般惊慌失措,但也是小心陪着,不敢擅动。

    午饭后,墨梨便躺下午睡,本打算只是小睡片刻,奈何上午耗费心神太过,直昏睡到了日斜西山。

    懒懒地倦在被窝里的墨梨,依然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暖意融融,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睡觉和发呆。

    王府的下人一定经过了精挑细选,个个都是高高瘦瘦的,不说男俊女美,但至少都是中人之姿以上,就连粗使丫鬟和杂役都没有一个五官身形不齐整的,看着极是养眼,那两个嬷嬷就算已经人到中年,面貌变形,身材发胖,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相貌应该还是比较周正的,但是......

    但是这些人,虽然相貌不俗,却有很多都面相不善,要么有刻薄之相,要么是流里流气,要么是有轻浮浪荡之感,要么是盛气凌人,要么是唯唯诺诺......凡此种种不尽而同,尤其是那两位嬷嬷,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除了面相,这些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多都是从其他院子里调过来的。

    这纯王倒是有意思,把各院的刺儿头集中调到了牡丹亭,这是要给新任王妃一个下马威,还是要借新任王妃的手打发掉这些碍眼的家奴?

    不管是哪一层意思,都能看出这纯王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位新任王妃,存心刁难。

    牡丹亭的仆人从早晨起就形止无状,吵吵嚷嚷,应该就是那纯王着人授意或者默许的,不然,就算是再刁的奴,也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墨梨心里想着,便越发好奇,倒是很想见见这位纯王殿下了。

第五章 风雪送僵人

    墨梨正想着,院里传来一阵喧嚣,随即门便被打开了,一群人裹着风雪和寒气闯了进来。

    用“闯”字,不是因为动作粗鲁,动作幅度过大而导致让人感觉有压迫感,比如踹门、摔门,相反,进来的这一批人动作轻巧,整齐有序,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却因为行动速度过快而让人有“闯”的感觉。

    墨梨还没有看清来人,这一行人已经进到了里间,用担架抬了一个人放到了墨梨的床边。

    来人都是青年男子,就这么直直地闯了进来,墨梨此时只穿了中衣,还瘫在被窝里,虽然挂着薄纱帐幔,但此情此景实在是有点尴尬,这些尴尬立刻就化为了恼怒。

    来人中为首的那个施了一礼,朗声说道:“王妃不必惊恼,咱们都是内侍。”

    “内待也不是女人吧,就算少了点东西,不也是半个男人吗?这么突然闯进来,合适吗?”

    墨梨的恼怒不加任何掩饰地发泄了出来,声音低弱,气势却一点都不弱,就算透过帐幔也能看到她那张黑气腾腾的脸。

    “闭嘴!”

    这一声虽然声音干涩嘶哑,但中气十足,冷气森森,仿佛他一说话,空气都会跟着降二十度,并不是那个领头内侍所说,是由床边担架上传来。

    那领头内侍微微侧头看了担架上的人一眼,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担架上的人又说了一句。

    “噢。”

    墨梨应了一声,声音里依然怒气未消,还带着一丝慵懒。

    噢?就一声噢?

    担架上的人用力闭了闭眼,强扭着脖子看上来,正好墨梨也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望向床下,堪堪与担架上那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墨梨好像是刚起床,还有些发怔一样,直直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定定地看着她。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见过呢?

    透过薄纱帐幔看向外面是朦朦胧胧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好熟悉,上次见到这张脸,好像也是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

    “裹好!”

    担架上的人又是一声呵斥,打散了墨梨的思绪。

    “噢。”

    又是一声“噢”。

    ......

    担架上的人再次用力闭了闭眼。

    墨梨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子只裹到了胸部,中衣的衣领歪歪地斜敞着,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锁骨。

    是有点不雅,呵呵。

    墨梨赶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遮到了脖子。

    哪有人睡个午觉就把发髻都散了的?

    墨梨齐腰的头发散乱地垂着,因为身体不好有些暗淡没有光泽,在黑色头发和红色被子间若隐若现的小脸也满是病容,可即便这样,依然掩盖不了她清丽的容颜,反倒多了一分我见犹怜的气韵,让人看着心疼。

    但最勾人摄魄的,却是那双眼睛,黑眼仁的部分比常人要大一圈儿,黑如墨,深如潭,就那么幽幽地看着你,真是盈盈秋水欲语还休,直看到你的心里去,魂里去。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这样的女子,若是身子好好的,不知要怎样的倾倒众生呢。

    怪不得,张诚那时一见便被她迷走了三魂七魄。

    唉......

    担架上的人,想着,便叹了口气。

    “咳,咳。”

    旁边站着的李公公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他要是不打断,不知道两个人要这么恍若无人地对看多久。

    “纯王殿下在雪里跪了三四个时辰,冻僵了,皇上让送到牡丹亭,由王妃好好照顾。”

    李公公朗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清脆,却不像印象中的太监那样,尖细尖细的,女性化十足,只能说比较中性,非常悦耳,如空山中庙宇的晨钟。

    “噢。”

    居然,又只是一个“噢”?

    躺在担架上的纯王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

    虽然知道这隆国公府的三小姐,常怀心事,素爱伤春悲秋,从不理世事,但这也太过了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何至于如此不懂事?

    就这么敷衍地回应皇上的贴身近侍.....

    要知道,这样的人物,就算是皇族、高官都是会以礼相待的。

    她,居然不仅敢漠然对之,还敢怒吼吼地斥责,真是嫌命长。

    “那抬上来吧。”

    没想到,墨梨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话。

    墨梨说着,便裹着被往里挪了挪,把床空了一半出来。

    “是,王妃。”李公公朗声回道,一挥手,原先抬纯王进来的内侍便走上前来,掀帐幔的掀帐幔,抬人的抬人,行动快速有序。

    还没有完全安置好纯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又闯进一个人来。

    “是谁把殿下送到这儿来的?!”人未见,语先闻,冷冷的质问。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高大,脚步又快又轻盈,三步两步间便到了近前。

    “是我。”李公公微微转了身,一字一顿清晰地回答了两个字。

    来人见了李公公,进门时兴师问罪的气势一下便减了七分,另外三分强压了下来,恭敬施了一礼说:“原来是李公公。”

    那李公公也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礼,“原来是南侍卫。”

    南荆,纯王的贴身侍卫,七岁起便伴在纯王身边,纯王最坚定的追随者和捍卫者,纯王喜欢的,他便喜欢,纯王嫌恶的,他便深恶痛绝。

    “不知公公驾到,言语唐突,还请公公见谅。”

    南荆又施一礼道,声音和纯王一样冰冷冰冷的,毫无情绪可言,态度不卑不亢。

    “不知者不怪,好说好说。”

    李公公面上漾起浅浅笑意,微微颔首说道。

    南荆犹豫了一下,便又施礼道:“殿下怕是住不惯这里,不如还是回听雪轩的好。”

    李公公依然笑吟吟不急不缓地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让王妃照顾纯王殿下,王妃在哪儿,殿下就在哪儿。”

    话说得春风和煦,意思却清晰明了,不容置疑,没有转圜余地。

    南荆还要再说什么,纯王喝出了一句:“出去。”似是忍耐已久,眼神里的寒意更甚,“谁允许你随便闯进来的?!”

    南荆看了一眼纯王,余光中撇到了拥着被头发散乱的墨梨,这才意识到犯了错,忙低垂了头恭敬施了一礼,急忙转身要出去。

    “等一下。”

    墨梨喊了一声。

    南荆急速刹住了车,原地转身,低头施礼,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也不说话,就一直保持着施礼的状态。

    “把日常伺候王爷的女使们带过来。”

    “是,”南荆顿了一顿后,有点艰涩地说道:“王妃。”然后光速转身逃了出去。

    看南荆走出门后,李公公才转身浅施一礼说:“王妃对雪中冻僵之人的救治法子是否有所了解?”

    墨梨看着李公公说:“知道。”

    真是简明扼要。

    李公公看着墨梨眨了眨眼,有些不放心地说了一句:“万不可用热水沐浴。”

    “好。”

    好?她到底听懂没有啊。

    “万不可陡然给身体升温。”

    “好。”

    又是好?唉......

    李公公心里叹了口气,这王妃怕不是昨天上吊把脑子给伤到了吧?但看刚才叫住南荆吩咐的话倒也说得正常啊。

    李公公见再说下去也无益,便施了一礼,和纯王夫妇告了辞。

    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皇上给王妃带了一句话,以王妃之容,若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怕是不难的,只需稍加用心便可。”

    墨梨看了李公公半晌,才回了一个字“噢”。

    李公公彻底服气了,又施了一礼,便带人走了。

第六章 就是欺负你动不了

    墨梨拥着被看着纯王,从头扫到脚,那神情就像是欣赏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瓶。

    纯王对墨梨这种玩味似的眼神忍无可忍,终于说出一句:“不许看。”

    “长这么好看,还不许人看啊,太霸道了吧?”

    墨梨坏坏地一笑,语气里带着些撒娇,带着些调皮,听得人心酥脚麻。

    原来不是个木头人啊,原来还可以说这么多话啊,原来还可以有这么生动的表情啊,原来声音还可以这样撩人啊。

    仿佛是看到画里的人鲜活起来了一样,纯王心里有些惊诧,有些疑惑。

    刚才他以为他的这位新任王妃是个比他还要冷,说话还要少还要简洁的人,可是一转眼,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而传言中的她,和见到的她更是完全相反的样子,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是因为冻僵了,还是因为眼前的墨梨太过出乎意料,纯王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研判良久后,墨梨得出结论,这位纯王,肤白貌美,气质清冷,超凡脱俗,绝色。

    在墨梨花痴又色眯眯的眼神的注视下,纯王选择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净。

    闭上眼后,触觉便灵敏了起来,纯王感觉到床榻上传来阵阵温热,透过他已经冻透了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躯体漫到心里。

    那是墨梨刚刚躺过留下的体温。

    纯王自小就是个众所周知有严重洁癖的人,他的房间除了四个一等女使(现在是两个)外从不让旁人进入,更别提让旁人睡在他的床上,或者是他睡在旁人的床上,当然某种情况下还有点例外,咳咳。

    皇帝的做法真是够绝的,趁他冻僵不能动弹的时候,直接让人给扔进了新任王妃的房里,这王妃倒也不扭捏,直接让抬上了床。

    若是换了平日,此时躺在留有他人(陌生人)体温的床榻之上,纯王的内心不定要怎样的恶心、煎熬和暴躁。

    可现在的纯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近昏迷已无心力计较这些,他竟觉得十分的静谧安适,身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好累,就想这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去管,沉沉地睡去。

    “茫茫,去让人烧些水,在外间加两个炭盆,再把墨不流找来。”墨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纯王,一边轻声吩咐了一句。

    还未等茫茫回应,院子里便传来一叠声女子的娇喊,还带着哭音,“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殿下......”

    墨梨难得把视线从纯王脸上移开了,皱了皱眉,看着门口的方向,没多时,门又被撞开了,一前一后跑进两个慌乱的女子,都是一样的白衣胜雪。

    两人几乎是扑到了墨梨的床前,一个拉着纯王哭,一个拉着纯王娇喊,乱作一团。

    “门!”

    墨梨小吼了一声,便有丫鬟忙关上了门。

    居然没有人关门,这风夹着雪的,墨梨皱着眉头裹紧了被。

    屋里伺候的丫鬟除了墨梨陪嫁带过来的,又因为纯王在这儿,纯王府派过来的一二等女使也都候在外间。

    “哎,哎,两位姐姐。”墨梨轻唤了两声,没人理她。

    墨梨深呼吸了两次,运了运气,用了最大力气吼了一句“别哭了!”

    这一吼虽然中气不足,音量还是可以的,胜在气势,两个白衣女子果然停下了哭喊,齐齐地望向墨梨。

    “纯王还没死呢,你们号丧什么呢?”墨梨皱着眉训道。

    闭着眼的纯王眉头跳了跳。

    “二位,你们谁啊?”墨梨又问道。

    先前一直哭的那个女子打量了墨梨两眼,便忙抹了抹眼泪起身施礼道:“回王妃,我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若素,她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安之。”

    先前一直娇喊的女子还伏在纯王身旁,并未起身,也并未答话,由若素一并回了。

    很有性格嘛,墨梨心道,这纯王给丫鬟起的名倒是都挺有意思,全是成语,之前的是静默如初,这对儿是安之若素,两对儿还都是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这是特意匹配的吗?

    有意思的男人。

    听雪轩,之前听南荆提到过,听那意思应该是纯王居住的院子,这名字还挺雅致,也很合纯王的气质。

    这两个女子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那就是南荆叫来的纯王的贴身女使了。

    “噢,上来,把他衣服脱了。”

    墨梨裹着被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安之、若素听了没有动,犹疑了一下。

    “茫茫、厌年和残夜留下,剩下的都去屋外候着。”墨梨见状又说道。

    外间几个墨梨带来的二等女使应了声,便退了出去,纯王府派来的人却没动。

    “出去。”

    墨梨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静默似乎要说什么,被如初拉住了,带着人退了出去。

    “脱衣服。”

    墨梨又开启了她的简洁省电模式。

    若素拉了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的安之上前给纯王脱衣服,不一会儿便脱得只剩了中衣,若素抬眼看了看墨梨。

    “继续。”墨梨说完便抬头对茫茫说,“我渴了。”

    纯王却在这时睁开了眼,说道:“这样便可。”

    他似乎知道墨梨要做什么。

    “效果不好,”墨梨皱眉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的,又不是全都脱*光。”

    “你......”纯王瞪了墨梨一眼,便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安之、若素一见这光景,便知纯王是同意了,随即动作起来。

    茫茫和厌年、残夜赶紧退到了外间,茫茫自去倒水。

    一时衣衫褪去,露出了纯王雪白如玉的胸膛、胳膊和腿,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的汗毛。

    墨梨的嘴型是个“哇”字,不禁咽了下口水。

    虽然墨梨自己也是一样出奇的白皙,但男子生得这么白的,倒是少见,再加上这修长的身材,俊美的脸,天呐,简直是完美。

    纯王不经意一睁眼,就撞到墨梨咽着口水,两眼放光的眼神,白了一眼又闭了回去。

    墨梨却毫不在意,挑了挑眉,对着站在床边捧着一杯水死死低着头的茫茫伸出了手。

    茫茫一脸惊恐,忙比手势指引墨梨从纯王脚边绕下床喝,哪能在纯王头上凌空递东西的道理?太不成体统了。

    墨梨却把裹着的被扔到了一旁,整了整中衣的领子,一欠身,探出身子便从茫茫手里拿过了水杯。

    这举动,这画面,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但闭着眼的纯王可能只感觉眼前一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梨一扬头喝完了杯里的水,便又循原路递了回去,塞回了呆立在那儿看傻了的茫茫手里。

    十六年,墨梨何曾如此失礼过?莫不真是上吊吊坏了脑子?

    墨梨恍若未觉,双手合十搓起了手,说道:“把手搓热些,给纯王搓身体,轻着些、慢着些,别把皮肤搓坏了。”

    话音未落,墨梨便抓起了纯王的一条手臂搓了起来,纯王惊觉,试图从墨梨手里抽回手臂,却因僵硬行动不便而没有成功。

    “不用你。”纯王瞪视着墨梨,看着墨梨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坏笑,什么都做不了的纯王,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断。

    “人多,快。”墨梨笑着说,眼睛眯成了月牙,笑得很甜,有点可爱,还有点狡黠。

    “乖啊~”

    乖?

    纯王三岁时就已经没有听过谁对他说这个字了吧?纯王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墨梨。

    他,纯王,“冷面战神”,从小冷若冰霜,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极少能有与之亲近的人,做事更是杀伐决断里兼着冷血无情。“神武门之变”血洗皇宫后,世人便更是对他敬畏有加,之前京城里的女子还会在背后调侃称他“冷面俏战神”,现在却都噤若寒蝉,不敢妄议,必须提起时,也只会恭恭敬敬地称一声“纯王殿下”。

    而今纯王却被眼前这个女子随意揉捏,还被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太过分了!

    “茫茫,叫如初进来帮忙。”墨梨边搓边说,心想:另外一条胳膊一起搓会更快些,但实在不想看到静默那副鬼样子,这里有一个安之就够了。

    “不要。”纯王说。

    “那你想要谁?”墨梨问。

    “......都不要。”

    ......

    “王妃,水已经烧好了,墨大夫在门外候着。”伺候墨梨喝完水,茫茫又退回了外间,此时站在屏风边低头回话。

    “叫人进来把里间的桌子抬开,再搬个新浴桶进来,水要刚刚好手摸着不凉。让墨不流进来。”墨梨一边搓着纯王的手臂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等一下。”纯王说。

    墨梨看着纯王,眼神的意思是:你又咋地?又有啥事儿?

    “穿好衣服。”纯王白了墨梨一眼。

    墨梨低头一看,倒是忘了自己只穿着中衣了,嘿嘿讪笑了两声,喊茫茫、厌年和残夜进来更衣梳妆。

    墨梨那边都弄好后安之、若素已经帮纯王搓完了身子,又在温暖的屋子里缓了许久,纯王僵硬的身体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

    墨梨盯着纯王的胸膛,撇了撇嘴,仿佛在说,遗憾啊,没有搓到。

    好巧不巧,又被纯王看到了,白了一眼,自己去拉被要盖上,若素赶紧过去帮着盖好了被,又挂好了薄纱帐幔。

    不过纯王却没有反应过来,那被,是墨梨刚刚盖过的。

    在小厮们搬桌子、抬浴桶、倒水的时候,墨梨在外间叫了墨不流进来,吩咐他去煎些驱寒暖身的汤药过来,谁想那墨不流甩了一句“我只负责医你的病,其他人不管。”直接扭头走了。

    “嘿.......”刚才在纯王那儿气死人不尝命的墨梨,却被墨不流给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墨梨正琢磨着要不要着人去外面请个郎中过来,茫茫便回说外面有位朗婶儿在等着回话儿,说是李公公差人请来的大夫。

    真是想睡觉便有人递过来一个枕头,这位李公公倒是善解人意。

第七章 借机施威

    “见过王妃。”朗婶儿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回话道,“李公公叫老奴来查看殿下的冻伤。”

    墨梨窝进厅里的小榻上,边喝水边打量下面站着的,低眉顺眼的朗婶儿。

    这朗婶儿虽称“婶儿”,但见过她的人都应该觉着这称呼把她叫老了,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最多四十。

    面容姣好,散发着温和的健康光泽,身材婀娜,比例协调,就算穿着一身暗色、款式又偏老的衣裙,也不耽误她风韵犹存。

    让朗婶儿进来回话儿之前,茫茫在墨梨耳边简单科普了一下,这位朗婶儿是纯王府管家朗叔朗照的老婆,是朗叔年轻时在王府门口捡回来的,成亲后大家就一直叫她朗婶儿,时间一长,名字就忘了。

    要说茫茫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原因并不稀奇,每个圈子都八卦,从乡野村夫到皇亲贵胄,家长里短谁都跑不掉,而这种名门望族府里的管家可是不能只当家奴来对待,像王府、公侯府里的管家,一般品阶的官员那可是都要礼敬三分的,这样的人物自然值得在八卦里拥有姓名。

    所以朗叔朗婶儿的故事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隆国公府千金小姐的一等女使自然也不会不知。

    “好。”墨梨慢慢喝完了一盎水,这才说。

    下面站着的朗婶儿不急不躁,就那么静静地站了这许久。

    “敢问王妃,老奴来之前,王妃是怎样处置的?”朗婶儿问道。

    “脱掉衣服,叫人用搓热的手轻搓身体,现已搓完,可轻微活动,正要用与体温相近的水沐浴。”墨梨答道。

    “这法子正对,那老奴这就去煎副祛风散寒的药,殿下沐浴完,正好可以服用。”朗婶儿说道。

    “那就有劳朗婶儿了。”墨梨浅笑着说,看着朗婶的背影呆呆出神,神情间有些疲惫。

    茫茫则在墨梨耳边轻声说:“东偏厅已经让人收拾好,炭盆之前已经点上,这会儿屋里也该暖和了,趁殿下沐浴,不如过去稍躺躺。”

    墨梨闻言竖了个大拇指,心道:这茫茫可真是善解人意,她刚才正在想,屋子和床都被人给占了,自己晚上要去哪儿睡好,茫茫立马就说已经收拾好了地方,这......点一万个赞都不为过呀。

    “马上去。”墨梨说着便下了榻往门口走去,茫茫忙拦了低声说:“不用和殿下说一声儿吗?”

    “不用。”墨梨停都没有停一下,扶着茫茫就出去转进了东偏厅。

    东偏厅里干净整洁,暖意融融,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新打扫后水清洗过尘土的气息,别有一番居家的温馨之意。

    没有了旁人,墨梨觉得自在多了,直接窝进了小榻里,茫茫拿来小毯子帮墨梨盖好。

    墨梨感觉自己刚闭上眼,茫茫就来回说,派饭了,现在要是不吃,院里也没有小厨房,不方便温着,怕是会凉了。

    “呵,这纯王府吃个饭还定时定点的派送,不知道纯王会不会一边泡澡一边吃饭。”墨梨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这种事留着以后慢慢来解决,眼下初来乍到的,还是按着府里的规矩来吧。

    晚饭墨梨只喝了半碗白粥,几箸小菜,没有让茫茫陪她一起吃,席间让屠嬷嬷、厌年和烛风回复了下午盘点嫁妆的情况,依着墨梨先前的要求,三人一起盘点,但各记了一本帐册。

    厌年的字写得端方娟秀,就像她的人一样;屠嬷嬷的字很出乎墨梨的意外,本想着会写就不错了,哪知却还写得颇有些英气;烛风的字也是不错,带着些男子的硬朗。

    看来,做到一等家奴,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墨梨留下了三本帐册,说等闲了,看完再把厌年的帐册给她保管,至于支领对牌、支领单、盘点时间等细节容后再定。

    刚忙完,茫茫就回说纯王那边已经沐浴完,也用完饭了,朗婶儿的药也已煎好,在外面候着。

    墨梨强打精神回了主厅,浴桶已经撤走,桌子恢复了原位,纯王也已换上了新的中衣,盖着被躺在床上休息,居然依然盖的是墨梨之前盖的那条被,估计是事急忙乱没顾得上讲究。

    朗婶儿端来的药还是用煎药的罐子装着,托盘里另叠放着两只碗,一双筷子两只勺,另有一个小瓷罐,不知装着什么。

    是怕一路凉了吗?

    墨梨正想着,若素已从朗婶儿手里接过了托盘,放到桌上,将药汁倒进了一只碗,另把药渣倒进了另一只碗。

    若素拿了筷子拔着药渣查看了半晌,又舀了半勺药汁细品了一番,这才拿了另一只勺捧到纯王床前,安之已经把纯王扶了起来,拿软靠倚着坐好了。

    “我来吧。”墨梨说着便走了过去。

    纯王看着墨梨,不置可否。

    “毕竟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照顾你。”墨梨说着便自顾自地从若素手里拿过了药碗,坐在床边,舀了半勺药送到了纯王嘴边。

    “自己吹吹,慢着喝,小心烫。”墨梨说道。

    纯王看着墨梨,并没有吹,也没有喝。

    “我怕你嫌弃我,就不帮你吹了。”墨梨也不知纯王是不是在疑惑这个,只是脱口而出。

    纯王没有吹,直接喝了。

    墨梨捧着药碗的手感觉还是有点烫的,舀第二勺的时候便拿着勺儿在碗上多抹了几下勺底,又在碗上晃了几下,这才送到了纯王的嘴边。

    ......

    喂完药,若素便赶忙上前用帕子给纯王擦了嘴上沾染的药汁,墨梨顺手把药碗递给旁边的安之,哪知那安之却没有接。

    安之自进这个门起就别扭着,阴阳怪气,嘀嘀咕咕,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对墨梨连点表面的尊重都没有。

    不说墨梨王妃的身份,不论主仆,人和人之间也要有个起码的尊重吧。

    这副身子,忙了这许久,墨梨早是身疲神乏,强撑着而已,火气自然也比平时大,再加上对安之性子的忍耐也到了她的极限。

    墨梨不但没有撤回手,反而直接撒了手,一声闷响,碗掉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地毯,碗掉到上面并没有碎,但因为掉在了安之脚边,碗里残留的药汁便溅到了她的裙摆和鞋子上。

    只听那安之夸张地惊呼一声,跳了出去,跳也晚了,早是溅上了。

    “你做什么?!”安之脱口而出,语气里的愤怒、质问毫无掩饰,说完她也似乎觉查出言语不妥,忙住了嘴。

    若素被吓了一跳,听了安之的话更是惊得心头一跳,忙皱了眉嗔责说,“安之,你怎么不小心接着,若是砸到了王妃的脚可怎么得了,还不赶快收了。”若素说着往外推了推安之。

    墨梨挑眉看了看若素,这波避重就轻的操作六六六啊。

    “我做什么?”墨梨轻笑了一声朗声说道,“安之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

    若素和安之停下了动作,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墨梨敛了笑容,三分怒七分威地说道:“这桩婚事是皇上御赐的,殿下是纯王,可我也是隆国公府嫡出的三小姐。凡事大家还是面上过得去比较好,否则,就算我是个挂名的王妃和主母,也还是有整治家风,惩治下人的权利,闹到御前,皇上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墨梨顿了顿,又看着纯王说道:“在自己屋子里宠着也就罢了,别到牡丹亭里使性子来,这儿,没人惯着。”

    静默半晌,墨梨整了整衣袖,恢复了平日的音量说:“乏了。纯王殿下也早些歇着,臣妾告退。”

    墨梨说完,不等纯王回应,便起身走了。

第八章 不起不起,我就不起

    “啊嚏啊......嚏啊......嚏......”墨梨一进东偏厅里便开始狂打喷嚏,仔细一闻竟有股异香。

    什么鬼?

    “茫茫,这是什么味道?”墨梨拼命忍着喷嚏,才挤出一句话,说完就喷了出来,打了个最响亮的。

    “小姐,这是鹅梨帐中香。小姐向来睡眠不好,素来焚这香来安神助眠。”茫茫答道。

    墨梨扫了一圈儿,并未见到香炉,一路寻着味道来到了床前,见床架四角都挂着一个银香囊,缕缕青烟自里冒出。

    这不是那个......吗?但不是葡萄花鸟的纹路,是一种五瓣的小花,银器上雕刻出来,还是那种透雕,看起来倒是独有一种清新雅致的味道。

    “啊嚏啊......嚏啊......嚏......”

    墨梨看着银香囊觉得新奇好玩儿,也不顾狂打喷嚏,反而细细瞧着把玩起来,拎着挂着它的银链子晃了晃,果然里面的香料一点都不会散,神奇的机括随着晃动一直保持着平衡。

    “这是夫人特地为小姐定做的,家里还有四个。”茫茫看墨梨欢喜,面上一扫刚才的不快,又想着之前墨梨说“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便忙解释说道。

    “这个是什么花纹?看起来倒是特别。”墨梨问道。

    茫茫看了看墨梨,回说道:“这个,是梨花啊,合了小姐的名字,而且小姐啊,最喜欢的就是梨花了。这个花纹很少有人用,所以是夫人特地在天宝楼定制的。”

    噢......

    “从今天开始不用焚香了,把这个撤了吧,再把有的门窗都打开,散散味道。”墨梨新鲜劲儿过了,便对茫茫说。又看了看那银香囊说道:“这个,清洗干净收进柜子吧。”

    茫茫又看了两眼墨梨,应了一声,便唤人撤香囊开窗去了。

    ......

    茫茫伺候墨梨洗漱后,墨梨便窝在小睡榻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小姐今儿可是忙坏了,往常从未做过这许多事,身子怕是疲乏得狠了,不如早点安歇吧。”茫茫一边帮墨梨捶着腿一边说。

    墨梨惊坐而起,拉了茫茫的手臂说,“这个不用你来做。”

    “小姐,我上午细细看了你捶的位置,应该没错的,是我捶错了吗?”茫茫半跪着,仰头看着墨梨说,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错,没错,你快起来,只是这个我自己来就好,还可以顺便锻炼锻炼手臂。”墨梨说着手上用力托了托茫茫,茫茫依然跪着不起,“小姐,这些事向来是由我来做的,你不让我做,是嫌我了不成。”

    茫茫说着,神情里满是委屈,眼睛里隐约还噙着泪花。

    奴性。

    墨梨想到这个词,但却马上觉得太不妥当。

    那就像是,妈妈一直帮孩子收拾房间,可到了青春期孩子连房门都不让妈妈进了,妈妈的那种失落的心情吧。

    墨梨想到这里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但又实在不太习惯这个,便温言说道:“我累了,想睡觉,不如你去帮我把床烫一烫。”

    “小姐洗漱的时候,厌年就已经用汤婆子烫好了床,现下睡觉正好。”茫茫说道。

    “噢......行,那你扶我过去更衣休息吧。”墨梨说道。

    ......

    墨梨躺在床上,果然是温热的,被子、褥子从头到脚都是烫过的,睡着极是舒服,一躺进来就让人不禁眼皮开始打架。

    茫茫放下一层层的帐幔,墨梨已经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时,墨梨一直未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那说明茫茫还没有出去。

    墨梨睡不踏实,便挣扎着醒转,挑了帐幔向外望去,屋里的灯都熄了,只有外间还有一豆微光闪烁,透过绯红色的隔帘纱缦,映得满室静谧温馨。

    却看不到人迹。

    “茫茫,你在吗?”墨梨轻喊了一声,好像是怕声音稍微大一点,便会惊扰了这烛光一样。

    隔帘上立刻有人影晃动起来,小睡榻方向有人坐了起来。

    “小姐,我在,是口渴吗?”茫茫一边答着,一边下了小睡榻,快速地挑了纱缦进来。

    墨梨忽然想到,倒是常有丫鬟住在小姐房里的,有的甚至会和小姐同床而眠,以防晚间渴了冷了病了需要人伺候,又何况是自己这样身子不济、夜不安寝的柔弱小姐,更是需要有人时常照看。

    依着茫茫的性子,若是不让她在这边伺候,怕是又要伤心难过,多想了。

    罢了,随她去吧。

    “恩,是。”出神半晌,墨梨方才说道。

    刚说完,哪知茫茫早已倒了一盎水捧到了床边,就在墨梨刚刚神思恍惚的时候,茫茫就去倒水了,似是知道答案一般,想必墨梨素日里晚间喝水是常事,也难怪,阴虚,五心烦躁易口渴。

    墨梨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接过了水,一触盎子便觉温烫。

    “小姐素来晚间是要喝几次水的,墨大夫又嘱咐要喝温水,所以夫人便着人定制了一种炭盆用来温着水壶。”看着墨梨略显疑惑的眼神,茫茫轻声解释道。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是厉害,仿佛我心里想什么,她全能看出来一样,这工作可不是一般人干得来的,墨梨心道,喝着水呜噜“嗯”了一声。

    墨梨把盎子递回给茫茫时,见她衣着整齐,还是日间穿着的那套,想必刚才是合衣睡着的,便问了问可曾盖了被子,被子厚不厚之类的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罢了。

    ......

    “小姐,小姐,醒醒,该起床了。”

    墨梨睡得正香,朦胧间忽然听闻叫起床的声音,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

    “干~嘛~”

    墨梨拉起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她不知道,这声娇喊,若是叫男子听了,定会脚下一软瘫坐在地起不来的。

    茫茫一边收帐幔一边偷笑,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闹小孩子脾气的模样,而这样的声音,更是没有听过,若不是亲耳听到,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是从墨梨口中说出来的。

    茫茫七岁便被卖进了隆国公府,一直跟在墨梨的身边。她与墨梨同年,但小了几个月,可以说是和墨梨一起长大的,在她的印象里,从第一日见面起,墨梨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小大人样子,常伤怀落泪,可谓是从小哭到大的,又喜静不爱动,小孩子的玩闹调皮自然从来跟她不沾边。

    所以,难怪茫茫会惊讶,但经过昨日后,也算好接受些。之前常听墨不流讲他跟他师傅墨妄墨大夫云游天下做铃医(注1)时的一些奇闻异事,倒是听说过有人因为什么事受了刺激或者头部受了伤后会丢失记忆,之后性情大变的例子。

    但,茫茫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小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几层的帐幔都挂好了,墨梨还是没有动静,茫茫心里很不忍叫她起床,若是在自家府里,阖家上下巴不得墨梨多睡会儿,又难得睡得这么香,就是睡上个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人管,怕还会在墨梨醒后放上几挂鞭炮,摆上几桌席面庆祝一下。

    可是,现在不行啊。这是在纯王府啊,又是新嫁过来的,怎么行呢。

    茫茫狠了狠心,摇了摇墨梨的肩膀说:“小姐,快醒醒,时辰不早了。”

    墨梨哼唧了一声,拉紧了被子,依旧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茫茫直接上手强拉开了墨梨蒙着头的被子,墨梨惨叫一声,啊啊啊地乱叫着又要拉回被子,眼却连个缝儿都不带睁一下的。

    茫茫死拽着被子说道:“小姐,小姐,你听我说,我也不忍心叫你起床的,可是......昨儿夜里小姐破天荒地沉沉睡了一宿,中间一次都没有起来......这要是在家里,老爷、夫人、少爷们、平姨娘怕是都要高兴得哭了,哪会硬是叫你起床?可是,可是这儿不是家里啊,这是纯王府啊......”茫茫说着,几度哽咽,“纯王府向来规矩严,七王爷更是自律甚严,前一日不管什么时辰睡,第二天卯正必会起床,极少例外。小姐刚嫁过府,昨儿王爷又受了伤,你还是早些起来候着好些。”说完,茫茫再也忍不住,不禁放了拉着被子的手,以袖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第九章 茫茫又哭又笑,惊吓连连的早晨

    墨梨最是听不得人哭,长叹一声,在床上撒泼打滚,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才翻身坐起,看着越发哭得伤心的茫茫,真是手足无措,哄人这事儿,她是真不在行啊。

    呆呆看了半晌,墨梨这才拉了茫茫的手臂说,“好啦,别哭啦,好好儿的,怎么就哭起来了。我起,我起,还不行么。”

    听着墨梨撒娇式的声音,茫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袖子抹着眼泪,抽着鼻子说道:“那小姐快着些,时辰可不早了。”

    墨梨也拿袖子帮忙擦眼泪,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初(注1)。”茫茫回道。

    听见这两个字,墨梨的眼瞪得像一双铜铃,难以置信地喊道:“卯初?这么早,就叫我起床?太过分了,太不人道了,还有没有天理啊!虐待啊......啊啊啊......”

    “不早了,小姐你要再不快着些,卯正前可来不及去那边候着。要洗漱、更衣、梳妆......这些事,小姐你平时可是要用一个时辰的,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茫茫急了,也喊道。

    苍天啊,大地啊,生活不易啊!

    千金小姐,也不容易当啊!

    墨梨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在心里暗自骂了几句脏话,便下了床,“现在先要干什么?”

    “哎?我凭什么去侯着他起床啊?”

    茫茫一言不发,直接拿了斗篷裹了墨梨拖走。

    “哎,你过分了啊,到底谁是小姐谁是丫鬟啊!啊啊啊......”

    ......

    不消两刻,墨梨便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站在了院中,因看着时间尚早,便没有进寝室候着,被美景勾住了眼、锁住了腿。

    昨日的雪延绵至今,没有风,雪花也是不大不小,不疏不密,刚刚好,直直地从天上飘洒下来,漫天飞舞。房顶墙沿、花枝树干上全部落满了积雪,就连刚刚清扫过的路面也都又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整个天地间都成了冰雪的世界。好一番银装素裹、粉装玉砌的景象,置身其中,仿佛自己都变得纯净了三分。

    墙角的一树白梅开得正盛,梅枝傲然挺拔,梅花晶莹洁白,柔美中透着刚毅,白雪纷纷中越发显得灵动鲜活,颇有些神韵。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注2)”墨梨低低轻吟。

    正在墨梨陶醉于美景,外加自我陶醉的时候,茫茫特别不解风情地拉了拉墨梨的袖子,打断了墨梨的诗情雅兴,墨梨的起床气都还未完全消散,此时又迅速聚拢了起来,拧着眉头侧头瞪视着茫茫,刚要张嘴,“干嘛”两个字便生生咽了回去,她见茫茫正冲她拼命地使眼色,余光里也扫到正厅廊下站着几个人。

    墨梨本是背对着正厅而立,此时侧转身子,回头去看,再次正正撞上了纯王幽幽的目光。

    “王爷醒啦?那我们传早饭吧。”墨梨嘴角上扬,浅笑着说,怒气全散,好看的事物就是能让人立刻变得心情愉快。

    纯王今日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一身的雪白,那衣衫就算远远地望过去,也一眼便能看出款式别致,做工精细,用料考究,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看起来就又美又贵。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注3)。

    盛世美颜配上匠心美服,相得益彰,美上加美。

    刚才让墨梨收不回眼的美景,顿时黯然失色,沦为了背景,衬得纯王更加纤尘不染,飘飘欲仙。

    昨日病恹恹的纯王已经让墨梨觉得是个上上品了,今日一见,简直感觉此人只应天上有。

    墨梨思想的小火车已经跑了一整圈儿,纯王依然未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墨梨,两人相对而望,静默半晌,墨梨皱了皱眉头,眼神疑惑地研判着纯王的神色,纯王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低头轻咳了一声,便举步拾阶而下,路过墨梨身旁的时候,稍作停顿,侧目轻吐一句:“矫揉造作。对我,没用。”然后大步扬长而去。

    “哼,自做多情。”墨梨翻着白眼,侧头轻吐了一句,便也大步往东偏厅走去,可能动作太猛,头晕了一下,茫茫赶忙扶住了,站在一旁的厌年也抢了几步上来,从另一侧扶住了。

    饶是纯王走得快,已出了二门,墨梨那句轻轻的“自做多情”仿佛踏着纷飞的雪花,还是蹦蹦跳跳地掠过了纯王的耳畔。

    纯王虽然休息了一晚,但身子还是难免有些虚弱,脚下一个踉跄,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抬手制止了要上前搀扶的若素和安之。

    ......

    “小姐,你,你是不是还记得王府里的事?”茫茫小心地问道,都不敢看墨梨,说完便埋着头扒粥喝。

    “什么事?”墨梨咽下一口粥问道。

    “就是,就是,昨天你说的那句话。”茫茫越说声音越低,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了墨梨的好奇之心。

    “哪句话?说什么呢!既然说了就说明白。”墨梨有些不耐地说,“以后说话,不许吞吞吐吐的。又不是说书的,还喜欢吊人胃口。”

    “那......我......”

    “说!”

    “小姐,你是不是还记得若素和安之,是,是,是殿下的通房丫鬟?”茫茫说道。

    “通房丫鬟?呵,我说呢......”墨梨听闻“嗤”地笑了一声道。

    “啊?小姐,你,你不记得啊?那你怎么说‘在自己屋里......宠着也就罢了’的话?”茫茫说着,脸上是一副懊悔的表情,“早知道,我,我就不跟你说了,免得......”

    “安之是一等女使,自然是屋里的,若是不受庞又怎会如此放肆?不过确实也没想到这个贴身女使,居然这么贴身。”这句话墨梨说得自自然然,茫茫却差点没把嘴里的粥给喷出来。

    “你不说,她们就不存在了吗?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儿,晚知道不如早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从今儿起,每次吃饭,你就跟我说些王府里,隆国公府里的事。”墨梨继续说道,喝完小半碗粥,便放下了碗。

    “知己知彼,为什么还有隆国公府?隆国公府不是己吗?”茫茫疑惑地问道。

    “额,额......”墨梨结巴了一下,有点心虚,但立马反应过来,恢复了镇定,“所以,才叫知己知彼啊!我忘了家里的事,自然要了解一下,不然回门的时候,爹娘都不认识,家里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岂不是要把他们吓死了。”

    “小......小姐,你......你连老爷夫人都不记得了?”茫茫惊得差点喊出来,墨梨忙伸手捂住了茫茫的嘴,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呢,年纪大了,可禁不住惊吓。我失忆的事儿现在只有你知道,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出了什么闪失,你可担待不起。还有啊,若是叫......有心的人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会利用它大做文章,危及到整个隆国公府。这罪名,你更担待不起。”

    墨梨的话吓得茫茫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嘴里呜噜呜噜地说着什么话,奈何墨梨的手还捂着她的嘴,声音发不出来。

    墨梨见恐吓收到了效果,便乘胜追击地说:“所以,你得跟我保证,我失忆的事儿跟谁都不能说,就是做梦说梦话,都不能说这件事!”

    茫茫听了拼命地点头,透过墨梨的手传出闷闷的“嗯嗯嗯”的声音。

    “另外,”墨梨笑着说,眼睛又像月牙一般地弯起,迷人又可爱,但茫茫却感觉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这种笑,在墨梨训导王府下人时出现过,在纯王面前出现过,每次都感觉这笑里仿佛藏着一个大深渊,会把人吸进去一样。

第十章 小混混?小神医?

    “你得帮我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墨梨继续说道。

    茫茫听完,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要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帮忙遮掩,那是自然,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儿。

    茫茫又是连连点头,“嗯嗯嗯”了好几声。

    墨梨见状,满意地笑了,撒开了手。

    “王妃说了,院里的事儿不用姐姐们插手,您们尽管歇着就是。白拿钱,还天天歇着,又不用操心大小事情,这可比主子们都还舒服呢。”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说话的意思,应是墨梨自隆国公府带过来的。

    “你......”

    “好了,静默,王妃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照办就是。”这是如初的声音,想必那个“你”字的主人便是静默了。

    简短的喧闹后,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雪“蔌蔌”飘落的声音。

    自从昨日“自我介绍”、盘点嫁妆、拿着安之借机施威三件事后,王府的下人便安分了很多,情况不明的时候谁都不敢挑头炸刺儿,都怕当了出头鸟,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既然是带着命令来的,定不会如此便善罢甘休。

    “小姐,那些王府里的下人要怎么安置?难不成真就这么让他们闲着?”茫茫问道。

    “先不管他们。”墨梨说道。

    有时候,无所事事也是一种惩罚,那种心里上的彷徨无措、心神不宁,是比身体的劳累更让人难加以忍受的折磨。

    ......

    “对了,茫茫,听没听说,定了哪个日子回门?”墨梨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唉,这才是真正的大考验。

    “前日王爷把小姐带回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跟屠嬷嬷和我交待过了,定的七日(注1)。”茫茫回说。

    “前日?就是成婚那日?”墨梨问。

    “嗯,是。”茫茫一边回话,一边偷眼查看墨梨的神情,见墨梨依然神色如常,并未有恼怒或哀伤,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王爷把我抱回来的?”墨梨又问道。

    “恩,王爷从隆国公府把小姐抱上了轿子,到了王府又把小姐抱进了这里。自始至终都是王爷一人,从没有旁人碰过小姐一个衣角,我和屠嬷嬷,还有厌年、残夜都是一起跟着的,眼都没眨一下。”茫茫很认真地说着,生怕墨梨会疑心自己昏迷时被什么杂七杂八的人给冒犯了。

    “噢。”

    墨梨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夜的画面,那张模糊不清却直觉好看的脸,那漆黑如幽潭般的双眸,那坚实让人感觉心安的臂弯,那隐隐的香气......

    竟然真的是他!

    不知他用的什么熏香,她居然能闻得舒服,而没有产生过敏反应。

    正在墨梨出神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把一只小瓷罐放到了饭桌上,墨梨抬眼一看,原来是墨不流。

    “抹脖子的,早晚各一次。”墨不流眼睛也不看墨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像是催帐,说是小混混没人不信,说是大夫没一个人敢信。

    墨不流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屋子里有什么吃人的妖兽一般。

    墨梨捏起桌子上八宝盒里的一大颗九制话梅便朝墨不流砸了过去,本是冲着墨不流的背心砸的,可是墨不流却以极快的速度,微一侧身,便用左手捞住了那颗话梅,余光里好像还惊讶地看了一眼墨梨,那一抹神色变化轻微,而且一闪即逝,很难察觉,可还是让墨梨捕捉到了。

    墨梨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暗呼一句,不好!

    那墨不流却把那颗话梅抛起接住,接住抛起,说了一句:“谢王妃赏。”便颠着话梅扬长而去了。

    墨梨看着墨不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低吼了一句:“没规矩!”

    “小姐,你昨天,不是说,喜欢,没规矩吗?”茫茫眨着眼问道。

    “茫茫,你胆儿肥了啊,都敢调侃你家小姐我了!看我不让人把你的嘴给撕了。”墨梨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小姐不忍心的。”茫茫憋着笑说。

    墨梨听了,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最后还是成功憋住了,“哼,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呢,还是对我太有信心?”说着墨梨拍了拍茫茫的肩膀,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声音继续说道:“年轻人,盲目自信容易判断失误的。”

    茫茫低头笑而不语。

    “哎,这个墨不流,什么路数?一直这样吗?”墨梨问道。

    “小姐,你也别生气。墨小先生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墨妄墨老先生在身边的时候会好些,但墨老先生云游去了,已经去了几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茫茫给墨梨捧上了一盎温水说道。

    墨梨拿起水盎喝了一口,呜噜呜噜漱了漱口,然后把水吐进了茫茫捧着的漱口盂里,来回漱了三次方止。

    “老爷和夫人也不管管吗?”

    “墨小先生虽然有时脾气古怪了些,但医术却是极好的,墨妄老先生不在的时候,小姐的身子全靠他的药吊着,才好些。老爷和夫人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斥责呢?另外,他不仅与二少爷交好,对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分三六九等,都是一般的对待。人又生得好,大家对他也就格外迁就些。尤其是咱们府里的女使、丫鬟们,都喜欢逗他,无论谁逗他,他也不恼,有时还会调笑两句。但这么些年,也没瞧出他对谁特别些。”

    无论哪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聊起八卦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说实话,这个墨不流,确实长得不错,应该说长得还挺好看。

    高高瘦瘦的个子,白白净净的面皮,却偏生笑不会正经笑,看起来坏坏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痞帅痞帅,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变异的霸道总裁范儿。

    这样的男孩子,确实会招女孩子的喜欢。

    纯王,就太完美太高贵了,又性子清冷,大多数人只能仰望,一般人不敢靠近,敢靠近的都不是一般人。

    “也是,墨小大夫是江湖神医墨妄唯一的关门弟子,又是咱们隆国公府的座上宾,年纪虽轻,医术却能把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都能比下去。这样人,又怎么能看得上我们家奴呢,不过就是闹着玩玩罢了。”茫茫说着,神色竟有些黯然起来。

    任何人青春年少时,都会经历一次酸酸甜甜的暗恋吧?

    不知道,纯王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曾暗恋过哪家姑娘。

    墨梨装作没有看出茫茫的神情,笑着说:“我看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罢了,不然,这么些年,怎么还没把我医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姐......”茫茫听了,急起来,小脸儿都有些红了。

    “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墨梨调笑着说,茫茫的脸更红了,低了头扯起了衣角,墨梨收了笑,正色道,“好啦,叫人收了桌子吧。”

    茫茫应了声,如遇大赦,忙跑了出去。

第十一章 游园偶遇

    墨梨拿起桌上墨不流留下的小瓷罐,这一只比昨日朗婶儿给纯王拿的那个瓷罐要小巧得多,打个比方,朗婶儿给纯王的那个像是晚霜的大小,或者还要稍大一些,墨不流拿过来的这只也就是眼霜的大小。

    打开盖子,墨梨看到里面装着一种羊脂般的乳白色膏体,中药膏大多是黑色的,不知这个是什么原料做的,用的又是什么样的提取工艺。

    墨梨用手指揩了一点药膏便抹在了脖子上的勒痕处,直到整条勒痕都涂过了一遍。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白色的膏体涂抹均匀后,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就像是涂了面霜一样,确实比其它乌漆嘛黑的药膏要美观得多,直接就晕开了,也不需要用布裹上。

    想必昨儿朗婶儿拿的也是药膏,应该是冻伤膏之类的。

    墨梨把玩着小巧的药膏罐,虽然没什么繁复的花纹,但一看便知做工精致,并非凡品,白瓷烧得竟有几分通透,散发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那个墨不流显然是觉察出了什么,可是,他却当什么都没有发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茫茫,昨天,我不是对墨不流说早晨照常诊脉煎药的吗?墨不流人呢?”

    茫茫传话回来,残夜带着两个三等女使进来收拾饭桌,墨梨便拉了茫茫信步走到了院子里,茫茫拿了斗篷给墨梨系好。

    “王妃身子弱,这冰天雪地的,还是不要在院子里吹风的好,免得受了寒气。”茫茫并未回答墨梨,注意力一直放在劝墨梨赶紧回到屋子上。

    “哪有风啊,就站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好。等她们把东偏厅的饭桌收拾好,咱们再回去。然后再叫她们把卧房收拾收拾,尤其是要把寝具给换了。”墨梨说道。

    “换寝具?怕是不妥吧?”茫茫小声地在墨梨耳边说了一句,纯王刚睡过就换,难免会给人被嫌弃的感觉。

    “无妨,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装得辛苦。不换,我晚上怎么睡?”墨梨说道。

    “是。”茫茫只得答应,转头冲远远跟着的厌年招了招手,厌年忙小跑了过来,茫茫低声吩咐了几句,厌年听完又转身嘱咐让另两个三等女使好好地跟着墨梨和茫茫,仔细听吩咐,这才离开。

    墨梨驻足,远远地看着主厅出神,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得给这屋子取个名字?要不叫着也不方便。叫什么好呢?”

    起了取名字的念头,墨梨当下便很当回事儿地认真思考起来。

    这个院子叫牡丹亭,那就取个跟牡丹有关的名字,当然还要彰显出自己的特色......

    “哎!”突然墨梨灵光一闪,她想起有一种牡丹名字很好听,还带了一个墨字,叫“青龙卧墨池”,此种牡丹黑中透红,黑紫发亮,也正合了牡丹亭里软装的主色,红色。这个院子里的红色一看就不是专为了婚礼而特意布置的,应该就是本来的装饰。

    那么,就叫“卧墨池”吧,这个名字用在我墨梨的卧房真的是刚刚好!

    打定主意后,墨梨就对茫茫说道:“茫茫,一会儿找人出去定做一个牌匾,挂在卧房门上,上书‘卧墨池’三字,卧房的‘卧’字,笔墨的‘墨’,池塘的‘池’。”

    “王妃,还是用隶书吗?”茫茫问道,她的这个问题墨梨倒是未曾想到,想了一下说,“隶书虽然有不同的风格,但都未免有古拙苍凉之感,与牡丹亭这么香艳的名字不太符,不如行书吧,潇洒飘逸些。”

    香艳?......茫茫想不到这种词出自墨梨的口,嘴上却还是一一应了,立马就招手唤过来一个三等女使,吩咐她去和一等小厮烛风交待差事。

    得了个特别满意的名字,墨梨心里十分高兴,便也不想着回屋,左顾右盼,看到了二门,门大开着,门外是一片旖旎的雪景,点点红梅傲雪绽放,却看不到院墙所在,一时勾起了墨梨探索的欲望,便信步走出了二门。

    原来这牡丹亭是个套院,外院是花园,内院用于居住。

    外院有一条很宽的河水半环着内院穿外院而过,上有几座风格不同的桥梁方便通行,桥梁很奇特,并不似寻常园林中一般,都高出水面几丈,下面均可撑船而过。

    院里种着各色的草木花卉,当然,现已都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只有远远近近如星罗棋布的红梅不惧寒雪,一枝独秀。

    各式的亭台水榭点缀其中,假山、怪石也画龙点睛般设计得恰到好处,有些怪石除了搭配周围的景致外,还可以兼做供人休憩的长椅或桌凳,另设有木制长椅,或置于水边或置于树下,条条道路曲折蜿蜒、纵横交错,那些一片一片的花圃想必大半都是用来种牡丹的。

    即便是在万物凋敝的冬日,没有了浓密的树叶遮隐,整个园子依然曲径通幽,一步三景,无法一眼看到园子的边际。

    墨梨想象着园中花木繁盛,牡丹盛开时的样子,极是神往。

    而内院主要是供人居住,花木不多,仅有一棵高大的银杏,一树海棠,再有就是那株白梅,另有两个小花圃,应该也是种的牡丹。

    “东墙边一溜儿房舍是小厮住的地方,另单辟出了两间给了墨小大夫;西墙边一溜儿是丫鬟们住的地方。”茫茫一一指点给墨梨看,她们站的位置仅能远远看到一些灰色的屋顶。

    墨梨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株红梅下,抬手捏了一枝红梅,轻嗅了两下,然而并没有闻到太浓郁的香气,可能是她的鼻子不太好用。

    “小姐早晨的诗吟得真好,与平时做的不大相同。”茫茫见此情景不禁笑着说道。

    她难道当那诗是我写的了?墨梨听了心内一阵纳罕,但只笑了笑。

    “噢对了,先前小姐问墨小大夫,他现下好像不在府里,刚听了一嘴,说是出府了。”茫茫说道。

    “可跟谁交待说去哪儿了没有?”墨梨皱了皱眉头问道。

    “倒是没有,墨小大夫一向不怎么交待这些,却从未耽误过给小姐医病。”茫茫像是在帮某人做解释。

    “从未耽误?那今儿是怎么回事?”墨梨“哼”了一声说道。

    “小姐,墨小大夫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茫茫又赶紧帮忙解释。

    墨梨回头笑着要戳茫茫的鼻子,手却停滞在了半空中。

    不远处的小路上,站着一个男子,一身墨绿色衣装,正呆呆地看着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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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梨香介绍:
病由己作,命由己造,天助自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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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阅读指南*
1、本文是大女主文,男主一枚,男二男配若干枚(HE);
2、本文慢热,十分慢!尤其是前面三卷,都是铺陈的过程,大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3、本文穿越,互穿,架空,女主和男主谈了两辈子恋爱;
4、第二卷开始放糖,酸甜酸甜。
主角:墨梨、纯王
视角:女主墨染梨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染梨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染梨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