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好人的火气
“这...”
张任看着眼前身死的董璜,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料到,自己只是习惯性的喊出了招式的名号,对方居然会在生死关头分心,这才被自己这么轻松的给当场刺死。
可是不远处接连不断响起的惨叫,还是立即把张任的思虑给拉了回来。
张任跳下战马.
用自己腰间的佩刀将董璜的头颅斩下,又把头颅上的头发绑在了董璜的长刀上,单手提着长刀,张任再次上了战马。
“董璜已死,投降不杀!”
张任左臂夹着长刀举起,右手挺着长枪,一边将拦路的西凉骑兵一个个刺死,一边大喝出声。
催促西梁军投降。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五千士卒各个怒气升腾,对着被包围起来的西凉军怒喝,又用军阵相逼,将西凉军分割成一个个百多人的小队。
“董将军死了?!”
西凉军将士们一看张任举着的那颗头颅,心里都是惊惧,之后又变为震怒。
不久前,董璜才在阵前斩杀敌将,可是现在又被敌将斩杀,倒是一报还一报。
张任越来越近。
那颗头颅,被西凉军士卒们看的越来越清楚,士气不可避免还是有了些低落。
可是西凉军却不肯就此轻易放弃。
他们不仅没有投降,反而还在各自军侯、百人将的率领下,对着包围上来的益州军发起反冲。
只是很可惜。
骑兵在没有足够距离启动的时候,面对步卒便没有了优势,反而还在对方的兵力优势下,继续被压缩生存空间。
张任见对方不肯投降,当即不再留手,冲着士卒们大喝了一声。
下令发起最后的总攻。
“不降者死!”
“不降者死!”
张任一声令下,益州军士卒们不再留手,全都开始放手施为。
尤其是被张任带来的两千汉中军。
他们久经战阵,对于面对西凉铁骑,也是有过经验的。
此时,他们之间的各个兵种开始熟练的配合,长枪兵与刀盾兵一起前冲,一个抵住骑兵的斩击,一个反手就是一枪回捅过去。
至于弓箭兵,更是不曾停下。
所有的弓箭兵此时全都钻了出来,一直瞄着场内的战马上的西凉兵,不停发射着弓箭。
对他们来说,骑在战马上的西凉兵,简直都是活靶子。
西凉铁骑没有了冲刺距离,就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在益州军的包围中虽然仍然奋力杀敌,可是他们的损伤更重,更快。
仅仅一刻钟。
原本近三千六百的西凉铁骑,一下子又减员了一千五百人,仅剩两千出头。
可是,他们还是不肯降!
到这种状况下,一向好脾气的张任也怒了。
当好人被逼急了,会爆发的更为剧烈。
将董璜的头颅和长刀扔给一名亲兵举着,张任再次挺起亮银枪,单枪匹马冲进西凉军组成的小阵势中。
“死!”
此时的张任双眼怒瞪,双手不停,一枪接一枪,将面前的敌军尽皆刺死在当场。
一撮接着一撮,一个个尽皆杀透。
这一刻,张任的杀伐之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很快,敌兵不停飙射而出的鲜血浸染了张任满身满脸,一杆亮银枪更是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变为了一杆赤色大枪!
......
初平二年,六月末。
刘茂在连续发布了数道征兵的公文后,整个益州全盘震动,对于刘茂想要干什么都感到震惊莫名。
有大批的名士联袂求见,也有众多的世家大族派了代表前来陈清利害。
他们的目的虽然并不完全相同,可是面对刘茂时,两类人的目标却也不冲突。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刘茂这样,把一个与其他各州相比还算平静的益州,给搞成一锅烂粥。”
这是与王商极为交好的名士,任安的原话。
虽然,他和蜀郡太守高联同样被刘焉信任,更是一样成为了刘焉的托孤之臣,此时此刻,却是已然因为自己的立场,和刘茂站到了对立面。
刘茂对于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自然都是门清。
可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益州牧,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到许多利害关系,已经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尽量仗着自己的喜好来办事了。
因此,刘茂只能尽可能地对这些上门的人进行劝解,实在是话不投机的,也只能选择闭门不见。
毕竟他现在是自领的益州牧。
这个时代的世家门阀,几乎就掌控着整个大汉的舆论走向,如果刘茂这一点把握不好,被太多世家上告到天子那里,他这个州牧之位不仅将名不正言不顺,还可能被人冠以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罪名。
到那时,益州将只能陷入无尽深渊。
这一日。
刘茂为了避客,又躲在后院之中,和吴苋、姜蓉还有女儿刘宁戏耍。
不过刘茂说是来陪伴两女,却一直眉头紧锁,似乎带着极重的心事,这叫吴苋和姜蓉也是看的心疼,便自顾自的和刘宁在一旁玩耍,不来打搅刘茂思虑。
“反正征兵已经开始,就叫你们再蹦跶一段时日。”刘茂暗暗计较。
刘茂此时坐在自己叫工匠制作的秋千之上,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看向近在咫尺的家人,思绪更是飞的天南地北不知何处。
他在发愁。
愁得这几天都是日夜难寐。
因为快要没钱了。
益州,诺大的益州,九郡四属国除了汉中郡,居然大部分的府库都快要清空了!
要知道,刘茂这一次,一共才招了多少兵?
一万多而已!
想当初,刘茂在汉中时。
虽然每次只是招募二千或者四千人,可是最终也是在短短半年间招募了过万的兵马,而这么多的兵马,以汉中府库,不仅全部完成了招募,还全都养起来了。
如果说汉中本就富庶,这话可不对。
毕竟苏固之后,刘茂接收汉中时,府库就已经有了巨量的虚额,后来刘茂接任后经过大力整治,才渐渐弥补回来。
至于益州最富庶的,当属成都城所在的蜀郡。
蜀郡掌控着整个大汉绝大部分蜀锦的出产量,郡中富户大族不知凡几,每家拥有的财富平均水准,更是能与之前雒阳城内的富户一较高下。
可是就算以如此富庶的蜀郡府库,负担起这次征兵分摊的钱粮,竟然也很是勉强。
254 搞钱的路子
“究竟该怎么快速的搞钱?”
刘茂对自己发出了灵魂拷问。
虽然,他在汉中时,曾经设想过几种方法,但是想要快速地搞钱,来完成这次的征兵,那些打算长远的计划肯定不行。
刘茂想破了脑袋,一对眉毛更是被他皱成了山峦一般。
“夫君,你这几日一直显得心神不宁,若是无关政事,或许可以与妾说说,妾也好为夫君分忧?”
吴苋叫人端了凉茶,此时亲自端着来到刘茂的身边,刘茂竟然都没发现她。
听到吴苋近在咫尺的声音,刘茂这才惊醒过来。
尴尬的从吴苋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刘茂这才吐了口气,对着吴苋做了个笑脸。
“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州内的府库钱粮耗费巨大,为夫有些着急,这才上了心思。”
“不过,没钱也没什么大关碍,不外乎将一些事情延后一些罢了,也不妨事,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自己刚刚说完,吴苋地一对绣眉就也跟着皱了起来,叫刘茂看的很是心疼,马上伸手抚了抚吴苋的小脑袋。
“那好吧,妾就不打扰夫君想事情了。”
吴苋却摇了摇头,冲刘茂做了个鬼脸。
吴苋虽然已经和刘茂成婚二年有余,可是年龄毕竟才刚刚十六岁出头,生的又是娇小玲珑,刚刚还一副严肃不已的小脸,此时突然露出了一副鬼灵精怪模样,巨大的反差萌,一下子把刘茂的心都给融化了。
“这丫头。”
刘茂暗暗摇了摇头,对吴苋的精灵般的心思,也是捉摸不透。
此时,看着吴苋又蹦蹦跳跳的跑去和刘宁玩耍,刘茂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发愁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心里被温馨和幸福填满。
其他的,不管是什么事情也好,什么危难也罢,这一时间暂时全都押后。
吴苋和姜蓉伴着刘宁,看着刘宁在地上兜兜转转,几人又开始吟唱起了那首【相见难】。
“【相见难】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两个女人带着丫鬟反复吟唱,意图叫刘宁从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受到诗文的熏陶,长大了也可以知书达礼。
在一旁,刘茂听着听着,却是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已经掌握了改进版的造纸术,为何不加以利用呢?”
刘茂想到这里,暗暗振奋,突然站起身冲到吴苋地身后,一把将她抱起亲了一下,然后又来到姜蓉面前,也是亲了一下。
还有地上的刘宁,刘茂也是蹲下来,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兴奋的拔腿就离开了。
他走后,留下吴苋和姜蓉都是脸蛋红彤彤的,而地上的刘宁却是欢天喜地的蹦跶的更欢了,抓着姜蓉的小腿一直发出开心的笑声。
刘茂从后院离开,径直来到书房,然后命下人去前院将郭嘉给找来。
等没多久,郭嘉应命而来。
此时,刘茂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见到郭嘉进来,立即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
郭嘉拱拱手道谢,径直坐在刘茂的对面,静等刘茂。
刘茂一边继续书写,一边冲郭嘉笑了一下,然后又专注于手中的毛笔。
“奉孝,你觉得,我的文采如何?”
郭嘉听问就是一愣。
他一时间有点懵逼,竟然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刘茂这个问题。
不过,片刻后郭嘉便带着佩服向刘茂道:“主公文才武略皆是上乘,绝非等闲之人可以媲美。”
“诶,我也是如此认为。”
“......”
刘茂毫无廉耻的点头答了一句。
他这样一说,立即叫对面的郭嘉整个人都凌乱了。
别人夸你,那是给你面子,可是你不能把别人给的面子直接糊在脸上,就完全不要自己的脸了吧?
刘茂此时似乎已经完成了书写,脸上似笑非笑的看向郭嘉,见他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刘茂突然大笑了起来。
“奉孝,我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也不必如此震惊。”
“主公言重了,郭嘉只是...一时间,对于今日主公表现出来的跳脱,有些不太适应,敢问主公,您如此开心,可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喜事,当然是大喜事!”
“我啊,刚刚想到了快速搞钱的一个好方法。”
刘茂喜笑颜开,对着郭嘉答了一句,却突然将桌案上自己写的东西拿给郭嘉看。
刚刚郭嘉虽然是亲眼看着刘茂书写,可是他很守分寸,没有得到刘茂的允许之前,并没有私自去偷窥刘茂写的是什么。
从刘茂手中接过纸张,郭嘉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一眼,立即震惊了起来。
在纸张上,刘茂写的是【论语*学而篇】中的一句。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句话在当今年代,几乎识文断字之人,都能朗朗上口。
虽然纸张上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刘茂这个时候突然把它写出来,又说起自己想到了一个快速搞钱的方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郭嘉立即意识到了刘茂的方法是什么了。
“主公,虽然此计极好,可是于眼下益州的境况,或不可为。”
郭嘉箴言酌句,试探性的对刘茂劝了一句。
他以为,刘茂是想要凭借新式的纸张,来大规模制作各类经书典籍然后售卖。
这可是动了所有世家传承的蛋糕。
“嗯,奉孝言之有理。”
刘茂并不否认郭嘉的猜测,也不拒绝郭嘉的谏言。
“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难题,然而方法并不用换。”
“敢问主公,此话何解?”
睿智如郭嘉,这个时候也是一脑门的问号,对刘茂话里的含义很是不解,眉头紧皱了起来。
刘茂从郭嘉的手中接过纸张,轻轻放在桌案上,并未收起来。
刘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反问道:“奉孝,往日里,我们获得一些新奇的传闻,都是通过什么方式?”
255 这个方法好啊
“口口相传,大多是席间闲谈。”郭嘉答道。
“所以,同样的一件事,被不同的人传播出去,最后从一个郡传到另一个郡时,恐怕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了吧?”刘茂笑了笑,又问了一句。
“这...”
郭嘉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张口道:“毕竟只是奇闻异事,不是什么正式公文之类,大家都是随口谈及,便会带上一些主观色彩,事情多少便会有些偏差。”
“你说的很对。”
“所以,我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种偏差,将一件事从一个郡完整不变的传到另一个郡,而不会把一个趣闻变成一出惨剧。”
“呵呵,主公倒是风趣,此法难道就是凭借这纸张?”郭嘉反问。
他心中虽然隐隐有了些猜测,但是并不敢肯定。
“正是这纸张。”
刘茂敲击桌案的手指此时停了下来,又在桌案上的诗文上点了点。
“当一件传闻有了载体,落在了纸张上,而且是以全部相同的内容,落在了成千上万的纸张上,那么,这份传闻,再想有人从中搅动,还有可能成功吗?”
“这,恐怕会很难。”
郭嘉面对这个问题倒是实诚,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刘茂说的很对。
当一件事情,在成千上万的纸张上全部落了下来,以人力想要对它进行更改,就要在这长千上万的纸张上全部进行更改。
如果这些纸张还没有散不出去,那倒还轻松些。
可是若这些纸张已经散布了出去,那么,在这个时代,需要的人力将会极为巨大。
“所以,这就能显现出纸张的重要性了。”
“如果,我们在益州境内,以这纸张为载体,每日发布州内的各类奇闻异事,同时附带有关政令与公文,奉孝又以为如何?”刘茂再问。
郭嘉这次心服口服,当即起身赞叹道:“主公这个法子好啊,一来可以将政令传达更为广泛,二来又借机售卖了纸张,换些钱财。”
“只是这具体的行动起来,主公可有谋划?”
“这是自然。”
刘茂淡淡一笑,当即和郭嘉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听得郭嘉也很是兴奋,对刘茂的经商思维也是感到五体投地。
“既如此,那郭嘉这便去安排。”
“好!”
刘茂坐看郭嘉离去,这才将桌上的纸张收起放在一边,重新拿出一张,再次书写了起来。
......
三日后。
一大早,汉中郡太守府就热闹了起来。
新任益州牧刘茂昨日传来了文书,叫新任汉中太守贾诩亲自操办,与广汉郡、犍为郡、蜀郡、蜀郡属国、巴郡等一同,一共六个郡国,从即日起开始负责州牧府送来的书籍售卖。
书籍的名字,刘茂定成了《百科》。
至于书籍的内容,文书中也做了提及。
第一批次印刷,便是以州牧刘茂所做的两篇诗文做开端,并在诗文下方,分别附注上刘茂写下诗文时的背景。
这是因为第一批次印刷的特殊性,才会做如此安排,今后的批次中,会不定期进行删减或者添加这一部分的内容。
其后,便是一篇刘茂当年讨董誓师的檄文,和刘茂做下这篇檄文时的情况概述,顺带着,还把汉中郡当年的一众文武做了下介绍。
再然后,则是袁绍在酸枣会盟时的讨董檄文。
当然,袁绍的那篇檄文,其实有大部分都与刘茂的汉中檄文雷同。
这是刘茂准备印刷书籍时突然萌发的一个恶趣味!
这一部分,才是这本书的第一个板块,也就相当于时事军情类的传播,今后会在《百科》中固定下来。
之后,会是一部分奇闻异事,内容各不相同,之后刘茂还打算拿这个板块进行长篇小说连载,这一个板块也会长期固定。
而在这本书的最后,才是本书的卖点。
当今天下武将排行榜!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刘茂以益州州牧之名,要对这天下的众多武将进行排排坐。
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来,等自己这本书籍印刷出来,到时候打出这个排行榜的噱头,定然会叫这本书一炮而红。
因为这个时代,不只是为将者,就连各大世家和豪强大族,也肯定对于这个排行会感兴趣。
排行榜这一块,也将是本书的一个固定板块。
在之后,看时机还会推出文臣榜,军师榜,甚至美人榜等等。
仅仅是看了刘茂发送来的这封文书,贾诩等人就已经极为期待,想要尽早看到刘茂要发布出来的第一期排行榜内容了。
不知道,刘茂排出来的这个排行榜里面,益州军将能够占到几席。
而刘茂也没让大家久等。
又等了不到十天,汉中郡太守府就收到了来自成都的印刷版,正是已经制作好的第一期《百科》的雕版。
汉中郡太守府中有生产新式纸张的工艺,拿到了印刷版就可以立即进行印刷,因此第一本书当天就完成了制作和封装,第一时间就送到了贾诩的手里。
太守府议事厅。
“做好了做好了!”
贾诩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喝茶,他最小的儿子贾访突然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封装完成的《百科》。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父亲教训的是,贾访错了!”
贾诩训了一句,贾访立即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噤若寒蝉。
“文和,你呀!”阎圃在一旁看的有趣,说了贾诩一句。
见贾访如同鹌鹑一般呆在原地,便站起身走过去,冲贾访伸出了手。
“贤侄,给叔父吧。”
“是是是,谢阎叔父。”
贾访不敢拒绝,立即把手中还没捂热乎的《百科》递了过去。
阎圃点点头,接过后并不打开,直接转交给了贾诩。
现在贾诩身为汉中太守,他只是郡丞,还是要注意一下尊卑次序的。
“文和,你先。”
贾诩也不客气,接过就将书打开来,就地翻看。
“嘶~”
听到贾诩倒抽凉气,阎圃连忙也凑了上去,站在一旁,看向了贾诩翻开的一页。
PS.写书太难了,每天熬到很晚,一个月只有两千块,真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256 武将排行榜
“一吕二黄三典韦,四关五颜六张飞,文丑魏延两夏侯。”
这第一期的武将排行榜,刘茂竟然只排出了十人。
而且在这份排行榜下面,分别对这十人的出身和归属进行了注明。
比如吕布虽然名列第一,但是注释中却写明了乃是乱臣贼子,本书只承认其武勇,若在战场遇到,天下人皆可杀之云云。
第二名,益州所属的黄忠的注脚,比之第一名的吕布则要显得正面多了。
应该说是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对黄忠的出身,书中并未花费笔墨,反倒是对黄忠入汉中后的一路升迁做了详解。
对于黄忠参与的历次大战,书中做了详细的列述,之后还提到了他被天子亲封的“雄狮校尉”之名,如今则是变成了“雄狮将军”。
接下来的第三名,仍然是益州所属,乃是身为州牧宿卫的典韦典恶来。
注释里说他力大无穷,单手可擎帅旗,相貌可比古之恶来,凶悍异常,踏破敌阵如同入无人之境。
后面还拿了吕布来做反面衬托,典韦步战力敌骑着赤兔马的吕布,两人却打的旗鼓相当,可见典韦的武勇自然不差。
接下来的第四和第六名,分别是关羽和张飞。
这二人,全都是跟随着刘备。
只不过因为刘茂带着黄忠、魏延、甘宁几人抢了风头,关羽、张飞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这一世到现在,这俩人还是没什么名声。
名声不响,却掩盖不了他们身负冠世武勇的事实。
现在突然被刘茂给提溜出来,还一下子排到了第四第六的名次,不知道他们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因为,关于刘备,刘茂也是最近才得知,他仍然跟着公孙瓒。
只不过因为讨董的时候,这货过于想出风头,最近在公孙瓒那里似乎不太受到待见。
现在,又被刘茂把他的两个结义兄弟给拉出来,排出了两个“好名次”,就不知道公孙瓒接下来会如何看他刘备了。
第五和第七名,则全都是如今自领了冀州牧的袁绍麾下,颜良文丑二将。
这二人,全都是河北名将,在冀州之内早有威名,袁绍更是频频拿这二人比肩董卓麾下的吕布。
不知道等袁绍得知,这二人被刘茂才排到了第五和第七的位序上,会是什么表情。
到第八名的魏延,则又一次成了益州牧刘茂的麾下。
魏延如今身为汉中校尉,又有之前天子亲封的“猛虎校尉”的加持,武勇自不必说。
只不过,相比前面的黄忠和典韦来说,魏延明显显得逊色了一分,这才被刘茂给排到了第八的位置。
而且,魏延其实与甘宁几乎是不相上下的,刘茂却只把魏延列在了排行榜之中,并未提及甘宁,这一点,已然足以说明这份排行榜,对益州内的众多将校来说,并没有什么参考性。
“主公这一手排行榜用的好啊。”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如果不是清楚其中内情的人,肯定要被主公给欺瞒住了。”
阎圃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已经明悟了过来,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贾诩眼皮动了动,并未答话,而是继续向下看。
最后的两夏侯,则是奋武将军、东郡太守曹操麾下的两个猛将,分别是夏侯渊与夏侯惇。
在上次虎牢关大战时,这俩人曾经参与了六将围攻吕布的闹剧。
虽然显得他们二人的武勇,比黄忠和典韦明显差了一大截,但是刘茂作为本书的制作者,特意在这份排行榜里,把他们给提溜到了第九和第十的名次上来,其中的用心,对于益州的几名谋臣来说,可谓昭然若揭。
“这是要给曹孟德找些事情做啊。”
贾诩看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再忍不住。
“哈哈,文和也同意我的看法啊?”
“这一点,相信不止你我,广元、奉孝也必然理得清楚。”
“甚至武将那边,汉升、希伯、兴霸、文远、文则、文长等人,也必然都能察觉出其中的诡异,不会真的把这份排行榜当真的。”
贾诩一边说,一边指向了排行榜最后的一行小字。
“本排行榜,仅仅是对天下英雄一时之武勇的排名,今后以三月为期,定时会进行更新重排!”
“哈哈,如此,主公倒是先行堵住了天下武将的悠悠之口啊!”
阎圃也看清了那一行字的内容,当即大笑了起来。
这一次,通过这一本书,他和贾诩都有些感觉像是重新认识了刘茂一般。
怎么说呢?
平日里,他们与刘茂相处,总会感觉刘茂显得很是严肃,那种成熟的感觉,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
而通过这本书的编排,两人立即觉察到了不同。
读了这本书,就能体会到刘茂那沉重的外表下面,藏着的一颗不羁的心。
贾诩也是深以为然,随手又把书翻到了第一篇诗文的位置。
正是刘茂剽窃来的第一首《离别杂绪》。
然后翻过一页,是刘茂剽窃的第二首,《相见难》。
贾诩又把后面的两篇檄文,还有后面的几则趣事异闻,全部翻了翻,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停下过。
“子茂,主公这本书,你觉得能售卖多少本出去?”
“这个难说。”阎圃顿了一下,捏着下巴,继续道:“我们读了其中内容,才能知晓其中的乐趣,可是这第一本才出来,外人并不知道其中乐趣,肯不肯为了它花费钱财,还真不好说啊。”
贾诩笑了一下,又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阎圃。
阎圃一愣,他看到上面的署名是刘茂,这才明白刘茂送来雕版的同时,又送了一封书信过来,这才立即接过打开来看。
“啊?竟然可以这样?”
阎圃快速的一扫而过,立即就惊叫了起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刘茂对于这本书如何进行推广,也已经做出了安排。
方法就在这书信之中。
其中的第一件,便是益州各个郡治三日内举办各郡文会,评选出各郡的十大才子。
十大才子,届时将会赠送《百科》一本。
同时,对于各郡的名士,也会由各郡太守与属员自行定出十大名士,同样赠送每人一套精装版《百科》!
ranwen.la
一套,就是说,今后印制的每一期《百科》,都会赠送给他们!
257 文会现英才
贾诩和阎圃还看到,刘茂对各郡安排举行的文会后面,还有下一步动作。
那便是趁着文会举办结束之际,令各郡的太守当中宣布,益州治所成都城,即将在八月末时,举办盛大的益州文会的大事。
届时,将会是益州牧刘茂本人进行主持。
如此一来,益州借文会之名,将会大肆推广《百科》,而在《百科》中,又将会对益州疾行大肆宣传,吸引更多的有识之士前来益州。
初平二年,七月初一。
广汉郡、犍为郡、蜀郡、巴郡、蜀郡属国以及汉中郡,全部在同一日举办文会。
而且在文会开始之前,各郡就事先放出了消息。
在各郡文会之后,八月份,还会在益州治所成都城内,由刘茂主持,举办整个益州士子都可前去参观的益州文会,届时的景况必然更加盛大。
各郡的文人墨客听闻了这个消息,无不是极为振奋。
当日一早。
南郑城内最为华丽的丰庭楼,汉中文会一开,汉中书院院长李潜为首,一众善于养名的名士们,还有太守贾诩为首,郡丞阎圃等一众太守府官员,一群人相互客套一番后才肯去了二楼就坐。
在酒楼的一楼大厅,百多位汉中郡世家豪族的子弟们齐聚,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出风头。
文会的进程,与上次在汉中书院时小规模的文会几乎相同。
上来第一波的比试,仍然是各自发挥记忆力和随机应变能力,以及对上古圣贤流传下来的诗文经典的理解程度。
按照二楼那些名士们给出的辩题,大家引经据典进行论证,二楼的名士们则是根据一楼士子们的表现,进行第一批次的择选,选出二十名种子选手。
等下一波比试之后,前十将会从这二十名种子选手中拔萃而出。
等比试来到第二波。
二十名士子将被要求在限定时间内,按照名士们给出的命题,进行临场发挥,以平生的积累和自己对命题的理解,在限定时间内写出一篇诗文。
他们所做的诗文,将会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由酒楼中的掌柜进行大声朗诵,以一楼士子们的喝彩声作参考,结合二楼名士们的欣赏,最后来敲定汉中郡前十名士子。
文会的过程,说起来不长,其实当参与的士子多了以后,整个文会的进展并不快。
就拿汉中郡这场文会来说,一直持续到入夜,整个酒楼被挂满了灯烛,酒楼内外全都亮腾腾的,文会这才终于结束。
就在贾诩出列,将这一次文会选拔出来的汉中士子前十定下来后,整个丰庭楼爆发出了震天的喝彩声。
碍于一众名士和众多汉中郡高官的面子,对那十名士子,大家都献出了最真挚的祝福。
与汉中文会几乎没有分别,就在同一天,其他五郡也全都选拔出了十名士子,准备在八月份就前往成都,参加盛大的益州文会。
三日后。
六处郡国完成了文士的选拔之后,太守和都尉第一时间,就把各处地方选拔的人员名单,和他们各自的身份背景,统统做了详细的调查,之后命人传送到了成都。
如今,这些名单和信息已经全部汇聚到了刘茂的案前。
州牧府书房。
“嘶~法正!”
“张松!”
“孟建孟公威!”
“居然他也来了!周瑜周公瑾!”
“咦?孙策这货,居然也暗中跟着周瑜一起来凑热闹来了?”
“还有诸葛瑾!”
在六处郡国送来的名单里面,刘茂第一眼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些自己有着深刻印象的家伙。
就比如以上的这些。
刘茂每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就是不由得一阵激动。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想要凭借举办文会,来大规模推广一下自己要创建的《百科》,居然能把这么多的名人给引了过来。
尤其是这里面的法正,张松,周瑜,孙策这四个,都是十五六七岁的年纪。
现在的他们,只是少年才俊,仅仅闻名附近乡里,还暂时没有什么人来跟自己争抢。
如果借着他们这次来凑文会的热闹的机会,自己把他们给留下,那这场文会,不仅能打响《百科》的名头,对自己和益州来说,也将是一场大丰收!
虽然还没见到这些人,但是在名单中看到他们,刘茂就觉得热血沸腾。
甚至想要把定在八月末的益州文会给提前。
然而厅外突然传来的传报声,还是叫刘茂立即放弃了这个心思。
“禀报主公,李王胡陈四家家主应命而来,此时正在会客厅中等候。”
“好,我知道了。”
刘茂挥挥手,将亲兵挥退,然后把几分名单收好,站起身就向外面走。
汉中时就选择依附自己的四个家族,依靠汉中的发展,已经捞了不少油水,而这次,自己大规模征兵,缺钱缺人之际,他们四家肯定要出点血才行。
不然对不起自己以往对他们的照顾。
刘茂来到会客厅,四人齐齐站起身,冲着越加气势逼人的刘茂弯腰拜礼。
“见过使君!”
“免礼,各位家住,都坐吧。”
“谢使君!”
“各位家主,此次请你们前来,吾实在有些羞于开口。”
“使君有何吩咐,还请但说无妨,我们李家承蒙使君厚待,使君但有所需,李家绝不推诿。”
李家是这四家之中财力最为雄厚的,此时李家家主说起话来,也最为豪爽。
其他三家家主见此,也是纷纷站起身,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无非是刘茂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这四家,如今的势力说起来,虽然与河内卫家、河北甄家、徐州糜家、江东鲁家、荆州马家这五大家族相比不算什么,但若只是在益州境内,他们如今也已经一跃而上,成了位列前二十的大土豪。
以他们四家的实力,随便抽出一家,为刘茂奉送一两千兵甲俱全的人马,额外再加数亿的钱财,都是轻松至极。
只不过现在刘茂还没张口,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跳出来,轻易就把这些东西给送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对他们来说是如此,可反过来对刘茂来说,也是如此。
258 豪气的四大家族
“有四位家主如此表态,刘茂的心里,这才稍稍宽慰些许。”
“使君言重了。”
陈戈这时出声劝了一句,接着道:“敢问使君,可是最近征募新军遇到了些困难?”
“正是如此。”刘茂也不遮掩,当场就承认了。
陈戈见此,再不拖沓,抱拳就道:“陈戈承蒙使君看重,如今身为汉中郡功曹,但毕竟还是成固陈家之主。”
“使君若不嫌弃,陈家愿为益州贡献绵薄之力,奉上金一万,钱五亿,布帛三千匹,粮草三万石!”
“除此之外,陈家子弟一十六人,并富余的私兵一千五百人,愿意一并为使君充填军伍。”
“嘶~”
陈戈这边刚刚说完,刘茂愣在原地的时候,其他三家家主全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戈好大的手笔!”
“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货,还有这么多的私兵,对于他们陈家来说,可完全不是大出血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押在刘茂刘叔玉的身上了!”
另外三人的心里暗暗揣测,刘茂却是终于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感激的冲陈戈拱了拱手。
“陈家主深明大义,值此益州危难之际几乎尽出家资,刘茂替全益州的百姓,拜谢陈家主了!”
“使君言重了。”
“之前在汉中时,陈家支脉不识好歹,出了陈调那般逆子,竟敢当街刺杀使君,是陈家的罪过。”
“承蒙使君以德报怨,不仅未对我们成固陈家追责,后来又对陈家加以厚待,是陈家亏欠使君。”
“如今正值益州附近乱事频仍,陈家除了些许钱财,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来报使君厚恩。”
陈戈说的言辞恳切,把一旁的其他三家家主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
如果真是陈戈说的这样的话,那你陈戈为啥不在汉中的时候,就把财资拿出来?
要知道,那个时候刘茂刚刚占据汉中,手中兵马奇缺,汉中附近更加不稳,那个时候陈家不是更应该出来报恩吗?
三人都是人精,立即从陈戈极为感人的“肺腑之言”下明悟了过来。
这家伙突然这么大手笔,说白了是看在刘茂已经晋升州牧,更加大胆的要进行政治投资。
只不过这次几乎是把陈家的身家全部押上去了而已。
刘茂对此也有一些猜测,但是对于陈戈一番感人至深的言语,他还是极为大方的应承了下来。
“陈家主,虚伪的话,刘茂就不多说了。”
“还请陈家主放心,陈家子弟,州中以后定然会进行考校之后委以重任!”
刘茂把话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其实更主要还是在其他三个家主面前,把自己的态度也表露一下。
果不其然。
就在刘茂把这话撂出来的瞬间,其他三个家主齐齐眼前一亮,身体微微发颤,各自相视了一眼,纷纷抱拳开口。
“使君若不嫌弃,李家愿为使君奉上金两万,钱五亿,布帛五千匹,粮草五万石!”
“除此之外,李家子弟八人,并私兵两千人,愿意一并为使君充填军伍。”
“王家愿为使君奉上金一万,钱三亿,布帛两千匹,粮草两万石!”
“同时,王家子弟三十二人,并私兵三千人,一并供使君驱遣!”
“胡家惭愧,前次安汉被赵韪等贼人占据时,家族蒙难,财货与青壮损失颇多。”
“但是胡家也愿意为使君竭尽全力,要与其他三家一并为使君出力。”
“胡家愿拿出金五千,钱一亿,布帛一千匹,粮草五万石!”
“其外,胡家还有子弟十七人,私兵一千人,请为使君效力。”
刘茂听完一家给出的财货数额和私兵人数,心里就是一阵咯噔。
这一趟,四大家族可是够豪气的!
几乎是每一家拿出来的钱财粮草还有兵力,折合之后的数额,足以抵得上一个郡的府库了。
甚至比益州大多数郡中的府库还要富庶。
果然这些个富商之家,没有一家是好相与的。
就拿汉中成固陈家来说。
原本在这四家里面,陈家算是最穷的,实力也是最低的,在这两年因为占了汉中发展的便宜,又是汉中本地家族,因此发展极快,财富几乎是翻了倍的往上涨,这次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老底子来。
而反观安汉胡家。
在前次赵韪等人作乱,最后时刻占据安汉继续维持乱旗时,他们广汉胡家可以说是遭了大灾。
燃文
那时乱事已经接近尾声,赵韪等人挑起动乱,眼看接近破亡之时,几人的心里都是凄苦不已,对于麾下乱兵的管束更加稀松,这就导致乱兵荼毒安汉富户和百姓的惨剧。
胡家虽然不是安汉最为富庶的,却正因为不是顶流家族,才更容易沦为乱兵们劫掠的对象。
若不是胡家这两年趁着汉中的起飞时机,狠狠的发展了一波,家中的私兵人数和力量明显超出了乱兵们的预计,这才在乱兵们的大意下成功击退了他们,恐怕今天这大堂里面,刘茂也就见不到安汉胡家家主胡巴了。
“四位家主,堪称都是我益州仁义之辈。”
“今日四位家主的表现,我刘茂必定铭记在心,等益州重归安定,刘茂必定厚报!”
“我等本人,还有家中子侄,都有人身为益州郡县功曹,值此艰难之时为使君出上一份力,是我等的荣幸,不敢劳烦使君如此记挂!”
李家家主李尚代表四人出声回应,其他三人也都点了点头。
“李家主不必客气,刘茂的话都是真心实意。”
“对了,眼下便有一件好事,刘茂正好可以拿来回报四位家主一二。”
“使君太客气了。”
四人一听,心里都是暗暗惊喜。
他们这么大出血,本身就指望着后面从刘茂手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呢,没曾想这回报来的这么快,刘茂竟然说眼下就先回报大家一二,四人立即支起了耳朵,静静倾听。
刘茂一下子得了四位家主贡献出来的这么多财富和兵力,心里一时间好奇顿生,面上强忍着激动,仅仅是微微一笑。
“四位家主,最近可听说了我要举办隆重的益州文会之事?”
259 我得给你们回礼
“听说了听说了,只是我等家中,都是只识财货的粗鄙之辈,文会之事,却是不便参与进去自堕颜面。”王家家主王全出声应道。
他说出此话,心里有些羞愧。
说起来,他家的儿子,还是刘茂给引荐,才得以入了汉中书院学习,这件事一直让他对刘茂感激至今。
“呵呵,王家主说笑了。”
刘茂摆摆手,转而冲堂外喊道:“来人!”
“主公有何吩咐?”
在门外正在抠鼻孔的典韦听到刘茂叫喊,立即冲了进来,扫了一眼四个家主,把他们四个骇得脸色微微发白。
刘茂冲典韦瞪了一眼,典韦这才收了自己的眼神。
“恶来,去库房取四本印好的《百科》来。”
“诺!”
典韦走后,四个家主这才不由自主的重新开始呼吸,一时间竟然觉得好像轻松了许多。
刚才典韦在时,被典韦用眼睛一瞪,几人竟然连呼吸都给停了下来,可见对那典韦的恐惧。
刘茂暗暗有些好笑,这个时候才对四人解释道:“文会之事,你们四家叫族中的子侄前去参与一下,自然也是无妨的。”
“哪怕不求跻身前十之内,见见这等文会盛世,对子侄们也都是很有好处的。”
“使君所言不差,回去我等便传书家中子侄,前来成都观摩此次盛会。”四人不敢推脱,齐齐应了下来。
“嗯,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关于各郡已经结束的文会,前十的士子,以及各郡的名士,都被各郡太守赠与了一部书籍,名叫《百科》。”
四人眼下齐齐一亮,不可置信的看向刘茂。
这部《百科》他们自然是听说了的,只是他们没料到,看刘茂这个意思,竟然是打算拿四部《百科》出来,赠给他们四人。
“那《百科》的大名,在这次各郡举办的文会之后,已经盛传郡县,我等自然也都知晓。”
“只是因为我等几人的身份,加之未有子侄能够得如士子前十,那《百科》,我等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其中详细并不曾见到。”
李尚显得很是老实的把关于《百科》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茂对此也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早有预料。
在这个时代,每一本书,都是极为难能可贵的财富。
早前,更有一郡太守向郡中豪强借书,想要一览经典却被拒绝的趣事。
“既然四位家主如此慷慨,刘茂也不能不做些表示,等下四本《百科》,四位家主可一定要收下。”
“哎呀,使君这是如何说的,这等学识书籍,我等粗鄙之辈如何能够配得上。”
“就是就是,使君这可是折杀我等了。”
刘茂眼皮微动,保持着一个非常谦逊的笑容,正好看到典韦手中捧着一摞四个木盒走了进来,便对他招了招手。
四个家主一看到刘茂招手,再看向门外,发现是刚刚的典韦又回来了,四人立即收了聒噪,不敢再强行推辞。
“四位家主不必客气,这《百科》今后还不断的有新版本推出,其实算不得多么宝贵。”
“哦?”
“来,恶来,为每个家主分上一本。”
“诺!”
典韦可不跟这几个家主讲那么多,得了刘茂的命令后,立马就按照刘茂所说的,将怀中抱着的四个木盒分开,每个家主分给一盒。
四人刚刚把木盒拿在手中,还未打开,就从这木盒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嘶~这...这木盒,居然是檀香木所制?”
“对对对,正是檀香木,而且看这上面的年轮花纹,打底也是百年以上年份!”
“不仅仅是材料的年份,还有这木盒上的雕刻工艺,你们就没发现有什么特殊吗?”
“这可不是普通雕刻手法,而是几近失传的墨家工艺,你们看这上面的雕龙刻凤,简直呼之欲出,又活灵活现,等闲地方绝不可见!”
“那淡淡是这木盒的价值...”
好家伙!
四人在心里隐隐对手中的木盒进行了一下估价,立即就不淡定了。
因为按照他们的计较,仅仅这外包装的木盒,可能就要价值上万钱,还是单单只是材料,至于上面的雕刻工艺,无法估价!
那里面被包装起来的《百科》呢?又该价值多少?
“使君,这...这份大礼实在太过贵重,我等不敢领受。”陈戈有些惶恐的推辞道。
这次,就算再被典韦瞪着,他也没有避让。
其他三人也是有样学样,立即跟着推辞。
“唉!四位家主,你们这是准备反悔,把刚刚决定要奉送给我的,那些财货和兵马统统收回吗?”
“啊?没有没有,我等奉送给使君的,都是真心实意,绝不会反悔。”
“那为何你们能送我上亿的财货,我仅仅赠送你们四本书,你们反而要连番推拒呢?”
“我刚刚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本《百科》,今后还会大规模印刷,并且在之后,还会有其他不同的版本出来,它的价值对我来说,完全没办法与你们送我的大礼相比啊!”
“所以,如果说什么愧不敢受,那也是我刘茂愧不敢受!”
“这...那我等拜谢使君厚礼!”
四人被刘茂说的一愣一愣的,只能感激万分的把木盒重新收下,怀着一颗颗崇敬的心,把木盒缓缓打开。
只见四个木盒中,完全一样的四本书,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书的封皮,全部是用一种厚厚的牛皮缝制而成,上面用蜀锦特用的丝线,以隶书书法缝制了两个大字。
百科。
仅仅看了一个封面,四个家主全都不由自主地忍住了呼吸,像是在朝圣一般,大气也不敢出,颤抖着手臂去掀开书的封皮。
封皮之中,一种泛着淡淡的黄色的书页赫然其中,书页上印刷的全都是极为飘逸的隶书。
第一第二张,分别是署名刘茂刘叔玉的两首诗。
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叫四名家主的脸上全都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就像是张口打哈欠打的正舒爽时,嘴巴里突然飞进去了一只苍蝇一般。
恶心他母亲哭恶心。
260 西川秦家
四人翻开的第一和第二张。
发现竟然是刘茂自己做的两首诗文,立即就感觉极为恶心。
他们这么大出血,为刘茂又是出钱又是出人的,可不是想要刘茂拿一个他自己写的诗集来糊弄。
这里面的第一首《离别杂绪》,他们四人早就知晓。
毕竟是刘茂在率军北上之前,被吴苋当中给暴露了出来,所以只要在汉中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对这首诗有所耳闻,更何况是几乎常驻汉中的四个家主。
只是他们都以为,刘茂所做的《离别杂绪》只是随手而得,此后便没有再做出能够相媲美的其他诗文。
现在突然看到又一首《相见难》,四人立即意识到自己之前小看了刘茂,或者说是小看了刘茂在文学上面的素养。
尤其是四人在粗粗读了一下《相见难》之后,双目中立即迸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这种诗文,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流连烟花之地所必备啊!
但凡能够背出这首诗,那些个官宦小姐,不都得为自己所倾倒?
“使君,您...您竟然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自从您去年所做《离别杂绪》之后,不曾想,使君居然已经又做了一首《相见难》,使君之文采,天下士子间万里无一,使君,这益州文会,若您愿意下场,哪里还有各个郡县士子们露脸的机会啊!”
“呵呵,四位家主谬赞了,都是些陈年积蓄的繁缛文思,算不得什么。”
刘茂谦虚了一句,四个家主却是赞不绝口。
只是这两首诗,就叫他们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完全推翻了对这本《百科》刚刚形成的偏见。
四人继续往下翻,分别是刘茂和袁绍当时朗诵的讨董檄文。
“这...”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家家主李尚扫了一眼两篇檄文之后,再次翻回去,重新把两篇檄文再次通读了一遍,片刻后不敢置信的望向刘茂。
其他三家家主的反应,几乎与李尚完全没有两样。
刘茂淡然的举着茶杯,不停地喝茶。
对于四人的神色和举动,以及他们心中所想,刘茂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这时候并未说话,而是等着他们继续向后翻。
四个家主见刘茂故意不说话,心里当即都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暗暗对某一个远在他乡的人开始了最恶意的揣测。
就在四人准备继续往后翻的时候,厅外突然传来禀报,州牧府外有人求见。
四名家主立即收起各自得到的《百科》,将木盒全部封好,对着刘茂拜礼就要告别。
“今日多谢使君厚待,我等这边告辞,各自回家准备钱粮押运至府库。”
“四位家主如此慷慨,刘茂便却之不恭,先行拜谢了。”
“不敢不敢,使君留步。”
刘茂将四人送出了会客厅,转交给典韦送出州牧府。
刘茂在会客厅外刚刚站定,另一边就在一名亲兵的引领下,又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广汉秦家秦方秦广润,拜见使君!”
“原来是秦家秦广润,刘茂这厢有礼了,还请厅内安坐。”
“谢使君。”
刘茂将对方引领到会客厅内,坐下后便仔细地打量来人。
这个秦方秦广润,刚才说自己是广汉秦家,直接就把刘茂听得一个激灵。
原本这个秦家,不光外人不知道,就连之前在汉中时的刘茂,对这个广汉秦家也是不太清楚根底的。
现在则不一样。
刘茂不仅现在身为益州州牧,又有麾下的听风四处探查,对州中的大小家族和各方势力的情况,还有他们的来历,基本都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就比如这个秦家。
广汉秦家,主脉定居在绵竹,支脉则是几乎分散在整个益州境内各个郡县。
但也正是如此分散,就导致这个秦家,不论是在任何一个郡县,都算不上是郡望。
唯独一点,要是把整个秦家分散在益州境内的所有支脉,全部给统合在一起计算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个秦家竟然一举成了整个益州最为有钱的家族。
对,就是最为有钱。
似乎包括秦家主脉在内,还有下面的每一个秦家支脉,都掌握了极为巨大的财富,而且又都极为善于经营。
可诡异的是,不管是任何一个秦家支脉,在他们所在的郡县之中,都绝不是第一家族。
就连刘茂后来特意命人调查他们的过往,从里面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他们秦家就是万年老二,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可越是这样悲催的情况,反而越是引起了刘茂的注意。
这个秦家,绝逼不正常。
今天秦家在绵竹的主脉突然现身来找自己,更是不正常。
“广润今日突然前来见我,不知是有何要事?”
“使君请看。”
秦方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方蜀锦,直接就递给了典韦,典韦又立即递给了刘茂。
“这是?”
看着蜀锦上一行行物资和对应的数额,刘茂双眼不由自主的瞪大,极为不可思议。
“
金十万。
钱二十五亿。
布帛三万匹。
蜀锦三千匹。
粮草三十万石。
耕牛一万头。
驽马五千匹。
铁器三万斤。
盐巴一万斤。”
“除了这张清单上面所列的物资之外,秦家子弟五百人,分散在各郡的佃户一万人,使君但有所需,尽可随时取用,秦家绝无二话。”
秦方说完,刘茂却没有立即回应。
就算刘茂身为一个堂堂州牧,此时也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才把其他四家家主送走的时候,刘茂还特意在心里暗暗计算了,把四家提供给自己的东西算了个总和。
得出来的结果,当时让刘茂振奋万分,甚至都有尽起益州强兵,直接北上强推了董卓的劲头。
可是与这秦家一家拿出来的财富相比,刘茂之前的兴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了。”
“啊?什么小了?”
秦方正满意的看着刘茂震惊的模样,突然听到刘茂蹦出来一个“小了”,他不淡定了,当即问了出来。
秦家这次一下子拿出了四分之一的财富,这刘叔玉,还嫌少吗?
261 格局小了
“小了。”
“使君,您说的小了,是指什么?”
“格局小了。”
“???”
秦方满脑袋的问号,不知道刘茂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今天把这个清单给刘茂拿出来,代表的意思,其实和之前那四个家族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那四个家族是在汉中的时候,就已经事先和刘茂扯上了关系,因此他们现在这个时候给刘茂提供东西,都会被刘茂在心里深深的记上一笔。
更重要的是,不论他们提供的数量多寡,他们只要把继续支持刘茂的态度表达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反观他们秦家,就算按照他们四家中最富庶的李家所提供的财富,秦家哪怕提供两倍的数额,也不够。
因为秦家对他们四个家族来说,本身就比刘茂矮了一头。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在刘茂的面前,一下子拿出足够震撼住刘茂这个州牧的财富来,那么他们秦家出血的多少,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按照他们家族的设想,只有一次性,拿出足够把刘茂都给吓到的财富,他们秦家才能在刘茂治下的益州,直接拥有比那四家还要更靠前的地位。
否则,只能坐视整个益州改朝换代,秦家日趋没落。
“呵呵,广润,你拿出这份清单,又对我许下那般大的空口承诺,可是把我刘叔玉给吓到了。”
“使君说笑了。”
秦方不动声色。
他还没想明白,或者说是不太相信,刘茂能面对清单上这么多的财富,居然没有被吓到。
“说来惭愧。”
“之前使君北讨苏固,连下关卡与汉中,后来又两次北征,皆是亟需相助之时,秦家却都困于目光短浅,而未能追随使君的脚步,现今回想,秦家上下俱是深感惶恐。”
“所幸,苍天庇佑。”
“使君两次北上皆是凯旋而归,如今州中百姓思定,使君又逢此时承接州牧之位,此乃天予,秦家自然应当顺应天意,全立相助使君定鼎益州!”
“呵呵,广润的夸赞之言,刘茂有些愧不敢当啊。”
刘茂摆摆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信了秦方的忽悠。
在听风的调查之下,刘茂已经猜出,他们秦家一直奉行的韬光养晦的策略,更是处心积虑的将整个秦家拆分开来,分散到整个益州。
同时,所有支脉之间又都保持着隐秘的联系。
这样,就能让整个秦家不会显得过于显眼,又能让所有支脉都得到充足的发展,不必因为限于一地而产生内耗。
能够将如此大的秦家分割的如此平均,又把各个支脉好不引人注意的分散到整个益州,这么大的手笔,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够搞的出来的。
就连刘茂想一想,都会对当初将秦家做出如此安排又成功实施的人,感到背脊发凉。
秦家隐匿了几百年,却丝毫不露马脚,历届的家主,也绝对都是人中翘楚,刘茂甚至很想与当今的秦家家主见上一面。
“不知你们秦家,此时突然如此慷慨的现出滔天之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见秦方一直笑眯眯的,刘茂直接打开天窗,将自己的猜想问了出来。
可是让刘茂感到出乎预料的是,秦方对他的问题似乎并不奇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直接就承认了。
“使君英明,秦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如今的秦家,却也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哦?你们秦家轻易就能拿出如此财富,又能有什么遇到什么艰难呢?”
秦方抱歉的冲着典韦抱了抱拳,这才开口告罪道:“这件事,秦方只能对使君一人言说,所以恐怕要麻烦典校尉...”
典韦并不理会秦方的请求,而是转向了刘茂,见刘茂默认的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直接走出了会客厅。
秦方感激的在典韦身后冲他又拱了拱手,这才继续向刘茂解释。
“事到如今,秦方已经不需再对使君有任何的隐瞒。”
“好叫使君知晓,秦家明面上的主脉虽然是在绵竹,其实不然。”
“我们秦家真正的主脉,是益州。”
秦方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来,让刘茂体会他所说的话。
而刘茂听完就是一愣,一时间他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秦方如此说的含义是什么。
“秦家真正地主脉,不是绵竹,是益州?”
“如此说的话,那你们秦家,真正的那些支脉...嘶~!”
这个突然出现的概念,与刘茂脑袋里原本那些,由听风调查得来的信息差了太多,叫刘茂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当场就是一口凉气直灌胸腹。
原本他还以为,秦家是把益州当作一个大市场,然后每个郡国就当作一个区域,由大一些的支脉去负责精英,再然后,更下面的县道,则是由更次一级的支脉去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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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按照秦方的意思理解的话,原本的这个设想,将是要把各个区域的层级整体向上提升一层,不,甚至是两层!
那么,几百年前,做下这个惊天布局秦家家主,究竟是谁?!
想起这个问题的刘茂,已经不是简单的背脊发凉了,他已经变得胆颤不已。
原本秦家的主脉,只是在绵竹。
现在秦方说,真正的主脉是整个益州,那么,整个大汉的十三州,岂不是都要算作是他们秦家布局的棋盘?
也就是说,其他十二州,也都有秦家的支脉,并且也是一直潜藏在深处。
“甚至,大汉之外的版图...”
刘茂想到这里,把自己心里恐怖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满脸的惊骇。
如果不是这次秦方亲自出面来和他说,又许诺要送给他那笔清单上的财富,他刘茂就从不曾想过,在历史上纷乱无比的东汉末年,竟然会存在如此恐怖的一个家族。
秦方双目之中带着自豪,又有些悲愤。
“虽然使君的猜测有些过于骇人,但是我们秦家原本的格局,比之并未差了多少。”
“只是,世事变迁,境况并不会始终遵循先人设下的布置。”
刘茂强迫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因为他知道,秦方将要为自己解开一面鲜少人知的面纱,在那下面,或许将是历史上都不曾存在的真实。
262 史诗存在般的家族
“我们秦家,当今家主名嬴机,字文均。”
“啪嗒!”
秦方的话音一落,刘茂想要掩盖自己惊诧而刚刚举起的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甩的粉碎。
可是不论刘茂还是秦方,对此都选择了无视。
“你说什么?”
“我们秦家,当今家主名嬴机,字文均。”秦方没有丝毫的不快,又说了一遍。
“姓...嬴?”
刘茂嘴唇有些哆嗦,再次进行确认。
从秦方的口中,突然说出这个姓氏,一下子叫刘茂的心里犹如响起了一个炸雷。
秦方仍然是面不改色,对刘茂三番两次几乎是在重复问起的问题,他又一次给出了同样的答复。
“对,姓嬴。”
“那,他是第几世?”
“二十一世。”
“你莫不是被你们家主派来调戏我这个小小州牧的?”
“使君说笑了,这里有我们秦家当代家主的亲笔书信,使君过目之后,便会明了。”
秦方回答的很平静,就像在和老朋友谈起轻松平常的过往,说完还从自己的怀中再次一掏,这次掏了一封纸质的书信出来。
而与他对谈的刘茂,则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茂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
自己穿越来三国之后,虽然偶尔有发生和原本的历史不符的情况,但是大多都会有其后的原因存在,并不会叫人觉得如何突兀。
可是眼下的这个秦家,则是完全的超脱出了原本历史的轨迹。
甚至,都已经能算得上是重新书写了一段历史,然后暴力的穿插进了自己所在的时空。
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着手中的书信,刘茂一时间有些慌了。
到底该不该将它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又是什么样的内容?
自己又该如何对待,这个一跃成为庞然大物的秦家?
接连三个问题,一一浮现在刘茂的脑海之中,叫他无法在第一时间给出相应的答案。
“如果这些问题都是选择题倒好了,什么‘三短一长选最长’的妙计,这个时候就可以用上了。”
刘茂心底里苦笑不已,手上却终于动了起来,缓缓将书信拆开,露出里面隽秀的文字。
是小篆。
纸上出现的字体,似乎也在印证着之前秦方的回答。
秦自始皇帝一统天下,却在二世而亡,在后世的历史书籍中,有人慨然叹惜,也有人愤然叫好。
可是,这都无法揭开许多隐藏在历史中的真相。
刘茂仔细的将书信看完,心中却一直有浪涌漫卷,叫他始终不能平静。
“原来,竟是如此。”
刘茂把书信重新收好,一时间双目有些呆滞,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使君,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深入探讨了。”
“你们秦家,藏得可真深啊!”
“使君无须多想,秦家自二世之后,辗转躲藏四百年,早已不曾奢望再图谋这天下,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富家翁的日子。”
“好一个富家翁。”刘茂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笑。
若是按这秦方所说,他们秦家先祖图谋四百年,却只是想要做一个富家翁的话,这个富家翁就着实太过恐怖了。
把大汉十三州里面的益州整州作为主脉的地盘,其他十二州,再加上后世的而整个欧亚大陆,全部被用来分散给其他支脉,这个版图,这个雄心,还能算作只是富家翁?
秦方似乎对刘茂心里的腹诽不以为意,听到刘茂的反话,他也没有丝毫的尴尬。
“使君应该知道一个道理,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就像这句话中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其实是前人按照他们那个时代,进行的最为有利于他们那个时代的谋划。”
“前人所作所为,并不是当下的人能够决定,也不代表着当下人的意愿。”
刘茂闻言一滞。
这秦方,话说的好有道理,他身为穿越者,竟然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或许,这就是连续传承四百年的家族子弟,能够具有的独特眼光,以及看待事情的角度吧。
“虽然话说的好听,但是百乘王朝毕竟最近一部距离我益州也有近千里,中间还隔着盘越国与掸国,纵使我有心相助,也只能徒呼奈何啊。”
“使君所言不差。”
“可是大月氏所建贵霜帝国,当今皇帝韦苏提婆一世颇有雄心,又有贵霜及附属各国所领人口一千余万,屡屡寇掠百乘王朝。”
“百乘王朝不敌贵霜,丢失大片精华土地不说,人口更是被劫掠不知凡几。”
“长此以往,百乘王朝必定被抹去,紧随其后,便是汉越国、掸国,那距离我们大汉和益州,还远吗?”
“在这里面,我们秦家至多失去几个支脉。”
“可是再看我们大汉天下,以如今的境况,却是在内部纷乱之时,一旁又要出现一个难以匹敌的对手。”
(时间上做了调整)
刘茂的眉头随着秦方的讲述,一次次的剧烈跳动着。
秦方说的贵霜,刘茂自然知道。
在后世的印度大部,和中亚部分地区,几乎占据了整个恒河流域的精华区,坐拥千万人口,更是在正史中,在西域与大汉有过数次“亲密”接触的国家。
那个时候的大汉,强盛无匹,万邦来朝。
可是再看现在的大汉,国祚飘零,天子难登朝堂,如何能与那时相比。
即使屡次都是被大汉摁在地上摩擦,却都掩盖不了如今的大月氏所建的贵霜帝国,已然在西面成为大汉的一个劲敌。
“咳。”刘茂深思了片刻,轻咳了一声才道:“这些都先搁置一旁。”
“既然贵家族一直都是如此深谋远虑,此次突然现身,一下子拿出海量的财货,又将自家隐秘告知于我,不知贵家家主想要表明什么,又要让我做些什么?”
听到刘茂直面相问,秦方这时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刘茂深深一礼。
刘茂微微侧身,不愿受他这一礼。
“广润,这些虚礼就不必执着了,还请明言。”
“好,既然使君如此痛快,那秦方也不藏着掖着。”
“家主此次派秦方前来,一者,便是献上如数财货。”
“二来,秦家愿举家协助使君,尽快牢牢掌控益州,之后兵出三辅与南阳,以图天下。”
263 有一有二,便有三和四
“既然有一有二,那你们秦家,必然还有三和四吧?”
刘茂插了一句,将秦方蓄起的气势直接打断。
这让秦方很是难受。
他攒着一口气,先是把对刘茂有利的条件说出来,正准备一次性说下去,把自己家族的后续条件给说出来,这就被刘茂在中间打断。
之后对刘茂的要求,他如果单独再说出来,就会凸显出秦家的条件,并没有他想要表现的那么不足轻重。
“使君英明。”
秦方无奈,只能随意的接了一句,心思电转之间,思索着接下来如何继续。
刘茂却不着急,静静的等他再开口。
“使君,献出如此多的财货,已然足够表明我们秦家的诚意了。”
“如果使君对于我们秦家不能委以信任,那么不论此时秦方如何多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使君愿意信任秦家,愿意与秦家携手,尽快力压宇内,震服外邦,这天下才能最终归入安定。”
刘茂摆了摆手。
“说到信任。”
“广润,我虽然年岁刚刚弱冠,可是跟随先父先是生活在雒阳,后来南来益州,又屡次征战在外。”
“对于人心,刘茂也算是有几分见解。”
“所以,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情况当真如你们家主在信中所说,以你们秦家与我们刘家的宿怨,在我想来,此时秦家不仅没有道理出来相助于我,甚至还更有可能,继续躲在暗处,图谋这天下。”
秦方被刘茂这样一说,明显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能够被秦家家主派出来,代表秦家,来和刘茂进行接洽,这个秦方自然不可能是好相与的。
仅仅迟滞了片刻,秦方脸上又一次恢复了淡淡的微笑。
“使君说笑了。”
“既然使君能够说出如此的道理来,那么秦方对于使君的想法,也算是有了些了解。”
“接下来,秦方愿意坦诚相待,也请使君能够以您的睿智,进行更加深入的分析。”
秦方顿了一顿,脸上的微笑渐渐凝重。
这一次,他似乎是要来真格的了。
“秦家鼎定天下,却在二世而亡,若说祖先们没有不甘的话,别说使君不信,就连我们这些秦家的后人也是不肯相信的。”
“但是事实还真的就是如此。”
“自秦方记事起,秦家祖祠之中,就有先祖留下的敦敦教导,每每家族祭祖,都会当着众多先祖的排位,许下重誓厚愿。”
“扶苏先祖当初收到矫诏之后,心里怨愤,与大将蒙恬商议之下,诈死脱身,之后辗转至原本楚国之地的母家,暗中筹划大计,准备待机而起。”
“可也正是那段等待的时间里,扶苏先祖看到了秦家天下的崩落,更看到了天下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心灰意冷,带领母族辗转入蜀。”
“也是在扶苏先祖之时,后人尽皆改姓为秦,以避天下人。”
“之后...”
秦方缓缓讲述,刘茂凝神细听。
这是一段从不曾记载于史料中的历史。
听着秦方一五一十的讲述,这一刻,刘茂自己也是有些茫然。
他分辨不出秦方所说的这些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因为这些事全都是出自秦方之口,刘茂这里并没有任何史料,能够供他进行比对。
真伪,完全就在秦方口舌之间。
“所以,如今我们秦家,才是这副局面。”
刘茂听了半晌,听到秦方最后的哀叹,竟然觉得有一丝滑稽。
如果说刚开始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等秦方终于把秦家这几百年的历程,大概的讲解了一遍之后,刘茂反而完全不信。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辩驳真假了。
“使君,以上种种,皆是我们秦家真实发生过的,也正是因为经历过如此多的风雨,秦家才从中了悟了长久生存下来的诀窍。”
“其一,就是不将所有的赌注,押在同一个地方。”
“其二,就是不小看任何一个有可能崛起的势力,如有可能,不与任何势力结怨。”
刘茂点点头,不再对秦方之前说的那些事情深究,而是转而又讲起了比较现实的问题。
“好了,关于你们秦家,广润你也已经讲述了许多。”
“现在让我们回到当下,你们秦家提供如此深厚的支持,条件到底是什么?”
刘茂再次问起秦家的条件,秦方的双眼却是深深一缩。
眼前的刘茂刘叔玉,年纪方才弱冠,心智却已经远超他的预料。
就算他半真半假的讲述了一个远古家族的传说,对方却并没有上当,三两句话的功夫,又回到了现实的问题上来了。
既然如此,再继续弯弯绕绕下去,反而不妥。
秦方心下有了抉择,当即直奔主题。
“使君深明大义,广润便不再遮掩。”
“我家家主此次派我前来,临行前有三个交代。”
“第一件,若使君能在半年内稳定益州,清单之上的财货,将会有第二批次提供给使君,并且是等额数量。”
“但是,使君需要为我们秦家提供便利。”
“从第一批财货接收之日起,改成以我们秦家为专供渠道,购置蜀锦等物后,远销南方诸国以及域外。”
“其他任何家族和商户若想加入,需要得到我们秦家的首肯,而在此过程中,使君需要确保我们秦家的专供地位不被侵犯。”
“第二件,若使君能在一年内攻略三辅,甚至西凉,则第三批次的财货便会提供给使君,数额是之前的两倍!”
“条件,是使君需要在拿下这两处之后,允许我们秦家商队,在使君控制地域里面的畅行无阻,同时,还有这些地方各种物资的优先购置权。”
“第三件,若使君能在十年内定鼎天下,龙起巴蜀。”
秦方说到这里,看向刘茂的双目突然迸射出一道精光。
“则我们秦家将提供之前财货四倍的数额。”
“但是,在此之前,需要使君派遣大军西征。”
“或者自葱岭南下,或者越过西域,兵逼大月氏北境。”
264 不逼自己一把吗?
“我怎么感觉,你们秦家,似乎最在意的意愿,其实只有第三件?”
刘茂将酒樽稳稳放下,看着秦方道。
这个问题,他也只是随口说出心里所想,并不指望得到任何回复。
不等秦方作答,刘茂便直接站起身,来到秦方的面前。
“不过,不管如何,你们秦家的意愿,似乎与我的志向并不冲突。”
“所以说,如果秦家果真能提供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有的商量。”
“那么,使君是答应了?”秦方喜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哦?是什么,还请使君明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想与你们秦家进行更多,更深层次的合作。”
“就比如商贸上的往来。”
秦方一时间有些愣神,嘴上却不停,紧接着就问道:“那不知使君,想要与我们秦家进行哪些商贸上的往来?”
“比如纸张,比如盐巴,还有蜀锦,丝绸。”
“这些东西,益州都可以售卖。”
“同时,我们益州需要良马,生铁,粮草,还有人口,很多很多的人口。”
听到刘茂说益州可以售卖纸张,秦方还有些不太在意,但是听到刘茂说需要购买的东西里面,竟然包括人口,秦方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这个时代,人口自然很重要。
可是就算给你再多的人口,如果没有足够的地盘,还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多余的人口并不会给你带来好处,反而会带来灾难。
这个问题,秦方自然不会认为刘茂想不到。
既然刘茂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汉中太守,然后顺利承接一州之牧,这种浅显的问题,不需要任何谋士的讲解,他自己就可以明白。
那么,刘茂此时又说他需要人口,还是非常多的人口,那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这刘茂刘叔玉,本身就有极大的野心。
他的目标,不可能只是眼前的一个益州。
“可以。”
秦方不做犹豫,当场就答应了刘茂的条件。
“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哦?”
“在与你们家买卖这些东西时,之后我还有些东西可以交给你们家进行专供销售,但是,有些东西,只能以我来主导生产,你们秦家只参与销售,这一点,不容更改。”
“使君可以先告知一下,您所说的是指什么吗?”
刘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原本他想说的,其实是火雷膏。
但是当秦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刘茂又犹豫了。
“嗯,暂时就指纸张,和蜀锦吧。”
“可是最近益州流行起来的汉中纸?”
秦方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突然兴奋地问了出来。
“正是。”
听到刘茂的回答,秦方明显更加振奋了。
汉中纸,就是刘茂命工匠进行屡次改进后,最终确定下来的新式纸张。
目前,只有汉中、蜀郡、犍为、广汉四郡有能力进行生产,其他郡国暂时只能从这四处购买,然后运回去再行转卖。
“可以,完全可以。”
秦方再次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下来。
作为长期饱受使用竹简困难的人,这种汉中纸,只要用过一次后,便会爱不释手。
刘茂对于秦方的态度也很满意。
“很好,这为我们两方的合作,算是打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对对对,使君英明。”
“呵呵,既然使君愿意同我们秦家进行合作,那么秦方这就回返,尽快为使君运来清单上的财货,好叫使君早些得偿所愿!”
“好,承蒙吉言,我等你们秦家的好消息,我送你。”
“不用相送,使君还请留步。”
秦方达成所愿,立即就向刘茂拜辞。
刘茂也不挽留,只是将他送出了会客厅,便让刘标代自己将他送了出去。
虽然之后让听风的人前去追踪,但是刘茂对此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秦方一走,刘茂的心立即膨胀了起来。
先不去管刚才和秦家达成的口头协议。
如果秦家真的愿意,把清单上的那些财货如数送来,那么刘茂就敢大言不惭的直接说,益州不日就可以稳定。
然后他立即就要开展更大规模的征兵,指日就可北上三辅。
秦家第一个条件,半年内稳定益州,眼下基本算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
对于接下来,将蜀锦等物改成由秦家进行专供,这一点刚才刘茂已经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等到接收了秦家的第一批物资,到时再和他们详细谈判就是。
先把好处拿到手里再说后面的。
一时间,心中不断的盘算着四大家族和秦家,这一次一共能够为自己送上来的物资,刘茂竟然是在会客厅里坐立难安。
刘茂在心里粗略的合计了一下。
几家相加之后,光是财货,足有金二十四万,钱三十九亿,布帛四万匹,粮草四十五万石,其他则是秦家另外提供的数种战略物资。
另外,四大家族贡献出来的兵马,自然都是自己携带兵器的,也就是说,他们献出来的这七千五百人,都是拉起来就可以战斗的屯田军。
加上他们几家献出的财货,叫刘茂立马信心爆棚。
仅仅是这么多,刘茂就敢放出豪言,他刘茂刘叔玉,目前就已经拥有了笑傲天下群雄的资本。
“这么好的机会,不逼自己一把吗?”
“暂时先不管这个秦家的所图,自己这边所有的计划,也是时候进行梳理一番。”
“既然连秦家这样,几乎隐身的史诗家族都跳了出来,如果有可能,自己最好要加快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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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思虑良久之后,终于暗暗打定了主意,命典韦准备探马,自己则是回了书房,立即开始书写公文。
益州境内如今大举征兵,原本哄乱的局势,已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当刘茂麾下的兵马数量越多,轻易敢于挑起乱事的人,也就越少。
当日,刘茂又一次连续发布数道公文,命快马分别往几个方向投递。
其中,广汉属国那边。
刘茂之前就已经任命吕常为属国都尉,现在这次,则是命令两路兵马,在收复属国全境之后,若有机会,视情况而定也可向北反击,劫掠武都。
正是俗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265 驱逐西凉军
广汉属国。
张任率领五千士卒,押解着近千的俘虏,一路赶回泠苞和董璜大战的地方。
可惜当他赶到时,却只见到满地狼藉,泠苞所领的五千兵马死伤惨重,仅剩三千多士卒心神惶惶的待在原处。
至于泠苞,已经成了拼凑一处的死尸。
“泠将军!”
张任这才知道泠苞已死,心里大惊,慌不迭的从战马上翻身下来,亲自来到尸体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泠苞。
“校尉,如今泠将军身死,我军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在张任的身后,有汉中军的亲信将校上前问询。
张任止住悲意,扭头看了看围成一圈的一众将校们,不敢过多的表露悲伤。
“大家听着。”
“我等跋山涉水的率军来此,与敌军相斗之时,本就免不了会有死伤,只是这次死的是泠苞将军。”
“但是,泠将军虽然身死,可是主公交代的军命还未达成!”
“所以我们不仅不能懈怠,还要加紧清扫战场,继续北上!”
“诺!”
在张任的安排下,分兵不久的两支队伍重新合兵一处。
自此,张任一己之力,一共统御了近八千人,又押解着近千俘虏,开始转道北上,继续去完成之前的战略筹划。
而在张任率军继续北上的同时,从刚氐道挥军北上的吕常所部,则是一路快马加鞭,全速的向北疾行。
仅仅一日的功夫,在当天入夜前,吕常率领七千人马,就从刚氐道直插到了阴平道之后,距离董承驱赶的百姓大队后方三十里。
其余千人,则是被吕常留给了董炽,由他在刚氐道驻守,同时负责大军粮草的转运。
当前出的探马查探到西凉军后队的踪迹,吕常不敢怠慢,当即下令全军休整。
他要尽快追上去,咬住西凉军的后队,尽可能将这支西凉军全数留下来。
毕竟,前面驱赶数万百姓的西凉军,仅仅只有董承所领的一千西凉铁骑。
然后,吕常还要另派一部精锐前去挡路,阻住可能从武都南下支援的西凉军。
当夜吕常做下了万全的安排,之后下令全军休整,一夜便在安稳中渡过,直到时间来到第二日黎明。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黎明的晨雾散的早。
红日还没升起之前,吕常已经带领所部兵马尽出,继续向前追击。
同时,几十路探马不停往复,紧紧咬住北面的西凉军,避免丢失所踪。
因为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吕常所部追击的速度很快。
当红彤彤的太阳升起大半,开始向地面挥洒它的热情时,吕常带着所部兵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烟尘。
距离西凉军驱赶的百姓大队,此时已经不到五里。
等到完全确认前方西凉军动向,吕常不再犹豫,亲自率领麾下士卒,向着对方急追。
同时,吕常又派遣麾下仅有的一千骑兵,先于大队出发,绕过敌军大队,径直前插,前往阻拦百姓继续北上。
再往北面不到二十里,就要跑出属国范围了。
如果这多达三万余的百姓,全部被西凉军驱赶往武都,那么此次两路大军前来收复了广汉属国全境,也基本相当于收复了个寂寞。
一个百姓折损大半的属国,想要恢复元气,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到时候,自己这个新任广汉属国都尉,将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空架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广汉属国,也就成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吕常心里焦急,奔行之间也就催得急。
五里的距离,六千步卒仅仅两刻不到,就被吕常带兵赶上了。
只不过,吕常才刚刚露头,亲眼瞧见大队如同牛羊般被驱赶的百姓,对面就有一支骑兵从百姓队伍后面转了出来,隐隐护在百姓大队之后,将自己的兵马和百姓们阻隔了开来。
吕常看到对方来阻挡,却是不怒反笑。
“来的好,我还就怕你们就此丢下百姓们给跑了!”
“全军列阵!”
“喝!”
吕常一声令下,益州军快速地列开阵势。
对面的董承见到对方列开阵势,眼看着就要冲将过来,心里惶急。
刚刚他的千余骑兵困在百姓队伍中,眼睁睁看着敌军一千骑兵绕过大队,径自奔向前方去堵路,想要去拦都没来的及。
此时来到后面,又看到对方一言不发就要开打,董承当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从李傕之言!”
原来,在前一日,身在武都的李傕派人传来书信,叫董承务必要把驱赶的百姓成功带进武都。
因为武都虽然被韩遂霸占,可也正是被韩遂所占,在他和羌夷的勾结之下,武都境内的汉人时常收到羌夷的侵扰,却又无法得到保护,人口流失严重。
李傕得知董璜已经收到命令,就要率军从广汉属国撤军,同时还会驱赶当地的百姓北迁,进入武都,李傕对此立即就上了心思。
更是在昨日派了快马南下,特意交代董承不可轻易放弃百姓,他李傕将会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支援。
他李傕许诺的虽好,可是此时前路被堵,后面又有大军来到,不管李傕的援军会不会来,董承自己的小命眼看就要不保,他如何能不怨愤李傕?
吕常不知道董承这边的心思计较,等到士卒们列阵完毕,立即连连发下号令。
“三千长枪兵前出!”
“两千弓弩手在后策应。”
“两千刀盾兵护住两翼!”
“吼!”
随着吕常的接连传令,整个益州军的军阵开始了调度,三团密密麻麻的枪林当先奔出,向着一千西凉铁骑围拢而去。
在枪阵之后,两个弓弩手方阵紧随其后,引弓搭箭瞄准马上的骑兵。
在两翼,更是有两个刀盾兵方阵,各个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三万余百姓们见到这样的阵仗,当即再也不理西凉军的杀令,齐齐发一声喊,漫山遍野便逃。
董承见此大喜。
他正愁着自己没机会逃呢。
吕常双目一瞪,没料到这个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立即怒吼一声。
“全军压上,不可叫敌兵跑走一人!”
266 很荣幸有靠谱的自己人
“快快快!给我射住前方道路,咬住西凉军!”
吕常怒喝一声,加紧催促麾下的弓弩手放箭。
随着吕常的接连命令,益州军军阵之中弓弦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的嗡嗡蜂鸣声,一时间直教人耳膜生疼。
董承率领一千西凉铁骑,见到被驱赶的百姓们发一声喊,径自私下乱逃,心里是大喜过望,赶紧一夹马腹拨转了马头,催促麾下士卒们紧紧跟随,一同追着逃亡的百姓们逃命。
路上但凡有阻路的,一枪戳死。
本就滥杀惯了,此时又是逃命时刻,更加顾不得这些贱民的性命了。
吕常在后看到董承和一千西凉铁骑大开杀戒,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怒吼连连。
那些被杀死的,可都是即将成为他吕都尉治下的百姓啊!
可是步卒就是步卒,骑兵就是骑兵。
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呢?
看着董承的部队和自己渐渐拉开了距离,吕常整个人气的快要爆炸,偏偏又无可奈何。
就连麾下的弓弩手,此时都已经全部停了手。
敌军超出了他们的射程。
这一刻,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放肆杀戮的感受,叫吕常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做无力。
这就是无力。
只能看,却什么都不能做。
“随我杀!”
吕常正在绝望之时,突然听到前方斜刺里有喊杀声暴起,又是一支不知哪里冲出来的骑兵,一出现在场中,就将西凉军在百姓们中间冲杀的队伍拦腰斩断,然后顺着西凉军奔逃的方向急追,大有不肯放他们离场的意思。
“这支兵马?”
“是哪来的援军?”
“是张任他们吗?这么快就到了?”
吕常眼睛放光,就算他还无法分辨清楚突然出现的这支骑兵归属,可是看到他们拦住西凉军就是一通狂杀,吕常就是心里痛快。
与之前只能看着相比,现在简直太痛快了!
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甚至,吕常第一次觉得骑兵如此可恶的同时,又第一次觉得骑兵如此的可爱。
应该说,很荣幸,有这么靠谱的自己人!
吕常差点喜极而泣,再次奋起全身的力气,向着前方狂吼连连。
“快快快啊!给我追上去!砍死这帮够杂碎!”
“吼!”
泥人也有三分火起,更何况被吕常接二连三的顶着脑门怒吼,脑袋都快要崩溃的士卒们。
此时,所有的益州军也都奋起全身的力气,死命迈动两条腿,握紧手中的刀枪,一个个的解决被友军击溃的西凉残军。
一直在本阵最后的弓弩手们,此时也是满眼的杀气,各个收了手中的弓箭,全力奔行。
更是有人,看到地上有被丢弃的兵器,随手就捡了起来。
只要能杀人,管它是什么兵器,先拿在手上再说。
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短兵相接,必须得短兵相接。
没有后退可言!
吕常发觉士卒们各个悍勇,就连习惯躲在阵后苟带的弓弩手,此时也是被激起了凶性,这叫吕常很是振奋。
这样的军团,才是他梦寐以求的部队。
杀!
这一刻,什么也不管了,只管杀。
不将所有的西凉军斩杀干净,便没有鸣金的时刻。
董承率领一千西凉铁骑杀的正痛快,眼看再过不久就能杀出一条血路,突然被益州骑兵半路杀出,更是被直接缠了上来,把个董承吓的脸色发白,身体发软,再次向前挥砍的长刀都要挥舞不动。
“怎么就突然杀出来了一支骑兵?”
董承很是不解。
之前有一支骑兵绕过了他的队伍,径直前去武都边界拦路,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可是那支骑兵的战马不行。
在西凉军中厮混久了,董承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之前那支骑兵的战马,全都是被西凉淘汰下来,转卖给三辅和益州等地的驽马。
那些驽马,不光奔跑速度不快,个头矮小,耐力更是差劲。
与自己麾下骑兵的优等战马相比,根本无法相比。
可是眼前这支骑兵,明显不是!
因为,这支骑兵坐下的,也全都是与自己一样,全都是优等的西凉战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益州军中,突然会出现同样拥有西凉战马的骑兵?”
“难道,是李傕他们叛了,还想诈我回武都?”
“不,不对!”
“李傕他们几人刚刚占了武都,就算韩遂已经投效了相国,可是他们几人与韩遂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没有相国在后支撑,他们在武都绝对抵御不住韩遂的反攻。”
“那么,只能是其他方向来人了,难道是马腾?”
董承心思电转,不停地猜想着这支骑兵可能的归属,却就是没有想过董璜那边的情况。
在他想来董璜虽然狂傲,可是他的麾下三千西凉铁骑,都是董卓特意为他调拨的西凉军中的精锐老卒,等闲战斗,以一当十都绝不夸张。
如此强的战力,绝对没有可能会败,还败的如此之快。
董承越想越多,越多就越怕。
不知不觉,董承就奔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就算之前杀戮了无数的百姓,已经杀红了眼,可是现在自己联想之下或许没了退路,还是感到怕了。
他要逃,最快速度逃离此地。
“敌将哪里走!”
董承正策马奔腾的着急,斜后方突然有人大喝一声,董承看也不敢看,紧抱着马背夺命而逃。
他想逃,可是对方却不肯轻易放他离去。
“看你哪里走!”
“咻!”
董承听到对方再次传来的大喝,又听到紧随其后的贡献向东,心中立即亡魂大冒,慌忙之间扭身想要躲避弓箭,却还是已经晚了。
破风声快速射到。
就在董承转身的同时,一支羽箭当胸而过,直接从董承的后背露出了半截箭杆。
“折身拦住敌军前路!”
“喝!”
张任大喝一声,将身后跟随的士卒们喝住,自己则是夹紧了马腹径直来到董承身后。
见到董承中箭,张任早已将大弓丢在地下,从腰间抽出了佩刀,照着董承的脑袋就是一刀。
“敌将已死,投降不杀!”
267 我有一计
“公义,今日看到你在阵前是如此的骁勇,又是你突然率军出击,战机把握之准,委实叫人佩服。”
“这一战,我吕常对主公识人的慧眼,当真是心服口服啊!”
张任已经将西凉军继续逃命的前路阻住。
吕常带领大军随后赶到,将剩余数百西凉铁骑全部包了饺子,吕常这才来到张任这边,一见面就对张任赞不绝口。
张任点点头,将董承的头颅扔给一旁的亲兵,随后收刀回鞘。
“吕将军谬赞了,全部都是主公与军师运筹帷幄,我张任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
“哈哈,公义真是谦虚。”
吕常笑了两声,鼻尖闻着浓厚的血腥味道,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终于将一千西凉铁骑全部覆灭,可是被驱赶至此的三万多百姓,此时也是逃的逃,死的死,还能够聚拢起来的,不知道还剩多少。
这叫吕常的心里又是暗暗叫苦。
“这些可全都是我广汉属国的百姓啊!”
百姓们的惨烈,张任也都看在眼中。
身为蜀郡人,张任对这些广汉属国的百姓,也是全都看作是同为益州人,此时看到他们遭难,张任自然也会心有不忍。
“都是该死的西凉军!”张任暗暗咬牙。
吕常叹息了一会儿,发觉士卒们基本打扫完毕,这才转向张任,问道:“一直忘了问,公义,你仅仅率领这千余骑兵来此,那么泠将军呢?”
“泠将军他...”
张任双眼一黯,重新想起之前亲眼所见的泠苞的惨状。
殒命敌手,竟是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泠将军他遭了董璜的毒手。”
“嘶~”
吕常听到张任这样说,立即就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泠苞,那可是与邓贤、刘璝二人,一同追随主公父亲二三十年的家将,最得刘焉的信任,对刘焉也最是忠心耿耿。
在刘焉死前,三人就算是一并被交托给了刘茂。
如今泠苞突然阵前殒命,吕常已然能想到,假如刘茂得知泠苞死讯的话,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了。
本就因为两位兄长,已经与西凉军结下的死仇,这一次,恐怕更是不死不休了!
张任从吕常的脸上读出了他心中所想,也只能劝慰他道:“不过吕将军放心,那董璜并未逃脱,也已经被我张任在阵前斩杀,泠将军的仇,我已经为他报了。”
“真的?”
“是的,泠将军的尸身,还有董璜的首级,我全部命人收敛了起来,已经先一步送往成都去了。”
吕常心神一震,看到张任没有说假,敬佩的冲他拱了拱手。
“公义勇猛如斯,又考虑周全,能与你同在主公麾下效力,我吕常荣幸之至。”
“吕将军还是莫要客套了,接下来,我等该当如何,吕将军可有定计?”
张任转过身扫了眼渐渐汇聚过来的兵马,当即一扬头,将心中的愤懑甩在脑后,向着吕常问出了这个问题。
吕常顺着张任的目光扫过去。
只见在目光所及之处,数百辆满载的大车,正被士卒们缓缓押解而来。
大车所过之处,道路都被沉重的大车碾出了深深的沟壑。
而在道路两旁,则是数之不尽的百姓,他们全都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
经过西凉军一番毫无约束的砍杀,他们早已被吓破了胆,这个时候益州军哪怕没有去特意控制他们,他们也是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这些百姓,必须要让他们自行回家。”
“如果放任他们在这边地附近,只怕才从董璜这支西凉军手中逃得性命,又要殒命在李傕等人手中。”
吕常说完,张任则是面露难色。
虽然他也不想,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叫张任看向那些百姓的目光带着深深的为难。
“吕将军所言自然在理,只是我军快马加鞭而来,所带粮草可都不多。”
“加上此地又是距离武都过近,距离刚氐道与湔氐道太过遥远,我等粮草接济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若是再匀出粮草分给这些百姓,我军随后屯驻阴平、甸氐两道,可就要面临粮草匮乏的大问题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吕常原本凭着一份责任心,只想着自己身为新任的广汉属国都尉,眼前这些被驱赶至此的百姓们,可都是自己治下的人口,自然不能就这样丢在这里不管。
因此,他才不得已忽视了眼下近万大军的粮草问题。
此次前来追击,正是如同张任所说,他所带的粮草也是不多。
哪怕后方广汉郡有秦宓督运粮草,又有董炽在刚氐道进行转运,可是如此遥远的距离,粮草至多也只能运到阴平和甸氐两道。
再往北面来,得不偿失。
被粮草这个问题横亘在眼前,吕常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张任作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看着如同呆羊一般守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当何去何从的百姓们,张任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
曾几何时,自己与他们并无二致。
同样的彷徨无助,同样的无人理会。
张任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疼,一咬牙,直接转向吕常道:“吕将军,张任有一计,或许可行。”
吕常正在发愁,突然听到张任这样说,犹如突然抓到了救命绳索的溺水者,双眼放光的紧盯着张任。
“公义有何计策,还请快快教我!”
“我军粮草是不多,可是北面武都那边,为李傕等人运送粮草的运粮队,可是粮草丰盛啊!”
“啊?公义,你是想...”
“呵呵,吕将军怕了?”
张任脸上带着些落寞,再次扫过那些百姓,眼神却渐渐坚定了下来。
吕常被张任这么一说,之前被西凉军屠戮百姓时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当即语带怒气的回怼道:“公义何出此言,我吕常怎么会怕?!”
“可是武都有李傕等人的三万兵马,后方陈仓关中又有西凉中军把守,如果要去劫粮,将会陷入两面夹击之中。”
“前去劫粮不算什么,但是要拿麾下儿郎们的性命开这等玩笑,我吕常却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