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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忆之呓     墨染梨香txt下载     墨染梨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红烧肉

    “中午的时候茫茫姐说你晚上要搬回卧墨池住,我怕你害怕,就过来陪你。”蔓青说道。

    还未等墨梨答话,蔓青又说道:“现在殿下在,他陪你,就不用我了。”

    “所以,你回去罢,我们在这边有事。”纯王说道。

    “可是殿下,我还没吃饭。”蔓青说道。

    “这里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回去吃。”纯王又道。

    纯王一说,墨梨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菜,明显和平时吃的不是一个风格,难得不再是清汤寡水,而是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在她面前还有一盘红扑扑、亮晶晶,五花三层,汤汁浓郁的红烧肉!

    我的天!

    墨梨一见那红烧肉眼便挪不开了,但听到纯王赶蔓青走,却还是暂时放下了肉,转头拉了纯王的袖子,问道:“为什么她会吃不惯?!”

    这句似是问句,又似是在质疑,这么好吃的一桌席面,怎么会吃不惯?又不是什么炸蚕蛹、炸蚂蚱那些奇奇怪怪的菜。

    “她口味清淡,吃不惯这些。”纯王答道。

    “啊?!”墨梨这倒是没有想到,很少有小孩子不爱吃肉,爱清淡饮食的,忙问蔓青道:“你不爱吃肉啊?!”

    “我......不大吃肉。”蔓青回道。

    是了,从小跟着纯王,蔓青应该接触肉都很少,怪不得长得又瘦又小,小孩子不吃肉哪行啊!

    “那就尝尝啊!我跟你说啊,小孩子可是不能不吃肉的,营养跟不上去,容易身体不好,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你看我以前也是不吃肉的,那身体差得经常要到阎王面前晃两圈儿,说不准哪天就晃不回来了......”墨梨卖力地游说蔓青吃肉。

    没想到却引来了整桌人的不满。

    “不要!”这是蔓青,板着小脸,平时波澜不惊的小眼睛里闪着惊恐和委屈。

    “说什么呢!”这是墨玉,也是脸色不善,急急地说道。

    “阿梨!不可胡言!”这是墨允,一脸正色,皱着眉头。

    “为什么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纯王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墨梨道:“快跟着我说。”然后便一本正经地念念有词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呸!呸!呸!”

    “啊?!你还信这个啊?!”墨梨疑惑地问道。

    纯王狠攥了墨梨的胳膊,把她拉近了自己,又道:“快说!”

    不知怎么的,墨梨越见纯王严肃、生气的样子,便越想逗他,立马主动往纯王面前靠了靠,用只有纯王可以听到的音量小声地调笑道:“你干嘛这么凶啊,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再说的,你不是盼着我早点......”

    未等墨梨说完,纯王的手上便又加重了力道,狠狠地瞪着墨梨,几乎是低吼道:“快说!”

    “哎呀,疼!疼!疼!你松开些,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墨梨的另一只手不住地拍打着纯王攥着她的那条手臂,却感觉毫无作用,力道反而好像还越来越大了。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啊呸,呸,呸!”墨梨只好依着纯王的样子说了一遍,这才感觉攥着她的那只手力道稍减。

    “吐口水!”纯王又道。

    “啊?!噢。”墨梨便又依言象征性地朝地上吐了三口口水。

    墨梨做完纯王要求的指定动作,纯王却并未放开墨梨,而是又把她拉近了些,用只有墨梨可以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说过,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机,我要你死的时候才可以死!最好,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纯王说完,竟还在死死盯着墨梨,等她回答。

    “噢。”

    墨梨的一个“噢”式回答,纯王明显不满意,手上的力道便又加重了些。

    “哎哟,好了啦,知道了,知道了!”墨梨手腕上一疼便马上特别怂地给出了更好的答案,虽然可能离纯王的要求还差那么一点点,但纯王还是选择放过了她,松开了手,坐直了身体,拿起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道:“吃饭。”

    整个过程中,众人看着两人都是一声不吭,纯王一说吃饭便都乖乖地拿起了筷子,谁都不想再惹纯王不快。

    一直笑吟吟的墨允,看着眼前那一桌子的菜,笑意更浓,也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然地扯了个话题和纯王攀谈了起来。

    听纯王和墨允聊了几个回合之后,便感觉屋里的气氛缓合了下来,墨梨和墨玉便又开启了嗨聊模式,但主题却是劝蔓青吃各种肉肉。

    墨梨夹了一块儿红烧肉,送到了蔓青的嘴边,说道:“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注1)。爱嘛难遇又难求,若是再放弃了美食,活着又有什么趣儿!这美食里,肉可是占据了一大片江山的!比如说,这红烧肉那可是经典之一,你看它五花三层,红亮亮、颤巍巍的,看起来就做得很好!想必一定是酥烂香糯、油而不腻、入口即化!来嘛,尝一下试试!”

    经过墨梨一番声情并茂的游说,蔓青早就心动了,小孩子嘛本来好奇心就很强的,什么都想试试!所以墨梨夹着的红烧肉一碰到蔓青的唇,她的嘴便自动张开了,吃进了那块儿Q弹的红烧肉。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墨梨期待地望着蔓青问道:“香不香?”

    “嗯,香!”蔓青回答,带着笑意。

    “那就再吃一块儿!”墨梨又伸筷子去夹红烧肉,却被纯王的筷子拦住了,“她没怎么吃过肉,晚上不好消化。”

    墨梨知道一向是拗不过纯王的,便立马缴械投降转头对蔓青道:“那下次再吃。”

    “嗯。”蔓青乖乖地回答道。

    但其他的菜里也都有些小肉肉,墨梨便拣着里面的菜夹给蔓青,偶尔趁纯王不注意夹带一两块儿小肉丝小肉片,又让人盛了些米饭给蔓青,还教她拿勺子舀些菜的汤汁跟米饭和到一起,说这样才香,墨梨还特意舀了一点点红烧肉的汤。

    墨梨托腮看蔓青吃得开心,半晌才想起自己吃,忙喊人添了一碗饭,夹起一块儿红烧肉就着米饭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自言自语道:“这米饭要是再软一点儿就更好了!”又转头问蔓青,“你喜欢吃硬的,还是软的?”

    “我一直吃这样的米饭。”蔓青回道。

    “等我的小厨房改建好了,给你尝尝软糯喷香的米饭,到时再看看你喜欢哪种。”墨梨边吃边呜啦呜啦地说道。

    “不要边嚼东西边说话,会挨骂。”蔓青轻声说道,悄悄指了指纯王。

    “噢。”墨梨对着蔓青挤了挤眼,忙住了嘴,认真咀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偷眼去看纯王,见他还在和墨允边喝酒边聊天,也不怎么吃菜,只是偶尔夹一两根面前那盘绿油油的炒青菜。忽然想起纯王喜欢吃清淡的,再放眼一望整张桌子,就只有纯王面前的一盘炒青菜和墨玉面前的一盘凉拌藕片是纯素菜。

第五十八章 家宴圆满结束

    桌子上虽然架着转盘,可是自开席到现在便没有人转过,都守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在吃。墨梨微站起身,伸手拿过了墨玉面前的那盘凉拌藕片,与纯王面前炒青菜旁边的一道菜调换了下位置。嘴里却念道:“玉哥哥、蔓青,这道菜很好吃,你们尝尝。”

    听了这话,筷子刚伸到藕片上的纯王,手势微微顿了一顿,却还是夹了一片送进了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看纯王咽下了那口藕片,墨允捏起酒盎伸到了纯王面前,纯王便也拿起了酒盎,与墨允的酒盎轻轻碰了一下,纯王的酒盎自然而然地比墨允的高出了些,墨允更是比着纯王手部的高度主动略沉了沉腕子。

    “叮”的一声轻响后,两人齐齐仰头各自饮下了整盎酒。

    墨梨呆呆地看着纯王长长的玉颈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随着酒液的流入,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雪白喉结微微滑动,引得墨梨直想上手去摸一摸,不禁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你......为什么吃得这么清淡?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健康?”墨梨问道。

    “习惯而已。”纯王答道。

    “噢,这样子。那,你要不要......”墨梨本是想再游说纯王吃红烧肉,可话说到一半便想到,纯王又不是蔓青,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最后还是选择清淡饮食,想必是不怎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当众强迫他人接受不喜欢的事物,只会弄得大家都尴尬,所以便止了话头,夹起的红烧肉也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咳了一声道:“没什么。”

    “怎么,饭菜不合口吗?!”纯王问道。

    “额嗯,额嗯。”刚丢进嘴里一块儿红烧肉,又塞了满满的米饭的墨梨听到纯王问,忙摇头摆手,嗯嗯啊啊一通,简单嚼了两口便囫囵吞了下去,说道:“不是,当然不是,很好吃的!”

    “不必着急!”纯王道,顿了一顿,又说道:“你吃了三块儿了,也不要吃了,下次再吃。”

    “嗯,好!”墨梨乖乖地回道。

    这一顿,墨梨和蔓青都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墨梨站起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蔓青也学着墨梨的样子拍了拍肚子,然后两人便一齐笑了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其他三人倒是并不以为意,纯王和墨允被丫鬟们服侍着漱口、净手,还一边谈笑风生,墨玉则跟着墨梨、蔓青一起笑闹着,慢腾腾地漱口、净手,漱口的时候还因为没有忍住笑喷了一口水。

    收拾停当后,丫鬟们便捧上了普洱茶和新鲜水果,墨梨说吃饭后喝茶会冲淡胃液,吃水果会使脾胃寒凉,都不益于消化,所以带得大家都没有吃,干坐着又聊了会儿天。

    “后日,圣上要在忘忧居里设国宴,与民同乐,王妃须得与本王一同参加。下午先要进宫谢恩,并参见太后。”纯王对墨梨道。

    “嗯!”墨梨夸张地点了点头,说:“好的!”今天聊得开心,纯王跟她说正经话,墨梨也未能及时切换回正常频道。

    “进宫时可要严肃些。你不大出门,怕是宫内的礼仪都不大记得了,明儿顾小洲会过来教导你礼仪。”纯王说道。

    “臣妾遵命!”墨梨闻言便严肃认真地施了一礼道,可是让人听着看着,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好笑的感觉。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墨允便起身说道:“殿下、王妃,时辰不早了,我们兄弟二人先行告退,叨扰了!”

    墨玉显然还没有跟墨梨聊够,临走时还在跟墨梨说着,下次回家给她一本儿新得的诗笺,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上面的纹饰如何如何的清雅别致,搞得墨梨恨不能明日就回家拿来,女孩子嘛,好看的东西都喜欢。

    纯王和墨梨竟是一路将墨玉、墨允二人送到了大门外,目送二人的车马走远了,这才往回走,两人分路而行,墨梨往牡丹亭走,纯王则拉了蔓青往桃花坞方向而去。

    “殿下,你不和王妃一同去牡丹亭吗?”蔓青诧异地问道。

    “不去。”纯王道。

    “那我去陪她。”蔓青说着便要挣脱纯王的手。

    “王妃身子不好,不要去打扰她休息。”纯王说道,并没有撒手的意思。

    “她会害怕的!听说有几十条蜈蚣在她的床上爬。”蔓青急道,“要不,殿下给王妃换个院子吧。”

    “放心,已经都捉走了。”纯王说道,又小声音道:“她也不会害怕。”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跟在一旁的朗照听得可是很心疼,他家那位辛辛苦苦养的几十条蜈蚣都便宜了墨不流那小子!

    纯王、蔓青一行人从桃花坞的码头乘船回了听雪轩,这样又近,又不会累。

    墨梨回到卧墨池,洗漱后便准备照例和老黄玩儿睡前游戏,这是墨梨收了老黄后便养成的习惯,睡前必逗弄一阵儿老黄。老黄一直很喜欢这个环节,天天准时准点地趴在墨梨脚边仰脖儿期待,跟个闹钟似的,若是哪天晚了点儿,老黄还会人立起来,小爪子对着空气揪揪抓抓,“喵喵”叫着提醒墨梨,好像它立起来就能高出多少,就能叫人看到它一样!可是今天墨梨都等了好久,也不见老黄的影子。

    “老黄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墨梨窝在小睡榻里都要等睡着了,左腿支立着,右腿架在了左腿上,晃晃悠悠地,手里还甩着那两根逗猫棒,样子颇为悠闲自得。

    “小姐,腿快收好!成什么样子!”茫茫拿了小毯子过来,给墨梨盖上,顺利把墨梨的腿给拉了下来,轻轻捶了起来,“刚才一直都没有见到老黄,兴许是躲在哪儿吃耗子呢,不用管它,吃完就回来了。正好可以给小姐捶捶腿,今天还没得空儿捶呢。”

    一听说老黄可能在吃耗子,墨梨自动脑补了一下画面,心下便决定等小厨房建好了,一定要给老黄晒些小鱼干儿,不能再让它吃耗子了,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有损它的天性,但反正已经从野生动物变成了家养的宠物,退化就退化吧,也不指着那技能养家糊口什么的。

    总之墨梨就是无法接受老黄把一只老鼠生吞活剥后再回来碰她,当然,本来也没怎么让它碰到过自己。就算是老黄每次都把自己的爪子和嘴巴梳洗得干干净净了才回来,那样也不行!就是,太......太膈应了!再说的这季节耗子也不好找啊!

第五十九章 老黄的新贡品

    这里解释一下啊,墨梨既然收养了老黄,自然会喂吃食的,但由于猫需要摄取鼠类体内一种叫牛黄酸的物质来维持自己的夜视能力(自身无法生成或合成牛黄酸,只能通过不断地捕食鼠类来获得),所以捕食老鼠就已经成了野生猫咪的习惯,当然,吃鱼类也有同样的效果。

    这一点,墨梨很清楚,所以在没有小鱼干前,就放任老黄自己捕食老鼠,当然老黄经常是捉不到老鼠的,不然就不会闯进牡丹内院试图偷食物了。

    虽然说老黄有可能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时忘记了时间,但这么晚还不回来却是头一次,墨梨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哎,茫茫,你听没听说,纯王喜不喜欢小动物?!”墨梨忽然问茫茫,她担心的是,老黄乱跑冲撞了纯王,会被纯王给抓了或者打死了,毕竟那家伙是个有洁癖的人,又不爱笑又冷血,一看就没什么爱心!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的确没有听说纯王府里养了什么动物。”茫茫说道。

    中国古代的园林非常重视饲养动物,鸟兽鱼虫自古便是园林中不可或缺的构成部分,大多情况下会养些仙鹤、孔雀、鸳鸯、天鹅等禽类,还有些会仿照乡间养些鸡鸭鹅,或是模拟山林豢养些小鹿小兽,再不济的也会养些锦鲤!

    纯王府也不算小了,而且其它部分都设计得极为考究,却居然连一只动物都没有......额......到现在就只看到过麻雀!

    这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

    “哎,老黄回来了!”就在墨梨胡思乱想时,茫茫喊了一声,墨梨赶紧就坐了起来,低头向榻下看去,果见老黄蹲坐在地上,心内竟有些小激动,不禁喜道:“老黄!”

    老黄见墨梨在看它叫它,便乖巧地“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叨起地上放着的一块儿白色的东西,踩着猫步扭着小屁股朝墨梨走来,把那东西轻轻地放在了脚踏上后,又退了回去,乖乖地蹲坐好,仰头朝着墨梨“喵喵”叫了两声。

    墨梨看着老黄叨过来的东西,知道肯定又是给她带的礼物,好在不是什么死耗子。墨梨脱口喊了声“老黄~”,一脸无奈道:“你这样,我太不习惯了!相遇即是缘,咱们别客气好不好?你这样见外,实在是太生分了!这次,你又给我带的啥?”

    墨梨说着,便蹲在小睡榻上低头朝脚踏上仔细看去,那东西原来是块儿点心,梅花形状,上面还有花饰纹路,颜色雪白略带透明,很像是现代的苏式绿豆糕的质感(当然苏式绿豆糕本身是传统的糕点,应该也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

    “哎?!是枣泥山药糕!”茫茫看了一眼说道。

    “什么?”墨梨问道,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挺耳熟。“枣泥山药糕!就是墨小先生先前提过的那个!他说,这个糕饼健脾胃、补气血,又容易克化,最适合小姐的身子。之前小姐不喜甜食,再加上胃口也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尝试过,这几天见小姐身子越发地好了,便建议您买些来试试。小姐是忘了吗?!”茫茫细细解释道。

    茫茫这样一说,墨梨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天墨不流的确说过这话,大姨妈一来看她,便统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就是枣泥山药糕?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明儿让人买些回来尝尝!”墨梨说道。

    老黄倒是有心了,这么软糯的糕饼翻墙爬树地叨回来居然都没有碎!而且之前墨不流提到了枣泥山药糕,它便叨了来,虽说大概率上是巧合,但也会让人感觉有着几分的神奇。

    见墨梨和茫茫都盯着那糕饼看得认真,老黄便挪近了些,“喵喵”叫了几声,像是男朋友感觉终于送对了礼物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墨梨也不好再拒绝了,再拒绝一次,怕是老黄真不会理她了,便拿帕子盖住那枣泥山药糕拿了起来,笑着对老黄说:“礼物我收了,我很喜欢!不过,以后可不能再去偷拿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黄前面听着还挺高兴,听到后面便又是一副失落不开心的样子,整个身子都趴到了地上,怏怏不乐。

    墨梨拿帕子裹了那块儿枣泥山药糕,放到了小几上,说道:“说你也别不高兴,你去偷的地方十有八九是那座‘冰山’的听雪轩,别的地儿也不大可能常摆着点心果子,醉湖里的桃庵岛你也上不去,所以,只可能是从他那儿偷来的。你能好好儿地回来就已经不错了,若是再去保不齐就被抓了或是直接被打死。从明儿起,你只能在牡丹亭里活动,再让我发现你去偷东西,就把你关在屋子里不让你出去。我会让人买鱼回来给你吃,也不要出去抓老鼠了。点心里有糖有油有盐,都不适合你,所以,这个,不允许吃!”

    老黄把头埋在地上哼哼叽叽地听着,小爪子时不时地扒拉一下耳朵,活像被老妈唠叨却又不得不听的小屁孩儿。

    数落完,墨梨便又换了一副嘴脸,拿着逗猫棒,将将让上面的小旗子和羽毛擦着老黄的头和身子晃来晃去地逗它,笑着说道:“好啦,我们玩一会儿,就睡觉吧。”

    老黄禁不住逗,没两下,便被那小旗子和孔雀羽毛吸引了注意力,立起身子用小爪子去抓,自然是抓不到,可越是抓不到就越想去抓,渐渐地又被墨梨引逗得扑扑腾腾起来。

    玩闹了一阵子,老黄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又成了那只有点羞涩却专爱卖萌讨好的小奶猫,墨梨便收了逗猫棒,宣布“睡觉”!

    次日,顾小洲果然遵照纯王的吩咐到牡丹亭里教导墨梨宫廷礼仪。

    “王妃之前也是进过几次宫的,可否还记得些礼仪禁忌?与奴才说了,才好查缺补漏。”顾小洲躬身说道。

    “我不记得了。”墨梨直接了当道:“那次......之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还要烦请顾内使一一细细教与我。”

    听顾小洲的话口儿,墨梨第一反应就是又是来借机套话、探查的,想隐瞒是瞒不了多久的,而且会很辛苦,毕竟说一个谎言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最后难免弄得整件事情,甚至是自己都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墨梨选择了坦诚,当然是部分的。

    顾小洲闻言说道:“奴才可是不敢当‘烦请’二字,这都是本分。奴才这就把一应的礼仪禁忌细细说与王妃知道。奴才若是有说不明白的地方,王妃随时可提出疑义。”

    “那就劳烦顾内使了!”墨梨说道。

    ......

    顾小洲的讲解条理分明、言简意赅,而且还非常的耐心细致,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叫人听着感觉十分地柔和悦耳。各种需要演示的部分,还会拆开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不厌其烦地亲身示范,以及对墨梨的动作进行纠正。

    每学一部分都会进行复习,最后还会进行总复习和抽查,直至确认墨梨掌握了所有的流程和礼仪禁忌这才罢休。

第六十章 进宫

    深夜,听雪轩的六出斋里,纯王听完了顾小洲培训墨梨宫廷礼仪的课堂汇报以及日常监查汇报后,拿出了抽屉里那本书中夹着的两份手稿。

    失忆?!

    有些东西,是一个失忆就能解释得了的吗?!

    荒唐!

    纯王捏着那两张手稿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微闭着眼,不知是累了,还是在想事。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

    ......

    上元节,天蓝得不像是真的,丝丝缕缕的白云慢慢飘动着,阳光已经微微有些刺眼了。

    墨梨早早就起了床,例行的运动后,便开始洗漱梳妆。

    前一日,顾小洲来进行宫廷礼仪培训时,顺便带来了一套吉服并全套的头面首饰。

    那是一套胭脂色的吉服,外衣上花纹繁复,很多处都是以金线绣成。竟是丝毫不比她大婚时的那套逊色。大婚时的那套使用的是正红,凤冠霞披更显庄重,而这套胭脂色的吉服庄重中又透了些娇俏。头面首饰一看就是整套订做的,颜色、做工、质地都非常统一,更是与吉服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不知道,纯王今日会穿什么颜色的吉服,不会又是白色吧?!墨梨心道。

    因为下午才会进宫面圣,墨梨怕吉服脏了皱了,现下便只穿了常服。

    纯王一早便带着南荆进宫了,留下了顾小洲陪墨梨下午一同进宫,并特意嘱咐让墨不流随侍左右,其余随侍人员只有茫茫和厌年两人。

    ......

    申时初刻,墨梨终于进宫了!所有随侍人员却都被挡在了宫外。

    皇宫虽然看起来宏伟壮观、富丽堂皇,但总是觉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走在里面油然而生一种拘束感,参观一下还行,若是长住怕是要疯。

    “不要乱看,专心走路。”纯王低声说道。

    “噢。”墨梨应着,调整了视线,看着好像是平视前方,私下里却从余光中继续观赏,好不容易来一次皇宫,总不能白来吧。

    纯王亲自到宫门处接了墨梨进宫,一路却无交流,除了刚才那一句。

    纯王果然又穿了白衣,不过用金线绣了暗纹,看起来雍容华贵,衬得纯王像极了有钱人家的富贵公子。

    又是不同款的帅气小哥哥,引得墨梨不禁多看了两眼,好看!

    兜兜转转走了许久还未到,墨梨已渐感疲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皇宫这么大居然还要全程腿儿着!

    要是现在昏倒,是不是就不用面圣、见皇太后了?!

    那倒也挺好,省了麻烦。

    墨梨暗自在心里思忖,再让她多想两分钟没准儿真敢眼一闭,身子一歪假装个晕倒。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关键时刻,纯王突然说道。

    墨梨听了纯王的话心里居然有一瞬间的慌乱,感觉纯王好像能看穿自己一样。

    墨梨没搭腔,闷头走着。

    她不仅有起床气,还只要是累了、困了、饿了就会闹情绪,脸臭、不理人!

    纯王的脚步随着墨梨慢了下来,始终与墨梨保持并肩而行。

    “一会儿到了殿上,可不要这样,免得冲撞了圣上。”纯王靠近了些,轻声说道。

    墨梨闻言更是没好气,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纯王却又说道:“皇宫之内,不可胡言。”

    嗨,你莫非还真能看穿人心不成?!墨梨心里惊诧道。

    她还有个毛病,就是闹情绪的时候一向口无遮拦,其实她正要说,冲撞了圣上,抄家灭族岂不是正合了你意!

    纯王忽地拉住了墨梨的手臂,停了脚步,沉声说道:“回答!”

    他说的“回答”并非是让墨梨回答问题,而是要墨梨答应一声。

    猛得被拉住,墨梨却清醒了些,别人说话不搭腔确实不太礼貌,何况对方还是纯王,墨梨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强把疲累和烦乱压了下去,乖乖说道:“好,知道了。”

    纯王这才放开了墨梨的手臂,两人继续前行。

    又跨过了一道门,便见广场中有一座大殿,匾额上写着“正阳殿”三个大字。

    终于到了!

    与纯王、墨梨夫妇俩一齐谢恩的,当然还有一同被赐婚,又在同一天成婚的小王爷张诚和丁宝华夫妇,那二人先于纯王和墨梨到达,正站在殿外候着。

    刚站定,墨梨就感受到了旁边十分不友善的目光,而且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死在地上。

    墨梨不禁微微侧头看过去,堪堪撞上了一双喷火的眸子,赶紧吓得收回了目光看向地面。

    丁宝华比墨梨略矮一些,却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质,一看就是个干脆利落、心直口快的大妞儿,果然是将门出虎女!

    而纯王和张诚两人则故意站在了各自夫人的两侧,都是目视前方,谁都不搭理谁,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好在很快便被召入殿了。

    新帝身着黄袍,高高坐于殿中。

    墨梨与纯王、张诚、丁宝华一同走入大殿,停下,站定,跪拜,本来墨梨一切都是严格按照顾小洲教授的礼仪规范操作的,可就在叩头的一瞬间,墨梨没有忍住好奇的目光,偷瞄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竟然好死不死地又撞上了对方的目光,吓得她一个激灵,手心儿后背立马出了汗。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总是能这么心有灵犀地对视上呢!

    搞得墨梨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她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结果这么一弄直接懵掉了,后面都是随着纯王机械化完成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新帝的那张脸和那两道炯炯的目光一直在墨梨的眼前晃啊晃。

    新帝在京城四公子中排名第二,又是纯王的亲兄弟,长相自然也很好,却是与纯王不一样的好。那新帝只比纯王大了三岁,生得面如刀刻,剑眉星目,眉宇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高高坐于殿上,又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感觉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气势,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

    又或者是因为墨梨被吓到了才有这样的感受,而其他人并没有感觉如此强烈。

    墨梨忽然感觉自己挺怂的......太羞耻了!

    直到跪在了太后的脚边,被太后拉着手套上了一对儿几近透明的酒红色玉镯子时,墨梨还是晕晕乎乎的状态。

    “这是我新得的一副红翡贵妃镯,正宗的老坑玻璃种,你瞧这水头儿,这色泽,真真是难得的上品。这颜色又正与你今儿的一身打扮相合,倒是与你这孩子有缘。”太后笑着说道,“都说玉养人,你且戴着养养身子,养好了身子也好早日为昂儿开枝散叶。”

    墨梨听到最后这句,尬笑着不知道说啥,只听纯王一声咳嗽,便赶紧地叩头谢恩。

    见墨梨愣头愣脑嘿嘿傻笑的样子,太后被逗得扑哧笑出了声,道:“这孩子倒是有趣儿!确实是和之前太不一样了。”说着便伸手拉起了墨梨,“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跪着了。”

第六十一章 哭一场

    太后又赐了一对儿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给幼子静王陈安的王妃靳挽珠,赐给丁宝华的是一对儿金累丝镶玉嵌七宝双鸾并蒂手镯,众人得了赏齐齐谢恩。

    “你们也都不要跪着了,都起来罢!”太后浅笑着说道,“来人,赐座。”

    纯王、墨梨、张诚、丁宝华、静王及靳挽珠又齐齐施礼谢座。

    一旁的宫女得了皇太后的吩咐,迅速地摆好了两排方凳。

    因太后拉着墨梨坐在了她的右下首,纯王自是挨着墨梨坐下,依次往下是静王及其王妃靳挽珠,张诚及丁宝华则坐于左下首。

    “听说,前些日子,你的院子里现了祥瑞?”皇太后拉着墨梨的手问道,一脸的好奇。

    没想到传得这么快,深宫里的太后都知道了,不知道始作俑者纯王此刻是什么感受,墨梨装模作样甜笑着说道:“是啊,忽然就有几十条蜈蚣出现在了我的床榻上。您知道的,蜈蚣是五毒之首,自古便寓意着生命力顽强,可以毒攻毒,辟邪保平安,出现这个,想是我的身子能要好了。”

    不知怎的,看着那张半仰着的笑脸,太后竟心里忽地一软,伸手便在墨梨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道:“傻孩子,你的身子自然是能好的,你看这天意便是如此!可不要瞎想累坏了身子。”

    太后拉着墨梨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不住地拍抚,满眼都是怜爱,心道:若是我的爱儿还活着,也应该是这个年纪了!

    一想到两岁便夭折的爱女,早早离开这世间,无缘得见她长大成人、婚嫁生子,太后不禁又是心痛如刀绞,抚胸而泣。

    众人见状便走上前来,围跪在太后脚边,柔声安慰。

    “母后,可是又想起了平乐?!”静王陈安伏在太后的膝头柔声问道。

    “爱儿,我可怜的爱儿!她走的时候才那么点儿大,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看看这世间,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抱抱她!......”一听静王提起“平乐”两个字,太后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却还顾念着体统,以手掩面,无声抽泣,身子抖得像是筛糠,让人看了直想上去抱一抱。

    一个坐到了太后位子的女人,该经历过了多少风浪,此时却在众人面前,在宫女内侍们面前,在小辈们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静王见状忙坐到了榻上,以手轻抚着太后的背,柔声道:“母后,您不要过于伤心了。爱儿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她虽然在这世上呆的时间不长,但她有您和父皇的疼爱,有四哥、七哥和我的疼爱,想必心内也不会有怨恨。爱儿离开了那么多年,您却每年都会为她过生辰死忌,一年都未曾落过,她一直活在您的心里,活在您的疼爱里,她是幸福的!”

    静王说着,声音渐渐低沉,面现几分神伤。

    看着太后的样子,墨梨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突然来到这个世上,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再见”,突然失去女儿的她,想必也会哭成这个样子吧!

    想到这儿,墨梨不禁也是泪如泉涌,心绪激荡之下,竟一下把太后揽入了怀中,甫一入怀,太后便放声恸哭起来。

    墨梨紧紧拥着太后,心道:那一世,都没有好好抱过妈妈,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还能回去,她一定会紧紧地抱着她,大声地对她说“我爱你”!

    哭和笑,都是最容易传染的,见墨梨和太后相拥而泣,情真意浓,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触景生情,念起自己的伤心处,纷纷抹起泪来。

    众人暗自啜泣时,谁都没有发现纯王独自走开了。

    哭了一会儿之后,众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墨梨也渐渐恢复了理智,拿袖子胡乱抹了泪,赶紧又跪到了太后的脚边,磕头告罪道:“墨梨方才想起自己的母亲,一时情难自抑唐突了太后!请太后恕罪!”

    太后见墨梨跪下了,泪还没擦干就心疼地拉墨梨起来,直接拉着她又挨着自己坐回了榻上,细细帮墨梨擦着泪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昂儿,就是我的半个女儿了!闺女跟娘外道什么!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母亲就在唐城,想她了随时便可去看她。你别看昂儿性子有些冷淡,平时话不多,却也着实是个孝顺孩子,他定是不会拦着你的。”

    墨梨听了又甜甜地笑了起来,乖乖地点了头道:“嗯,女儿记住了!”说完又抱住了太后,撒娇道:“那母后也不要难过了,爱儿妹妹看了会伤心的。”墨梨说着偷眼去寻纯王,却见他正从窗口转身低头走回来,不声不响站在了众人之外,仿佛是在两个世界。

    “好~”太后搂着墨梨,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地拍着墨梨说道,“这原是我的不是,竟在这样的日子哭了起来,还招惹得你们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一会儿你们三个都在我这儿补补妆,在家里怎么样都不怕,出去咱们可得体体面面的。”

    “嗯!”

    “是!”

    “是!”

    墨梨、靳挽珠和丁宝华答道。

    “七嫂,你倒是靠的舒服,粘在母后身上就不起来了!”静王笑道。

    听到静王揶揄她,墨梨便讪笑着从太后身上坐了起来,她确实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嗨,都是之前跟老妈撒娇撒惯了,一时没搂住。

    “你别听他胡说,粘在我身上怎么了?!我就喜欢!”太后摸着墨梨的脸笑道,那样子像是在抚摸什么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我一直以为我是最会哄母后开心的,谁知道七嫂一来,我竟立刻就败下了阵来。我好生吃醋啊,母后一见七嫂,便忘了儿子们了!”静王撇着嘴假装生气道。

    太后听了拿手戳着静王的额头道:“谁忘了你们了?!还不许我疼一疼梨儿了!你又吃得什么干醋!”又转头揽了墨梨道:“梨儿,别管他,你这个十一弟一向是个顽皮、没正经的。”

    “我哪里没正经了!母后你看看你,七嫂一来,你便这样说我,不是忘了儿子是什么?!”静王说着也赖到了太后身上,未等太后说他,便探了身子望着墨梨道:“七嫂这么会哄人,想必这些天早已经把七哥哄得晕头转向了吧?!”

第六十二章 对太后路转粉

    墨梨闻言干笑了两声,心道:我倒是想,可是人都见不到,怎么哄?!想着便瞟了一眼身旁的纯王,却见他低着头,看不到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诚和丁宝华神色间都略有尴尬,各怀心事。

    静王妃靳挽珠捂嘴轻笑了一声,将手搭在了静王的肩上,轻推了推道:“七嫂刚嫁过来,面皮薄,你怎好这样调笑,小心七哥恼了捶你!”

    “七哥捶我,你可得拦着些,若是我十天半月地起不来床,你可就得独守空房了!”静王拉着靳挽珠的手笑道。

    靳挽珠闻言,脸上顿时飞红,娇嗔道:“讨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

    太后也假装啐道:“还不承认没正经,在这里瞎说什么浑话!留着回家跟你媳妇关起门来说便罢了,哪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梨儿,咱们不理他了!虽说是祥瑞之兆,但总归是几十条蜈蚣,听着怪瘆人的,不如让昂儿给你换个院子住。你看如何?“太后拉着墨梨强行转开了话题。

    墨梨闻言看了一眼纯王,见他仍是低头不语,强扭的瓜不甜,墨梨一向是个不喜欢勉强的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何必让大家都不自在呢,便说道:“母后,儿臣自是知道您对儿臣的一片好心。但是,这一来呢,天降祥瑞在牡丹亭,我若是立马换了院子,怕是天神误会,收了这福泽;二来呢,这些日子儿臣确实也在牡丹亭住得习惯了,眼下我这身子需要静养,或是暂且住着安心养养的好。”

    “哼,家奴生的下贱坯子,自然住得惯下贱屋子,和乐妓舞姬混住在一起还乐得跟什么是的。”未及太后说话,竟传来一个小声叨咕的女声。

    众人都心中小惊了一下,这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后面前说这种话!坏了眼下这齐乐融融的气氛!带着好奇大家循声望过去,见是丁宝华,正一脸惊恐地捂着嘴!或是她也没有料到心中腹诽的话怎么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嘴!

    “忠义小王妃请慎言!屋子哪有贵贱之分,无论住在哪个院子,她都是纯王妃!纯王妃在纯王府内,自是喜欢住在哪里就住哪里,哪容得旁人随意置喙!”纯王朗声说道,每一个字吐出来都透着冷气森森。

    这是在维护自己吗?!

    咳咳,这是在自作多情瞎想什么呢!

    不过只是为了维护纯王府的面子罢了!

    别看纯王这人平时不说话,关键时候倒是上得来话。

    墨梨又一想,早在回门的时候便见识过了纯王的口才和为人处事的能力,不过那次见识到的是纯王云淡风轻的太极手段,这次却是硬核刚人。

    言简意赅、句句到点儿,有理有据、有礼有节,霸气十足却减了三分攻击性,既表明了态度传达了意思护了想护的,却又不会让对方尴尬到恼羞成怒,导致最后大家撕破脸,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痛快!帅气!

    墨梨秒变小迷妹,满眼小桃心地看着纯王,每次看到他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都想上去逗逗。

    “哼!你们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还在这儿装什么恩爱!”丁宝华听到纯王呛她,忍不住又回怼道。

    “无关恩爱,只论身份、礼数和规矩!论身份,墨梨是纯王妃,无人能质疑;论礼数,至少你当尊称墨梨一声‘七嫂’;论规矩,在太后面前,你对他新晋儿媳出言不逊,便是无礼于太后。无论从哪一层论,你都是以下犯上,成何体统!”纯王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我.......你......”丁宝华一时竟无可反驳,脸涨得通红,欲还要强辩,张诚一声断喝道:“住嘴!”丁宝华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心惧丈夫生气,真的便住了嘴,低头不语。

    “请太后恕罪!请七哥、七嫂恕罪!内子莽撞,冒犯了!是张诚管束不严,回府定当严惩不贷。这里先给太后、七哥、七嫂磕头赔罪!”

    张诚说着便拉丁宝华跪下,丁宝华还倔强着不想跪,张诚便抬脚往丁宝华的膝弯处踹了过去强逼着她跪下,一同对着太后“咚咚咚”嗑了三个头,又对着纯王和墨梨嗑了三个头。

    嗑完头仍跪着听发落。

    这太后在未当太后之前的封号是柔妃,一向是以温柔可人的形象示人,唇边常带着浅笑。虽然能在后宫常年屹立不倒,定是有些手段的,但从未听过看过柔妃对谁是强硬的态度,就连对宫女内侍都极少打骂苛罚。

    此时,太后拉了墨梨的手,拍抚着思忖了一阵儿,便说道:“无论是咱们皇家还是百姓,自古以来妯娌姑嫂间都难免发生龃龉(注1),从来都是姑说姑有理,嫂说嫂有理,各人有各人的理。但凡争执嫌隙也都是自有渊源,若是追根溯源,一一剖解理论,难免横生枝节,引出更多的事端,不如就此揭过,既往不咎。做人啊,总是要向前看的,一味地揪着过去不放,既苦了自己也会苦了身边人,何苦来呢!既成了一家人,便要戮力同心,一起让这个家越来越兴旺。家和才能万事兴,若总是盎盂相击(注2),便现了败落之象。我皇家又不同于普通人家,家便是国,国便是家。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是霆儿倚重的人,自当摒弃前嫌、求同存异,和衷共济、同心同德为国为民效力。”

    太后缓了一缓,又说道:“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事,就算我是太后也不好多掺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宗,万不可误了国事,若是因此误了国事,便不只是你们的家务事了,到时皇帝降罪罚你们,我可不会替你们说好话。都说各人梦各人圆,但亦望你们以国事为念,以大局为重。”

    我的天!听了太后的一席话,墨梨不禁在心中暗自惊呼,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位姐姐的思想工作做得简直是出神入化!一番话不仅是在说到眼前墨梨和丁宝华的争执,怕也是在说纯王和张诚因墨梨而结下的心结,或者涵盖了更多的宿怨也未可知。

    众人闻言均是若有所思,躬身称“是”。

    训完话,太后便说有些乏了,要在赴国宴前休息一会儿,便让众人都退下到偏殿休息,女眷们也好趁这段时间梳梳妆,修整一下。

第六十三章 “神武门之变”始末

    往外走时,墨梨见纯王眼内有些发红。

    在与茫茫的日常三餐闲谈会上,墨梨曾了解到纯王并不是当今太后所出,其生母本是个舞姬,偶然中得到了老皇帝的宠幸怀了龙种,因身份低微只封了美人,封号为萦,因其善舞《萦尘》。但这位萦美人却是个福薄的,生纯王时难产,最后终因大出血而离世,留下尚在襁褓中的纯王。当时的柔妃,也就是现今的太后,见纯王玉雪可爱,心生怜悯,便主动向老皇帝提出将纯王收在自己的名下,养在灵华宫内。

    不知纯王方才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的生母。

    日色将暮,皇帝携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出发了。

    纯王与皇帝同行,墨梨随太后同行,并与太后同乘一驾马车,身为禁军统领的张诚也自是伴于皇帝左右。

    禁军早已开了道,却是并没有清空街道,而只是将百姓隔在封锁区外。

    皇帝并未乘坐御辇,而是骑了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纯王和张诚亦骑马紧随其后,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不紧不慢地行在路中央,路两边的禁军外站了满了老百姓,人山人海,皇帝行至之处,众人便齐齐跪倒,山呼万岁!是以虽是人多,但却并不混乱喧闹,仿佛是有人组织好了一样,足见皇威甚隆,实是被当今皇帝一个多月前血洗京城给吓怕了。

    若问这是怎么回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大统四年暮秋,一个秋风秋雨愁煞人(注1)的雨夜。

    大统是北陈国上任皇帝,也就是新帝陈霆的父亲在位时的国号,有人可能会问了,为什么是四年,难道只当了四年的皇帝吗?答案是否定的!老皇帝在位期间一共使用了三个国号,纯属个人喜好问题。

    其实就是去年十月(注2)的一个晚上,确切地说是凌晨,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大家睡得正熟的时候,皇后携二皇子陈睿、五皇子陈奂、内待李振和当时的禁军统领吴枭突然逼宫夺位,并迅速控制了老皇帝及其他的后宫妃嫔。

    但是为了不引起朝野的动荡和反对,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二皇子并没有立即登基称帝,而是令内侍李振于当日的朝会之上矫诏称老皇帝突发疾病,卧床不起,于弥留之际立二皇子陈睿为皇储。

    这里插播一个解释,古代立储没有特殊情况下都是立嫡长子,但为什么说二皇子继位是名正言顺呢?因为他的哥哥,也就是皇长子,很不幸于三年前去世了,那么同为皇后生的二皇子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嫡长子。

    宰相江渊、忠义王张顺等朝之重臣提出视疾,却被李振拒绝,并搬出了皇后和二皇子来弹压异议。面对如此蹊跷的情形,朝臣们当着皇后和二皇子的面虽然未多做计较,但一下朝众臣凑在一起合计后,忠义王张顺便以三道飞鸽传书,外加小王爷张诚亲自乘快骑通知外出平乱的四皇子陈霆和七皇子陈昂速回京城。

    数月前,靠近南楚边境的西南小城云阳发生暴动,而且是守城官兵联合百姓共同发起的暴动,由于暴动有组织有预谋,而且指挥得当、行动迅速,不足一月便连下云阳周边三城,对云阳形成了拱卫之势,眼看就要做大做强,老皇帝便派了陈霆和陈昂领兵前往镇压。

    皇后携子逼宫夺权之时,陈霆和陈昂本已凯旋而归,正在班师回京的路上,距离京城已不足两日的路程,接到忠义王的飞鸽传书后,两人便亲点了两百轻骑先行奔袭回京,途中与张诚会合,日夜不停,跑死了几百匹马,终于在当天夜里便赶回了京城,准确地说是在宫变次日的凌晨,差不多也是寅时初刻的时候进了城。

    当时张诚是京营(注3)三大营之一三千营的提督,手下掌管万余人的军队,但因为没有兵符无法调动;陈霆是京营三大营之一神机营的提督,掌管近三万人的军队,可是一半还在回京的路上,另一半在城郊的军营中无法调动。

    所以,陈霆只有二百人,再加上纯王和张诚,但被皇后控制的禁军是五千人。

    陈霆便召集了他宁王府上的侍卫和会武艺的门客,纯王府的侍卫和张诚自己的侍卫,杂七杂八地凑了千余人。

    未和众朝臣商议,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也未派人确认宫变的消息是否准确,当时忠义王飞鸽传书只是说事有蹊跷,请两位皇子速回京进行商议,并未提及领兵勤王之类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陈霆、陈昂和张诚三人却率领那一千多人从皇宫北门,也就是神武门杀进了皇宫,并且三下五除二迅速结束了战斗,镇压了兵变禁军,生擒了皇后、二皇子陈睿和五皇子陈奂,斩杀了吴枭和李振,成功解救老皇帝及其一众妃嫔。

    天亮后,朝会之上陈霆宣布皇帝手谕,称老皇帝因宫变惊吓过度,身染重疾,无力于朝政,遂传皇位于四皇子宁王陈霆。

    一听这个,众朝臣懵了,连张顺和江渊都是一脸懵逼,怎么睡一觉起来就这样了?!

    但因为张诚也牵涉其中,张顺这个当爹的就算是再不解,也得当场表示支持,毕竟领兵杀入皇宫这种事是要抄家灭族的,要么王要么寇,能选的话当然要选王。

    忠义王张顺,身兼大将军之职,统领全国兵马,众朝臣一看张顺都没有异议,谁还敢多说什么!当然,总有会有几个不怕死的勇士,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就这样,两日之内,经历了两场宫变后,北陈国闹剧一般地换了主人。

    之后,陈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争取继位的合法性,便安排了十位重臣视疾,老皇帝还真的病了,中风!半身瘫痪,话都说不利索了。

    众臣一看这情形,便更加死心塌地追随陈霆了,本来太子去世后很多人就很看好宁王,有能力不说,还很勤勉,并且善于用人,最关键的是他在朝中和军中的势力都很庞大。

    老皇帝对宁王也是十分欣赏,时不常地便会有传闻说老皇帝有意于立宁王为储君。

    退一万步讲,国不可一无君,就算为了国家稳定,眼下这种状况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坐到那个位子上去。

    如此来说,陈霆继位,也算是众望所归,就是这个过程可能让某些人会比较难以接受,所以朝野上下异议还是颇多的。

    一月后,宁王陈霆登基为帝,年号启新。

    太上皇迁于城外白云观静养。

    两月后,皇后、陈睿、陈奂及其生母瑞妃被赐鸩酒,二位王爷合府上下被斩于菜市口,其门客略知名些的都夷了三族,寻常的也都夷了一族,吴枭、李振夷九族,加上牵连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那些激烈反对宁王继位的官员,共万余人血染京城,血腥之气经月未散。

    三月后,新帝赐婚两桩,纯王陈昂和隆国公嫡女墨梨,忠义王嫡长子张诚和赤国公大将军嫡长女丁宝华。

    以上所述的整个事件世称“神武门之变”。

    整个事件已经结束,却留下了一个疑团:皇后和二皇子为什么会在准备并不充分,条件并不成熟的情况下匆忙发动宫变?!

第六十四章 上元节夜宴(一)

    据茫茫说,“神武门之变”后,新帝已遭遇过数次刺杀,明杀暗杀都有,身为新帝左膀右臂的纯王和张诚自是也在各方势力的暗杀名单上,各自亦是经历了几次刺杀。

    而今日,一行人却大剌剌地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上。

    墨梨透过马车的帘幔看到沿路的商铺均未关闭,二楼和屋顶也都未见有禁军守卫,以她对纯王的了解,这应当不是疏于防范,而是刻意而为,难道是想引蛇出洞?

    可是这一路上,却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忘忧居。

    忘忧居是唐城内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座落在唐城最繁华的主干道承天大道旁,承天大道是唐城中轴线上贯穿南北的主干道,南接正门广纳门,向北直通皇宫,整条大道笔直宽阔,可供八驾马车并驾齐驱还有余。

    忘忧居主体建筑为一幢七层高楼,这个高度在唐城内普通的民居和商铺中极为少见,另外一座就是位于西城的不羡仙。

    此时的忘忧居已经挂上了串串红灯,喜气洋洋。

    今日的忘忧居被禁军接管,从内到外无一个闲杂人等,除了守卫,宫女内侍、嬷嬷杂役、厨子乐师也都是皇帝自带。

    进了忘忧居便径直上了楼,二楼大厅宽敞明亮,采用的是跪坐式家具,正中高台之上摆了一排条几,是新帝、太后及后宫嫔妃的席位,下首排满了一排排的条几。

    三到七楼都设置了临时休息室,以官位高低从低楼层往高楼层排列,例如三楼供皇帝及后宫妃嫔休息,四楼供王侯等皇亲贵戚休息......

    简短休整之后,众人便开始陆续回到二楼主宴会厅内,等待宴会开始。

    在宫女的指引下墨梨来到第一排左下首第一张条几前跪坐下,墨不流、茫茫和厌年三人则被安排在了二楼外的大露台处候命,没吃没喝还要在寒风里站到宴会结束为止。墨梨远远看着心内极为自责,早知道他们没有晚饭吃,应该提前让他们吃些东西垫补垫补的,别再饿晕了,看来做什么事缺乏经验都是不行的。

    不多时,静王陈安携靳挽珠在墨梨后边的那张条几处坐下了,三人简单颔首致礼后,墨梨便又陷入了孤独寂寞冷中,身后的陈安两夫妇却是低声有说有笑聊得热络,虐狗啊!

    墨梨忽然有点期盼纯王早点过来了,但,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个人的孤独变成两个人的寂寞而已,一样无聊。

    接着,丁宝华也过来了,在墨梨斜对面,也就是主位右下首第二排第二张条几处坐下了,从一进来,丁宝华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墨梨,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她,墨梨则对着丁宝华甜甜一笑示好。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注1)。

    丁宝华却会错了墨梨的意思,认为墨梨是在挑衅她,瞪着墨梨的眼神里怒火更盛,若不是因为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怕是立马就要冲过来抽人了。

    天大的冤枉好不好?!

    是张诚有墨梨有情,又不是我纠缠着他不放!

    再说的,这也都各自婚嫁了,至于妒恨还这么深吗?!

    她没有爱过,她不知道!

    而且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丁宝华对自己少些怨念。

    算了,日后少见便是。

    想到这里,墨梨便打消了解释的念头,转开了眼神不去看丁宝华,就当她不存在,倒也眼前清静了。

    除了新皇、太后和嫔妃们没有到场,宴会厅里的人差不多都陆续坐齐了。

    一个未蓄须的中老年人,悄没声息地坐在了右下首第二排第一张条几处,也就是墨梨旁边。墨梨不敢直直地去看,只在余光中偷眼打量,那个中年或者中老年人,面容白净,微胖,肉皮紧实,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泽,一看就是平时很注重保养,所以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多大年纪,那人坐得端正但又让人感觉很松弛,不像纯王那样笔管条直的。

    而一位燕颔虬须、气宇轩昂、高高壮壮的中年人则坐在了丁宝华前面那桌,也就是右下首第二排第一张条几处,此人虽是未披甲戴盔,举手投足间却难掩英武之气,加之丁宝华对其十分地恭敬,墨梨推测他有可能就是丁宝华的公公忠义王张顺。

    对面第一排的第一张条几却仍然空着,不知道它是属于谁的,排位比忠义王兼大将军还要靠前的,难道是某位皇子或者是公主吗?

    不对啊,纯王不都坐在了第二排嘛?!

    而且据茫茫说,之前老皇帝本来生的儿女就不算多,又夭折了一部分,嫡长子三年前去世了,二皇子陈睿和五皇子陈奂上个月被杀了,除了当今的新帝四皇子陈霆,七皇子纯王陈昂、十一皇子静王陈安之外就只剩了一个两岁的十七皇子;公主的话,除了两位分别到东岳和南楚和亲的公主,还有三位公主因其生母位份太低,不够资格参加这种宴会,其中两位已经招了驸马,还有一位刚满十四岁,尚待字闺中,另有一位三公主因其生母是瑞妃胞弟是五皇子陈奂而“沾了光”,有幸品尝了鸩酒,于上个月死了。

    所以,对面的位子应该并不是属于某位皇子或者公主的,难道是某位皇叔?!

    墨梨胡乱猜测着,就当解闷儿了,人很多,她又坐在显眼的位置上,不敢摇头晃脑地四处乱看,只能用余光看看附近的人。实在没得看了,只能乖乖地盯着面前条几上的水果点心、蜜饯坚果发呆,看得嘴馋却也不敢上手拿了吃,毕竟大家都没动。

    忽然一阵骚动,墨梨抬头望去,见是新帝、太后和嫔妃们入场了,众人慌忙都站了起来,说笑的也都敛了神色,恭敬地站好,齐声喊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齐齐跪倒嗑头,直起上半身又喊道:“参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复又嗑头;然后又直起了上半身喊道:“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喊完又嗑了个头。

    墨梨虽然跟着顾小洲学习过,但一次喊这么多“万岁”、“千岁”,嗑这么多头也是头一次,不免有些跟不上节奏,略显手忙脚乱,但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滥竽充数混在这么一大堆人里,也不会特别显眼。

第六十五章 上元节夜宴(二)

    “众爱卿平身!”新帝道。

    “谢陛下!”众人又齐喊道,。

    然后终于可以站起来了,但又要跪坐回去。

    墨梨不明白,明明这会儿已经发明了桌椅,为何还要偏偏使用这种家具,方才那一小会儿就已经跪得她腿麻腰酸了,不知道还要跪上多久。

    正在墨梨低着头,撅着嘴满心怨声载道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她面前晃了晃便轻轻跪坐在了她旁边。

    墨梨不用看也知道是纯王,总算是回来了。

    新帝还在讲话,众人皆恭敬地坐着听,不敢擅动。

    墨梨摸着快要饿瘪的肚子,心想早知道下午在太后的马车上吃两块儿点心了!

    好不容易挨到新帝讲完了话,以为终于可以上菜了,却宣了西梁的使臣觐见。

    只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服色明显和北陈国的不同,带着浓浓的异域色彩,用色十分大胆鲜艳,两人的个子较北陈国人高大些,长相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高鼻子深眼窝。

    两人跪都没跪,只单手抚胸鞠了个躬。

    通过那个年轻男子和新帝的对话,墨梨知道了他是西梁国的太子夏哈甫,而他旁边站着的年轻女子则是他的妹妹古丽夏曼。

    两人此次率使团前来一是为恭贺新帝登基,二是要与新帝和亲,以增加两国友谊,就是要把这个古丽夏曼嫁给新帝当妃子。

    说到和亲,墨梨忽然想起,茫茫说过,新帝的心上人张如君,忠义王张顺的嫡女,小王爷张诚的妹妹,就是被老皇帝和亲嫁给了眼前这位西梁太子夏哈甫,这倒是有意思了,不知道这新帝看着夏哈甫心里是什么感觉。

    墨梨又瞄了一眼旁边的纯王,他的白月光白慕雪就是被老皇帝指派给张如君做侍婢,陪嫁到了西梁国。

    正在墨梨盯着纯王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一句话飘进了墨梨的耳朵,“陛下,我想嫁给纯王殿下。”

    墨梨将视线从纯王的脸上移了开去,寻声望向说话的女子,正是古丽夏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半含挑逗地看着纯王,长而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扑闪间,眼光流转,媚态毕现。

    “噢?夏曼公主,这是何意?”新帝捏着酒杯,挑了挑眉问道。

    “陛下已有皇后,又有妃嫔五人,我嫁了过来就是第七个。而纯王殿下眼下只有一个王妃,并无侧妃、媵妾。听说,那纯王妃还是个久病缠身的,怕是也无力侍候殿下。闻听贵国有‘七出’之条,若是纯王妃沉疴难愈,又长年无所出的话,就算到时还能苟延残喘,怕是也得被逐下堂了。三年五载,我还是等得起的。”古丽夏曼悠悠地说道,说话时并未看着新帝,也不是低头回话的样子,偏还是斜侧着身子望着纯王,嚣张至极,说出来的话更是难听刺耳,半点礼数情面都不顾。

    听着这个异国公主的话,就算墨梨对纯王无甚夫妻情分,可面对当面直白咒她死的人身攻击还是忍不了的,心中暗骂道:你大爷的!真当老娘是个死的!

    还未等墨梨发作,却听到有人把酒杯掼到地上的声音,随即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你怎么说话呢!你......”

    墨玉已经站起身要冲了过来,还欲再说时却被墨允一把捂了嘴拖回了座位。

    墨梨见状,料想此事必不能善了了,若是真让那个公主嫁进了纯王府,她就更没什么机会了,想毕深吸了一口气,刚想站起身自己收拾局面,忽地手却被人拉住了,墨梨身形一顿,见是纯王拉了她的手。

    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看上了那个公主?!还是又想着拿她来恶心自己、逼迫自己?!

    墨梨想着不禁心中动了气,想甩开纯王的手,仍欲起身,奈何那纯王的手劲儿实在大得紧,竟拉得她一动不能动,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僵在半空中,宴会之上,新帝面前,又不好争吵用强,只得乖乖跪坐了回去。

    纯王拉着墨梨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上,仍是不放开,手上的劲道也未撤去。

    “公主此言甚为不妥,一则,西梁国主在给我朝的国书上明确言道:将古丽夏曼公主嫁与我北陈新主。此事北陈、西梁两国尽知,和亲之事,关乎两国邦交,兹事体大。忽而换人,外人难免意测纷纷,或道我主嫌弃公主,或道公主嫌弃我主,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言语,若是再被人抓住此事从中作梗,坏了两国交谊,便是有悖于和亲的本意。另,寻常百姓尚且重信,都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一国之主怎好出尔反尔,公主此举难免有逼迫贵国国主和我主言而无信之嫌,陷两主于失信之地,为天下人耻笑非议。望公主能以国事为重,顾念大局。”纯王缓缓而谈,如清泉细涌,如过竹轻风。

    恩,算你识时务!

    若是这个劳什子公主真进了纯王府,怕是你也不会好过!

    只是,太便宜这个古丽夏曼了!话说得那么难听,就应该狠狠地骂回去才解气!

    墨梨听了纯王的话,虽是心下松了一口气,但仍心内愤愤。

    “七弟的话朕深以为是。”新帝微微颔首,笑道:“夏哈甫王子,夏曼公主,还请以大局为念。册妃诏书已经拟好,赏赐也都已经准备好了,本想于这上元佳节,文武百官之前,完成册妃之礼。既显隆重,又多了些意趣,日后念起,倒是一份颇为独特的回忆。夏曼公主,如此良辰,万不可辜负了朕的一片情意啊!”

    新帝的自我助攻简直妙绝。

    听了新帝的话,夏哈甫与古丽夏曼对视了一下,夏哈甫狠狠瞪了妹妹一眼,便一手抚胸躬身道:“夏曼自是不敢辜负圣意!夏曼年纪尚幼,不知深浅,常常玩闹没个分寸,日后还得烦请陛下多多调教!”

    “夏曼公主天真率直,敢说敢言,最是灵动可爱,朕心甚悦!”新帝居然邪魅一笑,还对着古丽夏曼微微挑了挑眉,“来啊,宣册封诏书。”

    这新帝,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正经,哈哈,墨梨暗道。

    “是。”李智上前几步,展开册封诏书,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梁国公主古丽夏曼,风姿雅悦,聪慧敏捷......”

    册封诏书一读,墨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懒得去听那冗长无聊的圣旨,低头见自己的手还被纯王握着,放在他膝上,手上便轻轻动了动,纯王觉察,便松开了手,墨梨便将手从纯王的手里抽了出来,顺手又拿起斜垂在纯王身侧的“同心”把玩起来。

    新帝微闭着眼,斜睨着看向纯王和墨梨,正看到墨梨拨玩着“同心”,眼眯得更甚,一丝笑爬上了嘴角。

第六十六章 上元节夜宴(三)

    “着即册封为夏妃,钦此!”李智拉着长声结束了朗读,退回到新帝身边的时候,顺着新帝的目光瞧了过去,看到墨梨雪白的手指正绞着“同心”的穗子,心内小小地吃了个惊。

    “夏曼谢陛下恩典。”古丽夏曼又是单手抚胸鞠了躬,竟仍是未按照北陈国的礼仪规矩跪拜叩头,面上颜色也并无欣喜和乐。

    新帝似是并不介意,微笑地看着夏哈甫和古丽夏曼。

    “这隆国公府的三小姐,似是有点意思,或许墨家真的气数未尽罢。”新帝压低了声音说道,嘴唇也只是嚅动了两下,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直接飘出来。其实新帝并未看到李智的神情,却笃定地相信他看到了自己所看到的,自己所说的他也都懂。

    新帝边说着边一挥手,一众宫女、内侍便鱼贯而入,手上均捧着一个大大的红木托盘,上面的物什琳琅满目、珠光宝气、五花八门。

    “嗯,怕是如此,上次送纯王殿下回府的时候便觉得王妃和传言中大不相同,可见传言大多是不可信的。”李智以同样的微低音量回道,说话时目光淡淡地平视,嘴唇也是没什么动作。

    其实这般音量,两人又隔着些距离,常人怕是都难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想是两人日常说惯了,培养出了默契,顺带锻炼了耳力。

    “陛下赏夏妃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白玉如意一对儿......”和新帝说完了悄悄话,李智无缝对接地朗声一一报出了赏赐之物。

    领了一大堆的赏赐,那古丽夏曼仍然是不怏不乐地谢了恩。

    墨梨看着那些金银珠宝眼都直了,心里盘算着大概能值多少钱,但肯定是没有她的嫁妆值钱的,至少林悯后来给她的都是商铺、庄子、田地之类每年都能有赢利的活摇钱树,她的那些都是死物,用完花光就没了。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哼!

    这个古丽夏曼难道就在刚刚的一见之下便真的喜欢上了纯王么?!莫非真有一见钟情这一说?!墨梨想着不禁抬头去看身边的纯王,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好看到让人心驰神往,忍不住一直看,但若是叫墨梨见到一个人的第一面便生出要嫁给他的心思,怕也是不太可能的。

    墨梨一直定定地盯着纯王看着,若是叫外人看来,怕是会误会这位新晋王妃多么痴恋着自己的夫君呢。

    如此专注的目光,常人都不可能不会发现,何况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而且这目光还是来自身旁,纯王却对此熟视无睹,依然泰然自若,大概是从小到大被人看得习惯了吧。

    墨梨最爱神游,没事儿就会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反正也不想去听新帝那些开宴前领导讲话式的套话,更是任思绪乱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宫女过来收了条几上的水果点心、蜜饯干果的碟子,换上了各式菜肴,墨梨这才从神游中拉回了思绪,眼巴巴看着那些吃食被收走了,心下郁郁,都还没吃呢就收走了,不过是摆着看了看,果然从古至今的宴会都不是真的用来吃饭的!

    面对吃食,墨梨一向本着不管好吃不好吃先尝一口的态度,见到却没吃到嘴,总是会魂牵梦绕好一阵子,觉得错过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墨梨目送提着撤走的吃食宫女直到她走得远了,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条几上的菜肴,差点没有当场掀桌子,皇帝请的国宴怎么也都是清一色的兔子食?!太抠门儿了吧?!饿了半天了,就给她吃这个?!不由得一阵委屈袭上心头,前面也说过,墨梨是不能饿的,一饿就要暴走,饿到要断气也就算了,还给她吃这些倒胃口的菜!

    好吧,虽然这些菜肴看起来做得很精致,没准儿制作工序也像是《红楼梦》里的茄鲞(注1)那样繁复,能把茄子做出花儿来,用十只鸡来配它,但这份精致半点儿也吸引不了墨梨的俗胃。

    更可气的是,墨梨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面的景致完全和这边的不一样,大鱼大肉、色泽亮丽让人见了就感觉自己能多吃一碗饭!墨梨又朝其它的桌子上望过去,各不相同,但大部分都比她面前这一桌子的青青绿绿看起来要赏心悦目得多。

    而且,墨梨发现夏哈甫和古丽夏曼坐在了对面的条几处,正是一直空着的那张。

    原来是给他们准备的!怪不得会高于忠义王。

    或是感觉到了墨梨的目光,古丽夏曼抬眼看过来,神色并不比丁宝华的更和善,可是转过去看纯王时却是瞬间切换成了含情脉脉。

    墨梨感觉心里闷闷的像是堵了块儿什么东西。

    “宫中上下尽知我喜素食,而且,众人亦是皆知隆国公府三小姐吃东西挑剔,食素,且不喜甜食。所以才给咱们这边都上了素菜。”纯王缓缓说道,仿佛可以猜透墨梨的小心思,却猜得并不完全,“你尝尝,这宫中的御膳和府里的不同,做得讲究,味道并不比荦食差。”

    “嗯。”墨梨答着,却仍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箸子白菜放进嘴里一嚼,眼睛顿时便亮了,太好吃了!虽然这盘菜里看不到什么其他的配菜,但一吃这白菜就知道不是清水煮出来的,定是用高汤煮的,或是还放了什么其他的配料。

    这一吃倒是让墨梨对《红楼梦》里的菜肴生出了无限向往,看得时候极其怀疑那些菜就是做着麻烦,根本不会怎么好吃,现在看来定是自己见识短了。

    “果然好吃!”墨梨直白地夸赞道,“只是,这个不能算是素菜了罢!”

    “我只是喜欢清淡,并不是不能吃荦。”纯王道,顿了一顿又说道,“至于王妃,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你近日身子渐好,口味也变了些。”

    墨梨闻言看了纯王两眼,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就该说些什么,便闷头吃了起来,先是把每一盘菜都尝了一口,尝一口,便是一声低低的惊呼,心内暗暗决定小厨房建好了,一定要让厨子学学这些菜!

    或许是因为吃上了美食,墨梨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夜宴的最后一道菜,自然是本节日主打必备兼必备甜品——汤圆。

    白玉碗里,清亮亮的汤水之中躺着五只白白胖胖的汤圆,上面还撒了些金灿灿的桂花,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把它们全吃了,汤都要喝得一滴都不剩。

第六十七章 上元节夜宴(四)

    墨梨夹起一个汤圆,故意只咬了一半,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馅,一看是黑乎乎地,嘴里嚼了几下便尝了出来,芝麻馅,果然是传统馅料,自古便有之。

    还未等这只汤圆咽利索,墨梨又夹起了另一个,一咬,馅是红艳艳的,嘴里尝着似是山楂,可能因着粘着汤圆的汤汁,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刚好解了刚才的甜腻。

    吃完山楂馅的汤圆,墨梨捏着筷子又欲伸进碗去夹,纯王却是先一步把墨梨的碗拿了过去,三口两口便吃了完了剩下的三颗汤圆,还把汤喝得一滴都不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墨梨都看呆了,直到纯王把碗放下,掏出帕子轻轻拭嘴,这才反应过来。

    “哎,你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没有,干嘛吃我的?!”墨梨激动得拉了纯王失声喊道,“我不管,你吃了我的汤圆,就得把你的给我吃!”

    墨梨说着就要去拿纯王面前盛着汤圆的碗,手却又被纯王抓住了,纯王的另一只手把那汤圆碗挪到了远处。

    “浮元子。”纯王同时轻声道。

    “什么?”因为纯王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宴会之上其余众人又都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场中还有舞姬正在曼妙起舞,场侧正有乐伎吹拉弹唱地伴着奏,是以墨梨没有听清纯王说了什么。

    “这个,叫浮元子。”纯王凑近墨梨,又轻声说了一遍。

    这次墨梨听清了,顿时便石化在当地,心里迅速回忆着刚才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会不会叫别人也听了去,想着便四下偷瞄起来,果见那丁宝华和古丽夏曼正在盯着自己,一扫之下眼光便对上了。

    丁宝华的神色有些奇怪,并不像之前那么怒气腾腾了,而古丽夏曼则是满脸的妒火中烧,眼中的火似是随时都会喷射出来,盯着位置却不是墨梨的眼睛,而是墨梨和纯王中间的某处。

    墨梨顺着古丽夏曼的目光看去,见是纯王的手抓着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

    墨梨心里不禁失笑,这古丽夏曼还真是率真,扫一眼就能爱上一个人,感情还这么炽烈,倒是难得一见,之前也不过是在电视剧里和小说里看到过。而且,夫妻间拉拉手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下,成亲这么多天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好吗?!就这一点就着的脾气,还想三年五载把我给熬死熬到被休呢!你自己应该早就被气死了吧?!

    “无妨,没有人能听清你说的是什么。”纯王附在墨梨耳边轻声说道。

    纯王凑过来时,墨梨看到古丽夏曼眼里的火燃得更盛了,真怕她一会儿会原地爆炸。

    待纯王说完话,墨梨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夜宴一开始就在那儿假装好心提醒,疯狂试探,不回应不解释,不理你,看你有什么证据!

    怎么了,我就是口味变了,我不吃素了,我改吃荦了,我还爱上了吃甜食了!我就管“浮元子”叫汤圆,要你管呢?!老娘乐意!

    “我不管,我要吃!你怎么能一个人独占两份儿呢!”墨梨说着就去够那只被纯王挪到了边边上的汤圆碗,整个人都倒在了纯王的身上,一眼撇见古丽夏曼生气妒忌的样子,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小暗爽。

    “坐好。国宴之上,成何体统!”纯王在墨梨耳朵轻喝道。

    “我不,除非,你把汤圆给我吃。”墨梨也小声地说,仍赖在纯王的身上。

    听了墨梨的话,纯王果然放开了拉着墨梨的手,另一只手长臂一伸把那碗汤圆拿在了手里,身形却是纹丝未动。

    墨梨见了这情形,面露喜色,以为纯王终于良心发现要把汤圆赔给她了。

    哪知道她嘴角的笑才刚刚升起,下一秒却见到纯王又把那一碗汤圆吃完了,汤又是喝得一滴都不剩。

    这下不仅是墨梨惊呆了,连坐在上面的新帝都愣了一下,轻声道:“这老七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甜食了的?!”

    “大概,是今天吧......”李智看着瘫在纯王身上的墨梨,嘴角抽了抽说道,“陛下,这,这在国宴之上,不太妥当吧,要不要......”

    “不用,老七自会有分寸。”新帝抿了口酒,悠然地看着台下的好戏,觉得比场中的舞蹈有意思多了。

    刚才墨梨的一声惊呼便吸引了新帝的注意力,虽然没听清墨梨说得是什么,却看到纯王把墨梨的碗拿了过去,并且吃光了里面的浮元子,这下又吃光自己的那份,这些都是纯王以前不会做的事。新帝瞧着有趣,却隐隐有些担心:常年茹素,又从不吃甜食的纯王,一下子吃这么多的粘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太后坐在新帝的一侧也正在看着纯王和墨梨,一脸欣慰的老母亲笑容。心道:墨梨这孩子就是性子可爱,讨人喜欢,有了她,迟早收了老七的心,老七也总算是熬出了头,不用再苦苦煎熬了。

    可是老四,他......唉!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虽然看起来是一副睥睨天下、微笑怡然的样子,可她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苦,有多孤独,谁来心疼心疼他呢。

    太后想着,笑容中便浮上了一层阴云,拿勺子在汤圆碗里拨来拨去地出起神来。

    这太后虽然已经是奶奶辈儿的人了,实际年龄也不过是四十出头儿,本来底子就好,再加上保养得精心,虽是生养过了三个孩子,身材依然苗条如少女,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发黑如墨,不知道的说是二十多岁也没人会不信,又穿了一身嫣红色的衣裙,这种肉粉色最是衬肤色,越发衬得太后粉嫩如花、温柔似水,跟新帝坐在一起,竟是比另一边的皇后看起来还要年轻靓丽。

    “墨不流嘱咐过,不得让你吃太多粘食,最多两颗。”纯王淡淡说道。

    “哼!不可一世的纯王殿下怎么会这么听别人的话!再说的,我撑......”墨梨的话刚说到一半,那个“死”字将出口未出口之际便被纯王的一声断喝给拦截了。

    “住嘴。”纯王眉头微皱,怒道:“我说过,不许再说这些话,你当耳旁风吗?!”

    “好啦,不说了还不行么,我......就是说顺了嘴。”墨梨见纯王是真的动了怒气,便乖乖坐好,不再赖在他身上,拉着纯王的袖子晃来晃去地说道。

    纯王静静地坐着,不语,却依然微皱着眉,任由墨梨拉着他的袖子。

第六十八章 上元节观表演

    夜宴之后,稍作休整,皇帝便携太后妃嫔及一众朝臣连带家眷来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台之上。

    这露台之前在楼下看过,进来后又站在厅里朝外望了几眼,不觉得有什么,看着就像是个大些的阳台,出来后才发现其甚为宽阔,无顶,三面皆为白玉栏杆,纯王站于栏杆前,那栏杆高度正在他胸腹之间,及于墨梨的胸前。

    墨梨轻轻将手搭在栏杆上,四下望去,视野甚是开阔,虽然楼层不高,但京城之中二层之上的建筑本就不多,倒也能算是一览无余,忘忧居的位置居于承天大道中间偏皇宫一点,基本算是中轴线的中心位置。

    此时的京城之中放眼一望皆是灯火辉煌,楼下的承天大道热闹非凡,道中间为表演的队伍空出了位置,道两侧则黑鸦鸦地挤满了人。

    但吸引墨梨注意的,并不是即将开始的表演,而是正前方三条街之外的一大片宅邸。

    “哎?!这片宅子好像有点儿眼熟,是不是......”墨梨似是自言自语道。

    “是纯王府。”

    纯王的声音从墨梨的身旁传过来,随即墨梨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手臂环住,整个人被拖着往后移了两步。

    “不要靠得太近。”这次纯王的声音就在墨梨的耳畔响起。

    墨梨的一只手被夹在自己和纯王的身体之间,这让墨梨感觉有点别扭,便将自己的手臂微微收到了自己的身体前侧双手交叠垂在身前,摆了个相当淑女乖巧的姿势。

    “嗯。”墨梨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虽是已经立春,却依然是春寒料峭,又微微有些风,露台之上避无可避,墨梨披了斗篷却依然有些冷,纯王环着墨梨的手臂仍未撤走,墨梨几乎是半倚在了纯王的怀里,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像是一个大功率的恒温暖炉,阻隔了整个春夜的寒。

    墨梨默默地希望纯王不要突然就把手臂收回。

    此次上元节与民同乐项目最重要的环节——“新帝讲话”到来了,新帝站在露台的最中间,太后和皇后分立于他的左右,张诚和李智则站在了新帝的侧后方,纯王则携了墨梨站在了太后身后,太后身边站着静王和靳挽珠夫妇。

    大概是应着节日的团圆喜庆,又或者是要打个亲情牌拉近与百姓的距离,又或者是希望这些温情冲淡掉空气中的血腥,无论皇帝还是大臣均以家庭为单位站在了露台之上,携妇引子乌泱泱一片站满了整个宽大的露台,当然,参加此次国宴的官员都是四品以上的。

    出乎墨梨意料的是,新帝讲话的开场白非常独特,也非常直接,言简意赅地讲述了“神武门之变”的始末,他选择了坦诚,与其让众人于胡乱猜测中滋生出恐惧和害怕,倒不如给出一明确的答案,虽然仍会有人会质疑这个答案的真实性,但总归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新帝向百姓承诺他并不是一个冷酷嗜杀的皇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定社稷,社稷安,无内乱,则外敌不敢轻易来犯,百姓才能安。对于百姓,他会以宽仁开明的安民政策待之。

    随即还颁布了一些政策,比如:一、不会大赦天下,因为犯了错误的人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会全国减免徭役赋税三年,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二、加大与各国的经济贸易往来,增设通商口岸;

第六十九章 上元夜猜谜语下赌注

    跟在秧歌儿队伍后面的是长长的踩高跷队伍,每个人都踩在了一尺(33.33厘米)多长的木制高跷上,却仍如履平地,鼓点儿踩得一个都不错,他们没有戴面具,却化着非常夸张的妆,穿着各式的戏服,扮演不同的人物,其中有个小丑非常有趣,技巧也高,时不时来个高难度动作,“蹲走”、“鹞子翻身”、“越头跳”、“后滚翻”、“单腿跳”等,每次稳稳落地之后都会搏得围观百姓的一阵欢呼喝彩。

    接下来的是高高跷队,每个人都踩着一副六七尺高的高跷,像是个长腿怪,所过之处,无不引人仰望惊呼!装扮的是神官仙女的模样,手里各挑着一盏硕大的红色宫灯,四面灯罩上绘着各种寓意吉祥的图案,边走边齐声高喊着:”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政通人和,人寿年丰,盛世太平!”路过忘忧居的时候便改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之嘹亮,即使锣鼓宣天也无法掩盖,反而使其气势更强,灯火流转间,真犹如仙人降世一般。

    再后面的是六艘七八尺长的布扎彩船,一人立于彩船之中,双手提着船舷,以脚为桨,随着鼓点韵律、情节发展而游走舞动,称为“跑旱船”,也都是有情节演绎,有的在表演“搁浅”,有的在表演“船入漩涡”,表演之精湛竟使观者的心绪随之跌宕起伏。但佳节之日,喜庆之时,人们总是更喜欢喜剧多一点,第三艘彩船因此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目光,一少女“坐”于船中,巧笑倩兮,动作活泼灵动,船旁的老妇船旁的老妇亦随船动作,姿态灵活夸张滑稽,与船夫打情骂俏,引得观众不时大笑。

    ......

    最后面的自然是各种彩灯入场,两条龙灯蜿蜒而来,每条九节纸扎金龙都是栩栩如生,每一节都点了蜡烛,虽然舞动生风,里面的蜡烛却丝毫不受影响,明明暗暗却无一支熄灭,还在表演着双龙戏珠,不由使场外观众连连高呼。

    此龙灯既作为前面表演队伍的结束,与队首的舞狮遥相呼应,又作为后面彩灯入场的开端。

    后面的是两排长长的队伍,每人手里提着一盏小灯,形态不一,制作精巧,有各类花卉形状的,也有各类鸟禽兽类形状的,有的维妙维肖,有的憨态可掬,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两排长长的小灯之后,便是许多巨大的灯盏,放在平板车上,由马匹拉入场中,小灯都挂在了沿路设置的灯架之上,瞬时承天大道两侧便竖起了两面灯墙,而大道中间则间隔相同地摆了一路的灯轮、灯柱、灯树,还有六座鳌山灯,围观群众可以从两侧行走,既能看中间的大灯,又能观赏两侧的灯墙,想仔细看看大灯的,便可在两只大灯之中的间隔区域内驻足观赏。

    最好看的大灯自然是停放在了忘忧居前,中间的是一个巨大的鳌山灯,站在忘忧居二楼的众人还需要仰头观望,直达三层楼之高,整个鳌山灯的造型是一堆彩云之上云雾缭绕中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遍植仙花奇树,仙子仙女穿梭其中,宛如天宫之景。

    鳌山灯左侧是一座巨大的走马灯,上面绘制的是二十四孝的故事,旋转不休,物换景移,这种可以自转而不需要人力辅助的物什,在古代人眼中还是比较新奇的,所以反而是走马灯处围观的人更多一些。

    随着队伍的前行,灯墙和大灯便在承天大道上慢慢铺陈开来,一时间满街火树银花,美轮美奂。

    就在灯墙挂至广纳门的一刹那,京城上空的天幕之上瞬间炸开了团团烟花,满城哗然,一时便忘记了什么看花灯,纷纷抬头向天空望去,眼中无不同天空一样绽放着绚丽的光彩。

    “啊!”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因四下突然爆破声起,墨梨也不禁轻喊出声,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一步,本来就半倚在纯王怀里,这一退就踩到了纯王的脚上,墨梨一慌一躲身子便趔趄了一下,纯王本来就搭在墨梨腰上的手臂轻轻一用力便把墨梨捞了回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烟花。

    墨梨低头一看,纯王本来雪白的靴子上已然印上了半只黑乎乎的脚印,心里便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想说声对不起,却见纯王正抬头看烟花,却也不好刻意说。

    “王爷,你有了白月光,有了红玫瑰,有了白玫瑰,我做你的烟花好不好?”墨梨突然说道。

    “不要。”纯王冷冷回道。

    墨梨讨了个没趣,有些闷闷,只得继续看灯看烟花。

    鳌山灯右侧的那盏大花灯被一张巨大的红色幕布盖住了,一部分人出于好奇一直围在底下看,还有个别人手欠试图着要去掀开红布。

    不多时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汉子过来,敲了一通锣,喊道:“走过的,路过的,赏灯的,看烟花的,都听听啦,猜谜语赢百两纹银,猜谜语赢百两纹银啦!猜对一个谜语,全家三年吃穿不用愁啊!机会有限,好好把握啊!”

    中年汉子的声音洪亮高亢,居然盖过了烟花爆炸的声音和熙熙攘攘的人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听到重金猜谜语,众人纷纷放弃了看烟花和赏灯聚拢了过来,那中年汉子见人聚集得差不多了,拉了一下绳子,大花灯一侧的幕布随之卷起,露出了一个写于花灯罩上的谜语:小院清香,打一个词牌名。

    墨梨的注意力也被中年汉子的喊声吸引了过去,一见谜语便也积极地动起了脑子,想了一想便是心中一亮,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纯王,侧头说道:“王爷,我们也来猜猜谜语好不好?!下赌注的那种。”

    纯王一直看着烟花,微有出神,良久才道:“好啊,赌注就设为白银一千两。”

    “我不要钱。”墨梨坏笑着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纯王问道。

    “我想要,王爷的,一个吻。”墨梨说道,然后微侧仰头,挑衅似地看着纯王。

    纯王从天空上收回视线,扫了一眼那个谜语花灯,说道:“可以。”

    墨梨道:“那你输了可不许耍赖噢!”

    “不会。”纯王道。

    “你想到答案了吗?若是想到了答案,我喊一二三,我们一齐说出自己的答案,可好?”墨梨道。

    “你喊吧。”纯王道。

第七十章 上元夜猜谜语谜底揭晓

    “一二三!”墨梨说道。

    “《满庭芳》!”

    “《满庭芳》!”

    墨梨和纯王同时说出了一样的答案!

    要么都对,要么都错。

    但无论是都对,还是都错,都无法断出输赢。

    无人输,无人赢,那么下的赌注便也没有了意义。

    “居然答案一样!”墨梨无不有些遗憾地说道。

    “无妨。”纯王说道,“一样很好。无论答案是对是错,我们都交换赌注。”

    交换赌注?!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墨梨隐隐觉得有些吃亏,道:“合着是我拿一千两买了王爷的一个吻。”

    “怎么,觉得贵?还是不值?”纯王道,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表情,脸上被烟花灯火映得明明暗暗。

    “没有,没有。王爷的吻千金难买,何况只是一千两白银,是臣妾赚大发了,可不可以批发十个?”墨梨笑着说道。

    纯王斜了墨梨一眼,并不作声。

    其实这个谜语并不难猜,对于文人来说更简单到喝水吃饭的程度,因为不仅谜面又通俗易懂,谜底《满庭芳》又是个非常常见的词牌名,这第一个谜语简直就是白送的,所以底下的人群中七七八八地便有人喊了出来,但奖金自然是要给答得比较快的那一个,这应该是古今中外的惯例吧。

    当然说是简单,这也却只是针对于会作诗词歌赋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难的,因为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个词牌名,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是词牌名。

    古代的受教育率又非常低,基本集中在了社会的上层阶级,所以猜谜语赢大奖也不过是给达官贵族、文人墨客添个乐子而已,一百两白银虽也不算少,但于他们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需要这个彩头来养家糊口或者改善家里生活条件的人大多是得不到的。

    当然,寒门学子除外。

    墨梨想着,便见那个中年汉子又敲了一通锣,然后拉了一下绳子,居然从卷起的幕布后面垂下了一条红幅,上面写着《满庭芳》三个字。

    “答案便是《满庭芳》,列位看官,方才共有八人喊出了答案,但这位公子却是先人一步,所以这百两纹银理应给......”

    中年汉子拉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到他近前,举起了他的手说道,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高高壮壮、五大三粗穿了一身粗布衣的汉子给打断了。

    “谁说是他先喊的,明明是我们正哥儿先答出来的,你莫要欺负我们乡下人。”那粗布衣汉子推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说道。

    未及那中年汉子答话,被粗布衣汉子推上前的小男孩儿却说道:“大胖儿,确实是那位公子快于我一些,快了半个字,我听到的。”

    “正哥儿!”那粗布衣汉子见状急道,“可我刚才听着就是你比他快,你们说是不是?!”站在旁边的两个同样穿着粗布衣的男子赶忙应和道:“是啊,我听得也是正哥儿快。”“我也是,我也是!”

    看衣着神情,这两个人应该是和粗布衣汉子以及小男孩儿是一起的。

    “你看,我们听得都是这样,你凭什么断定是他先答出来的?”那粗布衣汉子,摞了摞袖子瞪着眼睛往前走了半步,像是要威逼的样子。

    真是无知者无畏,墨梨暗道,整个上元节的活动听说本应是礼部操持,但因为今年新帝要亲来忘忧居与民同乐,帮是纯王全程监办的,那主持猜谜语的必是朝廷中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禁军。

    京城之中,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敢用强,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了。

    “到底是谁先答出来的?”墨梨问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纯王一定会理睬她,但反正今晚已经没话找话说了半晚了,又不怕多这一句。不过纯王倒是极给面子,有问必答,竟然连以吻作赌注猜谜语都答应了。

    “确实如那孩子所说,江公子快了一些。”纯王说道,面上现了几分忧色。

    “恩。”

    纯王答了,墨梨心底半点儿都没有怀疑他答案的真实性,想都没有想过要去质疑,也从未想过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于二楼露台之上的纯王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既然这位壮士对在下的评判有不同意见,那么大可考一考我的耳力,若是我通过了考核,壮士是不是就可以认可我的判断了?”中年汉子笑道。

    “那,你先说说要怎么考?”那粗布衣汉子似是并未想到中年汉子会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们四人站于四处,同时以方才众人抢答时的音量喊四句话,看我可不可以听出四位各自都说了什么话,如此可否?”中年汉子说道,说着一抬手拉下了写着《满庭芳》三个字的红色条幅,在手里卷了几卷,便成了一条半尺宽左右的带子,蒙了眼,系得紧紧的,又转过了身,面朝谜语大花灯。

    “各位,准备好了,麻烦先喊句开始。”中年汉子朗声说道,中气十足。

    “......”

    那粗布衣汉子一见这情景,倒是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了,拉着那个小男孩儿和另两个同伴嘀嘀咕咕地说了会子话,众人都急于看戏,七嘴八舌地催促着。

    “好,就依你!若是你听不出来,可得把奖金给了我们正哥儿。”那粗布衣汉子说道。

    “好!”中年汉子答道。

    粗布衣汉子和小男孩儿四人又嘀咕了会儿,便朝四下散去。

    “一二三,开始!”粗布衣汉子喊道,四个人便同时喊起来,因为喊的是不一样话,交叠在一起便很难分辨出各自说了什么,虽然围在谜语大花灯前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闭嘴不言,凝神听着。但四下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破声却没有停止,虽然为了防止火灾,只是在各处定点的位置燃放,并不在附近,有很多甚至是在城外,但远远近近几十处同时爆破的声音依然是极大的干扰声,再加上整条街上其他人说话笑闹的嘈杂声,常人是极难听出来的。

    站在露台的墨梨,若不是因为那几个对话的都是大嗓门儿,他们之前的对话怕是一点儿都听不到声音。

    四处声音落,中年汉子解下蒙着眼的红带子,转过身,那四人也都重新聚集到了人群的前面。

    粗布衣汉子挑衅地说道:“来,你说说看,大爷们都说了哪几句话!”

    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是‘狗蛋儿,你娘会好的。’”他指着粗布衣汉子说道,然后又指向他身旁的瘦高男子说:“你说的是‘娘,你一定要好起来。’”接着他指着另一边的矮胖矮胖的男子说道:“你说的是‘我想天天吃肉吃到饱。’”最后他看着站在粗布衣汉子前的小男孩儿说道:“你说的是‘我一定会在县试中拿到案首。’”

第七十一章 上元夜赌注现场兑现

    中年汉子说完,大柱子和正哥儿等四人均是一愣,但那大柱子却仍是强辩道:“不对,你说错了!”

    “我的,他说对了。”正哥儿却说道,然后他转身看着在他身后站着的大柱子,“大柱子,你确定你的那句,他说错了?”

    “我......我......”那个大柱子被正哥儿盯得有些眼神飘忽,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被盯得狠了,便连连急喊道:“正哥儿,正哥儿!”

    大柱子的神情已经证明了他说的是假话,围观的人开始有人打抱不平起来。

    “我听到了,他说的就是‘狗蛋儿,你娘会好的。’”

    “对,我也听到了,他当时就站在我旁边。”

    “我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赢得彩头!我方才就说了,这第一个谜语是那位公子比我快了半个字。”大柱子说着,便看着其他两位伙伴问道:“狗蛋儿,三胖儿,你们说的两句,他可说对了?”

    狗蛋儿和三胖儿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大柱子,最后看着正哥儿说道:“对。”“对。”

    正哥儿得到了答案便回转身对着中年汉子深揖了一礼道:“壮士耳力惊人,技惊四座,我等信服,对于结果我们再无疑义,请继续吧!”

    “哈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虽是游戏,也须得公正,方才的测试刚好可以验证在下是否则具有评判的资格,这下相信诸位都相信我了吧?!”中年汉子爽朗地笑道。

    “相信!”

    “相信!”

    众人都对下一个谜语跃跃欲试,忙催促着中年汉子。

    “好,那这一百两银子就请公子收好!”中年汉子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打扮得颇为艳丽的的妙龄女子托着一个红色的托盘站在了中年汉子的身边。

    那女子的打扮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女子的家常打扮,像是现代的礼仪小姐,站在人群里看服装一眼便能与普通女子区别开来。那托盘上放的,自然是一百两银子,两只大银元宝,每只都有足足五十两,而且都是新铸的,还没有上包浆,雪白雪白的,看得围观的众人都惊呼了一声,又是兴奋又是羡慕。

    妙龄女子听了中年汉子的话便袅袅娜娜地走到了黑衣公子前,捧上了那一百两银子,那位黑衣公子轻轻的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侍从便把那一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猜谜语游戏继续。

    中年汉子扳着谜语大花灯的一角,用力一推,那大花灯居然转动了起来,将已经猜过的那面转到了侧面,将依然盖着红色幕布的一面推到了众人面前,一拉绳子,幕布徐徐卷起,幕布还未完全收上去,正哥儿便当先喊了出来。

    这下没有任何疑义,正哥儿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因为别人还在皱着眉头看谜面儿,没有一个人喊出声儿的。

    黑衣公子轻轻的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侍从便把那一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猜谜语游戏继续。

    中年汉子扳着谜语大花灯的一角,用力一推,那大花灯居然转动了起来,将已经猜过的那面转到了侧面,将依然盖着红色幕布的一面推到了众人面前,一拉绳子,幕布徐徐卷起,幕布还未完全收上去,正哥儿便当先喊了出来。

    这下没有任何疑义,正哥儿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因为别人还在皱着眉头看谜面儿,没有一个人喊出声儿的。

    黑衣公子轻轻的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侍从便把那一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猜谜语游戏继续。

    中年汉子扳着谜语大花灯的一角,用力一推,那大花灯居然转动了起来,将已经猜过的那面转到了侧面,将依然盖着红色幕布的一面推到了众人面前,一拉绳子,幕布徐徐卷起,幕布还未完全收上去,正哥儿便当先喊了出来。

    这下没有任何疑义,正哥儿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因为别人还在皱着眉头看谜面儿,没有一个人喊出声儿的。

    黑衣公子轻轻的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侍从便把那一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猜谜语游戏继续。

    中年汉子扳着谜语大花灯的一角,用力一推,那大花灯居然转动了起来,将已经猜过的那面转到了侧面,将依然盖着红色幕布的一面推到了众人面前,一拉绳子,幕布徐徐卷起,幕布还未完全收上去,正哥儿便当先喊了出来。

    这下没有任何疑义,正哥儿是第一个给出答案的!因为别人还在皱着眉头看谜面儿,没有一个人喊出声儿的。

    黑衣公子轻轻的一挥手,旁边跟着的侍从便把那一百两银子收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风波过后,猜谜语游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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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汉子扳着谜语大花灯的一角,用力一推,那大花灯居然转动了起来,将已经猜过的那面转到了侧面,将依然盖着红色幕布的一面推到了众人面前,一拉绳子,幕布徐徐卷起,幕布还未完全收上去,正哥儿便当先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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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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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377/ 第一时间欣赏墨染梨香最新章节! 作者:忆之呓所写的《墨染梨香》为转载作品,墨染梨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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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梨香介绍:
病由己作,命由己造,天助自助者。
生活面前,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农民就是要好好种地,商人就是要好好经商,王妃就是要认真宅斗!
*本文阅读指南*
1、本文是大女主文,男主一枚,男二男配若干枚(HE);
2、本文慢热,十分慢!尤其是前面三卷,都是铺陈的过程,大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3、本文穿越,互穿,架空,女主和男主谈了两辈子恋爱;
4、第二卷开始放糖,酸甜酸甜。
主角:墨梨、纯王
视角:女主墨染梨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染梨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染梨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