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给陛下请安(一更)
温卿瑶直起身子,往前探了探,“淳于殿下不觉得,东海国地理位置优越,又搭上南朝这条船,每年只出不进不是有点可惜吗?”
淳于鹤蹙眉,“陛下的意思是?”
温卿瑶丢给谢锦书一个眼神。
谢锦书眨眨眼,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大致猜测出温卿瑶的意图。
“南朝海岸线长,港口众多,内陆运河发达,向北可抵北虞,向南可达南海,东海国又正好在南朝的东面,船舶众多,物产丰饶,产出的宝物大多都是南朝和北虞贫瘠缺乏的,若南朝准许东海国的船只停靠南朝港口,准许东海国的商人到南朝经商……”
谢锦书顿了顿。
“淳于殿下想想,这是不是一个振兴东海国的大好机会呢?殿下若是答应,南朝和东海互相通商,想必这能成为殿下登上国主之位的一大助力。”
淳于鹤十分心动,早先在东海国看到那一艘艘的大型船只的时候,他都嫉妒疯了,那么多货卖出去,可以换多少钱财。
东海国只是民间与南朝和北虞有往来,虽然能赚点小钱,但赚不了太多,还是直接和南朝合作来的钱多。
“什么条件?”淳于鹤很谨慎,纵使疯狂心动,没有脑子一热答应下来。
谢锦书看向温卿瑶。
温卿瑶淡然开口,“具体的朕稍后会派专人跟你详谈,这跟那件事不一样,互相通商对两国都有好处,朕十分重视,待双方都谈妥一个合适的条件,合作便算开始了。”
听语气,温卿瑶对此事势在必得,不允许淳于鹤后退。
淳于鹤颔首,“好,我最近几日会继续留在帝都,随时恭候。”
温卿瑶拍拍谢锦书的大腿,扭头看着他,“这件事交给你,你先回去准备吧,朕还有其他事要和淳于殿下好好聊聊。”
谢锦书起身告退。
温卿瑶坐直身子,“好了,现在来谈谈你的那件事吧。”
淳于鹤松一口气。
温卿瑶调侃他,“怎么,觉得朕是狡猾善变,言而无信之人?”
淳于鹤摆摆手,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来,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着实厉害,我甘拜下风。”
温卿瑶挑挑眉,对这番夸赞很是受用。
“你说让南朝帮你们找人,找到什么程度才算找了?”
若是一直找不到的话,总不能无穷无尽地帮他们找下去。
淳于鹤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十八年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希望渺茫。
“父王的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温卿瑶挑眉,“那你的意思呢?”
淳于鹤咽了口唾沫,抿着唇,内心一阵挣扎,“我的意思和父王一样,但是,至少得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是死是活。”
温卿瑶继续问道,“你要将他们带回东海国吗?不论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生活在哪里。”
淳于鹤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善的目光,抬起头,猛然想起杨问归的脸,他尴尬地笑笑,“如果他们愿意回去,我便将他们接回东海国,恢复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愿回去,我和父王会来看望他们。”
他擦去额前滑下的冷汗,他弟弟在南朝皇宫当内侍也不是不可以。
温卿瑶颔首,“行,一年时间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淳于鹤睁大了眼睛,对南朝的速度感到惊奇,“陛下是说,一年!”
温卿瑶挑眉,“怎么,慢了?”
淳于鹤赶紧摇头,“不,不是。”
他还以为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起码花个三五年,南朝居然可以只用一年时间就找到失踪十八年的人,这么厉害的嘛。
温卿瑶觉得“哼”一声,“有件事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你的生母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杨问归真是东海国皇子的话。
淳于鹤咽了口唾沫,颔首。
“啊对了,你看那幅画好看吗?”温卿瑶忽地指向挂在墙上的画。
淳于鹤顺着看过去,画上画的是批阅奏本的温卿瑶,背景是一片茂盛的桃林。
以他的审美来看,这幅画好看是好看,怪异也是真怪异。
温卿瑶将淳于鹤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弯起唇角,语气略有得意,“这幅画是皋月殿下画的,他专门为朕画的。”
淳于鹤想起那日在梅桃李杏,那个笑脸纯真的少年,那个酒后乖巧趴在南朝女帝膝上的少年,他皱了皱眉,万般情绪浮上心头。
“陛下喜欢?”
“不喜欢会挂在这?”温卿瑶将那日反驳杨伯典的话,拿来反驳淳于鹤。
淳于鹤颔首,“说起来,陛下后宫中的四位殿下已经见了三位,不知有没有缘分能见到最后那位殿下。”
温卿瑶一个冷眼甩过去,“你想见他?”
淳于鹤突然背后一凉,“不,不是,就是好奇而已,不想见,不想……”
温卿瑶摆摆手,“事情谈完了,淳于殿下自便吧。”
她还有事情处理,懒得跟这人周旋。
淳于鹤很识相,行礼后退出锦鸾殿。
温卿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她叫来不忘,“他回清心殿了?”
不忘颔首,“扶疏殿下离开锦鸾殿后,便直接回了清心殿。”
温卿瑶转着脖子说道,“走吧,我们去清心殿坐坐,专门把他喊来又让他回去,路上又这么热。”
不忘紧跟在温卿瑶身后,“陛下素来关心扶疏殿下,这是扶疏殿下的福分。”
温卿瑶靠在轿撵上,轻摇慢晃,掐指一算她多日没去看望谢锦书,把他丢在后宫不理他还让他干活,总归不大好。
很快,轿撵停在清心殿门前。
她迈进大门,忽地听到一句怪异的声音,“给陛下请安!”
温卿瑶皱起眉四下张望,这声音不像谢锦书的声音,是谁!
她往殿里走,忽地一阵风刮来,眼前掠过一黑影,肩上骤然一沉。
“给陛下请安!”
温卿瑶大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侧眸看去,左肩上落着一只绿绿的、毛茸茸的鸟。
“给陛下请安!”
肩上的小家伙又喊了一句。
是鹦鹉,温卿瑶睁大了眼睛,是一只会说人话的虎皮鹦鹉!
008.他太激动了(二更)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锦书匆忙跑出来,看到停在温卿瑶肩上的鹦鹉,神色大骇,赶紧上前请罪。
“臣殿中的鹦鹉惊扰圣驾,还请陛下责罚,方才臣在教鹦鹉说话,它突然飞走,臣没想到陛下刚好驾临,是臣的过错。”
温卿瑶抬起手臂,鹦鹉乖巧地飞到她手臂上抓稳。
她一手托着鹦鹉,一手将谢锦书扶起来,“你这鹦鹉乖巧听话得很,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谢锦书站起身,“谢陛下。”
他抬起手臂,皱眉冲那鹦鹉低斥一声,“过来。”
鹦鹉张开翅膀,飞向谢锦书,稳稳在他手臂上站定。
温卿瑶很是好奇,挨近谢锦书逗弄他手臂上的鹦鹉,“你何时弄来的鹦鹉,聪明机灵,还会说话,很是有灵性。”
谢锦书答道,“月初出宫时碰巧遇见的,臣也是觉得它有灵性,便带进宫,想着调教好后送给陛下解闷,也让黑虎有个伴。”
温卿瑶伸出手指挠着鹦鹉的脑袋,鹦鹉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小家伙有什么名字吗?”
谢锦书笑得温柔,“请陛下赐名。”
温卿瑶挠着鹦鹉毛茸茸的脑袋,越挠越起劲,嘴角不自觉泛起笑容,“看着小家伙绿油油的,脑袋边还有两撮黄色的毛,就叫……”
她抿唇想了一会儿。
“给陛下请安!”
在她动作停顿的功夫,鹦鹉又喊了一句。
温卿瑶笑了笑,“就叫它安安吧,既然它如此喜欢请安。”
她扭头看向谢锦书,“你只教了这一句话吗?”
“教了不少,今日正好在温习这句话,这句也是安安最喜欢喊的话,大概是安安把陛下盼来了吧。”说着,谢锦书温柔的眸色略显黯淡。
温卿瑶手腕一转,挠着安安的下巴,“小乖乖,你还学了什么话呀。”
谢锦书心头一紧,紧张地盯着安安,玉衡和摇光也跟着紧张起来。
其实他就教了三句话,其余的都是他向鹦鹉抱怨,为什么陛下不来看望他,为什么陛下不喜欢他。
安安半眯着眸子,没打算说话的样子。
谢锦书盯了一会儿安安,松一口气,“陛下先进来坐坐吧,我让摇光带安安下去喂食。”
谢锦书将安安交给摇光,两人一齐坐下。
玉衡端了茶水上来。
“今天突然把你叫去锦鸾殿,什么都没交代就让你对付那个淳于鹤,难为你了。”温卿瑶说道。
谢锦书语气依旧温和,“陛下看得起我,所以才临时交给臣如此重要的任务,索性臣不负重托,没有陛下捅漏陛下设的局。”
温卿瑶弯起嘴角,“过两日你出宫和他好好谈,朕相信你。”
谢锦书身子往前探了探,离温卿瑶近了些,“天气渐渐炎热了,臣为陛下调几味清凉降火的香如何?”
温卿瑶挑眉,想起上次她参观谢锦书的宝库,看到不少好东西,其中不乏名贵香料。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谢锦书调香的画面,谪仙一般的人,是不是调出来的香也带着他的气息?
“好呀,朕很期待。”温卿瑶笑着应下。
许久没见到温卿瑶的温婉笑意,谢锦书脸一红,他呆愣愣地盯着温卿瑶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回神,别过脸去轻咳一声。
“陛下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因为解决了那个东海国的太子殿下吗?”
陛下认真处理事情时候神情气场,和顺利解决事情后的神情气场截然不同,陛下现在心情好,应该是东海国太子那边的事顺利解决了,至少事情走向符合她的心意。
温卿瑶眨眨眼,“淳于鹤?”朕心情好坏与外人有何关系,就不能因为见到你所以心情好?
谢锦书呆住了,绯红一点一点爬上他好看的脸。
方才陛下说,因为见了他才心情好!
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温卿瑶发现谢锦书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路上太热了,你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的。”
说着,她抬手覆上谢锦书的前额。
前额贴上那片柔软清凉的一瞬,谢锦书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两人之间隔着案几,温卿瑶探着身子,整个人都凑到谢锦书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得不能再贴紧。
谢锦书望着面前温卿瑶放大的脸,心脏跳得飞快,呼吸也快控制不住了。
温卿瑶拧着眉,“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你的呼吸好急促啊,真的没有关系吗?”
谢锦书望着面前越凑越近的温卿瑶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受不住,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
好热好晕……
谢锦书一头栽倒在案几上。
温卿瑶吓坏了,赶紧挪到谢锦书身边,玉衡也傻眼了,殿下怎么了,难不成寒症又发作了?
“传御医,快去传御医!”温卿瑶赶紧吩咐,“把灵枢叫来!”
“陛、陛下……”谢锦书还有意识,他拽紧温卿瑶的衣袖,“臣没事……”
他也没想到,太久没见到陛下,结果这次距离稍微近一些,他就受不住了,他可不可以顺势躺到陛下怀里。
温卿瑶抓着谢锦书的手臂,“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朕传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万一真是寒症发作,耽误不得。
谢锦书紧了紧拽住温卿瑶的手,借力坐起身,努力尝试往温卿瑶身边靠了靠,“陛下,臣真的没事,不用叫御医,让陛下担心了。”
他真的就是单纯地因为与陛下近距离相处太激动了,这种羞耻的借口他怎么说得出口。
温卿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本来还想坚持,但转念想到谢锦书才是对寒症最了解的人,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但此时她也没办法安下心将谢锦书留在清心殿中。
于是她说道,“你好好休息,其余的不用多想,朕留下来陪你。”
谢锦书睁大了眼睛,是不是他再晕一下,陛下就会留宿清心殿?
陛下已经许久没在这里过夜了。
谢锦书忽然来了精神,脑袋不晕了,“陛下明天再走好不好?”
话说出口,谢锦书自己都愣住了,他会不会太直接了。
温卿瑶笑着拍两下谢锦书的手臂,“你安心休息吧,朕今晚留下来陪你。”
009.温卿瑶的店被查了(三更)
晚上,温卿瑶留宿清心殿,并叮嘱谢锦书好好休息三天,不用理会淳于鹤,等养好身子再去谈事也不迟。
但毕竟是温卿瑶交代的事,还是生意上的大事,谢锦书不敢多耽搁,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便耐着性子等淳于鹤上门。
一连几日,温卿瑶也没闲着。
她盯着站在眼前的户部陈尚书,十分无语,“你方才说,联合京兆尹查封的那家酒楼叫什么?”
陈尚书拱了拱手,“回陛下,叫千味坊。”
他们查到,早两个月从南洲港上来的商船,与这家千味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家千味坊又与帝都中的梅桃李杏有竞争关系,他经常去梅桃李杏,想着不能让这家新开的千味坊把梅桃李杏比下去,就在调查的时候稍微动了点私心,把千味坊给查了。
温卿瑶看着陈尚书,脸色一言难尽。
这个陈尚书,不适合待在户部。
温卿瑶略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查千味坊之前,没查千味坊背后的老板是谁吗?”
陈尚书摇头,因为千味坊和那支神秘船队扯上了关系,所以他想趁着查千味坊的契机,顺带查查船队。
没想到要查千味坊幕后的老板是谁。
陈尚书小心翼翼地打量温卿瑶的脸色,难不成,千味坊背后的老板另有来路?
温卿瑶叹息一声,她新开的千味坊啊,就这么被陈尚书干下去了。
本来她想着,梅桃李杏已经开了一年了,生意稳定了,名声也越来越好,她担心树大招风,梅桃李杏越是有名便越惹人注意,便想着再新开一家和梅桃李杏差不多的酒楼,跟梅桃李杏打擂台。
一来可以分散对梅桃李杏的注意,二来又可以多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
不曾想出师未捷,千味坊才开起来没多久,就被她手下放倒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千味坊会被查封。
温卿瑶突然觉得一股无力,“查封千味坊的进度走到哪一步了?”
陈尚书察觉到温卿瑶的情绪,斟酌着小心回答,“还在调查中,只是暂时查封,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千味坊很快就能重新开张。”
温卿瑶扶额,“收队吧,千味坊不用查了。”
陈尚书一下没绕过来,他反问一句,“陛下的意思是?”
“千味坊是朕开的。”
陈尚书脸色骤变,“唰”一下惨白如纸,他把陛下的店查封了!
反应过来,他赶紧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真的不知道千味坊是陛下的店,如果知道了,臣绝对不会碰陛下的店啊!陛下恕罪!”
温卿瑶飞快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朕瞒着你们开千味坊,是想微服出宫时能有个安心吃饭的地方,梅桃李杏虽然有名,但人气太旺,什么人都去那里,去的人多了,朕就不方便去了。”
她又说道,“你现在知道了,赶紧找个合适的理由把封锁扯了,让千味坊重新开张迎客,若是千味坊因你倒闭,朕出宫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朕就去你家吃!”
陈尚书抹了把冷汗,“是是是,陛下教训的是,臣立即将千味坊放了。”
谁能想到千味坊背后的老板是陛下,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温卿瑶“嗯”一声,似乎对陈尚书的反应还算满意。
她抿唇不言,想着这一波操作后该怎么挽回。
千味坊已经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恐怕没办法作为收集情报的据点,但可以继续为千味坊打掩护。
她的视线在陈尚书身上转一圈,“千味坊是朕开在宫外的御膳房,你不准告诉任何人千味坊背后的老板是谁,记住了吗!”
陈尚书哪敢摇头,“臣记住了。”
“还有。”温卿瑶继续叮嘱,“千味坊被官府调查,对其名誉有损,你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缘由,恢复千味坊的名誉和客流,想必身为户部尚书的你,肯定更清楚该怎么做吧。”
陈尚书忙不迭点头,“知道,臣知道,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他得赶紧想个合适的理由放过千味坊,还得暂时放弃他喜欢的梅桃李杏,编一套合适的说辞请同僚们去千味坊吃饭,还不能暴露真实缘由。
如此一来,官员都去吃了,老百姓肯定也愿意吃。
他好难啊,背着这么大的秘密不能说出去,太难受了。
温卿瑶很满意,她挥了挥手,“你下去解决吧,解决好后无需再向朕禀报。”
陈尚书行礼退下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本想趁机立个功,不料差点惹上一宗罪。
陈尚书走后,不忘走到温卿瑶身边,轻声一句,“陛下,长宁殿下来了。”
温卿瑶挑眉,“他是来看黑虎的吧。”
张望一圈,没看到黑虎的身影,温卿瑶弯下腰往桌子下一看,黑虎端端正正地坐在她脚边,察觉到温卿瑶的视线,黑虎回身看来,起身摇着尾巴走向温卿瑶。
温卿瑶将黑虎抱起来,放在膝上。
进宫一个多月了,黑虎长大不少,立着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跑起来一蹦一蹦的,跟兔子一样。
“让他过来吧。”温卿瑶说道。
楚燕回进来时,正好看到温卿瑶坐在榻上逗黑虎,一瞬间,他眉目柔和下来,放轻了步子朝她走去,生怕破坏眼前的岁月静好。
忽地一阵风从身后刮来,楚燕回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肩上,没等来得及侧头去看,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东华阁内的宁静。
“给陛下请安!”
温卿瑶转头看过来,“燕回你来了,还有安安也过来了。”
安安?
楚燕回惊得忘记给温卿瑶请安。
“陛下,这只鸟哪来的?”余光一片绿绿的,看着很不习惯。
温卿瑶伸出手,安安张开翅膀,飞到温卿瑶手中。
“前不久锦书遇到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觉得稀奇,便带进宫调教一番后,送给了朕。”温卿瑶说道,“不过他目前似乎只学会这一句话。”
楚燕回扯了扯嘴角,是一只很会拍马屁的鹦鹉。
温卿瑶指着对面的位置,“过来坐吧。”
楚燕回一坐下,安安跟着飞起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
010.一碗绿豆汤(一更)
楚燕回斜眼打量案几上那一坨毛茸茸的家伙,挤在他和陛下中间,实在绿得碍眼。
“陛下,这只绿绿的家伙会一直养在锦鸾殿吗?”
他凑近了盯着安安,身上的毛是绿的,翅膀上的毛是绿的,头顶上的毛也是绿的。
温卿瑶颔首,“对,安安住在锦鸾殿内,目前和黑虎一间屋子。”
楚燕回突然怀疑,这只绿油油的鸟会把他听话的小乖狗带坏。
“陛下,这只鸟是不是该喂食了。”楚燕回很是嫌弃这只鹦鹉,他和陛下独处的时光,容不得别人打扰,就算是鹦鹉也不行。
温卿瑶挑眉,“是吗?”
她叫来不忘,“把安安带下去喂食吧,别让它乱飞,看着它以后别让它进东华阁。”
毕竟这是只会学人说话的鹦鹉,若是让它养成飞来东华阁的习惯,一个不注意学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就糟糕了。
不忘颔首,将安安带了下去。
楚燕回现在觉得舒服多了,他伸手摸着温卿瑶怀里的黑虎,“黑虎小乖乖,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他笑得眉眼弯弯,显然心情不错。
黑虎靠在温卿瑶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楚燕回的手,十分享受。
那只鸟不在,它就是狗生赢家。
楚燕回摸着黑虎走神,若是坐在陛下怀里的是他就好了,他可不可以把黑虎赶走,自己取代它的位置。
黑虎后腿一蹬,踩着案几跑到楚燕回怀里。
“看来黑虎还是更喜欢你。”温卿瑶说道。
楚燕回抱着黑虎,僵硬地点点头,黑虎喜欢他有什么用啊,要陛下喜欢他才算好事。
两个人专心逗狗,东华阁里安静得可怕,楚燕回绞尽脑汁想办法跟温卿瑶搭话,但想来想去,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陛下,前几日臣去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有工匠在修亭子。”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头。
他记得上次来锦鸾殿的时候,就不小心听到陛下在跟大臣讨论修亭子的时,应该就是说御花园里的那座七彩琉璃亭吧。
那座亭子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光芒,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温卿瑶似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玩意,“算算日子,应该快完工了,不然赶不上日子了。”
楚燕回偏头,这座亭子得在规定的日期之前修好吗,陛下打算用这座亭子做什么,端午节早就过了,五月也没什么重要的日子。
他想不明白,见温卿瑶没打算告诉他,他很识趣地不追问。
“怎么了这是,心情看着不是很好?”温卿瑶发现楚燕回说了两句话后便沉默了,眼睛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
楚燕回一怔,赶紧摇头,“没,没有……”
他就是想跟陛下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温卿瑶眉心微微拧着,“许是最近天气越发炎热,没有精神也是正常的,朕叫御膳房煮了绿豆汤,很快就送来了,你喝几碗去去暑。”
“他们在锦鸾殿喝过绿豆汤吗?”楚燕回嘴比脑快问出声。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他脸色一白,咽了口唾沫。
“不是,臣的意思是,现在确实到喝绿豆汤的时节了,不知其他殿中有没有准备。”
他才不在乎陛下是否只请他和绿豆汤,就是好奇,好奇其他人有没有而已。
一碗普普通通的绿豆汤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卿瑶弯唇一笑,故意说道,“朕今日才吩咐御膳房煮绿豆汤,被你这么一提醒,朕想起来了,待会朕派人给各个殿中都送一份去。”
楚燕回干笑两声,“陛下考虑得真周到。”
怪他多嘴。
本来只有他一人独有。
不一会儿,不忘端了绿豆汤过来,楚燕回将碗端下来放到温卿瑶面前,不假他人之手。
温卿瑶接过绿豆汤,“你别干看着,你的绿豆汤在那。”
她用眼神指了指不忘端着的另一碗。
楚燕回“哦”一声,有些走神,他端起另一碗绿豆汤,喝了一口,不知怎么手一抖,一整碗绿豆汤全洒在身上。
温卿瑶挑眉,楚燕回今天果然心不在焉。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绿豆汤不是热的,不然得烫着了。”温卿瑶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他,“先擦擦吧。”
楚燕回挠挠脑袋,很是抱歉,“浪费陛下的一片心意了,实在对不起……”
他接过帕子,小心地擦着身上的汤水。
“哎呀,好像不太行,臣还是回去换衣服吧,打扰陛下了。”楚燕回嘴上这么说着,并没有起身。
温卿瑶放下碗,吩咐不忘,“你带燕回下去换身衣服,若是就这么回去,身上岂不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她的锦鸾殿中存放有四个人备用的衣服,换套衣服还是换得了的。
楚燕回利落起身,“多谢陛下,臣这就去换衣服。”
温卿瑶盯着楚燕回的背影,等他走出去,她才端起自己的绿豆汤小口小口喝着,目光不经意往楚燕回方才坐着的地方一扫,位置上干干净净,没留下半点绿豆汤的痕迹。
她挑了挑眉,这碗绿豆汤洒得这么精准,一滴不落全洒在楚燕回身上。
大概就是巧合吧。
温卿瑶喝完一碗绿豆汤,还不见楚燕回回来,正疑惑着,不忘小跑着进来。
“陛下,长宁殿下身上都被绿豆汤弄脏了,绿豆汤渗透了几层衣服沾到殿下肌肤上,只是更换衣服的话,恐怕也不大顶用?”
温卿瑶挑眉,“你的意思呢?”
不忘垂下脑袋,硬着头皮说道,“恐怕得沐浴将身上沾染的汤汁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物才舒服,若陛下不允许的话,奴才服侍殿下换上干净衣服便立即送他回丰祥殿。”
温卿瑶又挑了挑眉,需要在锦鸾殿沐浴么?
她忽地弯起唇角,露出捉摸不透的表情,“好啊,就在锦鸾殿沐浴吧。”
浴阁中,楚燕回靠在浴桶里,长长舒一口气。
他精壮结实的上半身露出水面,两条肌肉明显的手臂松散随意地打着浴桶,脑袋后仰靠着浴桶边,轻松愉悦。
能留在锦鸾殿中沐浴的,他是头一位吧。
虽然洒了那碗绿豆汤有点可惜,好在他喝了一口尝过味了,没有留遗憾。
011.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二更)
楚燕回闭上眼睛慢慢享受锦鸾殿中的热水浴,他哼着小曲,全然没注意伺候他的宫人全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锦鸾殿的浴阁舒服吗?”
耳边传来一句声音。
楚燕回点了点头,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睁开眼,温卿瑶骤然出现在眼前。
“陛、陛下!”他完全没想到温卿瑶会进来。
楚燕回赶紧扯过浴巾挡在身前,脸上爆红,“陛下你怎么进来了。”
温卿瑶轻巧地坐在浴桶边缘,无需借力搀扶,她两条腿悬空交叠在一起,手中捏着一只酒盏。
因着逆光,加之面前热气氤氲,楚燕回看不清温卿瑶的表情。
他心脏跳得厉害,就快跳出胸膛,事情发展跟他想得不一样啊。
“朕赐你一样好东西。”
楚燕回咽了口唾沫,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但是在浴阁中好像不大合适吧。
罢了,只要陛下开心,在哪里他都无所谓。
楚燕回眼睛一闭,心一横,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
眼前之人半天没有动静,楚燕回只听到轻微的水声,像有什么液体倒入他的浴桶中。
温卿瑶又说话了,“朕找灵枢讨来的药酒,沐浴时分用上最合适了,好好享受。”
说完,温卿瑶再没了声音。
楚燕回觉得奇怪,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反倒一股浓烈的困意涌上心头,他好困,好想睡觉。
可是他在沐浴,若是睡着了会不会滑到水里淹死……
浴阁外,温卿瑶双臂环胸倚着墙壁。
“都结束了?”温卿瑶问被她叫来的不悔。
不悔颔首,“陛下放心。”
温卿瑶丢了个眼神给不忘,“他泡了那么久,该出来吃饭了。”
不忘会意,进到浴阁中将楚燕回唤醒。
“殿下,殿下。”不忘将楚燕回摇醒,“殿下是不是困了,怎么在浴桶中睡着了?”
楚燕回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回笼后,猛地坐起身,溅起一地水花,“陛下!”
不忘躲得快,才没被水花溅到。
“陛下正等着殿下用晚膳呢,殿下快起来更衣吧。”
楚燕回左看右看,没看到温卿瑶的身影,松一口气的同时觉得有些许遗憾,他问不忘,“陛下方才进来过吗?”
不忘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陛下怎会在殿下沐浴时进浴阁呢?是不是殿下睡着做梦,梦见陛下了,殿下梦见什么呢?”
楚燕回一噎,脸一红,赶紧起身迈出浴桶,“陛下不是在等我吃饭吗,快点帮我更衣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换上一身新衣服的楚燕回,少年意气正当时,他跟着不忘来到饭厅,果见温卿瑶已经等在那了。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没想到沐浴耽搁了这么久,都到晚膳时间了。
温卿瑶冲他笑笑,“来了,坐吧”
楚燕回忽然想起方才梦境中的情形,突然又脸红起来,不好意思直面温卿瑶的笑意,他抵着脑袋,安安静静坐到温卿瑶身边,小小声道歉,“让陛下久等了。”
“无妨,先吃饭吧,这个点早该饿了。”
温卿瑶过分温柔的语气,听得楚燕回背后一凉,他一顿一顿看向温卿瑶,对上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他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快逃!
似乎陛下早就看穿他做了一个不可见人的梦。
“嗯?怎么了,快吃呀。”温卿瑶轻声催促楚燕回,“你今天一天都不在状态,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楚燕回突然心虚,“大概吧。”
他一手扶额,眼前的陛下明明是正常的陛下,不正常的是他,是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是他心虚了所以才会觉得陛下看穿了他的想法。
陛下又没有读心术,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他自己吓自己!
楚燕回重新打起精神用完晚饭,两人陪黑虎玩了一会儿,温卿瑶便派人将他送回丰祥殿。
回到丰祥殿后,楚燕回仍觉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脑海中不断重复沐浴时做的那个梦。
他不对劲。
楚燕回把维之抓过来“哭诉”,“维之,我今天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维之不解,他今日跟着殿下去了锦鸾殿,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呀,“殿下怎么了?”
“我……”楚燕回刚想倾诉一番,忽地觉得说不出口,太羞耻了,“我,反正我就是不对劲。”
维之笑了笑,“殿下是不是泡澡泡太久,泡晕了。”
楚燕回泡澡时,维之不在,维之帮楚燕回整理要穿的衣服去了。
楚燕回睁大了眼睛,“我泡澡泡了很久吗?”
维之颔首,“奴才整理好殿下的衣物后,殿下还在泡着,算算时间,从殿下进到浴阁再出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吧。”
楚燕回沉声垂眸,一个时辰很久,但他醒来的时候水温正好,说明他身边一直有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叫醒他。
“维之,我下午沐浴时,在浴桶中睡着了。”楚燕回的嗓音略显沉重。
维之挑眉,不觉得奇怪,“难怪殿下在浴阁中待了这么久。”
楚燕回又问道,“我沐浴时陛下在哪里?”
说着,他摸了摸身上,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在浴桶中被不忘叫醒后,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一些有的没的想法特别多,怎么也拦不住。
维之说道,“陛下一直在东华阁呀,看奏本,陪黑虎玩,怎么了殿下?”
楚燕回抿了抿唇,大概,那真的是个梦吧,“维之,我问你一个问题,很认真的。”
他猛地抬头与维之对视,过分认真的表情吓了维之一跳。
“殿下请说。”
楚燕回抿着唇,唇边浅淡的梨涡浮现又消失,“如果你在梦中看到一个人,你特别想与她亲近,也特别想她与你亲近,而且这种感觉特别真实,真实到不像是做梦,反倒像真实发生的事,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你在乎她呀。”维之不假思索,“你平日努力压制内心的真情实感,却无法让这种感情消失,于是在见到她后,克制不住地在梦中反映出你对这个人的感情,大概,就是喜欢吧。”
楚燕回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维之再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耳边反反复复回放维之说的最后几个字。
他喜欢陛下!
是这个意思吗?
012.杨问归的生辰(三更)
迈过五月中旬后,日子越发炎热,也就早上日头升起前有些许舒人的凉意。
琅华殿内,杨问归早早起身,换上尚服局送来的新衣服,精神头十足。
风清仔细帮杨问归整理衣服的皱褶,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嘴上不断夸奖,“陛下对殿下最是上心,早早就命尚服局为殿下做生辰时穿的新衣,听说陛下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殿下,这在后宫里还是头一份。”
杨问归对着等身高的镜子打量身上的衣服,不骄傲不得意,脸上只有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满足。
“陛下一直对我很好,对其他殿下也很好。”杨问归对着镜子正了正衣襟,回身看着风清,“我是不是要主动去给陛下请安?”
风清想了一会儿,“好像,不需要专门去给陛下请安,但是陛下赠了殿下新衣,殿下可以去谢恩。”
杨问归觉得风清说得有道理,“但是陛下早上要去政事堂吧,那我快中午时再去,这样就不会打扰陛下了,那我先做一份点心吧,中午就可以带去锦鸾殿和陛下一起吃了。”
风清看着杨问归这身新衣服皱眉,“如果这样的话,殿下你得先换身衣服,穿着这身衣服下厨既不方便也容易弄脏,别辜负陛下一番心意。”
杨问归一点不觉得麻烦,“是是是,得换下来,我舍不得弄脏陛下送我的衣服,但是给陛下的点心也不能少。”
于是,杨问归在风清的伺候下,换下才穿上没多久的新衣服,换了身放下下厨的衣裳,吃了早饭后,一头钻进小厨房为温卿瑶做点心。
锦鸾殿,温卿瑶一从政事堂回来便叫来不忘,“杨问归早上来过吗?”
不忘摇头,“皋月殿下不曾来过。”
温卿瑶挑眉,难道她预料错了?
杨问归一直是懂礼数的人,今日他生辰,她让尚服局给他送衣服的时候,一定要点明是她送给他的礼物,照理说,他早晨应该会过来谢恩才是。
到现在还没来,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他在琅华殿等朕过去吗?”温卿瑶又问道。
不忘还是摇头,“奴才不清楚皋月殿下所想,但如果是奴才的话,应该会在午膳前来锦鸾殿谢恩,因为奴才知道陛下每天早晨都会去政事堂,直到午膳前才回来。”
温卿瑶说道,“知道了,朕再等等他。”
不忘凑上来,小声问一句,“陛下一直在等皋月殿下吗?”
温卿瑶一只手背到身后,“不可以吗?朕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他不来,怎么接这份大礼呢。”
“陛下还有礼物要送给臣吗?”
杨问归带着风清大步进来,见到温卿瑶立即行礼,“给陛下请安。”
他满脸纯真的笑意,让人一看便觉得心情大好。
发自内心的好心情有极强的感染力。
温卿瑶笑着说道,“到用午膳时间了,你来得正好,陪朕一起用午膳吧,你这身新衣服真好看,很适合你。”
她的眼光没有错,杨问归很适合穿温暖的颜色。
杨问归笑着回应,“是陛下为臣选的料子好看,所以臣穿在身上才好看。”
“就你会说话。”一来小嘴就这么甜,怕是做点心时又吃了不少糖。
她早就注意到了,风清手里提着一只食盒,用来装点心的食盒。
杨问归笑了笑,“陛下,臣今日做了一份点心过来和陛下一起享用,不过既然已经到午膳时间了,那把它当餐后点心好不好?”
温卿瑶笑着答应,“好,今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年一回的生日,怎么还自己动手做点心,你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和尚食局去做便是。”
两人先后落座,很快摆满一桌好菜。
杨问归的视线始终落在温卿瑶身上,“臣特意做了这份栗子糕感谢陛下赏赐的新衣,陛下待会一定得尝尝,臣花费了不少功夫,所以这才来晚了。”
他轻轻扯着温卿瑶的衣袖,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温卿瑶,左边眼尾一颗泪痣此时看着分为令人心动。
温卿瑶一时拒绝不得,答应下来。
因为午膳后还要吃点心,两人都没放开吃,吃了六七分饱后,便让人饭食撤下去,将杨问归做的栗子糕端上来。
杨问归这次没有泡茶,只做了点心。
温卿瑶咬了一口栗子糕,依旧好吃。
“今日是没来得及泡茶吗?”她问道。
之前每次杨问归送点心来,都会顺带泡一壶茶饮过来搭配点心。
杨问归垂下脑袋,面露惆怅,抿着嘴唇看着很是失落,左边眼尾的泪痣也失了灵气,“来不及了,臣昨晚栗子糕就过来了,实在没想到做栗子糕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如果中间没出错的话就好了……”
温卿瑶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无妨,都是你的一片心意,你每次做的点心都很好吃,你无需自责,况且今日还是你的生辰。”
杨问归呼出一口气,咬上一口栗子糕。
温卿瑶趁机问道,“以前你在丞相府中是怎么过生辰的?”
杨问归停下咀嚼的动作,咬唇垂眸,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过。”
温卿瑶一怔。
杨问归虽是庶出,但好歹是丞相府的长子,杨伯典为何不给他过生辰。
杨问归细细咀嚼咽下口中的栗子糕,继续说道,“有时候他想起来了,便会吩咐厨房给臣下一碗长寿面,若是忘了,便忘了,什么都没有。”
温卿瑶觉得奇怪,照凰卫找到的信息来看,杨伯典很是喜欢杨问归的生母才是,十多年了都念念不忘,可是他对杨问归真的说不上很好。
难不成杨问归真不是杨伯典亲生的,并且杨伯典也知道这件事?
温卿瑶还想继续问一些关于杨问归生母的事,但今天这个日子不合适,以后有机会再说。
“没事,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想了,以后每年都会有人记得你的生辰,每年都会有人给你过生辰,送你生辰礼物。”
杨问归抬起眸,红着眼眶问温卿瑶,“以后每年,陛下都会给臣过生辰吗?”
013.能以后每年陪我过生辰吗(四更)
温卿瑶望着杨问归这副楚楚可怜又处处真情的表情,呆愣了片刻,她咽了口唾沫,难得温柔地笑着,“以后每年都会陪你过生辰的。”
说完,她弯起唇角。
如果以后杨问归回东海国的话,杨问归便是东海国皇子,国主和淳于鹤每年都会给他过生辰。
杨问归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边聊边吃着栗子糕,温卿瑶始终没有再提有关杨问归身世的事,她今日也不午休了,陪着杨问归在锦鸾殿中遛狗逗鸟。
杨问归蹲下身,陪黑虎玩握手游戏。
“黑虎,右手。”
黑虎还小,不大听得懂杨问归的指令,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一双大耳朵特别显眼,看得人直想上手去抓。
杨问归蹙眉,抓起黑虎的右爪握在手中,“这是右手。”
温卿瑶坐在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半眯着眸子看着逗狗的杨问归,杨问归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有耐心蹲下来跟黑虎慢慢玩的人,其他人要么将黑虎抱起来,要么直接用食物逗黑虎。
一个在府中一直不被善待之人,为何会有如此纯真的心思对待他身边的人和小动物?
温卿瑶想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黑虎长得可爱吧。
温卿瑶看向候在一旁的不忘,冲着他招了招手。
不忘走过来。
温卿瑶压低声音问道,“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不悔小小声回道,“陛下和殿下用完晚膳后,待天黑了便可以过去了,一切都准备妥当,请陛下放心。”
温卿瑶颔首,挥挥手,让不忘退开。
杨问归逗狗的时候,安安飞过来落在他肩头,小小的鸟爪直接抓在杨问归的新衣服上,杨问归不气不恼,只是反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继续逗狗,似乎一点不担心鸟爪勾坏衣服上昂贵的绣线。
“黑虎,右手。”
杨问归锲而不舍地教黑虎握右手。
安安在杨问归肩头站了一会儿,许是担心抓坏杨问归的衣服,安安只站了一小会儿,便自己飞下来,很注意地没勾坏杨问归的衣服,然后稳稳当当踩在黑虎头上。
许是嫌黑虎脑袋太小,支不住自己的身子,安安又飞下来落在黑虎身边,与黑虎并排,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温卿瑶望着眼前一人一狗一鸟的岁月静好,恨自己不会画画,不然可以将眼前难得的安宁画下来。
谁说久居深渊之人,不向往宁静祥和呢?
她是出不去了,但能看看也好,多少能抚平心中的些许波澜。
支着脑袋的温卿瑶,身子逐渐舒缓,眼神不自觉地越发柔和,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跟简单的人待在一起,便能享受短暂的简单轻松。
杨问归逗黑虎逗累了,站起身,坐到温卿瑶身边,“陛下,臣想画画。”
“现在?”
杨问归颔首,“就突然想给黑虎和安安画一幅画。”
温卿瑶准了,叫不忘备好笔墨纸砚,还让不忘亲自为杨问归研墨。
杨问归一画就是一个下午,他不限制黑虎和安安的动作,就让他们尽情玩耍,他笔墨一挥,将一狗一鸟不同的玩耍形态画下来,还趁机偷画温卿瑶。
待他手笔时,已是傍晚,接近晚膳时分。
期间温卿瑶不催他不打扰他,任他画画,她则陪在杨问归身边,时而看奏本,时而看杨问归。
杨问归捧着画好的画上前,厚厚一沓,递个温卿瑶,“若是能将黑虎和安安成长的模样画下来就好了,黑虎应该跟刚来的时候有些差别吧,听说黑虎可以长得跟老虎那么大,臣很是期待。”
温卿瑶不看画,看他,“你可以时不时过来给黑虎和安安画画,不过待黑虎长大后,它就不住在锦鸾殿了,待会还有好东西给你看,你也要画下来吗?”
杨问归被温卿瑶勾起了好奇心,他想起一进锦鸾殿的时候,陛下似乎说还有礼物要送给他,“陛下?”
他眨了眨眼,目光虔诚,“对臣来说,和陛下在一起的画,才是最好的画。”
温卿瑶被杨问归说得无话可说,她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今晚朕为你铺开的画卷,你一定不能错过。”
用完晚膳后,杨问归陪温卿瑶到御花园散步。
天色渐晚,空气中荡着白天残留下来的微热的气息,绕着湖边的小道上,能感受到湖水带来的清凉。
地平线那头残留一抹夕阳的余辉,头顶残月高悬,星子散布。
杨问归走在温卿瑶身边,脚步不知为何很是拘谨,“臣,还是头一次陪陛下在御花园散步呢……”
他低垂着眼眸,声音也是低低的。
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真实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去年冬日的时候,那天落着大学,他满怀期待想在御花园与陛下来一个缘分的偶遇,不料被谢锦书扎透了心,好半天缓不过来。
温卿瑶语气倒是轻快,“似乎是的,朕一直没什么空闲的时间,也鲜少到御花园来。”
说着,两人走到一处亭子前,这座亭子很是稀奇,从上到下都是透明的,还能透过亭子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景色。
“陛下?”
杨问归看向温卿瑶,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记得这处亭子是陛下命人新修建的,看样子,应该只是搭建了一个骨架,还没完工。
“过来。”温卿瑶对杨问归说道,“随朕到这看看。”
杨问归跟着温卿瑶迈入亭中,这座新修建的亭子两面临水,视野开阔,对面是假山和灯火璀璨的宫殿群,仰头便是无边天际,若是来得时间好,还能看到太阳从水面上升起。
“好看吗?”温卿瑶问杨问归。
“好看。”杨问归颔首,陛下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温卿瑶弯起唇角,“这座七彩琉璃亭,是朕专门命人设计打造,给你的生辰礼物。”
杨问归惊奇得睁大了眼睛,左边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他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脑袋嗡嗡的。
这座亭子居然是陛下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杨问归半天说不出话。
温卿瑶微抬起下巴,扬手打了个响指,“还不止这些。”
014.七彩琉璃亭(一更)
随着一声响指落下,身边骤然灯火通明。
灯火将七彩琉璃亭完全笼罩在温暖的光线之中,透着七色光芒,熠熠生辉,亭子顶上内部坠着一颗夜明珠,檐角灯笼垂下,柱子围栏皆是透明的七彩琉璃打造,流光溢彩。
杨问归看花了眼,太梦幻了,眼前的亭子似幻似真,他似梦似醒,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宝物是专门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看那边。”温卿瑶指向湖面。
杨问归顺着温卿瑶的手指望去,从不远处的拱桥下漂来一片星河。
“是河灯!”杨问归惊呼一声。
一连串河灯成片流出,顺着水流流淌过七彩琉璃亭面前,打了个弯,又缓缓流向远处,一时间,整片湖面上倒映银河璀璨。
杨问归扶着扶手探身往下看,恰好一只河灯漂过来略微靠近岸边,他看清楚了,这些河灯都是莲花型河灯。
他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传说,放河灯时许愿最是灵验。
温卿瑶轻轻悄悄站到杨问归身边,不打扰他,负手望着面前她的杰作,十分满意。
她命人专门打造了九万九千盏河灯,等的就是这一刻,待这些河灯全部放出来之后,应该可以点亮整片湖面吧。
这时刚好又是莲花开放的时节,真花花灯混在一起,互相映衬,不比那些传世名画好看?
也不知杨问归许了什么愿,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许好愿了?”温卿瑶笑着问道。
夜晚的湖风轻轻吻过她的脸,很舒服。
杨问归颔首,一脸的满足,“多谢陛下为臣耗费心思修建了这座亭子,还有这片灯海。”
他的眸子亮亮的,比大片河灯还要璀璨。
温卿瑶转身坐下,身后是河灯流连不停,面前的花园小径不知何时也点上了宫灯,“坐吧。”
杨问归在温卿瑶身边坐下,仰头望天,夜空中的星星浮在七彩光芒之中,美到让人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让陛下费心了,多谢陛下,臣很喜欢这份生辰礼物。”杨问归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抓着温卿瑶的衣角,眼尾不知怎么又红起来。
温卿瑶的坐姿松散随意,给杨问归过生辰的同时,她自己也难得放松一天。
“陪朕坐一会儿,吹吹风,放松放松。”
这回轮到温卿瑶轻闭双眼。
夏夜湖边的晚风,舒适惬意。
杨问归坐得乖巧。
不忘上前,轻手轻脚在桌上放了一壶酒和两只酒盏。
杨问归盯着酒壶眨巴眨巴眼睛,他今晚还是不要喝酒了吧,万一又喝醉怎么办,他不想浪费难得与陛下独处的生辰夜。
温卿瑶闭目养神片刻,睁开眸子,先给自己倒了杯酒,“要喝吗?”
她问杨问归。
杨问归盯着温卿瑶手里的酒盏,闻着酒香阵阵,心中很是纠结。
不喝,就少一次和陛下共饮的机会。
喝,有可能喝醉睡过去。
温卿瑶冲着他晃了晃酒杯,倒酒的动作还没收回。
杨问归心一横,“喝。”
紧跟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小小声补充一句,“就一杯。”
温卿瑶笑而不语,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杨问归,“好,今晚朕也不多喝,跟你一样,只喝一杯。”
杨问归接过酒盏,跟以前一样,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喝了一口,入口清冽,很香。
温卿瑶一手端着酒盏,身子往后靠,翘起一条腿两腿交叠,坐姿越发松散慵懒。
杨问归捧着酒盏,歪头看温卿瑶,他怎么觉得,陛下看着有点疲惫呢。
他眨巴眨巴眼睛,轻声在温卿瑶耳边说道,“臣为陛下吹一首曲子好不好?此情此景,最为合适了。”
温卿瑶睁开一只眼睛打量杨问归,“哦?好啊,你会吹什么曲子。”
杨问归说道,“臣不才,学过几年的箫,也会几首曲子。”
温卿瑶当即叫来不忘,取一支箫给杨问归。
很快,不忘便回来了。
杨问归放下酒盏,接过玉箫来了一曲《鹊桥仙》。
温卿瑶抿了一口酒后便闭上了眸子,脑袋跟着旋律轻轻晃动,脚尖还踩着节拍。
杨问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她一身华服,背后是星河璀璨,头顶苍穹笼罩,周身七色光芒如梦似幻,她在轻松愉快的乐曲中坐姿慵懒,手中端着美酒,神情放松。
这才是世间最难得的绝美画卷啊。
杨问归忍不住弯起唇角,闭上双眸沉浸在他们两人共同编织的幻境之中。
三曲毕,温卿瑶睁开双眸,光华尽显,短暂歇息之后,女帝风华再现。
温卿瑶站起身面向湖面,喃喃一句,“时间差不多了。”
杨问归放下玉箫,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没等他开口问,远处似有什么活物朝这边游来。
曲颈修长优美,羽毛洁白胜雪。
“是天鹅……”杨问归再次被惊喜震惊,“是一群天鹅!”
一群天鹅乘着银河优雅而来,他们驱散聚拢的河灯,成为湖水中最耀眼的存在。
温卿瑶弯起嘴角,“这也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这群天鹅以后就养在这片湖里了,也是朕送你的生辰礼物。”
高贵优雅的大白鹅。
今日正好是杨问归的十八岁生辰,她命人在湖中放了十八只白天鹅。
杨问归惊喜得说不出话了,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用心,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生辰的时候从他如此珍贵又精心准备的礼物。
这回他真的忍不住了,猛地摸一把眼睛的湿润,他吸了吸鼻子。
“臣多谢陛下,陛下的恩情,臣这辈子都忘不了。”
陛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温卿瑶被杨问归的反应惊到酒醒,她突然想摸一摸杨问归的脑袋,可是杨问归比她高出不少,她摸不到他的脑袋,便转而拍了拍他的手臂。
“怎么突然哭起来。”
他的情感也太丰富充沛了。
杨问归吸了吸鼻子,稳下情绪,“让陛下见笑了,实在抱歉。”
温卿瑶明白杨问归的心情,她拍着杨问归的手臂,端起他的酒杯递给他,“你今年直接哭起来了,那朕明年该头痛送你什么礼物了,总不能比今年的逊色,那你明年不得大哭?”
一句话,把杨问归逗笑了,“不论陛下送什么礼物臣都喜欢。”
陛下对他真好,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陛下,一定一定能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015.苏仪染委屈(二更)
温卿瑶给杨问归过的这个生辰,轰动了整个后宫。
第二天一早,三人前后去了湖边,河灯燃了一夜后早早被清理上岸,留下一群洁白优雅的天鹅在水中自由自在,以及岸上那座临水的七彩琉璃亭。
楚燕回远远看到对岸的琉璃亭后沉默不语。
谢锦书盯着这群优哉游哉的天鹅若有所思。
苏仪染本来打算去御花园看看的,走到一半懒得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数日后,苏仪染待不住了,直冲锦鸾殿,见到温卿瑶后直接抱住她的腰,望着她一句话不说。
温卿瑶很是奇怪,苏仪染居然当着这么宫人的面抱她,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以前苏仪染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本正经的高贵清冷,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进来就黏在她身上。
“陛下。”苏仪染一开口就带着委屈,“你对他真好。”
他?
温卿瑶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仪染指的应该是杨问归,前几日她给杨问归过生辰,排场是大了些。
不过苏仪染憋到今天才忍不住找她,实在是好隐忍。
温卿瑶说道,“你先松开朕,朕还有奏本没看完。”
苏仪染没放手,“一起?”
说起来,他这几日都不曾帮瑶瑶看奏本。
温卿瑶想了一下,颔首,“那你随朕一起去东华阁吧。”
东华阁内都是自己人,所以让他们看到苏仪染帮温卿瑶批阅奏本也没关系。
苏仪染随手翻开一本奏本,户部陈尚书抱怨陛下给杨问归过生辰花了太多钱,奏本后面还附了一张账单。
他知道陛下给杨问归送了一座七彩琉璃亭,十八只天鹅和九万九千盏河灯,虽然没亲眼去看,但这花费也太多了吧,修筑亭子的琉璃虽然昂贵,但没那么贵呀,这价格买三座琉璃亭都可以了。
苏仪染转头看向温卿瑶,她会为杨问归花这么多钱吗?
温卿瑶察觉到苏仪染的目光,一转头看过来,就对上他眸中的疑惑。
“怎么了?奏本里说了什么?”
苏仪染赶紧摇头,“没什么,是户部的奏本,上面附加了一张账单,我只是被账单的数额惊讶到了而已。”
温卿瑶蹙眉,看过来,“朕瞧瞧。”
苏仪染将奏本递过去。
温卿瑶随手翻了翻,看到是陈尚书向他抱怨杨问归生辰花了太多,她冷笑一声,把奏本扔回给苏仪染,“别理他,朕就花了这么多,要抱怨就去找杨伯典,别来烦朕。”
苏仪染挑眉,翻开奏本继续批阅。
半个下午过去,奏本批阅得差不多了,温卿瑶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
“最近不知怎么肩膀总是酸痛,难不成朕太久没活动了?”
苏仪染帮着温卿瑶整理奏本,“陛下久坐于案前,肩颈酸胀是常见的情况,要不,臣替陛下按揉按揉肩颈吧。”
温卿瑶停下转动脖子的动作,“好呀,正好朕肩膀算得很。”
苏仪染走到温卿瑶面前,“不是普通的按摩哦,有些东西需要陛下准备好才行。”
温卿瑶挑眉,“染哥哥什么时候学的手艺?”
苏仪染可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为了陛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苏仪染一句话,直接解释了温卿瑶内心的疑惑。
他冲着温卿瑶眨了眨眼,这意思就在说,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不忘按照苏仪染吩咐,取来了一条巾帕,一罐温卿瑶很喜欢的用来涂抹肌肤的精油,随后两人来到寝间,苏仪染让温卿瑶趴在榻上。
温卿瑶坐上坐榻,“趴下?”
趴下来怎么按摩肩颈,不应该是让她寻个舒服的位置坐着,然后他站到她身后帮她捏肩吗。
苏仪染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表情看着十分正经,“陛下让其他都下去吧。”
温卿瑶挑眉,虽是疑惑,但还是按照苏仪染的要求,让屋内所有人都下去,包括不忘,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然后呢?”
苏仪染轻咳一声,脸上浮上一层绯红,他找了个软枕过来递给温卿瑶,“嗯哼,那个,瑶瑶,你把上衣脱下来,然后趴在这个软枕上,我帮你推推背。”
温卿瑶挑眉,看着红着脸的苏仪染,她忽然也觉得脸上热热的。
难怪苏仪染让她把殿内所有人都退出去。
“那个,还是我来吧。”苏仪染蹲下高大的身躯,单膝跪在温卿瑶脚边,仔细解开她的腰带放到一边。
苏仪染深吸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手上的动作异常沉重,他明明在做一件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事,为何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他没有想其他不该想的事情啊。
温卿瑶看着苏仪染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腰带轻轻放到一边,她咽了口唾沫,呼吸停滞一瞬,“还是朕自己来吧。”
画面太刺激,她承受不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有胡乱去想不该想的事。
温卿瑶自己利落地解开腰带和腰间系带,将外套尽数脱下后只剩一件中衣,转身趴到软枕上,脑袋露出坐榻,尽量平着身子。
苏仪染净了手,轻柔地揭下她的中衣,露出细嫩玉背。
“一开始可能会有些凉,还有力度不合适的话,你告诉我。”苏仪染说着,往温卿瑶背上淋了两条精油。
他活动活动手指,抹开温卿瑶背上的精油,从颈部开始舒缓她酸胀紧绷的肌肉。
“如何,这个力道可以吗?”苏仪染的手很有力道,正好按在肌肉最酸胀的地方。
温卿瑶闷哼一声,“很好。”
她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平日里她真的在案前坐得太久,太缺乏活动了。
苏仪染的手滑过她的颈侧,开始按揉肩部,恰当的手法,合适的力度,十分有效地舒缓温卿瑶身上的疲惫。
“以后你累了,我就帮你按摩肩颈。”他忽地俯下身,在温卿瑶耳边轻声道,“这件事只能我来,不准你交给其他人。”
温卿瑶舒服得昏昏欲睡,“好。”
苏仪染趁机说道,“锦鸾殿中有狗,有鸟,御花园里有天鹅,陛下觉得还缺少些什么吗?”
016.陛下她不方便(三更)
狗是楚燕回送给瑶瑶的。
鸟是谢锦书送给瑶瑶的。
天鹅是瑶瑶送给杨问归的。
他们都有小动物养在瑶瑶身边,唯独他没有,或许他该考虑考虑送什么动物给瑶瑶合适。
要不送她一只猫?
温卿瑶闭着眼睛,“不要。”
苏仪染皱眉,“为何?”
为什么独独绝决他放一只小动物在她身边陪着他。
苏仪染的手拇指顺着温卿瑶的脊柱直直滑下,开始帮她按揉腰部。
“不论你放小动物也好,放摆件也好,都不是真实的,你明白吗?”隔了许久,温卿瑶出声了。
苏仪染手上动作不停。
温卿瑶继续说道,“因为朕希望,能陪在朕身边的是你本人,不是你的替代品。”
苏仪染呼吸一滞,连带着忘了手上的动作。
瑶瑶这是在说,她不想离开他对不对?
苏仪染反应过来,对,瑶瑶一定是这个意思,他才是最特别的。
他嘴角高高扬起,正准备说话,不忘在外面敲门。
“陛下,杨丞相求见。”
苏仪染脸色一下垮下来,“陛下,推背还没结束呢。”
这老头来的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他和瑶瑶独处的时候来。
温卿瑶懒洋洋哼一声,“让他走吧。”
她现在按摩得正舒服,哪舍得起身。
正是享受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
苏仪染理了理嗓子,故意对着门外用一种不耐烦中带着炫耀的语气,“你告诉他,陛下现在不方便。”
不忘愣了愣,在原地蹙眉,明昭殿下说的陛下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刚打算抬手敲门继续问问,忽地想起里面只有陛下和明昭殿下两人,而明昭殿下的语气怪怪的,不像平时。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不就是那个喽。
不忘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回复,“奴才明白,这就去回复杨丞相,奴才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到陛下和明昭殿下。”
温卿瑶一脸无奈,“你方才的语气很可疑哦。”
她十分确定,苏仪染的话绝对让不忘想多了。
“有吗?”苏仪染装傻,“我只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吩咐不忘呀,我什么都没多说。”
东华阁里,杨伯典等到了不忘,但是不见温卿瑶。
“陛下呢?”杨伯典眉头皱起,陛下居然不在锦鸾殿内。
不忘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回复杨伯典,“杨丞相先请回吧,陛下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
什么意思!
“陛下在午休吗?”杨伯典不死心,可是按照陛下的习惯,现在就是她平日阅看奏本的时间。
不忘一脸“你怎么不识趣呢”的眼神看着杨伯典,“就是字面意思,陛下现在和明昭殿下在一起,不方便见杨丞相,杨丞相有什么一定要现在禀报陛下的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还请先回府吧。”
杨伯典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因为陛下现在和明昭殿下在一起,所以不方便?
“他们在干嘛!”他十分敏锐地问道。
不忘板起脸,“这丞相还是别问了。”
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杨伯典深深看了不忘一眼,又朝门外看去,“陛下在锦鸾殿对吧,那本相就在这里候着陛下,明昭殿下应该很快就能完事吧。”
不忘有些生气,但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丢下一句话,“那就只能劳烦杨丞相慢慢等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杨伯典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把不忘叫来问一遍,“陛下怎么还没来。”
不忘一脸怪异地看着杨伯典,“方才奴才已经提醒过杨丞相了,陛下现在不方便。”
杨伯典扯了扯嘴角,咬着牙说道,“那也太久了。”
苏仪染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他那么厉害的吗!
杨伯典有些急躁,“劳烦宫监再去看看。”
不忘看着杨伯典,看了一会儿,他颔首,“是,奴才去看一眼。”
“臣很是好奇,杨丞相到底有何重要之事如此急着见陛下,别又像上次在安魂殿那样,凭白打扰陛下休息。”
苏仪染迈进东华阁,他嗓音慵懒,袖子高高挽起,腰带有些松垮,领口也被扯开。
若在以前,苏仪染根本不会以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示人。
杨伯典了解苏仪染这一点,所以一看到这个模样的苏仪染,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陛下呢?”他朝苏仪染身后看一眼,没看到温卿瑶。
苏仪染漫不经心往身后瞥一眼,“方才不忘说了陛下不方便,不过现在嘛……”
他嘴角浮现令人玩味的笑意,“陛下很快就来了,请杨丞相耐心稍等片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伯典只得继续耐着性子等温卿瑶。
而苏仪染在说完这两句话后,便离了东华阁。
一炷香后,温卿瑶终于出现在东华阁。
她转了转脖子,苏仪染帮她全身按摩后,她现在觉得全身轻松,再看一天一夜的奏本都不成问题。
“陛下。”杨伯典起身,“陛下现在方便了吗?”
温卿瑶在桌案后坐下,“方便了,丞相坐吧,让丞相久等了,听闻不忘一直在催促着见朕,不知丞相有何要事啊。”
杨伯典拱了拱手,“回陛下,不知陛下是否已经看过今日户部送来的奏本?”
“看过了啊。”温卿瑶漫不经心回一句。
杨伯典倏地被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既然陛下已经看过了,为何还如此不上心,从去年开始,朝廷不停地有大项支出,一年内举行了多次大型典礼不说,还有陛下修筑帝陵就花去一大笔,陛下今年又为了玩乐修筑琉璃亭,也是一笔不菲的花费啊!”
“这是送给杨问归的礼物啊。”温卿瑶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杨伯典突然无法辩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一个词吐不出。
“可是,这毕竟是玩乐,而且陛下这次花得真的有些过了。”杨伯典尝试找回自己最开始的思路。
温卿瑶佯作疑惑,“这可是朕为了皋月殿下专门准备的生辰礼,他独有一份的宠爱,杨丞相你作为他的父亲不为他开心吗?难道你以前都没给皋月殿下送过生辰贺礼吗?”
017.今晚我要留下来(四更)
杨伯典被温卿瑶反问得哑口无言。
温卿瑶给杨问归准备的东西,关他何事,杨问归享受的宠爱又关他何事,他又得不到半分好处,难道温卿瑶会因为杨问归受宠而把皇位拱手让给他吗?
显然不会!
所以她花大价钱给杨问归送生辰礼,他凭什么说不得。
不过,他似乎真的没给杨问归送过生辰贺礼,就连杨问归的生辰他都没怎么给他过过。
今天温卿瑶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当时杨问归跟温卿瑶说了什么,温卿瑶趁机来教训他。
杨伯典摸了摸鼻子,她一个外人懂什么。
况且他站出来职责温卿瑶和杨问归花了朝廷太多的钱,有助于树立他公正不阿的形象。
只是温卿瑶那漫不经心散漫的语调,听着他一阵窝火。
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这么深的心计。
杨伯典定了定神,避开温卿瑶的问题,“陛下,臣理解陛下的心情,只是国库是朝廷的国库,陛下不应为了一个人极尽奢靡。”
温卿瑶眉一挑,“钱已经花出去了,杨丞相说怎么办吧?”
杨伯典听温卿瑶这语气,以为她服软了。
便趁机说道,“陛下是明君,还望陛下铭记今日之教训,切勿再犯。”
温卿瑶盯着杨伯典,面无表情,心里冷笑。
教训,他给她的教训吗,说得好听。
从筹划修建琉璃亭开始,户部呈报的账单一笔又一笔,每一次都清清楚楚写明花费多少,且每次数额都不少,那时候不见他吱声。
现在钱花完了,给杨问归的生辰过完了,他找上门来了,口口声声说她奢靡,让她以后注意点,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别再给其他殿下花这么多钱,真是好人好事好名声让他杨伯典一个人占尽了。
温卿瑶似笑非笑,“杨丞相教训的是啊,朕定当记住杨丞相今日的教诲,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杨伯典一听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抬头去看温卿瑶的表情,却见她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杨伯典拱拱手,“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了,还往陛下和明昭殿下多保重身子,先行告退。”
温卿瑶冰冷的眸光看着杨伯典退出东华阁,她身子往后一靠,这时苏仪染进来,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
“他倒是对你感兴趣的很。”温卿瑶身子一歪,直接靠在苏仪染怀里。
苏仪染理着温卿瑶鬓边的头发,“他特意来找茬,是何意图?”
温卿瑶摇头,“不管他,他最近不大正常。”
许是被来无影去无踪的凰卫缠得慌张了,就来她这里试探试探。
温卿瑶眯起眸子,挑起苏仪染的下巴,“方才杨伯典离开之前,还记得叮嘱你要注意身子,他很关心你哦。”
暧昧的语气,惹得苏仪染脸上一红。
“陛、陛下,这里人还挺多的。”苏仪染心虚地看向别处,正好看见不忘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方才他故意说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故意衣衫不整地过来,只是想气一气杨伯典而已,现在瑶瑶突然这么“不正经”,他承受不住。
“瑶瑶……”苏仪染轻轻推了推渐渐靠近的温卿瑶。
现在的他衣衫整洁、一丝不苟,与方才的形象大为不同。
温卿瑶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以为朕想干什么呢?”
苏仪染咽了口唾沫,“没,没什么……”
算他想多了。
苏仪染无意中瞥到桌案上的奏本,正是早些时候户部送来抱怨温卿瑶花钱太多的奏本,他伸手拿起来,翻到后面的账单部分。
“陛下应该不是单纯地为杨问归花了这么多钱吧。”
以他对瑶瑶的了解,她不是为爱狂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的人。
瑶瑶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她不是受感情牵制的人。
“是啊。”温卿瑶长呼一口气,“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苏仪染挑眉,这笔花费是被拆的东墙,那么需要填补的西墙在哪里?
看温卿瑶的样子,似乎没打算明说。
温卿瑶从苏仪染手中抽出奏本,翻到最后的账单,轻蔑地扫一眼,随后合上奏本扔回桌子上,“这件事被杨伯典闹了之后,估计不会再有人怀疑了。”
“可是你不就因此背上一个骂名吗?”
温卿瑶挑眉,“多花几个钱而已,算什么骂名,况且朕身为帝王,这点小事算什么。”
苏仪染撇撇嘴,可是这是为了杨问归背上的名声,诸位大臣肯定也会认为你是为了宠爱杨问归才花了国库这么多钱。
以后,就会在别人的记忆中留下“陛下特别宠爱杨问归”的印象。
温卿瑶抱住苏仪染的胳膊,“吃醋了?”
苏仪染说道,“你对他真的很好。”
这一点,苏仪染无法忽视,更无法否认。
东华阁里有杨问归的画,四观书局里有杨问归的书,御花园的湖里有瑶瑶送给杨问归的天鹅,还有许许多多,大臣们都知道,瑶瑶很看重杨问归。
温卿瑶颔首,“是啊,因为他很重要。”
凰卫已经去调查杨问归、杨伯典和东海国之间的关系了,如果真的证实杨问归是东海国流落在外的皇子,她给的这些已经算少了。
苏仪染酸不拉几地说一句,“你还真不掩饰。”
温卿瑶笑了笑,“染哥哥是酸朕给杨问归一份盛大的生辰礼,还是酸朕对杨问归好呀?”
苏仪染撇撇嘴,都有。
温卿瑶抱紧了苏仪染的手臂,“那朕答应你,你过生辰的时候,朕一定还你一个难忘的惊喜。”
苏仪染觉得这份安慰勉勉强强,“好吧,那我先期待着,看看陛下给我什么惊喜,一定要比杨问归的那份还要盛大隆重,能让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吗?”
温卿瑶笑着挑眉,“染哥哥静候便是。”
苏仪染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温卿瑶真打算给他过一个盛大到全城皆知的生辰,他小小惊讶了一阵,紧跟着是满满的期待。
说起来,瑶瑶还从未如此正式地给他过一个生辰。
苏仪染心里狂喜,面上镇定,他微微抬起下巴,继续提条件,“生辰的事也得等到八月才知晓,现在不到六月,我还得等两个多月,陛下得提前补偿补偿我,抚慰我这颗脆弱受伤的心。”
温卿瑶笑着答应,“好,你说。”
染哥哥总是能用合适有趣的理由向她提条件。
苏仪染挑眉,在她耳边轻言,“今晚我要留下来。”
018.拔鹅绒做衣服(五更)
南朝的六月,正值盛夏。
屋外热浪腾腾,清心殿内阵阵清凉。
谢锦书摇着手中折扇,半倚在榻上,领口微开,衣着清凉。
他身上衣物是冰丝料子织就,穿在身上透气散热,还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清爽,在夏天穿这种衣物最为合适。
“我记得我库房中还有不少这种料子,天气越发炎热,你替我去库房挑几匹好看的料子制成新衣,我要送给陛下。”谢锦书摇着扇子,吩咐摇光。
摇光颔首。
吩咐完,谢锦书低低念叨一声,“也不知道这时候才送会不会太迟了。”
他从杭城带来的名贵料子太多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件好东西,这些冰丝料子还是昨日玉衡整理他私藏的时候才发现的,还有他身上的衣物,也是昨天才找出来的。
夏天不适合穿太繁重的衣物。
待入秋后,他再让玉衡去库房找找,有什么衣料适合做冬衣,他再命人做几套冬衣送给陛下就是。
谢锦书忽地想起什么,他把摇光叫到身边,“我记得,夏天是动物脱毛的季节吧。”
天气炎热,动物不仅会脱下身上过冬是积累的厚重的毛发,还会变得消瘦。
不过现在已经是盛夏,该掉的毛都掉的差不多了吧。
摇光颔首,“正是,听闻黑虎掉了不少的毛发,安安的羽毛也薄了一层。”
谢锦书弯起嘴角,“那御花园湖里的那一群天鹅呢?”
摇光一怔,“应该也需要换毛吧,只是他们一直待在水里,也不知道热不热。”
谢锦书“唰”一下收拢折扇,“交给你和玉衡一个任务,我要做一件鹅绒冬衣送给陛下,而现在正是采鹅绒的好时机。”
摇光嘴角抽了抽,“殿下说的采鹅绒,不会是湖中的那一群天鹅吧。”
谢锦书颔首,“没错。”
不管那群鹅热不热,他就是要这群鹅的鹅绒。
摇光讶异,“可是,那是陛下送给皋月殿下的天鹅,是皋月殿下的生辰礼物。”
“这有何关系。”谢锦书握着折扇在掌心中拍了又拍,“我采鹅绒是为了送给陛下,又不是我自己独占,再说了,皋月殿下应该也会很高兴,他的天鹅能为陛下献上一份礼物。”
摇光咽了口唾沫,美味的烧鹅也可以是一份礼物,殿下你为什么只敢送鹅绒冬衣,不敢送烧鹅呢。
“奴才知道了。”摇光颔首,“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捉鹅。”
谢锦书叫住摇光,“慢着,我想给陛下一个惊喜,所以在鹅绒冬衣制成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们采鹅绒。”
摇光嘴角抽了抽,分明是殿下你“做贼心虚”,不敢让其他人发现。
谢锦书突然盯住摇光的脸,“我只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提前让人知道就不够惊喜了,知道吗?”
摇光额角划过一丝冷汗,他的心里话被殿下听到了。
“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小心谨慎,不让任何人知道。”
谢锦书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许是觉得不太妥当,又一次叫住摇光,“白天不要去,晚上天黑之后再悄悄地去,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
摇光笑了笑,“是,奴才知道了。”
到了晚上,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谢锦书往自己身上挂了好几个驱蚊香包。
“殿下这是,要出门?”摇光看到谢锦书身上的香包。
谢锦书甩开手中折扇,遮住半张脸,“嗯,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玉衡一时间捉摸不清自家殿下的心思,“殿下还是留在殿中吧,清心殿离御花园有段距离,而且这么晚了,不大合适。”
谢锦书打定主意,“不,现在出发。”
他一定要亲手看着他们捉住陛下送给杨问归的天鹅。
三人很快来到鹅窝附近,天黑之后,这群天鹅便会回到这里,挤在一起过夜,很好抓。
谢锦书有些嫌弃,他甩开折扇,轻轻晃了晃,“那边有座亭子,我在亭子里等你们。”
玉衡摇光颔首。
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
谢锦书在亭中坐下,这里没有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倒是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白天鹅,以及玉衡和摇光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甩开折扇,赶走身边聒噪的蚊子,彻底冷静下来,他忽然觉得他来的这趟有点多余,可是如果不亲眼见证那群天鹅被拔毛,心里又不甘心。
罢了,来都来了。
玉衡和摇光他们总不会耽搁很久吧。
更让他没预料到的是,御花园里的蚊子太猛了!
两个时辰后,就在谢锦书快要顶不住之前,玉衡和摇光终于回来了,身上背着的袋子里,装着不少鹅绒。
谢锦书甩开折扇,遮住半张脸,淡然地看着他们,“都结束了?”
玉衡颔首,“回殿下,姑且算是结束了。”
就是现场不大好看。
谢锦书目光扫过两人背着的袋子,走上前,扒开袋口往里瞟一眼,嗯,是他想要的样子。
他“啪”一下合上扇子,“走吧,我们回去。”
时候不早,再等下去就要睡着了。
玉衡跟在谢锦书身后,“殿下,其实你真的不用亲自跟过来的,御花园里黑乎乎的,蚊子又多,况且现在这么晚了,你早该休息了的。”
谢锦书知道,但他心里就是觉得不舒坦,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
“好了好了,我回去就休息。”
半夜三更的,他也不想在外面乱晃。
因着休息得晚,所以第二天谢锦书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
玉衡将采来的鹅绒交给下人去处理了,又去库房里挑了合适的布料,殿下说这是要送给陛下的衣服,马虎不得,不论夏装还是冬装都得用最好的料子。
做完这些后,眼看着快到午膳的时间了,谢锦书还没起。
玉衡进来叫谢锦书,“殿下,该起床了。”
谢锦书翻了个身,撑着身子做起来,“什么时辰了……”
为什么他觉得脑袋好沉啊,因为昨晚睡晚了吗。
玉衡撩开幔帐挂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
谢锦书讶异,这么晚了吗。
他转头朝窗户看去,外面阳光灿烂,高照的日头显示现在真的已经中午了。
“我知道了……”
谢锦书正要掀开褥子下床,忽觉一片晕眩。
019.做贼心虚(一更)
“殿下,你怎么了!”
谢锦书重重倒回床上,一手搭在前额,“大概是昨晚睡太晚了,头晕……”
早知如此,昨晚他就不跟着去了,喂蚊子不说,早上起来还遭罪。
玉衡帮谢锦书重新盖好褥子,“那殿下再躺一会儿吧,奴才去把太医叫来。”
谢锦书拉住玉衡的胳膊,“别,我就是睡晚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
如果去叫太医的话,她肯定会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
玉衡满脸担忧,“那殿下你先躺一会儿,奴才就在殿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奴才,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撑啊。”
谢锦书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记得处理好鹅绒。”
纵使头晕,他脑子里还惦记着鹅绒的事。
“殿下你就放心吧。”
交代完,谢锦书安安心心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睁开眼,四周光线昏暗。
“玉衡。”
谢锦书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发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他坐起身,觉得好些了,撩开幔帐,发觉似乎已经到了傍晚。
他睡了一天吗?
玉衡走进来,看到谢锦书终于醒了,赶紧上前,“殿下,你终于醒了!”
要是殿下再不醒,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锦书摸摸脑袋,觉得头不晕了,也有精神了,“嗯,我睡醒了,现在觉得好多了。”
玉衡长舒一口气,“太好了,现在都快酉时了殿下你差不多睡了一整天。”
谢锦书也被自己睡这么久吓到了,他不过就晚睡了一次,怎么睡到下午才睡够。
“那些鹅绒怎么样了,还有那群天鹅,应该没人注意到不对劲吧。”
他一坐起来,便继续惦记那些天鹅。
毕竟头一次,总是免不了做贼心虚。
玉衡说道,“殿下放心,那群鹅要么在树荫下待着,要么在水里游着,没人会注意到它们。”
谢锦书松一口气,“扶我起来更衣吧,我饿了。”
玉衡扶着谢锦书起身,“确实快到晚膳时间了,对了,陛下来了。”
谢锦书脸色一变,麻利起身,“你怎么不早说,还跟我在这磨,陛下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跟陛下说了我的事,她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让她等很久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怎么可以让陛下等着呢!”
他抛出一连串问题,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
玉衡一边服侍谢锦书更衣,一边说道,“奴才什么都没说,陛下说太久没来看望殿下了,就来看看你,她才刚来,奴才说殿下午休未起,这不就进来叫殿下起床了嘛。”
听到温卿瑶才来没多久,谢锦书长舒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更衣洗漱后,他飞速出去见温卿瑶。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让陛下久等了。”谢锦书行了礼。
温卿瑶笑着回道,“朕想着许久没来看你了,便来清心殿坐坐。”这和玉衡说的一样。
“过来坐吧。”
谢锦书坐到温卿瑶身边,他已经算不过来陛下有多久没来清心殿了。
他这次再不能像上次那样,看到陛下就激动得晕过去。
温卿瑶说道,“朕收到了淳于鹤的回信,他说他准备启程回东海国了,还说起和你谈判的时候,你的气度谈吐令他十分佩服,特意在信中交代让朕好好奖赏你。”
谢锦书闻言,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陛下吩咐的事,臣自当用心去办,至于淳于殿下的夸赞,略有些夸大了。”
他嘴上谦虚,心里得意得不行。
谈生意本就是他擅长的事,更何况还是为陛下办事,自然要做到十全十全。
这件事,后宫之中真就只有他有能力做到,哪怕是苏仪染都不行。
温卿瑶端起茶杯喝一口,说道,“朕还在想奖赏你什么比较好,一时没想到,便先来看看你。”
自从她上次看到谢锦书的收藏后,她觉得赏赐什么都配不上谢锦书。
他什么珍贵的稀有的玩意都有。
谢锦书笑了笑,“只要是陛下赏赐的,臣什么都喜欢。”
他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陛下的宠爱。
温卿瑶注意到谢锦书身上的衣料很特殊,“你的衣服看着,似乎很是清凉啊,很适合夏天传。”
谢锦书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是用特制的冰丝料子制成,最适合夏天,臣本来已经挑选了一匹合适的料子送去尚服局,想为陛下做一身衣服,没想到衣服还没做好,陛下就过来了。”
不只有夏装,过几日还有十分暖和的冬装呢。
温卿瑶伸手摸了摸谢锦书的衣袖,触手十分舒服,“难为你费心了。”
玉衡担心谢锦书一天没吃饭,身子可能受不住,便斗胆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陛下,殿下,到晚膳的时辰了,要不要先用晚膳?”
谢锦书怨怪地瞪玉衡一眼。
温卿瑶看在眼里,吩咐道,“行,传晚膳吧。”
两人用了晚膳后,温卿瑶让谢锦书陪她出去散步。
不忘和玉衡摇光以及一众宫人远远跟在后面。
“东海国那边的生意谈妥后,下一批船队朕考虑让他们绕行东海国试一试。”温卿瑶压低声音说道,“上一批船队在东海国耽搁了一下,有一笔花费没跟上,朕从其他地方补回来了,原来那笔花费不用挪到别处,继续该去哪去哪。”
谢锦书颔首,“臣明白了。”
在账本上,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且数额不菲的支出流出去,但账本并未写明这笔钱流去哪里。
今日通过陛下的话,他猜测,这笔钱的流动性非常大,应该是在豢养一个庞然大物,资金断不得。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御花园。
谢锦书远远看一眼粼粼湖水和远处拢在灯火下的七彩琉璃亭,忽然一阵心虚。
大半夜的,应该不会遇上那群天鹅吧。
“陛下,大晚上的御花园里蚊子多,我们还是别往里面走了吧。”谢锦书劝温卿瑶换个地方散步。
御花园里有杨问归的天鹅,有杨问归的琉璃亭,他看着难受,不想去。
020.一起喝一杯(二更)
谢锦书停下脚步,解下自己佩戴的驱蚊香囊,挂在温卿瑶腰间。
“这样就不会有蚊子咬陛下了。”
陛下也不会想去御花园了。
果然,温卿瑶扫一眼谢锦书的腰间,蹙眉,“你把你的香囊给了朕,你怎么办?”
谢锦笑了笑,淡然说道,“臣不怕,只要没有蚊子咬陛下,臣就放心了。”
温卿瑶不赞同地看了谢锦书一眼,但还是如他所料,放弃去御花园散步的打算,“行吧,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去御花园了,我们回去。”
谢锦书笑意更深,“是。”
转过头没走几步,不悔迎面走上来,他冲着温卿瑶和谢锦书一行礼,“陛下,扶疏殿下。”
谢锦书一看到不悔,脸色不妙,但他又不好吭声,遂转头看向温卿瑶。
温卿瑶也有些纳闷,不悔为何会这时候过来,“有何事?”
不悔回道,“有件事,奴才拿不准。”
温卿瑶蹙眉,偏头看了看谢锦书,“现在急吗?”
不悔抿了抿唇,斟酌着说道,“不算特别急,但这件事越快处理越好,若是拖久了,不知局面会发生什么变化。”
温卿瑶犯了难,不悔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就是催她赶紧去拿主意,而且是不宜让旁人知道的凰卫的事,但她刚刚才陪谢锦书出来散散步,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前脚才说要好好奖赏他,后脚没跟他说几句话就走了,这不大好。
谢锦书将温卿瑶的表情看在眼里,慢慢出了声,“陛下有什么事就去处理吧,别累着身子,也别担心臣的感受,臣在陛下身边,一切安好,陛下闲下来后多来看看臣便是。”
一番话,说得体贴又卑微。
温卿瑶颔首,“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跟不悔走了。
谢锦书立在原地望着温卿瑶走远的背影,久久不动。
还是摇光上前劝他,“殿下,陛下已经走远了,我们该回去了。”
谢锦书抿了抿唇,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苏仪染和杨问归能享受到陛下的宠爱,我却不行呢,好不容易盼来陛下,她又走了。”
摇光闭紧嘴巴,这话他答不上来。
他不懂陛下,也不懂感情。
回到清心殿,谢锦书一脸郁闷地喝火烧云。
玉衡进来通报,“殿下,明昭殿下、皋月殿下和长宁殿下来找殿下打叶子戏了。”
谢锦书放下火烧云,让玉衡把三人请进来,又吩咐摇光把桌子摆好。
今晚的谢锦书,看谁都很不顺眼,特别是苏仪染和杨问归。
苏仪染很敏锐,他隐隐察觉到谢锦书似有一股怨气冲着他来,且谢锦书今晚的牌风很猛,不像之前那般温吞诱捕。
谢锦书发动全力,苏仪染不大顶得住,输了些。
杨问归想法很单纯,他依旧只以为自己手气不好,没察觉到谢锦书的不寻常,也不觉得是谢锦书让自己输得特别多。
几圈下来,唯独楚燕回没有输,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赢一点。
又打了几圈,苏仪染不玩了。
“你今晚看着不是很对劲啊,酒喝多了吗?”苏仪染盯着谢锦书的脸问道。
谢锦书一怔,他情绪表现得很明显吗,“没有啊,可能是有段时间没打叶子戏,一下没控制住吧,一不小心赢了染兄不少,染兄不要介意啊。”
他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现在时间还早,要来一起喝一杯吗?”谢锦书趁机问道。
苏仪染挑眉,他没意见。
杨问归和楚燕回也赞同,他们已经许久没和谢锦书一起喝酒了。
谢锦书让人拿出七彩琉璃盏和火烧云,他自己先满上一杯,一口干了一半。
杨问归捧着酒盏,想起之前谢锦书叮嘱过的话,小小声提醒他,“扶疏殿下心情似乎不大好,还是别这样喝吧。”
谢锦书挑眉,凑近了杨问归,眯起眸子,“哦?你从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杨问归抿了抿唇,以前扶疏殿下喝酒,都是捏着酒杯轻摇慢晃,再小小地抿一口,才不会这样一口干掉一半。
只有心情不好的人才会这么喝酒。
谢锦书瞪了他一眼。
杨问归赶紧闭嘴。
苏仪染淡淡瞥了两人一眼,仰头闷完手里的半杯酒,将酒盏往桌子上一放,“今日太晚了,我有些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说罢,他站起身。
谢锦书没挽留,“慢走不送。”
苏仪染走了两步,回过身问杨问归,“皋月殿下,顺路一起走吗?”
杨问归看着手中还剩半杯酒的酒盏,讷讷颔首,“哦,好啊,那我和染兄一起走,扶疏殿下早点休息。”
两人走后,清心殿里就剩下谢锦书和楚燕回。
楚燕回心大,正贪恋眼前好酒,一时间根本不想走。
好在谢锦书目前看他还算顺眼,没打算赶他走,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酌起来,很快喝个微醺。
谢锦书慵懒地倚着软枕,领口微开,眯起一只眼睛打量身旁的楚燕回,“长宁殿下上回生辰时,陛下送你什么礼物啊?”
楚燕回挑眉,“没什么,一把风鸣剑而已。”
谢锦书挑眉,当世十大名剑的风鸣剑。
他不说话了。
楚燕回没察觉到谢锦书微妙的情绪,他又给谢锦书满上一杯,半是开玩笑地说,“扶疏殿下,若是我待会喝多了,晚上就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谢锦书突然看楚燕回看不顺眼了,他也收了陛下的生辰礼物,而且还是十分珍贵的风鸣剑,比起杨问归的琉璃亭,有过之无不及。
但谢锦书面上很是镇定,他似笑非笑,“好啊,既然长宁殿下愿意赏脸,我当然乐意有人陪我喝酒聊天。”
他一双眸子有些黯淡,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失落。
楚燕回往谢锦书身边挪了挪,手扒拉在谢锦书肩上,“我知道扶疏殿下一个人待在清心殿离见不到陛下,觉得无趣了,便想找我们喝酒聊天,我又何尝不是呢,现在陛下心里只有苏仪染和杨问归,因为他们更会主动哄陛下开心啊,不像我,都不敢跟陛下说明白自己的心意。”
楚燕回许是真的喝多了,开始往外吐心里话。
谢锦书默默听着楚燕回说了一大筐子话,等到楚燕回哼哼唧唧爬下没声了,他才把玉衡叫来,“明日你挑几匹合适的冰丝料子送去给陛下,不用做衣服了,直接送料子去,就说是我精心帮陛下选的。”
要学会主动哄陛下开心是吧,他试试。
021.请陛下吃刨冰(三更)
锦鸾殿那边,温卿瑶和不悔回了锦鸾殿后,便一头钻入东华阁。
温卿瑶坐下来,屏退左右,“说吧,什么事。”
不悔沉声道,“凰卫查到,近来杨伯典与平南侯、昌平郡王来往密切,而且很是隐秘。”
温卿瑶蹙眉,“朕记得,之前在关牧的日记里查到,他死的那天原本是打算与平南侯见面的,对吧,还有在关牧的茶水中查出的银罗圈叶,朕年关时突然染上的风寒,也可能是银罗圈叶粉末导致的……”
种种情况皆指向幕后指使之人是杨伯典。
温卿瑶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个在宫里下毒之人有线索了吗?不会也是杨伯典指使的吧。”
不悔垂下脑袋,“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收到任何指示,应该是那边还没有行动。”
温卿瑶隐隐担忧,“我们的人没暴露吧。”
不悔眼神坚定,“凰卫办事,请陛下放心。”
温卿瑶手指搭在桌案上,敲敲打打,沉闷的撞击声撞在不悔的胸口,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杨伯典每月进宫时……”她抿了抿唇,没继续说下去,“他每月进宫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话到嘴边,温卿瑶换了个问法。
不悔回答,“杨伯典每次进宫时,都有凰卫暗中观察,每次杨伯典去琅华殿都呆不久,很快就出来了,但每次去都会将殿中所有人赶出来,留下皋月殿下单独说话。”
温卿瑶脸色阴沉,“知道了,琅华殿的事暂且不用查,盯紧杨伯典便是,还有平南侯和昌平郡王,趁他们没有察觉,现在暗查他们是最好的时机,若是等他们意识到有人在调查他们,令他们有了防备,事情便棘手了。”
不悔颔首。
温卿瑶伸了个懒腰,“行了,今天时辰不早了,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更衣时,温卿瑶摸到腰上坠着的两只香囊,一只是在清心殿时,谢锦书亲手为他戴上的,另一只是准备去御花园的时候,谢锦书把他的那只让给了她。
温卿瑶取下香囊,“这两只香囊先放着吧,朕以后出门都戴着。”
翌日,温卿瑶从政事堂回来后,不悔告诉她,扶疏殿下派人送来几匹冰丝料子给她做衣服。
温卿瑶摸着柔软清凉的料子感叹,“昨日夸锦书衣服的料子好,他今日就派人送来这些,实在是贴心,正好天气炎热,这些就拿去尚服局做几身新衣服吧。”
午休起来后,不忘走进来说道,“陛下,长宁殿下请陛下去一趟丰祥殿。”
温卿瑶突然好奇,“他有什么事?”
楚燕回还是头一次主动请她去丰祥殿,印象之中,他不是一直对她避之不及的吗。
“走吧,去看看。”
丰祥殿里,楚燕回来回踱步,屁股上跟长了刺一样,怎么也坐不下来,“你说陛下会来吗,我都主动邀请她了,她应该会来吧,可是外面日头正盛,实在炎热,她应该不会来吧。”
维之站在一旁,看着楚燕回走来走去,他都看累了。
“殿下别急,这会殿下应该还在午休,要么午休才起,你着急也没用啊。”
既然你这么想见陛下,直接打着看黑虎的名义去锦鸾殿不就行了,在这纠结什么。
黑虎来到皇宫已经快三个月了,小狗子就快长成大狗子,再过些时日,陛下应该就不让黑虎住在锦鸾殿了。
殿下你还不抓紧机会。
正说着话,宫人通报陛下驾到。
楚燕回直接愣在原地,她来了,她居然真的来了!
温卿瑶一进来,就看到呆愣在原地的楚燕回,她笑着走上前,“怎么傻站在原地?”
维之反应很快,赶紧行礼,“奴才给陛下请安。”
楚燕回迅速回神,跟着行礼。
温卿瑶坐下,“都免礼,你也过来坐吧,你说有事要告诉朕,什么事呀?”
楚燕回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有一件东西想请陛下看一看,啊不对,是有一样点心想请陛下品尝。”
温卿瑶挑眉,点心?
楚燕回说道,“还请陛下稍等片刻,维之,给陛下倒一杯茶降火解渴。”
交代完,他便钻到不知哪里去了。
温卿瑶喝着茶,漫不经心问旁边的维之,“最近他还好吗,天气热了,他早上还会练那么久的剑吗?”
维之回道,“回陛下,早晨的时候还算凉爽,殿下也一直保持着练剑的习惯。”
温卿瑶又问道,“他这两次出宫玩耍,玩得还开心吗?”
维之老实回答,“奴才并未跟随殿下出宫,但从殿下每次回来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玩得挺高兴的,不过听殿下提起过一次,王明羽王公子上月月末便离开帝都了,张子陵长公子在这个月月末,也要走了。”
这两位公子走了之后,就只有吴怀忆吴公子留在帝都,乐趣也少了一半。
过了一会,楚燕回回来了,他手里还端着一只碗。
“陛下你尝一尝,臣上次出宫时偶然尝到的点心,夏天吃最是消暑,臣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怎么做才好吃。”
温卿瑶盯着面前的点心,一只碗中装着一大堆碎冰渣似的东西,冰渣上似乎浇了一层果汁,还点缀着不少夏日时令新鲜水果。
“这是什么?”温卿瑶问道。
楚燕回摸了摸后脑,“他们叫这个刨冰,陛下快尝尝,我刚做的,吃着可凉快了。”
将冰块碎成冰渣可真不容易,要细碎的冰碴子,不能是冰块,更不能让冰块融成水,必须动作快又力度大,整个皇宫应该只有他能为陛下做这道点心吧。
楚燕回拿起勺子递给温卿瑶,“陛下尝一尝嘛,虽然我也没花多大功夫,就当尝个鲜。”
温卿瑶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刨冰和果肉一并送入口中。
冰冰凉凉的口感伴着果肉的香甜,入口的一瞬间,驱散走所有的炎热,丝丝甜味抚平心里的浮躁。
“味道如何?”楚燕回一脸期待地凑上前。
温卿瑶颔首,“好吃。”
说着,她又舀了一勺。
“你怎么做的?”
楚燕回微抬起下巴,很是轻松地说道,“就,随便做的,从冰窖里起一块冰砖,然后用刨子擦成碎冰,再加上陛下喜欢的水果,就做好了,挺简单的。”
他左右瞟一眼,漫不经心问一句。
“陛下要不要,跟臣一起做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