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章 哗变(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订阅)
或许是因为平陆生的离开,五传教和风月亭的退出,隐藏在城内对付姜阀的这股势力立时分崩瓦解,作鸟兽散,姜阀的肃清行动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山南道总督府以及道府衙门,被杀官员达三十一人之多,后在明教的支持下,由姜阀扶持了一些与其往日交好的官员开始接收整个长沙府的政务。
紧接着,姜阀集中所有精锐,开始向峡州、岳州、郎州、洪州、潭州、袁州、韶州、永州、吉州进发。而各州郡内原本被围困的姜阀势力也开始全面反扑。
秦河与谢飞烟久久没能等到圣主出现,便前往与会蓝解语三人,并将隐藏在长沙府三百里外卧龙岗的那支山南道铁骑的具体部署方位描述出来。
原本蓝解语对秦、谢二人是完全不信任的,不过有邓九在旁说情,算是信了大半,于是,姜阀由二长老姜裕紧急调动阀内五千精锐子弟,又有五传教和风月亭近三千门徒,加上蓝解语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卧龙岗,准备展开袭杀。
卧龙岗,
一处河谷外的开阔地,遍布行军营帐,战马每百匹为一栏,错落分布在军营之中,两万匹战马皆是训练有素,没有发出一声嘶鸣,这是王奎让压箱底的精锐骑军,从主将到十一位副将,皆是王奎让本族亲信,外人难以撼动。
此刻的中军大帐之中,十余名将领已是配好甲胄,站在沙盘前议事。
主将王奎山乃是王奎让胞弟,关于长沙府内发生的一切,他已然知晓,不过他并不知道魔皇也在长沙。
“孔渊果然是靠不住,崔雨时也是个大大的废物,如此大好形势被他们搅和成这样,真是一群窝囊废。”
下方一位年轻将领直勾勾的沙盘,皱眉道:
“大将军,探子回报,姜阀由二长老姜裕亲率万人大军已经朝着咱们这里来了,卧龙岗背有河谷地,不宜骑军作战,我们现在必须立即开拔,退往开阔地带摆出阵势,长沙已经不在我们控制之内,粮草也难以为继,我们需尽力寻求决战机会,一举击破姜裕的这支子弟军,然后退往江州的筑河郡一带再做休整。”
他此言说完,身旁一位老迈将领皱眉道:
“我们这两万精锐藏于此处极为隐蔽,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具体方位的?”
年轻将领道:“不用说,定是孔渊的人把我们卖了,魔门妖邪,能有几个是靠得住的,他孔渊也同样如此,”
王奎山大手一挥,沉声道:
“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一支孤军,若是任由姜阀杀出长沙进入其它州郡,必然会想方设法困死我们,姜裕这支万人子弟军我们必须吃掉,号令各军,立即开拔!”
“是!”
正当这些将领想要离帐准备时,他们忽然发现帐内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人。
一个女人,
一个绝美的女人。
王奎山面色陡变,沉声道:
“姜沛宁!”
诸将之中大部分都认识这位长沙府天之娇女,山南道武道第一人,此刻骤然在大帐之中见到,人人心知不妙。
眼前这位姜阀庭鼎,已是当世武道二十人,排行第九的魔妃姜沛宁。
姜沛宁仍是一身男装,双耳下那两枚鲜红的耳坠异常醒目,眸清似水,明艳动人,像是刚刚绽放的清香茉莉,只听她冷冷说道:
“诸位不用下去布置了,佩宁既来,诸位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若是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尽可大声呼喊,好让你们的侍卫听到。”
众将一言不发,大家虽是久经沙场的莽夫,却也不是毫无城府的雏儿,心知此刻谁第一个开口,谁就是第一个死。
王奎山神情尴尬,脸上尽力挤出一丝笑容,笑呵呵道:
“姜阀主想来是误会了,我们与姜阀一向交好,此番却因孔渊从中挑拨,使得大家之间产生了一些疙瘩,既是误会,我们还需坐下来好好谈谈,解开这个疙瘩,您看如何?”
姜沛宁盈盈一笑,
其他诸将也跟着她傻呵呵的笑,气氛看上去“融洽”了许多。
......
十三颗头颅被扔出中军大帐,随后姜沛宁掀开厚重的帘布走了出来,
数千兵甲已将大帐围的水泄不通,有持长矛者,有持劲弩者,有的拔出腰刀已经是蠢蠢欲动,当他们看到自家将领被扔在地上的头颅时,一个个脸上神情复杂。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姜阀主!”
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不断出现,直到所有将士都明白了他们此刻面对的是谁。
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篝火上一样,顿时熄灭了个差不多。
大周朝各道百姓,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同乡观念,何为同乡?同一村庄,同一郡县,同一州府,皆是。
王奎让祖籍山东道,调任山南道不过十年,所以山南道百姓一直都将他视作外来户,更是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山东王老虎”,而姜沛宁是土生土长的长沙人,姜阀在山南道又是经营数百年的第一高阀,在山南道百姓眼中,自然要比王奎让来的更为亲切。
同乡观念的精髓便在于人们始终认为“老乡不会害老乡”,与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体上是同一个意思,不过却要比后者稀薄的多,毕竟说到底,大家仍是大周百姓。
这支驻扎在卧龙岗的王奎让精锐骑军,大半都是山南道本土子弟,加之军中要职几乎全被王姓亲族把持,人们早有怨言,如今主将副将全都身首异处,群龙无首,士气也是一落再落,最终纷纷收起兵刃。
前排一位年轻小将跨前一步,朝着姜沛宁拱手道:
“姜阀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要杀王将军与诸位将军?”
姜沛宁懒洋洋的望向天上红日,淡淡道:
“王奎让率水师十万,与天赐府李隶一同起兵造反,目前大军离潼关已是不远,诸位虽是我山南道子弟,说到底,更是我大周儿郎,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得拎得清楚。”
众人听闻“造反”二字,人人脸色大变,四周一片哗然,这两字之重,他们中又有谁能担当的起?
年轻小将骇然道:
“姜阀主莫不是危言耸听,咱们水师北上不过万人,而且还是皇上他老人家下旨招水师入京演练,怎么就成造反了?”
姜沛宁冷冷的直视着这位年轻小将,冷笑道:
“你信我?还是信王奎让?”
年轻小将一时无言以对。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
“我信姜阀主的,王总管半年前便封闭了我山南道各大官道出口,禁止士子入京赴考,我表哥苦读十年,到现在都无法离境赴考,此举真是误我山南读书人,”
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喊道:
“我也信姜阀主的,我们村子里熟悉水性的年轻人几乎全被招入水师,听他们说,咱们山南水师的艨艟战舰已达千余艘,半年中更是频频演练,我山南道地处大周腹地,哪用得着如此多的战舰水师?”
“我也信姜阀主,”
“我也信姜阀主,”
“我信姜阀主,”
......
主将身死,军队闻“造反”之名哗变,谁也不愿意背负上这个罪名。
姜沛宁立于军帐之外,对着身前的一众仍由疑惑的将领说道:
“事实究竟如何,王奎让究竟有没有造反,你们返回长沙府便知,我只说一条,你们都是吃皇粮的,又是我山南道的大好儿郎,凡事都要为山南道着想。”
一众将领互相对视一眼,同声说道:
“自当如此。”
二二二章 二位请(求推荐票求月票)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死伤无数的血战,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两万精锐铁骑在一位名叫刘恒的年轻将领率领下,安然拔寨,随后由前锋探子与奔袭而来的姜阀子弟军交涉,随后,两支大军秋毫无犯的共同返回长沙府。
姜裕并没有人群中看到女儿的身影,只是听那位刘恒刘将军说姜阀主朝南边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入城后,了解到事情真相,刘恒等将领皆是深感庆幸,如果真的跟着王奎山造反,岂不是家中亲人都会受到牵连,于是,这支出自山南道本土子弟的两万精锐铁骑心甘情愿的被编入了长沙城防军,驻地就在府城外二十里的军营之中,刘恒仍为主将,而整个长沙府的城防大权,由袁州赶回的姜兆麟主持,他也是姜沛宁的长兄。
长沙府姜阀精锐分作六股,开始在山南道内大举收复失地,由于武林盟主崔雨时身死,暗中搅和的魔门中人摄于明教之威也纷纷退去,如今也就只剩下那些一直在暗中作祟的各地官府,此时的他们势力单薄,面对全力反击的姜阀,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死的死,降的降,不出一月,姜阀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整个山南道收入囊中,势力之大,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
这段时间以来,赢贞一直都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内,除了邓九,蓝解语,倪坤,风齐几人,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至于五传教秦河与风月亭谢飞烟,则被邓九随意指派了一些事情打发去了江州,
洛阳那边已经知道赢贞有意趁此机会拿下山南道,江清惠立即令日月五司之中的烈火司、轰雷司共三万人马南出洛阳,朝山南道进发。
六月初三,一队人数足有三千人的软甲轻骑部队安然通过城防进入长沙。
六月初七,坤金旗使刑无心率旗下五千儿郎进驻长沙府,同日,列威堂堂主葛元礼率荆州水师停靠于湘江春神港,圣门葵花派、神华殿、驻军山、无极门、北麓书院进入长沙。
六月初八,寒冰旗使曲柔清带领一千人进入长沙。
六月初九,小魔仙宫夜月由北门而入。
六月初十,丘神绩从光明顶而来。
姜阀长老会召开紧急会议,头皮都快炸了。
议事厅内早已是乱作一团,嘈杂一片。
“好了,都安静一下,”大长老姜望心中烦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今天让大家来是来议事,不是让你们来哄闹来的,一群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厅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除六大长老之外,其余人等皆是站在自家家主身后,人人脸上神奇各异,显然对魔教大肆进驻长沙府一事都有各自的见解。
“五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姜望问道。
姜明站起身来,来到大厅中央,沉声道:
“我与那蓝殿使三人有过几次接触,他们来此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帮助我们姜阀,而且卧龙岗一事也确实是他们给的消息,只是我有些奇怪,秦河、谢飞烟皆是魔道巨孽,听说原本已经和光明顶闹翻,怎么突然间又倒戈回来,而且有咱们的人回报,这两人曾在一处早市上的粥摊前,向一位年轻男子下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俩这样的人物长跪不起呢?”
六长老姜文也跟着开口道:
“临辉殿殿使行走江湖向来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可这次我看那蓝解语、倪坤、风齐三人却是规矩的很,言语谈吐都是非常客气,这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啊?”
老四姜融皱眉道:
“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烈火司、轰雷司、五阵旗、列威堂全都来了咱们长沙府,这样大的阵仗,三位殿使恐怕调动不了吧?明教一定还有更厉害的人物此刻就在长沙,而这些天入城的明教中人想来都是由他调度指挥,刚才五弟说秦河、谢飞烟曾在早市向一位年轻人下跪,我猜想,很有可能就是此人,毕竟隐藏在长沙府中的魔门中人能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很有可能便是畏惧此人,魔皇赢贞如今身在洛阳,那么明教中又有那位年轻宗师有此威望呢?”
姜望显然对他们的猜想颇为满意,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二姜裕,笑呵呵道:
“宁儿既然已经赶至山南道,虽是现在仍未归家,但她所具备的威慑却是不可小觑,而且蓝殿使说的很清楚,宁儿很有可能是他们明教未来的教主夫人,那么明教中人与我们之间绝对是友非敌,加之这段时间三位殿使不遗余力的帮我们清剿敌手,此时此刻,我们并不宜起小人之心,”
一直沉默的姜裕终于点了点头,说道:
“宁儿既然能清楚把握到卧龙岗藏着的这支精锐骑兵,长沙府内的事情她不会不知道,如果蓝殿使三人欲对我姜阀不利,只怕宁儿早已插手,就目下来看,宁儿离家不入选择南下,该是去解决各州地界上的一些麻烦,她这孩子素来做事都是一意孤行,也不先回家和长辈们商量商量,唉~~是我平日里太过娇惯她了,”
老五姜明笑呵呵道:
“大哥此言差矣,宁儿实乃我姜阀之骄傲,庭鼎这个位置,阀中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坐得,如果这次不是因宁儿的缘故导致明教插手,我们姜阀着实危矣,如今各州郡的冲突已经解决了个差不多,想来宁儿已在返回路上,至于我们与明教之间的关系究竟会走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我们需谨记一件事情,那就是堤防江清惠,当初宁儿只身杀上光明顶以及汉水一战,皆是由女帝从中作梗,日后宁儿真要嫁入光明顶,说不得会有很多麻烦,我们这些本族之人,万不能看着宁儿受欺负。”
大长老姜望点头笑道:
“这是自然,娘家人不为自家的闺女争气,还能为谁?不过老二,此次明教大举进入长沙,还需你和蓝殿使他们私下沟通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因宁儿的关系,这三人想来不会瞒你。”
姜裕脸上虽说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毕竟此事事关整个家族,他实在难以推脱。
......
春神楼旁边有座锦辉楼,蓝解语三人暂时就住在这里,
姜裕在长子姜兆麟陪同下,乘坐马车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在锦辉楼门外碰到了刚刚回来的风齐,
风齐见到两人之后,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拱手打招呼道:
“原来是二长老与姜总兵,可是在此等候风某?”
姜兆麟刚从袁州回来接手长沙城防,此刻还是第一次见到临辉殿枪魔,一直以来对于临辉殿殿使的脑中印象也都停留在专横跋扈之类,此番见这位风殿使态度谦和,不免心生好感。
殊不知,风齐对待别人可不是这样,眼前这两人很可能是自家教主的未来老丈人和大舅哥,他可不敢造次。
而风齐的目光也在偷偷打量着这位魔妃的兄长,一身儒士打扮却是霸气外露,腰携长剑,气质不凡,难怪会有江左剑之称,姜沛宁能有如此修为,与她一起长大的亲兄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去,要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坐上长沙军方的第一把交椅。
姜裕客气的还礼笑道:
“蒋某此次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找风殿使,我们不如边吃边说?”
风齐收回打量姜兆麟的目光,哈哈一笑,抬手道:
“二位请,”
二二三章 布防山南道
像姜裕这种顶级大主顾,自然在锦辉楼长期都订有包厢,有钱人的钱就是这么花的,要不然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留给后代?不存在的,越是顶级豪门越注重后辈的培养,恨不得一代比一代强,他们当然不愿意留下太多钱给子孙后代,坐看他们坐吃山空。
偏偏风齐也是个吃饭极为挑剔的主,三人这一桌子菜,足足要三百两银子。
大家都是久经世故的老人,自然少不了一些开场的客套话,几番推杯换盏,姜裕终于才进入正题,只要不是涉及一些机密问题,风齐自然也是有问必答。
相较于他们这边的奢侈,另一座春神楼内,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一个人吃,一群人看。
厢房内,赢贞独自一人坐着吃饭,不过是一碗粥和三碟子可口小菜,在他面前,一众明教大佬级人物围绕着他坐成一圈。
明教四大护法之一的乾坤摩弄丘神绩,小魔仙宫夜月,坤金旗使刑无心,列威堂主葛元礼、黄术,寒冰旗使曲柔清,还有葵花派、神华殿、驻军山、无极门、北麓书院五派首脑。
丘神绩一身儒士装扮,年龄已过六十,是四大护法中唯一不通武道的,不过在光明顶号称术算无敌,也是当世四大弈棋大师之一,与天玑阁叶缺并称“西丘东叶”,
此番见到自家教主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放在赢贞身上,眼神慈祥,记得在教主小时候,他便死皮赖脸想要教导教主弈棋之术,可惜他无论怎么软磨硬泡,教主都完全提不起丝毫兴趣。
这些人里最让人感到意外的,便是那位稷下学宫的祭酒黄术黄先生,他本来作为荆州水师阎武庆在暗中的军师,后来却在见到葛元礼之后,果断抛弃前者,加入列威堂,并且全力为葛元礼谋划,在短短两个月内将整个荆州水师收入列威堂囊中,他这种人很难说靠得住,但确实又有真才实学,或许正如一句话所讲,宝剑锋利也看如何运用,用的不好,很可能还会伤到自己。
赢贞吃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首先看向丘神绩,笑道:
“丘老师也来了?”
丘神绩在明教辈分极高,只见他微微屈身,算作行礼,笑呵呵道:
“女帝传至光明顶消息,让我火速赶来长沙,我当时就猜到教主用意,也深感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妙,山南道可以说是李隶唯一的退路,教主将他这条路封死的同时,又等于直接封死了秦王李亨和孔渊的下一步棋,介时我明教南有山南道、岭南,北有洛阳,实乃虎踞之势。”
赢贞笑了笑,说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李隶若是兵败,只有三条路可以选,两条陆路一条水路,烈火旗、轰雷旗已先一步出城赶赴怀柔郡一线布防,刑无心、曲柔清你二人明日与倪坤一起率领坤金旗、寒冰旗以及我圣门五派奔赴朗州,那里自会有姜阀子弟与你们接洽,至于水路,元礼,你与黄先生率荆州水师北上,于霞江口布防,听明白了吗?”
几人同时答道:
“属下明白!”
赢贞摆了摆手,
“明白了就早点下去准备。”
“是!”
众人纷纷起身,躬身退出房间,
此刻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丘神绩与宫夜月。
赢贞冷冷的看向后者,沉声道:
“你这大半年又跑哪里去了?”
宫夜月在九个师兄妹中排行第七,年龄只比赢贞小三岁,最是特立独行,样貌只属中上,不如晴婉的火辣柔媚,也不如米雅的温柔贤淑,但却有一股有别于其她人的独特魅力,或许便如江清惠的那句点评一样“一言一语,一犟一笑,恰到好处。”
老七宫夜月最喜欢无拘无束,几乎年年都只有小半时间呆在光明顶,其它时间都是以各种身份行走江湖,此刻面对自己师兄的质问,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油然道:
“师兄啊,月儿这性情你也清楚,属于那种最是忍不了寂寞的玩闹性子,你总不能让我老是呆在光明顶吧,咦,对了,最近江湖上冒出来一位名叫陈悦的女侠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就是那位被白道武林称之为年轻一带十大种子高手的陈女侠。”
丘神绩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自然知道这位陈女侠必然是最喜装神弄鬼的宫老七化名装扮的,于是他笑呵呵的附和道:
“自然是听过,陈女侠如同彗星般崛起与江湖,被称为当今白道武林的希望之星,我就是呆在光明顶,都听说过她的大名。”
宫夜月似乎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笑意盈盈的看向赢贞,
“师兄没听说过吗?”
赢贞没好气的说道:
“你觉得现在是时候显摆你的又一个分身吗?”
宫夜月嘟了嘟嘴,悻悻然的挺直娇躯,不再说话。
一旁的丘神绩见状,赶忙打圆场道:
“好了,我们说正事,”
“教主,长安一战若是李隶兵败,秦王李亨说不定会给天赐府来个火上浇油,当然,也许会装聋作哑的按兵不动,但孔渊绝对会尽全力保障天赐府安然退返山南道,如今我们在长沙府以北的三线布防仍显薄弱,对上天赐府精锐大军,即使是残兵败将,也将是败多胜少的局面,
洛阳方面不可抽调太多,否则等于将洛阳拱手让给了李隶,而我们想在短时间内动员姜阀之外的山南道所有可用力量,恐怕也是很难办到,所以我建议,将整个守卫山南道的主战场就放在长沙府,有如此坚城做屏障,才能稍稍增加一些胜率。”
赢贞微笑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留在长沙的原因,明天你就去姜阀,见一见那位姜兆麟。”
丘神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层最大的顾虑,便是孔渊突然对山南道用兵,现在的山南道已经被王奎让抽空大半,若是西面再起战事,教主会如何应对?”
赢贞沉吟片刻,淡淡道:
“孔渊交给我,你只需调配好北线防御就好。”
丘神绩本想追问他会如何对付孔渊,但话到嘴边仍是没敢开口。
二二四章 表弟
姜兆麟扶着自己已是微醺的父亲上了马车,随后与站在锦辉楼门外的风齐点头道别,自己坐上车夫位置,驾着马车离开。
等马车拐离几条长街之后,姜兆麟压低声音问道:
“爹,这位风殿使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言下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明教确有觊觎山南道之心,虽说如果在河间王李隶和明教两者之间做个选择,孩儿宁愿选择明教,可是,山南道落入明教手中,朝廷再想收回,只怕难度更大,介时我山南地界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车厢内,姜裕红光满面一脸微笑,他对今晚的收货很是满意,在他看来,重心不在于明教是否想占据山南道,而是那魔皇赢贞到底与宁儿的关系到了哪一步,而那位风殿使的回答让他很安心。
“麟儿多虑了,明教与天赐府,这两家占据山南道,对于朝廷来说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一个可以谈,一个没的谈,其实你说的恰好相反,若是山南道落在李隶手上,那才真是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而明教的那位魔皇大人,早在岭南时,便传出与长乐公主李玟关系匪浅,而且咱们在长安的人也有消息传来,说是明教此时对于洛阳的逐步掌控,朝廷完全是持默许态度,爹爹猜想,朝廷与明教之间很可能存在一种微妙的联系,具体是什么,就看不透了。”
姜兆麟似乎对自己父亲的看法仍保持一丝怀疑,不过就目下情况来看,他们姜阀好像也没的选,单是自己妹妹与魔皇的这层关系,姜阀已经是彻底和明教绑在了一根绳上,丫头对赢贞的一往情深,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会不知道,不过很多时候,他到宁愿她嫁给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安安稳稳便是足矣。
“爹,听那风殿使的话语里,女帝江清惠似乎也默许了宁儿,如果这是真的当然最好不过,如若不然,我们姜阀该当如何自处?”
车厢内的声音叹息一声道:
“这也是我唯一担心的,可惜这丫头到现在仍是没有回家,不然当面问上一问,我们也好安心,对了,发消息给所有山南道子弟,收揽各地方军政大权,全力配合明教的每一步行动,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天赐府兵败之后的南下。”
姜兆麟点了点头:
“孩儿明白,必当尽全力配合。”
马车渐行渐远......
......
当天夜里,宫夜月坐在马背上打着哈气,心情有点不太好,因为她又被约束了,师兄让自己陪他去一趟山南道西境的朗州,
车夫邓九双手拢在袖中打着瞌睡,嘴巴张的老大,身体摇摇晃晃,看情形好几次都要从马车上给摔下来,可偏偏就是掉不下来。
“困啊~~”
小魔仙宫夜月脑中越是胡思乱想,一双眼皮便越是打架,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软趴趴的坐在马背上。
“困了就来车里睡会吧,”车厢内,赢贞轻声说道。
小魔仙陡然一个机灵,笑嘻嘻的跃上马车,掀起帘子钻进车厢中,朝自己师兄吐了吐舌头,便靠在车厢墙壁上睡了过去。
等到马车离开官道转入小路,因车厢颠簸的缘故,小魔仙的身体随着一阵剧烈摇晃,一脑袋扎进赢贞怀里又给撞醒了,
“我就是个没福气的人,刚睡着才多久啊这就给撞醒了,现在好了,眯了这么一小阵,脑子也清醒了。”
宫夜月表情恨恨的嘟着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怪谁。
“消息传出去了吗?”赢贞看着她那副窘迫样子笑道。
宫夜月乖巧的点了点头:
“传出去了,师兄让宋令辉带三万精骑赶赴朗州,是不是觉得孔渊很有可能想以此处为突破口,进入山南道?”
赢贞笑道:
“长安这一战,你看好谁?”
宫夜月一双秀气的眼睛笑成弯月,说道:
“师兄以为我不懂这些吗?月儿游历江湖,可是结交了一位好友,他那个人满腹经纶,对当今形势剖析的极为精准,甚至连李隶造反的时间都算对了。”
“噢?”
赢贞也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笑道:
“他是怎么算的?”
宫夜月似乎提起这个人便来了兴致,脸上顿时一点倦意都没有了,
“那会我恰好和他在一起,闲暇时,他总爱跟我分析一些当今天下的局势,他曾说过,如今的大夏新帝拓跋英雄,实乃百年来夏朝最强的一任皇帝,也是最幸运的一位,说他幸运,是因为接连三帝励精图治为他打下了如今的坚实基础,而此人更是青出于蓝,不但心计高绝手腕强硬,更是有大气魄,北夏那几个超级大家族斗了几百年,如今在他手上,竟然能维持和睦,就算只是表面上的功夫,这也是很了不起了,
而北夏只要强盛,必定便会南下洗掠我大周,从古至今都是这样,但我那位朋友却说,这位拓跋皇帝,只怕是想要彻底吞并我大周,建立一个由大周和大夏组成的大一统帝国,而李隶之所以仓促造反,也是看出北夏很有可能会在三五年内挥兵南下,而如今整个大周,各方势力盘踞,各大藩王之间不服朝廷调配,皇帝无法集举国之力北上防御,那这场国战不打也知道输了,
我那朋友还说,李隶此次兵发长安,实则是抱着‘败而不输’的打算,看似败了,实则并不会输的多难看,也不会让自己遭受太大的损失,李隶的真正目的是想将秦王李亨和楚王李洵这两个只想着坐山观虎斗的藩王给拉下水,介时他只要能安然退回山南道,便会形成关内道、山南道、剑南道三道包围长安的局势,那时候他们三个究竟谁来做皇帝,就要看谁给出的价码最大,
而李亨和孔渊当然也看出对方是想将他俩拉下水,关键是这趟浑水他俩还非趟不可,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天赐府被朝廷收拾掉,接下来便会轮到他们俩了,
怎么样师兄?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分析的很有道理?”
赢贞点头道:
“不错,他看的挺准,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宫夜月听到师兄对自己朋友的认可,表情得意道:
“他呀,没什么名气,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公子哥罢了,他叫隋明棠。”
赢贞一愣,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原来是他啊,”
小魔仙惊讶道:
“不会吧?师兄认识他?”
赢贞笑道:
“他是我表弟。”
宫夜月目瞪口呆......
二二五章 潼关
剑南道在整个大周朝的版图上,是一块巨大的盆地,山峦险恶连绵起伏,雄伟不绝,将其包围其中,由于此地多天险,道路难行,近千年未有刀兵之祸,以至物产之富饶冠绝整个大周,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山南道以西的朗州与剑南道接壤,尤其是此州辖下的拢驿郡,更是紧邻剑南道的广茂集,由于占据着天然地理优势,此郡贸易之发达在郎州独占鳌头,乃税赋重地,人口更是多达十万户,剑南道往东的所有贸易往来全部都将从此处经过,郡县之中半数都是经商,朗州大富也多出自此地。
城中,驮马的铃铛声不绝于耳,商旅摩肩接踵,仍是一片繁华景象,似乎北边的战事离他们还很遥远。
西城门的入口处有一家鑫隆货栈,便是姜阀设置在此地的产业,大小掌柜管事加上苦力车夫,足有三百人之多,这家货栈对于姜阀在朗州的生意,占比极大,所以还另外配有二十名姜阀好手常年留守此处,专门负责解决一些特殊情况,说白点,就是打手,而这些人里领头的名叫姜邺,属于阀中旁系。
货栈内的一处客房,姜邺正恭敬地束手而立,坐在他面前的,便是他们阀中庭鼎,
论辈分他可以叫一声堂妹,论资格的话,只能叫一声阀主,关键是他没有资格跟面前这个人论辈分。
“不知阀主来此,可有什么吩咐?”姜邺小声问道。
姜沛宁或许是这些时日以来过于劳累,脸色有些不太好,倦意明显,慵懒道:
“你现在立即去一趟朗州,告诉姜坤,让他将朗州衙门所有可战的骑兵全部带到这里来,如果回来时我不在货栈,你们就在城中等着,我自会来找你们。”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姜邺一脸兴奋,他这还是第一次给阀主办差,自然是恨不得办的越快越好,告退之后,立即带着几名手下疾驰出城,马不停蹄的赶往郎州。
房间里,只剩下了姜沛宁一个人,还有一柄剑,她很倦了,手肘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托着额头,闭上双目打算小憩一会。
自从在长安收到了阀中消息,她便一刻没有停歇的返回山南道,回到长沙时,那些由山南道武林人士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也被临辉殿那三个人解决了,她知道,是他让他们来的。
原本她是打算回到阀中了解一下事态情况,结果无意之下又给她撞见了王奎山留在城里的探子,于是一路尾随至卧龙岗,这才发现了那里隐藏着的两万精锐铁骑。
姜沛宁深知,这样一支大军所能造成的破坏不是那些江湖人士可以比拟的,为保稳妥起见,她趁着那一干王姓将领在军帐议事的机会,将他们全部解决,而且也从那些人口中得知,在山南道其他地方也埋伏有几支规模远小于卧龙岗的骑兵,于是她不敢耽误,便匆匆南下,
而如今,虽然这些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但又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来拢驿郡的原因。
或许是忍不住困意上涌,姜沛宁疲倦的来到里间卧室躺下,满脑子里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想我了没?
......
六月十三,
王奎让十万水师大败临潼水师,破战舰三十余艘,歼敌一千八百余人,彻底封锁了渭水至汉江的入水口,
天赐府大军三路并进,连破三关之后,于潼关百里外的关套平原驻扎,李字王旗遍布山野,军威浩荡。
朝廷与河间王之间的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大周朝天下兵马大元帅,上将军宁牧亲自坐镇潼关,屯大军十八万,以逸待劳,
潼关,天下第一雄关,乃长安东面的最大门户,也是最大的战略要地,皇城之锁匙,一关当前,万军兴叹,故有“失潼关则失长安”一说,
潼关往东的峡谷山脉之中,还设置有十二连城,也称十二连堡,每堡有驻军两千,以弩手为多,不求退敌,旨在消耗。
潼关,帅府,
宁牧身着常服,正在大厅之中与诸将议事,在他身边的二十余位将领,品阶最低的也是从四品的虎威将军,虽说长安已有百年未经战乱,但这些将领们却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因为他们很多都曾在北疆秦广,西境陈亭麾下效力。
就连上将军宁牧本身,便是镇北公秦广最得意的门生。
风字营大统领熊彪,火字营大统领鹿恩淳,山字营大统领霍青,此刻也在厅中。
宁牧不过五十出头,面容清癯,双目如鹰,不怒自威,只听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们都说一说,潼关之战,应该怎么打。”
霍青低头看着面前的巨大沙盘,上面标注天赐府大军如今的驻扎位置,以及十二连堡的驻军布局,只听他皱眉道:
“上将军,以末将来看,敌我双方各有优劣,
我军的优势在于可据潼关天险固守,以逸待劳,而且大军数量并不在劣势,御林军之骁勇也不再天赐府黑甲精骑之下,但需要注意的是,李隶和王奎让在半年前便切断了江南道经洛阳驿路西进长安的这条粮线,导致长安这半年来一直处在缺粮状态,而我军这次十八万大军开拔,仅靠河套地区以及长安周边的存粮,只怕也只能维持两月,而新粮的产出还需十月秋收,更不能计算在内,
反观天赐府,李隶单是运粮军便多达三万,楚光南远在大同府清剿李阀,短时间内无法南下切断敌方粮路,而王奎让的山南水师又沿汉江一线布阵,大肆于周边地区购买粮草,只怕在军士口粮方面,他们比我们还要能耗,
所以末将认为,潼关战局,我军不能一意固守,可寻适当时机,主动出击,此战必是我大周百年来最险恶,也将是损失最大的一场大战,巨大的伤亡代价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据我方游骑兵回报,天赐府阵中,单是重型攻城火器便有百余台,寒鸦弩八百架,想靠十二堡来消耗敌方大军,只怕是难以办到。”
二二六章 鹬蚌相争
大厅之中,诸将焦头烂额,也是,共计二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如果还能像平常一样潇洒镇定,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上将军宁牧却似乎很沉的住气,脸上古井无波,在听完霍青的见解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点评,而是又看向风字营大统领熊彪,平静道:
“你怎么看?”
熊彪将门出身,祖上三代为将,他先是从御林军小卒做起,一步步爬到了虎威将军的位置,这期间家中长辈不知道在背后出了多少力,好在值得欣慰的是,这位熊将军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是实打实的在陈亭麾下打过几场硬仗,要不然也不会被眼光极为挑剔的宁牧收归麾下培养。
熊彪无论在平日里性格如何,此刻既然身在帅府大厅,则与其他诸将一样,脸上只有深沉。
“上将军,潼关一战关乎到我大周兴亡,每一步走错,都极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李隶此番倾力而来,想必是打算速战速决,毕竟他的老窝河北道如今也是乱成一团,山南道那边,听说姜阀的动静也是不小,既然没了后路,粮草早晚都要出问题,
末将认为,待他大军扎稳脚跟,李隶必定会立即派出攻城部队攻打十二连堡,所以我们可以提前派出一支人数在两万人左右的重骑兵,依靠有利地形,游走于十二连堡的山谷之中,不断冲击他们攻城部队身前的步卒方阵,迫使那些攻城重器无法有效布阵,十二连堡一日不破,李隶大军便无法直面潼关,耗的时间越久,对我方越是有利,毕竟他们出师无名,长此下去,军心必然涣散。”
他这番话语里,多少透露出几分固守的意思,和霍青的想法正好相反,不过却得到其他几位将领的认同。
宁牧对此也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目光再次看向了那位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本溪对此怎么看?”
他这话一出,诸将之中好多人都等着看笑话,
谁不知道这位卢将军,是大周朝军方系统之中水分最大的将军,原因无它,有个好爹。
谁知卢本溪表情肃然,竟然出乎意料,毫不避讳的说道:
“末将不太懂排兵布阵,对兵法更是个门外汉,上将军说此战怎么打,本溪唯有冲锋陷阵罢了。”
宁牧也是忍不出笑了笑,使得厅内的紧张气氛也缓和许多,只听他淡淡道:
“那本溪对河间王引兵造反这件事又怎么看?”
此话一出,就连霍青和熊彪也是侧耳静听,这位卢将军固然不通兵法,但若说对当今大周形势的洞若观火,他爹绝对算得上是看的最清楚的那拨人之一。
卢本溪拱手答道:
“站在河间王李隶角度看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时机上自然是大大的不合理,却又是唯一合理的时机。”
“噢?怎么说?”宁牧淡淡道。
卢本溪道:
“如今我大周各方势力,无论秦王李亨,楚王李洵还是河间王李隶,可与长安一战者,唯有天赐府的精锐大军,但也仅仅是可堪一战,若李隶敢说他有必胜把握,想必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可是他为什么却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末将看来,他此举是想将我大周这摊池水彻底搅混,
皇上登基伊始,天玑阁叶充便第一个谋反,可我朝于半年之间,竟未拿出任何有效的应对策略,当然,这与李隶从中作梗,镇北公无法抽身脱不了干系,可是天玑阁大摇大摆的割据辽东,自号燕国,却也让其他几位心怀不轨的大人物动了心,皇上曾招秦王李亨入京述事,被其托病婉拒,曾让楚王李洵破山修路,重修长安与剑南道一线的官道,被其以‘府库无银’的理由就这么一直拖着,这两位可也不是简单的主,
正常来看,李隶兵锋已至潼关,秦王、楚王皆是手握大军,他们这个时候不该出兵勤王救驾吗?可是他们非但没有,而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看我们和李隶打个你死我活,咱们皇上心里清楚的很,而李隶自然也心如明镜,既然明知渔翁在哪里,谁又会愿意做那鹬蚌呢?
所以在末将看来,李隶眼下在等,等这二位表姿态,如果二人倾向于皇上,他李隶保准拍拍屁股扭头就走,如若倾向于他,我长安即使有西疆大军回援,只怕这潼关也是难以守住。”
他此番话一出,厅中一时间噤若寒蝉,诸将人人色变,
宁牧淡淡一笑,说道:
“卢太傅曾向皇上多次举荐,让本溪出任兵部侍郎一职,都被本帅以经验不足为由给推掉了,此番他又举荐你来潼关,很多人反对,但我还是让你来了,你知为何?”
卢本溪恭敬道:
“末将不知。”
宁牧说道:
“兵者一道,在于一将,将之一道,却不在用兵如神,天下兵戈皆由形而起,乘势而大,上将用兵,在于对形势的把握,而不是一味的布局死战,这就是为什么所有战争都由儒家引起,却由兵家收尾,纸上谈兵要不得,纸上谈势却绝不可缺,甚至于是能真正左右大局的关键,正如本溪所说,既然都知道了谁是渔翁,又有谁愿意做那相争之鹬蚌呢?
魔皇赢贞突然率明教占据洛阳,便是因为他看明白了形势,姜阀全力收服山南道,也是看出了一点形势,至于天玑阁,就看的更透彻了,这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
众将这时才恍然大悟,
霍青在一旁皱眉道:
“上将军,如果形势如此,李隶怎样才能逼迫秦王、楚王做出选择呢?万一他二人投向皇上,李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卢本溪在这时插口道:
“不会,他们两方既然都将自己当做渔翁,那么便会将这个渔翁一直当下去,维持鹬蚌相争的态势,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错!”
宁牧沉声道:
“传我将令,全军备战,三日之后于关套平原结阵,李隶不是想等一场决战好把其他两人拉下水吗?本帅就送他一场决战。”
二二七章 剑南有雏凤
剑南道,古称蜀地,蜀路难,难于上青天。
剑南道境内的广贸集与山南道境内的拢驿郡相距不过三百五十里,但却被重重山峦所阻隔,一条崎岖的不算官道的官道沿山势开辟,绵延达六百里,仅容一乘通过,名为盘龙道。
为掩人耳目,今天的广贸集封市一天,所有商旅不得通过盘龙道,
独孤无敌亲率五万大戟步卒行军在崎岖的官道上,而当他到达拢驿郡的时候,先他半旬出发的另外一之大军,想必已经在那里接应他了。
“哥,我们这次出兵是不是有点太亏了?这么多大军出剑南,只为帮李隶肃清姜阀?”
说话的,是独孤鸾凤,
兄妹俩策骑走在最前,又刻意压低声音,后面的人根本无法听到。
独孤无敌咧嘴一笑:
“有些事儿风儿不要乱打听,也不要乱猜乱想,以至于乱了剑心,我们只管按照楚王和爹爹的吩咐做便是了,至于吃亏不吃亏,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吃亏的事情,”
独孤鸾凤似乎对于自己兄长的敷衍回答很不满意,神情幽怨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独孤无敌对自己这位妹妹极为宠溺,甚至于已经到了畏惧的地步,此时闻言赶忙投降道:
“我的乖凤儿,四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再说了,我也没这个胆子啊,此去山南,我只知道是对付姜阀,至于策略如何,到了拢驿郡,你去问大哥便是。”
“哼~”
独孤鸾凤轻哼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幽幽道:
“听说那位姜阀庭鼎和魔皇有一腿,不知是真是假?”
独孤无敌小声道:
“应是真的,不然魔教的蓝、倪、风三大殿使也不会跑去长沙帮忙,只是为兄有些奇怪,咱们安排在山南道的那些魔门中人不少都是宗师一级的高手,如邪王平陆生之辈,对上魔教殿使完全不落下风、而祁华珠、宇文显,谢飞烟、端木华、秦河这些人加起来,怎么也不应该斗不过三个殿使才对,难不成魔教还有什么大人物在长沙坐镇?”
“管他什么大人物,被我遇到,还不是一剑刺死,”独孤鸾凤傲慢的神情溢于言表。
剑南有雏凤,藏于深闺中。
独孤无敌身为兄长,不但没有出言提醒自己妹妹不可谨慎大意,反而有些马屁之嫌道:
“那是自然,小妹的剑才是最厉害的,什么魔教殿使,遇上小妹,唯死而已。”
独孤鸾凤却突然“噗嗤”一笑,笑嘻嘻道:
“我只是吹吹牛而已,战场上,还是要儿郎们冲锋陷阵,我并无用武之地,也不知道那位姜阀庭鼎回来没有,芳华榜上她排第七,我排第五,若是她见到我的模样,会不会嫉妒呢?”
独孤无敌神情夸张道:
“肯定会,绝对会,要知道你们中间可还隔着一个李怀玉呢,我估摸着她还不如李怀玉长的好看呢,不过可惜的是,李阀这位明珠如今落在了楚光南这种武夫手上,唉~~大厦将倾,她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独孤鸾凤皱眉道:
“我跟你说的姜沛宁,你跟我扯李怀玉做什么?我只想让姜沛宁嫉妒我,至于其他人,无所谓。”
独孤无敌闻言一愣,
“这是为何?她有什么地方得罪小妹了?”
独孤鸾凤点了点头,
“江湖上现在都称她为魔妃,你看这个称号,多唬人啊,此次对付姜阀,楚王殿下手底下那拨魔门中人里,就有很多不愿去山南道的,为何?还不是怕得罪魔皇?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称号就好了。”
独孤无敌哈哈一笑,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无妨,这次灭了姜阀,四哥回去就翻史书,定要给你起个天下最响亮的名号。”
“你是不是蠢?”
独孤鸾凤犹如看待傻子一样看向自己兄长,一脸鄙夷道:
“我在乎的是名号吗?我在乎的是她的男人好不好?”
独孤无敌为难道:
“这个啊,这个就不太好办了,据说这位姜阀庭鼎当初可是拿命追的魔皇,汉江一战,差点被江清惠给打死,再说了,你又没有见过他,万一他长相并不如传闻中一样呢,你要知道,很多大人物都是被捧上去的,这世上,你若敢说魔皇赢贞长的丑,只怕魔教的人第一个就杀你,所以啊,眼见为实。”
独孤鸾凤蹙眉道:“那......这次收拾掉姜阀,我就去洛阳见见他?”
独孤无敌闻言一惊,自己这位妹子什么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赶忙劝道:
“你不要命了?你灭了人家相好的娘家,人家会放过你?”
独孤鸾凤恍然道:
“这到也是哈~~”
独孤无敌脸黑成了一条直线。
这时候,前面的山路上,有一轻骑疾速奔来,远远的便打出一个只有自己人才懂的手势,独孤兄妹俩对视一眼,策骑迎了上去。
那名骑士见到二人,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喘着粗气道:
“禀四公子,九小姐,魔教列威堂,轰雷司,烈火司,坤金旗,寒冰旗已经进驻长沙,大公子恐拢驿郡生变,令四公子加速行军,在盘龙道出口处汇合。”
兄妹俩脸色微变,
独孤无敌赶忙问道:
“魔教这么大阵仗去长沙做什么?他们和姜阀的关系究竟怎样?”
骑士回禀道:
“姜阀分布于各州的人马,如今已在全力配合魔教,朗州地界也有官兵调动的迹象,大公子猜测,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拢驿郡有一场大战,这才让四公子火速行军。”
相较于兄长的肃然沉默,独孤鸾凤却是一脸的兴奋,问道:
“可有姜沛宁的消息。”
骑士摇了摇:
“没有。”
独孤鸾凤双目眯起,转而看向自己四哥,
“我先赶往出口与大哥汇合,你速率大军赶来,”
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应一声,一扬马鞭已是疾驰而去,独孤无敌的声音在她背后回荡,
“别啊,你怎么能抛下你四哥,爹让我看着你......”
二二八章 登马
盘龙道山路狭窄崎岖,不适宜大军通过,一旦中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独孤龙神提前半旬由剑南道出发,绕了一个大圈,赶在盘龙道外的东面出口接应自己四弟的步兵军团。
剑南大戟步卒乃整个大周最精锐的重装步军,每一名士兵都是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手中寒铁大戟长两丈,戟杆由铁木所制,坚固无比,
独孤无敌所率领的这支五万步卒之中,近半数出自他们独孤阀,军士平日里的操练特别注重强健体魄,很多都有武道基础,而且又都是十八至二十五岁的青壮男儿,所以他们独孤阀一直自诩这支精锐步卒可挡十万师,其实并不算是夸口。
有少阀主之称的独孤龙神率领两万精锐铁骑率先抵达盘龙道东出口,就是为了掩护这支大戟步兵军团,
拢驿郡以西五十里的半山坡上,两万铁骑开始下马休息,补充干粮,每一名骑士都自备着人马三天的口粮饮水,他们也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给战马喂些水。
大军最前方,大约有四五十人与主将独孤龙神围坐在一起,
这些人并没有像士兵一样披甲,而是各个衣着不一,特征鲜明,
他们一半是来自于剑南道的顶尖高手,另一半则是魔门之中横行无忌的魔头,他们隐藏在这支骑兵队伍里,任务便是伺机刺杀敌方的武道高手,准确来说,就是为姜沛宁准备的。
独孤龙神今年已有四十,在阀中十余位兄弟姐妹之中排行老大,也是将来继承阀主之位的少阀主,这次连带那五万步卒共七万大军,他便是主帅,做为主帅,身上的担子自然不轻,虽说明知如今的山南道已经被王奎让抽走大半兵力,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掉以轻心,就像他身旁那十余位眉头深锁的魔门巨头一样,魔教的存在,对于任何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徐春机出身玄龙教,在教中任大护法一职,自从他知道明教进驻长沙府的消息后,心情便一直很不好,此刻的他也忍不住皱眉道:
“明教此次大举进入长沙,这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号,宇文显,端木华,祁华珠都死了,邪王平陆生不知所踪,秦河、谢飞烟二人更是临阵投敌,怎么想我都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明教一定有大人物此刻正坐镇长沙,林萧在洛阳、丁宣在岭南,长沙的那位又会是谁呢?”
与他同样出身圣门的补天楼楼主薛渔也是跟着插口道:
“明教之中,有谁能收拾邪王平陆生?蓝、倪、风三人只怕是没有这个能力,会不会是四大护法、和六位长老里面谁来了?”
独孤龙神也在耐心静听着二人的谈话,不论何种时候,知己知彼都是重中之重。
徐春机摇了摇头:
“很难说,几位护法和长老轻易是不会出光明顶的,除非是魔皇下令,可是他应该不会为了保一个姜阀,便把明教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毕竟还有天玑阁一直在盯着光明顶的动静,此番我们进入山南道清剿姜阀,已是不可避免的会和明教冲突,幸好事成之后我们便会立即返回剑南,剩下的麻烦,就让河间王头疼去吧。”
独孤平定在一旁听完,笑道:
“徐护法所言极是,现如今山南道所剩余的兵力,绝不是我大军之敌手,而且姜阀刚刚收复各州,自身损失也是不小,何况短时间内,那些官兵未必会和他们一条心,一盘散沙而已,唯一可虑者便是魔教,魔教此次大举进驻长沙,绝对不是表面上帮助姜阀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想以此机会鸠占鹊巢占据山南道,所以我们此次与其说对付姜阀,还不如说是和明教正面冲突,好在敌我之间兵力悬殊,负责收尾的又是天赐府,所以我们只管速战速决便是。”
徐春机对这位独孤阀中向来以智计闻名的三公子并无多少好印象,但也不能否认其才华卓著,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说道:
“三公子看的通透。”
这时候,一道人影如飞鸟般由盘龙道东面出口快速掠至,一袭青翠绿武士装,头发挽在头顶做髻,露出雪白的脖颈,背缚长剑,英气逼人,气质斐然。
她大大方方来到人群之中,笑嘻嘻看向已是一脸责怪之色的大哥,
“我先来了,四哥率大军还在后面,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独孤龙神心中自然是无奈,但脸上肯定还要摆出一副大哥该有的气势,
“胡闹,爹爹让你跟着无敌,你怎么能甩下他独自赶来?军中怎能如此儿戏?”
独孤鸾凤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可不是军伍之人,军中律法也约束不到我,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是我大哥,凤儿只不过是知会你一声罢了,我可不是像你禀告什么。”
“胡闹!”
独孤龙神闻言大怒,别的时候还好说,此番大战在即,决不能再助长小妹这骄纵性格了,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找你四哥,如若不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如若不从,他又能如何?
老三独孤平定赶忙给小妹抛了一个眼神,笑呵呵的打圆场道:
“凤儿还不快向大哥道歉,军中怎能由得你乱来,你若以后再是如此,哥哥们往后出门可就再也不会带你了。”
独孤鸾凤听到这里,还了自己三哥一个“明白”的眼神,笑嘻嘻的来到独孤龙神身边,挽着对方的手臂道:
“大哥切莫生气,凤儿提前赶来,也是想要帮你对付那姜沛宁,你想啊,那女人多厉害,若是任由她冲入阵中,要杀我多少剑南儿郎啊?不过嘛,凤儿既在,便由不得她肆无忌惮。”
独孤龙神心内叹息,不论如何,小妹总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要是自己还不接着,这丫头指不定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疯言疯语,
“姜沛宁已是无为境大圆满的顶尖武道宗师,万不可小觑。”
独孤鸾凤笑嘻嘻道:
“放心,不会,”
破晓时分,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名前方斥候由拢驿郡方向而来,
“禀告将军,拢驿郡有五千骑兵出城,正朝我军方向赶来,领头者是一位白衣貌美女子,看长相,应是姜阀阀中姜沛宁无疑。”
独孤鸾凤闻言,眼神炽热,
独孤龙神猛然起身,大手一挥:
“登马!”
二二九章 独孤一剑
两万大军纷纷披甲上马,几乎于同一时间抽出战刀,出鞘声声震四野。
剑南铁骑布阵于半坡之上,并没有发起冲锋,因为他们身前的山坡下,并不适合冲锋。
早在独孤龙神下令大军在此休整时,已经命令士兵拾取无数碎石投掷于面前的山坡下,碎石有野草做掩护,不易被发现,这种方式只是行军的一个小技巧,可以避免大军被突然出现的骑兵袭击。
骑兵作战,最重地形,只有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发起冲锋,才能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化,势如破竹,无坚不摧,这些隐藏于野草间,不大不小的碎石,便是为了崴马脚,高速冲刺之中的战马一旦崴脚,其杀伤力比之与敌厮杀还要可怕。
故有一骑崴脚,三骑牵连之说。
天已破晓,
独孤龙神高坐马背之上,忘着远处由远及近的姜阀骑军,嘴角挂着冷笑,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正如他口中所说,姜阀这支人数在五千左右的骑兵,真可谓是参差不齐,披甲者不超过两千之数,剩余的一看便是官府衙门中那些个如同酒囊饭袋的府兵,这样的阵容,怎能让独孤龙神不轻视。
两军相距三百丈,姜沛宁率先勒马停住,在她左右的,是姜阀在朗州的负责人,姜坤和姜央,以及朗州总兵扬百涛,
杨百涛见到眼前的一幕,禁不住咽了口口水,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的精锐铁骑,军威雄壮,这岂是他们这群刚刚凑在一起的骑兵所能抵挡的。
他心里此刻多少有点退意,但却绝不敢说出口,两军阵前扰乱军心,管他是不是朗州总兵,都是一刀的事。
姜沛宁凝目远眺,见对方结阵于半坡之上,在人数占据如此优势的情况下,并没有丝毫发起冲锋的意思,顿时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心里也很清楚,拿自己身后这帮子人去和对面拼杀,下场除了全军覆没之外,绝没有第二个可能。
早前她收到来自于姜阀布在广贸集的棋子飞鸽传书,信上说大约有五万大戟步卒正沿着盘龙道向山南道进发。
于是她才仓促聚拢起这支五千骑兵,想要在盘龙道东面出口这块不大的平原地带展开伏杀,却没有想到对方早已提前于此处布置有一支铁骑接应,怪不得派出去的百余名探子竟没有一人活着回来,
眼看敌方阵前,更有约四五十名左右的宗师级高手,这还怎么打?
“驾!”
独孤鸾凤忽然策骑向前,控制着战马一步一趋的走下山坡后,扬鞭疾驰,朝着敌方阵前而去。
“胡闹,你给我回来,”
独孤龙神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虽说山坡下的碎石阵对方很容易便会看破,但也不能眼下这种自己人把陷阱暴露给人家的状况啊,而且小妹一人上前,他这个做大哥的怎能不担心。
徐春机却是在一旁笑呵呵道:
“九小姐艺高人胆大,纵千万人吾往矣,颇有阀主当年之风,”
独孤平定也在一旁说道:
“大哥不用担心,小妹若要走,对面岂能留住?”
独孤龙神脸色阴沉可怖。
独孤鸾凤骑术相当了得,可令所有男人垂涎的柔美身形随着战马落蹄而起伏,饱满的tun部与马鞍之间一张一合,风景绮丽。
只见她于敌军阵前五十丈倏然停步,遥遥望着那位与自己同登芳华榜的白衣女子,
果然,姿色不错,比起我来还是差点。
“你就是姜沛宁?”
姜沛宁冷冷俯视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千金小姐,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但她不屑于在两军阵前与对方徒逞口舌。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就好像自己方才这句话是在对着空气说一样,独孤鸾凤不由的蹙起眉头,言语如尖刀般说道:
“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拎着你的头颅拿去给你的男人,然后告诉他:姜沛宁不如我独孤鸾凤,远甚。”
姜沛宁闻言,双目杀机骤起,但好在她并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胸中怒意也是一闪即逝,随即对身旁的姜坤低语几句,后者一声号令,大军开始缓缓转头,朝着拢驿郡所在的方向行进。
她这一动,独孤龙神那边也是跟着一动,两万铁骑整齐划一的也朝着与对方同样的方向开始移动。
战场之上,对于地形的了解是首要之务,独孤龙神猜测,对方这是想退回拢驿郡一带,借由那里的密林拖住自己,避免决战。
他原本可以任由对方离开,自己只需等至大戟步卒来到,两军会合,便可直取长沙府,但他总觉得这群五千之数的乌合之众是一个难缠的麻烦,所以想要以优势兵力,将对方逼之拢驿郡南面的那块开阔平原之上,展开决战,将其一举歼灭。
姜沛宁也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是骑军,唯有开阔地带才能摆开阵势,以她现在的状况,是万万不能与这支重装铁骑正面交锋,只能是一味躲避,找到合适时机冲击那支步卒军团,要知道,攻城靠的还是步军。
就这样,两支大军开始谨慎的向前移动,一方刻意想要接近,一方则是刻意回避。
剑南道大军之中,独孤平定突然对自己大哥说道:
“密林中骑军冲击,我方损失必然会不小,但若是如此下去,对方一意躲避,难寻决战时机,终究不是办法,我们此次的目的是以最快速度拿下长沙,付出点代价也是在所难免,大哥何必心疼?”
独孤龙神沉声道:
“为兄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此番东进,说到底不是我剑南之战,我们的骑兵数量本就稀少,比不得北疆有沃野千里可做马场,若是伤亡太大有损我之根本,得不偿失,”
独孤平定皱眉道:
“总之,决不能被这支骑兵就这么拖着,无须旷野,一入官道,我们便展开冲锋。”
独孤龙神点了点头:
“好,你这便传令下去。”
“明白。”
独孤鸾凤被姜沛宁完全无视,心里也不动气,策骑悠哉悠哉的夹在两支大军之中,一袭绿衣,策马扬鞭,绝美却又冷冽的面庞上闪现出一抹笑意,
剑之一道,一往无前,姜沛宁,她杀定了。
我有一剑,我也只有一剑。
独孤一剑。
二二九章 拿它保命
两军你进我退,时刻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也由此,姜阀这边大致判断出了敌方的数量,
大约两万人。
姜阀子弟兵尚可,而那些朗州本地的府兵们此刻已是吓破了胆,马非良骏,兵非良卒,数量又处在完全劣势,如何与这样一直精锐重骑较量,
姜沛宁看了一眼背后士气不振的骑士,心中叹息,她已经看出,己方已经无法阻止那支多达五万人的大戟步卒进入山南道境内,而此刻拢驿郡、甚至于朗州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此大军,一定是冲着长沙去的。
她朝着身后的姜坤发布命令,令大军绕过拢驿郡直奔长沙。
士兵们一听到不会与敌方正面交战而是赶赴长沙,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恨不得跑的比身边人快上一步。
行军速度突然加快,也惹来独孤大军的注意,
独孤平定策马来到其兄长身边,沉声道:
“大哥,不可再等。”
独孤龙神双目眯起,抬手大喝一声:
“独孤铁骑,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两万精骑逐渐加速,朝着姜阀骑军冲击而来。
姜沛宁心神一紧,身边这支骑兵就算再为散乱,对上步卒仍是有一战之力,加之如今的山南道兵力空虚,断不能葬送在这里,
只见她忽然抚摸了一下背后缚着的丝布包裹,策马转头,高喊道:
“速退,我来断后!”
眼见自家阀主身先士卒,姜央立即率领数百姜阀子弟自发降缓速度,围绕在姜沛宁左右,以做护卫。
独孤阀铁骑皆为精良战马,速度奇快,两军距离正在被逐渐拉近,更有四十余位武道宗师抢在最前,只见其中一人离开马背,身形爆射而起,双手各握一支大戟,扑向姜阀负责断后的骑兵阵中,他人尚在空中,口中一声暴喝,双戟奋力掷出,
只听轰隆几声,已有两骑人仰马翻,姜阀断后的队伍之中顿时有十余骑受此影响,纷纷扑倒在地,一时间,战马悲鸣声响彻林野。
姜沛宁见状,整个人脱离马背,身形向后疾速飘飞出去,抢在那投戟之人落地的一瞬间,一剑斩出,
头颅飘飞,鲜血横洒,
马背上,徐春机与薛渔见此一幕,深感姜沛宁果然辣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疾冲而起,与身旁十余位武道宗师迎向姜沛宁。
独孤龙神马鞭急甩,完全没有理会这位姜阀庭鼎,他的目标是要全歼这支自己眼中的乌合之众,
......
十七位宗师战魔妃,不过片刻功夫,已被斩杀三人,
而姜沛宁被这些人缠上,却也没有余力再为己方断后,在她身后,两军已是短兵相接,杀声震天,就连身边的几百姜阀子弟也仅是一瞬间,便已死伤过半。
独孤铁骑,其疾如风,其势,如破竹。
剑光再起,姜沛宁一剑刺穿蜀山派掌门易春秋的胸口,随后用力一搅,后者整个身体爆成一团血肉,
这是第四人。
薛渔见状,心中不免大骇,武道榜二十人高居第九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她心中早已对对方有了一个很高的估计,但仍是没有想到竟强横至此。
徐春机则是杀心大盛,此等强手今晚若是由她逃脱,日后遇上只怕性命难保,所以他已是彻底豁了出去,务求于今夜将其击毙。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忽然间,他只觉左肩一凉,随后一阵痛楚传遍全身,熟悉的左臂离他而去,高高抛起落入荒草从中,
而姜沛宁仍是气机充盈,面对剩下的十三位宗师,游刃有余,正当她抬手送出一记隔空掌,拍死左侧已然临近的八极门门主令狐云之时,只觉后背一道无声无息的森然剑气已然逼近,
而她竟已躲闪不及,
护体劲气被猛然刺破,长剑透胸而出,
“独孤鸾凤,”这是姜沛宁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只见她猛然回身,一掌拍出,
那道青绿身影竟弃剑不顾,身形向后疾退三丈,然后笑吟吟的看向姜沛宁。
我有一剑,只有一剑,一剑足矣。
其余宗师见状,哪还迟疑,纷纷发力向前,围攻重伤之下的姜阀庭鼎,
他们深知,谁能杀了姜沛宁,便是头等功劳。
而薛渔却没有上前,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姜沛宁疲于应对,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她那张绝美的面庞上,却异常坚毅,
这就是圣主的心上人吗?
薛渔不想贪这种功劳,虽然她是这些人里最强之人,但她却与别人的想法不同,在她看来,谁杀了姜沛宁,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虎落平阳仍是虎,在接连斩杀七人之后,姜沛宁胸口挨了一记重锤,身形向后抛跌出去,人未落地,绿影已至,又是一掌拍在她的肩头,
姜沛宁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滚落在地,一身白衣,鲜红点点,背后的包袱散落地上,露出了内里所包裹着的一件金丝大红衣,
只见她强撑着想要站起,膝盖一软,已是无力,
独孤鸾凤笑嘻嘻的来到她面前,
“怎么样?我说了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那你一定是死在我手里。”
姜沛宁一声不吭,娇躯颤抖,胸口一片鲜红,
独孤鸾凤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件包裹上,走过去拎起了那件红衣,甩手展了开来,
大红凤袍,上面绣着金丝鸾凤,
“哟,嫁衣啊?是为他穿的吗?可惜了,你再也穿不上了。”
姜沛宁身体不停颤抖,这一剑一掌一锤,已然重创她五脏六腑,现在就是一个五岁孩童,都可以置她于死地。
而那支由姜阀子弟和朗州官兵组成的五千轻骑,此刻也已被对方屠戮干净。
她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莽撞,
自己还没有嫁给他啊,还没有为他穿上那件亲手从长安挑选的嫁衣......
独孤龙神率大军胜利折返,虽说死伤一千骑让他有些心疼,但眼下的姜阀阀主,却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
他神情高傲的坐在马背,低头俯视着这位将死的姜阀庭鼎,或者说,魔妃。
补天楼楼主薛渔,见到姜沛宁如此惨状,心中一叹,走至独孤鸾凤身前,说道:
“九小姐,可否将这件嫁衣交给我?”
独孤鸾凤一愣,好奇道:
“薛楼主要这东西做什么?”
薛渔神情平静道:
“拿它保命。”
二三零章 拜见圣妃
独孤鸾凤一脸错愕的表情,撇了撇嘴,一把将那件大红嫁衣扔了过去。
薛渔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将其折叠好,重新装入丝布包裹之中,然后缚在自己背上。
独孤鸾凤见状忍不住摇头道:
“薛楼主果然是谨慎小心。”
薛渔也不理会她的嘲讽,只是笑了笑,便转身退回军阵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五万大戟步卒出现在盘龙道东面出口,军容鼎盛,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独孤无敌一骑当先,率先赶来与自己大哥汇合。
姜沛宁体内的灵气已至油尽灯枯,几处重伤又使血脉运行受阻,全身上下已经是提不起一点劲来,只见她咬牙强撑着抬起手臂,摸向腰间那块玉佩,紧紧抓住,手上的血水将整块玉佩染红。
她此刻的脑海里,只想着一个人,
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了......
朗州境外的一条官道上,
车厢内的赢贞忽然睁目,
车夫邓九只觉身旁一阵疾风穿过,车帘疯狂飘动,自家教主转瞬之间已是不知所踪。
一旁策骑的宫夜月忽然与邓九对视一眼,惊讶道:
“西南方向?”
邓九一脸肃穆,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两道身影同时朝着朗州西南方向疾奔而去。
......
独孤鸾凤笑呵呵的来到姜沛宁身前蹲下,伸出食指挑起对方的下巴,口中啧啧道:
“本来就不好看,如今一脸污血,更难看了。”
独孤龙神似乎对自己小妹这样的举动感到有些不满,沉声道:
“凤儿,给这位姜阀主一个痛快,我们还要其他事情要做。”
独孤鸾凤咧了咧嘴,站起身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这位天之骄女,正要动手,异变骤起,
原本渐渐明朗的天空,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凝聚起满天乌云,天地之间于一刹那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独孤龙神眼见此等怪象,心中有些惊骇,大喊一声,
“点火!”
无数的火把在他这一声令下之后,漫天遍野,点亮了整个大地,
独孤鸾凤一时之间竟忘了动手,张着小嘴惊讶的望向天空,只见那团团如黑色棉絮的乌云在不停的翻滚,就好像内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那重重障碍从天而降一般。
接着,一声炸雷砰然响起,
两万匹战马同时受惊,纷纷嘶鸣不已,四蹄不断踏在地上,躁动不安。
独孤龙神脸庞抽搐,沉声道:
“天气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间乌云压顶,”
他这话刚一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步卒方阵之中,顿时便有二十余铁甲精锐被炸成了飞灰,万千士卒的脸上此刻都写满惊骇之色。
一直凝望着天空的补天楼楼主薛渔陡然色变,惊声尖叫道:
“不好!快撤!这是破境之象,有人破境将天劫引到了咱们这边,”
独孤龙神闻言,顿时脸无血色,朝着薛渔怒吼道:
“你敢乱我军心,何人破镜竟可引来天劫?”
薛渔冷冷的看向后者,脸上的冷笑似乎是在嘲笑后者的无知,只见她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说道:
“混元境!”
独孤龙神身后一众高手同时色变。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从东北方向传来,似乎离此还很是遥远,可似乎又于一瞬间,近在耳边,
一道道闪电轰然劈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血肉与土壤混在一起的深坑,
“撤!”
独孤龙神见状,再不敢有丝毫耽误,大吼一声,大军开始有序的快速后撤,
啸声再起,几欲刺破人的耳膜,战马更是不听使唤,于悲鸣之中狂躁暴动,
“咔嚓!”
一道更为粗壮的闪电轰然砸下,落在姜沛宁身旁,
奇怪的是,却没有炸出丁点小坑,
而是落在了一个人影身上,
那道人影犹如刺目光团,让人看不清面目,
独孤鸾凤早在闪电劈下的一瞬间便心生感应,后撤至十丈开外,此刻见到那团光影,一脸的惊骇,目瞪口呆。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不断的落入大地,几万大军伴随着无数的惨叫声乱做一团,有的是被闪电直接轰成飞灰,有的是在疯狂撤退时被自己人误伤,一时间,死伤遍野。
姜沛宁身旁的那道光影渐渐暗淡下去,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双眸之中犹如惊电闪过,长发狂舞,状若魔神下凡。
远处逃跑中的薛渔看到那张面庞,顿时面如死灰,
“魔皇赢贞!”
此言一出,她身旁的独孤龙神更是惊骇无比,当他看到自己小妹仍是站的如此之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时,顿时心中大恨,朝着对方大喊道:
“独孤鸾凤,你给我滚回来。”
后者仍是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望着那道人影。
姜沛宁艰难的抬起头来,望着那张时常出现在睡梦中的熟悉脸庞,绝美的玉容上惨然道:
“你怎么才来啊,宁儿被欺负惨了。”
那道人影低头看了她一眼后,忽然摊开手掌高举过头顶,仰望天空,
“咔嚓!”
一道闪电倾斜而下,劈在他手掌之上,他的手臂随之微微一颤,
紧接着又是一道......
赢贞全身衣衫猛然鼓胀,猎猎作响,乌黑长发迎风狂舞,只见他手掌之上,漂浮着一团由闪电凝聚而成的耀眼光团,他毫不犹豫的将全身灵气源源不断的送入暴躁的电团之中,
后者渐渐变得愈发柔和,
片刻之后,
赢贞一把将其握住,拍向姜沛宁头顶,竟是要以这天地间最纯粹的雷电之力,助后者洗髓换骨。
姜沛宁胸口插着的那柄长剑,在电团拍入头顶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
独孤鸾凤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因为那道目光终于向她看来,
赢贞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朝着远处因闪电消失而重新结阵的大军,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要将我妻子的嫁衣,拿去哪里?”
他这句话只要两个人听到,独孤鸾凤,还有薛渔,
薛渔坐在马背上,脸上一阵抽搐,
终于,她猛一咬牙,策马离开军阵,在独孤龙神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来至赢贞身前十丈,翻身下马,解下背后包裹,双手高举过头顶,跪在地上。
“补天楼薛渔,拜见圣主,拜见圣妃。”
二三一章 复原
赢贞并没有接过包裹,而是任由对方就这么跪地捧着,转头看了一眼姜沛宁,后者已然盘膝坐下,进入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入定状态,身上的创伤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只见他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出现在独孤鸾凤面前,大手掐在对方脖颈之上,将她高高举起,
独孤鸾凤修为不弱,在九个兄弟姐妹之中算的上是中上之姿,即使对上最强的六姐独孤青鸟也不至于像眼前这样完全像是一个毫无缚鸡之力之人,脖颈上的大手仿若枷锁一般,锁死了自己体内所有灵气,现在的她,真的就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弱女子,
乌云正以缓慢的速度开始消散,
军阵之中的独孤龙神见自己小妹已经落到对方手上,心中的暴怒实在是无以复加,他不是恨赢贞,而是恼怒小妹的不识抬举,恨自己太过娇惯才养成了她如今的自大狂妄。
只见他策骑出阵,手中提着一杆玄铁大戟,大声道:
“步卒列阵!”
“哗啦啦”的金铁之音,无数杆大戟斜指向前,
“杀!”
独孤龙神一夹马腹,缓缓策骑于方阵最前,他其他的两个兄弟见状,与剩余的那些武道宗师一起追随在他左右,
军阵缓缓推进,近五万大军几乎将整个山野都塞满,震天的步伐以至于大地都为之震颤,
五万大军针对一人,亘古未有,
老三独孤平定双手持一杆梨花枪,朝着前方喊话道:
“魔皇今日若是放了我家小妹,可饶你不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他也确实有这份底气,修为再是通天,总有力竭之时,虽说以五万大军耗死赢贞,己方损失绝不会小,但却划算的很,今日若真的杀了魔皇,他独孤阀在天下的声威必当会拔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可谓如日中天。
只要对方不跑,那他死定了。
赢贞也确实没有想过要走,就算真的要走,也是杀光所有该杀之人再走。
只见他手臂一甩,独孤鸾凤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正当她想要爬起之时,赢贞一脚踩在她的脑袋上,使得她浑身一震,如遭千斤压迫,头痛欲裂。
她很想说几句狠话,比如你若敢杀我.......可是想来想去,似乎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对方的东西,因此只能银牙猛咬闭口不言,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留在这里,不该想要见一见这位六姐最常挂在嘴边的人。
大军逐渐靠近,并在独孤龙神的指挥下,军阵两翼突然加速,完成合围,将这位好像没有一点离开意思的魔皇团团包围。
薛渔仍是长跪不起,姜沛宁仍是盘膝而坐。
独孤龙神在距离赢贞五十丈开外停下,冷冷道:
“放了我小妹,我便放你离开,我独孤龙神说道做到。”
赢贞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随后脚下用力,
芳华榜排名第五的绝色美人,头颅炸裂,化成了一摊碎肉。
独孤三兄弟见状,皆是眼神空洞,双唇剧颤,口中说不出话来,
独孤无敌“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独孤平定牙齿几欲咬碎,
独孤龙神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狂叫一声:
“给我杀!”
大军冲锋,密密麻麻入竹林般的长杆大戟向着赢贞蜂拥刺来,
只见他双手掌心向上,五指如勾,肉眼可见的爆裂气团出现在他手掌之上,疯狂旋转,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细小光剑从光团上化形而出,漫天剑雨朝着四周激射而出,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独孤龙神骇然失色,但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小妹身死,已经让他近乎疯狂,看着那些已露胆怯的士兵大喊道:
“后退者死!杀赢贞者我独孤龙神以兄弟相称,荣华共享。”
此言一出,最前排的军士猛然提起精神,既入军伍,早死晚死都是死,若能真的侥幸杀了眼前之人,可让家族蒙荫,值得了。
一排排的步卒倒下,一排排的又续了上来,似是无穷无尽,
赢贞左耳轻动,身子微侧,只见身后的姜沛宁已然醒转过来,她缓缓起身,身上颓势一扫而空,修为似是又有精进,
他微微一笑,将掌心处那两团高度集中的隔空劲气猛然捏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以赢贞为圆心,方圆三十丈的大戟步卒尽数喷血而亡,尸体铺满一地。
独孤龙神眼角抽搐,目瞪口呆,这才片刻功夫,竟有二千余精锐步卒死亡,无一受伤。
姜沛宁面带微笑,冲着赢贞点了点头,随后来到跪地的薛渔面前,拿过那件包裹重新缚在自己背上,淡淡说了一句:
“你可以走了。”
薛渔长长的松了口气,虽不是魔皇亲自点头,但她知道,姜沛宁说出来也是一样,
只见她站起身来,朝着赢贞拱了拱手,随后飘退而去,独孤阀大军并没有阻拦这位大客卿,而是任由对方离开,
薛渔至此与孔渊再无关系。
姜沛宁转头看向赢贞,柔声道:
“你帮我拖着大军,我要亲手解决掉那几个姓独孤的。”
赢贞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暖暖一笑:
“随你。”
姜沛宁身形电射而起,如一头嗜人母豹,直接掠过前方大军,冲向独孤龙神所在方位。
赢贞负手立于原地,神情说不出的从容潇洒,虽然刚才那一下损耗不小,但若是想让他死,呵呵,只怕叶玄亲至才能勉强办到。
剑南道步卒军团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重新朝着他聚拢过来,军士们每迈出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赢贞缓缓抬起右手,剑指向上,淡淡一笑:
“借剑一用。”
洛阳,骆府,
正在吃早餐的李晴雪突然发现身旁仍在剑鞘之中的和光同尘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兴奋,像是跃跃欲试,
李晴雪顿时皱眉,一掌拍在仙剑上,后者立时蛰伏不动,只听她口中大骂一声:
“我就不该教你传法剑典,得寸进尺。”
说完这句,她忽然又转颜一笑:
“不错啊,竟然恢复了,借吧借吧,就当抵饭钱了,下不为例。”一道紫金之气伴随着声声龙吟,由东都洛阳冲天而起,划破天穹,朝着西南方向电射而去......
二三二章 夫人
一柄紫金之剑从天而降,带着嗜血杀气,犹如天界神兵般直直插入大军腹地,
“轰”的一声,
接触者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仙剑通灵,大杀四方,大戟步卒身上坚硬的盔甲被剑芒扫过立时便化为灰烬,大周朝千年之镇国重器,终于再一次展露它的锋芒。
赢贞手指一勾,仙剑在密密麻麻的大军之中刺出一条空白直线,稳稳的落在他手上,只见他抬剑横扫,身旁刚刚冲上来的精锐步卒立时便有三十余人被斩成灰烬。
余者再也不敢向前,纷纷后退,他们已经被这突然出现的神兵吓得肝胆俱裂。
如今的姜沛宁有赢贞在侧,心中毫无压力,加之伤势痊愈,只想着将那几个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王八蛋弄死。
独孤龙神早在姜沛宁冲来时,便与身旁众人加速后退,独孤铁骑也已从后方驰援而来,
姜沛宁在接连斩杀三十余骑之后,终于一剑刺入独孤平定后背,后者猛吐一口鲜血,身体一软,扑倒在马背上,离他最近的徐春机与姜沛宁有断臂之恨,加之已被魔皇看到了自己的脸,后半辈子想要活命,只能老老实实的效忠孔渊,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只见他身形猛然暴起,扬腿扫向姜沛宁小腹,
姜沛宁不闪不避,任由他踢中,
“嘭”的一声,徐春机右腿血肉寸寸破碎,只剩白骨,惨叫一声摔落在骑兵阵中,被纷乱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姜沛宁全力在骑兵阵中劈开一条血路,直冲独孤龙神,而后者却是与独孤无敌一起一味躲避,始终不与她正面较量,铁了心想要以潮水般蜂拥而上的骑兵耗死姜沛宁。
骑兵实在是太多了,就像是永远杀不完一样,而姜沛宁自身的灵气也在这一拨冲杀之中损耗极大,面对十余杆迎头刺来的长枪,她长剑横扫,在斩杀七人之后,身形猛然拔高,然后凌空换气,在半空上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稳稳落在赢贞身旁,摇头道:
“太多了,一个个像是不怕死一样,时间一久,说不定还真能拖死我。”
赢贞笑了笑,随手甩出和光同尘,
紫金剑光电闪而过,朝着独孤龙神笔直射去,
后者听到背后龙吟之声,早已是心胆俱裂,这柄剑的来历实在是太大了,他没理由不知道,
“护佑本将!”
不用他说,早有百余骑独孤阀嫡系子弟策骑赶来,护在他的身后,更有四位宗师以自己手中兵器迎向那看似无坚不摧的仙剑。
一剑破阵,无人能阻,无物可挡,
拦阻之人尽数化为飞灰,
独孤龙神浑身僵硬坐在马背,已是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身旁的老四独孤无敌于千钧一发之机右拳全力轰出,砸在剑身之上,
一声震天巨响,
佛门金刚神力,
无敌并非真无敌,却也不是徒有虚名。
只见仙剑和光同尘剑身一颤,角度微微偏出,由独孤龙神身侧划过,飞向远方,
竟是一去不回。
有借有还。
独孤龙神转头看向自己三弟空空如也的右肩,眼泪夺眶而出,
“无敌~”
独孤无敌脸上冷汗直冒,咬牙道:
“别废话了,我们撤,赢贞这种级数必须有人制约他才行,不然任他在战场上这样来去自如,我们大可趁早死了那扶龙之心。”
独孤龙神猛然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远处那道如同无敌般存在的身影,一夹马腹,
“我们走!”
......
姜沛宁望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大军,皱眉道: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退回剑南道?”
赢贞笑了笑,抬起手臂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们肯定会退回去,剑南道如此大规模的大军调动,瞒不了陈亭多久的,一旦让他知道剑南道空虚,必然会率北府大军攻打孔渊,孔渊可不敢冒这个险。”
姜沛宁钻进他怀里,低声道:
“这一次真的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宁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赢贞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深陷如此军阵,他其实也只能保证在击杀五六千人之后便立即撤走,这已经是极限,不然真的会被耗死在这里,况且今次还是借助了破镜天劫以及李晴雪的和光同尘,后者突然间撤走仙剑,只怕也是因为那位独孤无敌修炼的乃是佛门金刚力。
在离二人大约三十里外的官道上,蹄声如雷,
邓九和宫夜月并没有参与到与独孤阀大军的对阵之中,因为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另一拨人。
清一色的四万铁骑,
圣门八邪之首,大明王丁宣,率领岭南四万铁骑星夜赶至,而金枪候韩林的林字营大军也将在未来几天内到来,山南道危如累卵的局势,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
丁宣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见自己的教主,而是趁着独孤阀大军慌乱撤退的机会衔尾追击,一路追杀至盘龙道东面出口,斩杀八千余人,
......
拢驿郡,商人们都在翘首期盼着今天来自于广贸集的货物,其它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鑫隆货栈,姜沛宁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粗布男衣,眉目如画,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烹茶,
客厅内,除了邓九与宫夜月之外,还有一位四十不到,三十有余的褐衣男子,毫无特点的五官凑在一起,却凑出了一副就连男人见了都会感到惊叹的完美脸庞,身形挺拔几乎可以和赢贞媲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阳刚之气,肤色偏黑,笑容阳光,
姜沛宁将茶水倒了四杯,先是递给赢贞,接着便向这位俊伟男子走来,后者赶忙从座椅上起身,躬身笑道:
“能得夫人亲自奉茶,丁宣三生有幸。”
这一声夫人,将姜沛宁心中多年来的苦楚荡涤的一干二净,
只见她盈盈一笑,捧起第二杯茶来到邓九身前,缓缓欠身,恭敬道:
“佩宁见过舅公,”
邓九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接过茶来一饮而尽。
明教之中皆称他为九公,殊不知,他便是赢贞的舅公,隋九幽。
第四杯,自然是宫夜月,后者起身接茶,一脸笑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
“月儿见过师嫂,师嫂真美~”
二三三章 想都别想
经盘龙道东口一战,郎州地界上可以调动的兵力可谓损失殆尽,
这支由宋阀与前锋营混杂而成的四万铁骑,由丁宣亲手调教出来的宋阀新秀宋江淮率领,先一步赶赴长沙,而赢贞仍是坐在马车内,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
姜沛宁还在拢驿郡时,便派姜邺火速赶往长沙,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六大长老,并让他们在阀中选择合适之人任职朗州,补上由姜坤、姜央战死后留下的势力空缺。
她坐在车厢内,将包裹中的那件大红凤袍取出来,展开在赢贞面前,
“怎么样?好看吧?我挑了很久才挑到的。”
赢贞见她那副幸福的小表情,忍不住笑道:
“好像还缺凤冠啊?”
姜沛宁抿了抿嘴道:
“凤冠可就有讲究了,不能随便买的,幸好我阀中有顶尖冠服师傅,介时宁儿只要让他们依照我的意愿为我量身定做即可。”
赢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你去长安这么久,关于你姑丈一家的事情可查到一些眉目?”
姜沛宁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位九品刀侍红蝠陈光明,已经找不到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长乐公主和曹小芝私下帮我查了很久,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踪迹全无,那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卢太傅府中,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位卢大人宅子的布局摆设已经远超亲王规格,府中所藏古玩字画只怕比起大内所藏也是毫不逊色,当真是奢侈至极,也真是奇怪,皇上对此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长乐公主李玟,似乎也只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赢贞笑道: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卢士贤心里很清楚,他能贪这么多钱,上靠天子隆恩,下靠没有私党,除了精心为自己那几个学生谋仕途之外,其它地方也没什么僭越之举,师傅为了学生考虑,本就无可厚非,越是贪的明目张胆,皇帝越是放心,他的位置便坐的越稳,反观魏良子如今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王奎让能做到山南道总管,虽是有李隶一力举荐,但背后何尝不是他的恩师魏良子在朝中不停为其铺路,王奎让这一次是真的把自己的恩师害惨了,皇帝只怕也会因此事对魏良子逐渐冷淡,然后寻求适当机会,一步步削弱这位辅政大臣手中的权利。”
姜沛宁点了点头:
“我离开长安时,魏良子已经退出内阁了,他走后留下的空缺由工部尚书赵圭补上,首辅仍是韩景琮。”
赢贞道:
“看来这位新皇不只是宅心仁厚,也是有些手段的。”
车厢外,骑着一匹神异黑骏的丁宣忽然抬头上望,随后抬起胳膊,任由一只鹰隼落在手臂上,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筒拆开看了一眼,便策骑来到车厢外,小声道:
“教主,潼关一战已经结束了,双方没有过多试探,直接便在关套平原来了一场大决战,天赐府战损只有一万余人,大军开始撤退时,宁牧手下一支两万人的御林军在负责追击之时,被突然杀出的关内道枪盾骑军全歼,主将高齐战死,宁牧‘被迫’收兵,秦王李亨终于坐不住了。”
“意料之中,”
赢贞点了点头,淡然道:
“李隶就是想把自己这位兄弟拖下水,若李亨仍是一味坐山观虎斗,到头来吃亏的是他自己,大势如此,由不得他李亨再袖手旁观了。”
丁宣哈哈一笑:
“现在所有压力都指向了山南道,王奎让的水师更是丝毫未损,他们这场戏做的也太过明目张胆了,接下来的长沙保卫战,必将会成为全天下的焦点,由李亨拖着宁牧,孔渊拖着陈亭,天赐府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全力攻打山南道,以我们如今的兵力想要与之抗衡,难如登天。”
车厢内的赢贞陷入沉默,对于山南道,李隶是志在必得,因为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由此可见即将到来的战事将会惨烈到何种地步,潼关外一战,李隶只是做做样子,而现在,天赐府可是要玩命了。
“你现在立即赶往峡州坐镇,北面三线防御由你一力主持,尽可能的消耗敌方攻城重器,将来的决战还得是在长沙,”
“属下明白!”丁宣朝着车厢拱了拱手,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长沙府,
赢贞仍是暂时住在春神楼,丘神绩如今一直在与姜兆麟商讨着长沙府布防事宜,而姜沛宁则是先回了姜阀一趟,再不回去,她爹就要急死了。
姜阀因庭鼎回归,士气大振,临时召开了一场核心会议,与会者除了六大长老之外,也就只有二十余人,皆是嫡系。
大长老姜望眼神慈祥的望着自家阀中的那位天之骄女,后者正在为一脸怒意的姜裕揉捏着肩膀,
姜望忍不住笑道:
“你姑丈家一事,我们可从长计议,但眼下长沙的危机却是迫在眉睫,宁儿,朗州一事辛苦你了,我方虽损失了五千大好男儿,但能将独孤阀大军赶回剑南道,已是万幸,听说你是与那位魔皇一起?”
他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厅内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虽然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已肯定姜沛宁与魔皇的关系,但能从本尊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效果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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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沛宁笑了笑:
“嗯,他和我一起回的长沙,暂时住在春神楼,他喜欢清静,咱们阀中之人切勿前去打扰。”
“这个自然。”
五长老姜明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摇头叹道:
“怪不得明教这么大的阵仗赶来山南道,原来是人家的教主在这,前段时间见到丘护法,我本就该猜到的,明教之中能让丘神绩亲自出马的,还能有谁?”
姜裕虽是始终板着一张老脸,其实内心很是欣慰,如今女儿无恙回到身边,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忧也算是一扫而空,只听他沉声道:
“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是把嫁衣都准备好了,谁家女子,是像你这样上杆子急着嫁人的?”
姜沛宁一愣,似乎想到些什么,凑在自己老爹耳边撒娇道:
“我记得爹爹好像私藏着三十六颗夜华珠吧?”
姜裕闻言,浑身一震,赶忙将肩膀缩了回来,怒道:
“你想干什么?夜华珠存世不过才两百余颗,我收集了多少年才有这么一点,一珠值万金,你甭打这个主意。”
姜沛宁顿时蹙眉,跟着怒道:
“你也别想留着,我要拿来做凤冠。”
姜裕脸上一阵肉疼,讨价还价道:“皇后的凤冠上也才只有六颗而已,我最多给你六颗。”
姜沛宁道:“想都别想!”
议事厅内,欢声融洽......
二三四章 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晚,姜沛宁离开姜阀,来到春神楼,与赢贞一起共进晚餐,吃饭过程中,她自然免不了询问一番那柄仙剑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她从赢贞口中确定李晴雪只是朋友时,却还是不放心,
这也正常,男女之间很少有那种真正的纯洁之交,
一个芳华榜排名第五的独孤鸾凤已是如此自负,那排名第二的李晴雪又该是何等的仙子姿容,
她能放心吗?
肯定不能。
房间内,
“你什么时候娶我?”姜沛宁突兀的问了一句,
赢贞刚刚脱去外套,闻言忍俊不禁道:
“仪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姜沛宁顿时蹙眉,佯怒道:
“当然重要了,难道我做你一辈子情人?名不正言不顺?”
赢贞笑呵呵的盘膝坐在榻上,说道: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听你的。”
姜沛宁这才转怒为喜,笑嘻嘻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仰着脖子正要吻过去,
赢贞突然笑道:
“水袖来了~”
“啊?”姜沛宁赶忙从塌上下来,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
咚咚咚,
“主子睡了吗?”
赢贞道:
“进来吧。”
水袖推门而入,满身大汗,一脸的风尘仆仆,见到姜沛宁后,堆笑着赶忙行礼,
后者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推向面前,淡淡道:
“坐下先喝口茶吧,怎么这么狼狈?”
“一口气赶回来的,”
水袖笑呵呵的连忙道谢,走过来端起茶水喝干,袖子一擦嘴角,这才向赢贞说道:
“主子,叶玄出关了。”
赢贞听了面无表情,心中却在诧异,对方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关,到底想做什么?
姜沛宁皱眉催促道:
“细细说来。”
然后又提起茶壶给他添满,
水袖一路不停的江南道赶来这里,早已是渴的嗓子冒烟,再饮一杯后徐徐说道:
“消息是辽东那边传来的,如今天下少有人知,山南道总管张昌宗之所以向叶充投诚,拱手让出整个山东道,条件便是叶玄必须出关,不然的话他没胆子反朝廷,此次韩林能够与大明王丁宣达成一致北上防卫长沙,也是小的在中间游说,还有便是李元婴真的慌了,天玑阁第一批南下大军确实是五万,但现在陆续有兵员从辽东出发赶往山东道,看样子是要趁着长安这边自顾不暇,一口气吞下整个江南,江南之后便是岭南。李元婴让我转告主子,希望能让宋令辉和陆正光率军进入江南道,与他共同抵御天玑阁,”
姜沛宁听罢,心情大坏,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李隶这一反,大周各地立时硝烟四起,
赢贞沉默片刻之后吗,终于开口,道:
“三皇的格局已然打破,叶玄出关,其实便是为了牵制我,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圣门与天玑阁的将来,很可能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控制不了,叶玄也控制不了,”
姜沛宁闻言皱眉道:
“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
水袖在一旁为她解释道:
“姜阀主有所不知,当初三皇鼎立,各有所管,实则是整个大周最好的局面,因为三方各有制衡,不会坐看其中任何一家独大,而如今人皇李元乾驾崩,他这一脉如今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儿子纷纷造反,引得天下大乱,人皇这一脉的势力已然大大受损,偏巧我圣门因孔渊之事如今也处于内乱之中,
现在的形势是天机阁一家独大,叶玄若是登高一呼,天下白道武林必当以其马首是瞻,这江湖门派何止千万,若是都依附了天玑阁,与我圣门岂不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介时整个天下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将陷入数百年以来未有之大乱,这不是个人所能控制的了,到时候北夏大军入侵,我民族都将陷入危亡之中,所以叶玄出关非同小可,小的这才星夜赶来。”
姜沛宁听完他的这番解释,早已是愣在当场,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彻底明了,却也大致听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你的意思是,叶玄会扶持叶充称帝,如果贞哥没有称帝的想法,圣门之中仍会是现在这副分崩离析的状态?如此的话,根本就不是天玑阁的对手?”
水袖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姜阀主可知,我圣门最大的一支分支——斜月谷,便是如今的江南隋家,圣主若是没有称帝之心,隋家将永远和明教划清界限,甚是会眼睁睁看着天玑阁吞并江南道。”
姜沛宁彻底茫然了,目光呆滞的看向赢贞,她不希望他有称帝之心,她也知道他没有称帝之心,可如果真如水袖所言,他不称帝,很可能会导致大周越来越乱,以至于早已枕戈待旦的北夏大举入侵,她的心便乱了,
水袖一脸肃然的看向赢贞,沉声道:
“主子,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剑南道垂手可得,江南道更可稳如泰山,您若不愿做那皇帝,大可扔给孔渊,我圣门必当万众归心,唯主子马首是瞻。”
“闭嘴!”姜沛宁闻言大怒,孔渊派人搅乱整个山南道来对付姜阀,在她心中,已是头一号的敌人,怎么可能扶持他做皇帝?
水袖顿时不敢出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赢贞闭目陷入沉思,一时间,整个房间内一片静默。
姜沛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在等待他的答案。
终于,良久之后,
赢贞缓缓睁开双眼,淡淡说道:
“还有一个办法。”
姜沛宁神情一动,赶忙问道:
“什么办法?”
赢贞双目眯起,说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李元乾说他的宝贝女儿关系着整个天下安危,其实他早有暗示,人皇一脉,并非后继无人,在洛阳的时候,李晴雪曾经说过,要去找她那几个哥哥讲讲道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晴雪现在,应该在去见李隶的路上,”
水袖听完失声道:
“如果他们李家真的能偃旗息鼓,三皇鼎立的局势便不算破,可是这位太平公主,真的有扶大厦之将倾的能力吗?”
赢贞淡然道:
“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
夜色下,山间小道,
一道孤单的身影漫步走着,背上缚着一柄华贵至极的长剑,嘴里还啃着一只猪蹄,只见她边吃边哼唱着一首无名小调: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