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主公早有安排
张任脸上的嘲讽渐渐消逝,恭恭敬敬的冲着吕常拜了一礼。
“是张任错怪吕将军了,将军勿怪。”
“没有的事,只是公义方才所说的计策,太过凶险,恐怕将会导致麾下将士们陷入万劫不复,我一时才没忍住。”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又哪里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这些百姓,又该如何?”
张任一连反问两句,吕常方才提起来的气头,一下子没了。
“是啊,又该如何?”
吕常自问,竟然是除了张任所说,毫无主意。
“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难不成,真的要兵行险招,为了救这些百姓,却将自己麾下的士卒推向险地吗?”
张任见吕常再次陷入深思,只能闭嘴,目视着数百辆大车越推越近。
等大车离得近了,张任随口和吕常说了一句,见他毫无反应,也不再多言,自行前去查看那些大车。
虽然,他很想这些大车中有一部分装的是粮草,可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只能是妄想。
毕竟粮草对于他和吕常来说是个大难题,对于西凉军来说,却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北面的武都,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该死的韩遂!”
张任一边策马靠近大车,一边又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韩遂,突然从讨董联盟倒戈,将诺大的武都直接让给了董卓,广汉属国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丢失,益州北部也就不至于因为一个广汉属国,弄得全员焦头烂额。
“大车里面都是什么,可曾查探过了?”
张任来到一辆大车前,向着负责押运大车的伍长问了一嘴。
伍长不敢怠慢,赶忙叫士卒们停下来,还自作主张的,去把大车上面蒙着的布篷给揭开了一丝。
“都是财货!”
“启禀将军,已经全部探查过了,都是财货!”
那名伍长刚刚答了一句,一旁突然窜出来了一名军司马,是吕常的麾下,应该也是他负责押运这些大车的。
得知果真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张任满心的失望,只能冲着那军司马点点头,叫他继续督运大车,自己再次返回去找吕常。
不管怎么样,总归要拿出个方案出来。
或者铁石心肠,将这些百姓仍在原地。
或者更为铁血,将这些百姓带上,但是不给他们粮草,叫他们自生自灭。
也或者,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粮草拨给百姓们,然后带领一部兵马北上,劫掠到足够的粮草,再行南返。
虽然说出来似乎办法挺多,可是竟然没有任何一条,能够叫吕常和张任满意。
当张任再次来到吕常的面前,还未说话,就听到南方突然有极速靠近的马蹄声传来,立即让张任警惕了起来,转身南望。
是一匹探马。
探马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来到张任和吕常的近前才被拦下。
通过了两人亲兵的查验后,探马一直奔到两人近处,当即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封文书。
“启禀吕将军,有秦郡丞后,又被董参军加急转来的州牧大人的亲笔文书。”
“速速呈上来!”
听到是秦宓和董炽二人先后转来的刘茂书信,吕常不敢怠慢,赶忙叫亲兵接了过来,当着张任的面直接拆开翻看。
才看了几行,吕常却是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满脸的喜色。
“哈哈哈哈!主公啊主公!”
“公义,我们的难题解决了!”
“原来,一切事宜,主公全都早有安排!”
“要是主公在此,我吕常,当真是该当五体投地的拜服在地!哈哈哈哈!”
张任看着吕常突然像是失心疯一般,放肆的大笑着,一时间有些莫名奇妙。
但是听到吕常所说,似乎是主公刘茂已经将难题给解决了,张任当即也是心里一动,从吕常的手中接过书信,快速的浏览起来。
“嘶~”
与吕常截然相反,张任看过同样的书信之后,第一时间却是后背发凉。
他没想到,刘茂刘叔玉身在成都,距离此地不知几远,却几乎能料事于前,还顺手就做出了提前的安排。
这样的主公,简直非人哉!
原来,早在十数日前,刘茂就已经对今日他们两人的困难有了预料。
并且,刘茂还传令梓潼王家家主王全,接令之日起,立即调拨王家子弟兵加急开拔,运送两万石粮草支援前线。
哪怕按照最慢的脚程计算,经过十天的运输,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过了刚氐道!
好家伙。
今天这个传报,当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一下子把张任和吕常两个人,都给整的像是从地狱一下子升迁到了天堂。
这样的变化,让两人一时间都给整不会了。
他们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催促全军加速南返。
即将得到粮草的支援,之前想过的三种行动方案,自然可以全盘舍弃了。
“两位将军?”
探马看到两人同时陷入了傻笑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惶恐,赶忙在地下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两人听到探马的询问,这才一同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当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全军听令,带上所有的百姓,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回家!”
吕常高喊了一声,听到的士卒们立即随口附和,慢慢的,喊声越来越响,传出极远。
这一声声的高喊,立即将那些困守在原地的百姓们惊回了神。
尤其是听到那最为清楚的两个字。
“回家!”
所有的百姓,一下子就像是被传染了,全部泪湿双目。
在益州军出现之前,对他们来说,别说是这两个字,哪怕仅仅是活命,都是将要没有希望的。
可是眼下,益州军不仅将他们救了下来,还高喊除了要带他们回家的口号。
这叫百姓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附近的益州军。
这样的字眼,太过亲切,太过遥远。
“走吧,我们回家!”
偶尔,会有益州军看不下去,又对身边呆愣不已的百姓喊上一句。
成为一名益州军士卒之前,曾几何时,这样的字眼,也是他们这些人魂牵梦绕的事情。
可是如今,将要由他们,亲自带着这些百姓们去做到。
回家!
269 天下大势
初平二年,七月中。
自从年节刚过开始,这短短的半年间,大汉天下乱战频仍,几乎每个诸侯都处在战火之中。
先是有一部青州黄巾突然挑起旗号,发展极为迅猛,短短数月间便扩张到了百万规模。
这支黄巾大军,起于青州。
因为青州已经成了一片白地,粮草匮乏,因此黄巾军一边劫掠不停,一边向兖州方向转战。
兖州牧刘岱、任成国国相郑遂二人,先后被这支黄巾军斩杀。
而之前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的曹操,则成为了这支黄巾继续深入兖州,必须要面对的一座大山。
得知黄巾势大,鲍信、陈宫、张邈等人,推举曹操领兖州牧,准备依靠曹操防御黄巾。
曹操在得知董卓南征大军已经回师后,立即率军撤退,回头就自领了兖州牧。
之后,曹操便想趁黄巾军刚好处在“骄兵”状态,将这支黄巾大军击溃,却在查探地形时,被黄巾军给发现,然后在黄巾军突袭之下,死伤数百,还折了一直追随的鲍信。
在此之后,曹操力挽狂澜,先后数次击败黄巾大军,逼迫黄巾军转道黑山。
可是因为断粮,又有曹操紧追不舍,最后黄巾军无奈,大部只能选择向曹操投降。
曹操收获黄巾百万,其中降卒三十万,被曹操挑拣精锐,组成了一支“青州兵”,实力暴涨。
在曹操大获丰收的同时,与他是邻居的袁术坐不住了,暗中就开始了筹备。
卧榻一旁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又是曹操这样的乱世之奸雄?
不久后,袁术就得知了兖州战况,又收到曹操矫诏任命袁绍为大将军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秘密联络公孙瓒与陶谦,同时大举整顿军备。
最后,三人达成秘密联盟。
公孙瓒派遣刘备率军出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则是出兵发干,袁术兵出鲁阳。
三方诸侯形成的秘密联盟,明显是把中间的曹操与袁绍全当作了敌人。
可惜的是,三方诸侯来势汹汹,却终归因为曹操手下青州兵数量庞大,袁绍更是雄踞冀州兵多将广,仅仅在前期取得了不错的进展,随后便被各个击退。
袁术更是被逼的转战淮北和淮南,将重心从与曹操相距过近的南阳转移出去。
这些人打成一团的时候,占据司隶的胡轸等人则是全程看戏,间杂向司隶附近的诸侯不断讨要粮草,中间又有南匈奴南下寇掠,曹操、袁绍、张邈、王匡等人迫于时势,只能暂时赠送粮草将他们稳住。
而在关东几大诸侯大打出手的同时,关中和益州也是乱战一片。
先是董卓出李傕等人以奇兵闪电拿下武都,偏军董璜南下广汉属国全境,之后,更是徐荣督率五万大军分作三路攻汉中。
与此同时,益州境内又有王商与许靖两大名士挑动,南部数个郡国又现乱象,陡然之间,整个益州内忧外患一同来袭,似乎将要天翻地覆。
好在益州虽然正逢原州牧刘焉逝去,却被其子刘茂顺利承继,第一时间就对董卓的连番设计沉着应对。
刘茂先是派出两路大军,封锁住董璜继续攻击的路线,同时派遣麾下雄狮营趁着年节,急袭牂牁。
在听风的配合下,黄忠顺利地击破故且兰城外的敌营,并且擒拿了始作俑者王商与许靖。
这一趟完全就是快刀斩乱麻,一击就将此次祸乱益州的主要力量击破。
随后,刘茂一边在全益州大肆举行文会,一边又开始大规模招兵买马,调运粮草。
而在战争前线,益州也由此全面转入了反攻阶段。
先是褒斜道守军。
在魏延的率领下,五千兵马先以计策引诱,轰杀了吕布一千铁骑,随后后撤扎营,并在营外和后方大面积布置浅坑,诈作有火雷膏,叫吕布不敢轻易绕行,只能选择硬碰硬。
最后因为粮草难以为继,吕布只能撤军。
还有汉中郡阳平关守军。
在吴懿与石韬的设计下,由贾穆率领一支偏军,趁着徐荣攻打阳平关的前夕,先行一步出关隐匿,随后抄小道过沮县,直接兵临西凉军囤粮之地武兴,一击功成,将西凉军的粮草焚烧一空。
徐荣率领的主力军,也是因此迫于粮草问题,只能无奈撤军。
想要过路子午谷的张济军更惨。
先是因为子午道难行,一路上又不时遭到汉中军的骚扰,苦不堪言。
当即将来到靠近汉中一侧时,又被火雷膏轰杀了不少,道路几乎断绝,张济只能率军后撤,最后接到董卓的命令后,也是无奈的撤军。
董卓这次浩浩荡荡派出的五万兵马下汉中,全部无功而返。
至于西面奇袭广汉属国的董璜所部,董卓则是晚了许多天才收到消息。
还是从李傕处转来的情报。
董璜率军拦阻追兵,先斩了益州将领泠苞,可惜随后就被敌将张任斩杀,并且三千所部或死或俘,无一逃脱。
在这之后。
董承在率领一千铁骑押送百姓和财货北返时,被益州军追上,随后也是被那张任斩杀当场,一千铁骑因为事先屠杀百姓的恶行,尽皆伏诛。
董卓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就要向李傕、郭汜和樊稠三人问罪,责罚他们没有及时出兵援救。
此事最终被李儒劝下,那三人其实也很冤枉。
因为就在董卓接连派出数路大军南下的时候,因为韩遂的投董,直接被打回西凉老巢的马腾突然动了。
马腾串联西凉的许多大小势力,一同起兵三万,此外又征募羌骑伏兵五万,共计八万大军。
原本马腾已经退守张掖、苍松一带,在往后退便是武威治所姑臧,可是有了八万大军之后,在参军李通的建议下,马腾立即分兵。
一路兵马,是由马腾本人率领二万精兵,二万辅兵,麾下部将梁兴、候选、程银、李堪、张横等将,严守张掖防线,抵挡韩遂的逼近。
另外一路。
则是由少年将军马超,同样率二万精兵,二万辅兵,麾下部将有李通、庞德、成宜、马玩、杨秋等将。
270 西凉突变
马超一路听随李通的建议。
他率军先向西南绕行,遁入荒凉的高原,随后又向东南折返,突然间杀出就是突袭西部都尉。
成功后又将降军斩杀一空,随后不做停留,一路向东。
四万骑兵,全程闪电奔袭,半月之间,就接连攻下金城、陇西、汉阳三郡的大部。
只是,他们这支偏军杀出来,却是只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对于敌境不做占据。
韩遂失去了对这三处的控制,而马腾一方也没有特意去控制。
这就导致四万大军一路行来,在他们经过的地方,三个郡几乎全都成了无主之地,一时间盗贼四起,乱匪横行,当然,这也都是后话。
如此雷霆一击,直接打乱了韩遂后方的部属,造成韩遂后方震动。
得知后方不稳,亲自在前线,主持对武威攻打事宜的韩遂大惊失色,当即将攻势放缓,调遣后方安定郡兵马开往汉阳边境,准备抵挡攻击。
马腾突然派出偏军杀出,把韩遂杀的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成功的逼住了武都方向的三将。
这样的突变,直接导致他们在董璜撤军的时候,一直有些瞻前顾后,这才没有来得及派遣援军,最后造成了董璜和董承的身死。
三人当真也是憋屈。
......
汉中郡。
太守府中,最近一连数日都维持着极为严峻的护卫。
就连往日里可以随意进出的一些吏员,这几天也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才能得准进入太守府。
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新任州牧刘茂刘叔玉,已经来到了汉中太守府。
此次刘茂回来汉中,可不仅仅是为了来嘉奖将士,以及对抗击西凉军作出贡献的世家大族。
更是为了接下来的大计划。
有件事,他需要亲自来和贾诩面谈。
凉州听风营,在徐荣的三路大军撤退,金城、陇西、汉阳三郡被马超偏军接连攻破之后,这才成功将凉州的情报传送回了益州。
“主公,长安城内大计正在进行,而西凉正好起了大战,李儒必定分心,值此之际,诩愿自请前往三辅!”
“文和,你...”
“主公,图谋董卓已然箭在弦上,若大计可成,则三辅必乱。”
“我们益州必须趁这个机会,大举以勤王之名行反击之实。”
“此乃天助我们益州,机不可失,还请主公准许贾诩所请。”
“这...”
贾诩说的这些道理,刘茂自然明白。
只是他总归还是有一点不放心。
三辅目前毕竟是西凉军的大本营,徐荣的三路大军又全部撤了回去,如果真的像贾诩所说的那样,董卓身死,三辅动乱,到时候,身在三辅的贾诩,可就要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了。
贾诩现在就是刘茂麾下的谋主。
就连入主益州之后,刘茂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难题,都会和贾诩进行快马加鞭的书信来往,也是向贾诩问计之后,他才敢定下最终决定。
思量了一番,刘茂只能同意贾诩的决定。
确实如同贾诩所说,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那便依从文和之言。”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哦,主公有何条件,还请吩咐。”贾诩好奇地问道。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那就是文和,你到了三辅之后,凡事必须以自身安危做为第一要务,非必要绝不要露面,其他事情,全部交给听风来做即可。”
“这...诩明白了,多谢主公关切。”
“文和无需如此,你为我刘茂兢兢业业,如今又要亲自深入险地,是我刘茂该当多谢你才是。”
刘茂和贾诩在书房内言辞恳切的互谢了两句,刘茂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郭嘉。
这次前来汉中,郭嘉也被他一同带了回来。
“因为事出突然,担心书信来不及说的清楚,我这才带着奉孝一同前来。”
“现在既然已经商议完毕,那明日我就要加急赶回成都去,三日后亲自主持益州文会。”
“至于奉孝,按照咱们之前的商定,便留在汉中,接手汉中兵事谋划之务。”
“若有机会,武都郡的那三个家伙,务必要尽快清理掉,这样我们就可以与马超的偏军连成一片,我们益州与西凉连成一片,马寿成才能算是真正的被盘活了。”
“嘉明白,请主公放心,不管有无机会,嘉都会尽力为之。”
“好!那便如此决定了。”
刘茂和郭嘉说完,又转向石韬。
“汉中屯田之策,两年来收获极丰。”
“而前不久的阳平关防御,广元更是献出妙计,焚毁徐荣囤粮之地,直接逼退了徐荣的大军,对汉中郡来说,广元可谓是居功至伟。”
“眼下即将进入秋收,秋收之后还有下一季的播种农务,广元,还望你莫要抱怨辛劳,继续操持下去。”
“主公放心,广元必当竭心尽力。”
刘茂点点头,最后看向了阎圃。
现在汉中郡太守是贾诩,郡丞是阎圃,石韬是长史,杨松暂代主簿之位,郭嘉则是挂职在州牧府下,不再在汉中任职。
现在刘茂突然觉得,与益州其他几个郡国相比,汉中郡的人才占比实在是太高了。
因此,对汉中郡这几个人,他决定要调整一下。
“子茂,明日你便先行跟随我一同回成都吧,你的家小我随后会命亲兵护送。”
“圃谨遵主公之命。”
阎圃闻言先是愣了一愣,但还是立即出言应了下来。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刘茂没有任何先兆,突然就要把他调离汉中是个什么道理,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这一次,他膝下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
跟着魏延和于禁,两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在两路兵马传回来的战报里面,都被主将点名请功,可以说出头之日已然不远。
这个时候,刘茂突然要把他调离汉中,他阎圃欣喜还来不及。
“好,那么今日之议便到此为止吧。”
刘茂站起身来,拱着手拜了一圈。
“这一次,能不能叫刘茂如愿,让益州成为匡扶汉室的脊梁,就全赖诸位鼎力的相助了!”
271 益州文会
初平二年,八月初。
在接连近一个月的疯狂宣传下,益州文会的消息,遍传大江南北。
在成都城外,一处被刘茂专门购置下来的别院中,益州文会也终于如期举行。
这次文会,是由新任益州州牧刘茂刘叔玉亲自主持。
诸多益州名士,以及特意从颍川、南阳、青州等地赶来的十余位大儒,一共数十位名士,统统被刘茂奉做了座上客,作为本次文会决赛的评审。
至于文会举行的同时,益州境内正在大规模举行的招兵买马,还有广汉属国、汉中郡两地的大举反击,则是被文会的浩大开启,暂时压制了舆论的关注度。
这一日,天清气朗。
秋风吹在人的脸上,很是舒适。
刘茂站在事先筑好的高台上,朗声宣读完文会的一系列流程,然后便请诸多大儒一一上前致辞。
高台下,一个个少年才俊目露敬仰,数百人在高台下随意站立,目光在高台上的名士们身上一个个扫过,显得极为羡慕。
刘茂开场致词之后,众多的大儒名士们一番礼让,最后先是由益州本地名士,前次还与刘茂闹出过矛盾的任安任定祖出列,第一个致辞。
现在的任安,早已拜辞了之前刘焉的任命,闲居在家授徒。
还是听闻刘茂要举行文会,这才肯再次出来。
“天公作美,赐予我等今日一个良辰美景。”
“但是天公又太过无情,坐视这天下纷乱不止。”
“老夫身体老朽,原本来不了这年轻人们的文会,可是使君不计前嫌,不仅数次相邀,还特意派遣新式车马前往鄙人家宅往迎,任安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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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安说到这里,侧转身冲着刘茂拱了拱手,刘茂吓的赶紧站起来,避过任安拜礼的同时,慌忙向他回礼。
他可不想当着这么多名士大儒,还有这么多少年才俊的面,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倨傲的印象。
“任公折杀小子了,还请对广大才俊勉励一番。”
任安这才点点头,微微一笑又转回身,继续冲着台下的士子们道:“使君仁慈爱民,又嫉恶如仇,主领益州牧以来,励精图治,一举平定祸乱益州的数波叛逆。”
“并且,使君原本迁任汉中太守之时,便极其重视郡内教学传授,广立书院,大兴学业。”
“更有坊间传闻,使君更是曾经为府上两位府上先后写下《离愁杂绪》与《相见难》各一篇,任某就算身在蜀郡也有耳闻,对汉中授业之盛,也是极其向往。”
“大汉有此等宗亲人物,当真才是我天下之幸,益州幸甚,大汉幸甚!”
“益州有如此善于治学的使君,当为尔等之楷模。”
“今日使君开设如此盛大的文会,诸位少年才俊们,还望各施全力,以拔头筹!”
“谢任公!”
任安一番话讲毕,显得很是啰嗦,而且又都是大道理,台下所有士子却立即齐齐弯腰拜礼,不敢有人表露出任何的不虞。
随后,便是荆州黄承彦当先出列。
“上天庇佑,天朗云阔。”
“此次文会,承蒙刘使君盛情相邀,黄承彦在这里拜谢了。”
“黄公客气了。”刘茂在后面赶紧抱拳谢了一句。
当着这么多大儒名士的面,又是这种文会的场合上,礼数必须要足。
不然就要落人口舌。
黄承彦摆了摆手,示意刘茂不需多礼,这边转身向着高台下的
“月前,黄某便已听闻消息,得知天下文豪将会携带各家才俊,汇聚于成都城外,以文笔较高下,当时便觉得此次文会,必定会成为这战乱频仍之时,难能一见的盛会。”
“此等盛事,定会在史料中被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加之成都又是如此傍山依水,风景秀丽之地,所以哪怕路途遥远,黄某也还是来了。”
“另外,黄某还带了几名故交的学生前来,顺带叫他们见见世面,与天下才俊交流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还望诸多才子们,今日都能大展其才,留名史籍。”
“谢黄公教诲!”
黄承彦之后,又有其他地方来的名士,基本上算是一州出来了一个代表,对台下的士子们勉励一番。
名义上是让这些名士大儒勉励学子。
其实说白了,反过来,也是叫这些人顺带宣扬一下自己的名号。
毕竟之前黄承彦都说了,这等规模的盛会,今后说不定是要留名史籍的。
谁能在这个时候出列讲上几句话,那也是极为难得的留名机会。
趁着名士们轮番上前讲话,刘茂则是一边暗暗留心听这些人说些什么,一边开始在台下的人群中进行找寻。
“周瑜,号称是美周郎,现在年纪又只有十七岁,那么定然就是那个身穿浅蓝色衣衫的俏公子了。”
年纪在十六七的少年,这次文会中来的一共也没有几位。
因此刘茂在人群中没有怎么找寻,就一眼看到了疑似是周瑜的少年。
看到他,刘茂心间不由得就是一声暗赞。
这家伙生的当真是俊俏。
面白唇红,眉宇方正,鼻梁英挺,五官比例几乎完美。
在他的腰间又配有一柄华丽无比的宝剑,从头到脚,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更为难得的是,他似乎是生来就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特质,叫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好感,想要和他多多亲近。
在周瑜的一旁,还有一名英武不凡的少年傲然而立。
刘茂冲他看了一眼,见他满脸就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估计就是孙策那货了。
刘茂在心里将他们俩进行标记之后,又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下一个,张松。”
“张松,据说生的身材短小,又是其貌不扬,场中基本都是世家公子,想找个丑的都难,那就只能是这个货了。”
刘茂眼睛又扫视了一眼,立即在人群中的角落了,发现了两个蹲在一块暗地里叽叽喳喳的少年。
其中一个人,正是如同史料记载的那样。
“其貌不扬,为人短小,言辞放荡”。
272 我俩有姻亲关系
这个是场中少年中最丑最矮的一个,应当就是张松了。
至于和他蹲在一起的那个,虽然长相也不能算英俊,可是和张松一比,则显得好看了很多。
最起码这人生的脸面方正,言谈之间总是少不了隐隐的礼数,一看就是官宦之家出身。
此时,他又是和张松一起,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法正!
刘茂在高台上扫视了几圈,把台下几名已经通传过名号的少年才俊,他一一在心里做了标记。
就等这些名士大儒们讲话完毕,酒宴开始后去好好接触一下。
既然是名士,就不可能三言两语结束这么好的出名机会。
他们不仅在讲话的时候,先是纷纷给刘茂捧一捧场,然后说一说刘茂接手益州之后,益州全境出现的积极转变,还会在最后,讲述一番自己成名路上的心路历程,还有就是对于当今天下的殷切期望。
反正就是刘使君很慷慨,待人温和有礼节,益州现在正在慢慢变好,而自己更好云云。
一上午的功夫,基本全都是在各个名士和大儒们的讲话中度过的。
一直等到午时三刻,所有的名士们才算是讲述了一轮。
“诸位,我刘茂刘叔玉有一个提议。”
“各路文公先生们不辞辛劳,讲述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现在必然都已腹中亏空。”
“如今时间倒也刚刚好,不若趁着这春风暖阳,我等开席饮宴一番,之后趁着酒兴相助,下午便可开始文会的第一轮。”
“不知各位文公先生们,意下如何?”
刘茂在最后一位名士讲完之后,直接来到高台中央,回身面向所有的大儒名士们询问。
他这个建议自然没有人拒绝。
当即所有人起身,跟在早就准备好的婢女们的引领下,纷纷前往另外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
这最宅院,不仅地下已经事先铺就了大量的布帛,院中更是摆好了数百张案几。
与之前在高台上的布置类似,在宅院的正北方,是几十张明显为名士和大儒们准备的案几,上面的杯盘器具样样俱全,一旁还有侍立在侧的小婢。
在这些案几后方,则是专门另外布置了几张小的方案。
小方案上面,摆着纸张笔墨。
此时,小方案后面,早已坐上了几名书佐打扮的小吏。
明显就是为了这次文会之上,特意为了在旁收录众多名士大儒言行,以及誊写比较出彩的诗文所准备的。
与这边的布置相对的,则是少年才俊们一边,多达数百张案几,同样摆好了一应的案几。
只不过他们自然不可能有那些大儒的待遇,案几旁边可没有人来专门侍候。
最多就是每五张案几一旁,有一名婢子站在一旁,准备为这些少年才俊们补充酒水之类。
等所有人入了席。
刘茂再次站在自己的案几旁,冲着全场朗声宣扬了一通,当即宴席大开,早有成群结队的歌舞姬涌入场中空地,乐者也在这时开始了演奏,宴席之上立即显得好不热闹。
“来来来,我敬任公!”
刘茂在席上与众多的名士纷纷饮宴一轮之后,径直端着酒樽来到任安的面前,特意向他敬酒。
作为刘焉时期的老臣,任安因为王商的事情,和刘茂闹出了很大的误会,差点就在益州境内使用自己的号召力,还召集人马,声援王商的同时,与刘茂做对。
好在最后时刻。
刘茂另辟蹊径,直接安排了王商和许靖挂牌游街。
王商真正的嘴脸这才被暴露出来,在百姓之中形成了极大的反响。
只不过王商最后自寻死路,撞死在了台阶之上,却还是叫任安对刘茂有了很大的意见,随后就直接请辞,挂印而走,自行回了家族,教授学徒。
刘茂这个时候向任安敬酒,很明显带有与他何解的意思。
任安年纪很大,人老成精,只是看了一眼刘茂,就对他的心思猜了个通透。
在一旁小婢的搀扶下,任安站起身来,向着刘茂同样端起了酒樽。
“使君年纪不大,却容人有量,着实难得。”
“既然使君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任安之前的过错,这杯酒,应当是任安向使君请罪。”
刘茂赶紧婉言否认,“任公言重了。”
“之前不过是消息闭塞,任公又是急公好义,这才叫任公对刘茂有些误会。”
“后来事情一清二楚,区区一些误会而已,刘茂自然不敢与任公有任何的计较。”
“来来来,任公,话不多说,还请同饮此杯,一杯了前尘。”
“好好好,好一杯了前尘!使君,请了!”
任安眼中微有讶色,当即举杯,一饮而尽。
“任公请了!”
刘茂却是在任安之前,已经仰头喝完,又将酒樽倾倒了一下,示意自己喝了个干净。
“好啊,好一个杯酒释前尘!”
“正是,使君有容人之量,任公有急公好义,这件事,应当落于笔墨之上,日后遍传天下,方能成就一段君臣之间的佳话。”
一旁的一众名士大儒们,早就注意到两人的对谈,这个时候无不是拍掌称块,纷纷赞扬两人的杯释前嫌。
刘茂和任安纷纷拜辞了一圈,然后各自开始与其他人对饮。
刘茂举着酒樽,早有一旁的婢女为他重新斟满。
“黄公,此次您能来益州,刘茂刘叔玉很是觉得面上有光!”
“哈哈,使君客气了。”
“能够受到使君如此厚待,黄某人却是叨扰了。”
“不敢,黄公能来,不仅是给我刘茂面子,更是对我麾下奉孝、广元、元直等人的肯定。”
“使君此话倒是有趣。”
黄承彦笑了一下,或许是驻颜有术,已经四十出头的他,此时看上去却显得至多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显得很是年轻,叫刘茂称呼他为黄公的时候,都会感觉有些把他给叫老了。
“其实说起来,黄某和使君,或许还有些姻亲关系,不知使君可知晓?”
“啊?”
一听黄承彦说起姻亲关系,刘茂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大为震惊。
273 若使君有意
刘茂一脸懵逼的望着黄承彦。
甚至,他都在想。
接下来,黄承彦这个大佬,该不会要说出个“指腹为婚”的戏码吧?
然后当着自己的面,满怀感慨的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和黄月英,原本该当有那么一段...姻亲!
乖乖,这个想法有毒!
刘茂的心里一出现这个念头,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说起来,刘焉之前入主益州的路上,还真的曾经在荆州屯驻过一段时间。
也就是那个时候,如果说,刘焉与身为当地名士的黄承彦结识了,然后两人私交甚好,暗中定下这么个狗血的剧情来...
倒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刘茂心里极为震惊,一时间也没想到其他的可能,当即失声问道:“黄公所言,莫非是我与月英妹子...”
“噗嗤!”
黄承彦一听刘茂这个话头,就失声笑了出来。
身为黄承彦,他一眼就瞧出刘茂已经想歪了。
虽然很好奇刘茂明明都没有去过他们家,又是如何知道黄月英的名字的,但是并不妨碍他对刘茂这孩子出人意料的念头,感到很是好笑。
“使君想到哪里去了。”
“黄某所说你我之间的姻亲关系,并非是你与我家那个丑丫头,而是令祖父与黄某的姑母有姻亲,若是论起辈分来,黄某实为使君的外叔。”
听完刘焉的解释,刘茂不由得满脸尴尬。
他倒是也终于想了起来。
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便宜老爹刘焉的母亲,就是阳泉乡侯、司隶校尉黄琬的姑母。
而黄承彦这样说的话,那他黄承彦和黄琬,应当就是族中叔侄的关系。只不过,这个关系可能会隔了好几代,变得特别疏远了才对。
要不然黄承彦不会说的这么牵强。
毕竟上次刘焉病故发丧,如果黄承彦的这一支黄家,和黄琬那一支的关系比较亲近,那他在刘茂几乎算是向大半个大汉天下发丧的情况下,就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毕竟那样算起来,他应当也是刘焉的娘家人,就算本人来不了,也应当派人前来吊唁。
想通其中关节之后,刘茂的窘迫倒是消减了三分。
反正真实关系并没有那么近,以后想要动些什么心思,也就不会不好意思。
“那小子刘茂就高攀三分,称呼黄公为黄叔。”
“哈哈哈,好好好!”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如果使君有意,黄某膝下的月英丫头,许给使君也无不可啊!”
“......”
刘茂一听黄承彦这样说,整个人都傻了。
乖乖,那可是诸葛亮老婆!
黄大佬,您这是要与我合谋,给你自己的女婿诸葛武侯带帽子啊?
这个合适吗这个?
您礼貌吗?
刚刚去和众人饮酒的任安刚巧回来,听到黄承彦说起这件事,一张老脸当即笑成了菊花,当即笑眯眯的凑到了两人中间。
“这事,我看行!”
“对了,黄贤弟,贵府上千金年岁几何?”
“正值舞勺之年。”黄承彦朗笑着答了一句。
“哎呀,年岁恰好!”
任安嘀咕了一句,马上转身朗声开口,向着其他诸位名士文豪询问。
“诸位,诸位!”
“郎君刚至弱冠,黄贤弟之女则是恰逢豆蔻,这一对金童玉女,简直可以成的上天作之合呐!”
“今日,既然郎君有意,黄贤弟又有心,今日若能成就这一番姻缘,不仅对我们这文会是一大喜事,映衬在这大好丰收景象里面,更是一桩美景啊!”
“不若我等便做上一回牵针引线之人,成就刘黄两家的姻缘,诸位以为如何?”
任安高声说了一遍,刘茂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此时再想反驳拒绝,却是已经晚了。
一圈的名士和文豪全都望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刘茂和黄承彦。
“哦?竟有此等事?”
“若果真如此,使君已无家严,我等便替使君与黄公结下这份姻缘也好。”
“......”
被任安这样一说出来之后,其他人立马打蛇随棍上,已经把气氛给烘托到这里了,这境况,把刘茂坑的立马是骑虎难下了。
刘茂想向天大笑。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天下名士,他们不计身份,如果愿意一同替刘茂保了这个媒,坐实了这份姻缘,这件事绝对会传遍大汉天下各个角落。
这可是连当今天子都想要却求不到的面子。
这等的面子,不要太夸张。
可是刘茂又想哭。
他发现自己被这帮人给硬架着,就要和黄月英结亲了。
因为对面的黄承彦不仅是天下名士,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便是颍川书院院长水镜先生的至交好友!如果要和他家结亲,娶了黄月英之后,几乎不用怀疑,颍川书院那边今后的毕业生,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才会因为这层关系,转而投向刘茂的麾下。
可也正是这份原因,才更叫刘茂忌惮。
他如今的正妻是吴苋。
可是吴苋仅仅是吴家嫡女,以吴家的家势来说,她的身份与姜蓉相比很高,可是如果与黄月英相比的话,就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真的取了黄月英,那么今后他这州牧府后院,该当以哪个为正?
现在刘茂已经成为了一州之牧,在娶亲之事尤其是娶妻上,可根本不像后世一些人所幻想的那么自由。
这种后院里面的利益牵扯,他也是不得不慎重考虑的。
而且,还有就是黄月英的年龄。
刚刚黄承彦说,黄月英现在是舞勺之年,也就是说只有十五岁。
这家伙,还没有吴苋大的,娶进来,可叫刘茂怎么下的了手?
难不成,再编一个谶语出来。
想到这里刘茂就头大不已,眉头都紧皱了起来。
发觉刘茂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在场的都是人精,几乎是没什么先后,很快就都想到了这一点。
或许是今天刘茂给足了他面子,让他很是开心,这个时候,又是任安这个老头站了出来。
“我观使君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
“或许,是在担心府中原本的妻妾?”
“对对对,小老头你这倒是说了句人话。”
刘茂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不敢怠慢,微微躬身,先是冲着黄承彦拱了拱手,又转向任安拱手道:“任公取笑小子刘茂了。”
274 有何不能杀的
“不过任公所说,倒也不算错。”
“若是能与黄叔家的月英妹妹结下姻亲,把月英妹妹娶进来,刘茂自然愿意。”
“可是就事论事,毕竟就事实来说,茂已然娶了吴氏为正妻。”
“若月英妹妹入了刘家,将其立为正,将置吴氏于何地?刘茂不忍。”
“可若是将月英妹妹置于次,不仅会堕了黄叔的名头,更是委屈了我那月英妹妹。”
“是以,小子可是左右为难啊!”
刘茂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唯独略过了年龄的问题。
因为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早就已经明白,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年龄永远不是问题。
尤其是对于男人。
一圈名士们面面相觑了片刻,不由地哑然失笑了起来,当即不再多言,齐齐望向了黄承彦。
刘茂说的这个问题,其实在他们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不过就是并列为妻就是了,这种操作不知道多少先贤都干过的。
只不过,想归这样想,可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毕竟现在是当着黄承彦的面呢,这种事关人家女儿身份的问题,还是交给他本人亲自来处理就是。
这个时候外人插嘴,就容易弄的里外不是人。
黄承彦见所有人同时失声,哪里会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可是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取舍。
因为他的顾虑和刘茂相差本就不大。
以他的性子,原本叫黄月英嫁给刘茂,不论做妻做妾,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突然被抛了出来,当着这么多同为名士文豪的面,如果要求必须给黄月英一个正妻的名份,难免会显得他黄承彦太过仗势欺人了些。
反过来的话,叫黄月英进刘府为妾,他黄承彦也不舍得啊!
“刚才就不该多嘴那一句!”
黄承彦心底里暗暗叹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这一次,他承认自己是飘了。
或许,就是因为一下子和这么多的名士共处一起,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别看他黄承彦的名头,在荆州地界里,几乎就是紧随水镜先生之后,可是毕竟他才刚刚四十出头,心性还是没有足够稳重。
“你说你没来由的突然提这茬做啥呢?”
“这下好了,不光我为难,你自己也难受了吧?”
刘茂看出黄承彦明显也有些为难,不由得暗暗腹诽了两句。
可是场面还僵在这里,总不能一直这样尴尬的不言不语,所以刘茂只能厚着脸皮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就要开口说几句话,准备把这件事情先拖过去。
可是他还没张口,士子们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傲气不已的声音。
“这有何难,娶进来并列为妻不就好了?”
听到这极为突兀的一道声音传来,所有人不由的齐齐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生的很是英伟的少年郎,却是极为轻佻的坐在案几后面。
他一条腿弯曲着,一条腿则是直接伸直了摆在侧面,两支手臂倚在案几上,一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支则是无聊的把玩着酒樽。
完全没有个士子该有的坐像,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孙策!
刘茂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
黄承彦也看到了孙策的样貌,皱着眉看了看他的姿态,心下却是慨叹一声,暗道自己或许刚好就坡下驴算了。
“呵呵,我看这位小友生的很是英伟不凡,言谈举止间又不似凡俗,敢问小友能否报上自己的名讳?”
“哈哈,承蒙黄公看得起,小子乃是孙策孙伯符是也!”
孙策倒是完全不怯场,也不理会一旁一直扯他衣角的周瑜,站起身来冲着黄承彦拱了拱手,就把自己的名号撂了出来。
他这一说出来不要紧,场中好几个名士的眼睛立即就冷了下来。
“你可是那奉矫诏,枉杀朝廷命官,后来又逼死前任荆州刺史王睿的孙坚孙文台之后?”
任安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指着孙策怒声问道。
刘茂见任安这个小老头这么不服老,心里不由气的直摇头。
都到了这么个年纪了,还一会儿往外蹦跶一下。
当真是不知趣。
老老实实的待在你那半截棺材里面,多活个几年,它不香吗?
孙策被任安这样一说,一时间就有些哑口无言,原本英俊阳光的脸一下子变得涨红。
任安说的这两件事,还真的就是孙坚这一辈子最大的把柄了。
“任公此言或有不当之处吧?”
“且不说当年孙将军是不是奉的矫诏,我们单单说孙将军必死张咨与王睿,是否应当。”
“孙将军当年兴兵北上为何事,诸位都是天下知名的文豪与名士,不需要小子提醒了吧?”
“当年群雄奉诏讨董贼,二十万大军齐聚酸枣,几乎是众望所归的正义之举,就连我们这等刚及舞象之年的少年,都恨不得执刃前往!”
“可是,偏偏有人不仅不奉诏讨贼,又不为讨贼一军捐助粮草,更甚者还对这讨贼一举妄加阻拦,此等贼人,纵使身为朝廷命官,就杀之不得吗?”
刘茂安静的躲在一旁,看着周瑜站出来为孙策出头,很是艳羡。
要是周瑜这孩子,能够归属自己麾下该多好啊!
毕竟是东汉末年,到三国那一段时间里面,与诸葛武侯难辨高下的高等谋臣啊!
任安皱了皱眉。
虽然他很想出言反驳,可是周瑜上面的话说的半真半假,更重要的是,他话语中的真假之间还相辅相成,假像脱骨于真相,他任安如果想要反驳,只有从根子上把那些真相给推翻,才能完全推翻周瑜的这番谬论。
可是,想要推翻真相,怎么可能?
“强词夺理!”
任安气哼哼的说了一句,一时也无话可说了。
其他名士见此,便也不再多说。
毕竟以他们这个等级的身份,当着这么多士子的面,如果去和对方一个小小的少年较真,也太过掉价了。
更何况,从刚刚对方的那一段话来看,还很可能辩不过人家!
275 娶了就是!
“哈哈哈,这位小友年纪不大,言语之间倒是颇为犀利。”
黄承彦又站了出来,为众人打圆场。
其实这个时候原本应当是刘茂站出来才对,可是刘茂正一脸艳羡的盯着周瑜,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
黄承彦瞅了眼刘茂,见他一直盯着周瑜,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思,便冲周瑜问道:“不知这位小友可否告知我等名讳?”
“小子是庐江周瑜,字公瑾,拜见黄公。”
“方才小子无礼,还请任公勿要见怪!”
周瑜自我介绍了一句,立马又冲着任安道歉。
他可比孙策那货圆滑多了,知道这些个老头子别看人不咋地,可是人家名气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太得罪。
任安扭头回身,不搭理他。
一旁的黄承彦见此,微微摇头,上前来冲着周瑜笑道:“无妨无妨!”
“如公瑾这般少年才俊,日后必成大器,没必要与我们这些耋耋老矣的人相比。”
“黄公谬赞了,谢过黄公。”
周瑜冲着黄承彦拜了一礼,叫黄承彦喜笑颜开。
一旁的孙策见周瑜这样,便也冲着黄承彦拱了拱手,道歉道:“小子方才无状,还请黄公莫要嫌怪。”
“呵呵,伯符年少轻狂,颇有少年郎的志气。”
“并且,你刚才所说的话,也自有其中的道理,我黄承彦要感谢伯符还来不及呢,怎会嫌怪。”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孙策一听黄承彦不怪,立即大大咧咧的收了手臂,冲着一旁的周瑜挤眉弄眼。
很明显。
他是想告诉周瑜,自己突然开口抢风头,可并不是什么无的放矢。
人家黄公压根不在意。
周瑜翻了白眼,不理他。
黄承彦说的都是场面话,是要给大家个面子,叫双方都有台阶下,你小子要是蹬鼻子上脸,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想到这,周瑜心里就不由得暗暗吐槽了两句孙策。
孙策这货,其他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冲动,而且脑子一热啥都能干出来,完全就是继承了他老爹的脾性。
如果没有人能够在身边经常说说他,早晚要因为这个脾性吃大亏!
黄承彦从两个少年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刘茂。
就连孙策这样的小娃娃,都跳出来说了话,如果他和刘茂不在这个问题上,给出明确解决方案的话,这事传出去,可就成了笑话了。
是他黄承彦主动去攀亲,却落了个无功而返的笑话!
刘茂看到他转回头,自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黄叔,既然如此的话,那小子刘茂斗胆,请众多名士叔伯做这个媒,向月英妹子求亲,还请黄叔准许!”
他想明白了。
孙策说的很对,想那么多作什么,娶进来就是!
而且,自己先提出来,还能给黄承彦保留几分面子,不叫他难做。
周瑜见刘茂接过了话茬,赶忙扯了扯孙策,两人一同安定下来,不再聒噪。
黄承彦微微颔首。
对于刘茂抢先提出来他还算比较满意,当即轻轻捋了捋胡须。
“好好好!看来当真是天公作美。”
“今日,就请诸位好友名流做个明证,给使君与我们家的月英丫头约定姻亲,等文会之后,再来敲定详细,使君以为如何?”
“谨遵黄叔之意。”
“在此,小子刘茂谢过众多先生了!”
刘茂先行同意了黄承彦的请求,然后向着一圈名士拜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只是口头上说了一遍,其实已经就是名正言顺的定下来了。
这个时代,口头约定也是要按照誓言去履行的。
可比不得后世那种,连白纸黑字的合约,都能被老赖完全不放在心上。
“好啊,这可是一大喜事,我等该当为使君贺。”
“确实没错,也要为黄公贺!”
“对对对,这种喜事当真可喜可贺,来来来,还请使君与黄公一同共饮此杯。”
一圈名士围上前来,共同举杯向刘茂和黄承彦庆贺不已。
就连之前因为孙策而气呼呼跑开的任安,这个时候也又一次跑了出来,向两人恭喜道贺。
还有被安置在一旁,那数百名安坐席上的士子们也齐齐站起神来,向着两人高声道贺。
整个宴席的场面,似乎一下子因为这一件喜事,整个被点燃了。
气氛也从此刻变得热灼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洋洋喜气,言语间也都是喜滋滋的。
再次酒过三旬。
刘茂从坐席上站起,来到名流们与士子们的中间,拍了拍掌,叫宴席场面为之稍稍一静。
“诸位名士文公,诸位士子才俊。”
“酒足饭饱,我刘茂有一个提议。”
“不若趁着酒兴正酣,我们便就此略去先贤诗词对吟的环节,直接开始文会的下一个流程。”
“即兴书写诗文一篇,不知诸位文公意下如何?”
刘茂说到最后,转身冲着一群名士们拱了拱手,问询他们的意见。
一众人自然无不可,纷纷拱手回礼,示意刘茂自便。
刘茂当即转身面向士子们,朗声道:“诸位先生已然同意,那么文会第二个流程就直接开始。”
“接下来,请诸位先生商议片刻,然后给出一个确定的题目,之后士子们再按照先生们的题目,作诗文一篇。”
士子们聚精会神的听完刘茂的讲述,当即就开始了议论纷纷。
这种现场商议,之后再确定题目的比试,可就完全就要考验各位士子的临时应变能力了。
毕竟这么多名士文豪,不可能同时被人收买,题目又是从他们的商议之中再择选,基本也就没有作弊的可能。
在这之后,黄承彦似乎是为了给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刘茂捧场,再次对着一众名流们开了口。
“使君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比试方案,那么我等现在应当要给出一个题目来。”
“以黄某之见,我们要给出的题目,最好是比较契合当今形势,或者干脆,就选择一个,比较能够映衬今日文会氛围的。”
“如此,也才好叫士子们更加容易出口成章。”
“诸公不知以为如何?”
276 少年才俊们的心思
“黄公言之有理,我任安附议。”
“嗯,我也附议。”
“我附议。”
“......附议。”
黄承彦的建议,几乎是全票获得了通过。
刘茂对于他们的商议,也不去过问,而是自行端起酒樽,来到士子们的面前,冲着他们举杯示意。
一群士子见刘茂竟然向大家举杯,连忙全部站起身来,恭敬的冲着刘茂拜礼。
“这次文会,众位才俊才是主角,因此在文会之上大家无需多礼,仅仅把我刘茂当作一介旁观者就行。”
“我等不敢!”
“害,我都说了,大家不要拘谨。”
“不然,等下很可能会影响诸位的发挥,那样的话,我刘茂的罪过可就大了。”
“使君言重了!”
“害!你们啊,你们倒是应当向孙伯符与周公瑾看齐。”
“你们看,他们两个便是平静自若,完全没有受到我的影响,这一点就说明,他们的心态非常好,等下必定能够完美发挥自己的学识。”
一众学子们听刘茂这样说,便都齐刷刷的转向孙策和周瑜。
孙策正暗搓搓的扯住周瑜的衣襟,冲他挤眉弄眼的示意,叫周瑜看刘茂,然后小声的跟周瑜嘀咕着什么。
被刘茂突然点到名字,周瑜猛地僵在了当场,而孙策则是大咧咧的松开周瑜的衣襟,脸上现出了笑容,当即冲着一圈士子们甩了个极具挑衅的眼神。
“哈哈,孙伯符,你当真是很有乃父之风范。”
“承蒙使君大人夸赞,孙策拜谢!”
“不用不用,伯符,我与令尊大人共兴义兵,在讨董之战时,更是曾经并肩作战,后来还和令尊麾下程德谋、黄公覆等人也有渊源,今日你在这里,我却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令尊的影子,当真是叫我唏嘘不已啊。”
“使君与家父同样忠义为国,都是我辈之楷模,更是我孙策的榜样!”
“哈,好一个孙策孙伯符,你这一两句话说出口,好像把我说的一下子年长了许多岁一般。”
“诸位难道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仅仅是与诸位年岁相当吗?”
“......”
一群士子被刘茂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给噎住了,突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这感情好,说着说着,怎么搞起降维打击来了?
您可是汉室宗亲,天生就带着了不得的光环,又哪里是我们这些个士子能够相比的?
“使君年少有为,天赋异禀,我等拍马难及。”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突然站出来,冲着刘茂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嘴上则是说着极为奉承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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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看向这个少年。
这货,是跟孙策和周瑜站的不远的一个矮小少年,年岁约有十七八,更是在场所有士子之中,除了张松之外,长相第二难看的了。
而且,他和张松一样,也是生的身材短小。
要不是后来看到和法正在一起的张松,把张松和他对比了一下,刘茂一眼就辨别出了哪个更丑一些,还真的差点把他当作了张松。
“呵呵,这位小兄弟倒是会说话,敢问这位兄弟大名?”
“使君乃是与众多当世诸侯平辈论交之主,小子万不敢当使君如此称呼!回禀使君大人,小子乃是琅邪阳都人,姓诸葛,单名瑾,字子瑜。”
“嚯!”
刘茂听到这家伙自报家门,眼睛立即晃动了一下。
他原本就知道诸葛瑾是在士子里面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诸葛瑾长什么样,之前还在发愁怎么认出诸葛瑾来,现在好了,人家自己跳出来了。
“好,诸葛瑾,你很好。”
“只是我之前听闻琅琊诸葛氏,家中多才俊,不知今日诸葛家的少年才俊来了几位?”
诸葛瑾听刘茂这么问,眼神当即有些黯淡下来。
“承蒙使君大人谬赞,诸葛家人丁稀少,并无什么大才。而且,今日就来了诸葛瑾一人。”
“呵呵,子瑜过谦了,文会之后还请暂留成都城,我有些故旧的消息,还需要向子瑜打听一二。”
“瑾明白了,文会之后自当前往州牧府拜见使君。”
刘茂冲他满意的点点头。
场面上的气氛烘托到这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诸葛瑾给留下了。
这货在东吴可是官至大将军的猛人。
他的才能,其实比他兄弟诸葛亮相差并不大,同样是个才智通天的家伙。
只不过,东吴的连续三代猛人,周瑜、鲁肃、陆逊这三个货,几乎是一直把他的光芒全部给掩盖了,才叫他在后世的人气没有那么旺。
众多才子见到诸葛瑾只是奉承了刘茂两句,这就得到了单独觐见刘茂的机会,大都是一笑置之,却还是有好几人,当即就对诸葛瑾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发觉刘茂的目光又转向了周瑜和孙策,站在诸葛瑾一旁的一个年轻人,则是向着诸葛瑾靠近了些许。
这人不仅明显个头比诸葛瑾高出了许多,与在场绝大多数士子相比,这个年轻人的身高也明显要出一些。
他一向诸葛瑾靠近,诸葛瑾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微笑着看向他。
“子瑜兄,恭喜恭喜啊!”
“公威贤弟,何喜之有呢?”
原来他是孟建孟公威,只不过他的年纪最多和孙策周瑜相当,个头却比他们都要高一些。
孟建见诸葛瑾还装糊涂,一时间竟然有些哑然失笑起来。
“呵呵,子瑜兄何必装傻呢?”
“使君举办这声势浩大的益州文会,其真实意图为何,子瑜兄难道要说自己不知吗?”
“更何况,刚刚使君发下话来,文会结束之后,便要单独召见子瑜兄,明显是对子瑜兄上了心思了。”
“这等机遇,对于一般的士子来言,可就是一步登天的良机了,万般难求。”
“到时候,子瑜兄若是对使君能够有进一步的接触,也才好为广大的士子探探明路啊。”
诸葛瑾并不否认孟建的说法,而是嬉笑着看着孟建。
这家伙,上来对自己又是奉承又是婉言相劝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些。
既然你有意与刘叔玉,那到时候便捎带上你?
277 你不会是来打脸的吧?
“既然公威如此钦慕使君,不若到时便和我一同前往拜见就是了,我相信以使君的识人之明,定然也会对公威的才华一眼相中的。”
“子瑜兄谬赞了。”
孟建带着些许的窃喜,强自装作镇定的说道:“不过若能承蒙子瑜兄提携,到时便随子瑜兄一同前去拜见一下使君大人,还要拜托子瑜兄代为引荐了。”
“公威太客气了。”
两人躲在一旁相互奉承的时候,刘茂正将孙策招到近前说话。
“伯符,令尊前次在武关发起攻势,从侧面解除我益州汉中之危,等文会结束之后,我会命人备下一份厚礼,还要拜托你带回去,代我向令尊转达谢意才好。”
“使君客气了!”
“同样是为讨董大计,使君之益州受到董贼报复,天下义士想要前来相助使君的大有人在。”
“值此之时,身为一殿之臣,家父只是略微尽上一份力量,不敢当使君如此厚谢。”
刘茂微笑着看着孙策。
这货表面上表现的大大咧咧的,其实心底里鬼精着呢。
也就是刘茂这种两世为人的少年,才能把这个孙策给看透。
要是这个时代里面一般的弱冠之下的少年,绝壁都要被孙策这货装成的鲁莽的样子,给玩弄的团团转。
“伯符休要推辞,到时只管带上就是,就当作是故旧,对于令尊的挂念吧。”
“使君如此说,那策只有代家父却之不恭了,先行谢过使君厚礼。”
“不用不用。”
刘茂摆了摆手,又看向了在后面不知正想着什么东西的周瑜。
“公瑾,还请一并上前来。”
被身旁的士子戳了戳,周瑜这才醒悟过来,带着一丝抱歉,赶忙来到了孙策的一旁。
“使君。”
“我早年路过荆州时,便听闻庐江有一美周郎,长相甚是英伟,又极为精通音律,美名遍传庐江全郡。”
“后来命人打听之下,才知道乃是你周瑜周公瑾,从那时起,我便对你的事迹上了心思。”
“今日一见,公瑾果然生的相貌堂堂,似乎传闻不虚。”
“就是暂且不知公瑾的音律之才,可能展露一二?”
周瑜满脸的惊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刘茂。
他今年才刚刚十七岁,一直都是在家中苦学,哪怕真的有些美名传播出去,最多也就是传到舒县附近,怎么可能像刘茂说的这么夸张,直接传遍庐江全郡去了。
刘茂见周瑜愣神,以为他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露身手,被人误以为是痴迷音律,便改口道:“呵呵,或许是我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了。”
“不如,我换个要求罢!”
刘茂晃了晃手中的酒樽,望向周瑜的眼神颇为暧昧。
“去年参加酸枣会盟讨伐董贼之时,因为身在雒阳,常常极为思念身在汉中的妻小,因此我刘茂刘叔玉便写下了一首《相见难》。”
“后来,这首《相见难》,便被敝人的夫人自行谱写了一首乐曲,之后更是时常在府中弹唱吟诵,权当自娱自乐,以解相思之愁。”
“今日既然精通音律的公瑾在此,不若我让乐师弹奏此曲,一来为大家助兴,二来,也好请公瑾品评一番。”
“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微微颔首,这个时候他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之前刘茂的要求,其实他并没怎么在意,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个刘茂为何对自己这么夸赞。
刘茂见他答应,立即冲旁边的小婢吩咐了几句。
小婢得了命令,转而去偏院里去吩咐乐师们去了。
等了片刻,偏院中的很是舒缓的奏乐便停了。
之后,突然画风一改,演奏出来的曲子,变成了一首极为凄婉的乐曲,其间还有一名女子高声吟唱了起来,声音宛转悠扬,凄美哀伤。
“《相见难》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哪怕隔着一条院墙,众人还是能够听出被吟唱出的这首《相见难》之中,所蕴含着的浓浓相思之情。
周瑜听到乐曲响起之后,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
他在凝神细听。
作为这个时代智谋之士中,堪称音律大家的存在,别人在听那女子吟唱的《相见难》时,他周瑜却是在听乐曲。
乐曲响起的时候,他就听出了其中蕴含着的浓浓哀伤。
很快,一曲终了。
所有的士子几乎毫无意外,全部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刘茂。
他们之前是曾经听说过,身为益州牧的刘茂刘叔玉,确实曾在汉中的时候,在自家府中做过两首情诗,并且全部都是做给自家妻妾的。
这件事,再联系上早年刘茂在雒阳时的传闻,当时还在其他地方被当作笑料。
可是他们却哪里能够料到,这首《相见难》竟然具有如此高的水准!
这特么根本就是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啊!
该不会,刘叔玉煞费苦心举办这个益州文会,真正地目的中,就包含着打脸众多士子吧?
所有人越是看向刘茂,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想的有些多了。
刘茂刘叔玉有这么高的文学水准,又是这次文会的主办者,只要随便拿出一两首诗文出来,不管是这些少年才俊,还是那些名士文豪之流,统统会看在他本人的面子上,给予他很高的赞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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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人家只是捎带手,仅仅是把之前做给自家妻妾的诗文拿了出来,所有人直接就坐不住了。
太淦了!
特么的,这么高的水准,接下来谁还敢再出来一试身手?
不仅少年才俊们暗暗气恼,就连那些名士们也是不由得暗暗无语。
突然有这等诗文出世,这文会还如何进行?
“不对!”
“曲子的最后一阙,这里不对!”
众人正在不知该当如何进行的时候,紧闭双眼的周瑜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之中精光乍现,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刘茂。
278 曲有误,周郎顾
周瑜听完一遍,突然睁开眼睛就说曲子不对。
“哪里不对?”刘茂很是好奇,立即就问了出来。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周瑜先是把最后一句念了一遍,冲着刘茂拱了拱手,接着道:“使君所做的这最后一句,词面意思,明显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相见,带着些崭新的憧憬和希望,可是曲子之中却尽是绝望,这里不合。”
我去!
刘茂震惊的看着周瑜。
他只想说,这周瑜,当真是神了!
仅仅是听了一遍。
周瑜不仅就说出来自己当时的心情,把诗文想要表达的含义捋的很明白,又把这首乐曲中不和谐的地方给精确挑了出来。
当真是“曲有误,周郎顾”,这话说的太准了!
刘茂还在震惊的时候,黄承彦再次站了出来,极为欣赏的赞了一句。
“公瑾音律之擅长,当真是名不虚传!”
“虽然这位公瑾小友与老夫理念些许不合,不过,他在音律之道上的出类拔萃,当真是叫人无法忽视。”
“任公所言不差。”
“......”
“哈哈,众位文公,果然也都是这样想吗?”刘茂欣喜的问道。
他这样一说,倒像是和这些人突然有了共同的欣赏能力似的。
而实际上,他哪里听得出乐曲中的不和谐,只不过是周瑜说中了他当时的心中所想,直接就叫他惊为天人了。
“小子随口说说,不敢当众位文公如此夸赞。”周瑜推辞了一句。
“不过,对于这最后一阙的乐曲,公瑾倒是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够对之修改一二,还望使君准许。”
“无妨无妨,公瑾既然能够听出其中的不和谐,心中又有修改的办法,我刘叔玉自然要洗耳恭听。”
“来人,唤乐师前来。”
“唯!”
刘茂一声令下,陪侍在侧的婢女立即有人去了偏院。
仅仅片刻,就有仆从抬着琴,跟在婢女和两名宫装女子的身后,一同向着宴席走了过来。
两名宫装女子,一人是奏琴的乐师,一人是歌姬。
“拜见使君,拜见众位文公,拜见诸多公子。”
两女一连拜了一圈,刘茂挥了挥手,当即冲着乐师道:“把你的琴借于这位周公子一用。”
“是。”
“谢了。”
周瑜嘴上谢了一句,径直来到仆从摆下的琴旁,收敛衣袖,当着一众名士和士子们的面,安然落座。
包括刘茂在内,所有人这一刻全都望向了周瑜。
周瑜倒是不慌不忙,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先确认了琴的丝弦和音准,这才抬头,朝一边站立着的歌姬点了点头。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极为自信的微笑。
当他再次低头,修长的手指悄然落在琴弦之上,幽然琴响,比之刚才还要叫人听之落泪的一曲,猛地从琴弦之上弹奏而出。
刘茂反正听不懂,就一直在观察场中所有人的神态和反应。
因此,他看的很清楚。
仅仅是一个前奏,歌姬似乎就受到了很深的感染。
乐曲入耳的瞬间,刘茂就发觉歌姬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坐席上弹奏着的周瑜,一双眉目流转,俏脸之上悄悄泛起了一丝红晕。
刘茂当场就有些酸。
果然啊。
这个时代,长相好,又能弹一手好琴,简直能在泡妞一道上所向无匹。
看看人家周公瑾,可不就是如此?
很快,乐曲即将进入正篇,歌姬也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当着众多名士与士子们的面,张开开始了歌唱。
“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一次,歌姬似乎是受了更深的感染,感情上的发挥极为出色,歌唱出的字里行间,不仅带着浓浓的相思之情,更添了几分欲求不得的期盼。
直叫场中的所有人,听得是百转柔肠,曲荡神魂。
很快,周瑜弹奏的乐曲,再次来到了最后一阙。
也正是他之前说到的地方,那处显得不太和谐的地方。
因为事先被周瑜指出了这里的问题,因此所有人都在这时更加的聚精会神,着重要听一听,周瑜对这里会做出怎样的修改,又能不能达到他刚才说出来的那种意境。
似乎心有所感,刘茂这个时候突然向着周瑜看去。
好家伙!
刘茂这一看才发现,人家周瑜此时早已闭上了双眼,修长的手指却是不停,继续在琴弦之间欢快的跳跃着。
就在此时,随着琴弦微动,乐曲陡然转忧为喜。
附在乐曲之中,一股极为强烈的期望和希翼沁人心脾。
所有人似乎深处寒冬之中,突然迎面一股春风,化开了人们心中的寒冰。
琴音一落,大家却是仍然呆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好!”
刘茂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周瑜和那歌姬鼓掌称赞。
被刘茂这一打岔,还在回味的众多名士和士子们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却也紧随其后,冲着二人称赞不停。
尤其是亲自下场弹奏的周瑜周公瑾。
弹琴弹的这么好就算了,还偏偏一副美公子的仪态,叫某些人看到当真是嫉妒万分。
“哼,不就是会弹弹琴,人又长得帅了一些,有什么好得瑟的?”
角落里,和一个个头不高的士子站在一处的少年,突然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嘀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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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矮个子士子闻言,不由得冲着少年转过头来,赞成的道:“哈,孝直也是如此以为?”
原来那名少年就是法正法孝直。
法正微微颔首,一挥衣袖,径自端起酒樽,道:“如此文会之上,不说凭文采较高下,却在这里卖弄起风月功夫来了,当真是不知羞!来,子乔兄,我们喝酒!”
“哈哈,也是,咱们只管喝酒便是!”
刘茂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和大家一同望向这两个不怕事大的少年。
他真的很想上去把俩人提溜起来,然后指着两个人的鼻子怒骂一通。
“有本事正面刚啊!背地里说风凉话,能有什么出息?”
279 军略之事,绝非小道
法正和张松。
这俩人,不服气周瑜在文会出风头就算了。
居然还在诺大的文会之上,耍弄这些小心机,一边举起酒樽共饮,一边故意装作不经意,大声的说着风凉话。
别说刘茂看不下去,就连黄承彦的面皮也是忍不住跳了跳。
就在刘茂忍不住,就要开口激他们两个一下的时候,突然有一人跳到了两人的面前,怒声相斥了起来。
“大言不惭的家伙,你行你来啊!”
是孙策。
看到是孙策跳了出来,去怼张松和法正,刘茂立马就放心了,便决定继续在一边看戏。
毕竟孙策脑子表面看起来不太好,明显更偏向四肢发达的类型,而张松和法正则是文弱士子,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最多也就是几个小孩子嘴上争个高低。
“人各有长,我为什么非要在音律之道上和他较个高低,有本事,让他和我在军略上一较高下?”法正颇不服气的怼了一句。
孙策听他这样说,眼睛立即亮了。
“哈,这可是你说的!”
“军略,你可知道我们家公瑾,不光是音律精通,就连军略、练兵、诗文、政事、统筹,那可是样样精通,无所不能!”
“就你这个小兔崽子,来上一打,那也不是我们家公瑾的对手!”
“笑话!只放大话谁不会呢,既然敢说样样精通,那就拿出真本事来啊!”法正不服。
“切,我们家公瑾会怕你?!你个小屁孩。”
法正怒了,直接伸出手指着孙策,“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
“伯符!”
周瑜终于忍不住了,站起离开了木琴,冲着乐师和歌姬点了点头,这才来到孙策的身旁,一扯他的衣袖。
“你是不是忘记叔父交代过你什么了?不可争强好胜!”
“嘿嘿,公瑾,你这可就错怪我了。”
孙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哪里有争强好胜了?我这是在为你鸣不平!”
“这小兔崽子说你不行,男人可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所以我才给要跟他理论理论。”
“现在话说开了,公瑾,该换你来了,快上,虐哭他!”
周瑜的脸皮狠狠抽了抽。
刘茂在一旁看着几个少年争执,憋笑憋的肚子疼。
“这特娘的,你管这叫为周瑜鸣不平?”
“我看,这明明是在给周瑜拉仇恨还差不多吧?”
周瑜的面皮之上有些泛青,刚刚一鸣惊人的舒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头大和苦恼。
摊上这么一个好兄弟,可当真是他的“好兄弟”。
“既然这个孙伯符敢说你周公瑾无所不能,那周公瑾,当着众位文公的面,若有人在军略、练兵、诗文、政事、统筹之道上向你挑战,周公瑾,你可敢应战?”
见周瑜站了过来,法正突然义正言辞的把这些话讲了出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孙策不是说你周瑜牛到没边了吗?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来面对大家的质疑,迎接各种不服吧。
毕竟,他法正自认在军略上面,可是堪比益州郭嘉,同龄之中更是不输任何人的。
周瑜苦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不管拒不拒绝,自己都已经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
因为他发觉,现场除了把话挑明的法正之外,其他的许多学子,也都是满脸不忿的望向自己和孙策。
尤其是对自己,他们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刀子一样。
“得罪就得罪吧,反正这趟是来观摩和学习的,并不是来挑战的。”
周瑜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就要决定开口回绝,却见面前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是刘茂。
“几位才俊或可听我一言?”
刘茂站在几人中间,把几人分开之后,便开口问道。
“使君。”
“不知使君有何高见?”
刘茂冲几人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转而又望向了名士们一侧。
“众位文公,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此次文会虽然是我刘茂主持,但是毕竟是为了这些少年才俊举办的,如果单纯依着我和众位文公的意愿,来进行命题比试,或者简单的做个诗文,似乎除了能表露一下他们的诗文学业外,没有了更多的作用。”
“而刚才听了几位才俊的辩论,我现在突然有一个设想。”
“文武文武,非武则文。而武又是什么?战场厮杀罢了。”
“也就是说,除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之外,其他的各项才能,基本都可以归类为文这一字里面。”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个文会,为何还要仅仅局限在诗文做对之中呢?”
“为何不试着拓展一下,把军略、统筹、政事、诗文、音律这些,全都加入进去呢?”
刘茂说到这里,立马有人不认同了。
任安站出来,脸上带着七分不满八分不忿。
“使君此言诧异,文武文武,非武则文,也太过片面了。”
“而且,使君可否考虑了,若是把这么多的才能全部添加进入文会的比试之中,对于绝大多数士子们,是否公平?”
“毕竟,绝大多数的士子,都是熟读圣贤书,深悉治国事。”
“对于军略、统筹和音律这等小道,全都未曾去涉猎的。”
“任公此言差矣!”
刘茂忍着骂人的冲动等任安说完,拱拱手正要开口辩驳,却不料旁边已经有人开怼了。
刘茂转头去看,居然又是法正。
“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刘茂被任安惹出来的气愤,立即消失了。
法正冲任安拱了拱手,接着道:“小子非是要妄议任公之言,只是任公话里行间所言,竟然说军略、统筹之事皆是小道,小子实在是无法苟同。”
“对对对,我也不能苟同。”孙策在旁边立马补了一句。
法正翻了个白眼,也不去看孙策,继续道:“黄巾以来,朝堂之上屡屡派遣官军缴贼,却屡屡因为贼兵人多势众而大败而回,徒耗钱粮,损兵折将。”
“在正看来,若是精通军略与统筹事,黄巾贼患,疥廯之疾也!”
“军略之事,绝非小道!”
280 分科而已
“前不久,曹孟德两万兵马收降百万黄巾,便是一个极好的明证!”
法正的最后这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竟然叫任安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偏偏一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反驳他。
最后,实在没话说,任安一挥衣袖转身回座,还丢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哼,钻营之道而已。”
在场的名士们之中,如同任安这样腐儒一般的毕竟是少数,听完法正这番话,都不由得陷入了短暂的思虑。
确实如同法正所说。
虽然这次曹操剿灭青州黄巾,尽降百万众,收拢精锐十万为兵,中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巧合因素,以及天时地利,可是大家又不得不承认,曹操在其中的操作,也确实很是精妙。
绝不是任安所说的那般,什么军略乃是小道。
这点,他们也是不敢认同的。
尤其是,他们又看向了刘茂之后。
刘茂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法正,在法正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居然很明显的点了点头。
在这么多人看着他的时候,既然他都点头了,那就表示他完全赞同法正的说法,加上要把军略等事也加进这文会中,本来就是刘茂第一个提起来的,这样的话...
黄承彦和相熟的几个名士对视了一眼,心间都有了论断。
刘茂等了片刻,发觉众多名士们都不说话,便再次拜了一礼。
“不知众位文公,可有定议?”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使君。”
刘茂循声一看,发现却是江州来的名士孟彪,当即道:“孟公请问,茂知无不言。”
孟彪摆摆手,直言道:“使君若要把这些才能也算作文会比试之中,敢问这么多的分类,该当分别以什么形式进行裁定胜负?”
“又如何进行最后文魁的判定?”
“毕竟如此多的分类,必然有人偏于某一项,却又对某一项而擅长。”
“如果没有一个高低分辨,这文会,恐怕比试要进行的旷日持久,也难以决出最后的文魁吧?”
孟彪之前都没怎么说话,这次突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又都是说在了点子上,叫刘茂很是敬佩。
这个孟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其实他是一直都在仔细地倾听和思考。
能够说出上面的那些话,就说明这个孟彪对发生的事情,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不会因为任安的名望,而特意去倾向任安,打压法正他们。
“孟公的问题,可谓是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刘茂先是赞了一句,却不去直接回答孟彪的问题。
刘茂再次转向法正。
“孝直,既然方才你的道理讲的条理清晰,又恰是众多士子中的一员,便从你身为士子的角度出发,不若由你来说说看,该当如何把以上那些项目添加进去文会中,又能解决孟公那些担忧?”
“无他,分门别类而已。”
面对刘茂的难题转移,法正毫不怯懦。
好像跟自己准备的应对办法相差无异啊。
刘茂心里有了些猜测。
“分门别类,具体呢?”刘茂问道。
“具体,不过就是把这些事项,分别比试,然后设置多个文魁,每项比试便决出一名文魁。”
“之后,所有文魁齐聚一堂,进行最后一轮所有项目的统一角逐,再得出一个总项文魁。”
“总项文魁,必须要是在所有科目中,成绩最优者得之。”
“当然,这种办法,正是如同之前孟公所言,肯定会持续的时间较长,若使君觉得比较繁杂,或者也可采用另外一种办法。”法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什么办法?”刘茂又问。
“那便是仍以诗文比试为主,先以诗文决出前十。”
“其他军略、政事、音律等考核为辅,前十的士子按照这些项目进行加试,得出全面成绩最优者,是为文魁。”
“这样,只需要对前十的士子进行其他项目的比试,便可大大减少文会所需要的时间。”
“除此之外,正还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术业有专攻,人也分性,很可能有些人不擅诗文,却对军略等事特别擅长的。”
“至于这些人,正以为,可以等文会结束之后,由州牧府出面组织一下,进行文会之后的专门考校,为这些士子正名。”
“到时要如何对待这些士子,想必使君心里也会有自己的决定。”
法正说完,当即冲着刘茂拱了拱手。
他这样的两个办法说出来,也正是说出的顺序有先后,才更能凸显出他小小的心机。
法正真正想要对刘茂献出的,正是第二个办法。
刘茂只是思虑了一瞬间,立即就明悟了这个道理,转而向后看向众多名士。
“黄叔,孟公,诸位文公,你们以为如何?”
“第二种办法,一来不对原本的文会进程大加变动,二来又可以从众多文士中择取更优者,这个办法不错。”黄承彦捋了捋胡须说了一嘴。
孟彪则是先是望了望法正,又看向刘茂,“嗯,也对,尤其是最后一项提议,或许对那些不擅诗文,却精通军略的士子,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孟彪说话的时候,似乎话里另有所指。
大家都不是俗人,自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法正,当真是不简单啊。
以上的两个提议,或许都不是他说这么多话想要表露出来的真实意图。
唯有最后那个小小的提议,可能才是他真正想要说出来的。
这么一想,众人立即明白了这个小家伙的意图。
只不过,原本声势浩大的文会,这么一来,可就变成了益州州牧府招揽人才的途径了。
“小小年纪,看来已经是心有所属了啊!”黄承彦望着法正暗暗猜测道。
“还未表态投效,这就已经暗中开始为叔玉出谋划策,招拢人才了,很不错的一个小家伙。”
其他名士们如何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不过大多也都乐见其成,微笑着附议,支持法正的第二个建议。
“既然诸位文公也都表态,那么,这文会便按照孝直的第二个建议,调整流程,明日开始!”
281 群臣讨诏
对法正的小心思,黄承彦这种等级的大佬,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破底细的。
不过,黄承彦刚刚与刘茂结下姻亲,这在他看来反而是好事。
“使君英明!”
“使君英明!”
“......”
刘茂决定了下来,众多的名士和士子们立即赞同,大家再次举杯,继续畅饮。
第一天的时间,原本定下的流程算是全部更改,变成了全天的饮宴,倒也美哉。
就在成都城外的这座庄园饮宴不停,一片盛世景象的同时,长安皇宫之中,却是乌云压城的景象。
此时,寝宫之中,有一个小黄门,正在为天子奉上补药。
“陛下,该喝药了。”
“朕身子虚了,尚有药喝,可是这大汉天下病了,可有药医?”
“噗通!”
小黄门一听刘协这么说话,吓的面色大变,仓皇间就跪在了地下,整张脸苍白的犹如白蜡,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
“陛...陛下,何出此言呐?当心...当心国相大人...”
“哼!”
刘协冷冷的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药碗一饮而尽,猛地站起身来把药碗摔在了地下,碎片散落一地。
“国相,你们眼中,就只有国相吗?!”
“朕这个天子,可还能入的了你们的眼?!”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刘协连发两问,跪在地下的小黄门不敢有丝毫的辩驳,只是跪在地下不住的叩头,请饶。
刘协见他如此,更加的愤怒,直接伸脚踹在了小黄门的肩膀之上。
“滚!”
小黄门挨了一脚,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想要收拾汤碗又不敢,转身就往外走。
虽然他一直都是卑躬屈膝的模样,可是当他走出寝宫之后,却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双目之中满满的不屑。
“切,还堂堂天子呢,连自家的姐姐,万年公主都被董相给...嘿嘿,当真是贻笑大方。”
小黄门心里冷笑不已,走出不远,却见到有常侍正领着几位大人前去觐见。
发现这小黄门在看自己,被常侍引领着的几个大臣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狠狠的冲着小黄门瞪了几眼,吓的小黄门赶忙转身溜走。
只是,他心里的嘲讽却越加的多了。
“这些大臣,每一个在董相的面前,都是胆战心惊,装的跟孙子一样,也就敢在我这等下人的面前,找补找补一些身为官员的威严了。”
看到小黄门退走,几名被常侍领着的官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自然不知道小黄门在心里对自己的腹诽,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是无可奈何。
跟着常侍,几人继续向前,很快就来到了刘协的寝宫外面。
常侍先行进去通传。
过了大殿,常侍才要走进寝宫,就听到寝宫深处传来的嘻嘻调笑之声,连忙装作听不到,大着胆子,站在寝宫门边上,冲深处大喊。
“启禀陛下,司徒王允、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执金吾士孙瑞、杨瓒等人求见。”
只是他那尖细的嗓子,根本无需多大的腔调,寝宫内的刘协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很快,刘协衣衫不整的从内殿走了出来,脸上一副不忿的样子。
“他们有何事求见?直接找国相去禀报不就完了吗?”
“奴婢不知,不过司徒大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不便议论于朝堂,所以才特意前来寝宫求见。”
常侍不敢有什么隐瞒,照着王允事先告诉他的话,全部一股脑的转告了刘协。
刘协的眼睛动了动,转而向着寝宫的大门方向瞧了一眼,。
虑了片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了一下衣衫。
“去吧,传他们进来。”
“唯。”
常侍转身就走,在寝宫门外叫上了几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刘协的面前。
看到刘协已然正襟危坐的坐在了坐席之上,几名大臣一来到就齐齐拜倒,向着刘协行礼。
“我等拜见陛下。”
“免了,诸位大人竟然来到寝宫觐见,不知是有何等要事啊?”
刘协摆摆手,颇为不耐。
王允等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却不肯直接作答,而是转而看了看还立在一旁的常侍。
刘协这才看到常侍还侍立在侧,当即对他挥挥手。
常侍立即小跑着除了寝宫,去门外站着去了。
“诸位大人,现在能说了吧?”
“陛下,我等想要向陛下讨一封诏书。”
“什么诏书?”刘协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这些人怎么跑到寝宫来求诏书来了?
诏书不都是董卓那边安排的吗,与他这个被架空的天子有什么关系?
而且,究竟是什么样的诏书,竟然需要这几位重臣联袂来求见,还是直奔寝宫而来?
王允看了眼身旁的几人。
几人对视了一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士孙瑞当即拱起手,张口回答刘协的问题。
“启禀陛下,我等想要求一封陛下亲手所写的讨逆诏书!”
“啊?讨逆?!”
刘协又惊又喜。
一时间,甚至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讨逆讨逆,如今这天下,最大的逆臣,不就是董卓吗?
这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啊!
“正是!”士孙瑞肯定的点点头。
“自从去年岁末以来,太阳阴晦不照,淫雨连绵不断,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应该有个尽头。”
“我等准备多时,觉得现在时机已基本成熟,如果不把握天机,先发制人,恐怕以后后患无穷!”
“这才特意联袂前来,特向陛下请诏,以正我等讨逆的名份。”
“你...你们...”
一朝达成所愿,竟然真的有臣子前来向他讨诏书,准备谋除董卓,这叫刘协无比感动,居然一时间有些难以说出话来。
顿了片刻,刘协才挤出了下一句话。
“你们都是朕的忠臣义士!”
王允连忙再次拜礼,脸上却早已老泪纵横,刘协看到又是心里大痛。
“这些乃是我们身为臣下的本分,不敢当陛下如此盛誉。”
“只是我等今日前来,乃是特意笼略了一众常侍,得知董卓今日不在宫里,这才前来。”
“时间不多,为今之计,还请陛下快快书写诏书一封,迟恐生变。”
282 讨逆血诏
“好好好!朕马上就写!”
刘协一扫之前的丧气,立马站起身来,想要找寻纸笔,却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寝宫,根本没有什么纸笔。
发觉这间尴尬的事,刘协立即脸色黑沉了下来。
他有些自责了。
之前一直没有人愿意为他分忧,来图谋诛除董卓。
是以,他每每回到寝宫之中,都是借着怒火,在皇后和宫娥的身上发泄一通又一通,借以消愁。
再说了,董卓又那里会给他日理万机的机会,也没有任何的诏书需要他来批示,因此,那些个纸笔之类的东西,他连叫人准备的心思都没有。
王允等人等了片刻,见刘协僵在原地,却没有去拿纸笔,都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
王允又唤了一声,这才把刘协的心神给叫了回来。
刘协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众人,脸上都是尴尬,当即上前几步,先行将几人扶起来。
“朕倒是忘了一件事。”
“说来惭愧,贼臣无道,不仅不给朕任何批阅诏书的机会,就连纸笔,也都不叫朕轻易接触啊!”
刘协脸色本就因为兴奋有些涨红,这个时候说起假话来,倒也不会显得多么突兀。
反正董卓的罪责已经够大了,再把这小小的事情也推到他的身上去,也不算什么了。
“嘶~贼子竟然是如此可恶!”
“当真是奸佞之臣,连这等事情都要防备着陛下,太过奸猾!”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我等难得找到机会来私下面见陛下,如果今日不能拿到诏书,岂不是无功而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却根本没人说出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王允也是眉头紧锁,暗暗有些头大。
他们这些人,一直考虑的都是如何能够顺利的诛除董卓,谁能想到居然会被纸笔这么小小的东西给难住,也真是讽刺。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瓒,这个时候咬了咬牙,突然出列。
他将自己胳膊上的广袖卷起,露出里面干枯的手臂。
“陛下,请用微臣的血,来写一封血诏!”
“不可!”
见到杨瓒如此,刘协双眼大亮,几乎马上就要张口答应下来。
谁料,旁边的王允却突然张口就把这个提议否了,一直在擦的泪眼也是马上变得清明了起来。
刘协不明白王允为何会不同意这个提议,当即问道:“王司徒,杨大人一片忠心,此法有何不可?”
“不不不,陛下误会了。”王允拱拱手道。
“老臣并不是说杨大人的办法不可,而是想说,请用微臣的鲜血,来写这封诏书!”
“还是用微臣的血吧!”
“不,用我的吧!”
“你们身子骨都太弱了,还是用我的吧,我身子比较壮!”
其他几人一见王允这样说,立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也都站了出来,纷纷捋袖子,向刘协展示自己的胳膊。
“这么好的留名史书的机会,自己可万万不能错过!”
这是几人共同的想法。
他们这么激烈的争抢起来,却是提醒了刘协,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先不管他们几个想要诛杀董卓的事情能不能办到。
单单是他们今日前来寝宫求见,然后说要求取诏书诛杀董卓,就已经足以叫他们几个在史书上留下美名了。
如果能再进一步,就比如现在这样,叫身为天子的自己,用他们的鲜血来书写诏书,那么之后,用谁的血,谁就必然会被单独提溜出来加以美化。
被后世开书列传,几乎也就成了必然。
刘协思虑一番,已经明悟了这些人的心计,却不去点破,而是心里未动,也有了自己的考量。
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一直都太过憋屈了。
既然现在,突然有这么个名留千古的机会,干嘛要让给其他人呢?
自己来占据这个机会,被后世之人万世传颂,他不香吗?
刘协打定了主意,当即一摆手,叫还在争抢的几人统统住口。
“几位大人都莫要争了!”
“朕决定了,这封诏书,朕要用自己的血来书写!”
“也只有如此,才能叫天下人知晓,朕被那逆臣逼迫到了何等的地步!”
“也才能叫天下士族们明白,朕身为大汉天子,还保存着最起码的血性!”
刘协说完,几人一时间居然愣在了当场,衣袖下面露出来的胳膊都忘记收了回去。
刘协见几人不说话,立即问道:“怎么?你们不愿意为朕出力,讨除逆贼了?”
“陛下英明,我等谨遵圣命!”
“陛下圣明!”
对刘协的提议,几人想了想,倒也觉得挺有道理,当即同意下来。
只是,用谁的血定了下来,接下来,又在写在哪里的问题上犯了难。
没有纸张,没有布帛,那便只能从几人身上的衣衫下手了。
可是又要在谁的身上呢?
最后,几人统统望向了司隶校尉黄琬。
毕竟他身上领着个司隶校尉的名头,对于宫廷禁卫还算有个名义上的统属关系,等下出皇宫的时候,对他的盘查力度,应当也是最小的。
黄琬见到大家都望向自己,知道这个时候躲不掉,当即咬牙点了点头,自己脱下外罩,露出衣衫的里衬。
“请陛下快快书写吧。”
刘协当即转身,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地上自己之前摔碎的汤碗碎片,当即捡了一块,在自己的胳膊背面划出一个伤口。
鲜血缓缓的溢出,虽然很疼,可是刘协还是强忍住了。
王允等人面色很不自然,各个惶恐的下跪,不敢直视此时的刘协。
身为臣子,却叫天子受到这等的磨难,他们心里有愧。
黄琬跪在地下。
看着刘协手臂上的鲜血,年迈的他老泪纵横,不敢多做耽搁,便将自己的衣衫捧起,里衬露在外面,被他举在头顶,供刘协书写。
刘协手臂疼痛,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
刘协手忙脚乱的,把黄琬的里衬摊开,快速地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
不多时,一封血诏就写好了。
“好了,有此血诏,还望诸位大人能够同心戮力,为朕诛杀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