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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圆盘大佬粗     教主请饶命txt下载     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九一章 楚光南

    赢贞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玟,这位乐陵郡主自从成为长乐公主之后,气质上有着明显的变化,少了一些纯真,多了一些深沉,毕竟郡主和公主之间一字之差却是相差甚远,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复杂的多。

    赢贞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玟身后的那位白发红颜的男子也破天荒的朝着赢贞微笑点头,接着只见他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立时便有一队五十人的精锐刀甲卫士冲入花园,将园中所有人等围了起来。

    白发男子压低声音在李玟身旁询问道:

    “殿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李玟没有立即回答,

    而那帮还打算看热闹的公子哥们这下子算是彻底傻了眼,他们之中不少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自然能够看出这队盔甲鲜明的带刀卫士分明就是皇家刀侍,要知道洛阳紫薇宫里的驻兵中可没有刀侍啊,这等阵仗藩王郡王都不会有,只有长安那座宫里头的主子才会有。

    他们现在一个个心里都明白的很,这是倒了血霉撞上可以从正门大大方方入宫的正主了,怪不得拿有暗门钥匙的那位小公公直接便被拖下去了,想来应是凶多吉少。

    一帮子人手脚颤抖着纷纷跪下,头颅低垂,几欲贴地,人人心知肚明,擅闯禁宫那可是死罪,今天谁也救不了他们了,有些胆小的女子早已哭出了声,

    李玟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地人群,大周官场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链条她心里清楚的很,眼下这帮人能溜进紫微宫,想来也都是出自官宦之家,自己眼下刚到洛阳,若是依律将他们全部问斩,无疑是在那些洛阳本土官员们脸上抽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有悖于自己洛阳之行的初衷。

    这个时候,这样的做法,显然不合时宜。

    李汶道:“来人~”

    “在!”

    “将这帮人的底细都问清楚了,通知他们府中的长辈来本宫这里领人,记住,让他们也走后门。”

    “是!”

    几名刀侍出列,开始对那些富家子弟们逐个盘问。

    李玟自己则是笑嘻嘻的朝着赢贞这边走来,她身后的白发男子寸步不离。

    “这位应该就是**姐吧?”

    江青惠面对她的友善问好,也只是轻轻点了点下巴就算是回应了,这都是看在赢贞面子上,以她的性格,就是人皇李元乾站在这里,依旧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李玟似乎对与对方的冷漠毫不介怀,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也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嬴大哥,乐陵不久前刚巧碰到了曹小芝曹大人他们一行,才得知张刺史一家北上之时全赖由你庇护,乐陵在此替他们谢过嬴大哥了。”

    说完,她微微欠身。

    赢贞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李玟自从成为公主以来,已经很少在人前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平日里无论面对谁,都是各种掩饰,生怕被别人猜透了心思,而如今面对赢贞,却是自然而然的卸下伪装,无比的轻松惬意,

    “嬴大哥有所不知,父王现在极为倚重卢太傅,这位张刺史是卢太傅的学生,手里面掌握着河间王许多忤逆行径的如山铁证,而这些证据,对与朝廷目前所针对河北道的一些政策颇为重要,”

    赢贞摇了摇头,“应该不重要了,李隶如果一心造反,再多的罪名他也不会在乎。”

    李玟幽幽一叹,无奈道:

    “嬴大哥说的是,但朝廷还是希望河北道的事态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对了,父皇已经同意了镇北公的举荐,册封楚光南为征北大将军,辖地包括上党和黎阳在内的三州之地,兵来阁改为大风骁骑军,十大战将全部封为游骑将军,楚光南这下子算是彻底归顺了朝廷,赢大哥会不会很生气呢?”

    “当然会,”

    赢贞沉声道:“楚光南将我明教的兵来阁弄成了自己的私产,更是以此为本钱换来了如今的地位,我不可能不生气的,但这也只是我明教的家事,与其他人无关,秦广招揽他,自然是出于为朝廷考虑,各家都在想着打好自己的算盘,这一点无可厚非。”

    本以为对方会因此大为震怒,结果却是如此的波澜不惊,李玟心中也稍稍宽心一些,在她心里不但将赢贞视为真正可靠的朋友,也是尽力想要去拉拢的强大盟友,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赢贞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坦诚,所以并不会因为朝廷挖明教的墙角而动气,说到底,都是楚光南一个人作的。

    李汶继续说道:

    “朝廷之中,许多人对楚光南此人用兵也是推崇备至,以最初兵来阁的两万兵力搅得河北道鸡犬不宁,闯南闯北把个李阀打的没了脾气,硬是让河间王的天赐府都暂避其锋,默认兵来阁对与上党黎阳的控制,

    事实证明楚光南看的确实很准,兵来阁从光明顶出来之后,先是化整为零潜入河北道,接着聚零为整,避开天赐府大军,进入李阀控制范围,一步步吞噬后者的地盘,最终屯军至利于骑兵作战的上党平原,又占据雄关黎阳,有险可据,算是在河北道扎下了根,现在无论是面对朝廷还是河间王,他都有了谈条件的资格,幸好镇北公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与楚光南之间早早便搭上了线,现在的楚光南等同于朝廷插在河北道的一柄楔子,不除掉这个眼中钉,我那位皇叔便一日不敢乱来,朝廷内便可以按部就班的慢慢分解他对河北道的控制。”

    江清惠听罢,冷笑道:

    “你们培养楚光南的时候,就不怕他成为第二个李隶?”

    李玟微笑点头:

    “怕,所以朝廷很多事情上会顺着他,却绝不会放纵他,说到底,他拿我们做踏板,我们拿他做棋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江清惠听的连连摇头: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低估我这位楚师弟。”

    李汶刚忙点头道:

    “绝对不会的,镇北公曾说过,若让此人坐镇北疆,北患无忧矣,故此,朝中绝对没有人会小看他。”

    赢贞连连苦笑......

一九二章 惧内

    几人闲聊之余,白发男子始终静立一旁没有插嘴,但赢贞和江青惠能都看出对方的深藏不露,这位看起来像是李玟身边护卫的中年人,实际上来历极大,

    大周宦官设有内廷十二监,加上分布于各道、府、州、郡的外差太监,人数达八万之众,其中权利最大者莫过于司礼监,接下来便是其余十一监的掌印太监,这位看似中年实则已是七十高龄的白发太监,便是神宫监掌印太监冯铨。

    论辈分,那位紫薇宫管事刘公公只怕还得称呼他一声小祖宗。

    江青惠继续埋首悠闲赏花,她对白雪塔情有独钟,女人爱花就像爱男人一样,不需要什么理由。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暗门处那条小巷子里,十余位身着官服,岁数明显都不小了的洛阳勋贵们垂首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离得老远便陆续跪了一地,

    只有那位东都留守宁王李元徽,仍是站着行礼,按大周律法,亲王一级见到公主,可行站礼。

    “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罪属拜见公主殿下。”

    一阵拜谒之声,

    眼看着自家长辈们跪了一地,口中一声声公主殿下,那边跪着的年轻子弟们脸色铁青,基本确定了正主身份,满朝官员几乎都知道,在皇上的几位公主里面,能够随意离开长安的,就只有皇上最宠爱的长乐公主李玟了,紫微宫等于是人家放在洛阳的家,现如今他们这些人溜进人家家里被主人抓了个正着,这还了得?

    有些事儿不上称没有三两重,上了称那是一千斤都打不住。

    宁王年轻时便是酒色财气之辈,没什么手段,没什么能力,属于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才被人皇李元乾封了一个东都留守的虚职,名义上是洛阳最大的官,实则并没有什么实权,全靠一个亲王的身份硬撑着,年龄不过六十出头,看上去像是快要入土一样,可知酒色最是伤身。

    如今自己儿子犯了死罪,他又是一个吃老本的光杆王爷,心里不慌是假的。

    只见他声音沙哑,朝着李玟躬身道:

    “犬子私闯皇宫,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按律当斩,本王绝对不会护短,公主殿下尽管发落。”

    他这话一出,背后跪着的官员皆是汗流浃背,有的是家中独子的更是在心里暗骂:你个老鬼,四五个儿子死一个觉得无所谓,我们可就这么一个独苗啊,

    李玟听了心里一阵冷笑,她自然看出对方这是在以退为进,料定自己既然把他们都叫来,其实就已经传递出会从轻发落的意思。

    “宁王,本宫敬你是宗室长辈,加之你身后这些人又都是洛阳的地方官,才将你们叫来询问一番,若不是如此的话,本宫早就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宁王听的心里一颤,赶忙答道: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都是我们这些人平日里忙于公务,对家中小辈缺乏管教,才会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犯下这滔天大罪,本王难辞失察之罪,请公主殿下一并处置。”

    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扯,实则就是想将大罪化小,李玟生在帝王之家,对这种手段早已是司空见惯,

    “失察之罪你们自然是脱不了的,但这紫微宫内的奴婢也有吃里扒外之嫌,本宫心知诸位对此事并不知情,至于这些小辈们的胆大包天,每人各领二十杖,再由你们带回去吧。”

    宁王李元徽赶忙行礼:

    “谢公主殿下隆恩。

    其余人等更是接连叩拜,对他们来说,受点皮肉之苦总好过掉脑袋。

    刀侍持杖行刑,一声声哀嚎响彻整个花园,这些富家子弟本就身骄肉贵,哪里吃的住臂力惊人皇家侍卫这么打,有些少女的屁股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糊,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让家中长辈看的心疼不已。

    好在李玟的处罚极有分寸,这二十杖难熬是难熬了点,但她也知道这些纨绔们能挺的过去,若是换做军营中动不动就是五十杖起步,早就把人打死了。

    张婕妤运气好,始终站在赢贞身边,算是躲过了这一劫,但也始终捂着双眼不忍直视,

    至于苟黑虎和孔裳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不过前者有修为傍身,这点皮肉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行刑完毕,官员们一人领一个,老的搀小的从暗门离开。

    剩下的苟黑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背起孔裳之后,暗地给张婕妤使了了眼色也就跟着离开了。

    他们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出冯铨的眼睛,只不过碍于赢贞,后者没有说破罢了。

    张婕妤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了,现在的她只敢承认自己是与赢贞他们一起的,至于为什么堂堂的长乐公主都对他这么客气,她就猜不透了。

    等人都走了,李玟便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道:

    “嬴大哥,洛阳一带棋风极盛,恰好当今国手钟文聘先生今晚会在凤仪楼设擂摆棋局,乐陵在那里订了房间,要不咱们晚上一起瞧瞧去?”

    凤仪楼,就是荣凤堂下船时说好了一起吃散伙饭的地方。

    赢贞点头道:“好,那咱们就晚上见吧。”

    李玟芳心一愣,自己本想着与他还能再多说些话,此刻闻言也只好笑道:

    “好,那咱们晚上见。”

    接着,她转头吩咐道:

    “这几位都是本宫的贵客,可在宫中自由行走,不得打扰。”

    刘公公赶忙点头应是。

    李玟依依不舍的离开后,仍是蹲在地上赏花的江清惠突然道:

    “老实交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赢贞愕然道:“这你也要管?”

    “怎么?不让我管?好!我不管!”

    赢贞赶忙求饶,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嘛~~”

    就这样,江清惠一路走在前面欣赏牡丹,赢贞则跟在她后头解释与李玟是如何如何认识,又是如何帮她毁掉那纸婚约......

    楚青青忍笑跟在后头,感受着姐弟两之间最真挚温馨的感情,

    张婕妤则是心中犯嘀咕,原来这位赢大哥还挺惧内啊,这样的男人如今可是很少啊......

一九三章 举棋不定

    东都洛阳夜晚的繁华程度,比之长安也是不逞多让,花灯挂满长街,吆喝贩卖声不绝于耳,尤其是最热闹的那几个坊市更是歌舞升平,街头巷尾就连停马车的地方都没有了,这里坐落着各种各样的销金窟,有些景象是那些小老百姓想象都想象不到的。

    公子随手一赏,百姓一年口粮。

    今晚更是不知有多少官宦巨贾家的公子小姐穿扮得体的赶往仁和坊,越是这样的日子,越是他们开展社交的大好机会,因为许多上流人物今晚都会出现在凤仪楼,这座楼是荣凤堂他老子在他出生那年盖起来的,有洛阳第一楼之称。

    诺达的一座仁和坊,一座凤仪楼占了五分之一,山湖水景,戏院乐坊,赌场青楼,茶社棋会一应俱全。

    钟文聘,当代国手,先皇李元乾身边棋侍之首,曾在国子监担任算学博士一职,弟子皆是宗室贵胄,今晚他将在凤仪楼摆局,对手是有洛阳第一棋手之称,人称【举棋不定】的骆家公子骆东楼。

    这是一场盛会,在洛阳有头有脸的今晚都会去观局,凤仪楼倒是没有坐地起价,平常是什么价格,今晚仍是一样。

    凤仪楼入楼前,客人需脱掉靴子方可登楼,靴子有专人负责存放,随后穿过狭长内廊,方才是主楼所在,楼内地板全部由番龙眼木铺就,下设地龙,熏香,用餐皆为檀木长几,两边摆有香草蒲团,妙龄婢女穿着露骨,如滑鱼般穿梭其中,

    主楼内,客人们陆陆续续赶来,若是遇到熟人少不了彼此之间一阵寒暄,俊男靓女们也借此机会互相认识,公子磊落大方,少女含羞如玉。

    荣凤堂双臂托在四楼雅间外的栏杆上,目光一直盯着入口处,几乎所有进来的人都会主动抬头与他打招呼,他还是那身满城皆知的寒酸装扮,在洛阳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两人怎么还不来?”

    “是三人好不好?你把小青姐姐忘了,”秦清盘膝坐在包厢内,玉手托腮,百无聊赖,唐斩就坐在她身旁。

    荣凤堂一拍脑门,“噢~~对,还有他那个侍女。”

    “小青姐不是侍女!”

    荣凤堂一撇嘴:“你怎么老爱跟我顶着干?”

    “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懂。”

    荣凤堂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了进来,说道:

    “再等会吧,既然是散伙饭,总得等人凑齐了,别着急。”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着急,”秦清淡淡道。

    “停!我不说话了。”

    “你早该闭嘴!”

    荣凤堂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了。

    ......

    随着客人们的鱼贯而入,凤仪楼内也进来了一些特殊人物,这些人的座位就在大厅之中,大约有十三人之多,有男有女,携带兵刃,而且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是万中无一,眼尖者自然认出其中几位:

    看起来仙风道骨那位,应是天赐府军师李隐壶,那表情阴鹜,配有五剑的中年应是剑道宗师袁淮安,持长矛者应是鬼矛张辽,背上一柄巨大金锏该是宣化将军吕琼,背长弓箭囊者不用说,游击将军扈阴槐,

    至于其他那些生面孔,观其姿态,身份应是不在天赐府的这几位之下。

    这些人的到来,使得楼内的气氛一时诡异起来,大家都不明白天赐府的这些顶尖人物怎么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为观棋来的?

    荣凤堂也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虽知事情有些蹊跷,不过却仍是冷眼旁观,这十三人中有一配双刀的年轻人,面容古板,穿着极为普通,别人看来只会觉得他是这十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位,但荣凤堂观其气场,认定此人修为实乃十三人之最,虽然他没有见过这张脸,但对方的身份几乎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武道二十人排名第十七的,徐平安。

    十三人,十三位宗师,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荣凤堂忍不住皱眉,无论自己心态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多宗师级高手一口气出现在洛阳,路过?还是别有目的?

    秦清和唐斩倒是不怎么担心,一来觉得这些人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二来天玑阁的金字招牌,不是谁都敢砸的,

    这时候,一男一女从入口处进来,女子一身男装妙容清秀,男人肌肤白皙表情柔和。

    他们刚一进来,那十三人中立时便有五人同时站起,朝着女子揖手行礼,

    李玟顿时皱眉,眼神冷冰冰的在这些人身上扫视一周,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径直登上二楼,她身后的冯铨嘴角一翘,跟随在主子身侧一起登楼。

    刚一进入提前定好的房间,李玟便皱眉道:

    “冯公公,天赐府的人在这里做什么?他们该不是冲着本宫来的吧?”

    冯铨笑了笑:“殿下且宽心,他们没有这个胆公然对殿下行凶,再说魔皇女帝就在不远处,加上奴婢,足以打发这些人了。”

    李玟还是不放心,焦急道:

    “李隐壶竟然也在,他几乎是从来不离开河间王身边的,今晚很是怪异啊,本宫总觉的要出什么事。”

    “殿下无需担心,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候,宁王李元徽身着蟒袍携长子李怀进入楼中,身后还跟着洛阳一众携带家属的官员,其中便有洛阳刺史荣凤麟带着夫人和幺女,就连身在虎牢的总兵荣凤丙也赶了回来。

    一时间,楼内的大人物越来越多,年轻才俊也是接踵而来。

    无论包厢还是大厅均已坐满,再加上那些来回走动的曼妙婢女,此时的凤仪楼颇像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白发白须的钟文聘领着一名棋童走了进来,立时便被满脸笑容的宁王热情的招呼至他所在的包厢,

    片刻之后,便见一男一女携手进来,男的长相一般,笑容颇为滑稽,女的却是容貌娇美,就是脸色有些重,看起来有点凶。

    很多人都认出这一对男女,思棋时间过长,被人笑称为举棋不定的洛阳第一才子骆东楼和他的妻子米雅。

一九四章 她什么时候嫁人了?

    对弈之前总得让人吃饭,吃饱喝足才好下棋,

    空着肚子下棋不好,空着肚子看棋也不好。

    骆家与荣家一向交好,在洛阳也是首屈一指的书香世家,骆东楼夫妻俩直接坐进刺史大人荣凤麟的包厢之内,棋局将在戌时三刻准时开始。

    眼看着妖娆的婢女们流水般的端着铜盘开始上菜,荣凤堂更着急了,

    “这两人不会是忘了吧?”

    “三人!”秦清重新提醒他一遍。

    荣凤堂猛翻白眼,叹气道:

    “再等会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一向说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荣凤堂,眼睛都看直了。

    大厅入口,

    赢贞成了陪衬,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身形高挑的仙子身上,

    一袭淡白色的星纹长裙,青丝如瀑,肌肤在灯光下粉中带红,鬓角的几缕发丝挽在耳后不失俏皮,那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眸子隐有水光,脸上神情略带着一丝慵懒,整个人精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出场,便震慑全场,

    不用猜,不用问,除了芳华榜第一人,谁能有此绝代风华?

    “啧啧啧~~这才叫倾城之姿啊,”荣凤堂摇了摇头,冲着赢贞他们摆了摆手,

    “在这里~~”

    嗯?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张婕妤怯生生的跟在三人身后,他虽出身高门,但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打量,而且这些人还都不是一般人。

    所有人的脑袋都在随着江清惠的移动而移动,直至对方进入那间包厢,

    时间能否走慢一些......

    良久的安静之后,几近半数的人都在摇头惊叹,剩下半数自惭形秽。

    王下剑袁淮安不免叹息一声:

    “如此绝色却是天字第一号的女魔头,可惜了......”

    坐在蒲团上犹如一尊铁塔般的吕琼咧嘴一笑:

    “也就是这等绝色才会让咱们王爷心心念念,留正妻之位以待之。”

    青年徐平安夹起一块酱汁豆腐放入口中咀嚼,淡淡道:

    “想得到这种女人,除非人家自愿,否则强求不来的。”

    张辽打了个哈哈道:“那我们不妨试一试,看看能否为王爷抢回去?”

    “慎言!”李隐壶淡淡提醒道。

    ......

    当李玟看到赢贞走进来后,本想招呼对方一声,不料却被荣凤堂抢先一步,后来又想着厚颜过来相见,但看到今晚的江清惠后,心中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黯然返回包厢。

    赢贞四人坐下之后,不过是片刻功夫,十八位美婢连番进来端来美酒佳肴,退出去时不忘朝着荣凤堂垂首欠身。

    荣凤堂做为主人亲自为大家斟酒,笑呵呵道:

    “嗨,咱们这些人虽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终归是一路同行,我这个人交朋友,不在乎他多有钱,全凭眼缘,看顺眼的怎么都好说,不顺眼了天王老子都不行,赢兄虽是魔门至尊,但在荣某眼中不过是看的顺眼的同龄人而已,谈交情就不能扯上地位,扯上地位的那都是假交情,所以不论赢兄如何看待我荣凤堂,反正我是把你当成值得一交的朋友。”

    “至于江老大嘛,咱们之间应该是不可能存在什么交情了,我也不怕你不高兴,姜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处出来的交情那都是铁打的,一丝都掺不得假,我把她当妹妹看,她把我当弟弟看,就是这么个交情,将来你若是欺负姜丫头,我荣凤堂肯定是不同意的,即使打不过你,也得跟你说说道理。”

    “至于小青姑娘,咱俩是真不熟,但是秦清这怪脾气丫头很念你的好,我心里就在想啊,能让这娘们都处处维护的,那绝对就是好姑娘了,跑不了,”

    “这位是张姑娘吧?说不得我得跟你攀攀交情,我荣阀在江南道买卖做的不小,除了隋家就属我荣家了,说不得以后会有叨扰贵祖父的地方,在下也提前和小姐套个近乎,”

    “至于天玑阁这两位嘛,算了,荣某先干为敬!”

    秦清一翻白眼,抬手饮尽杯中酒。

    唐斩哈哈一笑,并不介怀。

    江清惠也大致看出对方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因他提起姜沛宁而动气,私底下她曾盘问过自己这位不省心的弟弟,虽说心中仍是不乐意,但不得承认,姜沛宁这个弟妹,她不认都不行了。

    不同于赢贞的大快朵颐,江清惠由始自终都没有动筷子,只是独饮了几杯美酒,也渐渐习惯了最近赢贞对于一日三餐的偏爱,在光明顶时也没见你这么吃过啊?

    戌时三刻很快到来,

    人们纷纷走出包厢,凭栏而眺,准备观看两位顶尖棋手之间的对弈,

    大厅中间,一张棋盘早已备好,

    国手级棋道大师钟文聘带着棋童率先坐下,在他对面,骆东楼先是行弟子之礼,随后拉着妻子的手一起坐下。

    奇怪的是,大多人的目光并不是放在即将对弈的两人身上,而是二楼围栏处那道惊艳的身影。

    更奇怪的是,赢、江二人的目光却是同时放在了那位长相并不起眼的才子身旁,

    那位由始自终目光一直放在自己夫君身上的紫衣少妇。

    赢贞不由的托额苦笑,连连摇头,说道:

    “她什么时候嫁人了?”

    江清惠也是有些愕然,茫然道:

    “不知道啊,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啊,这丫头,看我呆会非教训她不可。”

    “算了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荣凤堂在一旁听到姐弟俩的议论,惊讶道:

    “怎么?你们认识米姑娘?”

    赢贞没好气的说道:

    “废话,她叫米雅,你说我认识不认识?”

    荣凤堂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片刻后:

    “不会吧?这位米雅姑娘难道是贵教的天魔女米雅?不对啊,不可能啊,东楼和她.......“

    荣凤堂最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人家姐弟俩犯不着说假话,骆东楼与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发小加狐朋狗友,现在的他,心里不由的为自己这位发小未来的夫妻生活感到担忧,

    原因无它,实在是这位米雅姑娘的娘家人太硬了。

    天魔女米雅,赢贞师兄妹九人,排行第五。

一九五章 对弈

    大厅内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做为成名已久的大国手钟文聘微笑着抬了抬袖子,示意对方执黑先行,骆东楼也不客气,拎起袖口落下第一子。

    他这第一子落的倒还算干脆,不过等轮到他落第二子的时候,这人就开始托腮沉思了,举棋不定,名不虚传。

    楼内观棋众人自然毫不吝啬的为他送上了一轮白眼,你这才第二手棋有什么好思考的?

    半晌后,骆东楼抬手落下第二子,

    偏偏他这一次落子的部位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于是又遭受了一轮白眼。

    才子是真才子,棋路极广,也常也有羚羊挂角的妙招,就是思维不太敏捷,让人看的挺费劲的。

    赢贞和江青惠都是半吊子棋手,两人幼时也经常会开局对棋,不过他们俩对弈跟闹着玩差不多,一来没有名师指点,二来两人也不让名师指点,反正该悔棋悔棋,该耍赖耍赖,只当图个高兴。

    包厢外的围栏上挤满了人,不少人都在盯着下方棋盘交头接耳,

    一些青年俊杰会依照下方棋盘走势,为身旁的千金小姐们讲解棋路,后者无论听懂与否都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一来,关系便能拉近几分。

    大约有一半的人,心思并不在棋盘之上。

    长乐公主李玟满怀心事忧心忡忡,注意力自然不在棋盘之上,她此番来洛阳目的,便是想要拉拢荣阀,

    六大阀门之中唯有荣阀直到如今都没有明确立场,一直以来各方势力也没少拉拢,不过身为阀主的荣凤堂油盐不进,对谁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可是,荣阀占据着东都洛阳这样的天府宝地,家族贸易更是四通八达,富可敌国,对于各方势力来说,洛阳的战略地位几乎是空前的,有天下第一的粮仓大兴仓,有天下第一的雄关虎牢,有天下第一的商贸,有天下第二的城防,又身处中原腹地,东西南北驿路发达,谁能掌控了这里,便等于扼守住了中原的咽喉。

    李玟父皇原先的意思,是想将她嫁给荣凤堂,但被她拒绝了,在如今的李玟看来,双方结盟并不是只有联姻一途,利益的合理分配才是能让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的关键。

    若是换在太平之时,朝廷当然不会将荣阀当回事,但在如今,却免不了有倚仗对方的财力物力。

    偏巧在这个时候,天赐府的人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洛阳,这便由不得李玟不担心,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是来找荣阀做交易的?

    方才冯公公告诉她,下面那十三人,无一不是修为顶尖的武道宗师,王下师李隐壶做为天赐府军师,更是几乎可以代表李隶本人,由他领队,这些人现身洛阳只怕是不安好心。

    现在朝廷与河间王关系恶劣,大周律法有明文规定,各地藩王无旨意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封地,但是私底下早有探子回报,这位河间王曾多次离开河北道,但是朝廷并没有将此事摆上台面,就是想要避免过早的与对方撕破脸皮。

    一局棋罢,

    骆东楼输了。

    妻子米雅在一旁为他斟茶,顺带拿丝巾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江清惠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的轻叹道:

    “咱们这些师妹中怎么都是情种,晴婉那丫头对楚光南死心塌地,米雅这丫头又是偷偷摸摸的嫁为人妻,就剩下夜月这丫头了,她可不能再这样了。”

    赢贞在一旁笑道:“咱们都长大了,早晚都会散了的,你呀,平时对她们太凶了,小米估计是怕你不同意这门亲事,索性便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抱着个大胖小子回了光明顶,你不认这个妹夫都不行。”

    荣凤堂在一旁赶忙插嘴道:“你们这是什么话啊?我这兄弟要才华有才华,要家世有家世,也就是长相有点貌不惊人罢了,再说了,米雅平时把东楼收拾的那叫个服服帖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被断食罚跪,也就是你那师妹能做的出来,这还不满意啊?”

    赢贞咧嘴笑道:“如果真是这个样子的话,那这人还行。”

    “什么叫还行?我北方男儿性格刚硬,极少有惧内的,整个洛阳城也就这么一个,知足吧,我这兄弟不会亏待米雅的。”

    江清惠也难得被逗笑了,作为米雅的师姐,自然是希望她在婆家不会受气吃亏,当然了,她那性格也就吃不了亏。

    约莫休息了一炷香功夫,二人开始第二局。

    其实在第一局的时候,骆东楼的棋路走势非常不错,双方在很长时间内也是难分高下,只不过执黑先行者在收官阶段需要让一子,方才算赢,他就是输在这一子之差。

    一子之差,满盘皆输。

    张婕妤倒是个棋痴,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棋盘,遇到惊艳的一手,还会托腮皱眉,在脑中思索棋路。

    第二局骆东楼总算是扳回一城,

    双方订的是五局,率先胜三局者为胜出,接下来在第三盘,钟文聘展现出一代国手风范,直接在第九十七手逼迫对方弃子认输。

    第四盘再输,就真的输了,

    骆东楼终究还是年轻,神情看上去已然有些心浮气躁,落子之手时常会轻微颤抖,

    一旁的米雅皱眉看向自己夫君,她很奇怪,自己夫君与人对弈不下一千场,从来没有出现过手抖的情况,再者他心态一向极好,凡事都能看得开,不就是一局棋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楼上的荣凤堂也发觉到不对劲,皱眉道:

    “这小子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输给当今国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怎么今晚定力这么差?”

    终于,骆东楼空中执子之手一颤,黑子落地,

    落子无悔,

    只见他表情沮丧万分,闭上双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惨然一笑:

    “我输了。”

    钟文聘淡淡一笑,说道:

    “既然输了,东楼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骆东楼脸上一阵抽搐,经过一番挣扎后,淡淡道:

    “我做不到。”

    钟文聘一愣,脸色于一瞬间阴沉下来,死死的盯着这位神情复杂的洛阳才子。

    “老头,小心我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米雅冷冷说道。

一九六章 我不想欠死人的钱

    米雅的这句警告,整个楼内的人都听到了,这使得人们都是满脸的错愕,是输不起吗?怎么还要挖人眼珠呢?这女人好狠啊~

    骆东楼赶忙拽了拽妻子袖子,愧色道:

    “雅儿,别说了。”

    米雅转头,秀眉紧蹙,看着面前神色奇怪的夫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钟文聘身旁的棋童突然动了,毫无征兆的一掌拍在米雅胸口,

    米雅在毫无防备下突然遇袭,樱口狂喷一口鲜血,娇躯顿时向后瘫倒下去,

    “夫人!”

    骆东楼顿时大骇,脸色一刹那苍白无血色,

    “好胆!”

    就在这时,

    那棋童身前突然凭空出现一道挺拔身影,以肉眼难及的速度一脚踢出,

    棋童脸色不变,双掌叠加挡在身前,

    “嘭!”的一声闷响,

    满楼之内顿时灯焰狂舞,众人只觉耳鼓传来一阵蜂鸣好不难受,

    棋童硬接一记,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出一丈,随后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表情冷冽的青年。

    江清惠和赢贞都没有想到那棋童会有如此手段,事先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任何气机,事发突然,米雅中招的第一时间二人同时赶至,一人阻人,一人救人。

    只见江清惠一指抵在米雅眉心,精纯无比的灵气疯狂涌入,于刹那间将后者胸口的那团致命凝血化解成无数血沫,随后一掌拍在米雅背上,后者口中连吐几口黑红血液,猛地喘息起来,

    骆东楼原本一直将妻子抱在怀中,探手发现妻子颈部已然没了跳动,顿时心若死灰,如今见到这位天仙般的女子几下子就将几乎气绝的妻子救了回来,不停的哽咽道:

    “谢谢你,谢谢你......”

    江清惠没有出声,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看向那早已散开阵势的十三位宗师。

    荣凤堂从二楼一掠而下,面带冷笑,双拳握在一起,捏了捏手指关节,一阵咔咔的骨响,

    “有意思,敢在老子这里闹事,”

    楼上的李玟见到这一幕,早已是花容失色,神情凝重的看向身旁,

    “冯公公,你下去助一助他们。”

    冯铨脸色凝重,沉声道:

    “殿下稍安勿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明知道魔皇和女帝的存在,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杀人,想必还有所倚仗,那小棋童硬接赢贞一脚时所爆发出来的刚猛气机分明已是两甲子开外的修为,难不成是道门的返璞归真?”

    李玟闻言更是焦急: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这本来就是他们设的圈套,专门针对赢大哥?”

    冯铨摇头道:

    “不像,这些人虽然加起来或许有杀掉魔皇女帝的可能,但绝对留不住他们俩任何一人,既然留不住那就没有围杀的必要,殿下宽心,必要时老奴自会出手。”

    楼内众人中即使不谙武道的人此刻也能看出,大厅下的阵仗当可算得上是百年难遇,无论江湖朝堂,不知已有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恐怖阵容了。

    一时间,人们兴致盎然,深觉今夜不虚此行,喜欢看热闹的人从来都只嫌事儿小。

    李隐壶没有理会主人荣凤堂,而是朝着赢贞拱手道:

    “今夜之事还望魔皇不要插手。”

    “魔皇”二字一出,使得楼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有些富家小姐更是掩着小嘴,双眼瞪的老大,年轻俊彦们更是双目炽热,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俊逸青年,谁不想在这样的年纪便威震天下呢?魔皇赢贞,能与先皇齐名的超卓人物,早已是如雷贯耳。

    赢贞没有搭理李隐壶,而是双目眯起,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小童,沉声道:

    “全真道?还是正一教?”

    棋童哈哈一笑,说道:

    “魔皇好眼力,贫道全真道张牧尘。”

    赢贞咧嘴一笑,

    “若是全真道的张九洞在这还差不多,你还不够看。”

    形如童子的张牧尘抬手便欲捋须,手到下巴,才醒觉哪还有什么胡须,干咳一声,淡淡笑道:

    “魔皇不必着急,对阵二位的并不是我,贫道的目标是这位荣老板。”

    荣凤闻言,嘴里发出一阵呵呵怪笑,

    “敢情这么大的阵仗,是来对付老子来了?”

    他又转头撇了一眼地上抱着妻子抽泣的大老爷们,咧嘴道:

    “怪不得一开始针对的就是老子弟媳妇,闹了半天,这局棋是在给我下套,嘶~不对呀.......”

    袁淮安靠在一根柱子上,抱肩笑道:

    “荣老板不用怀疑,我们就是针对你,”

    此刻,地上的骆东楼忽然抬头,咬牙道:

    “荣哥,事情缘由我们下去再说,你先给雅儿报仇。”

    荣凤堂摆了摆手,

    “必须的!忘了告诉你小子,你老婆是这两位的师妹,他们俩今晚别想眼睁睁看着老子挨打。”

    楼上包厢外,洛阳刺史大人荣凤麟与总兵荣凤丙对视一眼,皆是惊愕万分,他们也想不通为何天赐府的会好端端的跑来洛阳主动招惹他们荣阀,两家往日并没有任何恩怨,怎么会突然间就要撕破脸。

    这时,就在他俩不远处的围栏上,一个穿着草鞋,一身破烂衣裳的青年坐在围栏上摆动着双腿,朝着两人笑道:

    “两位别想着帮忙,你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呆会收拾了荣老板,再为二位送行。”

    “阁下是谁?”荣凤麟认出这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正是那十三人之一。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严宽是也。”

    荣凤丙顿时色变,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竟然便是当初【浪淘榜】上排在第五位的无影手严宽。

    厅中,赢贞沉吟片刻,转身望向江清惠,好奇道:

    “他们好像有点有恃无恐啊,你猜会是谁来对付咱们俩?”

    江清惠没好气的说道:“还用我猜吗?洛阳能拦得住你我的还有谁?”

    赢贞托着下巴皱眉道:“那个丫头啊~~”

    荣凤堂听到两人对话,一脸苦相的大喊道:

    “你俩别打哈哈,到底还特么有谁?”

    赢贞神情轻松的冲他甩了甩手,笑道:

    “没事没事,看把你吓的,总之今晚不会让你死掉的。”

    荣凤堂嘴角一抽,心里七上八下,今晚颇为不妙啊。

    二楼,唐斩小声道:

    “清儿会出手吗?”

    秦清愕然转头道:

    “给我一个不出手的理由。”

    唐斩笑道:

    “你可是欠他五千两金子,他死了,就没人问你要债了。”

    秦清摇了摇头:

    “我不想欠死人的钱。”

一九七章 我不要你觉得

    这时候,人们的目光忽然间不约而同的望向入口处,

    一位身背紫色剑匣的女子踱步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再为朴素不过的清雅布衣,紧口的裤脚下,是一双晶莹如玉的赤足,满头长发用一条红色丝带随意的束在背后,浑身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通灵秀气,却又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出尘气息,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随性,像是超脱于世外,坠入间凡的仙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深深地吸引了过去,在许多人眼中,此女姿容丝毫不下于先前那白衣女子。

    今晚的凤仪楼,有凤来仪。

    李玟双手托在围栏上,不能置信的望着这位与她拥有同样血脉的姑母,她只在小时候见过对方一次,还是在皇宫内的朝天观台阶下,但对方留给她的印象却是很深,因为自己这位姑母是大周朝真真正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家明珠。

    她已经离开长安很久很久了,听父皇说,自己这位姑姑身体不好,出外寻医看病去了,李玟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遇到父皇最宠爱的妹妹。

    李晴雪走进来后,秀气而灵动的眸子看到那张因天赐府等人离座而空出的长几上,随后迈步走来,将背上剑匣解下放置一边,自己则落座于香草蒲团之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厅内,只有宗师一级的顶尖武者,才能切身感受到对方身上无形之中所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不入武道榜二十人,集当世佛、道两家之长的女子剑仙,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像一只孤僻的仙鹤。

    赢贞并没有因她的出现而感到惊讶,只是心中奇怪,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帮天赐府的人缠住自己和大姐,她那让人捉摸不透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江青惠气定神闲的模样负手而立,在她看来,李晴雪来不来都是一样,她绝对不相信对方有能力阻的了自己和赢贞两人,这是不可能的,叶玄也办不到,

    她眼角余光暼向赢贞,语气平淡的说道: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怎么分配?”

    赢贞闻言咧嘴一笑,先是看向早已蠢蠢欲动的荣凤堂,

    “把这老道士交给你,能不能顶得住?”

    荣凤堂一脸兴奋的龇牙道:

    “一个装神弄鬼的老不死而已,当然顶的住。”

    “那好,”

    赢贞环视一周,抬手朝着天赐府众人指指点点几下,说道:

    “那这十三个人算我的。”

    “新来这个的归我!”

    江青惠冷冷抛下一句,径直朝着李晴雪走了过去。

    今夜此战的规模,势必将远远超过几月前名震天下的汉水一战,

    楼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的凝重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满堂的贵客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的愈发急促,就好像空气于这一刹那变得稀薄起来,

    江青惠盘膝坐在李晴雪对面,眸中寒光一闪,她生平放对从无败绩,因此也造就了如今的自负,但这并不等于她会轻敌,正好相反,她从未在心内小看过任何一个对手,虽然输给她的所有对手们,都有过被她轻视的感觉。

    李晴雪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丝毫不让的与对方对视,玉容上没有丁点表情。

    江清惠抬手,青葱般的柔荑放在长几之上,接着,修长的食指微动,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叮~”

    声如击磬,犹如庙中晨钟清扬悦耳久久不绝,

    同一时间,以她两人对峙的长几为圆心,漫天的爆裂气息猛然间朝着四周铺散开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刺耳响声,厅中地板如蛛网一般不断龟裂开来,裂纹于两丈之外又忽然停下,

    两丈之外,秋毫无犯,

    长几两旁,肉眼可见青、白二气泾渭分明的被压缩在方圆两丈之内,

    两股气息你来我往,在空气中不断爆发出炒豆般的炸响,如同战场上密集的鼓点,两丈之内的地板终于彻底化为粉末,如同一张干巴巴的糕饼被揉成粉碎,地板之下的青砖泥土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

    而处在旋涡中心的对峙双方,就连一根发丝都未有飘动。

    楼上,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早已承受不住空气中无形的威压,纷纷避入包厢将房门关上,表情痛苦。

    李玟由冯铨在侧,自然不会感觉到丝毫不适,只是心中奇怪,姑姑怎么与女帝对峙起来了?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那边厢,见到江清惠已然出手,身为今夜被当做首要针对对象的荣凤堂自然也不再犹豫,双臂猛然暴涨,犹如巨龙探爪,给人一种他手臂仿佛有两丈之长的错觉,周身更是龙吟之声大作,双掌探出,直攻张牧尘,

    想要老子的命,你得拿出点真正的实力来。

    如今厅中就剩下赢贞仍是一身轻松了,但即将要面对他的十三人,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只见他环目一扫诸人,冷笑道:

    “今天是初六,那本尊便只杀六个,你们运气可真好。”

    十三人中没有一人应声,私底下却已暗自提劲,他们这些无不是一代宗师级的超卓人物,自然不会将赢贞一句威胁放在心上,修为能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的,没几个怕死的。

    赢贞目光向下,冷冷的看着那位一直坐在棋盘边上的当代国手,对方也在看在他,脸上笑意盈盈,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似乎并不惧怕这位当代魔皇。

    赢贞咧嘴一笑:

    “他们不怕死,我信,你不怕死,我不信。”

    钟文聘呵呵一笑,捋着颌下长须笑道:

    “魔皇会动手杀一个年迈的老者吗?”

    赢贞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钟文聘哈哈一笑:

    “老夫也觉得魔皇不会。”

    他估计没想到,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赢贞望着对方滚落在地上仍是死不瞑目的头颅笑道: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眼见钟文聘被杀,十三人中已有几人微微色变,

    一直在凝神戒备的王下剑袁淮安只觉全身气机突然一滞,双目之中,迎面而来的拳头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一九八章 平平无奇的一拳

    这看似普通的一拳却是快速绝伦,袁淮安心里清楚的狠,这一拳要是挨实了,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不过他并未有丝毫慌张,既然躲不了这一拳,那就不躲了,只见他五指并拢手掌笔直前插,森然劲气如灵蛇吐信般直指对方胸口,另一只手则是扣剑横扫,以命换命的招式。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的拳头忽然消失,随之一道刀芒闪过,徐平安出手了,武道二十人,排名第十七,他也是第一个发觉赢贞动作的。

    这一刀出刀之快,拿捏之准,实已是他自己生平刀势之精髓,但他绝对不会奢望这一刀真的能劈中魔皇,不然的话,他就不是只排在第十七了。

    赢贞这一动,终于将厅中十三道气机全部牵引,原本坐在围栏上的无影手严宽,不得已之下也落入地面,周身外放的气机受到牵扯,对方不需听、不需看便能锁死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说他随时会被对手突然盯上,他若是还呆在楼上,可没人来得及救他。

    袁淮安算是平安了,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平平无奇的一拳,竟让他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

    赢贞仍是十分惬意的负手站在那里,被十三位宗师级数的高手围住,他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要么紧着一个往死了打,要么声东击西。

    十三人围一人,既不能车轮战,也不能一拥而上,众人之间需要极佳的配合,真正动手搏杀,实际上是以三人为佳,这也就是为什么此刻每一个人与身旁二人各成犄角之势,这样一来相互之间可有个照应。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小心翼翼的面对过一个敌人,传出去不免会脸上无关,虽说面对的是当世武道顶峰之人,但武者心中自有的那股子傲气还是会让他们觉得很丢人。

    那边厢荣凤堂打的轰轰烈烈,掌硬,身体更硬,拳拳到肉,左侧脸颊不知何时已然挨了一记,肿起老高,不过对方也不好过,头上发髻已被削断,小腹更是实实在在挨了一掌,两人之间罡风阵阵,噼里啪啦,一个不怕死,一个不想死,暂时还分不出个高低胜负。

    徐平安眉间一动,发觉此刻那道深邃无边的清澈双眸已然落在他的身上,只见对方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下一刻,笑脸近了,

    徐平安双刀尽出,刀中带罡,罡中带雷,携奔雷之势向前直扑,

    赢贞一拳轰实,拳头之上现出一抹半圆的劲气光罩,拳风成罡。

    刀拳相接,有如炸雷,

    “轰~”

    徐平安脚下地板顿时粉碎,整个人落入及膝高的地板下层,他左右的袁淮安和张辽赶忙呼应,一剑一矛已然刺至,还缺一人便可形成三人合围。

    赢贞背后的棍法宗师左棠见状,忽的前突,手持落叶棍,携雷霆之势朝着赢贞当头砸下,

    此人出身河北,本身乃是太原府最大的帮会清徐帮帮主,一手秋风棍横扫河北道,后被天赐府收编,是河间王李隶在河北道江湖中的话事人,比之袁淮安只强不弱,

    他这一棍,早已在赢贞的预料之中,大千世界带来的超前感应早已提前一步预知了对方的动作,这一棍若是横扫也就罢了,此刻棍在半空,前胸空门大露,只怪你找死。

    左棠真的没有想到,对方以差之毫厘的时机,避开棍势,以后背撞向自己,速度之快不过眨眼功夫,他就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赢贞弓背撞入对方怀中,左臂抬肘顶在后者胸口,一声骨裂声响起,左棠整个雄伟的身躯如同一摊烂肉般横飞出去,撞破墙壁之后,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被魔皇捣在胸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宣化将军吕琼第一时间赶来补位,手中金锏虎啸生风,而赢贞早已先一步离开,直冲袁淮安,

    “退!”

    徐平安低喝一声,袁淮安登时会意身体疾速后飘,由后者顶上,

    他心里清楚,徐平安并不是觉得他技不如人,而是最开始赢贞那一拳在他心里犹有余悸,后者看破此点才让他暂时退下,当然,由徐平安做三人尖刀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换位,但赢贞去势仍是丝毫不减,还是那平平无奇的一拳,

    徐平安刚要出刀,突然发觉身后有异,心底顿时骇然,但眼见赢贞一拳已然轰至,两者相害取其轻,只能硬着头皮硬接赢贞这一拳。

    又是一声震雷巨响,

    徐平安全身一震,连连后退数步,右肩处一抹剑锋透肩而出,足有一寸,

    袁淮安目露惊恐,看着那柄本该缚在自己背上的名剑,惊声道:

    “小心!他会御剑。”

    “晚了!”

    赢贞咧嘴一笑,剑指向前一点,只见徐平安肩上之剑瞬间倒飞而出,以剑柄撞向袁淮安面门,

    袁淮安赶忙以气机牵引,这毕竟是自己的剑,虽然一时大意被别人御走,但终归醒转过来时不会失了操控,

    赢贞再次突前,看似针对徐平安,却只迎面送出一掌隔空劲气,实则他整个人已于刹那间贴向袁平安。

    袁家自此无剑,

    袁淮安先是败给曹小芝,又因今日赢贞早先一拳,剑心一损再损,终于被赢贞抓住破绽,一指点在眉心。

    他那五柄名剑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同时飞出,环绕在赢贞周身。

    袁淮安双目间的神采渐渐消散,身躯摇摇欲坠,两滴泪珠从眼中滑出,原本有望成就更高剑诣的一代剑道宗师砰然倒地。

    不过片刻功夫,已有两人身死,剩下的十一人中绝不会再有人觉得赢贞先前那句“只杀六人”是托大之辞了。

    境界相差实在太悬殊了。

    赢贞手指一点,五柄长剑分作五个方向,飞刺而出,

    也就在同一时间,楼内灯火尽数熄灭,一道更为耀眼的光华冲天而起,照的整个楼中如同白昼,所有人的气机在这一瞬间为之一颤。

    剑气冲云霄,

    天玑阁一众人等,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大周皇室镇国重器,仙剑——和光同尘。

一九九章 一个都不能少

    一声龙吟响彻整个洛阳城,城中十万剑共鸣。

    天地变色狂风骤起,乌云压顶而来,

    一声声滚雷在天空上炸响,白光时隐时现,似是在迎接这柄已有百年没有出鞘的仙家神器。

    剑锋所指,气冲斗牛,

    紫金之剑离匣而出,如蛟龙出海,直冲赢贞而去,剑身之上金光紫电。

    剑气所过之处,凡人回避。

    徐平安等人早已退出老远,以避锋芒,只要这位太平公主将赢贞牵制住,他们就可以放手对付荣凤堂,杀之即退,今日之事便可大功告成。

    赢贞切身感受到周身外放气机在这一刻已然被全数斩断,可见此剑剑气之盎然,实已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

    洛阳的天空之上电闪雷鸣,百姓们纷纷从睡梦之中惊醒,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内,大人不敢出声,孩童不敢啼哭,在心中默默祷告。

    这柄真龙之剑出鞘即引来天地共鸣,剑身之上流光四射,携天地造化之威,刺破赢贞接连捣出的几道隔空气劲,笔直刺来。

    退无可退,赢贞双指做剑指,厉喝一声,手臂笔直向前,一指点向剑锋之上。

    “轰!”

    整个凤仪楼轰然巨震,碎屑纷飞,

    包厢内的客人们此刻也意识到呆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他们再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刺耳的尖叫声中,跌跌撞撞朝着楼外惊慌而逃,场面纷乱至极。

    唐斩和秦清见状,同时出手,身形兔起鹘落,将一些倒塌的梁柱一拍而碎,护着人群朝外面撤退。

    神宫监掌印大太监冯铨直接带起李玟,毫不迟疑的掠出楼外,直到来至隔了一条街的一栋楼顶上方才停住身形,做壁上观。

    赢贞以指对剑锋,指尖早有滴滴血珠坠下,体内气劲正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快速流转,将一缕缕如生力军般的精纯灵气送至指尖之上。

    和光同尘乃是大周开国皇帝之剑,传说从九天之上坠落,已历三十一帝,本身便携有李家皇朝气运,加之大周朝每逢大战,此剑都会由十二位钦天监炼气士持匣压阵,收杀伐之气以蕴剑灵,于是便有此剑一出,天下无剑一说。

    李晴雪完全继承了乃父的九玄真龙劲,对阵江青惠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还有余力御剑攻敌,此刻她心意一动,和光同尘,剑意再起,剑气所向披靡。

    仙剑长鸣,紫金之气大盛,

    赢贞不断后退,再后退,

    终于,

    “嘭”

    “嘭”

    “嘭”

    “嘭”

    ……

    仙剑丝毫不让的顶着赢贞撞破一道道墙壁,撞碎假山,撞塌门楼,撞穿城墙,撞出洛阳城,

    一人一剑如电光般直飞百里之外,开山九座,破江三条,

    “嘭”的一声震天大响,

    赢贞的身体狠狠撞在一座通天之高的巍峨巨峰之上,砸出一方深达十余丈的巨坑,

    峰顶之上巨石滑落,夜鸟成群飞出,

    赢贞手臂剑指微微颤抖,血流如注,

    仙剑未有丝毫疲态,剑锋“哧哧”作响,再进一步,便可洞穿敌人身体。,

    在此生死关头,

    赢贞缓缓闭上双目,左手抬起,大通天手足以开山的爆裂劲气猛然拍在剑身之上,

    “当,”

    声如天钟撞响,山峦剧烈震动,

    仙剑岿然不动,

    再拍,

    “当当当当,”

    诺达的一座高耸山峦渐渐开裂,崩塌,

    巨大的滚石朝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出,滚入森林,砸向河流,洞穿地表,大地震荡,

    赢贞漂浮在半空,长发狂舞,衣衫烈烈,每一次拍击,体内气血便是一阵剧烈翻滚,嘴角已有血丝溢出,体内灵气消耗之大,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可仙剑仍是丝毫不退,仍有再进之势,

    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赢贞猛一咬牙,费力的抬起左臂,食中二指并拢,再做剑指,掌心向上,朝天一指,口中低喝一声:

    “起!”

    百里之外,洛阳城中,十万剑身微动,

    “再起!”

    十万剑剑身颤抖,欲出鞘,

    “给我起!”

    洛阳城各个角落,同一时间,万剑出鞘,

    赢贞紧咬牙关,暴喝一声:

    “剑起!”

    ......

    这一刹那,

    洛阳城中十万剑冲天而起,万道剑光刺破长夜,漫天的流光朝着赢贞所在的方向疾飞而去,炫目非常,

    对峙的江青惠与李晴雪脸上神情同时一变,

    冯铨卓立楼顶,仰望着上空万道流光,惊叹道:

    “巍巍巨观!”

    ......

    一剑又一剑,十剑又十剑,百剑又百剑......

    无数柄飞剑一拨又一拨的撞在仙剑之上,于一刹那化作齑粉,

    密集的金铁交击之音响彻天地,

    凤仪楼内,李晴雪与仙剑心意相通,此刻,玉容上灵动的双眉终于微微蹙起,

    江青惠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大通天手猛然拍下,

    “轰隆隆,”

    洛阳第一楼于此刻化为漫天灰烬,

    江清惠双掌连拍,一声声震天的炸响几欲将一整条长街掀翻,

    李晴雪从漫天的烟尘中跌退而出,脚尖一点房顶,再次腾空而起,玉手一招,和光同尘眨眼间出现在她手上,

    远方的赢贞压力骤消,张口吐出一口污血,双拳紧握,一步跨出,一步百丈,身形如虚影,朝着洛阳疾奔而去,

    江青惠一脚踏碎面前的剑匣,五指朝天向下一抓,一声巨响,天空之上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凝缩于她玉掌之上,只见她身形爆起,携雷轰出,

    李晴雪手腕一转,剑光再起,如露亦如电,

    赢贞从天而降,如魔神下凡,一拳轰出。

    ......

    尘埃落定,李晴雪灵秀的玉容上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抬手擦了擦嘴角血丝,又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带,将和光同尘缚在背上,一双赤足踩在废墟瓦砾之上,缓缓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全真道的张牧尘见机不对,早已遁走,

    天玑阁众人眼见李晴雪离开,知道大势已去,皆是神色黯然,第一时间纷纷撤走,

    赢贞卓立半空,朝着下方冷笑一声:“跑什么?本尊说六个就是六个,一个都不能少。”

    众人心胆俱裂,

    万千飞剑再起......

二零零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洛阳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惹出荣阀阀内高手尽出,数百道人影在城内搜捕,展开追杀,几位上了辈分的长老也已赶至已化为一片废墟的凤仪楼前,

    一队五千人精骑由驻地赶来,满城居民纷纷走出街道,小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荣凤堂颓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衫上满是破口,左脸高肿使得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立刻封锁城防,一个人都不能放过,死活不论。”

    一处台阶上,紧搂着仍是昏迷妻子的骆东楼突然喊道:

    “还有宁王府,把宁王府也封了。”

    荣凤堂闻言微一错愕,转头吩咐道:

    “照他说的做。”

    身为洛阳总兵的荣凤丙点了点头,转身骑上一匹战马,带队离开,今夜亲身经历之后,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今晚没有魔皇女帝在场,自家阀主必然是九死一生,这完全是一场针对他们整个荣阀的阴谋,从骆东楼最后那句话不难听出,老王爷李元徽恐怕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那老不死的本就不满他们荣阀对于洛阳的绝对掌控,只可惜他没有那个实力跟荣阀叫板,而阀主因对方是皇室宗亲,面子上自然要照顾一二,除了每年从阀中拨出五万两黄金供应王府之外,还认了对方做义父,没想到在今夜原形毕露。

    有天下第四刺客之称的方知微,精通方外秘术的大魔头赵飞顶,王下鬼扈阴槐,被飞剑射成了刺猬,尸体被荣阀的人带走,凑足了赢贞的六人之数。

    其余人不知所踪,荣阀虽倾力围捕,想来效果也不是很大。

    江清惠第一时间来到赢贞身边,一把抓起他血肉模糊的右手紧紧握住,将体内灵气源源不断的渡了过去,脸上表情心疼至极。

    “和光同尘乃是天下杀器,不是凡人肉体所能抗衡,以后切不要再直樱其锋,今晚多险。”

    赢贞无所谓的笑了笑:

    “下次再说下次吧。”

    江清惠顿时脸现不悦,语气冰冷道:

    “你是将我说道话当做耳旁风吗?”

    赢贞赶忙陪笑道:

    “不敢不敢,大姐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还不行吗?”

    江清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这下好了,你好心给李元乾跑腿,到头来还是落入了人家的算计里,龙庭山上,李元乾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是因为他自知死期将至,后事还未安排妥当,这种时候不宜与你对决,于是他便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的女儿,洗念禅院中当李晴雪见到你之后,想必就已经猜到了她父亲的意思,所以才会在今夜来此,至于天赐府,本来人家就是河间王的妹妹,自然是蛇鼠一窝,我只是好奇,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在挡得住咱们俩?”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就是她的剑道,”

    赢贞叹息一声:“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以前曾与她一道游湖,彼此间交谈甚欢,我从她身上也是获益匪浅,我觉得与她之间还可以算作是朋友吧,那时候的她剑心已臻至圆满,佛、道两家之中能与其匹敌者,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可是这次见到之后,她由始自终未发一言,想来是因心中有愧,正是因为她的这个破绽,天赐府今夜的行动才会功亏一篑,

    大姐,没有破绽的李晴雪,完全可以杀掉我,至少是今夜的我。”

    “你尚未恢复,不是还有我呢?她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你?”江清惠冷哼一声,沉吟片刻后,神情坚定道:“不可能,谁也不可能,这世上没人能在我眼前杀了你。”

    赢贞心中一暖,他很清楚大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如同他赢贞绝不会让任何人在自己眼前伤害她一样。

    “大姐。”

    “嗯?”

    “你猜她下次会在什么时候找我?”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猜不到,她的伤并不严重,即使我现在去找她,除非以死相拼,否则仍是奈何不了她。”

    赢贞笑道:“她的伤当然是小事,但心境中的破绽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我猜她在剑心没有复原之前不会再来找我。”

    江清惠叹息一声,

    “这个麻烦终究还是要除掉的,越快越好,是时候让临辉殿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活动活动筋骨了。”赢贞点了点头,

    “让他们帮我缠住李晴雪,直到我彻底恢复。”

    “好!”

    江清惠转身来至骆东楼身前,低头看着仍是昏迷的米雅,冷冷道:

    “把她带回去,找一处僻静地方,我来为她疗伤。”

    骆东楼忙不迭的点头。

    李玟小跑至赢贞身边,诺诺道:

    “赢大哥,你不要紧吧?我姑母她.......”

    赢贞挥手将她打断,笑道:

    “放心,我和她都没有事,”

    “哦~”李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荣凤堂拍拍屁股,灰头土脸的凑了过来,骂骂咧咧道:

    “今晚姓荣的欠你个天大的人情,奶奶的,今晚差点就特娘的挂了,那娘们就是天下第一奇葩李晴雪吧?真特娘够厉害的,和光同尘竟然在她手上,你老兄不要紧吧?”

    赢贞没好气道:

    “我活着,就是不要紧。”

    “那就好,那就好.......”荣凤堂连连点头。

    李玟身后的冯铨突然笑着对自己主子说道:

    “殿下,你不妨让你的赢大哥帮你说句话,这要比你和荣老板说千句万句都要强。”

    李玟听了一脸愕然,随即又反应过来,摇头道:

    “不要再说了。”

    荣凤堂挑眉看向对方,揉着高肿的脸颊嘟囔道:

    “长乐公主对吧?你刚到洛阳我便知道了,你来做什么我也知道,如果在今夜之前,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但现在嘛,于情,你称呼他为赢大哥,于理,老子从今以后和天赐府势不两立,所以咱们,有的谈。”

    赢贞笑着插嘴道:“难道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

    “那必须的,你老兄的面子自少占了九成。”

    李玟嬉笑颜开,俏皮的朝着赢贞行了一个万福礼,

    “那乐陵就谢谢赢大哥了。”

    ......

    洗念禅院,

    李晴雪坐在溪边草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溪水中倒映的弯月,和她自己倒影,忽然间,她拿起身旁的仙剑,呆呆的望着那剑尖之上的一抹鲜红,

    她忽的皱眉,负气一般将仙剑抛入溪中,

    “扑通~”

二零一章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洛阳经过今夜的这股躁动,城中百姓也都没了睡意,实在是因为这次的动静太大了,一没天灾二没战乱的,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动静?人们穿上衣服聚在街头巷尾闲聊着,有的说看到天上有仙人飞来飞去,有的说看到乌云中有一条金色巨龙盘踞,还有的说洛阳地底有千年妖兽作祟,这才招来了天雷轰杀,众说纷纭。

    城中各个街道上,一队队巡逻轻骑举着火把疾驰而过,荣阀内的高手更是满城搜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天赐府今夜的结局,非战之罪,他们已经很看的起荣阀了,一口气出动十三人,有全真道大真人张牧尘坐镇,更是请来了携有仙剑和光同尘的太平公主,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晴雪并没有如预料中一样牵制住魔皇和女帝,哪怕只有半个时辰,荣凤堂也死定了。

    天赐府在洛阳这张棋盘,已经成了死局。

    宁王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元徽似乎又苍老了十几岁,这是他最后一搏,堂堂一字亲王在洛阳竟然被一个门阀压得死死的,世人只知洛阳荣凤堂,不知他宁王李元徽,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骆东楼之父骆春来本就是他放在荣阀的一颗暗棋,骆家与荣阀交好背后也一直有他推波助澜,只是没想到骆东楼这个只会读圣贤书的废物竟然会临阵倒戈,这才有了今晚安排的这场棋局。

    骆东楼如果赢了钟文聘,那么他们骆家这档子事李元徽绝对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如果输了,就老老实实做棋子对付荣凤堂,那么天赐府的则负责将荣阀在洛阳的势力连根拔起。

    而骆东楼当然没的选择,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爹做过的一些事情,如果不接受这场对弈,那么他爹曾经出卖荣阀的事情就会浮出水面,介时宁王府自会撇个干干净净,如果接受这场棋局,那么他还有一线希望,一线希望,也要把握。

    输是输了,但是他还是后悔了,因为他认荣凤堂这个兄弟,出卖兄弟的事情他做不到。

    当夜,宁王府奴仆丫鬟被荣阀尽数遣散,王府侍卫全部下狱,诺达的一座藩王府,只留有包括李元徽在内的二十余人,被彻底软禁起来。

    ......

    李玟对于这位皇室宗亲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眼见对方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心中也不免感到唏嘘不已,形势如此,只能权衡轻重,谁让他私下勾结河间王呢,现在连替他说句好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皇室之中,亲情最不值钱,百姓家中,亲情胜过一切。

    骆府,书香门第,因与荣阀关系亲近,在洛阳风头极盛。

    一间雅致的卧房内,米雅被平放在一张塌上,江青惠坐在一边,握着对方手掌,将疗伤灵气缓缓输入。

    米雅本身底子极硬,要不然也不会被人道门大真人击中胸口要害仍能保留下一丝生机。

    骆东楼神情焦虑的站在塌前,不敢出声,

    赢贞则与荣凤堂对桌而坐,

    后者面前的盒子里放着一青瓷杯,杯壁之上绘有【溪亭纳秋图】,画绘之复杂精美可谓是神工意匠,刚才他已经从骆东楼口中得知一切,只要用这玩意儿饮酒超过十次,当精血枯竭而死,心中想起不免一阵余悸,感叹道:

    “亏得你小子还拿我当兄弟,不然将这玩意送我,我必定会拿来饮酒,虽说也就是一阵新鲜劲,但怎么着也会用它超过十次,到时候估计我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骆东楼垂首叹息一声:

    “对不住了。”

    荣凤堂哈哈一笑,牵扯到嘴角一阵肿痛,

    “兄弟之间不说这些了,不过你爹确实可以养老了,即使我荣凤堂看在东楼的面子上能容得下他,我阀中也是万万容不了的。”

    骆东楼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的。”

    榻上,米雅终于转醒,当她看到身旁表情冰冷的大姐时,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我进楼时就知道大姐和师兄来了,本想着棋局下完再和你们说话的。”

    江清惠冷冷道:

    “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师兄吗?你现在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而我和你师兄竟然都不知道你嫁人了。”

    米雅撅了噘嘴,没有说话,

    骆东楼听到自己妻子已经有了身孕,顿时兴奋不已,半跪在塌前紧握住对方的手,热泪盈眶。

    江清惠对于这个妹夫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对方身上是一点能拿得出手的优点都没有,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米雅看上了。

    只见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桌前坐下,说道:

    “我已经送出消息,除教中长老之外,仍留在光明顶内的临辉殿所有殿使立即赶来洛阳,这里是个好地方啊,似乎很多人现在都在盯着洛阳。”

    荣凤堂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惊失色:

    “我说江老大,你该不会是想鸠占鹊巢吧?我洛阳庙小,可容不下临辉殿这尊大佛。”

    江清惠冷冷的瞥了一眼: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荣凤堂顿时语塞,谁让他形势不如人。

    米雅在榻上撑着手臂坐起来,说道:

    “骆府足够大了,把无用人等全部遣散,绝对能容的下临辉殿那些殿使们,至于日月五司,洛阳东面六十里外有座空置的军营,想来也是足够。”

    “就这么定了!”江清惠盖棺定论。

    荣凤堂本想求助赢贞,但见到后者脸上表情冰冷,快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赢贞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淡淡道:

    “让烈开把自在峰也带下来,行者堂,列威堂,皆准堂全部下山。”

    江清惠皱眉道:

    “这么多人同时离开光明顶,是不是动静有点太大了?关内道,河北道,天玑阁,楚光南还有北疆秦广,他们会怎么想?”

    赢贞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荣凤堂,

    “把宁王府给我腾出来,城外的大营也要扩建,你来办。”

    荣凤堂嘴巴大张,一脸的惊愕,

    “老兄你啥意思啊?待在洛阳不走了?扩建大营你知道不知道需要多钱?该不是让我出吧?”

    赢贞眉毛一挑: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荣凤堂嘴角一抽,半晌后无奈道:

    “得,算我怕了你了,谁让我欠了你一条命呢。”

二零二章 三家之长

    洗念禅院后山,很少会有人来此,那间孤零零的草庐搭建的也十分简单,四面漏风,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呆在这样的地方苦修。

    草庐旁有一块田圃,种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溪水从草庐前穿梭而过,不知流向何处。

    今夜有雨,不大,雨蒙蒙。

    草庐门被打开,走出一位灵秀的女子,粗布青衣,光着脚丫子来到溪边坐下,她只有一双鞋子,在前几日丢了,于是现在便没了鞋子。

    她将双脚放入冰凉的溪水中,闭目扬起俏脸,任由雨水打湿,长发湿漉漉的贴在后背,脸颊,衣衫湿透,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她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乎。

    在她面前的溪水中,一道光华闪现,一柄散发着紫金之气的长剑漂浮在水面上,然后悄悄的向她脚边移动,似乎想要和她亲近。

    “滚!”

    女子冷冷的吐出一个字,那柄长剑剑身一颤,依依不舍的离开,重新沉入溪底之中。

    田圃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大概八九岁模样的青衣童子,只见他在藤蔓上扯下一根黄瓜,放在嘴里咀嚼着,口中说着一些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话语:

    “【御心斩魔莲台菩提传法剑典】,就是这么扯淡,当初我在净土斋本有机会取阅的,但我没有,因为我一眼就看出它是有毛病的,现在想起,幸好当初没有看,幸好幸好。”

    “一个人去做一件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就是违心,既然违背了本心,难免就会惹上尘垢,传法剑典以人生八苦分作八个阶段,第八苦【五阴炽盛】你去年便已臻至圆满,但是,这真的是圆满了吗?苦?呵呵......谁从娘胎里生下来是想找苦受的?传法剑典,九玄真龙劲,大黄庭,你学的太杂了,李元乾错了,梵如意错了,我也错了,”

    青衣童子一声叹息:“闺女,苦了你了......”

    “说起来,这都要怪李元乾那个老王八蛋,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你进朝天观,你生下来便身具我玄门道胎,踏进朝天观之后自然而然便会与我玄门心生亲近,以至于本该属于天真懒烂漫的孩童时代,硬是在一座满是臭牛鼻子的道观中度过,堂堂一国之公主,活的却比谁都苦。”

    “那晚我跟着钟文聘去凤仪楼,就是想看看赢元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听说这么多年来,你只有和他说过话?嘿嘿,不过我今晚也算幸运,听到你说了一个‘滚’字,我知道你是在对我说,我这个师傅不合格啊~~”

    自称张牧尘的棋童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拎着一根黄瓜,说话老气横秋,场景怪异非常。

    “那小子不适合你,他的情人太多了,要不?我帮你把她们都杀了?哦,不对,你是将他当朋友吧?你就这么一个朋友,那晚却要置他于死地,心里很苦吧?”

    溪边女子仍是不发一言,就好像那啰啰嗦嗦的棋童并不存在一样,

    似乎这方天地间,仍是只有小桥,流水,和她。

    “心中纵有千般情,更与何人说?”

    棋童长叹一声,

    “闺女,听我一言,放下吧,去特娘的大黄庭,去特娘的传法剑,去特娘的九玄劲,通通都让它们见鬼去吧,不念长生只念情,你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

    细雨蒙蒙,流水潺潺,

    女子无声,

    棋童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张九洞此生唯有一错,不该教你大黄庭。”

    田圃中再无一人。

    ......

    女子灵秀的面容上现出一抹迷茫,随即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就这么在雨中湿冷的草地上躺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以手为枕,与周遭事物融为一体,再难分割开来。

    后山林中,刘汉和三个伙伴,穿着雨披带着蓑笠窝在草丛中,

    “那个妞就住在山腰上的那间草庐中,我那天晚上亲眼看着她走进去的,我的天,长的那叫一个水灵,仙子下凡也就不过如此了,”

    “我说刘汉,你见过女人没有?你可真敢说,和尚庙里住着个女的?可能吗?还住在这种鬼都不愿意呆的偏僻地方?”

    “不骗你们,我说的是真的,春神坊的花魁单大家你们都见过吧?我告诉你们,草庐里那妞长的比单花魁还要美上十倍,不,百倍。”

    “哈哈,别吹牛了,真要如此你会好心找上我们三个一起?肯定是恨不得自己独享了吧?”

    “不不不,你们也知道,我这三两下庄稼把式放在武馆都不入流,那美妞身上背着一柄极漂亮的宝剑,我怕吃不成反过来再被她给刺死了,所以才邀请三位一起,共享着天大的艳福。”

    “少废话了,先下去看看,若是长的有单花魁一半,今晚就算你小子的,否则看我们哥仨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货真价实。”

    四人展开身法,小心翼翼的朝着草庐这边摸来,

    “那溪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啊,”

    “管它呢,抄家伙上,”

    四人抽下腰上长刀,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来到溪边,围在那女子身前,

    “这人怎么在这躺着?该不会是死了吧?把火折子点上。”

    刘汉取出火折,摘下斗笠捂着,将其吹亮,递向那女子脸庞,

    四人双目放光,一个个嘴巴大张痴痴的望着那张脸庞。

    刘汉兴奋道:“就是她,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另一个汉子一把抢过火折,在女子的身体上看了又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惊叹道:

    “刘汉,今晚记你一功,把她抬进屋子里,”

    谁知他话音刚落,周遭景色忽然间变的明亮起来,

    一柄紫金色的光剑从溪水中漂浮而出,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霞光,

    四人哪见过这等神异景象,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下一刻,四道流光由剑身钻出,于一刹那穿过四人的身体,

    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痕迹,

    这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女子鼻息悠长均匀,胸口轻轻的起伏着,像是酣睡,雨水轻柔的打在她的身上,似在安抚......

    既是天晴,哪有雪?

    本不该孤独的人,却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二零三章 大叔

    这段时间以来,洛阳城内什么生意最好?

    酒楼?茶肆?谈论那晚的凤仪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打铁的。

    十万柄剑离奇出鞘,半数失踪,剩下的如敝履一般被扔弃在城中各个大街小巷,有些百姓们趁人不注意捡回家里一些,不过大部分还是被城卫军收走了,荣阀凭空捞了一个大便宜。

    结果就造成了这几天来铁匠铺定制佩剑的客人络绎不绝,周边地区的铁矿石被大量送入城中。

    赢贞和江清惠没有去宁王府,而是留在了骆家,因为他喜欢这里的感觉,虽没有王府的奢华和恢弘,亭台楼阁的建造风格却颇为素雅,住在这里感觉恬静而舒心。

    赢贞独居一处阁楼,日夜不停的静修,神气归根而止念,对外界事物不闻不问,这期间唯有楚青青会将一日三餐准时送来,

    期间,张婕妤曾经来过,想要与赢贞告别一声,她在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其实心里也有过忐忑到底该不该来,不过她最终还是来了,只不过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苟黑虎架着马车,车厢内趴着屁股仍在肿痛的孔裳,看到一脸黯然的张婕妤从骆府出来后,平静的说道:

    “婕妤,走吧,他和我们不一样,江湖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张婕妤默然的点了点头,登上车厢。

    ......

    而江清惠则接见了率先赶到洛阳的临辉殿四位殿使,霸刀倪坤,风影魔赵恺,摘星手苻玉台,桃花仙蓝解语,

    赵恺直接提议让教主搬入紫微宫,理由是那座宫殿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而且以教主的身份,长安那边就算再不满,也只能生咽下这口气。

    苻玉台则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教主住在哪里,主要还是看教主本人的心意,如今这处府邸相对僻静一些,有助于教主修行不被打扰,

    精擅隐匿与刺杀之术的蓝解语则主动请缨要去盯着李晴雪,江清惠同意了她的请求,并让她与倪坤一起前往洗念禅院,严令二人只需时刻关注对方的动向就好,不准出手。

    赵恺的任务是在洛江周边地区巡视一下,寻找合适安顿临辉殿的落脚地方,他提前赶过来便是为了早做准备。

    如今的骆府之中,除了骆东楼以及米雅的的几个贴身奴婢,其余的都被遣散至了城郊的老宅,楚青青成了唯一负责教主饮食起居之人,无形之中地位拔高至一个极高的段位,就连他赵恺见到,也得恭恭敬敬。

    刚一出门,便看到一个清秀的女子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发红颜的中年男人。

    李玟见到从门内走出来的年轻人之后,浅浅一笑,颇为有礼的说道:

    “麻烦通传赢教主一声,李玟求见。”

    赵恺打量了两人几眼,撇了撇嘴,冷冷抛下一句:

    “你还不够格,”

    然后就这么扬长离去,将个长乐公主晾在府门之外。

    李玟吃了个闭门羹,顿时愣在原地,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荣府与荣凤堂商量要事,结果还算满意,加之知道了赢大哥似乎也有在洛阳久居的打算,心里更是大为宽心,在她看来,如今的洛阳已经更为倾向于朝廷了,这是好事。

    今日来此,也是为了道别,她离开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该早早回去,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只是没想到,眼下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冯铨在她身后笑了笑,说道:

    “殿下,临辉殿就是这么个德行,在江湖上横行无忌惯了,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除了魔皇女帝,只怕不会再给谁好脸色,要不咱们直接进去吧,想来魔皇也不会生气。”

    李玟沉吟片刻,摇头道:

    “我知道他不会生气,但我也不能因此失了礼数,我们就在这里等吧,等到有人出来再让他通报一声。”

    “殿下,其实你我眼下站在这里这么久,以魔皇的修为早就察觉到了,如果他愿意见你早便见了,如果他现在不方便见你,咱们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李玟抿了抿嘴,淡淡道:

    “再等等吧......”

    一主一仆就这么站在骆府门外,静静的等待着。

    ......

    摘星手苻玉台是直接翻墙出来的,所以并没有撞见门外的李玟她们,他现在的心里既畅快又惬意,自从明镜湖一战过后,他便没有离开过光明顶,说实话,憋坏了,裆下都快抑郁了。

    尤其是好友邪君林萧时常会跟着大姐出山,他便更是蠢蠢欲动,想到江湖上最近踊跃出不少武道新星,他这一双拳头便痒痒的很,听说有个叫严宽的年轻人绰号叫什么无影手的,他就很想面对面教育教育这个年轻人,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无影手。

    大姐令他前往接手宁王府,好知晓王府中的大致布局,要知道这类藩王府内必然会有不少地窖、暗道、密室、兵库之类的地方,所以他得把这些都搞清楚了,毕竟那地方将来是用来安置他们这些临辉殿殿使的。

    完成了这些,大姐自然不会再干涉自己的闲暇时光,正好可以借机去喝杯花酒,解决一下裆下的问题,洛阳作为大周东都,单是青楼就有不下千座,而且那些楼中女子的姿色比起其他地方不知胜出多少,这可真是原地挑花,挑的眼花啊。

    他心情舒畅,悠闲的漫步走在长街上,在转入一条街道时,忽的停下脚步,目光看向临街的一间绸缎庄内,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无匹。

    秦清感应到了这股凛然杀气,迈步走出店门,眼神也同样放在长街上那位其貌不扬,大约四十来岁的大叔身上。

    唐斩左刀右剑,已然随时准备出手,

    苻玉台咧嘴一笑:

    “二十四剑糊弄糊弄别人还行,可糊弄不了我苻玉台,二位今天可以挑个死法了。”

    秦清表情轻松,不以为然道:

    “原来是苻色鬼,话说这么大小心闪着舌头,听闻临辉殿殿使素来狂妄,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她身旁的唐斩可就没那么轻松了,盛名之下无虚士,魔教三十二位殿使,被江湖上称作三十二天魔,是临辉殿的金字招牌,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跺跺脚可让一方震动的顶尖人物。

    尤其这位苻天魔,出手之快,当世罕见,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作摘星手,一夜摘遍天上星,可见有多快了。

二零四章 没名字,不如就叫求订阅吧

    街面对峙,一触即发,

    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人的异常,仍是各自赶路。

    而唐斩本身其实是不愿意与对方冲突,荣凤堂曾说起过魔教临辉殿大军已经向洛阳赶来,而眼下无巧不巧的便遇到其中一位殿使,谁知道在洛阳其它地方还有几个呢?真要打起来,他们俩以二对一都没胜算,若是再来一个......

    眼下的洛阳,属实不是他们天玑阁可以久呆的地方。

    秦清是有点莽,但不代表她看不清楚局势,真要冲突起来这可如何收场?

    “秦姑娘,你们俩在这里啊?”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唐斩恨不得跑过去抱起她亲上几口,而秦清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楚青青刚从菜市回来,打算再到肉铺里称点大排骨,偏巧看到了秦清二人,于是走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苻玉台见到秦清,脸上立时换了一副神情,笑呵呵的说道:

    “小青姑娘这是去哪里了?”

    楚青青只见过这位摘星手一面,印象不深,此刻见对方跟自己打招呼,脑中回忆半天才想起来在府中见过,不过至于对方叫什么,她还是不知道。

    “昨天一整天都是给公子做的素菜,被他抱怨了几句,我这才想着去买点排骨,早点炖了,先生你呢?你这是要去哪里?”

    苻玉台笑嘻嘻的凑过来朝着篮子里瞥了一眼,笑道:

    “大姐吩咐了一点事情,我得出去一趟,”

    接着,他毫不客气的指了指秦清二人,

    “小青姑娘认识他们?”

    楚青青点了点头:

    “秦姑娘和唐兄是我的朋友,也是公子的朋友。”

    苻玉台一愣,被她这句话给弄懵了,对方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自家教主了,可是教主什么时候和天玑阁的人成了朋友了?

    心里疑惑归疑惑,但他还是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这样啊......那她们俩今天可得好好谢谢小青姑娘了,苻某还有点事要办,小青姑娘,我就先告辞了。”

    “嗯嗯,苻先生您忙,”

    楚青青记住了,他姓苻。

    看着对方走远,楚青青走到秦清身边小声说道:

    “秦姑娘还是多加注意一些吧,我家公子心善,心胸又大,但不代表临辉殿那些先生们就会放过你们,而且我能帮一次,不见得就能帮第二次了。”

    秦清当初在楼船上就与楚青青相处的很不错,也看出眼下对方是刻意跑来帮忙,心中感激道:

    “谢谢姐姐了,不用为我们担心,这几天我会注意的。”

    楚青青愕然道:“怎么?你们还不打算离开洛阳?”

    秦清微微一笑:

    “当然不走,天玑阁和魔教争斗几百年,双方什么时候怕过彼此了?我师叔马上就进洛阳了,他苻玉台要是有能耐就去找我师叔的麻烦去。”

    楚青青不免摇头苦笑:

    “好吧,我知道劝不动你。”

    秦清上前牵起她的手,笑容温暖。

    .......

    霸剑倪坤就在洗念禅院山脚下结庐住下,他平时便很少说话,大多时间都是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剑名【芬芳】,这是他女儿的名字,他原本出身明教前锋营,早在年轻时候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后来不知为何厌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来到大同府边境上的一个村庄做了铁匠,娶妻生女,妻子贤惠,女儿乖巧,一家人日子过的虽苦,好在他还有着一门祖传的打铁技艺,日子还算是有个盼头,

    后来边境骤起战乱,原本处于周、夏安全地带的村庄也不能幸免,妻子和女儿都被夏军铁骑踏死,独他一人苟活下来,

    任他剑术霸道迅猛绝伦,面对着万千铁骑,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妻女,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再笑过。

    蓝解语却是恰恰相反,天生的活泼性子,三十出头了仍像是少女一般,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兴趣,胸前如山峦,后tun如蜜桃,媚骨天成,几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似有万种风情。

    “我说老倪,你建了一座草庐是怎么个意思?是想让我和你同床共枕呢?还是让我睡外面草地上啊。”

    倪坤擦拭着【芬芳】,神情专注,闻言淡淡道:

    “我守前山,你守后山,”

    蓝解语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叹息道:

    “还不如和苻色鬼搭档呢,起码他还知道点怜香惜玉,跟你这个闷葫芦在一起,闷也要闷死了。“

    “算啦,我到后山瞧瞧去。”

    一阵香风吹过,蓝解语人已消失,

    倪坤皱眉抬手,将面前的香味拂去,他不喜欢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

    ......

    蓝解语远远的站在一颗树杈上,眺望着山腰处的那间草庐,她不敢靠的太近,毕竟对方的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像她人不在啊?去哪了呢?

    蓝解语又观察了一阵,始终没有看到目标的影子,狐疑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双脚刚一落地,整个人浑身一僵,目瞪口呆的看向左侧不远处,

    一布衣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篮,正弯腰采摘蘑菇,那张脸似乎集天地灵气与一身,钟灵俊秀,不可方物。

    蓝解语忍不住嘴角一抽,此女距她不过三丈,自己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到对方的丝毫气息,若是她对自己有敌意的话,后果真不敢想。

    这时候,菜菇女子竟然起身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灵动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一丝好奇,

    蓝解语硬着头皮笑了笑:

    “呵呵,姑娘好啊,这是采蘑菇吗?蘑菇好啊,炖汤很鲜的。”

    那女子忽的皱眉,双目眯起,漫天杀机涌现,

    蓝解语忍受着刺骨的杀气,只觉浑身一阵冰冷,脸上却仍是笑呵呵道:

    “我可没有恶意啊,就是来监视你而已,我可是说实话了,你爱信不信。”

    森寒的杀机顿时敛去,女子眉头重新舒展开来,冲着蓝解语点了点头,便继续朝着山峰的背阴面走去,那里还有很多蘑菇。

    蓝解语抚着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下她稍微有点放心了,对方似乎没有再伤人的意思了,不过她也算够大胆的,抬脚直接跟了上去,笑嘻嘻道:

    “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停下,奇怪的瞥了她一眼,接着,点了点头......

    (高订增加了七八个,可是新增却几乎没有增长,这是看了一章收费的就跑去看盗版了?写书不容易,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

二零五章 赏花

    洛阳辖下本有偃师、缑氏、巩、阳城、嵩阳、陆浑、伊阙七郡,后河南道被取消“道”的行政划分之后,原十一州之地尽属东都管辖,朝廷在这里设有最高职位为东都畿总领平章事,不过这一职位在秦广卸任之后至今一直空悬。

    如今也就剩下了名义上级别最高的官员“东都留守”,由宁王李元徽担任,实则东都畿的行政大全都集中在了洛阳刺史身上,而军权则由一个才正四品的洛阳总兵把持着,不得不说这些都来自于荣阀的经营有方。

    宁王府李元徽携带上千家眷被软禁在了洛阳远郊的一处破落宅子,全天候都有人看守,而他那套紧邻紫微宫,气势恢宏的宁王府已经重新换了主人,门前挂有“宁王府”三字的牌匾也被换成了“临辉殿”。

    明教大摇大摆的入主洛阳,天下为之震动。

    听人们说,那天洛阳由东往西的官道上,一支气势骇人的车队足足延伸出一百多里,为首者,骑一巨型黑斑白虎,虎啸一声,十里可闻。

    洛阳城外西郊四十里外,有一处小镇,镇上的居民早在三年前便搬迁一空,这里原本有一座铁矿,矿石资源极为丰富,可惜在三年前,矿难频发,死了很多人,于是人们害怕是不是因为挖的太深惹怒了太岁姥爷,一传十十传百,加之侥幸活下来的矿工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在地底看到过奇异的光芒,还有各种可怕的声音,传闻越来越离谱,后来小镇上又总是有人不明不白的死掉,这下子更加剧了人们的恐慌,终于,在荣阀的人最先带头离开后,其余小镇居民也都纷纷出走,留下一座空无人烟的小镇。

    这一天,艳阳高照,小镇中央的水井处,突兀的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另一个是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

    年轻道人皱眉问道:“就是这里了?”

    赵凯点了点头,笑道:

    “我觉得这地方不错,镇子的规模也不算小了,而且房子结构都保存的还算完好,你看这井里面还有水呢,挺适合你们清风司的,”

    年轻道人脸上一阵抽搐,一脸不满的瞪着对方道:

    “我就想知道,轰雷司驻地在哪?”

    “他们啊?”

    赵凯神情轻松的说道:

    “在北郊的龙飞大营。”

    年轻道人闻言,气的跳脚,指着对方鼻子就骂:

    “姓赵的,凭什么让我们清风司住在这种清苦地方,却让轰雷司住大营去?这个镇子满打满算能住下三千人就顶破大天了,我五千清风司住这里?一口水井?你是想让我们渴死?”

    无论对方怎么骂,赵凯脸上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懒散样子,

    “我说洪月霞,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房子不够,你让下面人再建造一些不就行了吗?自力更生懂吗?至于水嘛?”

    赵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油然道:“我相信你的实力。”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是怕这年轻道士再纠缠自己,人影一闪,已经溜之大吉了。

    洪月霞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嘴上一阵骂骂咧咧,

    半晌过后,兴许是骂累了,开始负手在小镇中优哉游哉的晃荡着,时不时的便会在一处地方停下,皱眉沉思片刻,随后拿起一段枯枝在脚下的地面上画一个圆。

    就这样走走停停,诺达的一座小镇,街头巷尾之间,被他画下八个圆圈。

    夕阳西下,年轻道人最终在水井处盘膝坐下,手指在面前的地面上画出三段怪异的符文,

    接着,只见他用手掌轻轻抹去其中一段符文,口中低喝一声:

    “土遁!”

    这一刻,小镇上那八个圆圈内的地面于刹那间消失,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

    年轻道士又是抬手,抹去第二段符文,

    “走水!”

    呼啦啦的水波荡漾声从小镇八个方向传来,

    抹去最后一段,

    “搬山!”

    半空之中一阵响动,无数乱石横空飞来,然后有序的落在八个地方,垒砌成了八座井口。

    年轻道人长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骂了一声:

    “吗的,费劲。”

    ......

    临辉殿日月五司,前身为圣门清风观的清风司落脚于郊外小镇,烈火司驻扎在偃师,轰雷司人马最多,也只有龙飞大营能放的下,惊电司均匀的分散在洛阳城内,岚云司比较闲散,不被约束,可随意走动。

    这段日子以来,洛阳城内最不好过的,就是荣凤堂了,阀中曾因魔教进驻洛阳之事而召开了几次长老会议,

    有人埋怨他引狼入室,说什么整个临辉殿搬来了洛阳,这是要将他们荣阀连根拔起,

    还有人说魔教家大业大富可敌国,来了洛阳之后竟然好多地方都是由他荣阀买单,这样赔本却连吆喝声都赚不到的亏本买卖真是前所未闻。

    有的长老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倚老卖老指着荣凤堂大骂,说他不配再坐阀主之位,当然了,他也就是说说气话,被后者一句“要不你来坐?”吓的又给坐了回去。

    长老会最后,荣凤堂反问了一句:“我在凤仪楼差点被杀时,你们在哪?”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阀主之位仍是固若金汤。

    骆府,

    江清惠今天很开心,心里开心的那种,没有写在脸上。

    后花园内,紫微宫御花园中的牡丹“白雪塔”被全数移植过来,洁白无瑕,花期未过,芳香怡人。

    赏心悦目的花丛中,只有一人,同样赏心悦目的一个人,

    园外二十几人,没有一个敢踏进牡丹圃,

    众人站在外围,没敢打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江清惠一人在那里赏花,

    一头巨型黑斑白虎,或许是出于对花粉味道的好奇,忍不住抬起巨大的前爪拨弄了一下眼前的一片花瓣,

    杀机顿起,

    白虎受惊,匍匐于地,

    它身旁的壮硕青年见状,一巴掌拍在巨大的虎头上,

    “滚出去!”

    白虎低垂着头颅,托着尾巴走出后花园,

    青年咧嘴看向江清惠,悻悻然一笑:

    “大姐您赏花,您赏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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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请饶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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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夺嫡究竟谁为真龙?百万雄师折鞭可断江?六大阀门人才辈出谁可建扶龙之功?美人儿风华绝代会为谁对镜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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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嬴贞,魔门圣主,我有个很好的习惯,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教主请饶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教主请饶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教主请饶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