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教主请饶命TXT下载教主请饶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教主请饶命全文阅读

作者:圆盘大佬粗     教主请饶命txt下载     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一章 姐姐认错人了吧?

    太阳东升,

    “咚~~”

    一记悠扬的钟声由深山中的寺庙内传出,即使身处破浪号上,也能够隐隐听到,

    此刻的楼船上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身奢华锦衣,头带青墨色纶巾,腰系黑蟒玉带,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在他左侧是一个道士装束的中年人,面黄肌瘦表情阴鹜,右侧则是一体壮大汉,肩宽体阔如猛虎,一双拳头始终攥在一起,至于唯一那名女子也就二八年华,一身游学士子的装束,样貌清秀,姿色还算中等,但也绝对谈不上惊艳,属于看过一眼也就算了,不会想着再看一眼,不过此女表情却是傲慢至极,就好像是在用下巴看人。无一带兵器。

    四人站在船头,正与荣、姜、沐三人对峙。

    破浪号上的客人如今因管事荣庆元的警告,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明明在屋内闷的憋屈,却也不敢再出去看热闹,以免被殃及池鱼。

    甲板上的气氛有些微妙,两方好像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因为按照那锦衣中年人刚才所说,他们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来打架的。

    这样一来,荣凤堂倒是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再担心打起来破浪号又得添上几个窟窿,于是也乐得靠在围栏上打量着四人,

    锦衣中年方才朝着荣、姜二人拱手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面前的晴婉,脸上挂着一副善意的笑容,客气的说道:

    “在下王宇庭,知道赢教主在船上,所以不敢打扰,此番壮着胆子前来,也是想和贵教做个交易,前段时间十分不巧,贵教五阵旗聂旗使因为一些误会,与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此刻正在一处清幽之地,与红袖招的陈姑娘呆在一起,只要小九姑娘肯让王某在船上带走一人,聂旗使必当无恙归来。”

    看热闹的荣凤堂双眼一眯,原本他倒是已经隐约猜到了四人之中三人的身份,不过这时候对方大大方方承认,也不免为晴婉感到头痛,三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了关于聂无惧的消息,还是与精通阵法布局的陈鹿毓呆在一起,这不是软禁是什么,晴婉已是怒形于色,同时也为聂无惧担心,对方明摆着这是想交换人质,在她看来,对方索要之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师兄不在,她不敢自己做主。

    眼前的这位王宇庭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人称锦袍郎,手段毒辣,本是独来独往只身行走江湖,如今看这样子,只怕也是依附人下了。

    晴婉知道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动手可以的解决的,对方既然敢来,自是有恃无恐,冷冷的盯着中年人沉声道:

    “你的胆子是真的不小,绑了人来要挟我明教,你说聂无惧在你手上,本姑娘就会信了?”

    王宇庭笑了笑,还未说话,他背后那位年轻少女却是上前一步,讥笑道:

    “绑了就是绑了,本姑娘用的着跟你说谎?你算什么东西?”

    一旁的王宇庭闻言立时皱眉,其实这绑与不绑,也就是一层窗户纸,大家彼此心知杜明就好,你这大大方方的承认,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

    果然,晴婉本就是收不住的暴脾气,如今又被对方以言语相激,一把握住刀柄便要打算动手,

    幸好这时候姜沛宁突然抬手将她的手臂按住,然后向她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身形一闪,整个人横撞出去,竟是她自己先动上了手。

    王宇庭见状,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淡淡一笑,右脚踏前一步,一拳捣出,气劲骇人,

    他背后左右两人也是极为默契同时向前,道人双修暴涨如两条青蛇卷向姜沛宁下盘,大汉则是收臂于胸,整个人如一头蛮牛撞了出去。

    三人都清楚姜沛宁的手段,所以一上手便尽全力。

    姜沛宁搅入三人圈中,连出三道隔空劲,气机在自身牵引之下,直接扰乱三人合力一击,颇有点斗转星移的味道,

    王宇庭这一拳被莫名的气机带偏,心底虽是疑惑,却也并不慌乱,而是就势送出一记鞭腿,

    姜沛宁娇躯一转,玉手轻拍一下,隔空劲与凌厉腿风撞在一起,而自己借势矮身低俯躲过道人双袖,贴地之后游鱼般滑行而出脱出战局,接着手掌轻点甲板,整个人突然拔起,手臂暴涨之下,一把抓在那少女肩头,

    少女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热闹,现如今只觉眼前一花,肩膀一阵剧痛下,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王宇庭没想到对方与他们三人缠斗只是虚晃,目的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举控制住少女,此刻人已经在对方手上,不由得嘴角一抽,三人在同一时间停手,

    王宇庭脸上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的笑道:

    “姜阀主果然厉害,不过以你的身份欺负一个女娃娃有点说不过去吧,还是让王某再领教一番如何?”

    姜沛宁面无表情冷眼瞥了一眼对方,随后便看向身旁已被自己封死穴道的少女:

    “你们不是说要做交易吗?好啊,我同意,就拿聂无惧来换你吧,我觉得很公平,你觉得呢?”

    少女被人制住,却是没有一点惊慌失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向姜沛宁:

    “姐姐生的真好看,可是小女子身份卑微,又哪有资格换的了聂旗使呢?”

    姜沛宁嘴角一勾:“换的了换不了,咱么试试便知。”

    说完,姜沛宁五指一动,一记错骨手,那少女的左臂立时脱臼,无力的耷拉下来,

    王宇庭三人看的皆是心神一凛,手底冒汗,

    少女面色不变,依然在笑:

    “姐姐就是杀了我也是没用,这个交易谈不成的。”

    姜沛宁也是跟着一笑:“河间王的掌上明珠,我可不敢杀,”

    李央故作一愣,表情天真道:“河间王?他是谁?我不认识他啊。”

    姜沛宁伸手揪住对方脸蛋来回揉捏:

    “他是你老子,你都不认识?”

    李央脸蛋都被捏的变了形,仍是嘴硬道:“姐姐认错人了吧?”

一六二章 不醉不归

    对于这个怪异少女的表现,姜沛宁也很是惊讶,刚才试探之下就已经知道对方的修为稀疏的很,才以错骨之痛给她的厉害尝尝,结果人家不吱一声,脸上更是平静如常,就好像脱臼的不是她的胳膊一样,小小年纪还挺能忍的。

    王宇庭他们看到这一幕更是心惊胆战,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不然真让姜沛宁看出端倪坐实了身份,那小主人立即便变得奇货可居了,别说换一个聂无惧,一百个也照换不误。

    王宇庭大踏一步,只要再近几分,他便有信心截回小主人,虽然代价很可能是自己要硬挨姜沛宁一记,至于能不能挨了不死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小主人若是有丁点损失,他也同样是个死。

    姜沛宁见到他的动作,似若随意的食指轻点在李央的太阳穴上,笑呵呵道:

    “看见没,你的手下想豁出去救你,不过姐姐告诉你,他没有这个斤两,你信不信?”

    王宇庭闻言止步,

    李央笑嘻嘻的说道:“我信,仙子姐姐生的这么美,断然不会唬我,”

    姜沛宁若有所思道:“照你这么说,生的不好看的人就会说谎了?那你生的这么难看,一定很会说谎吧?”

    李央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这是她人生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就是当年那位见惯了天下绝色的大哥哥都说自己亭亭如莲、清莹秀澈。

    “不不不,妹妹是老实人,妹妹也绝不会骗仙女姐姐的。”

    姜沛宁哈哈一笑,“河间王有你这么个女儿,也是够他头疼的,”

    说完,抬手指了指王宇庭他们,

    “郡主明知船上有谁,难道就不知道他们三个根本就不够资格上来?我猜一定是你逼着他们三个带你来的吧?谈交易也得来点拿的出手的人来谈啊?你觉得姐姐说的对不对?”

    李央点头道:“对对对,姐姐说的都对,我们四个这就走,换几个面子大点的过来,再与姐姐谈。”

    “迟了......”

    姜沛宁目光望向岸边,

    赢贞踱步而回,神态悠闲。

    他一登船,王宇庭三人全神聚气,如临大敌,只是被赢贞随意的瞥上一眼,都觉得遍体生寒,

    李央直勾勾的看着赢贞,

    赢贞也直勾勾的看着她,

    “丫头,我那师弟是在你那里做客?”

    李央一双眼睛笑成弯月,点头道:

    “正是,小妹还专门请来了一位大大的美人儿陪着聂大侠身边,好让他不那么寂寞,至于聂大侠能不能抱得美人儿归,就要看他会不会哄女孩子了,若是这桩美事儿成了,小妹可就是那牵线的月老,他们俩的第一杯喜酒还得先敬我呢。”

    赢贞哈哈一笑,转头看向王宇庭三人,

    “瞅瞅人家说的话,要么说人家是主子,你们仨是奴才呢。”

    王宇庭讪讪一笑,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赢贞向前几步,姜沛宁笑嘻嘻的躲开,

    只见他温柔的抓起郡主的柔荑,轻轻一扭,手臂重新接上,不同刚才的是,这下子李央无论表情还是言语都异常真实,只见她痛苦的捂着左肩,咧着嘴巴说道:

    “疼死了,这位姐姐下手可真狠,嘴巴又毒,我又不是来跟她谈交易的,她那么上心做什么,咦?她该不会是你的相好吧?”

    赢贞笑了笑,学着姜沛宁先前的样子捏了捏郡主的脸蛋,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位郡主似乎还很受用,

    “王下剑在前面被人给拦下了,你带着这三个人来,是故意来当人质的吧?”

    李央脸上笑的很甜,不似作伪的甜,

    “除了我,谁来都是个死,还不如我亲自来呢,正好还能见一见你,至于能不能将人带走,我也无所谓,张文仲北上之时,我们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卖你赢大哥一个人情,在我们眼里,他张文仲远远比不上赢大哥这个人情重要。”

    如果这次没有与前身的记忆融合,只怕这次赢贞就要做错事了,眼前的这位郡主丫头曾在他少年游历江湖时,黏在他身边足足半年之久,最爱扮做游学士子的模样,按她的话来说,士子最是金贵,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轻易都不会去欺负读书人,

    李央出身河间王府,是李隶的第六女,金枝玉叶的她竟然在十三岁时便偷偷溜出王府闯荡江湖,当然了,实际上身边一直有顶尖高手在暗中跟随,后来遇到赢贞,两人臭味相投一样的奸猾狡诈,顿时便引为知己,两人在一起时最爱喝酒,偏爱女儿红。

    赢贞没有转身,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走吧。”

    王宇庭三人皆是一愣,正要说话,只见小主人朝他们一挥手:

    “你们三个走吧,本郡主在这里很安全,”

    走?王宇庭可不敢,郡主的安危直接和他们的脑袋挂钩,此刻魔皇已至,如此险境怎敢抛下主子离开?

    李央见他们兀自不动,怒道:

    “还不快滚。”

    王宇庭三人对视一眼,彻底迷茫了,只好心底安慰自己堂堂魔皇断然不会和一个女孩子家过不去,这才恭敬的朝着赢贞一揖手,跃入岸边林内,却也不敢走的太远,时刻注意着楼船的动静。

    姜沛宁这时候当然也看出两人是老相识,笑道:

    “郡主以后还是少骗人为好,方才我若是废了你一条手臂,你的赢大哥岂不是要怪我?”

    李央闻言表情冰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姜沛宁,尤其是前面和后面那两个重要位置,打量过后,眉毛挑的更高了,冷笑道:

    “本以为汉江一战你也该死心了,没想到你还真能搭上我赢大哥,啧啧啧,有点手段。”

    姜沛宁淡淡一笑,不以为然,

    赢贞抬手拍了拍李央的小脑袋,佯怒道:

    “咱俩的交情还不够让你嘲讽你姜姐姐的,下一次直接掌嘴。”

    李央一愣,心思透亮,心中立时了然,笑嘻嘻道:

    “你早点说明白不就好了?”

    说完,朝着姜沛宁客气的笑了笑:“姜姐姐,小妹方才说话难听,您别介意。”

    姜沛宁淡淡一笑,

    李央转过来拍了拍赢贞肩膀,

    “赢大哥,船上有酒没?咱们走着?今晚不醉不归。”

    一直没吭声的荣凤堂看这情形,连连摇头叹息,转身回舱,得,没热闹瞧了。

一六三章 李央

    女儿红其实就是花雕酒,在大周朝南方最为盛行,价格不贵,属于老百姓都能喝得起的常见酒,像荣阀这艘商船上,便备有三四种最为畅销的美酒,女儿红当然是其中之一。

    少年游历江湖,赢贞走过大江南北,品尝的美酒不下百种,但最是偏爱女儿红,不是因为它有多好喝,而是此酒有六味,甜、酸、苦、辛、鲜、涩,无论你喝酒时心态如何,总能恰如其份的找到一种独属于当时心境的滋味。

    一大坛子女儿红不过半两银子,赢贞拎过黑漆陶瓷坛子,拍开封口,先是给李央倒了满满一碗,接着给姜沛宁倒上,最后才是自己。

    今夜江面无风,灯焰笔直,

    姜沛宁三碗过后已是微醺,红扑扑的脸蛋自有一股独特的柔媚动人,桌上只有一盘醋溜花生米,三人喝完三大坛子以后,李央见好就收,将碗扣下,笑嘻嘻的说道:

    “赢大哥,咱们俩当初游历江湖,一起过过一段穷苦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有之事,当时我便不停抱怨,你既然有这副绝佳的皮囊,又有那顶天的身手,弄些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你偏偏不肯,还反过来说我长了一张骗人的脸蛋,又是一肚子阴谋诡计,不如让我蹲在那酒楼茶肆之外行乞,或许能换来点碎散银子,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结果讨回来的银子大半被你买了女儿红,害得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却只能喝酒,现在好了,有了瘾了,爹爹都喊我叫酒蒙子。”

    赢贞哈哈一笑,也将自己最后一碗饮尽,开怀笑道:

    “那段时光确实挺让人怀念的,本想着临分别时告诉你我的身份,好看看你这丫头吃惊的模样,顺带也希望你将来混不下去快饿死的时候,能记得光明顶上酒饭管饱,结果呢,临了却是三个宗师级的高手把你拎回了河间王府,还被那个叫邓忠的讽刺了一句什么堂堂教主却让一个小女孩坐街行乞,有失宗主之风,哈哈~~~”

    李央也是跟着捧腹大笑道:

    “可不是嘛,回了龙城,我爹足足骂了我半旬之久,差点就要将我撵出家门了,说什么祖宗的脸都被我给丢尽了,天天罚我跪香堂,你瞧我膝盖上的老茧。”

    说罢,李央直接便撩起裤腿,一只脚猜在赢贞凳子边缘,白净的长腿上膝盖那层老茧很是显眼,

    赢贞一巴掌拍在她的小腿肚上,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身骄肉贵的郡主腿上长这么厚的老茧,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李央将裤腿放下,不以为意的笑道:

    “我会愁嫁吗?你赢大哥不妨打听打听,满朝文武天下诸雄,哪个不是惦记着将儿子嫁给我,再说了,我爹说了,其他闺女的婚事他不管,唯独我这里,他得亲自把关,这样一来,就把那十万青年才俊又筛选掉了九万九,别说膝盖上长茧子,就是屁股上长痦子,他们都愿意的很。”

    赢贞与李央相视一眼,皆是捧腹。

    姜沛宁在一旁看到二人粗鄙的谈话,也是会心微笑,不过她也心中分明,一个堂堂郡主能拉下身段扮成乞丐行乞,性格特立独行,这就不是一般人了,何况还时势力最大的藩王郡主。

    “好了好了,说正事,”

    李央笑的喘着气拍了拍赢贞,表情一下子变得肃然万分,

    “赢大哥,一码归一码,江湖上,咱们兄妹相称,若是牵扯到朝堂之事,还是要泾渭分明的,我这次来,确实想要截杀张文仲,具体缘由不便多说,但是听到说你竟然出手维护他们,我便改了主意,想到一个折中方案,”

    赢贞笑道:“方案就方案,就不要抠字眼说什么折中了,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李央一歪脖子,也没反驳,大家都是老相识,心知肚明,

    “这位张刺史上京,也不过就是想联合他的师父卢士贤告我爹的御状,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京城里骂我爹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编排各种理由给我爹乱扣帽子,却没有一条站得住脚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揣测圣意,看出皇上有削藩的意思,然后一味的逢迎却不顾国家大势,先皇几十年不上朝,如今的朝廷已经是乌烟瘴气,大权被有限几人牢牢握在手中,下属拍马谄媚,导致皇权旁落,

    先皇在时手腕通天,这些人还不敢怎么样,如今我四伯登基大宝,宅心仁厚,却无力铲除这些官场积弊,藩王封疆,本就是保我大周内外不失,这些言官一味劝导皇上削藩,其心可诛,奈何我四伯耳根子软,偏偏都将这些谗言听了进去,我爹每每思及,皆是痛心疾首,然北有大夏虎视眈眈,朝中奸臣当道,为了祖宗社稷安危,我爹绝然不会等着被削,其他藩王也是有这一层顾虑,所以皇上不将朝中歪风肃清,重整浩然之气,削藩只是个笑话,

    张文仲我不放在心上,卖你赢老哥这个人情又如何?若是将来诸侯异动,说到底都是我李家的家事,希望赢大哥能袖手旁观,若是大哥还是从前教主的身份,小妹不会说这么多,但你收服岭南,北望江南,却又让小妹十分困惑,直到我爹告诉我,江南第一大族是大哥母亲的娘家,我便对李元婴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心,大哥需知,无论将来几位藩王与朝廷有多大的误会,都绝对不会允许外姓人插手,别看天玑阁叶充占据辽北自封什么燕王,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无暇顾及到他,呵呵,像这等乱臣贼子,我大周铁骑早晚挥师北上,把他们杀的一个不剩,

    我知大哥与楚光南一向不合,姓楚的现在嘚瑟的很,占据上党、黎阳一带,兵马已达四万人,殊不知他有现在的局面,都是我爹故意做给朝廷看的,不过杀不杀楚光南,终究还是大哥自己的家事,我天赐府也不会插手,

    若是大哥能与我们默契神会,在未来的大乱之中只需袖手旁观,封疆裂土,不在话下,如何?”

    赢贞脸上似笑非笑,只是直直盯着李央:

    “你话中的意思我都听懂了,不过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迁就别人,身处江湖是这样,别的地方也一样。”

一六四章 朝堂江湖

    李央对于赢贞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撩了撩鬓角青丝,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手指在碗沿上轻轻摸索着,说道:

    “赢大哥当初入大夏磨砺武道,由南杀到北,再由北杀回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也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大夏江湖见识到了我中原宗师的风采,小妹在王府听说以后,饮二十八坛女儿红,着甲士擂鼓三日,壮哉,

    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刚才一番话实在是多此一举,将来若是与赢大哥对阵沙场,小妹不会手软,相信赢大哥也是一样,说好了,咱俩谁死在后面谁就给对方收尸。”

    赢贞嘴角微翘,只说了一个“好”字。

    然后李央就这么走了,毫不拖泥带水,岸边自有王宇庭他们在等着接应。

    姜沛宁或许真的有些醉了,手肘撑在桌子上,揉着额头,淡淡道:

    “这位郡主不简单啊,收放自如胸有沟壑,河间王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赢贞呵呵一笑,走过来拉起姜沛宁,“一起去外面逛逛吧,就当是醒醒酒好了,”

    姜沛宁眼眸中柔情万种,轻轻的“嗯”了一声。

    ......

    两人沿着一处山溪慢慢踱步,男的丰神俊秀,女子恍若天人。

    迎着山林间的清风,姜沛宁深吸一口气,只觉那蒙蒙醉意也稍减了几分,小鸟依人般挽着赢贞,丰满的胸脯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娇声道:

    “看样子这位郡主不会再打张文仲的主意了,我看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天赐府就要有所动作,所以才不在乎张文仲是否能安全抵京告御状,她有一点说的不错,不论怎样这都是他们李家的家事,但有一点宁儿有点迷糊,以天赐府强大的情报系统不可能不知如今的楚王李洵实是孔渊扮的,难道他们是在故意装糊涂?”

    赢贞点头笑道:

    “藩王之间的内斗,最终的目的是坐上皇帝宝座,加上这些皇族成员家天下的观念极深,自然会极力避免对民生经济造成大的创伤,所以不动则已,动则会兵峰直指京城长安,孔渊坐镇剑南道的好处,便是可以拖着陈亭的北府大军使其不能及时支援京城,所以几个藩王之间虽然都是心知肚明,却也不会点破,孔渊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被当枪使,但具体他的谋划又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姜沛宁皱了皱眉,疑惑道:

    “如今的大周形势,虽然表面上仍是长安号令天下,实则藩王割据的局面已然形成,河间王若是出兵,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一是由秦王李亨的关内道过汉江一路南下直逼京城,再便是经由河南道、山南道饶一个大弯过秦岭北上,我想秦王李亨是肯定不会让天赐府大军由自己辖境通过,不然他岂不是要被扣上个勾结叛军的帽子?另一条路线上,河南道境内一没有大军,二也无险可守,根本就没可能拦得住天赐府的铁甲精锐,山南道王奎让又和李隶早有勾结,这条路线目前看起来该是最稳妥的,但是难点又在于,北有秦王李亨虎视眈眈,东有李元婴枕戈待旦,这两人如果突然来个前后夹击,天赐府又该如何应对?宁儿从来都不信什么盟约,历史上撕毁盟约,转眼不认人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赢贞哈哈一笑,一把揽着对方肩头,手指在她那圆润的琼鼻上轻轻一点,笑道:

    “你都能想到的东西,李隶会想不到吗?兵者,诡道也,谋天下终究靠的还是阳谋阴谋,术业有专攻,咱们这种人一心钻研武道,从不花费精力在其它地方,方能在武道一途走的更远,那些个所谓的谋士们,无时无刻不在研究天下脉络走势,好给自己主子规划出一条阳关大道,论武力,一个武者能打十个,论手段,无双国士抬手间可灭江湖,所以我从来不会去猜测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因为你根本猜不到,所以自古以来每逢战事,谋士都是首要的刺杀目标,也是首要的保护目标。”

    姜沛宁嫣然一笑,说道:

    “那宁儿是否还需要将张文仲一家护送至京城?”

    “李央那丫头的话你听听便好,千万别当真,她现在说对张文仲没兴趣了,说不定到了明天便又想杀了,她脑子里的主意一会一个样子,很难猜透,

    你猜我与她当年一起行走江湖时,她是如何行乞的?

    她先是将一枚铜钱放在碗中,旁边立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掷正面双倍奉还,掷反面铜钱归我,这种新鲜举动顿时便引来很多看热闹的,一枚铜钱的损失,很多人都能承受的了,但如果赢了就可以得双倍,于是很多人便会下场一试,有掷得正面的,有投掷得反面的,李央也是愿赌服输,输了便双倍赔偿,但是每一次到了最后,她都会有所盈余,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她懂得见好就收,总在赢钱的时候退出,那就永远输不了,如果想让李央真的不再惦记张文仲,除非张文仲死了。”

    姜沛宁在脑海中思索片刻,好奇道:

    “感觉你们俩之间的交情很奇怪啊,内地里都是各怀鬼胎,明面上却是热络的像真的兄妹一样。”

    赢贞笑道:

    “与一百个人相处,便是一百种相处方式,李央当初涉足江湖的时候,心机已成,年龄虽小却是老成持重,极擅自污来获取别人的轻视,看如今的样子,河间王手底下的江湖势力,大约便是受她调遣,至于无惧也无需担心,没要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他们还是不敢动我那师弟的,想必她现在已经传出消息,令人将无惧放了,”

    姜沛宁深呼一口气,只觉得这位郡主比那些武道宗师更让人头疼,摇头叹道:

    “听说天赐府高手如云,河间王更是大力招揽江湖门派,这位郡主手底下的实力当真不容小觑啊。”

    赢贞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划,笑道:

    “天下太平时,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天下大乱的时候,两者就再难区分开来。”

一六五章 够滋味

    当晚,两人散心过后便返回楼船休息,二人同塌共眠,什么都没有做。

    秦清的月事终于过去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可是一身修为被封,活动也变得很不方便,好在师兄唐斩时常会从林中摘些野果子回来给她尝尝鲜,陪她聊聊天,也就不是那么闷了。

    荆州府在望,破浪号会在这里停靠三天,以便客人将货物从城内运至船上,

    荣凤堂自然不好拦着秦清不让对方入城游览,也就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他倒也不在意唐斩就跟随在旁,对于这位惊蛰剑,荣凤堂始终都没有好脸色,自说自话道:

    “这世道,欠债的都是爷爷,老子还得陪着晃荡,跟谁说理去。”

    秦清和唐斩也不搭理他,师兄妹俩走走停停,或是在路边摊位上停下把玩着一些奇异的小商品,又或是钻入一家街边店铺,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相对于他们这一拨来说,另一拨人则是要显眼的多,一行二人,领头的黑衣男子丰神俊朗,身形俊伟,双目如电让人不敢直视,身侧的美人则是面容恬静,顾盼神态间已是吸引了大街上无数男人的目光,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于每一个动作,都将变成一副绝美的画面深深刻在那些男人们的心田,这样的美人,谁不想做那裙下之臣?

    这一次,晴婉仍是没有与赢、姜二人一起,而是带着楚青青和张文仲一家由另一条大街拐向城东最热闹的地方。

    龙庭飞剑曹小芝已经来了,就在这荆州城内,不过赢贞察觉到他伤的不轻,想来与王下剑袁淮安之间是场实实在在的恶战,袁淮安一身剑术皆是由祖辈传下,他的祖父便是百年前江湖上有剑圣之称袁左棠,而其自身也确实当得上剑痴二字,剑不离手日夜共眠,平日里少言寡语,给人以刻薄呆板的印象,而一旦出剑,便是气吞斗牛,而即使是这样一位剑术大家,在天赐府的排名却并不靠前。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城外方向传来,声如雷震,四千铁骑由西门而入,浩浩荡荡,沿街商贩纷纷避让,这些精壮骑兵将沿着城中最宽阔的中轴大街由东门出城返回城东大营。

    姜沛宁驻足而立,对身旁的赢贞说道:

    “我们进入荆州港的时候,并未见到水师战船,听说是往北例行操练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赢贞默然无声,从这支骑兵身上所披甲胄上不难看出,应是属于荆州水师的左右骁骑营,因水师提督阎武庆喜养鸠鸽,所以这左右骁骑营也叫作做左鸠子营和右鸠子营,水师并不是只有江上作战的艨艟巨舰,岸边也是需要有轻骑部队负责左右掩护,一来游视江岸提前获知险情,二来也可以作为攻坚部队奇袭埋伏于江岸的伏兵,

    荆州水师提督按官阶已是从三品的大员,远比一州刺史官位大,所以在这荆州府,闫武庆便是最大的地头蛇。

    骑队经过赢贞他们身边时,或许是由于军纪约束,那些马背上的骑兵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姜沛宁,便继续策马向前,直到一队盔甲明显与其他人有别的骑士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停马立于大街对面,

    领头的将领仪态实在难以让人恭维,满身的肥肉几欲将坐下战马压垮,臃肿如小山,面皮白净如剥了壳的鸡蛋,身穿黄铜色盔甲,腰上垮一柄马刀,正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盯着姜沛宁看。

    直到骑兵大队出城,那胖子将领才领着身后二十余骁骑向赢贞他们这里过来,

    城中商户百姓见到这一幕,有的不免摇头叹息,觉得那姿容绝世的美丽女子只怕难逃将军之口,被绑回府中做那夜夜交欢的禁脔,有的则是司空见惯围在一起小声嘀咕,也不乏一些颇有侠义之风的江湖中人对此也感到无能为力,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数千的精锐骁骑,

    胖子将领手握马鞭,居高临下看着姜沛宁,眼神都不带瞥赢贞一眼,只当后者是空气一样,笑眯眯道:

    “本将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相逢即是有缘,想请姑娘到府上喝一杯,让本将尽一尽地主之谊。”

    姜沛宁嘴角微翘,偷瞥赢贞一眼,发现对方只是负手而立,脸上不怒不笑,便生出逗逗他的顽皮心思。

    那将领看到她这一动作,笑呵呵道:

    “你旁边这小子可没福分去本将府上,毕竟本将可没有那短袖之癖,美人是与我同乘一骑呢?还是我将你扛在肩上带回府中?”

    姜沛宁轻轻一笑,媚态横生,看的那将领更是眼珠都舍不得眨一下,只想着快快掳走立即行那好事,什么狗屁军营,今儿不回了。

    只见那女子娇笑道:

    “女子出嫁从夫,将军盛情邀请,理当带上我的夫君一起才对啊,”

    那胖子将领听了,双目眯成一条直线,姜沛宁表演拙劣,被他一眼看出眼前这女子其实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能有这份见识,也得益于他将门出身,可是在他看来,对方来头再大,在这荆州地界,还能大的过自己老子?

    “小娘子真不识相,今儿本将是吃定你了,”

    说完,由马背上探手一抓,就欲将女子掳去,

    姜沛宁惊叫一声,目露惊恐的躲向男子背后,

    赢贞随手一抬,直接将那胖子将领这一抓扫开,转而侧身看着姜沛宁笑道:

    “这胖子八成是水师提督阎武庆的儿子,我在犹豫,杀还是不杀呢?”

    姜沛宁紧紧抓着赢贞背后衣衫。笑嘻嘻道:

    “这种时候,不正是夫君大人英雄救美的绝佳机会吗?怎么还要问我?”

    赢贞淡淡一笑,

    那胖子将领见对方直呼自己父亲名讳,阴笑道:

    “好小子,有胆色,本来只想着把你这位娇娘子掳走算了,但你既然这么有种,本将就连你一块儿掳了,当着你的面与你老婆交欢,这才够滋味呢,来人,都给我绑了,”

    赢贞顿时皱眉,

    轰隆隆的一阵巨响,长街上人仰马翻,二十余骑连人带马,变成了一堆碎肉,铺满了街面,唯独剩下了那位心胆剧裂的胖子将领面如死灰的瘫坐在血水肉泥之中。

    赢贞看着他,狞笑道:

    “我也觉得让人痛痛快快就死了,是一件很无趣事情,我不着急,想必此刻城内已经有探子跑去送消息了,呆会我就在这当着你的面,把你老子剁成一摊碎肉,怎么样?够滋味吗?”

    阎笑霖浑身颤抖,屎尿具流......

一六六章 你下来

    二十余铁骑就这么死的连个囫囵尸首都没剩下,周围的看客中不乏眼力高明的江湖人士,即使他们这种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人,看到这一幕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也是心中震颤,更别提一些胆小的普通百姓,早就托着墙面呕吐起来。

    赢贞是真的动气了,实在是这胖子说的话太过于不堪入耳,由此可见此人平日里在荆州一带是何等的飞扬跋扈。

    赢贞向前迈出步子,地上的血肉如同退潮般涌往它处,为他脚下留出一片干净的空地,然后冷笑着看着地上的胖子。

    临街一处酒楼的二楼窗户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食客,其中有一身形伛偻,身穿粗布麻衣的短须老头,头发斑白看样子年龄该是不小了,不过脸色红润双目有神,倒是挺精神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身边那位莫不是姜阀的那个丫头?”

    百里神行蒋风月望着街上那一幕,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心里对于那胖子将领却是一点怜悯欠奉,仗着自己的老子在荆州横行霸道,百姓们们见到后唯恐躲之不及,大家都称呼那胖子为“小阎罗”,是真正的荆州一霸。

    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急促的马蹄声奔踏而至,荆州水师提督阎武庆仅带着十余扈从赶来,

    当他看到地上这一幕的时候,只是眼角一动,并没有多余表情,高坐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赢贞,面庞黑瘦,没有配甲,只是穿着一身褐色便服,与他那儿子的长相也是天差地别,一脸肃容,颇具威严,

    在他身后的扈从皆是提督府的客卿,都是他收罗来的江湖好手,其中不乏通明境小宗师,平日里便有几位一直跟在自己儿子身边随身护卫,不过由于这段时间是水师例行操练,儿子随大军出城身边只带着一些亲兵,没想到便吃了这么大的亏。

    胖子将领见自家老子带着府中最顶尖的客卿们都赶来了,脸上顿时变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赢贞。

    阎武庆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而是手握马鞭指向赢贞,

    “给我拿下!”

    主子发了话,这些吃人俸禄的武人自然是二话不说,第一时间便有四人跃离马背,朝着赢贞扑来,

    姜沛宁脸上挂着微笑,赶紧后撤几步,生怕被血水溅到衣衫。

    赢贞完全没有理会四人,整个人拔地而起,直冲闫武庆,半空上长衫与拦截四人撞在一起,没有丝毫征兆之下四人同时倒飞出去,

    闫武庆终于色变,身后高手扈从赶忙出手救人,却还是晚了一步,

    赢贞一把拎起马背上的提督大人,转身朝着那些扈从随手拍出一道隔空劲,顿时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所有扈从同时从马上跌堕下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提督大人被扔在自己儿子面前,父子团聚。

    围观百姓见到那俊逸青年连提督大人都敢折辱,还杀了那么多提督府客卿,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明明上千人围观,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水师提督毕竟是一方大吏,闫武庆还算是不失官威,冷静的看着赢贞说道:

    “殴打朝廷大员,杀兵甲,按我大周律法,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赢贞摇了摇头,笑道:

    “你儿子想掳走我媳妇儿,你猜猜这又是什么罪名?”

    闫武庆看了一眼青年背后的绝色女子,知子莫若父,心知这等姿容的美人儿子怎么肯放过,以前也不是没有因为这种事情给他擦过屁股,不过这次好像是撞到了铁板上,如今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自己终究不能表现的太过站不住理,

    “吾儿有错在先,阁下自可以来本将府上说清缘由,本将自会给你主持公道,但你现在斩杀朝廷兵甲,已是死罪,阁下就算能逃出荆州,难道还能逃得过我数千骁骑的围杀?”

    地上坐着的阎笑霖求生欲望强烈,跟在自己老爹后面赶紧说道:

    “对对对,终归是我错在先,兄台击杀兵甲之事我就当没看见,兄台这就可以出城离开,绝对没有人敢拦你。”

    赢贞讥笑道:

    “你就当没看见?这荆州府百姓可是都看见了,”

    阎笑霖赶忙说道:

    “没事没事,他们绝对不敢胡乱说的。”

    赢贞没有理睬儿子,而是转头看向老子,笑道:

    “听说你有两个儿子?”

    身为官场老狐狸的阎武庆顿时感觉不妙,

    就在这时,只见赢贞毫无征兆的一脚踢在胖子将领胸口,

    阎笑霖双目圆睁,脸上表情瞬间凝固,肥大的身躯向后软倒下去,不过他没有死,只是四肢经脉尽碎,就是大罗神仙在此,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了。

    阎提督眼睁睁看着儿子直挺挺跌堕地上生死不明,顿时目眦欲裂,可又奈何形势比人弱,但他心中笃定,对方绝对不敢杀自己这个从三品的朝廷大员,只能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好,好,好,阁下不妨留个姓名,本将自当回报。”

    “赢贞!”

    赢贞和闫武庆同时愕然,朝着声音发出来的酒楼看去,

    蒋风月蒋老头站在酒楼二层,满不在乎的看着提督大人,笑呵呵道:

    “你儿子是咎由自取,提督大人还不快将他拖走,免得魔皇大人改了主意,连你也一块杀了。”

    阎武庆听闻魔皇二字,已是手脚打颤,他不敢扭头再看赢贞一眼,下意识的便去扶起自己儿子,好在他也是军伍出身,虽然年龄大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等等!”

    阎武庆刚刚转身,闻言立时僵在原地,青年的声音如同索命阎王般从背后传来,

    “给你一炷香时间,把街上收拾干净。”

    “好,好,”这一次,提督大人声音低沉了许多,还略带些沙哑。

    长街上的人们在听到“魔皇”二字的时候,已然悄悄散去,留下的一些,则是根本不知道魔皇是谁。

    赢贞抬头望向酒楼,伸出食指朝着蒋风月勾了勾,笑道:

    “你下来,”

    “哈哈,老子才不过去,”

    蒋风月本就轻功了得,要不然也不会百里神行这个称号,只见他跃出酒楼,动若脱兔一般朝着城门方向掠去,

    赢贞一愣,耸了耸肩,我有那么可怕吗?侧身对背后的姜沛宁说道:

    “这个老头就是蒋风月。”

    姜沛宁闻言,脸上的浅笑瞬间敛去,身形立时化作一抹流光急速追去。

一六七章 黄先生

    提督府坐落在荆州城东南角,是一座园林式的宅院。

    阎武庆背着昏迷的儿子刚刚跨进自家府邸所在的巷子,便立时有四五道人影飞奔而来,当他们看到二公子这副惨样时,心中的震撼实是无以复加。

    一中年汉子赶忙从提督大人身上接过二公子的身体,触手一探便知不妙,也不说其它,直接一个梯云纵翻入红墙,直奔宅后。

    剩余三人欲言又止,但提督大人只是颓然的甩了甩袖子,

    “回去再说。”

    提督府宅后有一所临湖而建的小宅院,院子不大,晒满了用竹筥盛放着的各类药材,小药童穿着整洁,皮肤黝黑,正坐在地上手握铁杵捣药,身旁有一白发老者,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兴许是阳光太刺眼,他的面上覆着一层褐色稠巾。

    这一老一少在提督府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府上的奴仆丫鬟只知道提督大人见了这位老者,都会揖手称呼一声黄先生,至于药童,大家都叫他小重。

    仍在摇椅上的黄先生突然没来由的叹息一声,

    “真是个蠢材。”

    小重闻声,停下手中捣药的动作,诧异道:

    “师傅,你说谁是蠢材啊?”

    黄先生摘下面上的覆巾,眯了眯眼睛,说道:

    “当然是你,”

    药童一脸迷茫。

    就在这时,中年汉子已然跃至院中,还未开口,只听老者历声道:

    “放在地上!”

    中年汉子似乎对老者极为顺从,赶忙将满身是血的阎笑霖平放在地上。

    老者坐在摇椅上,枯槁的手指接连弹出几道指风,封死十余处穴道,随候便不再言语。

    提督阎武庆这时候也带着另外三人进来,进院后先是冲着老者一揖手,才焦急说道:

    “黄先生,犬子还有救吗?”

    老者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沉声道:

    “往日我便与你说过许多次,好好鞭打鞭打你这个小儿子,可惜你不听,寻常小吏的子孙在外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因为他们也想不了多么长远,可你阎武庆身为水师提督,这么一个大权在握的位置有多少人都在惦记着,家门中一丁点的丑事都会被有心者放大数倍传扬出去,你可别忘了,你的后台在先皇死前已经被抄家灭族,呵~就你这样不知约束家门还妄想福荫子孙?不是做梦是什么?”

    “你们先下去,”阎武庆抬了抬手,将几名扈从挥退,之后便”扑通“一声跪在老者面前,

    “求先生救救犬子吧,此次过后,阎某绝不敢再放任子女胡乱惹事,必定严厉管教他们。”

    黄先生冷眼看在地上跪地不起的提督大人,冷哼一声,说道:

    “别说是我救不了,就是能救得了我也不敢救,你这小儿子注定后半辈子都是个废人,还是好好花点心思在大儿子身上,至于荆娘的婚事,不日便有结果,只要这桩事情成了,你这个水师提督才坐得稳。”

    阎武庆听到这里,已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呜咽起来,黄先生都说救不了,那是真的救不了了。

    老者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摇头道:

    “你这种性格如何统领荆州水师?盛世的各级官员任命,确实是太荒唐了,若不是我在你身边早早便安排了两个年轻人给你做臂膀,荆州水师便成了徒有虚表的破烂货罢了,不过你放心,冲着你那亡妻算是老夫半个徒弟,阎家还有一段好日子过。”

    闫武庆虽是痛心万分,不过却也知道如今小儿子肯定是无法补救了,只恨平日放松管教,才招至如此横祸,伤人者既然是魔皇本尊,报仇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既然事已至此,现在只能着手眼前,抬袖擦了擦眼泪,说道:

    “黄先生,小女荆娘与兵部员外郎严大人的婚事,您老人家有几成把握?”

    大周朝兵部尚书、侍郎之下,设置有四位员外郎,各有司职,这位严宽屹主管军戎调遣,实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而且这位严大人是魏太师的门生,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正三品的朝官,若是能傍上这条大船,他们阎家在荆州不但坐的更稳,说不定还能将长子送至京城做官。

    黄先生低头瞥了一眼提督大人,淡淡道:

    “我自当尽力便是,”

    “多谢黄先生,多谢黄先生,”

    说完,闫武庆半天没有再听到动静,只好识趣的抱起小儿子离开了这处小院。

    等人走远了,那药童小重轻哼一声,咧嘴道:

    “咎由自取,阎胖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天天祸害百姓,这样的人早晚会给他老子惹来祸事,你看人家荆娘姐姐,同是一个娘亲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老者皱眉重新坐下,叹息道:

    “打伤这胖子的可不是一般人啊,【大通天手】,好久没见到了。”

    药童闻言震惊道:

    “师傅是说魔教的大通天手?”

    老者点了点头,沉吟道:

    “前段时间魔教的江清惠刚在荆州击毙叛徒窦伏威,如今又来了一个,只不知这一位只是顺道路过呢?还是另有什么目的,不惹为妙,不惹为妙,”

    药童也是跟着叹息一声,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追问道:

    “师傅,你不是说荆娘姐姐的婚事八九不离十吗?为何刚才却要说尽力而为呢?”

    “笨蛋!”

    老者一掌拍在徒弟头顶,轻斥道:

    “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满了,凡事留下几分余地,我倒不是要让阎武庆对我感恩戴德,只是想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来之不易,万不可轻易挥霍,真是奇怪了,我那女徒弟怎么会看上这种蠢人?”

    小药童说道:

    “师傅不老是说,世上的事情终究都有迹可循,唯独‘情’之一字最难琢磨吗?”

    “谁说不是呢?”

    老者哈哈一笑,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那早早便归于尘土的女徒弟,自己当初明明可以救她,却偏偏没有救,心里倒是也谈不上什么亏欠,自古只有徒弟亏欠师傅,哪有师傅亏欠徒弟的,不过既然师徒缘分一场,他自然想给这徒弟的女儿谋一个顶好的富贵,算是给阎家再延续一场福缘。

    良久,

    “有客自远方来,还请入内一叙。”

    这时,一道俊逸的身形出现在小院门口,眸如清泉,儒雅风流。

一六八章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青年自打进入院中,便是负手悠哉踱步,时不时还会捡起竹筥内的药材放至嘴边闻上一闻,俨然当成自家一般,一点都不见外。

    药童小重见到对方如此无礼的举动,小眉毛一挑,正要出言斥责,却见他的师傅黄老先生一手扶在他的肩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赢贞随意晃荡一圈后,似乎才瞥见那一老一少,笑呵呵的迈步走了过来,说道:

    “窦伏威之所以会在荆州,是不是你这老头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黄先生笑了笑,说道:

    “饼确实是我画的,但窦堂主也确实吃到了,我答应他只要荆州水师在明,列威堂在暗,便可以牢牢的将荆州府周边七城掌控在手中,荆州虽是夹在各方势力之间,看似难有腾挪之地,实则却是砝码巨大,跟谁都有谈条件的实力,介时便可待价而沽,只是没想到女帝会突然南下,而且丝毫不留余地的便将窦堂主击杀,不过她似乎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所以列威堂至今仍有半数人马隐藏在荆州各处,”

    赢贞点了点头,对于老者的坦诚也感到颇为意外,既然荆州府境内如今还有列威堂的人在,那他们必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身在荆州的消息,想必不久后便会有人主动来找自己,

    “既然窦伏威已经死了,那么就由我代替他,跟你做这笔生意,先生觉得如何?”

    黄先生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黄某绝对不会和一个随时都能一巴掌拍死我的人做生意。”

    赢贞见对方拒绝,却也不以为意,好奇道:

    “那你现在到底是在为谁做事呢?”

    黄先生反问道:

    “赢教主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赢贞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转身离开,他之所尾随来到这提督府,也是察觉到了这个老头的存在,进入院内后更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黄术,稷下学宫祭酒之一,

    赢贞对于学宫里那些“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家伙儿没什么兴趣,觉得他们是一帮一肚子坏水的阴谋家,

    半晌过后,

    药童小重长长的出了口气,向自己师傅询问道:

    “师傅,这个人就是三皇之中的魔皇赢贞?”

    黄先生脸色阴沉,沉声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唉~不久的将来,便是他这种人的天下了。”

    药童茫然听不懂师傅在说什么,奇怪道:

    “师傅此言何意?”

    黄术叹息道:

    “天道循环,盛世时重文抑武,就是避免侠以武犯禁导致难以约束,朝廷可是花了大力气来压制江湖中的这些武人,可是如果一旦到了乱世,这些武人便成了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香饽饽,专行护卫和刺杀之举,势力庞大者甚至可以划地而治,自立为王,乱世之中,武人可以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尤其是天玑阁和魔教,前者已经造反,如果魔教也有逐鹿天下的念头,大周朝这盘棋就越来越难下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十年间,这世上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一大批超卓高手,各领风骚......”

    小重听的抓耳挠腮,似乎还是有些糊里糊涂,脑子里正努力的消化着师傅刚才所说的这番话。

    ......

    疾速狂奔中的蒋风月后背冷不丁的挨了一脚,不由自主的滚落在地上,身体在好几个翻滚之后,才终于停下,而他已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姜沛宁冷哼一声,撒气般的又轰出一拳,直接将刚刚站起的对方再次按倒在地上,

    “蒋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你可真能跑啊,我又不会将你如何,溜得这么快做什么?”

    就这会功夫,姜沛宁竟然已经追出百里之远,才堪堪拦住对方,此时她已是额头浸汗,正一脸寒霜的看着地上的老头。

    蒋风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了起来,说道:

    “看样子汉水一战过后,姜阀主实力又有大涨,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一直追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成何体统?”

    姜沛宁冷冷说道:

    “我若不是念你救过我表姐,现在我就把你打的站不起来。”

    蒋风月愕然道:

    “表姐?哪位?”

    “礼部尚书狄农狄大人的女儿狄小北。”

    蒋风月闻言恍然,叹息道:

    “原来是那个丫头啊,她也确实挺可怜的。”

    姜沛宁说道:

    “那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吧?”

    蒋风月哈哈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原先还以为你是替赢贞来捉我的,既然是这个原因,想必你是要问我狄农大人一家是被谁杀的,对吧?”

    姜沛宁冷冷的点了点头,对方救过自己表姐一命,按理说自己应该有些感激才对,可是想到表姐之后的悲惨经历,这份感激也就越来越淡。

    蒋风月沉吟片刻,淡淡说道:

    “老夫知道,今天如果不说出来,姜阀主是断然不会让我离开了,没错,当初那桩惨案,蒋某刚好路过,恰逢其会的救了狄小北这丫头,行凶者中,有一个人的出手方式和杀人习惯老夫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弟,虽说我们哥俩不和,但蒋某也不会告诉阀主他的真实姓名,想来狄小北那丫头已经跟你说过九品刀侍这回事了吧?阀主大可以自己去查,不过老夫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动手杀人的毕竟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是奉谁的令,这就要姜阀主自己下点功夫了。”

    姜沛宁对于此人所说的话半信半疑,而且她心里已然决定既然好不容易遇到,那就一定要留下这个老头,非逼问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蒋风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便心知不妙,不由摇头道:

    “女人啊,天生的小气量,改不了了。”

    姜沛宁嘴角一勾,笑道:

    “本姑娘第一次见你,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放心,冲着你救过我表姐,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就在这时,姜沛宁心中一动,朝身侧看去,竟是赢贞也跟了过来,只见后者笑呵呵的看着蒋风月说道:

    “蒋前辈这是要去哪啊?”

    蒋风月见他都来了,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怒道:

    “救人都救出麻烦来了,呸~”

    赢贞呵呵一笑不以为然,他对于蒋风月此人的行径还是比较认同的,觉得对方算的上是一位侠义之人,

    “前辈放心,嬴某只是想请你喝顿酒而已,酒喝完,前辈想去哪就去哪,我们绝不拦着。”

    蒋风月苦笑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赢贞笑着摇头:

    “好像没有。”

一六九章 红蝠

    春风楼,是一座茶馆,

    赢贞说要带蒋风月喝酒,老头非要来喝茶,理由是酒喝多了容易乱说话,赢贞也无所谓,由他便是。

    老板娘是个丰腴的少妇,体态婀娜,胸前气势逼人,见到三人进来,双目一亮,很有眼力劲儿的直接将最好的茶叶泡上,随后便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倒茶的间隙还不忘给赢贞抛几个眉眼。

    姜沛宁看在眼中却也并不在意,谁让赢贞天生一副勾魂的好皮囊呢,

    赢贞端起茶碗,先是吹了吹,慢慢抿了一口,悠悠然说道:

    “当初在青州,我见到有个老头在巷子里杀了一个人,随后又将一袋子银钱抛进了一户百姓家里,我当时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念头,到底是做好人容易呢,还是做坏人容易,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然了,我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

    蒋风月轻哼一声,嗤之以鼻,

    赢贞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本来呢,我想着拿蒋前辈你自己这条命跟你换个消息,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威胁一个还算好人的老头似乎又有点不太合适,何况你这种人往往最是一根筋,估计也问不出来,所以打算让水袖帮我查一查,前辈到底是什么出身,师兄弟都有哪些,师门中还有没有其他人,”

    蒋风月打了个哈哈,冷笑道:

    “赢教主拿老夫派内弟子威胁我,是不是也太有失身份了?说到底,老夫终究是救过狄丫头一命,”

    赢贞笑了笑,淡淡道:“我杀过很多人,其中有高高在上的武道大宗师,还有自诩正道的侠义中人,也不乏江湖上一些无名小卒,当然,圣门之内也杀过不少,我在杀人时,可从来没想过会不会有失身份,也不管该不该杀,只问需不需要。”

    蒋风月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姜沛宁则在一旁冷笑道:

    “不错,你救了我表姐一命,这份恩情我自会记得,将来有机会也会还给你,不过我姑丈一家满门被杀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查出来的,不惜任何代价,姑丈随行的侍卫中,曾有蜀中剑池的几位高手,多年来,剑池中人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我若是告诉他们,这件事与你蒋风月的宗门有关,你觉得剑池那几位会不会踏破天下也要找你蒋老头麻烦呢?”

    蒋风月闻声震怒,说道:

    “老夫就不该跟你说一个字,”

    姜沛宁接着冷笑道:

    “我知道你这种人最在乎名声,如果我今天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我或许会想办法将你的名声搞臭,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介时江湖上就会认为你蒋风月明里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原来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勾当啊,”

    蒋风月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姜沛宁,老脸胀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沛宁脸上似笑非笑,在江湖上,很多人尤为珍惜自己的名声,蒋风月偏偏就是这种惜名之人,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会觉得这种人太过执拗,或是顽固不化,甚至可以说愚蠢,而偏偏就是这种人,才是江湖最初该有的样子,人们习武的初心,不就是仗剑走江湖,行侠仗义,在江湖上留下一席姓名吗?只不过大多数人的初心到最后都变了味儿,这才使得如今的江湖鱼龙混杂,不过也更为波澜壮阔。

    赢贞觉得火候到了,淡淡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动你那位师弟,”

    蒋风月垂头不语,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半晌后,抬头冷冷的盯着赢贞说道:

    “当真?”

    赢贞失笑道:

    “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值钱吗?”

    蒋风月似乎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到了对方这种级数的,确实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不然人家让水袖去查,按水袖老妖的通天手段,也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老头呼吸几次,喝光碗里的茶,缓缓说道:

    “老夫出身翠微山云霄派,如今的掌门翁同酥是老夫的师兄,当年因为与掌门之间闹过一些不愉快,所以便负气下山,一个人逍遥自在走江湖,一晃就是二十年,当初狄家惨案发生时,老夫离的并不远,其实我那位师弟修为比我高的太多太多了,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这才故意将其他人引开,任由我将狄丫头带走,后来他也曾找到我,劝我不要插手这档子事,老夫当时只跟他了一句话:狄家满门老小都死光了,还是给他们留下这最后一点香火吧,我那师弟并不是好杀之人,也就答应了,老夫虽然独自行走江湖,却也清楚宗门内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就知道我那位师弟是在那个皇宫里头,给皇帝老儿做侍卫,还有一个挺响亮的名号——红蝠,真名叫陈光明。

    姜阀主如果一味想要查到凶手,老夫觉得只怕你会失望了,我那师弟的脾性我最了解,九品刀侍本就只听令于人皇李元乾一人,我那师弟自然也不是别人就能使唤的动的。”

    姜沛宁听完,脸色越发的阴森,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而且在她来看,李元乾就算真的有这个心思,大可光明正大的问罪之后满门抄斩,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情况之下,她们姜阀也无话可说,如果是派九品刀侍私下刺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不过当时姑丈一家被杀之后,听说李元乾也不过是龙颜震怒之下下令彻查,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直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赢贞转头看了看姜沛宁的脸色,安慰道:

    “宁儿放心吧,不会是李元乾的意思,他还没有无趣到这种地步,再说了,能做到礼部尚书,李元乾就是再不喜欢狄农,也会给他个善终。”

    蒋风月听了他的话却有点不高兴了,冷冷道:

    “怎么?赢教主觉得我那师弟是在给别人当狗腿子?”

    赢贞立时皱眉:

    “怎么?给李元婴当侍卫就不是狗腿子了吗?”

    “你......”

    蒋风月怒不可遏,却也不敢发作,

    赢贞摆了摆手,淡淡道:

    “茶喝完了就走吧,放心,陈光明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我手里。”

    蒋风月冷哼一声,站起来一甩长袖,大步离开。

一七零章 魔教余孽

    目前狄家血案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位红蝠陈光明,好在对方有一位同僚此刻恰好就在荆州府,龙庭飞剑曹小芝。

    下午时分,喝茶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拨接一拨的客人进入春风楼,老板娘忙前忙后的招呼着,茶水这个行当价格越高利润才会越大,可是寻常来的客人大多还是喜欢喝那三文钱一碗的春芽,三文钱茶楼只赚一文,所以老板娘也就一直没有舍得雇用跑堂的,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风采皆是不俗,老板娘眼尖,一眼瞥见那两位女子腰间悬挂的玉佩便知是价格不菲的上等货色,茶楼的生意往往就靠这种大鱼,每日如果能招待三五桌这样的客人,那便是好光景了。

    老板娘一阵春风般飘至门口,一脸陪笑的将四人迎至一张方桌前坐下,还没等她开口,其中一名淡褐色云纹袍的青年便主动说道:

    “老板娘,来一壶上等的红袍。”

    老板娘听了一双眼睛笑成弯月,连忙应声道:

    “公子有眼光,我这里的红袍可是整个荆州府最好的,您闻这满屋的茶香,都是那边两位客人桌上的红袍溢出来的。”

    那公子眼角余光瞥向赢贞那桌,当他看到姜沛宁那张红颜祸水的俏脸时,顿时双目发亮,笑呵呵的对老板娘说:

    “我们四个本就是慕名而来的,快快上茶,别让我们失望。”

    老板娘娇嗔的答应一声,便去准备。

    这张桌子上,姿色最为出众的那名红唇樱口女子名叫张婕妤,在瞥见姜沛宁后,也是秀眉微蹙,显然后者的容貌带给一向自视甚高的她不小的震撼。

    身穿淡青色长衫的杜莘落座后,笑呵呵道:

    “看过水师操练,可知我大周艨艟战舰之雄壮,千帆而过如庞然大物立于江面,单是这种威势,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阎提督这几年确实做的还不错。”

    张婕妤身旁的白衣女子孔裳,眼神一直真勾勾的盯着杜莘,脸上的爱慕之色一览无遗,也是,这位杜莘杜公子无论样貌家世都可谓是上上之选,她如果能因此番相伴游历与对方生出情愫,无疑给已是走下坡路的孔家攀上了一颗大树。

    淡褐色长袍的苟黑虎与这位杜莘公子是莫逆之交,出身江南武林首屈一指的青蛟帮,这一次四人游历江湖,便是他来带队,他们一路从江南出发北上,但凡遇上风景名胜之地,都会肆意游览一番,光阴对于少年郎来说确实是最充裕的。

    “哈哈,杜兄,荆州水师的例行操练我们也看过了,听说现如今城外的码头上停靠有一艘荣阀的楼船,目的地是洛阳,要不咱们几个改陆为水,乘船北上?”负责带队的苟黑虎说道。

    杜莘正襟而坐,微笑道:

    “一些都由苟兄安排,咱们这趟全靠兄弟了,等回去了,我请你到醉仙楼大搓一顿。”

    “哈哈,这个要得。”

    “不行!”仍是蹙眉的张婕妤淡淡道:“若是乘船北上,沿途许多风景都会错过,这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我只走陆路。”

    苟黑虎与杜莘对视一眼,讪讪一笑,无奈道:

    “好吧,一切都听张小姐的,不过在下还是要说一句,荆州府以北的陆路之上匪盗不少,山林中也多有匪寨,不如荣阀的船来的安全。”

    张婕妤抬头道:“苟兄不是青蛟帮排行第四的好手吗?难道还怕一些匪盗?”

    苟黑虎嘿嘿一笑,耐心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明镜湖、汉江两战过后,加之先帝驾崩,天玑阁又在辽北易帜,许多不世出的魔头巨孽已然纷纷重出江湖,咱们这一路上只走官道,都遇上几个极为难惹的人物,就说上旬,在下与那花间手郭长风一战其实只是堪堪险胜,若是日后遇到一些在下应付不了的,一旦三位有丝毫损伤,在下都是万万担待不起啊,就拿这荆州府来说,前不久女帝江清惠便在这里击杀列威堂窦伏威,听说如今这城内仍有不少魔教余孽,他们这些人可不讲什么道理。”

    张婕妤听了,托着香腮在一旁沉思,她不喜欢水路的原因很简单,站在船上欣赏的风景,和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风景怎可同日而语,既缺少了那份身临其境的切身体验,也没了可驻足静心欣赏的机会,更没有长途跋涉后那种疲惫却又无比欣然的满足感,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陆路不够安全,确实也会将大好的心情吹散一半,当她正准备妥协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女声忽然说道:

    “敢问几位,什么叫魔教余孽?”

    四人同时一愣,循声看去,发现那位姿色绝美的女子正冷冷的看向他们,

    张婕妤方才的目光全部被那男装女子吸引,此刻才发现原来就在那女子身边还坐着一位俊逸无比的年轻公子,一时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苟黑虎常年行走江湖,见识广了自然脾气也就好了,此时笑呵呵的朝着姜沛宁抱拳道:

    “这位姑娘多包涵,在下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姜沛宁冷冷道:

    “本姑娘可不是随耳一听,你们......”

    这时,赢贞忽然将她打断,笑道:

    “叔叔不急婶婶急,宁儿竟然还在意这些?”

    姜沛宁听了,轻轻一叹:

    “想起姑丈一家的遭遇,心情有些不好罢了,唉,是宁儿肚量小了。”

    苟黑虎见对方两人一问一答后,便不再和自己计较,也就笑呵呵的端碗喝茶,

    可是张婕妤却是忍不了了,她只觉的这对男女刚才那几句话,简直就是将自己四人嘲讽到了极致,什么就叫度量小了?瞧不起谁呢?

    只听她冷笑一声,说道:

    “我们说魔教余孽,你们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难道你们就是魔教余孽?”

    茶楼里其他几桌客人也看到了这里的针锋相对,皆是饶有兴趣的看热闹,毕竟其中一方可是有一位生平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位美人生气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至于什么魔教不魔教的,他们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姜沛宁没有理会,而是笑吟吟的看向赢贞,说道:

    “宁儿若是因此动气,你会不会笑话我?”

    “会,”赢贞哈哈一笑:“不过我喜欢。”

    姜沛宁笑靥盛开,下一刻,她的一只已然掐在对方脖子上,直接将其拎起,

    张婕妤顿时双脚离地,一张白皙的脸庞因充血而胀的通红,樱口张开,说不出话来。

一七一章 采补之术

    苟黑虎见状顿时色变,猛然站起身来,右手紧握刀柄,却是没敢出手,他又不是蠢货,对方于一瞬间便将张婕妤拿下,先不说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气机牵引,就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完全没有看清楚,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技不如人。

    此刻的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位朋友就是嘴巴不饶人,其实心底绝无恶意的。”

    看到苟黑虎说话都这么软了,一旁的孔裳立时花容失色,心知肚明这位姿容绝佳的女子就连堂堂青蛟帮苟黑虎都要忌惮,

    姜沛宁当然也不会真要将对方怎么样,正如赢贞说的,与这些人计较,她自己都会觉得好笑,看着面前女子眼中的惶恐和惊惧,冷笑一声,随手便将这位出言不逊的小姑娘扔在一边,接着冷冷的在其他三人身上扫视一眼,重新坐下。

    苟黑虎见她收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苦笑摇头,赶忙来至受惊的张婕妤身边,为其活血去淤,免得让这位没有丁点修为的大家小姐落下什么后遗症,

    杜莘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好转的张小姐,扭头朝着姜沛宁拱手道:

    “在下江南世家杜家草堂杜莘,敢问姑娘芳名?”

    姜沛宁对此完全没有理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与赢贞在那里说着什么。

    这位杜公子嘴角一抽,自己抛出家世仍是碰了一鼻子灰,脸上表情不免有些尴尬,不过好似也不想失了风度,笑呵呵道: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了,”

    张婕妤脸色苍白的由苟黑虎扶着坐下,纤手一直轻柔的抚摸的酸痛的脖颈,方才身临其境之下,她能切身的感觉到那看似柔美如水的女子,实则动动手指就可以将自己掐死,如此霸道的手段想来必是魔教妖女无疑了,难怪样貌看起来如此的不真实,应是魔教秘术无疑。

    “啪啪啪”的掌声在茶楼内响起,角落里一位中年汉子朝着姜沛宁伸出大拇指,笑道:

    “这位姑娘并不是我明教中人,却为我明教出头,请容在下道谢一声,”

    此言一出,茶楼内顿时安静下来,

    说完,中年人凌厉的眼神看向杜莘等人,颇为不屑的说道:

    “整个江南除了隋家,还有可以搬的上台面的世家吗?你们杜家草堂不过是出了一个浪淘榜的杜白斛而已,也敢妄称世家?”

    苟黑虎脸色再变,右手始终握在刀柄上,很明显,这个人才是货真价实的魔教余孽。

    杜莘被人莫名嘲讽,却是神情自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见到没有人反驳自己,那中年汉子却似乎并不打算因此放过对方,继续说道:

    “姓杜的进门之后,眼神便一直在那位姑娘身上打量,难道你宗门长辈就没有告诉过你‘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吗?还有,你身边这位刚才出言不逊的女娃娃大概就是江南道经略使张百庐的孙女吧?听说你姓杜的泡妞本事一流,怎么?嫌弃江湖女子不够温婉,又盯上官宦世家的女子了?”

    杜莘终于变脸,面色阴沉的说道:

    “魔教妖孽,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口出狂言,”

    中年哈哈一笑,敲桌道:“听说现在江湖上俊杰辈出,曾经一些忍气吞声的门派也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世人眼前,其中确实不乏一些真正的武道天才,不过大多还是滥竽充数罢了,你那位叔叔杜白斛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可惜你小子差得远了。”

    杜莘双目眯起,冷笑道:

    “差的远不远,试过便知。”

    说完,一路藏拙的杜莘挑起面前方桌,砸向中年,自己则紧随其后,束在腰间的软剑弹射而出,一剑刺破桌面,

    只见那剑尖如刺穿豆腐一般直直递出,

    中年人眼角一动,腰间朴刀悍然出手,只见那张方桌顿时四分五裂,长剑去势丝毫不减,剑气森寒,由不得他多想,脚下一个错步,堪堪避过剑锋,却见长剑忽然调转,朝着自己脖子横扫过来,中年人双膝一弯,身形下坠的同时不忘一刀点向对方腰眼,

    杜莘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穿过肋下飞快的点在刀身之上,

    中年人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由刀身流窜至手臂,进而钻入体内,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侵入经脉,无论他如何运气抵消都是毫无作用。

    杜莘一击得手,出剑更为狠辣,一剑快过一剑,

    几招过后他也大概清楚对方与自己之间应该差距不大,而且冰魄劲最擅破那护体灵气,对方中招之后,出手已然迟缓,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又以连绵不绝的快剑进行压制,获胜不过是迟早的事。

    中年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那古怪劲气如此难缠,偏偏短时间内又无法清除出体内,空有刚猛刀势却无法施展出来,心头不免憋了一口恶气,猛一咬牙连人带刀撞入对方怀中。

    杜莘也没想到对方这种豁出命的打法,嘴角冷笑,反手一剑推出,

    中年人半空之中侧身避开胸口要处,任由长剑刺穿肩头,仍是笔直向前,在杜莘惊惧的眼神下,狠狠一肘撞在对方肋下,

    骨裂声尤为清晰,

    杜莘长剑脱手,连连退出十余步方才踉跄站稳,抬手擦了擦嘴角血丝,嘴角冷笑,方才拼着受伤,在接触之时再次送出一道更为凛冽的冰魄劲,不出意外,对方此刻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中年人抬手拔出肩头之剑,鲜血涌出,随后手腕一拧,运劲崩碎长剑,冷冷道:

    “邪门歪道,你也配用剑?”

    杜莘哈哈一笑,嘲讽道: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好清除体内的冰魄劲,不过很可惜,来不及了,”

    中年人眉头紧锁,如今体内的两股怪异寒气已被他压制在双臂,他自问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彻底清除,而眼下留在城内的同伴又分散各处,短时间内只怕也无法赶到,心内不免叹息,今天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趁着这个机会,茶楼内大多数客人都开始沿着墙壁快步离开,留下几个胆大的也是躲在墙角生怕被波及到,

    姜沛宁与赢贞旁若无人的谈话终于结束,端起茶碗润了润喉,这才有功夫看向楼内对峙的两人,皱眉道:

    “贞哥,你察觉到这股劲气的古怪没有?”

    赢贞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无论正邪两道,在练气上大多还是走的正规路子,人身如宝库,内中自有天地,虽然各家功法各异,但也脱不出天理循环,采补之术也算是道家中一个偏门分支,讲究男女双修阴阳互补,只不过这小子身上的却有些离谱了,浑身上下连骨头血肉都是阴森森的,不过表面却看不出来,挺有意思。”

    赢贞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在如今安静的楼内,却是异常清晰。

    杜莘忍不住脸颊抽搐,

    赢贞转过来指了指那位脖颈青紫的姑娘,又添了一把柴道:

    “这位姑娘就是不错的阴柔灵体,想来是被这小子给盯上了,姑娘,以后离这小子远点,小心被采补成一具枯尸。”

    张婕妤浑身僵硬,

    杜莘本来就被中年人刚才全力一击撞的体内气血翻腾,如今更是急怒攻心,

    赢贞目光转向他,笑道:

    “别忍着了,想吐就吐吧。”

    “哗”的一声,杜莘终于将憋在喉头的一大口鲜血喷出,

一七二章 八辈子的福气

    现在的张婕妤很茫然,因为她突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按理说杜莘与自己一路同行算是伙伴,而邻桌的俊逸青年不过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到,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更倾向于相信外人,直觉,很奇怪的直觉。

    杜莘目眦欲裂,却又不敢发作,在他来看,那对男女本身都是那种极少见到的卓越风姿,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冒然得罪终归不是好事,眼下要考虑的,便是收拾掉面前的这个中年人,至于张婕妤嘛,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自有办法将她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双手平举踏步向前劈出两记手刀,

    中年人心知就凭自己眼下的糟糕情况只能是暂逼锋芒,对方刚有动作,他便一个侧滑,朝着门口方向滑去,杜莘如影随形紧紧黏上,以期能够再与对方有一次近身交手,他这种冰魄劲需要与敌手真正接触才能发挥出来,至少也需要兵器为载体,不像有些拳脚大师可以劲气伤人,他目前还没有到那个水平,

    中年人眼看再有几步便至门口,突然间门外一道寒光闪现,嗤嗤剑气朝着他后背袭来,他背生感应,心底大骇,知道这背后一剑速度绝伦,关键在于对手于悄无生气间突然偷袭,他已是无法阻挡。

    “以二对一,不光彩!”

    姜沛宁一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一掌拍出,

    “咔擦!”

    那柄长剑寸寸碎裂,偷袭之人一个踉跄,直接退下台阶,垂头看了一眼手中半截剑柄,满脸的不可思议。

    姜沛宁呷了一口茶味已是淡了许多的茶水,淡淡道:

    “你动一步,我就杀你!”

    门外之人不敢再动,手心冒汗,

    而杜莘与那中年人竟然也极为默契的一起停下,因为他们也不清楚,那位姑娘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

    茶楼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微妙,

    门外台阶下孤零零的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门口的中年人盯着地上的断剑碎片皱眉苦思,杜莘背对姜沛宁这一桌,双脚一前一后,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而苟黑虎一桌三人却是正襟危座,张婕妤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紧握放在大腿上,不知所措,孔裳却是一双大眼睛来回打量,当她看到杜莘现在的这副模样时,不免叹息一声。

    隔空碎剑,还是一柄名剑,

    现在任谁也看的出,那位可足可称的上倾国倾城的娇媚女子,手底下的功夫与她的姿色一样出类拔萃。

    姜沛宁也没想到三人竟然同时停下,噗嗤一笑,拽了拽赢贞袖子,

    “怎么处置?废了这小子?”

    杜莘背对两人,听的汗流浃背,连连给门外的老头使眼色,

    老头看在眼中,连忙冲着姜沛宁抱拳道:

    “在下杜家草堂祁节,我家公子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日后若是姑娘到了江南,我杜家草堂必然尽心招待。”

    “我让你说话了吗?”

    姜沛宁扬臂一甩,只听“啪”的一声,门外祁节顿觉左侧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中的愤怒相比于震撼而言,实在不值得一提,自己与对方相距足有四丈,却仍是不明不白挨了一记耳光,隔空劲拿捏到如此地步,就是草堂第一人的杜白斛也是远远做不到的,现在他心里已然跟明镜似的,深知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都不能招惹。

    祁节受辱,却仍旧摆出一副笑脸,笑呵呵道:

    “姑娘天人之姿,想必不会和我们这种人计较,无论我家公子做错什么,我们都甘愿认罚,姑娘以为如何?”

    “这还像句人话,”

    话音刚落,杜莘整个人抛跌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落地之后,双手勉强撑着地面,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可怖,

    祁节大惊之下,赶忙跃至屋内,搭在杜莘手臂上一探便已知端倪,竟然是被对方一举击碎了气海大穴,一身得之不易的修为消散殆尽,而且以后再也别想在体内聚起灵气了。

    祁节咬牙切齿道:

    “姑娘下手是不是也太狠了?”

    姜沛宁如同小女孩一般笑嘻嘻的对赢贞说道:

    “狠吗?”

    赢贞伸出大拇指:

    “菩萨心肠。”

    众人瞠目结舌。

    中年看着地上已是废人的杜家公子,冷笑道:

    “回去告诉杜白斛,他若是想算后账,我明教列威堂接下便是,我倒想看看,一个小小的杜家草堂,能翻起多大浪来。”

    祁节心中已是怒极,公子被废,他这个一路负责暗中保护的扈从回去之后只怕也是难以交待,动手的那位神秘女子想来不是一般人,这个仇却是不要奢望能报了,至于这个魔教列威堂的中年人,暗地里将其杀掉,还是不在话下的,

    祁节抬起头来,冷笑道: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草堂好有回报。”

    中年人道:

    “列威堂陈雄,你可好好记住了,爷就在这荆州府,有本事就来找我。”

    “好!”

    祁节将自己公子扶起,背在背上,几个跳跃,便消失在长街上。

    剩下的苟黑虎三人面面相觑,

    张婕妤幽幽一叹:“我们也走吧。”

    苟黑虎点了点头,他虽与杜莘本是熟识,但此刻也不想搅进这趟浑水里,虽说江湖上如今白道崛起,隐有道长魔消的趋势,但他们青蛟帮还是不愿意得罪魔教这座巍峨大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朝着姜沛宁和赢贞拱了拱手,随后给张、孔二人使了个眼色,就要离开。

    临近门时,张婕妤鬼使神差般的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赢贞的背影,神情复杂。

    等人都走后,陈雄极力将体内的古怪劲气压制于一处,然后微笑着朝着姜沛宁走来,抱拳道:

    “多谢姑娘了,江湖上见着我们明教中人,都跟见到鬼神一样绕道走,难得姑娘会为我们明教说话,敢问姑娘,是否是我教中哪位是姑娘的熟人?”

    姜沛宁瞥了一眼赢贞,淡淡笑道:

    “何止是熟人啊,就差嫁给他了。”

    “哦?”

    陈雄闻言心头一喜,哈哈笑道:

    “原来是自家人,怪不得呢,姑娘如此倾城之姿,我教中那位兄弟能将姑娘娶回家做媳妇儿,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

    姜沛宁顿时花枝乱颤......

一七三章 好吃

    陈雄虽说是属于那种性格洒脱,大大咧咧的人,但多少也看的出眼前的这位姑娘在注视她身旁的这位男子时,含情脉脉,眉眼中满是春意,于是笑呵呵的打量一遍赢贞后说道:

    “这位兄弟难不成就是我明教中人,敢问在哪个堂口?”

    赢贞咧嘴一笑,抬手示意陈雄坐下,然后说道:

    “在下出自临辉殿,”

    姜沛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雄坐下后,听到对方这么说,赶忙抱拳道:

    “原来是临辉殿的大佬,怪不得在下看的眼生,在下方才称呼您为兄弟,实在是有些僭越了,想必这一次您是随大姐才来荆州的吧?”

    赢贞摆手道:“什么僭越不僭越的,陈兄年长,理该如此,我来荆州确实是大姐的意思,不过我接到的消息有点晚,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姐已经离开了,听说你们堂主已经被大姐杀了,那陈兄怎么没有跟着一起返回光明顶?”

    说完,赢贞抬手搭在对方手臂,送出一道精纯灵气,眨眼功夫,便见陈雄手臂上有丝丝寒气冒出,

    陈兄只觉浑身一阵敞快,赶忙起身道谢:“多谢兄弟了。”

    赢贞笑呵呵的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随后又跟战战兢兢的老板娘又要了一壶新茶,给陈雄倒了一碗,

    陈雄双手接过,笑呵呵道:

    “既然是自己人,陈雄也就不客气了,不瞒这位兄弟,咱们列威堂这一次跟着窦堂主出来,本来大伙是不怎么高兴的,但堂主毕竟待兄弟们不薄,虽有怨言却也只在私底下议论,后来不知堂主跟谁搭上了线,我们才来到这荆州府,大约有五千左右的兄弟分批进入荆州水师和各个衙门口,剩余三千分散在荆州府七城之中,负责收编一些地方帮派,现在除了五岭山的碧空崖,江夏郡的小刀会和武陵郡的青门,其他的都被咱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姐这次离开,从水师内抽调走了两千人,其它地方调走两千,目前还呆在这里的兄弟,皆由临辉殿的葛先生主持,他老人家也是我们的新堂主。”

    赢贞点头道:

    “你说的是葛元礼吧?”

    “嗯嗯,正是金面佛葛先生,兄弟若是想见我们堂主,可在江夏郡的宋宅内找到他老人家。”

    “他不呆在荆州,跑江夏郡做什么?”

    陈雄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茶,继续说道:

    “还不是那小刀会的事情,咱们的人撤走一半,那边就开始闹事情了,杀了咱么几十号弟兄,听说是请来了几个了不起的高手撑腰,葛堂主这才亲自坐镇,”

    姜沛宁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他俩谈话,这时候只见她手指突然敲打在桌面上,笑嘻嘻的提醒道:

    “到饭点了。”

    陈雄听了一愣,赶忙说道:

    “只顾说话,却忘了招待兄弟,这所茶楼内只有一些糕点小食,解馋还行,算不上正餐,走,我带你们去一家味道最正宗的馆子搓一顿,咱们再坐下细聊。”

    赢贞微笑点头,“好。”

    八宝居规模不大,却名气在外,传说路过荆州不进八宝居品尝一下地道的八宝饭,再来壶阳春酒,那你就是白来荆州了,

    陈雄带着赢贞二人刚一进门,掌柜的便亲自跑来接待,

    如今列威堂在荆州一带吸纳了本地诸多帮派之后,隐然已是这里最大的地头蛇,但凡遇到什么麻烦,明面上有官府来人解决,暗地里又有打手,加之明教威名太盛,几乎无人敢招惹,好在无论是原先的窦伏威,还是现在的葛元礼,都极为约束手下,列威堂在这里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起初百姓们会敬而远之,习惯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进门后,馆子里便有一位已经开吃的青年大大咧咧的冲着陈雄喊道:

    “哟,老陈,从哪带来两位这样的神仙人物?男的竟然比我还要英俊,女的能给皇帝老儿当媳妇了,还不快给兄弟介绍介绍?”

    陈雄笑呵呵的对那同时列威堂兄弟的年轻人说道:

    “大姐门下。”

    那年轻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赶忙起身冲着赢贞和姜沛宁抱了抱拳,大姐门下,那不就是临辉殿吗,他们列威堂跟人家比,可是差着好几个档次呢。

    陈雄径直带着赢贞他们登上二楼,笑呵呵的解释道:

    “一般没有任务在身的兄弟,都会来这里吃饭,属实是因为味道太好了,呆会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陈雄要了一处雅间,直接便将八宝居的名菜全部点了一遍,还要了两壶阳春酒。

    姜沛宁在一旁笑道:

    “让陈兄破费了。”

    “欸~~客气了不是?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见外话,再说了,咱们列威堂本就有专门招待自家兄弟的一笔经费,只要是咱明教弟兄路过荆州府,自是要竭诚招待。”

    菜品上齐,赢贞喧宾夺主,颇为老道的为姜沛宁介绍道:

    “这道粉蒸莲藕,用的是荷塘老藕部分,粘而不沾,油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凉血功效,这道散烩八宝饭,便是八宝居的头牌菜了,是用糯米、红枣、莲子仁、桂元肉、密樱桃、瓜子仁、糖桂花、密冬瓜、苡仁米等蒸熟,再加白糖、猪油散烩而成,在这荆州一带,素有“浅盏小酌细品尝,离席数时回味长”的谚语,但我又不喜甜食,所以来过几回荆州,却也从未尝过。”

    “哈哈~~”

    陈雄笑道:“兄弟说的不错,说的我都流口水了,我陈雄是个大老粗,如何也说不出兄弟这番雅致的话来,只知道味道好那就是真的好,。”

    姜沛宁默不作声,拎起袖子拿勺子拨出一块八宝饭,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至赢贞嘴边,笑道:

    “你不爱吃甜食,那能否为宁儿破次例呢?”

    赢贞一愣,笑出声来,

    陈雄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不是我说啊兄弟,这样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我看啊,这位姑娘的姿色足以在芳华榜上占据一席之地,也就是屈居咱们大姐之下了,其他的人都不够看。”

    看着赢贞吃掉那勺八宝饭,姜沛宁像是做了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一样,脸上笑靥足以让万千牡丹尽低头,在她看来,幸福不过就是这样。

一七四章 烦恼

    吃饭期间,陈雄也不把赢贞当外人,只要是对方问出口的,他必然都会详细述说清楚。

    荆州水师是大周朝第三大水师,总兵力大约在四万两千人之间,其中左右骁骑营各四千人,列威堂在水师与骁骑营中都安插有人手,而且已经逐渐融入其中,其中一人做到了副将,四人做到偏将,校尉都尉也有数十名,不夸张的说,随着时间越久,列威堂对荆州水师的掌控就会越深,直到变成明教的私产,这就是大姐江清惠的目的。

    窦伏威死后,目前由葛元礼全权主持这里的事务,继续和阎武庆合作,阎武庆心里也明白和列威堂打交道其实是在与虎谋皮,但这位水师提督又不得不依赖列威堂来完成对荆州七城江湖势力的肃清,已达到彻底操控黑白两道的目的,这样一来,他在荆州坐的越稳,才能在日后坐地起价。

    荆州府辖下七城,江夏郡,武陵郡,荆门郡,石首郡,钟祥郡、京山郡、潜江郡,名义上最大官员应是荆州刺史周自如,而且这位周大人的官声还不错,虽说算不上爱民如子的好官,但在他的治理下,荆州还算是一副繁华的太平景象,正常来说一州刺史对辖下的兵员调动还是有一定权力的,可惜的是荆州偏偏驻有大周第三大水师,水师提督又是朝廷从三品大员,这便直接导致了阎武庆水陆并揽,直接将所有军权收归到自己手下,把一位刺史大人给彻底架空。

    列威堂又在这里展开鲸吞之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直接让大小六十多家门派俯首听命,完成对荆州江湖的进一步掌控,

    姜沛宁很想向陈雄打听一些姜阀最近的消息,谁知道对方刚一听到姜阀二字,便一脸的讳莫如深,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姑娘,关于长沙那家的事情以后千万别问了。”

    姜沛宁皱眉道:“为何?”

    陈雄小声说道:“二位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岭南前锋营传出来消息,说是我们教主和姜阀那位大美人已经结成仙侣,你想啊,我们教主人中之龙,听闻年少时游历江湖,身边跟随着的美人儿便是不计其数,但姜阀这位却是唯一一个和我们教主确定关系的,大姐能高兴吗?大姐不高兴我们能高兴吗?现在教中什么都能说,唯独这个‘姜’字那是万万说不得,听说有位姓姜的兄弟都改姓为江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姜沛宁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但赢贞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委屈。

    赢贞举杯与陈雄共饮一杯,随后说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了,既然是教主的私事,我们这些下属也不好私下议论,不过大家如此排斥这位姜阀主,固然是想顺着大姐的心情,但是教主呢?大家就不怕因此而得罪教主?咱们教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啊,”

    陈雄叹息道:“可不是嘛,这件事最是两难,咱们教主虽是多情,却也专情,既然陆首座那边传出这个消息,那是断然不会有假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姜阀主已经是咱们明教半个教主夫人了,兄弟你也知道,咱们教主年龄也不小了,放在寻常百姓家,孩子都能爬树了,这其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关键在于,大姐对咱们教主的那份心思,教中兄弟可是都清楚的很,咱大姐那性子,能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教主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啊,大家只能是向着自己人了。”

    赢贞对此颇有点无奈,这件事的根结都在自己这位大姐一人身上,江清惠无疑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以说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起姜沛宁只高不低,而他对后者的感情也是绝对真实的,一想到未来要在两女之间的关系中费心周旋,他就有点头疼,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清惠了,独断,霸道,说一不二。

    ......

    女人们逛街,不外乎是胭脂水粉、绸缎庄、首饰店,晴婉他们一行人也是兴高采烈的游来游去,加上身边还有两个多动的顽皮小孩,她们这伙人倒是热闹的很。

    赢贞在明教中鲜少露面,也就只有各堂首座和一些重要人物才有资格见到他,而晴婉则是恰恰相反,玩耍心重,光明顶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所以隐藏的荆州府的列威堂弟子,已经有人认出她来。

    刘辉是第一个与晴婉接触的,本意是想将荆州目前的情况向这位小九姑娘汇报一番,再者也想看看沐副座需要不需要他来安排食宿又或是做个向导,结果却从对方口中得知教主目前就在荆州府的消息,再联想到早前听人说,有个被认出是魔皇的人在大街上把阎武庆的儿子打废了,本来他对这个消息还颇为嗤之以鼻,心想着我们教主怎么可能亲自收拾那样的小角色,岂不是脏了教主的手?可现在沐首座都亲口说了,那八成是真的了。

    刘辉急匆匆来到一条巷子里,推开一栋宅子快步而入,进了厅中,朝着那位正在玩弄笼鸟的中年人说道:

    “禀报副堂主,属下刚才遇到沐副座了,她告诉属下,教主他老人家真的在荆州府,早上那个消息不是假的。”

    “什么?”

    中年人一愣,有些慌了神,

    “快快,通知所有人,立即找到教主,记住,不准打扰,只需告诉我确切位置,我亲自去见他老人家。”

    “明白!”

    一时间,整个列威堂倾巢出动。

    吃饱喝足,陈雄笑呵呵的说道:“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将来我和堂里其他兄弟喝酒的时候,还能吹牛说我和临辉殿一位大佬一起吃过饭呢,”

    赢贞笑了笑,没有回答,

    陈雄也看出对方不方便,大大咧咧的说道:“兄弟不方便就不用说了,反正我是实打实和您吃过饭,也不算吹牛。”

    赢贞点头笑道:“绝对不算。”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又瞬间安静下来,连食客们的议论声都消失不见,

    陈雄察觉有异,不由凝神皱眉,

    赢贞转而看向神情仍是有些落寞的姜沛宁,

    “咱们走吧?”

    姜沛宁默默的点了点头,

    陈雄只觉一阵清风拂过,身旁的两位刹那消失不见,连忙起身望向窗外,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陈雄警惕的望向房门,沉声道:“谁?”

    “属下列威堂副堂主寇三通,”

    陈雄快步将门打开,只见寇三通跪在门口,额头贴面,不由的吃惊道:

    “寇堂主,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一七五章 喝酒四宝

    城中河道边上,有一黑瘦的中年儒生坐在石墩上,身边竖着一方半人多高的剑匣,左手捧一包花生米,右手拎一酒壶,自饮自乐。

    荆州府城内水系发达,河道宽阔,不时有小舟划过,许多当地居民也都是以此为生,有货船,也有专门带游人游览的客船。

    此时,中年儒生饶有兴趣的盯着河道上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万中无一的天人之姿,但见船上那黑衣男子微笑着冲自己招了招手,中年儒生也是相视一笑,整个身形就这么横飞出去,剑匣如有牵引一般跟在他的身后,稳稳的落在那条乌篷船上。

    中年儒生咧嘴一笑:

    “多谢了,请你俩喝酒。”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大摞子银票,点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张票额最小的递给行船老汉,

    “船老大,找个就近地方停船,帮我去买一包花生米,十斤猪头肉,三坛花雕,剩下的钱都是你的了。”

    船老大接过银票一看,顿时傻眼了,我的个七舅姥爷,整整五百两,花生米、猪头肉算上酒,也超不过二十两银子啊,这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了?

    曹小芝见船家有些疑惑,不耐烦的催促道:

    “麻利点,半炷香时间我喝不到酒,钱就不是你的了,”

    “好嘞,好嘞,马上就去半办。”船家赶忙操舟靠岸,

    曹小芝则掀开帘子,抬手请赢贞二人进入船舱。

    不到半炷香,船家就回来了,除了曹小芝吩咐的,还额外买来了五斤酱牛肉,一大包拍黄瓜。

    曹小芝看着摆在小方桌上的下酒菜,笑呵呵的看着船家说道:

    “你少买这两样,不是还能多赚点钱吗?做人啊,别这么实诚,这世道吃亏的终究还是老实人,我知道你这老头儿女都死了,一个人养活着三个孙子不容易,今天早点收船回家,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多谢客官了,”

    船家重重的点了点头,退出舱外。

    赢贞笑眯眯看着眼前财大气粗的中年儒生打开酒坛,又在清水里重新洗了一遍本就干净的筷子,然后递给赢贞二人。

    比起上一次在林中相遇,这一次对方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换了一身颇为儒雅的干净长衫,还有一个挺拉风的剑匣,上一次像一个村夫,这一次倒像是个有学问的了。

    曹小芝,九品刀侍第一人,匣中藏剑———辛婷刀,九品刀侍共九人,八人用刀一人用剑,曹小芝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便在辛亭后面加了一个“刀”字,掩耳盗铃。

    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喝光一坛子之后,曹小芝嘴巴就没停下来过,不停的吃,他吃东西的时候嘴巴特别响,却让人觉得特别香。

    “船家也是有心了,花生米,猪头肉,酱牛肉,拍黄瓜,人称喝酒‘四宝’,越吃越能喝,越喝越想吃,痛快啊~~”

    姜沛宁看着这位奇葩侍郎的奇葩举动,笑道:

    “我瞧瞧你的辛亭。”

    曹小芝头也不抬,另一只闲着的手在剑匣上一拍,剑匣打开,凛冽剑气四溢而出,舱外的船家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只见那剑匣之中躺着一柄模样再为普通不过的长剑,但是像赢贞他们这种眼力高明者,自然能看出剑身之中隐有银光流淌,已是一柄通灵宝剑。

    不过片刻,剑匣自动合上。

    曹小芝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讶异,笑道:

    “它有点害羞了。”

    “好剑!”姜沛宁不由得由衷赞叹道。

    曹小芝哈哈一笑:“错了,是好刀,”

    姜沛宁一愣,随即释然,笑道:

    “曹先生这种大才怎么会去做那九品刀侍?”

    曹小芝吧唧着嘴,抬头思索一阵,摇头道:

    “我也不愿意啊,先皇当年准我入朝天观遍阅典籍,做为条件便是要让我做十年刀侍,不过他也允许我有事听宣,无事自便,还算是比较自由吧。”

    赢贞在他身上打量一遍后说道:“你受伤了,王下剑袁淮安能伤的了你?”

    曹小芝摇了摇头:“他让我挺失望的,才斗了不过十几招就溜了,看样子做人走狗果然是影响剑心啊,不进反退,姓袁的再也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他拿起酒坛给赢贞二人满上,随后说道:

    “这一次就多谢二位了,明天我会带着师弟一家由陆路返京,就不给赢教主添麻烦了。”

    “好!”赢贞点了点头。

    姜沛宁见对方就要离开,焦急问道:

    “曹先生,你们九品刀侍之中红蝠陈光明,你可熟悉?”

    曹小芝一愣,“姜阀主怎知红蝠的名字?曹某也是很长时间后才知道的。”

    姜沛宁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姑丈一家的祸事述说了一遍,

    “我现在就想找到这个人,问清楚他当时的一些情况。”

    曹小芝沉默片刻,点头道:

    “狄大人我是认识的,在咱们大周朝算是顶有学问的一个人,当年那桩案子刑部确实也派人彻查过,但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姜阀主要知,往往这种查不出结果的大案,其实都是有人在背后压了下来,

    朝中各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党派林立,即使我恩师他老人家,其实也只能在吏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说话算话,狄大人贵为礼部尚书,奏疏可直达天听,在朝中又不归于任何党派,其实这种人往往难以有个善终,曹某当初在吏部担任侍郎,那也是在恩师眼皮底下做事,若是将我扔到兵部,早就被人排挤死了,所以狄大人这桩案子应该是党争所至,至于陈光明,不过就是个刽子手而已,此人在京城东郊有处宅子,不当值的时候都会在家呆着,据我所知,此人为人在另外八人之中,还算是不错的,姜阀主日后若是找上门,尽量留他一条命吧,这样对姜阀也是好事。”

    姜沛宁点了点头,看向赢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赢贞猜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儿就与曹先生一起返京吧,洛阳事罢,我会去长安寻你。”

    姜沛宁黯然垂首,

    “宁儿舍不得......”

    赢贞柔声道:“放心,很快的。”

    曹小芝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位能不能不要当着我这个光棍汉的面打情骂俏?有意思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391/ 第一时间欣赏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 作者:圆盘大佬粗所写的《教主请饶命》为转载作品,教主请饶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教主请饶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教主请饶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教主请饶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教主请饶命介绍:
道门中人修道炼丹求长生,佛门佛陀拈花手指可屠龙,魔门巨孽横行无忌亦正又亦邪。
六子夺嫡究竟谁为真龙?百万雄师折鞭可断江?六大阀门人才辈出谁可建扶龙之功?美人儿风华绝代会为谁对镜画眉?
刀皇一刀破天可叫仙人跪,军神一拳摧城万人敌,长矛一挑破万力,横刀立马还要看我楚光南?
是谁视天下男儿如无物,只为一人笑靥?
我是嬴贞,魔门圣主,我有个很好的习惯,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教主请饶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教主请饶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