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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请饶命全文阅读

作者:圆盘大佬粗     教主请饶命txt下载     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七六章 离别

    当晚,赢贞与晴婉一行人汇合,他们并没有返回船上,而是找了一座客栈住下,毕竟破浪号要在这里停留三天。

    得知张文仲夫妇明早就要离开,楚青青还有点舍不得两个孩子,专门跑出去给孩子们买了几件礼物和一些路上解馋的小吃食。

    曹小芝当初的在树林里第一次与赢贞相见的时候,后者曾让他转告自己的恩师卢士贤,山南道的问题还要看那位魏良子魏太师,晚饭期间曹小芝曾因此事开口询问缘由,赢贞只是微笑不语,并没有答他。

    而晴婉则对姜沛宁也要一起返京的消息大大的松了口气,饭间也少有的和颜悦色与姜沛宁交谈了几句,不过后者正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离别之苦当中,也就没什么心情和晴婉搭话了,一直都在垂首吃饭,看上去心事重重。

    到了夜里,赢贞主动来到姜沛宁房间,只见她垂首盘坐在榻上,两只手握在一起,像一头受伤的小鹿一般抠着手指。

    赢贞脱掉靴子,盘膝坐在她的身边,柔声道:

    “还在伤心吗?”

    姜沛宁轻轻的点了点头,楚楚动人,

    赢贞轻轻一笑,抬手温柔的抚弄着她背后的长发,笑道:

    “要不我先陪你去一趟长安,办完事情之后再去洛阳。”

    姜沛宁拨浪鼓似的赶忙摇头:

    “不,咱们原本便是打算要去洛阳的,是宁儿横生枝节,觉得好不容易有了九品刀侍陈光明这条线索,宁儿不想错过,心里却又实在舍不得离开你,其实宁儿也是有私心的,一来终于如愿以偿能够每天陪在你的身边,二来其实也是为了盯着你,免得你再沾花惹草,贞哥,我要你知道,宁儿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每每想起姑母一家的遭遇,心底总有一个难解的死结,只要办完这件事情,宁儿便会回到你身边,什么都不再想,什么也不去做,乖乖做你的小娇妻,”

    赢贞心中一动,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姜沛宁娇躯轻颤,蜷缩着身体,死死的抱住赢贞,低声道:

    “无论李晴雪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宁儿觉得你都应该早点找到她,宁儿虽不是心善之人,却也不忍心看到世间生灵涂炭,他们李家的事,能由他们李家自己解决,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宁儿一件事,”

    赢贞柔声道:

    “放心吧,我一定答应你。”

    姜沛宁一个翻身坐在赢贞身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直视着赢贞的眼睛说道:

    “宁儿知道明教中人因为江清惠的缘故,几乎都不待见我,心里虽是难过,但勉强还能接受,毕竟宁儿知道你在她的心里很重要,但是别人可就不行了啊,尤其这一次你要找的这位李晴雪,听说也是一个大大的美人儿,你得答应宁儿,不准去撩拨她。”

    赢贞忍不住笑道: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好色吗?放心,她就算是真的天仙下凡,我都不会去招惹她的。”

    姜沛宁乖巧的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放下心来,嫣然一笑,吐气如兰,附耳悄声道:

    “宁儿今晚绝对不会饶了你......”

    ......

    清晨,楚青青起了大早,购置了两匹骏马和一辆双乘马车,张文仲夫妇几番道谢之后,与曹小芝一起策马离开,

    马车上,姜沛宁掀起车厢帘子,不停的与赢贞挥手道别,当她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已是忍不住掩面哽咽起来。

    张文仲的妻子许韶华就坐在车厢内,看到堂堂一阀之主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同为女人,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小声安慰道:

    “姜阀主,只要赢教主心里有你,何必害怕短暂的分开呢,小别胜新婚,只要姜阀主事了之后早早去寻赢教主,离别相逢的那一刻其实更为刻骨铭心,我们家这位啊,我每天在家里见到他的时候,真的烦也要烦死了,总觉得他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的毛病呢?直到有一次他赴京述职,整整走了两个月,我在家里数着日子盼呀盼呀,等到他回来的那天,从来都不做饭的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他平时最爱吃的菜,我知道自己厨艺不好,味道肯定一般,但是他吃的很香,赞不绝口,他就这么吃着,我在一旁看着,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会在意他的那些缺点了。”

    姜沛宁听了浅浅一笑,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看到两个孩子正瞪大眼珠好奇的看着她,忍不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逗弄了一番后,转而笑道:

    “姐姐很会安慰人。”

    许韶华笑道:

    “我看赢教主对你也是一往深情,所以姜阀主大可不必伤怀,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便是两情相悦,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这次入京,有任何需要的地方,阀主只管开口,我夫妇必当为你办到,如果我们能力有限,便让文仲去求他恩师去,我们一家人都记着你的好。”

    姜沛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忽又从车厢内探出脑袋回头望去,只见远远的长街尽头,那道身影仍是站在那里,冲着自己微笑摇手,

    他还在那里,便已足够,不是吗?

    ......

    晴婉站在台阶上,抱肩冷眼看着自己师兄,当看到赢贞扶腰登上台阶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们俩昨晚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楚青青在一旁低头窃笑,

    赢贞上来就给了晴婉一个脑瓜崩,“大人的事小孩插什么嘴,”

    晴婉顿时叉腰道:

    “师兄你可别忘了我还比你大两岁呢?”

    赢贞愕然道:“你不是总说你才十八岁吗?”

    晴婉笑嘻嘻的上前拦着赢贞手臂,“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大姐了,师兄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哦~”

    “别,你还是告诉她吧,我可不想欠你的,还不起。”

    晴婉顿时脸若冰霜,一把甩开赢贞,冲着一旁的楚青青道:

    “小青还愣着做什么,收拾东西,咱们走。”

    楚青青诧异道:“咱们没有可收拾的东西啊。”

    晴婉气的一跺脚,转身独自走上长街......

一七七章 大千世界

    姜沛宁的离开,赢贞已经够伤怀的了,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再去哄自己的小师妹,当然了,他也知道晴婉不是真的在和自己置气。

    于是他闲庭信步,缓缓由东面出城,随后选择人烟稀少的羊肠小径,直接奔进一座原始荒山之中,找到一处隐蔽的天然石洞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开始神游脑中洞府。

    由于小气象决的天然优势,体内灵气动静之时皆在自主运转,平缓而亘长,看似悠悠不绝,实则也有穷尽,

    而且直到如今还没有遇到过值得自己竭尽全力出手的对象,所以也就无法判断出体内精纯浑厚的灵气在自己全力以赴时能坚持多久,一口气终有竭时,一身灵气也终有尽头,

    记得百年前周、夏两国之战,大夏便有一位不世出的武道宗师,以一人之力挡住了大周一万铁骑,在击杀七千骁骑后体内灵气终于枯竭,被战马踏成肉泥,虽然身死,却也留下了千古之名。

    自那以后,周、夏两国武道宗师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免与军队直接交锋,于是便渐渐形成了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泾渭分明的局面,不过随着大周人皇之死,天下陷入了暗流汹涌的动荡之中,

    而北边的大夏新帝即位,更是大刀阔斧的开始整顿江湖,对于那些江湖门派,愿为王廷效命者昌盛荣华,反之连根拔起,这一举措自然会导致大夏江湖一片哀嚎,却也在短时间内笼络了无数高手为朝廷效命,其中便以依附王庭皇帐的八大宗门最为实力雄厚,新帝拓跋英雄更是收罗无数秘籍全力培养这些人,以至于当年被赢贞打的七零八落的大夏江湖悄然复兴,

    而且昨天在城内闲逛的时候,赢贞曾有意无意的听到人们说起,在大夏皇帝拓跋英雄的授意下,大夏武林直接将原本的三皇五帝,浪淘榜全部摒弃,由繁入简新鲜出炉武道顶峰二十人,公开列榜昭示天下,芳华榜人数不变,排名略有变动。

    武道榜高居第一位的,是仍在闭关的刀皇叶玄,紧随其后的便是与赢贞有过一战的大夏矛圣太史巢,榜单第三则是一片空白,排在第四的是大夏军神慕容惊鸿,第五便是女帝江清惠,从六到十依次是邪帝孔渊,南华先生张启圣,大夏鹰王耶律游隼,魔妃姜沛宁,十全圣手翟让。荣凤堂排在第十四位。

    榜单二十人之中,没有赢贞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第三的位置便是给他这位境界游移不定的魔皇留着,至于给姜沛宁扣了个魔妃的名号,多少也有点恶心人的意思,也或许是想刺激一下江清惠。

    至于芳华榜,江清惠仍是得到周、夏两国的最大肯定,高居榜首,榜眼位置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晴雪夺了去,第三是大夏公主拓跋雪莲,姜沛宁排在第七。

    刚出榜时,自然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大周武林人士也是对榜单指指点点,不过他们后来仔细研究一番后发现,此榜还算公道,也就纷纷默认了。

    赢贞多少觉得榜单第三的空白让自己有点难堪,这上面很明显是在说,你若恢复如初,第三就是你的,反之你连前二十都进不了。

    如今小气象决仍需岁月积淀,不可急于求成,大通天手基本达到明镜湖之前的六成左右,至于剑心通明则是需要偶然中的一点灵犀,更是可遇不可求,所以赢贞终于开始认真的审视第五幅卷轴:

    【大千世界】

    这套功法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辅助类的功法,但是若练至大成,却可以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此法的精髓在于对气机的感应和牵引,以达到预判之下的先发制人,天下万物本身,无不是自成天地,天地之中自有大千世界,

    一棵树上,一片叶子缓缓飘落,它将落向何处?

    河中一条游鱼,它将游至何方?

    大雨洒落人间,雨水将汇于何处?

    一剑未出,它又将刺向哪里?

    以周身气机感应天地之间的气息变化,从而判断出气机流向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先天感应之中,

    赢贞盘膝而坐,体内灵气外放,默默的感应着周遭气息的变化,如老僧入定,

    如果说本心衲物法诀能让他感应到正在发生的事,那么大千世界便是即将发生的事,

    ......

    一只松鼠从树洞内探出头来,开始小心翼翼的顺着树干往下爬,几步一停,毫无轨迹可循,

    赢贞在脑海中瞬间展开一幅黑暗的画面,气机锁定这只松鼠之后,这个小家伙所行路线便在脑海中形成一条鲜明的白色线条,它左窜右窜,时而钻进草丛拾起一颗干瘪的木核咬上一咬,时而又爬上另一颗大树,警惕的看向四周,看似茫无目的的一番乱窜之后,终于停在一颗树干底下,两只小爪子在地上一阵猛刨,刨出一枚松果后,直接以最快的路线返回树洞之中,

    在这期间,赢贞几次在感应松鼠的路线上全部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将气机停留在那只小松鼠的周围,然后捡起身边一颗石子,屈指一弹砸在树洞旁边,

    起初松鼠受到惊讶后,仍是窝在树洞之中,不过赢贞却准确的把握到一丝它的紧张和慌乱,于是又是一颗石子直接打进树洞,这下子小松鼠可坐不住,一下子窜了出来,沿着树干就往下爬,赢贞大通天手送出的隔空劲气凭着心中那一丝微妙感应,一路拦截,小松鼠好几次就像是撞在无形气墙之上,脑袋嗡嗡的,

    就这样,一人一鼠在这树林之中一追一逃,赢贞身形不动,只是送出隔空劲气,整个身心彻底放在小松鼠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拦截的次数越来越少,成功的几率却在缓缓增多,

    整整一天过去,黄昏时分,赢贞身形流星般射出洞外,已经是累的半死的小松鼠糊里糊涂便钻进了他的袖子中,赢贞提袖高高纵起,将小松鼠放回树洞,笑呵呵的说道:

    “再见了,小家伙,”

    也许此刻松鼠心中在想:这人谁呀?

一七八章 八宝居

    荆州府贸易发达,又处在大周朝南北的中轴线上,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正因如此,官道上出现了一拨专职捡马粪的人群,这些人大多都是周边村落农户家里的小孩,官府对这种情况也颇为提倡,毕竟这样的行为对官道起到了一定的清理作用,大家不用再担心得躲着马粪走,鼻孔里也不用总是闻到一股马粪味,

    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就比较喜欢用马粪做为肥料来养护自家花园,而一些穷苦人家甚至会用晒干的马粪顶替柴火做饭。

    因为白天官道上的人太多,所以这些小孩只会在傍晚时分,趁着日落的余光一哄而上,提着篮子,手里拿一柄小铲子铲马粪。

    赢贞漫步在官道上,夹杂在上百名捡马粪的人群中,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能恰到好处的躲过身旁之人的下一步动作,上百人弯腰劳作,唯独他一人鹤立鸡群,行走其中,却并没有因此影响到任何一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就在这时,赢贞忽然驻足停下,因为他感应到就在身后二里外的官道上,至少有六七百骑正风驰电掣的朝着荆州方向赶来,

    此时落日的最后一道余晖已然消失不见,捡马粪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守兵也已撤岗,那么这些人想要此时入城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赢贞仍是不疾不徐的负手漫步,不过却也避开官道,给后面那些人让开道路。

    轰隆隆的马蹄声愈发接近,接着便从赢贞身边疾驰而过,其间有不少人都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也没有出声询问,马不停蹄直奔荆州城。

    等他们过后,赢贞长袖一拂,周身的灰尘被扫荡一空,他有点好奇,这些骑士全部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而且服装各异,男女老少皆有,佩戴兵器,其中至少有四人达到了通明境小宗师境界,为首一人更是脱胎境的高手,他们是谁?来荆州府做什么?

    荆州府城墙在望,为首的老者大手一挥,六百余骑同时勒马停步,

    “下马,将马匹牵到树林内拴好,到预定地点汇合。”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一半骑手下马,跟随老者展开身法向着一处隐蔽的城墙脚下掠去,剩余的骑士则牵马奔入一侧的树林内。

    不消片刻功夫,六七百人在一片高可及人的草丛内集合,人人神情肃穆,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老者看了一眼身边的三男两女,小声交代道:

    “今晚按计划行事,再过半个时辰,列威堂的一些首脑人物分别会在六家酒楼内用饭,咱们分作六批人马,介时城内会有接应,副堂主寇三通那里由我亲自出马,其余几路由你们照应,现在列威堂主力大多都混在水师中,留在城里的都是些杂鱼,记住,不求一网打尽,只要将几个首脑人物击毙就可以,杀人后立即原路返回,不可拖沓。”

    “知道了师傅,”

    “放心师傅,我们会小心的。”

    “小菜一碟,葛元礼那老魔不在城里,就没人能拦得住咱们。”

    老者低斥一声:“闭嘴,陆飞,不要仗着自己修为精进便心生大意,跟你说过多少回,小心使得万年船。”

    青年讪讪一笑:“知道了,师傅,你说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老者叹息一声,“好了,你们几个都各自下去准备,时候一到,便立即行动。”

    “是!”

    ......

    城中一处特色小吃的摊位前,晴婉和楚青青一人点了一碗三鲜粉丝汤,一天都没见到自己的师兄,晴婉心里多少还有点记挂,现在已经到了晚点,想必他一定是在某处吃饭吧?

    忽然间,晴婉发现自己面前的粉丝汤被人挪走,看清那人后,不禁嗔怪道:

    “你要吃不能再点一份吗?”

    赢贞笑嘻嘻道:“乖婉儿,让师兄先垫垫肚子,你这样......”

    晴婉好奇的附耳过去,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最后冷冷道:

    “放心,婉儿这就去办。”

    说完,晴婉身形一纵就此离开。

    楚青青笑眯眯的将自己那碗粉丝汤也端了过来,笑道:

    “公子,一碗不够吧,你把小青这碗也吃了吧。”

    赢贞笑着摆手道:“不用了,这玩意儿只能暂时垫垫,不能当正饭吃。”

    三五下捞完碗里的粉丝,汤也不喝,跟小青打了个招呼,赢贞便离开了。

    据他的感应,城外的六百多人此时已进入城中,正从一座宅子里分批次走出,慢慢融入到大街上的人群中,

    这处宅子的后院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往城外,这些人都是由地道进入城中,六百多人逐渐分散开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朝着城中六个地方缓缓合拢,看那带头的老者所行进的方向,正是赢贞曾在那里吃过饭的八宝居。

    一驾马车停在八宝居门口,寇三通掀帘下车,进门之后,更是有十几道声音同时与他打招呼,寇三通面带微笑,神色与平常无异。

    此时整个一楼大厅内几乎坐满,看上去多数都是本地普通商贾百姓的打扮,实则人人都在暗地里凝神戒备,不过表面上自然是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该划拳划拳。

    八宝居对面是一家瓷器店,赢贞已经在这里和那掌柜的聊了一炷香功夫,

    “我说这位客人,您眼光可真挑,我这瓷儿可是除了官窑之外质地最好的了,”

    “我又没说不好,只不过不值这么多银子,你瞧这宽口瓶,胎子太厚了些,这上面的青花色泽是不错,可惜一看就是手绘上去的,根本不是烧制出来的,你竟然敢卖一百两银子。”

    “好了好了,您甭说了,您这买卖我不做了还不成,”

    这时候,一位老者迈步进了店中,刚好听见瓷器店老板正不耐烦的和面前的青年顾客唠叨着,

    老者笑呵呵的走过来,拈须笑道:“掌柜的,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买卖都讲究个诚信,你欺人家面生不是本地人,就拿这种货色骗人,这样下去,你这生意不会长久的。”

    “嘿~今天是怎么了,又来一个跟我讲道理的,”掌柜的脸色愈发难看。

    青年转头看向那位老者,笑道:“这位老先生说的在理。”

    老者顿时双目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由衷赞叹道:

    “小兄弟好气象啊,神华内敛,气韵自成,想来不是出自一般人家吧?”

    赢贞笑了笑:“其实挺一般的。”

一七九章 一败涂地

    老者虽然对眼前的这位青年浑身自然而然所散发出的那股气象感到惊艳,却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淡淡一笑,负手悠哉悠哉的游视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赢贞知道他在等,等他的属下们都赶过来对八宝居形成合围之势,

    掌柜的见这俩怪人一声不吭,目光只顾在自家瓷器上瞧来瞧去,也就懒得再理会这两人,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睛自顾自的哼起荆州府一带的小调。

    约莫片刻功夫,老者忽然转身,大步跨出店门,径直朝着对面的八宝居走去,随着他的步伐,街道上瞬间涌出几十人跟在他的身后,进入八宝居。

    紧接着,八宝居内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早已收到消息隐藏在周围的几百名列威堂弟子蜂拥而至,将整个酒楼围堵的水泄不通,

    瓷器店掌柜听到声音,躲在门板后面偷偷向外张望,只见一群样貌威武的大汉持刀立在酒楼门外的台阶下,将那些喜好热闹的好事者彻底隔绝在外,

    “我说这位客官,刚才那位老头是不是进了八宝居了?这可了不得啊,里面可是要出大事了,听这惨叫声,只怕是要死人啊。”

    赢贞也来到门口站定,静等收尾,由于他提前知会晴婉,这才导致今晚的局面由原本的敌暗我明,变成了守株待兔,寇三通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加上目前留在城内的列威堂弟子数量仍是可观,其实胜负已然分明。

    这帮人里面实力最强的,就是那个叫陆飞的年轻人,不过这个时候晴婉已经亲自去收拾他了,最近大半年来,赢贞总会开玩笑的挖苦晴婉的修为差劲,也让这位自尊心比较强的师妹暗中较劲,偷偷在私底下闷声修炼,竟在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脱胎境,她故意瞒着不告诉赢贞,殊不知赢贞早就从她的气机流转上看出来了。

    没过多久,酒楼内的打斗声渐渐消失,

    瓷器店掌柜只觉的眼前一花,原来就站在自己身旁的那名青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掌柜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不是见鬼了吧?”

    赢贞迈入酒楼的第一时间,身体便向左侧微微倾斜一寸,随后脑袋后仰半寸左右,刚好躲过身侧和头顶袭来的两刀。

    “住手!”

    寇三通一眼看到赢贞,赶忙大喝一声,一路小跑过来,对那两名出刀的弟子每人各赏了两个清脆的耳光,接着便赶紧躬身弯腰,

    “属下......”

    “不用说了,”

    赢贞抬手将他打断,挑了店中唯一一张完整的桌子坐下,抬头正好看到了目光炽热的陈雄,于是冲着后者笑道:

    “陈老哥,吩咐厨房做几道菜,我晚饭还没有吃。”

    “是!”陈雄答应的清脆爽快,一脸春风的便跑到后厨吩咐去了。

    “是你?”

    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老者在看到赢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今晚怎么回事了,加之他身旁的一名弟子悄悄告诉他,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在城外官道上遇到的那名独自赶路的年轻人,老者听到这里已然是心如死灰,心里也猜到其他五处地方约莫也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了。

    酒楼内的地上躺了几十具尸体,还活着的仍由六十多人,不过他们此时已经被寇三通制住,封住了体内各大窍穴,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

    赢贞不说话,列威堂众多弟子没有一个敢吭声,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寇堂主如此卑躬屈膝的站在那青年身后,腰板由始自终就没有直起来过,就像是皇帝老儿身边的奴才一样。

    赢贞的眼神在老者一众人身上游视一遍后,侧头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

    寇三通赶忙低头道:

    “回教主,这些人来自五岭山碧空崖,那个白发老头便是宗主王敬山,其余几路都是由他的弟子带队,沐副座已经亲自去对付陆飞,想来此时也已收官。”

    酒楼内落针可闻,

    碧空崖一众早已是脸色苍白,有的甚至已经身不由己的跌坐在地上,

    王敬山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瓷器店内偶遇的俊逸青年,嘴角一阵抽搐,

    赢贞点了点头,皱眉道:

    “城内东北角有处宅子,后园有片樱树林,知道是谁的宅子吗?”

    王敬山脸色再变,

    寇三通答道:

    “回教主,城内宅子里种植有樱树的有四家,但东北角只有一家,是荆州刺史周自如的府邸。”

    “派人带话给这位刺史大人,就说我要见他。”

    “是!”

    寇三通赶忙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一声不响的跨出店外。

    然后,

    菜来了,赢贞开始吃饭,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吃饭,

    不大一会,酒楼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掠进店中,只见她手中拎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精壮青年,

    当碧空崖宗主王敬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徒弟时,连忙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心知今晚行动,自家已经是一败涂地。

    晴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提起筷子就吃,在教中论职位,她与这位寇副堂主是一样的,但若是论身份,后者则是拍马也追不上。

    几百号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直到这对兄妹吃饱喝足,

    晴婉擦了擦嘴,漱了漱口,邀功一般指着那颓丧青年的对赢贞说道:

    “师兄,看见没,脱胎境的,还不是被我手到擒来。”

    “你可拉倒吧,”

    陆飞此刻虽已是阶下囚的身份,不过看他的样子好似很不服气,冷笑道:

    “背后偷袭老子有意思吗?老子也是一时大意小看了女人,你有种放开我,咱们重新打过。”

    晴婉立时反驳道:

    “兵不厌诈,偷袭也是一种能耐,谁让你小子小看女人呢,死到临头了就别嘴硬了。”

    “嘿嘿~~”

    陆飞咧嘴冷笑几声,当余光看到自己师傅衣衫破碎,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时,神情忽的暗淡下来,低头道:

    “师傅,是徒弟对不住您老人家。”

    “别说了,愿赌服输,没什么好怨的,”

    王敬山一甩袖子,眼神直直的盯着赢贞,说道:

    “今天的事,都是王某一人自作主张,恳请赢教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这些弟子们。”

    陆飞闻言猛然抬头,双目圆睁看向那黑衣青年,

    赢贞沉吟半晌后,淡淡道:“好说。”

一八零章 果然有种

    当赢贞“好说”这两个字刚刚出口,王敬山直接抱拳道:

    “多谢教主了,敢问教主打算如何处置王某?”

    赢贞没有回答他,而是朝着一旁摆了摆手,说道:

    “你们都出去,”

    “你也出去。”

    晴婉只是愣了下,不过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便与寇三通等人一起退出酒楼外面,眨眼功夫,整个八宝居就只剩下碧空崖一众和独坐的赢贞。

    赢贞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敲击在所有人心口一般,王敬山他们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茫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赢贞缓缓开口道:

    “这样吧,我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就在这酒楼内,你们一起上,我不还手,一炷香时间,只要有人能够碰到我的衣角,或是一根头发丝,就算你们赢了,只要赢了我,你们碧空崖就可以继续在五岭山逍遥自在,明教不会再有人找你们的麻烦,如果输了嘛,你们碧空崖就要老老实实听列威堂发号施令,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个机会,那么下场便是包括另外几路人马在内,你们全都得死,怎么样?”

    “我同意,”手脚全被缚着的陆飞想也不想便率先开口,“只不过前提是你得解开我们的穴道,”

    赢贞笑道:“那是自然。”

    做为一宗之主的王敬山却陷入沉思,完全没有理会身后诸多弟子眼中满满的求生欲望,

    对方是什么人?一教之主,魔门领袖,当世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绝代强者,自己这边所有人加起来估计都打不过人家一条手臂,而对方开出的条件又不可谓不诱惑,只要碰到一根头发丝都能算自己胜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难道他真的已经自负到这种地步?不说其他,若是自己或陆飞肯舍出这条命不要,他自问还是完全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而且这样的条件看起来对自己这边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就是日后老老实实看列威堂脸色行事罢了,

    “师傅,答应吧,”

    陆飞看似信心满满,扭动几下脖子,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王敬山双目眯起,沉声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赢贞笑了。

    只见他五指一握,“卟”的一声闷响,几十道隔空劲同时打出,包括王敬山在内的所有人只觉体内气机顿时通畅,被封穴道已然解开。

    青年陆飞咧嘴一笑,双臂一撑,缚在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转头看向倚在门栏边的晴婉说道:

    “我的刀呢?”

    晴婉冷哼一声,将两柄带鞘长刀甩了过去。

    陆飞一把接住,将双刀绑在腰上,左右手交叉抽出刀来,豪气顿生,

    王敬山朝着身后打个手势,六十余人纷纷散开,将赢贞合围其中,他们所有人此刻都打算全力以赴,毕竟这位魔皇事先答应过不会还手,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赢贞淡淡一笑,彻底进入无我状态,酒楼内每一道气机流淌,悉数都在他的感应之内,这一次之所以突发奇想玩这个游戏,也是想在实战中检验一下大千世界的奥妙,再者碧空崖实力不弱,宗主王敬山此人也算是重信守诺,能将这帮人并入列威堂,也可让后者在荆州府一带的势力更加稳固。

    门外的晴婉朝身后吩咐一声:“点上一炷香。”

    陆飞听在耳中,望着赢贞沉声喝道:“可以开始了吗?”

    赢贞笑道:“早就可以了。”

    “果然有种。”

    陆飞大笑一声,大踏步向前,双刀在手,斩出风格截然不同的两刀,一刀如游蛇般卷向赢贞下盘,一刀刚猛绝伦,直劈赢贞头颅。

    王敬山几乎同时出手,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已不在乎什么宗主风范,整个人贴地而过,一记鞭腿扫出,

    其他人则是没有一哄而上,纷纷错步游走,只待觑准机会之后便是迅猛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方桌断成几截,崩飞出去,

    下一刻,陆飞两刀同时斩空,王敬山贴地一脚也是扫在了空气上,

    其他人一脸茫然,

    唯有陆飞一人看出,自己斩头一刀几乎是贴着对方面颊而过,至于下盘那一刀,对方只是微微屈膝便已躲过,这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而自己也不过是隐隐把握到一些。

    陆飞嘴角一抽,生平第一次全力凝神聚气,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强人。

    左刀反握在手,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直到近身五步,左手刀一记横抹,右手长刀看似飘忽不定,实则却是伺机而动,只要逼迫出对方下一步动作,便可以提前一步下手,

    而对方的举动则是让陆飞目瞪口呆,只见赢贞不避反进,身体前倾,脑袋迎着刀锋而至,随后低头一寸半,不但躲过这记横刀,就连荡起的几根长发也是恰到好处的与长刀擦身而过。

    陆飞右手刀赶忙上挑,速度和反应不可谓不快,而且心中早有预判,刀势过半时连忙一个回转,贴向对方右耳,去势已尽的左手刀则斜掠而下,

    出人意料的是,他又一次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提前一步同时避开两刀,

    陆飞彻底懵了,头一次感觉自己所有出招全部都在对方预料之内,而且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丁点,就好像对方完全熟悉他的刀法套路一样,而实际上,自己的刀法根本没有套路,

    他这几刀速度之快,在旁人看来,也不过就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却连对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更让他感觉羞辱的是,此刻对方仍是好端端的坐在凳子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陆飞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数步,低头看着手里的双刀,怔怔出神,

    王敬山见到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这徒弟此刻心境已毁,而他刚才也不是不想出手,实则是力有不逮,除了先发一腿之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找到任何有把握的出手机会,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快了。

    “大伙一起上!”

    听到宗主发令,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如同一窝蜂般,毫无章法的冲向赢贞。

    人人心里都在想,只要碰到他,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们就赢了。

一八一章 姐弟重逢

    数十道人影在酒楼内上蹿下跳,一个个如同疯子一般,好一阵鸡飞狗跳,落在楼外人的眼中,这群人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每个人的动作都好似在捕风捉影一般,有好几次眼看就要碰到对方衣摆,却仍是被从容避开,

    时间缓缓过去,

    寇三通登上台阶,不忘在晴婉背后提醒一句:“沐副座,一炷香时间到了。”

    晴婉早已看的没了兴趣,连忙出声喊停,

    “时间到!”

    赢贞忽的出现在酒楼中央,原地站定之后手臂一扬,周身人群尽数倒飞出去,滚瓜一般摔了一地。

    王敬山重重的撞在墙壁上,身形极为狼狈,沮丧的抬起头来,颓然道:

    “我们输了。”

    赢贞笑了笑,挑眉看向一旁僵立不懂的青年陆飞,只见后者叹息一声,说道:

    “输便是输了,陆某人心服口服。”

    王敬山不由得心中长叹,他本就上了年纪须发皆白,此时看上去又添几分苍老,想他碧空崖在荆州府一带也是数的上号的顶尖门派,门中高手林立,已有多年无人敢惹,自己的三徒弟陆飞更是青出于蓝进入脱胎境,在荆州府一带论武道可入前三,不曾想却在今晚心境被毁,要知道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越往高走,越是在意那身心通明,唯有本心守恒,才能更进一步,而陆飞本就心气极高,偏偏又遇到至尊一级的当代魔皇,被后者连番戏耍之下信心已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日后是否能重圆心境,尚是未知之数。

    这个时候,另外几处的局势已全部收官,活着的人全数被押解到了八宝居门口,

    赢贞转身对晴婉说道:“把人都带进来吧。”

    王敬山领头的那四名弟子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人人神情颓丧,两男两女,当他们进门后看到师傅和陆飞的模样时,便知碧空崖在今晚彻底完了。

    寇三通极为知机的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家教主身后,

    赢贞缓缓坐下,对王敬山说道:

    “王宗主今晚就可以带着你的人回五岭山,日后列威堂但有驱驰,碧空崖不准不从,至于你们宗门平日事宜,我明教也不会插手。”

    王敬山虽是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不过好歹也算是拿得起放的下人物,闻言答道:

    “王某晓得了,我碧空崖从今晚开始,将遵从明教号令。”

    赢贞微笑点头,

    刚刚进来的这四名弟子骤见自己的师傅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卑微,无不是心中狐疑,尤其是听到碧空崖今后将听令于魔教,更是感到震惊万分。

    长发凌乱,神情已是狼狈不堪的王若兰更是破口说道:

    “爹,你糊涂了吗?与魔教为伍,江湖同道如何看待我碧空崖,往后当了魔教走狗,荆州可还有我宗门立足之地?士可杀不可辱,女儿绝对不同意你这么做,三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飞听到这里,惨然一笑,

    “师妹,愿赌服输,师傅他老人家做的没错。”

    “你......”王若兰顿时怒火中烧,她实在想不通,往日里心高气傲的陆师兄今天怎么也变成软骨头了,她扭头狠狠的瞪着椅子上的青年人,心里直觉感到,这所有的变故都是源于此人。

    忽然间,王若兰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燃烧起来,

    王敬山见状,赶忙出声想要制止:“小女顽劣,还请高抬贵手。”

    晴婉杏目眯起,一声不吭,甩手又是一巴掌,

    “你不是挺能说吗?一口一个魔教,接着说啊,”

    王若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恶狠狠道:“魔教妖......”

    “啪!”

    “魔教......”

    “啪!”

    “魔......”

    “啪!”

    “住手!”

    陆飞再也忍受不了,沉喝一声,一双虎目几欲喷火,

    “你再碰她一下,我今天必杀你。”

    “呵......”

    晴婉冷笑一声,“你吓唬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陆飞瞬间暴走,只见寒光一闪,长刀当头劈下,

    晴婉不闪不避,就这么傲然负手站在他面前,语气嘲讽道:

    “来来来,你倒是砍啊,怎么不动了呢?不敢砍啊?”

    陆飞脸颊抽动,有苦自己知,无论他如何运气,这悬在对方头顶的一刀却怎么也斩不下去,往常锋利无匹的刀刃就像是撞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一样再难有丝毫寸进,

    陆飞心知是谁搞鬼,无奈之下只好收刀,

    “狐假虎威,仗着有人护着你,有能耐你和我单挑,”

    晴婉冷笑道:“别忘了刚才是谁把你绑起来了。”

    路费怒道:“你那是趁老子不备玩阴的。”

    “不管是阴的还是阳的,反正你输了,”

    “呵......”

    看着两人斗嘴,赢贞反倒觉得挺有意思,这陆飞虽是高傲,不过在他这个年纪突破脱胎境,也确实是有高傲的资本,尤其是赢贞觉得此人心术不差,日后若能真心实意为明教办事,说不得需要重点培养培养。

    至于那出言不逊的女人,被晴婉连扇几记耳光,也算是老实了。

    看样子今晚这场闹剧,也该差不多结束了,

    忽然间,赢贞皱眉看向门外,接着,眉头又逐渐舒展开来,脸上笑意更盛,像是在期盼着某种事物的到来,

    八宝居外传来一阵哗然,留守在外面的列威堂弟子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路,纷纷跪于两侧,

    赢贞背后的寇三通赶忙垂首,朝着门外单膝跪地。

    楼内碧空崖一众皆是愕然的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直到那道高挑的人影迈步进入酒楼,他们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感萦绕在心头,体内气息也随之疯狂躁动起来,只听“扑通”一声,已有人吐血倒地。

    碧空崖所有人在这一刻,已经猜出来人是谁,

    他们或许不认识赢贞,但绝对不会不认识眼前此人,

    因为当世之上,能当得起“风华绝代”四字的,唯有一人,每个时代只有一人,可称绝代。

    江清惠身穿一身雪白色的真丝软袍,头上的兜帽罩住了她过半容颜,当她的目光掠过楼内每一个人身上时,人们都自觉地低下头颅,

    唯有与赢贞对视,才博得她嘴角微翘,

    随后,江清惠一双丹凤长眸看向晴婉,

    原本见到她后一脸欣喜的晴婉直觉感到不妙,脸上瞬间换成一副无辜的表情,

    只听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你不用北上去洛阳了,至于你那位楚师兄,他也不会再见你,呆会你便老老实实返回光明顶,好好的给我闭关修炼。”

    晴婉顿时如遭雷击,花容失色道:

    “可是师兄答应我了......”

    “我不答应!”

    晴婉银牙紧咬,秀气的双眸已然泛红,

    赢贞看在眼中,心知大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缘由,不免苦笑道:

    “婉儿,听大姐的,回去吧。”

    “我不听,你们都在骗我,”说完这句,晴婉已是泣不成声。

    赢贞对江清惠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我没办法了,你自己挑起来的自己解决,

    江清惠心领神会,凤眉轻蹙道:

    “你太宠她了,这样不好。”

    赢贞干脆抱肩将脸转至一侧,一副我不管了的样子,

    江清惠抿嘴摇头,淡淡道:“好吧,小九你若真想见他,最好现在就去,趁着他现在受伤,说不定还念点旧情,破例见你一次。”

    晴婉一听到楚师兄受伤的消息,更是芳心巨颤,恨不得立刻就赶到上党,她转头看向赢贞,只见后者柔声道:“去吧,早去早回。”

    晴婉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在与江清惠擦身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大姐。”

    晴婉走后,赢贞长长叹息一声,

    “妹子大了,留不住了。”

    这时候,陆飞突然向前一步,沉声道:

    “我想跟着她,”

    江清惠双目微眯,楼内瞬间杀气漫天,

    陆飞双拳进屋,咬牙抵挡着这透体般的森寒杀机,一字一字说道:

    “我必须跟着她。”

    “师兄你疯了,”王若兰在一旁失声叫道。

    赢贞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眼,点头道:

    “我们家婉儿的修为不如你,可你输给了她,你不服气,加之今夜心境被破,你想要破镜重圆,就需要实实在在与她打上一场,对吗?”

    陆飞一脸肃穆的重重点头,

    “不错,不过赢教主放心,在她找到她想要找的人之前,我绝不会动手,而且将来出手也绝不会伤到她。”

    “很好,去吧,”赢贞甩了甩手。

    陆飞朝着自己师傅躬身抱拳,就此转身大步离开,完全没有理会背后师妹的苦苦哀求。

    江清惠淡淡道:“此子心志可以,又懂得从跌倒处爬起,将来成就或许不错。”

    赢贞笑了笑说道:“关键是婉儿的性格,一个人上路我也不太放心,这个陆飞品性不错,跟在身边也算有个照应。”

    江清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放心吧,林萧会跟着的,他将小婉当亲妹子看待,又知她脾性,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她一个人去找楚光南。”

    “那我就放心了......”

    “还坐着干什么?跟我走,”

    “去哪?”

    “别废话,走就是了,”

    姐弟俩一前一后,身形如疾风闪电掠向城外,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八二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黑夜之中,江清惠在茂密群山之间停下脚步,朝着一条清澈小溪缓缓走了过去,她解下身上柔软的丝袍仍在一遍,展露出可让任何男人垂涎的窈窕身影,三千青丝倾泄而下直至腰间,就这么径直在溪边坐下,脱掉白靴,将一双雪白的玉足浸在溪水之中。

    她转身冲着赢贞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他坐下。

    赢贞也学着她的模样,一屁股坐下后,脱掉靴子,双脚浸泡在水里,

    江清惠忍不住捏起鼻子,一脸嫌弃道:

    “好熟悉的味道。”

    赢贞哈哈一笑,仰面朝天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

    “好像要下雨了。”

    江清惠也跟仰起脖子望向夜空,柔声道:

    “姜丫头走了?”

    “嗯,走了。”

    “去了哪里?”

    “长安。”

    “做什么去了?”

    “她想查出杀他姑丈一家的幕后真凶。”

    “袄~~是那个狄农吧?”

    “额......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江清惠笑了笑,反问道:

    “我这样说话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啊,”

    “那你习惯了不就好了?”

    “好吧,好吧,随你了,对了,楚光南到底怎么回事?”

    江清惠双手撑着草地,摆动着裙下修长的玉腿,轻声道:

    “他呀,回不来了,我这次去找他,本想等到他将兵来阁带回光明顶后再处罚他,没曾想人家直接和我翻脸了,然后我们俩便动手打了一架,你也知道的,那小子性格最是隐忍,平时便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动手之前,我已经对他的修为做了很高的预估,没想到还是大大的低估了他,算是两败俱伤吧,他伤的重一点,我伤的轻一点,他的野心很大,如今在上党一带雄踞一方,兵来阁也已扩增至五万余人,听说镇北公秦广对他有意招揽,还说要举荐他做什么征北大将军,如今李隶与他之间的冲突已然停止,据说也派人去游说,他呀,现在可是香饽饽了。”

    赢贞咋舌道:

    “这么厉害啊?那小子打小就看我不顺眼,我呢,也看他不顺眼,不过大家既然都是师兄弟,总还是有一份情谊在的,明教九个堂口,兵来阁硬是被他打造成一支无敌铁骑,以前姓楚的每天都在看一些兵法书籍,时不时的还做沙盘演练,我当时就知道这小子的野心不在江湖了,如今人皇驾崩,眼下的乱局正是他所期望的,他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即使没有明镜湖一战,他早晚也会走的。”

    江清惠别转头来,柔情万种的丹凤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赢贞,笑道:

    “我刚才都说我受伤了,你就一点都不打算表示一下你的关心吗?”

    “哈哈~~”

    赢贞咧嘴一笑,猛地坐起身来,光着脚丫子蹲在江清惠背后,为她揉捏肩膀,顺带毫无保留的送出精纯灵气。

    “我错了我错了,我当然关心大姐了,你是我最亲的人嘛。”

    江清惠闭目享受着这份舒适,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样温馨的场景,是她这大半年来每日睡前都会憧憬的一幕。

    “下面点,再下面点,不对,右边,再上去一些,好了,就是这里。”

    堂堂魔皇蹲在地上给人揉肩捶背,若是被外人看到,只怕是会惊掉下巴,而他自己却是享受其中,今夜姐弟重逢,直到此刻,他始终都没有忍心直视她的脸庞。

    那条疤痕刻在她的脸上,又何尝不是刻在他心里。

    赢贞忽然松手,任由她身体前倾,将一口瘀黑的鲜血吐进溪水中,

    江清惠呼出一口长气,“好多了,”

    接着,她五指一抓,那摊早已融进溪水中的鲜血又重新凝聚起来,聚成一团水泡飘飞而出落入草地中,随后她弯腰捧起一蓬清水漱了漱口吐在一边,侧脸道:

    “别停啊,继续,很舒服呢。”

    赢贞一翻白眼,开玩笑道:

    “我给你揉了一刻功夫,你也给我揉一刻,然后我再给你揉一刻,像小时候一样,怎么样?”

    江清惠摇头叹息一声:“唉~~若是换做姜丫头,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条件了?”

    “哪有哪有,你挖苦我,”说完,赢贞再次老老实实的继续揉捏。

    江清惠歪着脖子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返回荆州来找你吗?”

    “大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从前你就总是喜欢问我问题,反正我答不上来时你终究还是要告诉我的,说吧,”

    江清惠“噗嗤”一笑,不置可否道:

    “因为我想通了,现在整个天下都在看我江清惠的笑话,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某人对外宣称‘我和姜家丫头两情相悦,不日便会迎娶过门’,结果武道榜直接给那丫头安了个魔妃的名号,不过还算他们多少有点顾忌,没有直接叫魔后,哼~你知道吗,我快气死了。”

    赢贞会心一笑,心里一阵温暖,他们姐弟俩自小一起长大,自己每每做错了事,都是由大姐为他背锅,无论自己和谁闹了别扭,她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一边,那个时候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大姐,为自己背锅,对自己好那都是正常的,直到慢慢长大,尤其是游历一番江湖过后,他才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更何况是十年如一日的好,

    他曾经半开玩笑的问过她好多次,“大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而她的答复每一次都一样,“你是我的弟弟,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弟弟呢?”

    而在今夜,她是第一次隐晦的吐露心声,赢贞也知道她所谓的想通了指的是什么,

    江清惠发觉背后默然无声,芳心轻叹,在他心里,亲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赢贞,她可以很容易的看穿一个人心思,却始终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真的叫关心则乱吧,如果不是这一次姜沛宁让她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危机,想必有些话她仍是说不出口。

    可是说出口,又能怎样呢?

    她黯然一笑,

    赢贞忽然凑上前来,贴在她耳边说道:

    “大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江清惠感受着耳边的温热,心跳瞬间加速,轻轻的点了点头,

    “喜欢。”

    “我也喜欢大姐,”

    江清惠一愣,脱口问道:

    “是弟弟喜欢姐姐的那种吗?”

    赢贞从背后将她抱住,下巴放在她的香肩上,

    “都有。”

    她笑了......

    想哭......

    ......

    荆州府,

    荣凤堂与秦清一行听到城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都赶过来瞧热闹,当他掠上房顶后,环视一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临辉殿十二位殿使坐镇,难不成荆州来了什么大人物?”

    秦清在一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嘲讽道:

    “你什么脑子?人家教主在这好不好?算不算是大人物呢?”

    荣凤堂毫不示弱的反驳道:“那你们俩还不快躲远一点,免得人家发现你们,把你俩就地正法了,据我说知,你们二十四剑好像不是人家殿使的对手。”

    唐斩抱肩而立,看着长街上碧空崖一众垂头丧气的离开,皱眉道:

    “已经发现了,不过他们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奇怪,魔教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收拾一个不入流的门派?”

    “摆阔呗~~家大业大,不显摆显摆怎么行,”

    荣风堂从怀里掏出一根新鲜黄瓜,咬了一口,吧唧着嘴继续说道:

    “碰到小青那丫头时,她不是说姜丫头已经离开荆州了吗?刚刚又看到晴婉负气出城,想来魔教的人都是来接他们教主来了,这下好了,瘟神都走干净了,我那船上也算是消停了。”

    话刚说完,荣凤堂眉头一动,脸色大变,正要转身,屁股上已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将坚硬的青石路面砸的粉碎,而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在路人们的目瞪口呆之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抬头道:

    “没这么玩的吧?”

    房顶上,秦清和唐斩如临大敌,

    江清惠挑眉看着下方,淡淡道:

    “我这个瘟神还会在你的船上逗留一段时日,荣老板不欢迎?”

    荣凤堂讪讪一笑:“欢迎欢迎,来者是客,都欢迎。”

    这时候,一道黑影从远处直射而来,在江清惠身前停下,冲着赢贞躬身揖手,笑道:

    “属下见过教主。”

    赢贞点头道:“风寒的尸体是你带回了光明顶?”

    黑衣青年答道:

    “正是属下,当初在飞来石本想将冒犯教主的一干人等全部杀光,后来见到教主出手保人之后,属下便立即退走了。”

    “嗯~”

    江清惠插口道:

    “赵恺,你告诉其他人一声,让他们返回光明顶,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本尊暂且会留在教主身边。”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青年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时候,江清惠终于侧身,朝着秦清二人看来,

    唐斩连退三步,护在自己师妹身前,

    而秦清却是目光痴痴的盯着眼前兜帽内的那张脸庞,情不自禁的说道:

    “好美~~~”

一八三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荣凤堂站在街道上,听到秦清口中嘟囔的那句话后顿时目瞪口呆,不停摇头叨咕道:

    “真会拍马屁,”

    江清惠似乎对这样的赞美之词听的实在是太多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虽说明教和天玑阁还没有到一见面就眼红的地步,但你们大大方方出现在本尊面前,是想找死吗?”

    秦清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不单单是仙女一般的漂亮姐姐,更是魔教的第二把交椅,只见她抬手指向荣凤堂,忿忿不平说道:

    “我们是想走的,可是他不让我走,非要让我还他五千两黄金,还封住了我全身窍穴。”

    赢贞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丫头记得回到天玑阁,找你师傅告一状,让他来收拾这个姓荣的。”

    秦清俏皮的点了点头,“赢教主说的在理,”

    荣凤堂猛翻白眼,什么情况啊?怎么他们成一伙的了?

    江清惠自然不会和天玑阁的小辈一般见识,而且目前天下局势很是微妙,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天玑阁撕破脸只会让别人坐山观虎斗,不划算,只见她弹指轻轻一点,一缕隔空劲送入秦清体内,能让唐斩愁眉不展的封穴手法,不过片刻时间便被化解。

    秦清只觉全身一阵轻松,顿时喜笑颜开:

    “谢谢姐姐,”

    荣凤堂看到这一幕,在下面不满道:

    “我说江老大,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吧?她要是跑了,我那五千两黄金问谁要?”

    “我给你,”江清惠淡淡道。

    荣凤堂一愣,“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了......”

    “你敢要吗?”

    荣凤堂脸一黑,顿觉头大如牛,

    ......

    秦清没有走,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出了气,姓荣的单是软禁自己这条罪名,就是告到师尊他老人家那里,也是理直气壮的,再说算算日子,阁中只怕有人快要到了,介时她有人撑腰,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铁公鸡。

    唐斩对此颇为无奈,在他看来,有女帝不明不白的为她说话,趁着这个时机离开是最好不过,但心里也是觉得,荣凤堂这个场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回来。

    赢贞和江清惠并肩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后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赢贞,笑道:

    “帮我带上。”

    赢贞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极为精妙的仿人皮面具,他知道这东西应该是出自临辉殿那位巧匠之手,也只有他才能近距离观察大姐,然后依照脸型来定制面具。

    江清惠带上之后,容貌立即便换了一个人,面具与脸庞贴合的天衣无缝,看上去虽然也很好看,但比起她的真容自然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赢贞奇怪道:“你带这玩意做什么?贴在脸上不嫌难受?”

    “我不喜欢老是被别人盯着看,心里会很恶心,可我又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赢贞点了点头,“也是,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若是想看了怎么办?”

    江清惠浅浅笑道:“那我就私底下偷偷摘下来给你看,只让你一个人看。”

    “摘来摘去不麻烦吗?”

    “不麻烦。”

    巷子尽头有一座幽静的宅子,做为列威堂临时总部,是从一个官员那里买来的,所以宅内的布置风格也颇为雅致,没有商人身上的那种铜臭味。

    大厅内,赢贞高坐主位,江清惠坐在右手处,其余一众人等都是躬身站着。

    寇三通身旁站着一位长须儒生,年龄也不过四十来岁,衣着颇为讲究,气质斐然,

    江清惠率先开口道:“葛元礼呢?”

    寇三通赶忙回禀道:“回大姐,葛堂主目前仍在江夏郡,小刀会那里来个几个棘手的人物,还需要他亲自坐镇。”

    江清惠“嗯”了一声,看向那位中年儒生,来时的路上,赢贞已经大致跟她说清楚了一切,碧空崖今晚针对列威堂的行动,就是此人在城中做为内应,荆州刺史周自如。

    江清惠没有质问对方,反而是看向寇三通,冷冷道:

    “这么点小事都需要让教主费心?怎么?你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大姐恕罪,”寇三通赶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赢贞也只是瞥了一眼那位周刺史,便向寇三通询问道:

    “见到我的那位侍女小青了吗?”

    “回教主的话,小青姑娘此刻就在府中,已经安顿好了。”

    “嗯~~”

    赢贞点了点头,望向江清惠,

    “折腾了一晚上,有点乏了。”

    江清惠笑了笑,跟在他身边一起离开。

    由始自终,两人都没有和那位周刺史说过一句话。

    周自如见二人离开,脸现怒意,自己好歹是荆州的父母官,对方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吧。

    寇三通倒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空椅子,笑道:

    “坐吧,周大人,我们好好聊聊。”

    “本官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难不成让我找你老婆孩子聊一聊?”

    “你......”

    宅中后园有一处布置淡雅的小屋,江清惠曾在这里住过,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住,即使屋子一直空着,但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收拾的很干净,

    屋内左右各有两间卧室,中间是书房,江清惠脱去外袍,摘了面具,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满心欢喜的来找赢贞,却发现对方已然睡着,

    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塌边,俯视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目光柔和,像是永远都看不够。

    忽然间,她又黯然神伤起来,因为她想起了姜沛宁,虽然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动手杀她,可仍是有种被人夺去挚爱的难过,

    榻上的赢贞嘴角轻翘,缓缓睁开眼睛,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一把火烧了丹房,父亲把我吊起来打,整整七天都下不来床,是大姐一直守在我身边,为我擦药拭身,就像今天这样。”

    江清惠双目一亮,笑吟吟道:

    “你没睡着啊?又骗我。”

    赢贞向后挪了挪身子,江清惠笑了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姐弟俩就这么面对面,笑脸对笑脸,

    “姐,从小教中便常有人说,我是夺气运而生,这种命格最是损害近亲,我从来都不当回事,直到父母好端端过世,我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怕也连累到你,所以后来刻意与你疏远,甚至是狠心对你下手,就是害怕失去你,不过我现在不怕了,如果我真的欠了老天爷一份气运,那么现在我也还了,只是如今每次看到你的脸,心里就一阵难受,“

    “对不起......”

    一向给人冷血无情印象的江清惠,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脸颊上滚烫的热泪已是断线般滑落,

    “我从来没有怨你,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怨你,光明顶是我们的家,我知道你撑起这个家很不容易,所以一直想着能尽力帮你分担一些,”

    赢贞温柔一笑,伸手抚摸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帮她擦拭掉眼泪,看着那道醒目的疤痕,轻轻的吻了上去,

    江清惠全身颤抖,浑身如同电流划过一般,五指紧紧抓在他的腰上,脚背崩的笔直,呼吸愈发的急促,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张风华绝代的玉容上唯一一点瑕疵,消散不见,

    姐弟俩相拥在一起,缓缓睡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

    光杆的破浪号起航,继续北上,

    从荆州府上来了不少客人,货仓也到了它最大的承载量,楼船吃水很深,又靠人力划桨,速度可想而知。

    不过更让荣凤堂犯愁的是,船上又多了一位顶了天的瘟神,女帝江清惠,而且秦清每每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满是狡黠,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这特么老子的船,难不成老子要在自己船上吃瘪?

    正如晴婉当初警示的一样,楚青青没有从江清惠那里得到一丁点的好脸色,不过这也不影响她一如既往的殷勤,只不过现在吃饭的时候自己再没有资格坐在一旁了。

    在八宝居曾经与列威堂陈雄有过冲突的苟黑虎三人也上了船,先前杜莘被废,他本已打定主意带着张、孔二人返回江南,但拗不过张婕妤一意北上,又觉得乘坐荣阀的楼船在安全方面也有保障,这才勉强答应。

    后来当他偶然看到酒楼内遇到的那位俊逸青年也在船上时,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而张婕妤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还想主动找对方致歉,致哪门子的歉啊?少一点麻烦不好吗?

    张婕妤换了一身湖水绿的长裙,更显朝气,打听到赢贞所住的客房后,轻轻敲响房门,

    “有人在吗?”

    江清惠原本就呆在房间里正与赢贞说事,此时看到后者脸上的奇怪的表情时,好奇道:

    “你认识她?”

    “算是一面之缘吧,她是江南道经略使张百庐的孙女,”

    “哦~~”

    江清惠点了点头,朝着门口淡淡说道:

    “进来吧。”

    张婕妤站在门外,骤闻屋内一道女声,心里不免怀疑是不是敲错门了,因为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酒楼内那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啊,

    满腹狐疑下,她轻轻推开房门,当她看到赢贞时脸上一喜,喜的是没有找错地方,但接着便是一愣,瞬间呆若木鸡,因为她看到了没有带面具的江清惠,

    张婕妤止不住的内心震撼,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身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人间绝色?

一八四章 咱俩很聊的来

    江清惠挑眉望着门口呆呆站立的年轻姑娘,冷冷道:

    “把门关上!”

    “嗯?”

    张婕妤连忙反应过来,轻轻关上屋门,此情此景她内心不免有些紧张,她就是再愣,也猜想到这位年轻公子绝对不是寻常人物,实在是屋里这位姐姐太美了,美到即使自己身为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若是江清惠脸上的那条疤痕还在的话,想必她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毕竟江清惠比起姜沛宁,更要来的惊艳。

    赢贞见她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失笑道:

    “张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婕妤一改往常骄纵的性子,怯生生的站在屋内说道:

    “婕妤是来道歉的,那天在酒楼内说话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赢贞摆手笑道:“没什么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管住所有人的嘴。”

    张婕妤好奇道:“公子真的是魔教中人吗?”

    赢贞微笑点头,“江湖上都以魔教称呼我们,我也就习惯了,但若是后面加上妖孽两个字,听起来就不太顺耳了,”

    张婕妤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她出身高门世家,极少接触江湖,最多也就是家里的一些护院武师,这一次出行,也是府中管家做的安排,加之苟黑虎与自己兄长打小便相识,又是名扬江南的年轻高手,她倒是从来没有担心什么,也是在游历途中,才听到了一些关于魔教的恶名,不过在她看来,道听途说不如眼见为实,无论是酒馆内与杜莘动手的中年人,还是眼前的青年,都没有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当初破口骂人家魔教妖孽,现在想想确实有些愧疚。

    “真的很不好意思,”张婕妤咧了咧嘴,

    只见江清惠凤眉轻蹙,干脆托着腮帮侧脸扭向窗外,因为她发现这小姑娘总是时不时的瞥自己两眼,同是女人,老是看我做什么?

    张婕妤也发现到自己失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问道:

    “公子,那天与我同行的杜莘真的是那种人吗?他真的练有那种魔功吗?”

    赢贞笑道:“我说是,你会相信吗?要知道你们才是朋友,而我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张婕妤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相信,出门前,我爹就嘱咐过我,要我在路上要提防着点杜莘,他觉得此人心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而且私底下杜莘确实三番五次向我表达过爱意,可我总觉得感情不是这么快就会有的,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而已啊。”

    “这话我赞成,”

    江清惠继续望着窗外,却冷不丁的插嘴道:“青梅竹马才是最可靠的,萍水相逢的那都是过客,尤其是嘴巴很甜的那些家伙,什么山盟海誓都不要信,感情是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知道我心里有你,这就够了。”

    赢贞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当年四处沾花惹草,如果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指不定又要讽刺自己什么呢,于是赶忙对张婕妤说道:

    “那个姓杜的确实不是什么好鸟,要知道采补之术有很多种,来自道门正宗的双修之术其实并不需要真的合体双修,不过是取我不足,纳其有余的互补之术,双方皆可受益,人生两气,一阴一阳,男子阳气足,女子阴气盛,所以这种修炼方式为的就是使体内阴阳两气调和均衡,使之与天地之中的阴阳相应,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倍功半,但那个杜莘身上的功法,却是损人利己,加之姑娘天生灵体,体内所蕴藏的阴柔之气来自先天,精纯无比,对此人的修为大有裨益,所以才会被他盯上。”

    赢贞难得为对方认真描述,却换来江清惠一声嗤笑:

    “你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她能听懂吗?”

    赢贞愣了下,然后一脸期盼的望向张婕妤,后者果然没有让江清惠失望,只见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像真的没太听懂啊。”

    江清惠抿嘴憋笑,再看赢贞已是一脸窘相,她觉得特别有趣,从小到大都是他逗自己,好多次都被他骗的团团转,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眼下扳回一局,心里竟还有点小骄傲。

    她笑着看向那位陌生姑娘,说道:

    “他的意思是,有人抢了你的东西,还想要你的命,明白了吗?”

    张婕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忙不迭的点头道:

    “这下明白了。”

    “哈哈~~~”

    江清惠发出一阵胜利者的笑声,

    赢贞长长叹了口气,

    一向冷若冰霜的江清惠心情大好,也使得三人之间的谈话气氛轻松不少,

    张婕妤见到如同仙女一般的姐姐语气越发的温和,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赢贞没有理由一直让她站着,于是三人便围坐一桌,随意扯了一些话题聊起天来,轻松的气氛也让一向活泼的张婕妤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大多情况下仍是她在说,赢贞偶尔插嘴,仙女姐姐在听,

    眼看到了饭点,对方仍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江清惠都打算撵人了,不过看到赢贞递给她个眼色,也就作罢。

    于是张小姐又蹭了一顿饭,本来没什么酒量的她还连连向赢贞敬酒,嘴上还嘟囔着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

    从那以后,张婕妤自我感觉和赢贞特别聊的来,隔三差五便会来找他聊天,赢贞也都每每奉陪,只当是解闷了,

    一天傍晚,就在破浪号停泊的地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从两岸汇聚过来,人们手里提着火把,照的江面上如同白昼,更有十余条渔船首尾相连,将大江拦腰“截断”,船上的渔民跳入江中开始布网,有的则是端着猪头、羊头等祀品倒入江中,

    破浪号上的客人们也都挤在甲板上,望着江面上一年一度的捕鱼节,据说这几天刚好是鲟鱼在上游产卵后回流的日子,渔民们也只有在这一天才可以这样大规模的下网捕捞,准确来说是这一夜,因为白天正是游鱼奋力下游的时候,快速冲撞之下极易造成渔网被拖烂,而在夜里,鱼儿行动迟缓进入半休眠状态,才是最佳的捕捞时机。

一八五章 咱们走着瞧

    若不是楼船上的货仓已满,实在放不下任何东西,船上的很多商人都想要从渔民那里购点鲜活大鱼带回去,这个季节的鲟鱼肉质最为鲜美,许多酒楼都愿意出个好的价钱。

    赢贞与江清惠站在一起凭栏而眺,远处平静的江面上逐渐热闹起来,时不时便有几尾大鱼跃水而出,几乎所有渔民都参与到其中,有的已经开始用手里的捞网下水捕捞,渐渐的,整个江面如同炸锅一般,回流的鱼群扑腾起无数的水花,人们的吆喝声,鱼尾扑打江水的声音糅杂在一起,响彻四野。

    眼看这第一网已是要满载而归,江清惠却突然皱起眉头,喃喃道:

    “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赢贞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但他完全相信对方的直觉,好奇道:

    “哪里不对劲了?”

    江清惠双目眯起,看向更远处如巨龙蛰伏的蜿蜒群山,皱眉道:

    “我好像隐隐察觉到一股极为庞大的气息正顺着江流而下,气机狰狞霸道,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赢贞不禁吃惊道:“不是人?”

    江清惠摇头:“绝对不是,没有人可以给我如此危险的感觉,咦?水流变了,”

    在这一刻,赢贞也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大概就在上游二十里的地方,江水毫无预兆的汹涌南下,气势奔腾,眼下周边根本就没有暴雨,哪里来的洪水?

    赢贞与江清惠对视一眼,姐弟俩心有灵犀,同时跃向半空,身形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截江的渔船,稳稳立于江面之上,

    他们之所以完全没有想过提醒众人躲避,是因为心里清楚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也就懒得费这个口舌。

    所有人都好奇的望着这对从天而降犹如仙人一般男女,只见两人面北而立踩在江面上,稳如泰山。

    船上的荣凤堂不禁皱眉,赢、江二人的奇怪举动也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妙,半晌后,他突然脸色大变,朝着身后狂喊道:

    “所有人返回船舱。”

    管事荣庆元一脸茫然,他不清楚阀主为何会发布这样的命令,但还是依言照办,赶忙指挥着所有客人返舱,

    客人们依依不舍,有的甚至骂出了口,

    秦清和唐斩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继留守在甲板,

    荣凤堂侧耳倾听,脸色越发阴沉,只见他身形疾掠至河岸,双掌化刀,直接将一颗足有水桶粗的大树拦腰劈断,随后又将所有分枝一一砍削。

    一声炸响,轰隆隆的巨声响彻天际,如万马奔腾一般,林中成群的鸟儿扑打着翅膀匆匆飞离,

    渔民们终于反应过来,在一阵慌乱的尖叫声中纷纷朝两岸夺路而逃,

    洪水已至,巨浪翻滚如雷,

    江清惠见到眼前这一幕骇人场景,不禁皱眉道:

    “怎么感觉有点顶不住,”

    赢贞咧嘴一笑,“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

    姐弟俩相视一笑,同时双掌推出,

    “咣~~”

    有如天钟敲响,大地震颤,天地之间的气机疯狂宣泄,骤然引起数道龙卷,林木皆摧,江河沸腾,

    赢贞二人面前的滔天巨浪凝固于半空之中气势狂聚,似欲将下方的两道人影拍成粉碎,波涛之中隐由龙吟发作。

    江岸上的荣凤堂十指深深的陷进树干之中,咬牙看着前方,他也察觉到这股骇人的洪峰异常怪异,首尾不过五十丈,只要能躲过这段洪流,江面将重归平静。

    “吗的,真是见鬼了,你俩可要顶住啊~~”

    船上,秦清和唐斩对视一眼,同时跳入江心,踩水疾奔而上,顶着剧烈狂风二人同时出剑,迎着巨浪斩出,

    人未到,剑未至,二人只觉周身空气中狂躁的气机如刀绞一般席卷而至,一道道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只觉身体如同撞在一面坚不可摧的气墙上一般再难寸进,

    秦清全身血液倒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唐斩见状,再不敢多留片刻,一把抓住秦清倒掠而回,刚刚落上甲板,秦清已是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江面上仍在苦撑的赢、江二人,只觉泰山压顶一般,翻天巨力使得他们双臂已然微微颤抖,而面前巨浪的声势却是愈发强劲。

    二人衣衫鼓胀,咧咧作响,长发狂舞,状若两尊魔神,

    江清惠突然低喝一声:“走!”

    两道身影一闪即逝跃入江岸,

    滔天巨浪再无阻挡,疯狂拍下,

    “吗的,我就知道你俩顶不住,”

    荣凤堂直接将长达五丈的树干举起,找准破浪号受力部位,倾尽全力猛然一挑,只见整艘楼船受这一挑之力高高跃上半空,堪堪避过第一道猛烈洪峰,紧接着,荣凤堂拔地而起,就在半空中的破浪号即将下坠之时,抡起树干笔直向上再次顶起,一人顶一船,如同天神下凡。

    当最后一道巨浪猛然拍在荣凤堂身上之后,树干寸寸碎裂,破浪号轰然落入江面,嘭的一声溅起漫天水花,几番剧烈的震荡之后,楼船终于稳稳的漂浮在平静的江面上。

    而那道如同蛟龙出海的洪流则携带着数不清的飞鱼继续南下,

    甲板上的秦清不顾自己的伤势纵身跃入江水之中,在江底几番寻觅之后,终于抓住荣凤堂的衣领,随后高高一跃返回到甲板上,

    荣凤堂平躺于地,接连呕出几大口鲜血后,缓缓睁开眼睛,双臂一摊,口中骂骂咧咧道:

    “吗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赢贞和江清惠合力竟然都扛不住,”

    唐斩立在他身侧,皱眉道:

    “看这情形,很像是古书上记载的蛟龙率飞鱼入海,你们发觉没有,此刻的江水里一条鱼都没有了。”

    荣凤堂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眼神奇怪的望了望江面,随后又转过头来看向正在整理湿漉漉长发的秦清,咧嘴一笑:

    “咱俩之间的账一笔勾销了,你不欠我了。”

    秦清拧了拧长发上的水珠,冷笑道:

    “别,一码归一码,五千两就是五千两,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你等着收钱便是。”

    荣凤堂哈哈一笑:“哈哈,丫头威胁我,虽然这次受了点伤,但我不觉得天玑阁除了叶老怪之外,还有谁能收拾的了我,”

    秦清狡黠一笑:“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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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章 不要白不要

    赢,江二人身形如流星般穿梭在密林之内,一路追逐着这股诡异的巨浪,他二人对于气机的把握已属当世顶尖,当然看出这股洪流之下隐藏着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

    只可惜气息时虚时实,难以掌握全貌。

    江清惠忽然停下身形,望向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沉声道:

    “慕容惊鸿!”

    赢贞跟着停下,来到她身边,咧嘴笑道:

    “孔渊也来了,而且前面还有不少人,看样子他们都是冲着水底下这东西来的。”

    江清惠沉吟半饷,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有意思,如果我没猜错,水底下的东西应是一条并未化形的小蛟,这是要入海吐珠了,龙珠最具紫金气运,这些人是想杀蛟取珠夺气运。”

    赢贞在一旁点了点头:

    “看样子应是这样,不然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些人兴师动众的,我们先不要动手,没有炼气士布阵很难杀掉恶蛟,既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我们不妨先瞧瞧热闹。”

    江清惠笑了笑,“如果时机合适,我想试试慕容惊鸿,武道二十人他排在第四,压我一头,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

    ......

    峰顶之上,山风呼啸而过,一块裸露的巨石上此刻站着七人,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身高足有九尺,在大夏有武道第二人之称的军神慕容惊鸿,双目如同鹰隼般犀利,古铜色的皮肤上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磨砺后的刚烈之劲,浑身每一寸肌肉都似乎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宏伟不可跨越的山峦。

    拓跋英雄穿着一身大周朝武士风格的黑色劲衫,长相颇为普通,头上带着一顶毡帽遮挡住那显眼的发式,腰间挎着一柄弯刀,正抬手抚摸着下巴上稀松的胡茬,

    “孔渊艺高人胆大,是一个人来的,河间王李隶带着王下师李隐壶,王下剑袁淮安,王下魑张辽,王下鬼扈阴槐,王下将吕琼,秦王李亨则是带着一群炼气士和那位南华先生张启圣,热闹啊,用中原话怎么说来着?群英荟萃?”

    在他身后,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向前一步,双手拢在袖中,低声道:

    “陛下,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四个时辰,白蛟进入这处布满暗礁的河湾时,速度会放缓一些,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不过眼下好几方都在盯着,我们是不是先不要动手?”

    拓跋英雄笑了笑,转身看向身后的四位大夏最顶尖的炼气士,询问道:

    “杀蛟取珠,你们需要多久时间?”

    四人中一长须老者沉声道:“大约半个时辰。”

    拓跋英雄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抬目看向身旁的慕容惊鸿,笑道:

    “大将军可否能拖住半个时辰?”

    慕容惊鸿微微侧身,指着身后遥远地方的一片密林,淡淡说道:

    “如果那两个人不插手的话,半个时辰绝无问题。”

    “哦?”

    拓跋英雄双目放光,转身看向慕容惊鸿所指之处,眼神炽热,咧嘴笑道:

    “能让大将军顾忌的人,想来不简单吧?”

    慕容惊鸿语气平静的说道:

    “魔皇赢贞,女帝江清惠。”

    “是他们?”

    拓跋英雄神情一愣,随即放声笑道:

    “有意思啊有意思,朕喜欢,武道榜二十人,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全来了,这哪是群英荟萃,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慕容惊鸿脸上仍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心底升起波澜,只听他淡淡说道:

    “其他人都好说,唯独摸不清赢贞的深浅,他若是恢复如初,今日我们只能是作壁上观了,不过我敢笃定,他绝对没有这么快恢复过来,”

    拓跋英雄点了点头,缓缓抽出腰间弯刀直指前方,

    “我大夏男儿都是草原上逆风展翅的雄鹰,今天不论他们来了多少人,挡我者死!”

    “动手!”

    他话音刚落,四名白衣炼气士同时掠下峰顶,一人持钵,一人持镜,一人持金刚铁卷,一人持八宝琉璃伞,四人于河湾处结阵,

    白蛟携万千飞鱼,卷起三层浪,汹涌而来,

    只见一名炼气士将手中宝伞扔向天空,巨伞猛然撑开,八色光华遮天蔽日,

    一人开金刚铁卷,天音绕耳,

    一人手持明镜,面相天空,借助月光精华,震慑大江,

    持钵者盘膝坐于江面,长眉垂膝,双目微闭。

    这边厢,赢贞远眺河湾动静,只见那汹涌洪流进入宝伞光华范围内,气势明显减弱,加之那宝卷上阵阵如经咒般的怪音,江面上立时便有无数飞鱼跳出水面,密密麻麻,这一幕颇为震撼,

    “大姐,你猜其他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江清惠沉吟片刻后摇头道:

    “如果是我,会等到他们取珠之后再动手,这样一来会省去不少麻烦,”

    “你看,洪流越来越弱了,接下来,他们只怕是以宝镜镇压,以金钵取珠收尾。”

    江清惠点了点头,说道:

    “这玩意只对那些想做皇帝的人有用,今天来的这些人,野心暴露无遗,已经坐上皇帝宝座的李兖有钦天监真龙潭压着一国气运,想来是看不上这些小蛟,不过嘛,气运这玩意虚无缥缈,只有那些总将自己当成半个神仙的炼气士才懂得应用之法,咱们教中一个都没有,要不要哪天抓来几个?”

    赢贞开怀一笑,乐道:

    “你还别说,我对这种人还挺有兴趣的,嗯?要取珠了。”

    河湾上,汹涌的浪流逐渐安静下来,隐隐能听到几声虚弱的龙吟,持金钵者猛然睁眼,钵口向下,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璀璨明珠出现在江心底处,将整个江水照的一片通透,忽然间,一股强劲无匹的蓬勃气机冲天而起,又于一瞬间消散不见,蛟死。

    拓跋英雄卓立于山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见他咧嘴笑道:

    “好戏开锣!”

    同一时间,数十道恐怖的气息朝着河湾席卷而来,

    江清惠轻轻撩了一下鬓角青丝,转头看向赢贞,笑吟吟道:

    “你想不想要?”

    赢贞哈哈一笑:“不要白不要!”

一八七章 就这么完了?

    光华璀璨的龙珠渐渐从江底浮出水面,一时间华彩漫天,将整个河湾都照的通亮。

    持钵炼气士猛然起身,脚尖轻踩水面踏江而行,金钵对准龙珠位置,身形一纵便要用钵盂收珠,

    就在这时,一道鬼魅般的紫色身影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只见那人手中的白色蟒皮袋一卷,顿时将龙珠收入囊中,天地间于一刹那又重归于黑暗。

    持钵炼气士大惊失色,可当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已见那人一指点在自己眉心,他只觉眉心一凉,全身剧震,下一刻,他的整个身体爆炸开来,崩成了漫天碎肉撒入江中。

    剩余三名炼气士见状,立即心生退意,顶尖的武道强者确实不是他们可以硬抗的,三人分作三个方向,提气疾纵便要离开,

    紫色身影手握蟒皮袋,身形于江面一闪即逝,下一刻,人已出现在那持铁卷的炼气士身旁,一记横肘撞在后者面门之上,只见那名炼气士的头颅直直的跌飞出去,而仍在向前的身体去势已衰,在空中几个翻滚后摔落在悬崖边上。

    紫色身影似乎不愿恋战,转身射入江畔的乱石群中,打算就此离开,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心生感应,犹如离弦之箭般的身形说停就停,整个人笔直立在原地,双手拇指食指贴紧,其余手指交叉并拢,随着他手指之间的变化,一团肉眼可见的灵光出现在他双手之上,也不抬头,就这么直直的朝着上空点出,

    慕容惊鸿从天而降,一拳捣下,

    “轰!”的一声巨响,犹如滚雷炸天,

    紫衣人方圆五丈的地面顿时塌陷下去,碎石如蝗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尘烟弥漫,让人看不清深坑内的景象,

    慕容惊鸿如同天神一般站立在半空之上,紧紧锁死正下方深坑中的那道没有丝毫衰弱迹象的气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影掠入深坑,刹那间剑光大盛,袁怀安一剑点出漫天剑雨,刺向那道烟尘中模糊的紫色身影,

    同一时间,一位铁塔般的虬髯巨汉手持金锏,拔地升空扑向慕容惊鸿,手中金锏力可开山镇岳,锏出有龙吟,威势绝伦。

    慕容惊鸿顿时皱眉,不得已下只能选择硬抗王下将吕琼这一锏,要知道下方一片密林内,正有一人弯弓瞄准了自己的腰下气穴,如果侧身躲闪凌空一锏,必然就要面对这雷霆一箭,王下鬼扈阴槐的全力一箭,并不是那么好接的。

    孔渊站在深坑之内,怡然不惧那漫天剑影,长臂暴起如龙蛇出洞,探手一抓,直接便将袁淮安凛冽一剑牢牢握在手中,后者顿时色变,孔渊咧嘴一笑,手上运劲,长剑立时崩碎,随后抬起一脚踢向对方胸口,

    袁怀安身形疾退,就在这时,一点寒芒由他背后穿出,带着一阵破空之声毒龙般刺向孔渊,

    孔渊冷哼一声,缩腿收势,腰背挺的笔直,单以右手食指点向矛尖,只听“叮”的一声,长矛一颤,一阵蜂鸣,

    王下魑张辽脸色不变,手中长矛顺势划个半弧扫向对方腰间,

    而袁淮安再起一剑,飘至孔渊身侧,刺他肋下,

    “雕虫小技,本王不奉陪了。”

    孔渊轻踏地面,借势高高跃起,身形眨眼间直达十丈高空,接着凌空换气,如鹰隼一般掠向江畔密林,

    半空上,慕容惊鸿以铁拳硬接吕琼一锏,金刚般的体魄丝毫无损,眼见下方孔渊逃脱,自知若是再晚上一刻,只怕真的难以追上对方,于是凌空一拳再次砸出,

    “滚开!”

    吕琼持金锏硬接,只听“当”的一声金铁大响,虎口一痛,手中金锏几欲脱手,右臂衣衫更是寸寸碎裂,五指微颤,

    慕容惊鸿,人若惊鸿,直追孔渊,

    密林内,扈阴槐持弓跃出,与吕琼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一个扛不住人家一拳,一个半天都没有机会射出一箭。

    难怪江湖传言,武道榜上二十人,唯有五人可遮天。

    李隶一身常服,带着唯一还没有出手的王下师李隐壶疾追而去,剩余四人紧随其后,他们这一次志在必得。

    ......

    悬崖边上,秦王李亨手里提着一只鼻烟壶,漫步走出,潇洒从容,朝着身后的白衣儒士笑了笑:

    “东西应该是抢不到了,我这位五哥还真狠,竟然埋伏着一万铁骑,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朝中那些大臣们口诛笔伐?”

    原五帝之一的南华先生张启圣抚须一笑,淡淡道:

    “想要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河间王雄踞河北道,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这么多年来又颇有一些良政施于河北百姓,地利人和已然具备,如此大的动作,也不外乎是想夺取龙珠,制成玉玺,补上那点天时气运,”

    李亨点了点头,好奇问道:

    “先生觉得,本王又缺什么呢?”

    张启圣笑道:

    “王爷缺一个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枭雄给你做前锋,咱们则以渔翁姿态,在恰当时机,坐收此人之果。”

    李亨仰首望向夜空,咧嘴一笑:

    “五哥啊,六弟全靠你了。”

    “先生?那这场热闹我们还看不看了?”

    “当然要看,若是有机会得到龙珠,不妨大方赠予河间王,好让他一门心思去研究怎么造反。”

    “哈哈,有理有理,咱们走。”

    ......

    开阔平原,十余人如同流星一般疾驰而过,

    孔渊一人当先,心中却是颇为苦恼,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附近隐藏着一支足有万人的精锐铁骑,李隶故意将他引至此处还好说,慕容惊鸿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竟然也配合对方把自己朝着这里逼迫,更为无奈的是,前面也没路了。

    赢贞一副慵懒的神色随手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望着迎面而来的孔渊。

    江清惠更是毫不客气的冲着对方伸出玉手,冷冷道:

    “拿过来吧,”

    孔渊忽的刹住身形,继续朝前轻缓迈步,意态轻松,配合上他如今那张英俊无匹的面庞,说不尽的从容潇洒,

    “圣主既然想要,孔渊本当双手奉上,可是后面这帮子人他们也想要,我若交给他们,想必能换来不错的酬劳,当然了,圣主若是能开出同样的砝码,孔渊肯定还是先紧着自己人的。”

    江清惠冷笑道:

    “换了一张脸,却还是这么的不要脸。”

    孔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从后赶至的李隶大手一挥,身后五人也同时停住身形于五丈开外,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呈扇形将孔渊围住,

    慕容惊鸿抱肩站在一处高可及腰的杂草丛中,拓跋英雄带着黑袍人立于他的身侧。

    率先打破这种沉闷氛围的,是最后赶来的秦王李亨,只见他边走边笑道: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事好商量嘛,五哥,好久不见了。”

    李隶挑眉看着自己这位六弟,也是失声笑道:

    “怎么了老六,你也想抢这玩意儿?”

    李亨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六弟对这个不感兴趣,只不过偶然发现堂堂的大夏皇帝都溜进来了,老六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地盘上的宝贝被外人抢了去,五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隶仰天大笑一声,“六弟此言实乃大大的道理,今日你我兄弟并肩,东西自然不会被外人抢去,说不得还要留一留这位蛮子皇帝。”

    拓跋英雄对这兄弟两人的冷嘲热讽完全不以为意,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眼光只是好奇的瞥向赢贞那边,

    在他心里,叶玄老儿自不必说,当是稳居天下第一,闭关疗伤的幌子也只能糊弄一些傻子罢了,而身为大夏第一人,同时也是自己帝师的矛圣太史巢,便曾与眼前的年轻人有过一次交手,当时赢贞在几欲败北的情况下毫无征兆的突然进入陆地神仙境,而自己师傅在不愿意受伤的情况下收手罢战,以至于夏、周两朝都认为此战为平手。

    真的是平手吗?

    拓跋英雄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慕容惊鸿见那两位藩王似乎已经将自己这边视作了瓮中之鳖,忍不住冷笑道:

    “就凭你们也想留下我主?一万铁骑又如何?张启圣又如何?在我慕容惊鸿看来,也不过就是出出汗罢了。”

    张启圣微笑不语,

    “都闭嘴!”

    江清惠轻喝一声,引得所有人一脸愕然,

    拓跋英雄忍不住朝她伸出大拇指,“豪气!”

    李隶的眼光则是一瞬不瞬的放在她身上,嘴角挂着令人难懂的笑意。

    而江清惠则是视若无人的看向孔渊,语气冰冷道:

    “你是铁了心要做圣门叛徒吧?听说我皆准堂的宇文显也投靠了你,怎么?打算与我明教分庭抗礼?你够格吗?”

    孔渊淡淡一笑:“够不够资格女帝日后便会知晓。”

    秦王李亨对于这个占据自己八弟皮囊的邪帝倒是颇有兴趣,虽说他与真正的楚王李洵并没有多少交情,但明面上,当然还是要表现的兄弟情深一些,

    “孔渊,你杀我八弟,这笔账,咱们今天是不是也要算一算?”

    孔渊一愣,惊讶道:“怎么算?就凭一个张启圣?”

    “当然还有本王,”李隶沉声附和,

    孔渊大笑一声,冷笑道:“本王主掌剑南道后,穷人有粮吃,有衣穿,夜不闭户,山中无盗,官不压民,民不恨官,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只此一地,我奉劝二位一句,还是乖乖认我这个‘兄弟’吧,本王可是给你们这种只知穷兵黩武的藩王脸上贴金了。”

    李隶顿时皱眉,他很清楚,直到如今孔渊这个冒牌身份仍没有被人点破,便是因为他主政剑南功绩卓著,甚得民心,朝廷实在不好下手,再者,你就算四处宣扬此人实为魔门中的大魔头占据了原先楚王的身体,这么诡异的说辞,老百姓会信吗?根本就站不住脚。

    只见李隶沉吟片刻,朝着对方摊开手掌,

    “八弟还是将东西交给五哥吧。”

    拓跋英雄见到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了,这位河间王果然像传言中的一样能屈能伸啊。

    孔渊淡淡一笑,对此他早已习惯了,前脚和你把酒言欢共商大业,后脚就想将你抽筋扒皮,只见他随手将蟒皮袋子抛出,

    却不是抛给李隶,

    赢贞一把将袋子抓在手中,环视周围,咧嘴笑道:

    “看样子,本尊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了?”

    拓跋英雄鼓掌大笑:“正是如此。”

    江清惠负手向前迈出一步,淡淡道:

    “觉得自己已经活腻的,尽可动手。”

    四野一片寂静,

    唯有风过草丛的窸窸窣窣......

    局势的突然变化,使得人人脑中都在飞快转动,很显然,龙珠在孔渊手上和在魔皇手上,争夺的难度是截然不同的。

    赢贞也没有想过就此离开,身后的树林内就是那一万铁骑,又有慕容惊鸿在侧,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在他心里,也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拓跋英雄身为一国九五之尊,本身便身具一国之气运,为何又会不辞万里来夺一条尚未化形小蛟的龙珠呢?值当吗?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拓跋英雄其实根本就不在乎龙珠,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将大周这摊浑水搅的更浑一点。

    也就是说,龙珠可以在李隶,李亨,孔渊任何一个人手上,但拓拔绝对不允许落在他赢贞手上。

    想通这点,赢贞觉得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毕竟这龙珠于自己来说确实没什么用,慕容惊鸿又实在太过强悍,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应对,加之他也不愿江青惠在这个时候与慕容惊鸿全力一战,这一战应该留给自己。

    而那位河间王,有没有龙珠,他都一样是个反。

    于是他转头看向那位笑吟吟的大夏皇帝,咧嘴一笑:

    “给你!”

    说着,他长臂一甩,蟒皮袋激射而出,

    慕容惊鸿一把将蟒皮袋握在手中,脸上的神情头一次出现变化,

    拓跋英雄也是一愣,露出一个令人玩味的表情,笑道:

    “多谢了。”

    随后,这位大夏皇帝转身就走,黑袍人紧随其后,慕容惊鸿在后压阵。

    “追!”

    李隶不愿再耽误功夫,一行人展开身法,再次疾追而去。

    等到这些人都走远之后,孔渊负手背后,仰天叹息一声,淡淡道:

    “这就完了?真没意思......你怎么看出来的?”

    赢贞笑了笑,

    “刚刚看出来,”

    江清惠似有所悟,却终究没想明白,当下也就释怀,她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秦王李亨并没有去追,他心里已经猜到,自己这位五哥绝对能拿到龙珠,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呢喃道:

    “看不到星星了,要下雨了吗?”

一八八章 出头鸟

    李亨话才说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几声滚雷之后,天空上开始飘下零星细雨,接着,雨势越来越大。

    赢贞心里其实是想留下孔渊,无论是对于圣门还是明教,孔渊对于他来说,都是必须除掉的绊脚石,江清惠自然懂他的心思,所以直至此刻,孔渊一步都没敢挪动,因为他的整个气机都已经被江清惠锁死,他要是一动,必然引来女帝雷霆万钧的一击,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南华先生张启圣撑开一把油纸伞,独自顶着,完全不理会一旁的秦王李亨已然淋成了落汤鸡。

    李亨之所以不走,自然也是看出赢贞二人有意对付孔渊,而站在他的立场,自然不愿意孔渊出事,原因很简单,他与孔渊有利益牵扯,与赢贞没有。

    如今在这块开阔平原上,一触即发的巅峰之战全系于赢贞一人身上,以他和江清惠的实力,对上孔渊和张启圣,自然胜面很高,但如果孔渊一味逃走,他们两人也是很难留住对方。

    赢贞心内叹息一声,转身就走,江清惠兜帽下那对凌厉的丹凤眸子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没有说话,就此转身与赢贞一道离开。

    半晌后,李亨仰头朝向天空,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笑道:

    “真悬,本王这后背上也不知是汗水多还是雨水多。”

    张启圣淡然一笑:“应该是汗水多吧,刚才魔皇确实有出手的意思,如果真的动上手,我张启圣也只好扔下王爷独自脱身,然后寄希望于他们不会动你。”

    李亨哈哈一笑,“先生真不会说话,既然都没打成,难道你不应该说些‘誓死保护本王’的好听话吗?”

    张启圣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本王就喜欢和实诚人打交道,孔......哦不对,楚王殿下,你是否也愿意与本王诚心相交呢?”

    孔渊傲然负手而立,漫天的雨水似乎对他刻意回避,没有丝毫侵犯,他自然不愿在这种时候与赢贞正面冲突,虽说他也看出对方至今尚未恢复至巅峰状态,但奈何一个江清惠便足矣将他收拾,而秦王李亨刻意留下牵扯后者,当然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那要看秦王对本王又有几分诚意了,我这人只允许被同一个人骗一次,秦王可想好了。”

    李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笑容瞬间敛去,沉声道:

    “拓跋皇帝潜入我中原,当然不是游山玩水来了,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他身边的那位黑袍人,应是大夏的影子国师宝上衫,此人手里必然有一副我大周朝的山川地理图,这北夏蛮子,国力衰弱时便朝我朝称臣纳贡,国力一旦恢复强盛,便呈虎狼之势意欲吞我中原,而这位大夏新帝拓跋英雄,短短两年时间,便将王庭彻底肃清,无敌铁骑更是东进西扩,收服大小部族十三,现如今,整个大夏可战者已达百万之众,

    说句实话,我那位四哥若是放在太平之时,不失为一位守成明君,可是如今北有大夏虎视眈眈,西有西域诸小国蠢蠢欲动,以他的能力,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而我这位当年老是被父皇针对的五哥,则是雄才大略,天赐府的那一干猛将看的我都流口水,你如今也看到了,他敢将一万铁骑拉出河北道,说明已经不把朝廷那边当回事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本王希望楚王殿下能够明白该怎么做,”

    孔渊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还算坦诚,本王知道了。”

    说完,紫色身影划破雨幕,朝着西南方向离开。

    李亨望着那道背影,皱眉道:

    “希望他真的明白。”

    张启圣微笑道:“他肯定明白,京畿道是最难啃的骨头,他孔渊绝对不敢自己下口,天底下也唯有河间王的天赐府有这个实力,他和咱们一样,都在等着河间王做那出头鸟。”

    李亨咧嘴一笑:“呵呵......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

    天还未亮,破浪号上的客商经过这一次变故之后,深感果然还是荣阀的楼船最为安全,面对这股诡异的滔天洪流,货物未损,人未受伤,当真是谢天谢地了。

    楼船上灯火通明,人们的一颗心仍是悬着没有落下,不敢就此睡去,虽然荣庆元带人不断安抚,但好像也没有多大用处。

    荣凤堂使人搬来一张桌子,让厨房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就在甲板上自斟自饮着,本来他邀请唐斩和秦清一起,奈何这两位不搭理他。

    唐斩站在秦清一侧,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清儿,你是不是自己不愿离开?”

    秦清笑道:“你猜。”

    “哈哈,你这丫头,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你若不想回阁中,派人通知一声便是了。”

    “你不懂的,这一次下山,师尊他老人家本就不同意,说我剑心未稳不宜涉足江湖,后来苦苦哀求之下他老人家才勉强答应,我在山上都快憋死了,好不容易出来,哪有那么快就回去的道理?再说了,徐剑冠被赢贞废了一身修为,虽说我与他之间相差太远,但终究还是得想个法子找回点场子,”

    唐斩苦笑摇头,

    一边的荣凤堂却发出一阵怪笑,

    “天真,这场子可找不回来喽,”

    秦清脸上顿时升起一抹寒霜,冷笑道:

    “你懂什么,我打不过他,可以在其他方面胜过他,本姑娘总有比他强的地方。”

    荣凤堂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拎起一根鸡腿一口咬了下去,嘴里含含糊糊说道:

    “你若执意还我那五千两黄金,可以,你救我一次,下次我便救你一次,咱们就算扯平了。”

    秦清冷笑道:

    “您可别这么说,我把你从水里拎上来,也只不过想看看堂堂的荣老板一副落汤鸡的糗样,我知道你淹不死的,所以谈不上救你。”

    荣凤堂吧唧着嘴,淡淡道:“刀子嘴豆腐心。”

    唐斩点头微笑,深感赞同。

一八九章 李晴雪

    东都洛阳,气象巍峨,天下雄城,人口百万户,

    楼船虽然仍未到港,但还是远远便能看到那尊巍峨高耸,坐落于洛阳皇城之外,买尽天下铜铁铸成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此铜枢高三百五十尺,柱身八面,下层为铁山,中部是用蟠龙、麒麟萦绕的棱柱,顶部为腾云承露盘,上置四龙立捧火珠。

    洛阳之所以叫做东都,是因为这里确实曾做过大周朝的首都,历史上便有4位皇帝离开长安在这里设殿议事,统筹天下。

    荣阀作为当今六大阀门之首,对于洛阳的掌控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

    挂了个“东都留守”虚衔的皇室宗亲李元徽是荣凤堂的义父,洛阳刺史荣凤麟,洛阳总兵荣凤丙是荣凤堂的堂兄。

    在洛阳,就是他们姓荣的这一家说了算。

    破浪号刚一到港,便引来无数人关注,港口上成千上万的人群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盯着这艘没了桅杆的荣船,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形,要知道主桅杆取自整木,坚固无比,非弩炮不能折断,难道这条船遭炮轰了?

    见此景象,早有一队二十人的精骑策马驰来想要一问究竟,但是当他们看到荣凤堂之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直接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赢贞和江清惠事先已经在船上商量好了,先是去洗念禅院找到那位明心主持,说明来意,让对方想办法通知李晴雪,至于以后的事,他就不想再管了,人皇李元乾的嘱托也算是为他做到,他们李家的家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而且在见过李隶、李亨之后,他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对这两位藩王起到什么作用。

    荣凤堂临下船时对赢贞说了个叫做凤仪楼的地方,嘱咐他今晚务必过去那里,大家聚在一起吃个散伙饭,赢贞没有拒绝,眼下正值洛阳牡丹的花期,江清惠又特别偏爱其中一种名为“白雪塔”的牡丹,她曾经试着想要移植一些回光明顶,只可惜气候释然,难以成株。

    洗念禅院在洛阳郊外,离这里还有三十里路程,楚青青在码头上购置了三匹良骏,三人策马离开。

    三大佛门圣地,其余两地皆隐于深山难见踪影,唯有洗念禅院设庙传法,香火极盛,半山腰上,佛殿沿山势而建,香烟凫凫,庙宇鳞次栉比,塔林内更是有一座闻名天下,状若宝葫芦的佛祖真身舍利白塔。

    赢贞三人在山脚下下马登阶,行至那座恢弘山门前,有一年轻僧人卓立路旁,见到赢贞后双手合十,面带微笑道:

    “主持早已等候赢教主多时,请~~”

    “带路吧。”

    赢贞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惊讶,佛门之中缘法一说妙不可言,一些得道高僧更是以超脱世外之眼,窥得一丝天机,曾经便有过一个佛家典故,讲的就是一位长眉老僧在行走红尘之时,在乡间偶遇一对年轻夫妇,不知何故老僧只觉与这对夫妇甚是亲近,加之他年岁已高,老迈的身体无法再支持他继续游历世间,于是便在这对夫妇所在的村子结庐而居,一年后,老僧溘然长逝,而就在同一天,年轻夫妇诞下一子,生而长眉。

    天气已暖,江清惠早已脱去那件外袍,只穿着一件雪白长衫,虽是带着面具,却仍是招来无数香客们的窥视,如果说世上女人最完美的身材应该是什么样,那么就是江清惠这样。

    行在禅院之中,江清惠不禁皱眉:“看来以后还是得制一张丑陋的面具。”

    楚青青颇有点马屁嫌疑的笑道:

    “大姐就算换上一副天下最丑的面孔,但终究还有着天下第一的身段,想要不引起别人瞩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清惠淡淡一笑:“你可知在我这拍马屁是无用的。”

    楚青青忙不迭的点头道:“小青知道,大姐心里只在乎自己在公子眼中的样子,至于旁人的看法,都是狗屁。”

    江清惠娇笑一声,瞥了赢贞一眼,笑道:

    “好吧,算你这次马屁拍成功了。”

    楚青青满心欢喜。

    ......

    幽静的后山有一座草庐,孤零零的矗立在花草林木之间,庐前有小溪,溪上有木桥,

    桥上有人,一个女人。

    如果说江清惠的美,是一种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能让老天爷都心生嫉妒的绝世之姿,那么眼前的这位布衣女子,便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天然灵秀,或者说,灵气逼人。

    天下第一的奇葩女子,人皇李元乾的掌上明珠,芳华榜屈居榜眼的太平公主李晴雪,一点都不平。

    赢贞骤然见到她,心中也是惊讶万分,他完全没有想到真的会在洛阳与她相遇,一时间竟忘了怎么开口。

    当李晴雪看到赢贞的一瞬间,灵动的双眸中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欣喜,不过当她看到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时,眸中的神采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江清惠瞬间面色一沉,到了她们这种级数的,如果一味敛藏气息,其实是很难被发觉的,她直到此刻眼睁睁的看到了对方,才发觉原来这里竟然一直都有人存在,由此可知,这位李晴雪的修为与自己相差不远。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更是想将此事早早的做个了断。

    只听江清惠率先开口道:

    “你既然在这,事情就好办许多,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你父亲死前曾嘱托我弟弟寻你,至于缘由,你去问你几个哥哥去吧。”

    李晴雪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弯腰捡起脚边的竹篓,脚步轻迈,径直返回了那间草庐之中,顺手关上屋门,就好像赢贞他们三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江清惠见状,深觉此女果然奇葩,只见她秀眉一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赢贞说道:

    “话带到了,我们走吧。”

    赢贞皱眉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北上洛阳不就是为了给她带话吗?既然话都带到了,还留着做什么?”

    “倒也是,那我们下一步?”

    江清惠盈盈一笑:“我们该回家了......”

一九零章 我们又见面了

    回到洛阳,赢贞三人首先来到了城内最大的一座绸缎庄,原因是江清惠觉得天气热了,该换裙子了。

    她在店里的布料上大致扫了一眼,便看上了一款青白色中隐有星纹的真丝料子,质地柔软光滑,手感轻盈柔和,价钱不菲,一匹要六百两银子,当然,一件裙子也用不了那么多布料。

    楚青青看中了一款淡粉色的蜀锦,

    江清惠又为赢贞挑了一匹青色云纹料,等到店里的女仆为他三人丈量尺寸之后,江清惠临走时放下一千两银票的赶工钱,直言晚上之前做不好,就砸了这家绸缎庄子。

    掌柜的对她的威胁不以为然,这可是荣阀的产业,是你说砸就砸的?不过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人家放下了足够的酬金,该赶工还是要赶工的。

    洛阳有座皇城,名为紫微宫,此时的宫内自然没有皇帝坐镇,而其他人等当然也没资格住在这里面,所以诺达的一座皇宫只留有一些宦官宫女负责宫中日常。

    这里是赏牡丹最好的去处,奈何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赏花的,就算荣凤堂想来,也得悄悄走后门儿。

    赢贞三人视皇城如无物,跃过高墙,直奔皇家花园,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一名守卫。

    牡丹园内,百花争艳,单是品种便有七十之多,其中六种更是世间少有的上品,园内只有五名上了年纪的园丁在静心修剪着花枝,当他们看到赢贞三人时,除了觉得惊艳之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毕竟这里也经常有些关系户打点之后从花园的暗门处进来赏花,天高皇帝远,宫里的宦官隐秘功夫又做的好,并不怕会被发现。

    江清惠兴致盎然,走走停停,时而弯下身子细细欣赏,时而将鼻尖凑至花团间轻嗅,却绝对不会去触碰花瓣,惜花才是爱花。

    “小贞,快过来~”

    江清惠蹲在一丛花蕊呈雪白色的牡丹前,欣喜的招呼赢贞,

    “就是这个了,白雪塔,也叫玉楼春,算不上是上品,却是极难培育,怎么样?好看吗?”

    赢贞也跟着蹲在她的身边,点头笑道:“好看!纯洁无瑕,晶莹剔透,不过花再好看,也没有大姐好看。”

    江清惠娇笑着一拳锤在他肩膀,

    “贫嘴。”

    三人赏花之时,

    园内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蓝衣的宦官在前领路,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看着装应都是出自富贵人家,玉声琅琅,才子佳人,

    张婕妤她们三人竟也混在人群之中,凭她祖父在官场上的门路,想要拖点关系走后门应该不难,毕竟紫微宫已经很久没有皇帝来过了。

    当那名蓝衣宦官看到赢贞三人时,立时便皱起眉头,暗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就在他的手里,那么眼下这三个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身在宫中,自然有一定察言观色的本事,只看那三人见到自己怡然不惧的样子,这名年轻宦官却也知道不可唐突,万一人家是正门进来的那还了得?

    于是他赶忙走上前来笑脸询问道:

    “瞧着三位有些面生,不知是如何进来这宫中的?”

    赢贞淡淡道:“荣凤堂带我进来的。”

    年轻宦官先是一愣,虽然不清楚荣老板是怎么带他们进来的,但眼下这一男两女的气质皆是非同寻常,尤其那位白衣女子,这等姿色,就是自称是皇后娘娘,恐怕自己都会深信不疑,这等人物,还是要谨慎对待,

    年轻宦官表现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道:

    “噢~~原来是荣老板的朋友,那就好,不过咱家有言在先,三位只可在这御花园内闲逛,万不可出去一步,否则便是杀身之祸。”

    “这点我们明白,公公放心。”

    也正是这时,张婕妤远远的看到了赢贞,她们三人之中唯有她与赢贞之间关系还算“不错”,这位江南道经略使大人的孙女,长着一张特别诱人小嘴的千金小姐拎起裙摆踩在园中小道上跑了过来,笑道:

    “你们也在这里啊,下船的时候本想打个招呼邀你一起游洛阳的,结果已经找不到你人了,当时婕妤心里还挺空落落的,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又见面了。”

    年轻宦官自然知道张婕妤的身份,见到对方认识这陌生三人,心里狐疑尽消,一声告退便躲入了一处凉亭之中,等这些人都逛完了,他再负责锁门。

    新进来的这群男女之中,不少都是豪门贵胄,正所谓不入长安不知道官小,不去洛阳不知道钱少,这些洛阳本地士族平日里便都是目中无人,在他们看来,东都之人比起其他地方自是高人一等,那张婕妤祖父身为一道经略使,这等显赫身份,放在这群人里也就算个中下。

    其中几位公子哥的目光早已在江清惠身上停留许久,当然,那些女子的目光也都在赢贞身上游离,尤其是当看到张婕妤屁颠屁颠的跑去跟对方套近乎,这些公子哥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一名神情倨傲的锦衣年轻公子朝着身后一名年轻人问道:

    “你叫苟黑虎是吧?婕妤姑娘与那三人相识?”

    苟黑虎显然对这年轻公子哥比较忌惮,赶忙回答道:

    “回殿下,是的,我们与那三人都是同乘一船来的洛阳。”

    “很熟悉吗?这三人都是什么身份?”

    “这......这个......”

    “老实回话!”年轻郡王显然不满意苟黑虎的支支吾吾。

    “回殿下,三人好像......好像是出身魔教,”苟黑虎报出三人身份,心中也不免有一丝惶恐,

    “魔教?”年轻郡王双眉一挑,已是有些震怒,堂堂皇家花园,怎能容魔教中人来此?

    “你们都跟我来。”

    他这么招呼,身后那一帮公子哥就知道有热闹可瞧了,要知道这位阳城郡王可是东都留守宁王李元徽三子,与荣阀阀主荣凤堂兄弟相称,在洛阳无人敢惹。

    一帮公子哥浩浩荡荡的朝着赢贞这边走来,脸上神情颇为玩味。

    张婕妤见状,心知不妙,赶忙上前解释道:

    “殿下,他们是婕妤的朋友。”

    “朋友?”李臻冷笑一声,“张大人什么时候教你与魔教中人做朋友了?”

    张婕妤顿时语塞,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苟黑虎和孔裳,心知必是此二人说露了嘴。

    江清惠面上一寒,缓缓站起身来,如同看待死人一样冷冷的瞧着这帮子纨绔,

    李臻看清楚那张脸庞后,顿时双目放光,饶是他见惯美女无数,在这位白衣女子面前仍是失了神,只不过是刹那间,他心中便下了决定,一定要将眼前的妞泡到手,无论用软的还是硬的。

    “好胆,是哪个活腻了的把你们放进来的?”

    赢贞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抬手轻拍了下江清惠的肩膀,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大姐杀人的时候是不分人的,如果硬要区分一下的话,那也是男人和女人,

    江清惠心知他的意思,芳心一叹,求助般的看向赢贞,

    “揍一顿总可以吧?”

    赢贞一愣,随即说道:“这个可以有。”

    话音刚落,江清惠抬手就是一掌,年轻郡王只觉双目一黑,整个人断线风筝般跌出老远,摔入牡丹丛中,直接便昏死过去。

    其他人眼见这离奇一幕,顿时呆若木鸡,而实际上他们心里则变得更为兴奋,郡王都敢打?这热闹可有的瞧了。

    张婕妤被一幕吓呆了,芳心大乱不知所措,

    那蓝衣宦官远远瞧见这一幕,早就转身跑去回报,这样的惊天大事可不是他一个当值奴才所能应对,

    江清惠冷眼瞧着身前,

    “都给我滚!”

    这些年轻男女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一个个神情仍是轻松镇定,只是其中有几人跑过去将那位郡王搀扶起来,其余人则是笑呵呵的离开这片区域,继续在园中其他地方闲逛,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更不能不看热闹,

    赢贞见此情景,免不了失声笑道:

    “看见没,这就是为什么人总是要往高处走,因为当你站在低处时,便会受到许多冷眼与嘲笑,无论朝堂江湖,都是一样,他们这些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咱们。”

    江清惠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

    “不会吧?这也值得你动气?”

    “值得啊,我心眼很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大气一点,”

    “做不到!”

    赢贞无奈摇头,

    ......

    本以为会等来皇城卫兵,结果来的却是老熟人,这让赢贞感到很意外。

    那报信的蓝衣小宦官心里也很纳闷,紫薇宫内如今管事的,是曾在长安司设监任职的刘公公,可当自己找到刘公公的时候,他老人家正与几位陌生人说着话,而且态度十分谦卑,他心里虽是万分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通报一番后,谁知刘公公便直接领着那几人径直来了御花园。

    只见一位年老的红衣太监领着一女五男来到园中,蓝衣年轻宦官诚惶诚恐的跟在这一行人后面,

    当其中那位年轻女子看到园中这一幕时,脸上先是欣喜,接着便转为震怒。

    在她身侧的,是一位白发红颜的中年人,脸上无须,皮肤白皙光滑,颇为儒雅,只见他脸色一沉,首先发话道:

    “是谁放进来的?”

    刘公公望向蓝衣宦官,低斥道:

    “明白回话,”

    蓝衣宦官赶忙躬身说道:

    “回刘公公的话,是王府打的招呼,郡王殿下带着人来赏牡丹的,小的给开的门,”

    白发中年淡淡道:

    “杖死!”

    刘公公面无表情,而那中年人身后立即走出两人,直接将地上早已吓破了胆的年轻宦官拎起,离开花园行刑。

    那帮仍是悠闲赏花的贵胄弟子们听到年轻宦官的哭嚎声,彼此间面面相觑,一时间他们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其中走出一人,冲着刘公公拱手道:

    “刘公公,晚辈卢云,敢问公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公公仍是面无表情,束手站在一边,如今的他没有资格说话。

    众人眼见此景更是愕然,

    白发中年身前的清秀女子无视旁人,突然向前走了几步,遥遥的冲着赢贞纳一个万福,笑嘻嘻道:

    “我们又见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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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请饶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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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视天下男儿如无物,只为一人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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