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盛世”惊人
纯王的脸色却阴得更沉，也揽着墨梨回了座位。
一阵风波之后，寿宴继续。
东岳国献上了一幅长4.4米，高2.4米的双面绣屏风，一面是百花争艳图，一面是十里桃林，引得在座的众人一阵惊叹，太后激动得居然离席下座，绕着屏风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圈儿，眉开眼笑，赞叹不已，重赏了东岳使团的成员和绣工代表，拉着那两名绣工聊了好久，最后竟还跟东岳使团要了那两名绣工，东岳使团欣然同意，说是他们国主让他们带绣工过来，也是有将二人送给北陈国之意，希望能将苏绣技法传播四海，发扬光大。
别人有秘技都会藏着掖着，不肯轻易示人，东岳却反其道而行，倒是显得光明磊落，颇有些大家风范。
墨梨内心对其国主的做法十分赞许。
太后高兴，特许众人均可离席自由观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所有人对这幅双面绣好奇已久，方才引颈观看，快抻成了长脖子大鹅，太后懿旨一下，都喜笑颜开，但却未忘尊卑有序，虽心痒难耐，仍老实地坐在座位上观望。
先是新帝携皇后步下台阶，其余嫔妃紧随便其后，围着那名为“盛世”的双面绣，亦是驻足看了许久，这才在新帝和皇后的带领下又陆陆续续回了座位。
接下来是静王夫妇、纯王夫妇，和其他一些皇室成员，比如原来的老太妃们，叔伯、姑姑辈的人等。
那双面绣着实神奇，一张半透的素罗上，居然绣出了完全不同的图案，而且两面都针法细腻，配色雅致，图案栩栩如生，半根线头都找不到，实在是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纯王对绣品并不感兴趣，但见墨梨看得起劲儿，便也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旁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与其说，他在看屏风，不如说他在看，看屏风的墨梨。
看完屏风，被墨梨挽着回座位的纯王，面色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墨梨附在纯王耳畔，悄悄问了一句。
各等级的大臣和家眷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围着“盛世”看，整个长寿殿内像是灯会一样热闹。
纯王刚要回答，墨玉便卷着一阵风扑到了纯王和墨梨的案几前，挑着大拇指赞叹道：“阿梨，厉害啊你！”
墨允则是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不近不远地站了，朝墨梨和纯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墨梨略显羞涩地笑了笑，“哪有，玉哥哥夸张了。”
“你谦虚什么啊，瞧那个什么西梁国太子，被你怼得臊眉耷眼的样儿，真没想到，你真变得这么厉害了！”墨玉看起来比墨梨本人还要得意，简直就要敲锣打鼓了。
林悯不知从哪儿掠了过来，拎了墨玉的耳朵给拉走了，“闭嘴吧你！”
“嗳，嗳，娘，你轻着点儿，你干嘛呀！这么多人在呢。”精致小公爷在众人面前被母亲拧耳朵，感觉十分没有面子，白玉一般的面庞立刻变得绯红。
墨允摇头笑笑，又朝着墨梨和纯王二人点了点头，转身跟着离开了。
目送着岳母，和两位内兄远去，纯王面上浮动的笑意也慢慢散开。
“到底怎么了？忽然就不高兴了。”墨梨又问道。
第二百零八章 花向荼蘼
“那个夏哈甫和亚力昆，不会善罢甘休的……”纯王阴沉沉地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两个人，“回去再说吧。”
“好。”墨梨应道，心想，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闹哄了好一阵儿，直到新帝下令让众人回座位，这才安静下来。
东岳的“盛世”抢尽了今晚的风头，也扫尽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在座的所有人应该都很感谢它吧，没有它的话，今晚的寿宴不知要吃得怎样生硬尴尬，如坐针毡了。
但南楚国的使团们大概除外。
跟在东岳国后面献礼，简直是自取其辱，好在南楚国一向与世无争，只喜欢关起门来搞他们的医药蛊毒，倒也恬然自安。
但他们的寿礼抬上殿后，众人便摒弃了看笑话的想法，又被震惊了一把。
南楚使团献上的是一株百年荼蘼，而且是非常少见的番荼蘼，一般的荼蘼开大朵的白花，有香味，但番荼蘼开火红色的花，没有香味。
虽然没有香气，但番荼蘼火红的颜色显然比大朵白花更适合当作寿礼。
荼蘼为蔓生小灌木，蔓生植物是匍匐生长的，主要是延着大地向四周生长，若是搭起木架，它就能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一架子。
而南楚国，就是将番荼蘼连根带架子一起运了过来，也不知道这山遥水远的，是怎么安然到了北陈，又是使了什么法子把本应该在春末开花的荼蘼催得早早开了花。
这个番荼蘼花架比刚才东岳的双面绣足足大了一倍，长8.8米，高4.4米。因为太长，根本不能横着搬进来，最后侧着停放在了殿中间。好在长寿殿足够高，不然，就只能放在院子里了。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样大的一面绿叶红花花墙矗立在眼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且它也是双面的，不管从哪面看，都非常漂亮。
南楚应该是给这番荼蘼用了药，花儿开得异常繁茂，把绿叶盖得都要看不到了。
酷爱花草的太后，眼都瞪直了，愣了半晌。
之后自然又是从上到下轮流观看，闹闹哄哄了好一阵。
“开到荼蘼花事了”，由于荼蘼开在春末夏初，代表着花季结束，有种盛极而衰的末路感，本不吉利，并不适合贺寿之用。
但南楚国里不知哪位才子，另辟蹊径，给这花墙取了一个特别蒸蒸日上的名字——“花向荼蘼”。
向荼蘼，而未至荼蘼，寓意是向着最灿烂，最辉煌前行，一切，刚刚开始。
妙啊！
正合新帝启新的年号之意，这个礼，不仅深得太后的心，更正中新帝的意。
谁说南楚人出世忘尘的？
这不挺会拍马屁么！
墨梨喜欢一切美好漂亮的事物，所以，又围着那面花墙转了好久。
“喜欢么？”回到席位，纯王让人倒了两盎温水，递了一盎到墨梨手里。
谁都没想到，献礼环节会耗上这么久，幸亏提前垫了垫肚子，墨梨抱着杯子喝了两口水，不住地在心里庆幸，不然，就只能喝个水饱了。
“喜欢。”墨梨笑容灿烂，在满架荼蘼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艳，“但，看看就好。”
墨梨明白纯王什么意思，但她真的觉得只是看看就好。
“真的吗？”纯王拉了墨梨的手，“你若是喜欢，在牡丹亭里也种一株。”
“牡丹亭里已经有很多花了，种杂了，倒破坏了意境。”墨梨细细解释道，“有些东西，看看就好，不必拥有。比如明月清风，我也喜欢，但总不能把月亮摘下来，用罐子装上一罐清风吧，那又有什么趣。”
第二百零九章 孺子可教也
可能是怕大家不好好吃主席，所以就只上了茶、酒，蜜饯、干果和一些时鲜果子，连块儿点心都没有。
纯王捏了颗九制话梅喂到墨梨的嘴边，“记得你爱吃这个，但墨小先生说话梅过酸对你的脾胃不好，而且，春天也不宜吃酸，所以，你一直克制着，买回去的话梅，倒叫墨小先生都给捏着吃了。”
千杯不倒的纯王，今晚刚喝了两杯，就有了些微醺的样子。完全不在意话语中暴露出他曾经监视墨梨的信息，或者说，他不再刻意掩饰，也不会为此而过于敏感，两个人的相处开始变得坦荡起来。
墨梨张嘴咬走了纯王手里的话梅，纯王撤回手前，在墨梨的唇上轻轻抹了一下，似是无意，又似故意。
惊得墨梨咬着话梅愣在了那儿，瞪着纯王，纯王却转过头捏着酒呷了一口，嘴角扯出一丝得意又略带狡诈的笑。
“闷骚！”墨梨甩手打向纯王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臂，收回时却反被纯王抓住，按在了他的腿上，墨梨抽了两下，都没有抽回去。
“嗳！”墨梨小声抗议。
*
献礼完毕，新帝讲了几句话，带头给太后祝寿，并表达了对周边几个国家使团的欢迎，以及对和平稳定，共创繁荣的期待。
新帝讲完话，太后也简单说了几句，内容大差不差也就是那几样儿，只不过太后说得更春风和煦，润物细无声。
之后新帝宣布宴席正式开始，各式看似简单，却做法繁复，味道自然也相当好的宫廷菜式一一被端了上来。
最后，竟还有几样市井小吃，据说是太后做姑娘的时候，每次去夜市上必吃的。
在吃上，墨梨对大雅和大俗一向秉承着不挑不拣、海纳百川的态度，当然，标准只有一个，就是好吃。
菜肴一送上来，墨梨就每盘都尝了一口，咂摸完后得出一个结论，北陈的皇室对吃真的是很讲究，太后对市井小吃的口味也属美食家的级别，爱吃的几样，都是唐城夜市上最有特色的，而且这几样还都是从同类小吃里做得最好的几家买来的，其中两家店面的位置非常隐蔽，不是老饕一般找不到。
这段时间，墨梨已经把唐城里大大小小跟吃有关的店铺几乎逛了个遍，自然一吃就能尝得出来。
可不知道这样讲究吃食的皇室御厨，和这样一位对美食颇有讲究的太后，是怎么把纯王养得对吃毫无要求的。之前纯王府里的厨房做的饭菜比封闭式高中食堂里做的还难吃，他居然都能吃了这么多年。
不过，因为现在一有时间就跟着墨梨一起出去吃，纯王的鉴别能力已经提升了不少，而且还放弃了长年茹素的习惯，原本一点都不吃辣，居然也慢慢吃了起来，“这几样，都是你爱吃的那几家的。”
“不错嘛！有长进啊！”墨梨在纯王的手背上轻轻挠了两下，“才吃一口，就尝出来了。”
“那是，跟你吃了这么久，哪能一点儿进步都没有。”纯王笑呵呵地说道，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爱笑了，但旁观者清，很多人，对纯王的这一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嗯，孺子可教也！”墨梨百忙之中，呜噜着回了纯王一句，只分了一抹余光给他。
第二百一十章 表孝心？
伴随着的宴席的，必定是歌舞等各种表演，各个使团还出了节目，各地的歌舞风格不尽相同，都有非常显著的民族特色。
墨梨在吃喝之余，津津有味地看着。
东岳一曲吴侬软语的戏曲咿咿呀呀过后，夏妃从席间走出来，对着新帝、太后和皇后施了一礼，她所施的礼数已经入乡随俗换成了北陈国的。
墨梨跟着大家一起抬眼打量，那夏妃穿了一身黄绿色衣裙，脸型轮廓清晰，眼窝深邃，双眼皮明显，睫毛浓密卷长，一双狐狸眼尽显妖媚之气。
比起我来，夏妃可能更像狐妖吧，墨梨想着，目光从夏妃身上收回的时候瞥见了夏哈甫不屑地白了夏妃一眼。
“太后，今日大喜，臣妾也为您舞上一曲，祝祝兴可好？”夏妃玲珑的身段，袅袅娜娜地又福了福，流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诱惑。
墨梨也白了夏妃一眼，哼，小妖精！
然后又朝纯王看了一眼，纯王倒是老实，根本没有没有看夏妃，正捏着盎酒眼观鼻鼻观心地慢慢呷着。
听了夏妃热情洋溢的话，太后面上没有半分愉悦，反而板了脸，温和地反驳道：“北陈与西梁的民风略有不同，夏妃不宜在各国使团和文武百官面前抛头露面。若是家宴倒也罢了，不如等下次家宴，夏妃再跳与本宫看吧。”
“太后，此言差矣，古丽夏曼虽说已经嫁入北陈皇宫中，可还是我西梁国的女儿，我西梁国最是热情奔放，没有那许多无聊的规矩。”夏妃还没有说话，夏哈甫却忽然站起身说道，“古丽夏曼跳舞一等一的好看，今日大家高兴，不如就让她跳上一支舞，给大家助肋兴。”
墨梨见这个夏哈甫两次了，每次都感觉他说话是奔着挑拨打仗去的。
果然，新帝垂着的眼眸里已经射出了一道道利剑，就在他即将抬起眼睛将利剑射向夏哈甫时，太后又悠悠地开了口。
“本宫并不认为北陈的规矩无聊，每个国家，甚至是每个州县，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风俗习惯，就算不认同，也请太子殿下可以做到互相尊重。”太后说着，抬了眼皮瞧向夏哈甫，夏哈甫面上一讪避开了太后的视线，太后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似乎还没有习惯夏妃嫁入我北陈皇宫，依然称呼夏妃的闺名，这在我们北陈亦是不妥的，请太子殿下入乡随俗，称一声‘夏妃’才是。”
“就像夏妃和太子殿下所说，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你们的孝心本宫也看得到，自然不能寒了你们的心。刚才本宫也说过，两国之间要互相尊重，夏妃虽然嫁入了北陈，但本宫和皇帝也当最大限度地尊重夏妃身为西梁国人的风俗习惯，不叫她受了委屈。”
太后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夏妃想为本宫表演什么节目，是需要时间准备准备，还是现在就可以直接表演？”
“回太后，是歌舞表演，这支歌舞是西梁国人都会的，不需要准备，西梁使团的乐师们直接就可以配合。”夏妃又福了福回道。
“好，那就直接来吧！”太后礼貌性地笑了笑说，根本没再理会夏哈甫，夏哈甫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得自己讪讪地坐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让我伴奏？想得美
夏妃媚眼一扫，假装不经意路过墨梨的时候，惊喜地定格在墨梨的身上，“太后、陛下，臣妾未来北陈之前，就曾听闻唐城小辈们里的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墨梨，弹得一手的好琴，不如让墨梨弹上一曲，臣妾即兴舞上一段，倒是比跳些寻常的舞有意思。”
墨梨感觉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一脸茫然地看向纯王，她哪儿会弹什么琴啊，那几根细细的弦，她觉得自己可能都不一定能拨响。
“你失忆前，确实弹得一手好琴，我，曾经听过一次。”纯王附在墨梨耳边轻声说道，然后转过头刚想开口替墨梨推辞掉，就见夏哈甫又站了起来，话冲口就蹦出了嘴，“怎么？墨梨，你不敢弹吗？！”
“纯王妃。”纯王冷脸盯着夏哈甫，恨不得把他捏死。
“什么？！”夏哈甫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太子殿下是记忆力不大好，还是听力有障碍？刚才太后说过了，我们尊重你们西梁的风俗习惯，你好歹也尊重一下我们北陈的风俗习惯，毕竟尊重应该是相互的，没理由只是我们单方面尊重你们，而你们却可以在我们北陈的地界上任意胡为吧？”墨梨拧着眉头，嘴里蹦出来的字劈里啪啦像机关枪一样打向夏哈甫。
“夏哈甫太子，第一，请称呼本王妃为‘纯王妃’；第二，夏妃是西梁国人，想跳舞就跳好了，不要拉上本王妃，王妃我是北陈国人，是北陈的王妃，遵循的是北陈的风俗习惯。”墨梨顿了一顿又说道，“倒是夏哈甫太子，你在我母后的寿宴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挑起事端，成心不让我母后她老人家心里顺当，不让我们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上一顿宴席，请问，你意欲何为啊？！”
“你……”夏哈甫被墨梨怼得张口结舌。
“好啦，夏妃娘娘，就算你表演的是西梁寻常的歌舞，我们也会觉得新鲜，毕竟北陈这边会西梁国歌舞的人并不算多，况且，就算是同一曲歌舞，不同的人唱跳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墨梨不再理会夏哈甫，转而对夏妃说道，“一看夏妃娘娘就是擅于歌舞的人，必是会赞同我的观点的。母后不习惯晚睡，还请夏妃娘娘尽快表演罢！”
夏妃看了看再次被尴尬晾在席间的夏哈甫，那边除了白眼，并未给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又看了看都在等着她献舞的新帝和太后，新帝的表情明显十分不耐烦，太后虽面无波澜，可紧抿的嘴角上充满不悦，再看看底下都已经停下吃喝齐刷刷看着她的一众人，若是再不开始，或是再硬拉墨梨，怕是说不过去了。
夏哈甫过两天便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却还要在这儿生活一辈子。
夏妃只得拍拍手，用西梁话跟西梁使团的乐师们说了几句，音乐声随之响起，她单手拎着裙子，旋转身躯翩然跳着舞步下了台阶，来到场中。
西梁国的音乐舞蹈都充满了激情，热情洋溢，再加上夏妃曼妙的身姿，美艳的面容，撩人的眼神，和举手投足间媚惑的气息，就算墨梨这个女人都不禁怦然心动，一时间脸红耳跳起来。
纯王虽然在观看，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仿佛看着的是仇敌一般，而不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艳女子。
墨梨不知道要不要感谢一下白慕雪小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假醉
而上首坐着的新帝，亦是眼神冷洌。
听说，上元夜，夏妃被送进宫的当晚，就被新帝召幸了，几乎叫了一夜……呵，男人。
*
“夏哈甫跟他背后的那个军师亚力昆，今晚似乎是冲着你来的，夏妃也应该是跟他们在打配合。”在回纯王府的马车上，纯王醉意朦胧地附在墨梨耳边说，“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跟恐水猫袭击，以及造谣你是猫妖这两件事都有关系。”
纯王今晚喝了很多酒，烧着他焦躁难耐，眉头拧成了两个大疙瘩，哈出来的气都是热哄哄的，熏得墨梨红了耳尖。
“你过去一点，好热。”墨梨把纯王往旁边推过去，纯王却一把抓住了墨梨的手捂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都受不了了？”纯王俯身压了下来，“我可每日都饱受折磨呢。”
“你喝醉了。”墨梨用力抵着纯王，却被纯王一手一只抓了手腕，然后纯王将她的双臂压到了头两侧，蛮横地噙住了她的唇。
*
墨梨让人把肩舆抬进了牡丹亭内院，一直抬到了卧墨池的穿廊外，这才把纯王扶下肩舆，纯王一只手臂搭着墨梨的肩膀，几乎整个人都压倒在墨梨的身上，墨梨差点没直接跪下，恶狠狠地斜瞪了纯王一眼。
墨梨觉得纯王是故意的，他今晚虽然酒喝得多，但并不至于醉成这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见到了夏哈甫，睹人思人的缘故。
上元夜不是还疯闹了一回么。
所以，尽管墨梨怀疑纯王假装醉酒，但为了防止上元夜的事再次发生，也只得把纯王扶回了卧墨池，而没有送到东偏厅里。
“你喝酒了？！”听到动静，从卧墨池里走出来的墨不流看了墨梨一眼说，“你怎么能喝酒呢？！还喝得这么多！你看你脸红的。”
经墨不流一说，墨梨的脸更红了，恶狠狠地剜了墨不流一眼，“你愣着做什么，也不知道搭把手。”
墨不流转着眼珠，看了看墨梨，又看了看纯王，却闪身让开了路，“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去跟潇大厨说一声儿，让她泡杯蜜蜂水来。”说着就跑了。
“嗳！你什么人啊！”不堪重负的墨梨气哼哼地追了一声。
南荆见状忙上前要接过纯王，手还没碰到纯王，便被茫茫和顾小洲给架走了。
“你们干嘛……呜呜……”南荆的嘴被茫茫捂住，一脸茫然。
*
纯王倚在墨梨的床上，眯着眼美滋滋地喝完墨梨一勺一勺喂的蜂蜜水，却一坐而起，倍儿精神地说了一句，“我去洗漱了。”然后大模大样地消失在了愤怒的墨梨面前。
“大混蛋！”墨梨追到外间，将手里的碗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纯王却像一条滑不溜秋的大泥鳅滋溜一下溜得没了影儿。
牡丹亭里虽然只有一间净室，净室却很大，足够两人一起洗漱，但墨梨生气，不想理纯王，就窝在小睡榻里打算等纯王出来，再去洗。
夜很安静，墨梨眯着眼，耳朵却是竖着的，她听到纯王从后院回来，进了东偏厅，便起身去洗漱了。
哪知道，墨梨洗漱完打着哈欠回来睡觉时，却看到纯王穿着一套新的里衣，躺在她的床上睡得呼呼的，没有盖被子。
墨梨刚要转过头质问茫茫，是谁让纯王进来的，茫茫却匆忙福了福逃走了。
“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给我回来！”墨梨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纯王，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第二百一十三章 补天大造丸
“这是什么？”墨梨看着墨不流丢在桌子上的一个像是圆筒状的青瓷瓶子问道。
“补天大造丸（注1）。”墨不流坐在下首，回道。
这一听就是一款非常补的药。
“你以前不是让我循序渐进地进补吗？怎么突然拿来一个名字这么唬人的药？”墨梨有些不解。
“以前是怕你虚不受补，所以没用这个，昨儿给你号脉，你的身体已经可以受得住了。这个可是治诸虚百损，五劳七伤的第一奇方，最是对你的症，也最是有效。”墨不流说，“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空腹，用盐汤服下百丸即可。”
“百丸？你开玩笑呢吧？！就算是小蜜丸，可也有一大把呢！”墨梨被震惊了，“慢慢补就可以了，何必非要用这样的大补药？！”
“我怕慢慢补，你跟纯王殿下都等不及。”墨不流沉默了半晌，这才答道，还边答边起身往门口蹭。
“等不及？！”墨梨想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气得抄起小睡榻上的扶枕就冲墨不流甩了过去。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墨梨现在手上的工夫更准了，力道也更大了，墨不流险些没有躲过去，伸手捞住扶枕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
“哎呦，可以啊，有长进！”墨不流啧啧地称赞，好像那枕头根本不是砸他的一样。
墨不流随手把枕头递向茫茫，残夜却抢上前接了，墨不流没在意，反正对于他，给谁都一样，茫茫除了因为被残夜挤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也并不在意，就残夜开心得跟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这时潇梵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四蝶子点心，都是不一样的，墨流顺手一样捏了一块儿，就要往外走。
“你回来！”墨梨喊。
“干嘛？等着挨揍吗？”墨不流微微侧头。
“现在知道跑了？！那你还敢胡说！”墨梨吼。
“我哪里有乱说！我说的是事实！”墨不流继续作死。
“墨不流！”墨梨气死了，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就要朝墨不流砸过去，哪知之前还淡定看自己热闹的墨不流却一脸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儿地吼道：“住手！”
这次换墨梨一脸得瑟，仿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质”，“乖乖给本王妃回来受罚，不然，嘿嘿，本王妃就把它砸个稀巴烂！”
虽然不知道墨梨要怎么罚他，但墨不流知道墨梨用的招儿一定是又损又折磨人，看看她对付王府里的那帮人就知道了，纯粹是拿他们当活靶子么，直到现在，墨梨和纯王都已经和解了，下午的丢沙包游戏却依然没有取消，除了即使满身淤青还仍然乐此不疲的蔓青外，其他人都犹如受刑一样。
因为墨梨百发百中，指前臂绝不打上臂，这哪是丢沙包，简直是打沙包！而且还经常几包齐发，通常是眼一花，身上就已经中了几个沙包，虽然沙包里面的填充物已经用棉花裹住了，但裹得太实了，以墨梨的力道砸到身上，还是保青。
“来，打起精神来！要积极躲避！”墨梨边砸还边调动情绪，王府众人一开始还会积极响应，但后来发现无论怎么躲避，都一样在劫难逃，而且越来越连反应时间都没有了，大家便麻木了。
“你别砸，千万别砸！”墨不流紧张地走了回去，一脸的心疼。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箱操作
“你知道我为了配这味药耗费了多少精力吗？”墨不流恨恨道，“里面那味紫河车（注1），非要头胎男孩的，想立刻就要，可是不容易找，我治完了恐水猫症才开始做这个药，这么短的时间，我找得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好了，好了！”墨梨见墨不流真的生气了，只好赶紧赔着笑脸打圆场，“我闹着玩儿的，哪真能把你辛辛苦苦做的药给砸了。”
虽然这么说，但墨梨看着手里的药瓶儿突然有些嫌弃，“但我觉得吧，我现在的身体不用吃这么猛的药。”
“随便你，不过这个药真的可以让你康复得更快些。”墨不流耸了耸肩，继续卖惨，“不过，那可是我花了很多时间，费了很多心思做的。”
“呵，”墨梨的嘴抖了抖，让她知道里面用了紫河车，她是怎么都下不去嘴的，“先放放吧……”
“切……”
*
潇梵顺利进入了太后小厨房点心师傅遴选比赛最后一关的比试，也就是三月三暮春园大会，同时进入这个终极PK的还有九个人，一共是十人，取十全十美，团团圆圆之意。
而且，据九幽城调查，这十个人里，算上潇梵，只有三个人是没有背景，不是有目的塞进来的外，其余七个人，都是各方势力安插的人。
当然，在外人看来，潇梵是纯王府派过去的，而且非常明目张胆，因为潇梵原本就是纯王府里的厨师。
有潇梵参加，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比赛十有八九会花落纯王府，所以大多数人参加比试并没有抱着真能进入太后小厨房的希望，而只是想能混进前十，趁这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技艺，达到宣传自己的目的，提高知名度就可以了，谁知道真正的名额就只有两个。
不过，就算这样，那些没有冲进前十的人里手艺真正过硬的，也并没有因此而白白浪费时间，都已经变得小有名气了。
潇梵自从报名之后，就开始每天下午都进行练习，做四款点心给牡丹亭里的所有人都尝上一尝，墨梨还为此提醒过潇梵，不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试吃，毕竟人多口杂，可是潇大厨却一直很淡定地跟墨梨说没关系。
后来在前面的两试中墨梨才发现，是真的没关系，因为潇梵并没有做平时给大家做的那些点心，一种都没有。
墨梨就奇怪了，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每天鼓捣那么多点心来给大家吃呢。
不出意料的话，在暮春园大会上潇梵也不会做之前做过的任何一款点心。
*
纯王本来是不想让潇梵参加暮春园大会的，按照他以往的脾性，他自然是想要避嫌的，但墨梨说了墨允和潇梵的想法后，纯王也就同意了，现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就算潇梵非常低调，但还是在第一轮比试后，纯王府派人参加比试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这件事让墨梨对人们八卦的能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好在纯王对这种结果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责怪墨梨，反而还温言宽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文艺爱好者
终极比试的这一天，暮春园里那可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甚至于比上元夜还要热闹。
三月三，在古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在这一天，人们会组织踏青，放风筝等活动，而且这一日跟上元夜一样，是男女互表心意的日子。
所以暮春园大会，不仅是为太后遴选小厨房的点心师傅，新帝还把它做成了踏春会和鹊桥会。
暮春园很大，新帝将暮春园分成了三圈，最外层，供遴选过来的平民参与踏春和鹊桥会，那些平民是城中各里坊（注1），和周边各乡镇挑选出来的青年男女；中间的一圈园子，是留给城中和周边乡镇的富户里挑选出来的青年男女的；而最里层，则是给贵族官员们子女游玩之用。
这里的里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里坊，因为北陈的坊和市并没有特别明确的区分，虽然还保留着早市和夜市，这样规定时间和地点开放的集市，但跟现代意义上的早市和夜市已经非常接近了。
所以北陈的“里坊”只是便于人口管理，而沿袭的概念。
三个区域分别有各自适合的游园游戏，拿到前三名的人都会有奖金和证书，统一都有的游戏是做风筝和放风筝。
做风筝是现场制作，制作完成后，需要当场试放，以验证风筝制作的好坏，外观和实用性同样重要。
做风筝和放风筝是两个不同的游戏，放风筝游戏组，并不需要制作风筝，比的是谁最快能把风筝放起来，谁放得最高最稳。
各个圈区，做风筝和放风筝组的前三名，共十八人，除了有奖金和证书外，都可在下午的时候进入核心圈层内，观看点心师傅现场制作糕点。
而且，还有惊喜是，如果三个圈区里面，有在现场互相看对眼的男女，一年内成婚的，都算是太后赐婚，到时会收到太后的赐婚懿旨，以及一份厚重的嫁妆。
至此，墨梨刚来这个时空不过两个月左右，不知道古代的生活是真的有这么丰富，还是新帝这个人思维比较活跃，鬼点子多。
此人不仅爱搞综艺节目，力捧各行各业的明星，还很乐于当红娘。
鉴于暮春园大会只限十五到二十五岁的青年男女参加，而且还是官方挑选的，大大限制了做风筝大师的诞生，所以，在暮春园大会后的三日里会延续一个风筝节，这才是做风筝工匠们真正的比试。
今年的风筝节是临时加的，报名时间仓促，而且只是京城及周边乡镇的人得到了通知，所以可能会对评选出来的风筝大师的水平有影响，新帝决定明年再搞个全国性的比赛。
新帝还真是一位爱好文艺事业，非常有生活情趣的大好青年。
夏哈甫那个烦人的家伙在参加完太后寿宴的第二天，就被新帝强制送上了回国的路，墨梨得知情况后，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开心极了。
*
暮春园大会的十个点心师傅，九幽城都对其进行了秘密的背景调查，在发现有七个人都是被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之后，墨梨很怕潇梵在赛前受到什么伤害，就在早上出发去暮春园时，把潇梵也带上了，让她一直跟在身边，贴身对她进行保护，毕竟潇梵只是为了找份好工作，而别人都是带着更加强烈的目的去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虽然自新帝登基以来，暮春园就交给了纯王打理，但纯王还未曾带墨梨来过，相对纯王府和忘忧居来说，暮春园更具北方特色，大开大合，很通透敞亮的感觉。
来到三春馆的时候，太后，新帝和静王他们都已经到了，静王夫妇把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带了过来，大的是男孩儿，五岁，小的是女孩儿，两岁。
男孩儿很安静，在角落里自己玩儿，女孩儿很活泼爱笑，白白嫩嫩的，长得跟粉团儿一样。
太后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那个小粉团儿，“笑笑，看这儿，笑笑，看这儿！”
墨梨看着那个可爱到犯规的小萌娃，心里相当纳闷儿，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没把她看成是平乐公主，怎么就把自己这个十几岁的人看成一个两岁的女娃了？
“皇帝啊，不是母后说你，你说你大婚比安儿还早，怎么到现在都没个一男半女的，要不要找太医瞧瞧？”太后一边逗笑笑，一边说。
就算是太后，也免不了催婚催育。
虽然屋里没有什么外人，可新帝的脸上还是被说得有点儿挂不住，还好皇后此刻并不在，“母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刚进门的纯王和墨梨，整得墨梨觉得自己应该拉着纯王倒退出去。
太尴尬了……
“梨儿、昂儿，你们来了。”奈何太后却在这时看到了他们。
“嗯，母后。”墨梨只好扯开嘴角跟着纯王走了进去，余光中纯王全程没有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听到一样，不知道内心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波澜起伏。
“昂儿，你们可不要那么早就要孩子，”还没等墨梨和纯王行礼，太后就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梨儿身子不好，得花时间养养。”
“是，母后。”纯王答得非常镇定，墨梨还没有反应过来。
*
太后也跟着大家一起游园踏青，不，应该说是太后带着大家一起。
每一个游戏，太后比所有人都玩的起劲，墨梨深度怀疑新帝搞什么暮春园大会根本就不是为了选什么点心师傅，不过是借机让太后出宫透透气罢了。
太后最喜欢的游戏居然是踢毽子，已经踢废了几个谄媚的大臣之女，实在没人敢再应战了，可太后正玩得兴起，便环视了一周看着丁宝珠说，“宝珠，来，跟我踢上一局，你有功夫底子，可也不能让着我啊。”
丁宝珠听到这句话，却愣在了那儿，低着头，脸上微微发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墨梨印象中的样子。
自从那日张诚和丁宝珠一起从纯王府离开后，丁宝珠其实一直都没有再来过纯王府，也根本没有再跟墨梨请教过什么秘诀，而且，在太后寿宴上，两个人的眼神还一直躲闪着纯王和墨梨夫妇，一句话都没说。
“是，太后娘娘。”丁宝珠还是福了一福答应了。
墨梨莫名觉得丁宝珠有了一份小女子的娇羞。
所谓的直男和女汉子，都只是因为还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
太后和丁宝珠玩儿的是对踢，直到其中一个人接不到毽子，就决出胜负了。
首先由太后踢给丁宝珠，虽然丁宝珠有功夫底子，但踢起毽子来却感觉像是肢体不协调一样，墨梨可算是知道刚才太后Q到她的时候，她为什么脸红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美女救美女
可是看着看着，墨梨就感觉出来有点儿不对劲儿，丁宝华的动作明显没有之前见到她时那么灵活，一个功夫至少属于中等的人，就算从来都没有踢过毽子，也不至于像她这样。
丁宝华像是在努力避免剧烈运动，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只有抬腿，没有丝毫跳跃。
……
不会吧？
墨梨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还不到一个月呢啊，古代就已经可以发现了吗？！
正在墨梨走神儿想事儿的时候，丁宝华一个趔趄朝她的方向倒了下来，越是小心越是手忙脚乱，丁宝华居然真的没有把自己拯救回去，四肢乱舞着往下摔。
墨梨下意识地伸手将丁宝华捞起来，丁宝华比墨梨矮了半头多，又非常瘦，所以墨梨不会太吃力，借助旋转的惯性的话就更容易些，能扶着丁宝华站稳，墨梨还来得及补了一脚，反腿一勾将毽子踢了回去。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引得围观的小姑娘们爆发出阵阵喝彩和掌声。
男孩儿们都觉得踢毽子是女孩儿们的游戏，虽有心在太后面前炫个技，奈何于众人之前仍不好意思拉下脸来，真的狗腿到陪太后踢毽子，纷纷挤在不远处的投壶游戏区，想着太后玩过了踢毽子，必是会路过那边，玩上一局，至少，会瞧上一瞧。
这时，听到踢毽子处的热闹，一群半大小子和青年小伙子们便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反正有个打头的，大家就都毫不犹豫地跟着涌了过来。
“母后，阿梨陪您玩儿会儿。”墨梨在等太后踢回毽子的空当，轻喊了一句。
“好！”太后两眼放着光，看着墨梨，像是在她身上又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丁宝华的丫头秀秀吓得脸都白了，把丁宝华往旁边扶了扶，附耳连连追问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纯王看了看丁宝华和秀秀，思忖了片刻，对顾小洲耳语了几句，顾小洲便挤出人群走了。
纯王则隔了些距离，默默将丁宝华和秀秀护在了自己身前。
毽子在太后和墨梨间上下翻飞，太后明显是专业选手，动作不仅干脆利落，而且非常规范，使墨梨觉得踢毽子一定是有固定招式的，她自己却明显是野生选手，所有动作全凭临时反应，就显得有些左支右绌，没有太后那么气定神闲。
但好在准头还是有的，反应也算快，所以就算看起来没有那么优雅，却也能你来我往，陪太后玩儿得不亦乐乎。
不过，注意力全在飞来飞去的毽子身上，墨梨便没有注意到接到了纯王通知后，迅速跑过来的张维，也就是张诚的贴身侍卫，跟纯王表达了张诚让他捎过来的谢意后，便护着丁宝华离开了。
张诚负责新帝的保卫工作，需要贴身保护，自然不能随便擅离职守，只好派张维过来了。
墨梨陪着太后踢了好一会儿，看着太后脸渐渐变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气也有些喘得不均匀了，便找机会，认了个输，这个输半真半假，外人很难看得出来是故意的。
在这一踢之前，墨梨回过去的毽子，位置很刁钻，所以太后接到的那一刻，就博了得场外里三圈外三圈围观群众的一阵喝彩，而太后给墨梨回过来的毽子，距离和位置就跟着变得很刁钻，那毽子高高越过墨梨的头顶，飞向她的身后，目测这个高度，估计落点会离墨梨比较远。
墨梨当然努力去救了，可还是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有半分故意，又有半分是因为真的有些费力。
所以，就输得相当真实。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往日时光
“我不行了……”墨梨喘着气，抹着汗，这可不是演的，以她现在这副身子骨，能陪太后踢上这么久，已经是有些超过了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直远远跟在墨梨身后的纯王，脸阴得能拧出水来，黑得像是烤了两个小时的紫外线灯，肤色硬生生变深了好几度，若是墨梨再不自己停下，怕是他便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墨梨弯腰捡起毽子，便往太后那边走过去，递给了游戏区的管理员，“母后，你怎么这么厉害，改天教教我吧。”
“哎哟，梨儿也很厉害了，我都没有想到你能陪我玩儿这么久，痛快！”太后拿过夜莺捧过来的湿巾子，顾不上给自己擦，直接就给墨梨试起额头上的汗来，那一瞬间，墨梨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外面疯玩儿，满身泥汗地回到家，老妈一边用湿毛巾给她擦着脸和手，一边嘲笑她像个泥猴子的情景，“以后，梨儿要多进宫，陪母后踢毽子，母后自然会把秘诀都传给你的。”
太后的声音飘渺远去，泪水一下子糊住了墨梨的眼，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自然被太后尽收眼底，“梨儿，你这是怎么了？累住了？还是怎么了？请太医，请太医过来。噢，对，你不是有个贴身的小大夫吗？他在哪儿？”
太后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声音焦急，提高了好几度。
“我没事，母后不要担心，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想起了……想起我娘而已。”墨梨抹掉眼睛里的泪，笑着说道。
“我听你娘说，你近来时常回去，是不是还是不太习惯？要不，回去小住几日？”太后听了墨梨的话松了一口气，温言说道。
“母后，我已经慢慢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能偶尔回去一趟就好了，不需要小住。”墨梨拿过太后手里的湿巾，为太后试额头上的汗，踢毽子出的汗已经慢慢下去了些，因为着急又冒了出来。
“刚才踢了这么久，你该是累坏了，回去喝点儿燕窝粥，休息一下吧。”太后很享受墨梨帮她拭汗，笑着说，“我再跟她们一起逛逛。”
太后其实非常想陪墨梨一起回去休息，看着她稀里呼噜喝粥的样子，心里就溢满了说不出的欣喜，像有什么东西鼓鼓胀胀地充满了整颗心，让她感觉充实而满足，觉得生活一下子又变得五彩缤纷，恢复了朝气与活力。
就像熬过漫长的冬季，好不容易迎来的春天，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太后感觉，她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她风华正茂，光彩照人，生了两个儿子，云天还把几乎十全十美的纯王过继给了她，没多久又得了一女，一路如踩了风火轮一般晋升到了贵妃之位，有那么段时间，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人生美满。
可能真的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第二年，上天便夺走了她的女儿，她的生活便失去了大半的光彩。
*
可是，她已经太偏宠她了，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她得让所有人感到雨露均沾，希望她能够明白吧。
“好，那阿梨回去休息，母后玩儿得尽兴。”墨梨施礼退下，茫茫、厌年和顾小洲，墨不流，还有潇梵和潇余都跟着去了。
纯王需要带着南荆保卫太后，并不能跟墨梨一同离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遇
墨梨没有直接回纯王和她休息的院子，而是先去了天端馆。
这次暮春园大会，因为场地有限，并不能保证给每家都提供一个院子，所以就把有姻亲或是关系好的几家安排进一个院子里。
天端馆里，安排的是张诚和丁宝华，以及忠义王一家、赤国公一家。
等进了院子，小厮们进去通禀了后，墨梨才想起来，丁胜也在这个院子里，上次在忘忧居的偶遇，给她留下了非常不美好的印象。
事后，墨梨还不只一次地跟纯王两人揣测过丁胜当时的用意，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哪一种都没有佐证。
纯王也同意墨梨的判断，觉得步轻扬并不只是个简单的小倌，必是有什么目的才要混进纯王府的，至于丁胜是不是同谋，却有待于考评，所以步轻扬一进府，纯王就派了专人暗中监视，日夜不断。
而丁胜，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最近事情多，另外也是故意冷着，想让步轻扬放松警惕，看看日子长了，是不是可以露出马脚来，所以自步轻扬进府后，墨梨和纯王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步轻扬，明面儿上连问都没问过，就像是买进来一个普通的优伶一般，买来就忘了。
但跟丁胜的梁子，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可人家是赤国公的嫡长子，小公爷，却也不能因为这点儿事见一回撕一回吧，就只好在每次集体活动的时候，尽量避免正面直接接触，连隆国公夫妇和墨允也是，只是墨玉难以忍住，每次都得墨允盯着他，免得生事。
希望丁胜没在院子里，去游园了，墨梨在心里默念，但直觉上却隐约有预感，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进了正厅时，除了丁宝华，赤国公夫人和丁胜都在。
赤国公一家呢，赤国公和丁宝华都有一种张飞的感觉，总以为他们下一秒会朝你“哇哈哈”地怒吼，当然，今天见到的丁宝华已经基本褪去了女版张飞的模样，但丁胜虽然一副流氓相，却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在太后寿宴上，墨梨看见赤国公夫人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丁胜那种特别的气质是打哪儿来的。
赤国公夫人是那种她对你笑，你都会感受到她威严的人，和蔼可亲这样的词完全跟她不沾边儿，平易近人倒是比较贴切。
千万不要以为墨梨同学成语没学好，这两个词虽然是近义词，但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和蔼可亲，是指态度温和，使人容易接近，而平易近人，则多了一句——没有架子，那就说明，被形容的人本该是有架子的。
在忘忧居里见过丁胜一次之后，太后寿宴时，墨梨就着重观察了一下赤国公一家，以前没怎么太注意过，发现在正式场合上，丁胜看起来挺像个正常人，那股流氓气被他隐藏得好好的。
没想到，丁胜在他娘面前也一样人模狗样，站在丁宝华身边，很有一副长兄的样子。
看来，那日在忘忧居里，丁胜果然是有意针对。
今日，不知道是因为有他娘在，还是突然转了性，丁胜居然对墨梨客客气气的，老实地称呼了一声“纯王妃”。
墨梨略微惊讶地看了看丁胜，他却非常绅士地朝墨梨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丫鬟去倒茶，眼神儿正直端正，好像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
墨梨挑了挑眉，心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便扬声叫住了丁胜。
第二百二十章 是有好消息？
“小公爷，我现在还不宜喝茶，给我来杯温水就好了。”墨梨的脸上也是副客套的笑容。
“好。”丁胜朝墨梨说，然后转头嘱咐了一遍丫鬟。
“今儿瞧着小王妃似乎身上不是很爽利，就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夫人吧。”墨梨浅笑着对起身迎出来的赤国公夫人说道。
墨梨没有想到，赤国公夫人会亲自迎出来，之前跟她没有打过交道，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这么热情好客的人，所以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纯王妃说的哪里话，哪里打扰了，快坐下歇歇，听说王妃跟太后踢了许久的毽子，怕是累了。”赤国公夫人拉着墨梨在主座上坐下，看起来还挺直爽。
“好。”墨梨脑子里有点儿懵。
丫鬟端上了一盎温水，赤国公夫人给丁胜递了个眼色，丁胜便把屋里的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簇拥在墨梨身边的茫茫、厌年和顾小洲，墨梨会意了他的意思，但脑子里更懵了，思索了片刻才道：“你们先出去等我吧。”
“王妃……”茫茫轻喊道，看了看丁胜，她是亲历了那日忘忧居里的事的，丁宝华还上门追打过墨梨，她怎么能放心把墨梨一个人离在屋子里。
顾小洲也皱起了眉头，正想着要怎么办，就听墨梨又说：“你们在门外等我一会儿。”
“可是……”茫茫依然很不放心。
墨梨给了茫茫一个确定的眼神，茫茫这才忐忑地跟着顾小洲和厌年一起退出去了。
*
等门紧紧关合后，赤国公夫人隔着桌子拉住了墨梨的手，“之前宝华对王妃多有冒犯，老身在这里跟您郑重道个歉，她虽然年长些，却是个直肠子，脑子不中用的，请王妃多多担待！”
“夫人说得哪里话，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易位而处，我其实很理解小王妃的心情，换作是我，大概也不会有多冷静。”墨梨说得很真诚，还拍了拍赤国公夫人手以示安慰，“现在的结果很圆满，也是我所希望的。”
“王妃大人有大量，实在是让老身惭愧，是我没有教好女儿。”赤国公夫人情绪激动地说。
“夫人说得哪里话，小王妃英姿飒爽，敢爱敢恨，最是让人羡慕。”墨梨半是吹彩虹屁半是陈述事实地捧了一波。
听到夸奖，大部分人都会很开心，尤其是夸自己孩子的时候，赤国公夫人自然也不例外，不管有没有吹彩虹屁的成分，都会欣然接受。
“宝华说，那天回到府里，晚上诚儿就搬回去住了，对她也越来越好。我们全家都特别感谢你跟纯王，要不是有你们的撮合，他们两个不知道要僵到什么时候。”墨梨感觉赤国公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发自肺腑，甚至墨梨有种错觉，夫人的眼里含着一丝泪花。
“夫人严重了，我跟纯王不过是顺带牵了个线，推了一把而已。能有这样圆满的状态，其实是因为他们俩人早就已经暗生了情愫，他们本来就有这个缘分。”墨梨笑着说，“我跟纯王也跟着他们沾了福气，积了不少的功德。”
“所以，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跟我分享一下？”墨梨说完画风一转，突然坏笑着凑了过去，低声问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到底是不是
墨梨的话音一落，赤国公夫人的脸上就现出了又不好意思，又特别喜悦的光芒。
丁宝华则低头站在一旁一直搓脚，绞手帕，面皮红涨涨的，完全是一副羞涩的小媳妇样。
这两人的表情，加上丁宝华之前陪太后踢毽子时的异常表现来看，墨梨感觉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也太快了吧。
“还不太确定，”谁知赤国公夫人说道，“只是宝华的月事迟了十几天了，到今儿还没有来，她年轻脸皮薄，一直拗着不让请郎中过来瞧。你快帮我劝劝她，她听你的。”
“这是好事儿，有什么可害羞的，让郎中瞧了，是的话就好生保着，不是的话正好调养下身体。”墨梨笑着说，心里也是极兴奋，“我一向身子不太好，夫人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父母为我专门请了大夫贴身调养，现下就在院子里，他虽不是专攻妇人科，于脉象上却是极精通的。”
见赤国公夫人眼睛里一亮，却又似有些犹豫，墨梨便又道：“夫人请放心，墨小先生与其师墨妄已经来我家数年，最是嘴紧。”
听墨梨说完，赤国公夫人极是高兴，“那就请王妃将墨小先生请进来吧。”
*
墨不流闭着眼将丁宝华的左右手来回号了好几遍，一圈儿人围着他焦急等待。
良久之后，墨不流才缓缓睁开了眼。
“墨小大夫，怎么样？小女……是不是？”赤国公夫人焦急地问道。
“夫人莫急，时间尚短，我也并不敢十分肯定，只能说似是滑脉（注1），这些时日请小王妃注意身体，不宜过于劳累，剧烈运动。二十日后，若癸水仍未来，可再行切脉，结果会更加准确，而若非是有喜，我亦可助小王妃调理身体。”墨不流说道。
“还不能确定啊……”赤国公夫人不免有些失望。
墨不流看了看赤国公夫人，又看了看丁宝华，直言不讳道：“是，还不能确定。今日距离小王妃上次房事，尚不足一月，喜脉之事，至少要停经四十至五十日时，才能比较准确地号出来，这还是得经验丰富的医师才行。最准备的，应为三个月左右。影响脉象的因素有很多，小王妃刚刚停经不过十几日，并不能说明什么。生活习惯的改变，心情的波动都会对月事有所影响。”
墨不流说的话太过直接，还又是房事，又是癸水的，一点儿都没有避讳，他于丁宝华，还是个陌生男子，丁宝华顿时羞得面皮紫红，像是熟透了要烂掉的番茄，直躲去了赤国公夫人的背后。
墨梨尴尬地笑了笑，白了墨不流一眼，“墨小先生，辛苦你了，去外面等我吧。”
“是。”墨不流对着墨梨、赤国公夫人和丁胜一一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屋里就又只剩下了墨梨、赤国公夫人、丁胜，还有丁宝华，丁宝华明显放松了下来，从赤国公夫人的背上把自己剥了下来。
“夫人，墨小大夫医术上造诣很深，这在唐城是很有名的，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不妨就等上些时日，到时，或是我带墨小大夫到赤国公府拜访，或是小王妃来纯王府里找我玩儿，都是可以的，顺带着就把脉给号了，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知道。”墨梨说。
赤国公夫人沉默了半晌，这才道：“也好，只是还要再麻烦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