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传功
徐念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出胖阿姐竟非尊使,更想不到他竟跟李孤行站在同一边。
他不免思索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胖阿姐跟李孤行联系上了,据他所知,他们认识胖阿姐的时间并不久。
但这种事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便如当初在福威镖局之时,李孤行和赵无钱何时发现的破绽,又如何在眼皮子底下算计自己,他到现在也不曾知晓。
或许李孤行就是有这种能耐,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但他心中仍是无比的愤恨,愤恨到难以附加。
他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更以为自己能夺取那叫‘无归’的凶剑,却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中自以为聪明,徒让别人心中耻笑。
此刻李孤行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勃颈上,他也因无比的愤恨冷静了下来,纯因愤怒而带来的冷静。
他心知李孤行是要以他的性命做胁令几个尊使投鼠忌器。
或许李孤行太过自信,自信自己在冥宫的地位,自信冥宫之人为达目的的决心。
他很清楚,就算李孤行当着几个尊使的面将他头颅斩下来,这些尊使也不为所动。
所以他要自救,救自己一条命,更用自己的命去坑害李孤行,起码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关键时刻,徐念心思如电,略微分析之后用眼角瞟了一下胖阿姐。
这个年纪幼小的女娃子武功却出奇的高,曾有江湖传言,‘三绝顶、两仙冥,一羽化,南北武林王’!
能跟湿婆冥宫不相上下的隐士门派,除了逍遥剑宫之外更不做他想,那胖阿姐十有八九乃是逍遥剑宫的剑使。
逍遥剑宫强是强,但也仅对一般江湖门派而言,对于冥宫来说也只是半斤八两,这么多尊使对一个剑使,胜算仍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徐念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还未等诸多尊使做出抉择,徐念便开口说道:“李兄,这么做有意思吗?”
李孤行使了使力,匕首切入肌肤,鲜血登时喷涌。他割的很深,匕首切进一寸,堪堪避开重要脏器。
李孤行道:“我觉得没趣,但可以救命。”
徐念丝毫没怕,反而笑的分外坦然。
“我若是你便不会这般做。”
“哦?”李孤行转了转眼睛,“何出此言?”
徐念道:“我在冥宫的地位你大概也能知道,虽也做过尊使但跟面前这些人比实不值得一哂。我便是湿婆足下的一条狗,有谁会在乎一条狗死与不死吗?”
他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李孤行也差点被他话语绕了进去。
但在转瞬间,匕首又迫入半分,切的徐念脖颈巨疼。
“你可莫骗我,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就算是一条狗,冥宫也要保你!”
徐念拍了拍手,赞叹道:“多谢李兄抬举!那便......让我有骨气一点吧!”
话语未落,徐念陡然使力,竟向着匕首撞来,誓要死在这匕首上。
李孤行大惊之下猛然撤手,匕首快徐念一分。
徐念撞得猛,李孤行撤的更猛,再入半分便可要了徐念性命的伤口竟分外神奇的没将置他于死地。
李孤行匕首撤到半空,猛然惊醒,赶忙再将匕首迫到他脖颈,却哪里还能抓的到他?
徐念轻一转身,轻功大展,轻飘飘的逃了开去,被几个尊使一接,化解了危险。
胖阿姐见识这一切,开口安慰道:“这不怪你,此人心狠至此,换做是我也没有办法!”
慕容渊瞧着李孤行,突然啜泣起来。
李孤行仍旧活着,不仅活着还救了自己,自绝望之中死里逃生又得李孤行生还这等天大的好消息,泪水便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逃了出来。
但他现在不能放松,强敌在前,几人仍处危地之中,他还有一点力气,还能做一些事情。
最起码将血刀老祖救出来,纵使此人作恶多端,但对自己一行却可称得上‘肝胆相照’四字,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血刀老祖死在尊使的手里。
慕容渊走近李孤行,小声道:“老李,算我一个,瞅准机会抢回血刀老祖。”
李孤行淡淡笑着,转头看向胖阿姐,“有他在,咱们不用愁。”
慕容渊愣了愣,仔细打量着胖阿姐,似乎这个孩子除了顽皮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更不知他身怀绝世武功。
骆大狗道:“慕容姐姐放心吧,有胖阿姐在,咱们都没事。”
谁知胖阿姐却摇头叹道:“别指望我撒,瓜娃子,我力气没喽,都被你这剑吸走喽。”
“你、你说笑的吧。”
李孤行懵了,胖阿姐是他的底牌,关键时刻底牌却不管用,无异于晴天霹雳。
胖阿姐见他表情凝重,面色更带着怀疑,将‘无归’向他一扔,神色逐渐正式起来。
“瓜娃子,我没骗你,这几个尊使我打不过。”
李孤行抓住长剑别在腰间,心中已骇的发颤。既然胖阿姐斗不过这些尊使,他们几人更不可能从唐家堡之中逃出去,只剩死路一条。
提到‘死’字,李孤行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定了定神,两指之上剑气凌厉。
“既如此,就跟他们拼了!”
胖阿姐忽而笑了出来,“对喽,我不行,但是你行啊。这‘无归’剑厉害的很,你好好用!”
“我......我用不了。”
他剑心已失,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今生今世也用不了剑。若非如此,长久时间以来,不论何等危机他也不会至多用个匕首。
胖阿姐眼波深邃,瞧出了他的窘迫,已知他失了剑心,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拿这等神物竟用不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他思忖了一阵,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对李孤行道:“你好好听着,我只告诉你一遍,记不记得住,能融汇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李孤行一愣,却见胖阿姐已经冲了上去,随便踢起一个枯枝握在手中当做长剑。
“‘仙绝无量,飘入仙宫’!”
这一剑带有绝世之威,看似轻灵实则大开大阖,力道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孤行道:“这、这是‘仙绝无量’的真正样子?!”
胖阿姐道:“正是,你好好记着!”
他一边施展剑招一边讲解心法。
“碧虚清吹下,蔼蔼入仙宫。松磴攀云绝,花源接涧空。受符邀羽使,传诀注香童。讵似闲居日,徒闻有顺风。”
不知为何她居然念气诗来。
“这第一招虽讲的是‘嫦娥奔月’的神话,但毕竟谁也没见过嫦娥究竟如何奔月,故而这剑招的意境来自于唐代苏颋的诗,你切要把握住其中意境,才能施展得当!”
那些尊使见这一招来势汹汹,当即正色应对,身体忽明忽暗之间,各刺一股剑气,剑气纵横之下犹如一道大网向胖阿姐罩来。
胖阿姐以木棍横挡,左右劈砍之下破开剑网,旋即一剑直挺,直刺而来。
尊使自不是吃素的,见一招不成立马回剑阻挡,“彭”的一声巨响,被胖阿姐打的一退。
一人一剑逼退十几个尊使,此等武功莫说李孤行惊讶不已,就连徐念也是骇的不行。
李孤行心中暗道:“未曾想‘仙绝无量’竟有这般威力。”
胖阿姐一剑过后又出一剑,‘广寒深锁’顺势施展,招式连贯自如,没有丝毫迟滞。
他仍是一面讲解一面施展。
“此招仍旧源于嫦娥奔月的神话,施展剑法之时需求内心孤苦,渴望自由之意,若心境不到则威力不到。内力自丹田起走手少阳三经而出,配合招式,务求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结合之下竭力将招式做到大开大阖。”
李孤行若有所思,瞧那剑招,却被胖阿姐面上神情所吸引。
他先是哀叹了一声,叹息之声冰冷幽静,带着一抹孤苦哀怨,眼神之中却带着一股火热,对人间自由的向往。
剑招先走诡异狠辣,其后突变了路子,双手高举头顶,使用猛力竟用木棍直接砸了下去。
此乃剑法之中极少见的姿势,长剑易折,这般猛力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用钢鞭、大斧之类兵刃或可施展此招,却不知长剑施展而出会有如何。
正疑惑间,但见棍棒已经当头砸下,内力翻腾。
那些冥使不敢抵挡,纷纷撒开步子撤了出去,躲避这威力无比的一招。
李孤行眼光热烈,拍手大赞。
“原来如此!竟是这般神妙。”
这一剑末端纵然势猛,却也并非看起来那般用剑直劈,而是以强绝内力包裹长剑,看起来虽是自损的招式,实际上砸下的却是内力。
这也难怪胖阿姐口中叮嘱,内力要自丹田起走手少阳三焦经脉。
这一招威力更甚,大地赫然被木棍砸出个坑,大地震荡,土石飞溅。
慕容渊瞅准机会,提气猛跃,飞奔至血刀老祖身前,背起他便跑。
血刀老祖身子动不了,但心里却清楚,一股感激自心底而生。
“小娃娃,你我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慕容渊道:“你救我,我哪里能让你死!”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中一尊使单掌一翻拍了过来,直击慕容渊后心。
胖阿姐虽然瞧见,却在两招之下内息迟滞,一时之间救护不得。
便在此刻,但见一抹寒光自眼前而来,剑气迫人。
“老李!”
慕容渊大喜,不禁呼唤了出来。
李孤行现学现卖,以‘飘入仙宫’挡住了尊使,但他毕竟不甚纯熟,内力倾泻未尽,自己却遭了反噬。
那尊使一招而过未曾得手,单手一翻又使一掌。掌力雄浑,携万钧之威,光是掌风便有惶惶威势,誓要将这三人毙命当场。
却又见一根木棍直飞而来,将这一掌挡了去的同时更将尊使震的倒飞。
胖阿姐道:“这一招叫做后羿射日,我再细讲!”
李孤行惊魂未定,却又不得不定住心神观看剑招。
那众多尊使实力强绝,武功精妙无双,实是自己生平仅见,但那胖阿姐似乎更高他们一筹,‘仙绝无量’剑法在他讲解下,已将十二招全部心法传授完毕。
李孤行如海绵般吸收,已将这些剑招心法和晦涩之处全部默记在心,等待过后慢慢体会,却又听胖阿姐道:“更有一剑凌驾于这些剑招之上,你看好,‘一剑逍遥’!”
136、护徒心切
古来剑法无出刺、拨、撩、挑等手段,多少天资卓绝之人,多少剑道巅峰之辈所创剑法皆以这些动作为招。
就连最匪夷所思之举,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也仅是借助随身物件释放剑气,动作仍逃不出那几个。
故而,这些剑法或许晦涩难懂,却都还在李孤行所能理解的范畴之中。
就算‘昆仑派’那御剑飞行的神仙手段,李孤行也能够理解。
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剑逍遥’的意思。
因这剑招已经超脱出了这些最基本的手段,胖阿姐手中的木棍本以算不得长剑,施展‘一剑逍遥’之后更超脱出了剑的范畴。
是锤、是斧、是刀、是枪,亦或是百般兵刃,总之他可以像天下间任何兵器,却独独不像是剑。
但这一剑偏偏饱含了剑意,偏偏是剑招。
看着这似是剑招而非剑招的‘一剑逍遥’,李孤行呆住了,彻彻底底的被吸引了过去。
世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剩下这一剑,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潇洒至极、逍遥至极,这便是‘仙决无量’的最强一剑吗?”
他口中喃喃自语,已将身边之事全部放下。
胖阿姐道:“李孤行,学过逍遥游吗?”
李孤行徜徉在剑意之中,近乎机械的回应道:“学过。”
胖阿姐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一剑逍遥’化世间万般兵刃于其中,更化世间万般功法于其内,只学会这一剑便会世上千百种武学,包括修仙之道!”
“修仙......”
李孤行怔怔道,已经理解不了胖阿姐所说其意。
胖阿姐道:“这一剑,你自行体会,旁人是传不得的,没有剑招,只有剑心,只有剑意!”
李孤行望着出神,他以前也见父亲施展过这剑招,也将这剑招记得纯熟,却哪里能够明白这一招之内竟饱含天下所有武学。
十几个冥使看着这一剑,也同李孤行一样愣在当场。
只见面前有千百道气浪,化成千百种兵器,每一种兵器各使精妙杀招,纷至攻来,又如何能躲?
这一瞬,空气凝滞,似乎连时间都也静止了,十几个冥使呆立不动静待死亡,可以想象这一剑之威,惊鸿若斯!
这一剑似乎可以有另一个名字,似乎也只有另一个名字可以配上这一剑的威力,‘死’!
便在他们准备受死之时,那一招威势突然顿住,徒留狂风卷地,大风呼啸。
就在他们还没搞清楚事情始末之时,一股血红的颜色划破天际,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光耀目。
胖阿姐手中木棍飞了出去,整个人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瓜娃子,看清了没?”
李孤行仍旧爱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在回味那‘一剑逍遥’所带来的震撼。
冥使们惊魂未定,但也明白这一招威力太大,胖阿姐又受了暗伤,身体承受不住这一招的威力,故而才会这般。
趁你病要你命!
冥使抱着这样的想法,各展杀招向胖阿姐攻去,他们杀招虽不及正统的‘仙决无量’那般惊艳,更没有‘一剑逍遥’那般威力,但施展而出却俱都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必杀之技。
便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忽听天空炸响,仿若一道惊雷撕裂天空。
那根木棍自地面而起,竟迫的他们连连后退!
“‘后羿射日’!”
关键时刻,李孤行自体会中回过神来,两指轻勾,便讲那木棍控制住,现学现卖,将‘仙决无量’施展了出来。
他内力本就绝强,招式也记得纯熟,这一招用出已具胖阿姐四成威力,也便是这四成之威,救了胖阿姐一命。
这‘后羿射日’的剑招能将冥使逼退并非他全靠他招式强横,更多的是那些冥使见了‘一剑逍遥’之后,对‘仙决无量’产生了胆怯之心,这才对李孤行剑招噤若寒蝉。
若无胖阿姐珠玉在前,李孤行这一剑万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几个冥使退了之后,顿觉那一剑威力不足,身体明暗更甚,复又向李孤行攻去。
李孤行脑海之中全都是那‘一剑逍遥’所带来的震撼,于‘仙决无量’其它剑招没有半点挂怀,皆是随手使出。
一招‘哪吒闹海’顺势施展而出,高高跃起的同时,剑气包裹木棍,轻灵转动,自天而降!
木棍搅乱之下,空气竟如水般荡起了漩涡,似龙卷风般的剑气,向冥使击来。
冥使们已经去了惧意,心知这一剑威力不强,当即各展手段迎去。
轻一对招,果不其然,这一剑却未有何等威力,正要进一步攻击之时,李孤行又使一招‘鲲鹏同遨’斜飞而出。
人在半空之中飞出木棍,自身指剑与木棍双双攻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便似鲲与鹏同时翱翔。
这‘仙决无量’虽被胖阿姐施展了一遍,但李孤行用来却又是另一种样子,与胖阿姐所施展的孑然不同。
且李孤行出手又飘忽又诡异,好似专走灵动却无甚威力,一时半会冥使拿他不下,他却也伤不了冥使半根汗毛。
双方堪堪过了百余招,期间有几次李孤行几乎濒临死地,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关口、从最出人意料的角度躲了开去,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着实令他们大感头疼。
一百五十余招过后,冥使瞥向徐念,“你伤如何?快助我等!”
徐念捂着脖子,就差半寸割断了大动脉,他又怎敢活动?
他摸了摸伤口,手过之处,但觉脖颈伤口倾斜向上,当即心中了然。
“好你个李孤行,跟我玩这般小心眼,原来你是为了让我屈服才用这般角度切我脖颈,就是让我感受死亡一点点临近。你好深的心思,难道就这么害怕我死吗?”
想到‘害怕我死’四个字,徐念恍然大悟,或许李孤行压根没想杀了他,只是想拿他当筹码。
想了这些,徐念还哪里有半分顾虑,当即开合折扇攻了上去。
徐念武功比不过这些冥使,跟他们差了一个档次,但他却胜在了解李孤行,明白他心中所想。
竟虚晃一招,径直攻向了胖阿姐等。
胖阿姐和血刀老祖气力不济,已然站不起身,赵无钱、萧涵、林谢三人尚在昏迷之中,唯独剩一个慕容渊还有一战之力。
他见徐念来势汹汹,自知抵挡不过,拼了全力,施展‘斗转星移’。
其实,徐念想的差了,李孤行方才不能杀他不代表现在不能,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徐念可要比这几个冥使更加危险。
慕容渊与徐念堪堪对了一招,双方不分胜负,却将李孤行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拽了出来,一招‘八仙斗龙’施展而出。
这一招要旨在快,以攻为守,攻敌先机。
招式一出,脚步虚晃之下,身形也变得虚幻,待得身形稳固,竟有八条身影齐齐现身。
八条身影各用不同剑法想徐念攻来,竟将他围的密不透风。
这八条身影各有不同,姿态各异,其中一条虚影婀娜多姿、仪态万分,另一条身影一瘸一拐,还有一条身影潇洒至极,分是何仙姑、铁拐李、吕洞宾,另外几条身影也各具特色,便真如同八仙同到一般。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李孤行一人却有八仙之威,这些冥使哪里分辨得出,便是知道李孤行本人必定在这八条虚影之中,也不知其具体是哪一个。
且他去的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商量,十几个冥使人数虽多,却不能一时将这八条虚影剿灭
也就在李孤行要将徐念斩杀之时,徐念忽而笑了出来,折扇一合,猛力一点,竟一招而中。
眼见得李孤行右肩被他戳了个窟窿,倒在地上,众多冥使一时错愕难当!
徐念满面得色,“你中计了!”
李孤行惊问:“你、你如何发现的?”
“我如何发现?哈哈。”
徐念笑的很是欢快,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本没有中你这招,都是我故意钻进来的,就是为了杀你!你这招式虽然厉害,但只有一人剑上杀气弥漫,也便找杀气最盛的那个攻过去便可。”
“倒是聪明。”
李孤行嘴角略微勾勒,右手抓住徐念折扇,左手两指一勾,木棍绕后而飞,直穿徐念后心。
徐念没想到李孤行竟动了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打算,更没想到李孤行跟他来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他挣扎着,努力着,想要将挣脱折扇,然而李孤行死死将折扇拽住,同时与他比拼内力,将他粘在折扇之上动也动不了,甩也甩不脱。
“徐念下地狱去吧!”
李孤行分外悍勇,孤注一掷。
那些冥使此刻又哪里还能呆立在那?李孤行一现真身,他们便蓄势攻上,十几双拳脚,纷至沓来。
都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就在要命的当口,骆大狗冲了上来,横在李孤行身前,以自己血肉之躯抵挡十几个冥使的攻势。
也在这一刻,一个弱小而又坚强的身影浮现在慕容渊的眼前。
十几个冥使,连他都被吓的呆立不动,骆大狗这点微末武功,又如何敢横在李孤行面前。
十几个冥使也万没料到骆大狗回冲过来,赶忙收势却有哪里收的住!
眼见骆大狗便要命丧当场,忽而天际之上传来一股动听的萧声,嘹亮高亢,震人心魄!
萧声之中饱含无上真力,令人听之头疼炸裂。
十几个冥使在一瞬之间被这萧声所扰,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萧声过后,一个身着一身浅灰道袍,白发苍髯的老者,似仙人一般从天际飘然而落。
那老者手持一根白萧,双手负后,闲庭信步走到赵无钱身前。
但见他微一皱眉,骂道:“何赛子,滚过来!”
巨雷般的声响炸裂天空,声传千里。
不多时,何赛子果然踩着一柄飞剑寻了过来,刚一落地便跪在老者面前,毕恭毕敬道:“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一幕,所有人心中都已了然,此人乃是天下‘三绝顶’之一,盛名极富的白萧真人!
137、宫主
‘事从尘世去,心共白云间。不作游山计,朝朝饱看山。’白萧真人的仙姿,或许可只可用这一首诗来形容,不为俗尘洒一物。
他面上极少有表情,但此刻那略微紧蹙的双眉,和充满怜爱的眼神却显出了他的烟火气。
他盯着赵无钱看着,无奈而又疼惜。
他就这般盯着,既不动也不说话。
一旁的何赛子一人面对冥宫众人,巨阙、羲和、望舒、照胆、鱼肠等九柄剑悬于头顶,威势烈烈。
“诸位,还请撤吧,咱们动起手来可不好。”
那几个尊使亲见白萧真人来此,哪里还敢造次,可李孤行和骆大狗就在眼前,就差一步便可将两人带回,又如何肯舍弃?!
十几人相互看着,心里拿捏不准,竟好似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
徐念伸手点了自己穴道,将脖颈上的鲜血止住,抬头看了一眼白萧真人,面上浮现出一抹充满意味的笑容。
“白萧真人,好大的名头!”
白萧真人年过百旬,哪里会跟徐念计较,连眼皮都没抬,压根没将徐念放在眼里。
但何赛子听出他口中出言不逊,九柄剑纷纷对准了徐念,喝道:“无耻败类,岂容你大放厥词?!”
徐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纵使他这身雪白的衣服已经满是血污,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拍了拍。
随后将长袖一甩,极富潇洒的踱步到众尊使身前,放言道:“何赛子,以你的实力能抵得过我们吗?”
何赛子冷笑道:“你想试试?”
徐念摇了摇头,“你有‘三绝顶’的白萧真人坐阵,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惜我冥宫湿婆不在,否则又如何能让你这般有恃无恐、狐假虎威!”
“你......”
一句话将何赛子辩的哑口无言,他现在很想自家小师弟能醒过来,凭赵无钱的口才,哪里还需受徐念嘴上的窝囊气。
他说话很有门道,一句话将便让昆仑派置身事外。
何赛子若跟他动手则是狐假虎威,而白萧真人乃武林前辈,德高望重,更不可能跟冥宫这些小辈动手,如此一来,他们此番前来倒成了笑话,足可见徐念这一句话之歹毒。
“哈哈,哈哈哈哈!”
没来由的李孤行却笑了起来,笑声令人心颤。
他手持木棍,全不顾肩膀上偌大的血洞,内力运出摆开架势。
“徐念,敢跟我再战几回合吗?单打独斗!”
徐念冷笑一声,没有应答。
李孤行现在武功并非自己能敌,若论一对一,定会被李孤行手中木棍斩杀。
徐念如此精明之人又哪里能吃这个亏,想了一下便道:“我冥宫之人素来团结,对你一人也是这些,对付千军万马也是这些,这是我们冥宫的规矩,算不得不讲道义。”
“嚯,你还讲道义?”李孤行一脸讽刺的瞧着他,言语之间充满了鄙夷。
“我倒是觉得全天下最不讲道义的便是你徐念了,如此说你是要人多欺负人少不成?”
徐念双肩一耸,一脸无赖,“你说呢?”
李孤行道:“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捏起了手中长剑,那漆黑的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看不到一点的光亮,好似将日光尽数吸收一般。
也便是这轻轻一举,唐蝶登时跪在地上,以头扣地,恭谦万状。
唐家堡弟子一直作壁上观,不知自家掌门为何这般,但唐蝶跪了下来,他们也不敢这般好端端的站着,随着唐蝶一起跪倒一片。
胖阿姐惊道:“你真要这把?恐这世间永无宁日!”
李孤行道:“怕什么?他们冥宫不会说出半个字,昆仑派也不会说什么?”
说话间,眼睛看了看白萧真人,但见白萧真人仍旧那一副淡然神情,不因外物而扰。
忽而,大地震荡,一抹血腥之气从房舍的熊熊大火之中喷射而出,竟将大火瞬时熄灭。
白萧真人面有惊异,竟也回首望向那烧着的房舍!
大地在剧烈抖动,更有一股悉索响声自地下穿了上来,仿若不远处有千军万马奔赴而来。
尊使们不知何物,面漏惊恐,目光齐齐看向徐念。
而徐念则更加惊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流了一身的冷汗。
“李孤行!你怎敢?!”
李孤行笑道:“欺负我们人少?那里的那些东西没有数万也有上千了,就问你怕不怕!”
如此一说,十几个尊使都变了面色,脚步向后退去,更有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总心底悄然升起,若不是慑于湿婆之威,他们便已经逃了。
胖阿姐叹息一声,摇头道:“生灵涂炭了......”
便在此刻,白萧真人眯着眼睛叹声道:“哎,李少侠,将那些东西收回去吧!这里有老夫,他们不敢造次!”
话语一落,凌空一抓,竟将徐念提了起来。
“滚!”
随手一掷,徐念飞出唐家堡,不知落在了哪里。
白萧真人武功已入化境,甚至有‘半步神仙’之称,身形动也未动便将徐念扔了出去,那些尊:使见状哪里还敢在停留半分。
甩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后,纷纷逃了出去。
李孤行见他们逃的真切,这才将‘无归’放下,那些震动也随之销声匿迹。
李孤行身体晃了晃,显然虚弱的不行,近乎站不稳。
骆大狗上前伸出小手将他身体撑住,小声道:“你可不能倒下,白萧真人看着呢!”
这一句令他如梦初醒,那白萧真人乃是赵无钱恩师,自家徒弟全都是因为自己才伤的这般重,他若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岂不明说赵无钱所跟非人。
当即强打精神,转身对白萧真人恭敬行了一礼。
“晚辈李孤行拜见白萧真人!”
白萧真人扫了一眼李孤行,目光中带着许多无可奈何。
他又回身看看赵无钱,忽而狂风骤起,独自一人凌空飘去。
何赛子跪地送别,待得白萧真人消失在无垠天际之时飘下一句话来。
“给他疗伤,治不好带回昆仑!”
“是!弟子遵命。”
赵无钱几人伤势严重,唐家堡更是被烧了许多房屋,若非方从房屋之中迸发出来的血腥之气将火焰灭掉,恐怕唐家堡便被这一把大火烧得干净。
几人回去休息,经过一下午的时间,萧涵和林谢已经悠悠转醒,与李孤行、骆大狗和慕容渊三人等在门外,希望何赛子能化腐朽为神奇,将赵无钱的伤治好。
血刀老祖来到孙三败灵堂独自呆着,似在回忆,又似在自责。
唯独胖阿姐一人调息之后无所事事,在唐家堡内门走来走去。
月光下忽有一道光亮,由远及近。
胖阿姐吐出一口气,坐在石头上,碎碎念着。
“臭师弟、坏师弟,你生的什么破儿子,净给我惹事......”
那光亮越来越近,逐渐暗了下来,竟是一柄飞剑,上面载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跟尊“”使大战的剑使。
那人见胖阿姐噼里啪啦说着话,自剑上跃了下来,捂嘴发笑。
“行啦,师姐,让李孤行那小鬼头气到了?你多大年纪了,怎跟那小娃娃一般见识!”
胖阿姐白了他一眼,跃下石头,狠狠跺了跺脚。
“小娃娃?你叫他小娃娃?他还算小娃娃?快十八了吧!月清流,你作为长辈可不能这么护着他!”
月清流噗嗤一笑,笑容如天上明月般皎洁。
“师姐,你今年芳龄一百一十八岁,当他太奶奶都够了,就算他八十了对你来说不也是个娃子?”
“呸呸呸!”胖阿姐一脸嫌弃,两手叉腰,将胸挺的老高。
“我这副样子至多八九岁,你哪知眼睛看出我一百一十八的?”
月清流道:“行行行,师姐你永远年轻,就是那半土不白的方言说的不怎么样!”
胖阿姐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刚想斗口,却觉一股劲风袭来。
月光下,白萧真人缓步走过,似缓实疾,一道虚影过后,竟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手持白萧对胖阿姐躬身一礼。
“晚辈拜见月清泉师姐,早年得月师姐指点受益匪浅,还请月师姐不要责怪晚辈见礼迟滞之罪!”
胖阿姐一脸无奈,复又跃上石头,两腿一盘。
“谁是月清泉,我叫胖阿姐,记住,胖阿姐!”
白萧真人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胖阿姐又道:“你怎的认出我的?我都这副样子了。”
白萧真人道:“月师姐那‘一剑逍遥’可厉害的紧,仅一成威力却已到武道巅峰之境界,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你你你......哎......”
胖阿姐无奈摇头,问道:“你都看出来了?”
月清流笑道:“师姐,你方言说的不好,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差。那凶剑虽厉,却哪里能伤的了你?好歹是逍遥剑宫的掌门,被一柄剑折磨成那个狼狈的样子,我打死也不信!”
胖阿姐仿佛泄了气,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一切,还是被白萧真人和月清流看破了。
胖阿姐正是逍遥剑宫的掌门,武功造诣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与白萧真人半步登仙相比,或许距离羽化只有一线距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降下天劫。
普天之下也只有湿婆能跟他实力相仿,能胜过他的或许只有那早已羽化登仙的三丰真人!
他本不想管李孤行的事,怎奈何自家小师弟李四顾和骆勇身死,放心不下他们两人的后辈,这才淌了这浑水,算是了却一分心愿。
但涉足江湖之事乃是逍遥剑宫的大忌,此番他虽救了李孤行却违背了门规,作为掌门自不可能知法犯法。
他自身上拿出一柄小剑,随手扔给月清流。
月清流大惊,跪地道:“掌门,这是做什么?”
胖阿姐一脸淡然道:“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我犯了门规,从今天起你就是逍遥剑宫的掌门了!”
“我......”月清流眼珠一转,又将小剑抛了回去。
“我反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就当现任掌门的命令!”
胖阿姐愣了一下,无奈摇头,“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听话,小师弟也是,你也是,拐带着最听话的师弟也敢跟师父对着干!”
138、难如登天
李四顾与月清泉、月清流乃是一个师父教的,而骆勇则是他们师伯收的徒弟。
从他们师父这论,李孤行是他们的小师弟,但在整个逍遥剑宫来论,骆勇的年纪最小。
故而,胖阿姐口中的小师弟乃是李四顾,而年纪最小的说的便是骆勇。
自小骆勇便是李四顾身边的跟屁虫,李四顾向东他也跟着向东,李四顾向西他头也不回的也跟着向西,就连叛出逍遥剑宫骆勇也跟着,没有丁点犹豫。
胖阿姐理解他们,理解他们想要为民做事,理解他们那种或许可以算得上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向往。
但终究庙堂不比江湖,不是谁的拳头硬,谁的武功高,谁就能活的更好。
庙堂终究讲究些什么,在这一点上胖阿姐想的并没有比李孤行他们更通透,甚至还不如李孤行。
但他清楚自家小师弟的人品,舍弃山上那种脱俗尘世的生活,毅然决然投身于滚滚红尘之中,只为江山稳固,百姓安康,又怎可能通敌叛国投靠瓦剌人。
所以,他推断,李四顾和骆勇一定是遭人陷害,一定挡了庙堂之上某位大人的路,这才遭来这般惨痛变故。
想到这里,胖阿姐叹息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月清流看着他这副难过的模样,自己也是伤心不已。
依照胖阿姐的境界,羽化飞升指日可待,这一次为救李孤行来到唐家堡,定然损了自己境界,或许今生今世也不能迈入那羽化之境。
上次境界大损乃是李四顾身死之时。
他境界高深,满头华发自白变黑,容貌也自鸡皮鹤发变成了二十多岁青年女子的样貌。
忽听李四顾通敌叛国被锦衣卫诛杀,一夜之间变作了孩童样貌。
堪堪修养不到半年,又听李四顾的孩子李孤行遭到江湖庙堂联合追杀,这才冒着毕生修行付之东流的风险前来相助。
相比这些,违背逍遥剑宫的门规,背着老宫主将‘仙决无量’原封不动的传给了李孤行,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但他身为现任宫主,自不可能知法犯法,故而刚刚才想辞去宫主之位。
怎奈何这想法被月清流一眼戳破,拦阻了他。
胖阿姐悠悠道:“有‘仙决无量’傍身,只要李孤行不自找麻烦,江湖中应当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了吧......”
说着说着,他又低下了头,表现的十分惆怅。
白萧真人也是这般神情,他这人外冷内热,白日里看似对赵无钱不管不顾,但他心里从未将赵无钱放下,身体极其诚实的折了回来,远远观望。
两人同是一样的心情,此刻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白萧真人道:“月师姐,敢问冥宫为何会寻他们麻烦?”
胖阿姐也不清楚,眼睛看向了月清流。
“你问他吧,他自始至终跟着李孤行。”
月清流亦是不知,无奈摇头。
提起冥宫可是连他们逍遥剑宫都无比头疼的门派,湿婆年纪不大,但修为却跟胖阿姐相差不少。
虽不走修仙之境,却将那一身武功修炼的出神入化,就连胖阿姐也不敢夸口说打败湿婆。
且冥宫势大,眼线遍布江湖,他们找李孤行麻烦,还真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这一点胖阿姐清楚,白萧真人也清楚。
白萧真人思虑再三,“还是将我那孽徒绑回昆仑山上吧......”
言语里充满了慈爱,也充满了无奈。
胖阿姐道:“是啊,这次就算他想下山也下不成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没几年治不好。”
白萧真人长叹一声,但他转瞬间又笑了起来。
“福祸相依,我那小徒修行‘赤子道’,想来应无大事!”
“‘赤子道’?那小子?天纵奇才啊!”
白萧真人面有得色,“百年难遇的奇才,初时境界缓慢,五十岁后几可天下无敌,不足百岁便可羽化登仙,将来境界远胜于我!”
胖阿姐一跃下来,抓住白萧真人双手道:“那敢情好,让我家姓李的瓜娃子跟你家赵无钱结拜,我也不怕今后我家那瓜娃子被人欺负了!”
白萧真人淡淡笑笑,言道:“一定!”
几人正说的火热,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白萧真人浑身一紧,化作清风飞了过去!
这惨叫来自于赵无钱,他伤的奇重,换做旁人早就死了,若非体内‘赤子道’的内力一直撑着他,恐怕也已魂飞魄散。
李孤行等一直守在门外焦急等候,听这一声惨叫赶忙冲进了屋,但见何赛子满面煞白的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极其惨淡。
“小杂......赵道长这伤......”
何赛子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慌张,近乎哭了出来。
“他......他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句话令几人呆立当场,更让李孤行流了一身的冷汗,他上前看着赵无钱,看着他安静的犹如一具尸首躺在那里,心头旧痛不已。
“你、你别开玩笑,他如何能......能这般?”
何赛子痛声道:“诸葛家阴阳紫金阙、苗疆十万大山金蚕蛊、永夜城龙首夜明珠、湘西赶尸引、大内传世龙骨、冥宫金凤钗......这些哪一样不是至宝、却有又哪一样不是救他醒来之物!”
说话间,眼睛看向李孤行,凌厉的凶光仿佛要将李孤行皮肉刮掉。
何赛子失去了冷静,但这一切又不可不说与李孤行无关。
若不是赵无钱跟随李孤行浪荡江湖定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今生今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此等罪,还不如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李孤行呆愣半晌,极其愧疚的低下了头。
这一切实非所愿,他宁愿躺在床榻上的是自己也决不想这个人是赵无钱,但此刻悔恨又能如何,就算悔青了肠子,赵无钱也不会醒过来。
李孤行沉默了许久,忽而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给他疗伤的药物!”
何赛子有些失态,瞪着李孤行字句顿道:“这些东西,少一件都救不回我师弟!”
李孤行点点头,“放心,踏遍整个江湖我也会把这些东西寻回来,哪怕一个头一个头给他磕来!”
正说着话,忽见白萧真人推门而入,面色铁青的盯着李孤行。
“何赛子,你小师弟怎么样了?”
何赛子哭着跪了下来,“回禀师尊,师弟......师弟......”
白萧真人冷道:“带着你小师弟,回山!”
“是!”何赛子抱起赵无钱,眼光轻瞟李孤行,正踏出门去,却听一个娇弱的声音道:“等、等等!”
白萧真人与何赛子齐齐顿住,转头但见一容貌清冷的女子走了上来,言道:“赵道长若瘫在床上,我可以侍奉照料。”
何赛子怒气未消,刚喊了句‘胡闹’,却被白萧真人制止,余下的话也不必说了。
他瞧着那女子神情坚毅,眉宇之间带着一抹羞涩,面颊更有红润,当即猜破心思。
“你叫什么?”
“萧涵。”
“随我们一同吧!”
萧涵转身来对几人说道:“我......我放心不下他,总之......总之......他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你们保重!!”
说罢,他郑重想几人郑重一礼,毅然决然的陪着赵无钱踏上了昆仑山。
李孤行仍在发懵,他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萧涵为何会这样。更令他难过的是赵无钱,很可能今生今世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无比自责的捶着胸口,泪水伴着鼻涕在面上肆意。
“冥宫,我李孤行同你势不两立!!”
骆大狗心头沉重,但也不想看着李孤行如此自责,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你没看出来吗?这是好事!”
“骆大狗,莫要安慰我,是不是好事我心里清楚。你们也走吧,我被冥宫盯上,跟着我没好事的!”
林谢和慕容渊互看了一眼,一个双手合十摇头苦笑,一个面上写满了担忧,但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骆大狗开口道:“小杂毛为义才会变得如此,你也不必这般自责。至于萧姐姐嘛......你看不出来我可看的清楚,他是爱上小杂毛了,能得萧姐姐这样的人喜欢,是他小杂毛的福气!”
李孤行心绪略有缓和,他一直自责这才没有注意到萧涵的神情,回味一下,方才萧涵决绝之中又带着羞涩,真是小女儿的神态,能得女子如此,也不枉赵无钱这一生了。
“但是......”
他仍旧担心赵无钱的伤势,心中始终开心不起来。
骆大狗又道:“怕什么,一件一件找呗。反正你要找寻真相,去哪里不都一样?先去诸葛家碰碰运气。”
他缓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再者说,好歹是白萧真人的爱徒,这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给些面子的。”
李孤行餐笑着,无可奈何,其它门派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就是那永夜城和冥宫,又如何肯拿自家至宝给自己呢?
更何况自己跟冥宫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冥宫又如何给他金凤钗。
还有那大内龙骨,相传乃是大明龙脉之所在,不仅由大内高手看管,更有黄觉寺高僧驻守,皇室将他看的比皇帝性命还重,哪里还有半分偷盗的机会?
对李孤行来说,就算登天也比找齐这些东西简单。
但,好歹是个希望,李孤行不想赵无钱今后成为植物一般的人,纵使拼了这条性命,舍弃自己的尊严,也要将这些东西尽数弄到手!
屋外胖阿姐捂住想笑,却怕笑出了声,瞧了旁边的月清泉一眼,悄声道:“咱们也走吧。”
月清泉道:“师姐,你说赵无钱会不会......”
胖阿姐道:“会不会......什么?你说摊在床上?你没看白萧那个老杂毛紧张成什么样?那小道士就算踏进鬼门关都能被白萧那个老杂毛给救回来,别说这样的一身伤了。”
“可......哎,他那个大弟子说话的确吓人。”
胖阿姐道:“那是他们的眼光不行,换做是我,不出半个月全给他治好,你信不信?!”
如此一说月清泉放心了,莞尔一笑道:“是是是,还是师姐最厉害。”
“摸拍我马屁,咱们走着吧!”
139、诸葛后人
月如钩,春风悄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初夏时节,李孤行等一路浪迹天涯竟有这多时日。
这一晚李孤行睡得颇不安稳,脑袋里一直想着赵无钱的事,也许是困极、累极,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梦中赵无钱满面鲜血的向自己走来,亦步亦趋,最后化作了一团血肉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不!”
李孤行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再看眼前,一张张关切的脸映入眼帘。
“呼!”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骆大狗十分关切,但却说不出什么来,李孤行与赵无钱的感情深远,两人平日里磕磕绊绊尽显兄弟情义,他累的赵无钱这般惨状,内心哪能不自责。
但想来想去,骆大狗还是想安慰他,柔声道:“老李,你若不安心咱们尽快启程吧。”
李孤行看了看慕容渊和林谢,问道:“你们伤好了吗?”
慕容渊挺挺而立,他本是个男儿家的性格,但在李孤行面前还是表现的娇羞欲滴,嫣然笑道:“全好了。”
林谢依旧是那副模样,双手合十,低首道了句‘不碍事’!
守在李孤行身边的,除了他们这三个人还有唐家堡掌门唐蝶。
一见李孤行醒来,唐蝶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李少侠大恩大德!李少侠既是这柄凶剑的主人,今后我唐家堡便唯李少侠马首是瞻!”
他说的掷地有声,绝不掺假,但李孤行听来却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更不知唐蝶为何如此。
他拿起‘无归’,眯眼审度一番。
“这剑是你们唐家堡的,用不用我还你?”
唐蝶叩首,尽显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这剑是你的,祖宗遗命,得凶剑之人便如祖宗亲临,万不敢怠慢!”
李孤行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再看那‘无归’眼中多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机遇与危及并存,此番危及不小,十死难生,但所得回报却也是极为丰厚。
‘仙决无量’的剑法威力无穷,不弱于‘洛神剑诀’。
这一柄‘无归’虽不知其威力,但能号召洞窟之中的尸潮、凶尸另有两头冢虎便是千军万马来了也有护身之能。
更有那唐家堡门人尽数依附,再加上先前跟丐帮帮主方定风拜了把子,庙堂之上不敢说,江湖之中的人物要为难自己却也得掂量掂量。
如此一来,倒是有许多东西可以傍身。
李孤行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们唐家堡以后全听我号令?”
唐蝶正色道:“不错!全听李少侠号令!”
过往之事李孤行不想追究,纵使唐蝶有些许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在他眼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人要有肚量,要有胸襟,总不可能被一些事萦绕于心。
“既如此,还望唐家堡门人不要为难血刀老祖,起码这一次别为难他。”
唐蝶略微踌躇了一下,刚想反驳,却看到李孤行手中那柄漆黑的‘无归’,当即咬碎了牙齿,叩首道:“是!”
谁人不知唐家堡历代掌门传下了什么样的规矩,李孤行也不想过多问一嘴,只要唐蝶认他手中这柄剑便好。
在唐家堡弟子的服侍下,几人草草用过早饭,随后一起进入了孙三败的灵堂之上。
在李孤行心中,孙三败或许跟自家舅舅差不多,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却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就算他的心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也早给捂热了。
几人都承了孙三败的救命之,在丐帮之时若无孙三败,或恐早就死在了孟彪和公孙春的算计下。
孙三败没有子嗣,更没有朋友,若非唐蝶极力坚持,若非李孤行手中的‘无归’,唐家堡也不会为孙三败设这样一个简陋的灵堂。
在唐家堡弟子的眼中,不对孙三败鞭尸泄愤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李孤行也知唐家堡弟子最朴素的愤怒,故而没有过多要求什么,由自己一行扮演孝子贤孙,由林谢念诵往生经文,希望孙三败来生不要在过的这般坎坷。
只是当他推开灵堂大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那一抹光头失去了光亮的神采,转而变的那般暗淡又那般土灰,那人的面上再也没有凶悍的神色,走的一脸安详。
身后那柄硕大暗红的长刀矗立在灵堂最为显眼的位置,刀身上用鲜血写了三个字,‘我去也’!
慕容渊捂住张的不能再长的嘴,泪水呼之欲出。
他绝望的看着血刀老祖,又瞧向李孤行,“他、他是为何?!”
李孤行也不清楚,更不明白慕容渊情绪为何会这般动荡,但看孙三败对自己照顾,想来也是他们师徒一脉传承,极护犊子。
在李孤行掉入洞窟之时,在众人被尊使近乎打死之时,血刀老祖以命抗之,救了他们性命,可以说慕容渊和林谢这条命就是血刀老祖给的。
但谁也不知血刀老祖这般做的理由是什么,又为何会为他们付出这些。
慕容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哭声道:“师傅!”
这一句师傅令李孤行恍然大悟,在孙三败死后,血刀老祖曾一直缠着自己,缠着收自己为徒。
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一身传承要比什么都重。
血刀老祖性情古怪,自己虽做了江湖之中各种恶事,却要求自己的徒弟有情有义。
那有情有义之人又哪里肯当他这种恶贯满盈之人的徒弟,故而这些年来看得顺眼的只有孙三败,或许再算一个李孤行。
他死缠着李孤行便是认定了李孤行的品行,更因李孤行跟孙三败有这等关系,或许才将他认为是自己徒儿的不二人选。
但在与尊使搏命的过程中,他见到了慕容渊,见到同样顺眼的慕容渊,这才想将她收入门下。
当然,斯人已逝,谁也不知当初血刀老祖是如何想的。
但他至情至性却是人人都看到的,接受不得爱徒身死,随爱徒而去。
人生悲欢离合或是常态,血刀老祖亲手杀戮造成的骨肉分离不计其数,见惯离合的他却堪不破自己,这才死在了孙三败的灵堂前。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孤行长叹一声也跪了下来。
死者为大,给血刀老祖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骆大狗道:“或许他跟孙三败早已情若父子,才有这般结局。但子死父随之时却不少见,或许在某些意义上,他与孙三败比普通父子更加亲密!”
李孤行摇了摇头,实也说不好,就在跪地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血刀老祖足下处有一块青砖有挪动的痕迹。
血刀老祖死前似乎在极力遮掩这块青砖,但又好似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故意漏出了半截。
这角度分外奇怪,若不跪下去,便怎也看不到,就算把尸体抬起来也不会被人注意。
能做到这样,一定是血刀老祖故意为之,或许他在这青砖之下藏了什么东西。
李孤行伸手指了指那块青砖,骆大狗、慕容渊和林谢同时看见,也觉得有所蹊跷,当即收拾了心中悲伤的思绪,凑到青砖前一探究竟。
这小小的青砖却有无穷的魔力,李孤行盯着那青砖瞧了瞧,无比郑重的伸出手来,翘起青砖一角。
林谢两耳微动,立马警觉,“有人来了,我去盯着!”
唐家堡的弟子们不知血刀老祖已死,虽然李孤行有言在前,此番要放血刀老祖一条生路,但毕竟有些人心中不服,在灵堂之外伺机动手,背地下毒。
往事虽过,好歹是唐家堡内门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是自家叔伯亲戚,这仇又哪里能说了就了的?
李孤行心中也清楚,他们打跑了尊使,毁了唐家堡弟子的计划,他们不为难自己已经十分难得,又怎敢过多奢求。
防人之心不可无,林谢去守着也是极好的事,最起码不会被人瓮中捉鳖。
慕容渊和骆大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砖,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迟滞了。
李孤行尽量将动作做到轻柔,竭力不发出一点响声,免得让唐家堡那些叛逆的弟子忌惮。
就在青砖撬起的那一刻,一股黑烟冲了上来,臭气熏天,难闻非常,直想让人连隔夜的饭菜都给吐出来。
骆大狗捂嘴小声道:“好臭!!”
这味道分外难闻,顺着门缝飘了出去,被守在门口的唐家堡弟子闻了去,登时一片呕吐声伴着踉跄摔到的声音响成一片。
黑烟散尽,见得青砖之下被人掏空,里面用布包裹了一本书,布上依旧用鲜血写了几个字。
“老夫臭屁可教育唐家堡宵小!”
李孤行‘噗嗤’一笑,唤来林谢道:“不用看着了,他们都走了。”
林谢略一思忖,转身回来。
唐家堡的弟子对血刀老祖忌惮非常,那熏天的臭气在他们眼中或许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药,哪里还敢再在门口呆半分。
李孤行打开布包,但见一本陈旧古书,古书第一页的空白处写有一段字,写了有些时日,“李孤行,你小子给老子收好。”
但在‘李孤行’三字旁边,有用鲜血歪歪扭扭这下‘慕容’两字,令两人心头骤暖。
继续向下看,两人不禁错愕当场。
这本书乃是血刀老祖毕生武功精华,其中除刀法和心法之外,更有许多临敌战斗的经验。
譬如如何在下跪之时偷袭、如何在围斗之时脱困又如何在绝境之中创出生机,驳杂的理论未成体系,却都是血刀老祖纵横江湖几十载亲身经历的战斗。
李孤行越看越是心惊,叹道:“难怪他能在江湖中生存这般久!”
慕容渊道:“这心法和刀法虽然厉害,但比之这些经验来说便不够看了。”
两人贪婪的吮吸着书中的内容,看了近一个时辰,终看到了最后,却又愣在了最后一页。
原来血刀老祖本姓诸葛,乃是现今‘三绝顶’之一,诸葛玄策的亲生弟弟!
140、来点盘缠
在书中记载有关于血刀老祖身世之事十分少,只知道他曾是诸葛家的嫡系子孙,跟现今‘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乃是双生兄弟。
诸葛玄策众人没有见过,但既是双生兄弟想来跟血刀老祖长得相差不大。
看看他一抹雪亮的光头,和满面的凶相,四人有些难以接受。
诸葛家的先祖诸葛武侯那可是读书人入仕之典范,其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被后世奉为忠臣良相的准则,很多入仕的读书人的梦想,便是在死后能在史书中留下这八个字的评价。
足可见诸葛武侯地位之高,影响之深远。
据史书中记载,诸葛武侯生的极其儒雅,曾有人说其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羽扇纶巾,清秀儒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不知这样的人后代为何会生的这般一脸凶相,甚至是一脸丑陋。
当然,四人心中虽存了这样的想法,但毕竟死者为大,也不会多血刀老祖的容貌过多置喙,至多也便是在心中存了许多惊讶,又有了许多疑惑罢了。
李孤行又向那书瞟了一眼,在落款处写了四个极小的字,字体已被磨损的几乎看不清。
凑近细看之下,才努力辨出这四个字,乃是诸葛玄观。
“这或许便是血刀老祖的名字吧,听起来倒是挺大气的!”
骆大狗默不作声,林谢沉默不语,倒是慕容渊看出了些许门道。
“想来血刀......不对,诸葛玄观应是遭到变故,转了性子,才变成现今这副性情。”
林谢点了点头,随声附和了一句。
李孤行和骆大狗没明白,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看出的这些。
林谢笑道:“都说字如其人,你瞧落款的名字,显然极其陈旧,应是率先写上去的,那四个字写的法度严谨,一笔一划内敛至极,具有底蕴,颇有名家风范。”
李孤行似乎懂了,他是个大老粗,书读得不多,自不明白自辨其人的道理。
但听林谢这般一说,倒是觉得血刀老祖这本书上的字写得十分好看,比自己见过的要好上太多,或许比朝堂之上某些状元、榜眼之流写得还好好。
从他的字上来看,倒极像是一个翩翩君子所写的,奈何他生的这般相貌,又是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品性,实难将他的字和他本人联系起来。
这也应征了慕容渊所说的那句话,或许突遭变故,才变成了现今这个模样。
李孤行道:“看来,咱们首先便要去诸葛家了。”
骆大狗道:“是啊,那诸葛家的一老一小还在客栈等我们呢。”
林谢双手合十,低首思索,面上有泛起愁容。
血刀老祖跟唐家堡有血海深仇,唐家堡众人不知血刀老祖死在了这里,若是知晓的话,这血海深仇免不了会被拿来泄愤。
他虽不已恶意度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孙三败亦是如此,就算是安然下葬,恐怕也会被挖坟掘墓,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想到此节,他不禁叹息起来,总不能将这两具尸身带在身边。
李孤行看着他愁苦的模样,似乎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将血刀老祖随身携带的那柄长刀和秘籍尽数交给了慕容渊。
“你刚刚那一声师父可不能白叫,他品性嘛你就别学了,这些临敌机变的经验和他的刀法、心法还是学学的好。你慕容家号称博取天下武学,多学一门也不算难吧。”
慕容渊道:“你不练练?他最中意要收为弟子的可是你!”
李孤行看了看血刀老祖,摇头道:“一个用剑之人怎会用刀,他找上我只会埋没了他的武功!”
慕容渊接过长刀和秘籍,拿在手里分外沉重。
这是他头次修习家传武学之外的传承,更在血刀老祖死后与他有了师徒名分。
血刀老祖一生未败,实为江湖恶汉的不败神话。
他既以对着血刀老祖的尸体磕了头叫声‘师父’,便不能欺心,今后便多了一重血刀老祖弟子的身份。
故而,他要将血刀老祖不败神话传下去,此等担子不可谓不重。
李孤行又看了看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两具尸身,手捏‘无归’剑柄,带着三人,踏步走出灵堂。
灵堂之外果然没有一个人,想来都是被血刀老祖的闷屁给吓跑了。
威名赫赫的唐家堡弟子竟被一个死人的屁吓得门都不敢守,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估计会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柄。
但在将要走出院门之后,唐家堡的众多弟子不知从哪里跃出,将他们围了了起来。
其中一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对李孤行质问道:“你把血刀老祖藏哪了?”
李孤行打量他一眼,穿的不太好,但却很是干净,气质也比较高贵,起码比自己强一些,想来乃是个家道中落的少年,脑中当即想出了许多画面。
譬如他的父亲或者祖父乃是家族之中地位较高的人,因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杀了,家里才一落千丈,以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血亲之死和童年惨痛的经历使得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新仇旧恨一起,才令他不顾安危前来质问。
他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此刻李孤行‘无归’在手,便可号令整个唐家堡,如此气势汹汹的前来问罪,倒是有些不知尊卑了。
他本不是个在乎尊卑礼教之人,但为了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为了这些唐家堡的弟子今后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他需要做一件事,杀鸡儆猴!
“你是想自己滚还是我打的你滚!”
一句话声色俱厉,虽然低沉却饱含着威胁。
那少年一愣,显然没想到李孤行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接不下话茬。
他憋红了脸蛋,争执道:“这里是唐家堡,要滚也是你滚!”
三人之中,只有慕容渊不太懂李孤行的意思,但他却跟李孤行想到了一处去,正是个立威的机会。
还未等李孤行动手,先扬起手来,抽了他一个巴掌。
他这一下并未曾动用内力,力道也不甚猛,却胜在结实,“啪”的一声脆响掷地有声,令那少年臊红了脸。
唐家堡其它门人弟子见慕容渊出手凌厉,更见这女子与血刀老祖并肩对抗尊使,知其武艺超群,脾气更是火辣,眼见自家年轻弟子受欺负竟谁也不敢上前出头。
李孤行比那少年高出何止一个头,居高临下瞪了他一眼,冷道:“滚开!”
谁料这一句不曾令那少年后退半分,反而触及他底线,好似要与慕容渊搏命一般,竟暗算起来。
“嗖”的一声,一抹荧光碧绿的毒箭自机关中射出,被慕容渊偏头躲开。
李孤行惊讶之余不免暗中赞叹起这个少年来。
面对强敌不惧淫威,虽然短智却有莫大的勇气。
单从这点勇气来看,假以时日这少年未必不会成为一个人物。
但在此刻,李孤行并不想考虑这么多,他要立威、要杀鸡儆猴,必须要拿这个少年开刀,纵使会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负面的影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当是个倒霉蛋被我们碰上了吧!”
李孤行这般想着,已用眼神示意慕容渊在不伤害这少年的前提下尽量显示武功。
这些时日以来,慕容渊时时刻刻观察着李孤行的一举一动,不单爱慕,更有钦佩,观察爱慕之人了解他的所思所想,自然费尽了心思。
故而,这眼神他理解的很是到位,不由分手,‘参合指’已经使出,只一下便将那少年打的痛不欲生,像条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要放狠话,再练个十年吧!”
在众多唐家堡弟子的惧怕中,在李孤行等人冷漠的眼神中,少年抬头仰望着,视线逐渐黑暗,望着李孤行的足底,渐渐晕了过去。
李孤行心中无奈,面上表现得十足的嚣张。
眼睛环顾,瞪向唐家堡众弟子,竟没有一人敢迎着自己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去。
李孤行心中满意,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四人并肩而行,不经通禀,径直走向了唐家堡大堂。
大堂内,唐蝶坐在主座,双目失神,低头沉思。
忽而,听到屋外熙熙攘攘,又听众人低声嘈杂,这才抬起头来。
只是他一抬头,便见到那柄凶剑,更见李孤行那冰一般的眼神,骇的他立马从座位上跳起,跪了下去。
李孤行见他识趣,缓缓走上主座,一屁股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座上仍有余温。
“唐掌门,这柄剑叫‘无归’,现在是我之物,见这‘无归’便如见你唐家堡历代祖先,是也不是?”
唐蝶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久久不言,显然是默认了这点。
但李孤行哪里容他不说半句,进一步逼迫道:“到底是也不是?!”
言语之中带着威慑,‘无归’暗发黑光,与唐家堡门人弟子血脉相连。
也便是这一句话,令所有门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齐声回道:“是!”
李孤行道:“既如此,我也不给你们唐家堡添麻烦了,侠之劣者快意恩仇、侠之小者为友为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后行走江湖以侠之大者为准则,再不能心心念念一统武林的春秋大梦,可否?!”
李孤行说的在理,更说的通透,唐家堡千年来仿佛陷入了执念,世世代代都带着问鼎武林的枷锁,不堪其扰、跟不堪其忧。
而今,李孤行一句话戳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能为国为民,又何在乎是否问鼎武林,旁人又如何能不敬仰?就算势力不够、武功不强,天下间谁人又不道一声好,谁人又不是心之所向。
唐蝶心中开释,兀自一笑。
“原来‘无归’会在你一个外人手中,竟是这般原因,多谢李少侠!”
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真心拜服!
李孤行年纪虽小,却尽显一代大侠之风,令唐家堡众多弟子尽数折服。
他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又说了一句话,令人大跌眼镜。
“给我万两纹银,此去江湖路远,没有盘缠可不行!!”
141、宫主之位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但在胖阿姐月清泉的御剑之下便是如履平地也不及也。
翠云峰逍遥仙宫凌空矗立在一片云海之中,仿佛自来便是漂浮在这云海中一般,与山下碧油油的山峰隔空对望。
或许这便是逍遥仙宫的避世手段,若非御剑而行,寻常人只会看到墨绿色的山脉,层层叠叠的高耸树木,根本不会注意到头顶之上,云端之巅还会有一座巍峨的宫殿。
两人行了不足半日,便来到了山脚下。
曾有文言:虽乘奔御风不以己也,如此用来形容胖阿姐和月清泉御剑之神速毫不为过。
两人收起剑,步行而走。
这是他们逍遥仙宫的规矩,只有历尽尘世的艰难坎坷才可登临无上仙境。
逍遥仙宫虽以仙道著称,但数千年来羽化登仙者也不足寥寥数十人,都是些不论朝代更迭、民间疾苦,只道天地浩渺之辈。
胖阿姐以前觉得这样没甚错,但或许李四顾和骆勇的事令他百年来的信念产生了动摇,这才下得山来。
身为逍遥仙宫的宫主,胖阿姐也并非说一不二,宫中有长老、有先师、地位都要凌驾于他这宫主之上。
刚见界碑,便见一个斑秃的花发老者坐在界碑之上。
那老者一见两人便跃了下来,对胖阿姐冷色道:“宫主犯下滔天大罪,还不自知?”
胖阿姐心中早有预料,纵使传不出任何消息,但以逍遥仙宫的手段,天下间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
“自然知晓!”
那老者点了点头,“那便请师姐解剑上山,听凭长老发落!”
他口中的剑乃是掌门信物,曾要给月清流的,那老者一句话便将这宫主之位易于他人之手。
胖阿姐自是不愿的,但也无可奈何,瞧了一眼月清流道:“你不敢去山上辩驳一番?我作为宫主说话还算好用。”
月清流做了个鬼脸,虽然他已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但看起来仍如不满三十岁的女子。
这种俏皮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说不出的可爱。
“放心吧师姐,咱们逍遥仙宫除了你愿意当这个宫主之外没人愿意,这剑到头来还会回到你手里,我才不废这闲出屁的心思。”
胖阿姐叹了叹息,将小剑随手一丢,“你拿着吧,反正我不爱要。”
说着便领月清流径直走上那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有道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逍遥仙宫也深明其理,翠云峰并非什么人迹罕至之地,相反,这里的人非常多,虽不及京城那般繁华,却也比之东都洛阳不遑多让。
平日里众弟子都做寻常人打扮,说话也极为平易近人,加之弟子上山下山之地都有结界,若非修行之人绝难进入,故而千年来还未曾有人窥探出逍遥仙宫半分。
两人择了条小路上山,层层阶梯淹没在墨绿的树木之中,一步一步,翩然走过。
胖阿姐走的不慢,但对于他这种急性子来说,却是走的很缓了,只因他被心事萦绕,不知所以。
剑宫中长老震怒,要剥夺自己的掌门之位,究其原因夜便是自己犯了大忌,将‘仙决无量’传给了李孤行。
这套剑法乃是逍遥仙宫修行的无上法门,尤其是最后那招‘一剑逍遥’更是非掌门而不可窥测,就连那些长老也没学过这‘一剑逍遥’的心法,又怎肯让李孤行这等尘俗之人给学了去。
此番回山责罚自己事小,若是对李孤行不利,自己可真百死难赎了。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很有趣,天下间还没有人会被逍遥仙宫和湿婆冥宫一同追杀之人,李孤行若真被剑宫问责,还真算得上千年来的第一人。
“那小子聪明机警,又有机缘,应会无事吧......”
胖阿姐想着想着,一句话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引得月清流侧目。
他面目逐渐骇然,显然想到了这件事,惊问道:“不会吧,长老真会派人?”
胖阿姐不可置否,“或许会,但未必打得过。”
月清流“噗嗤”一笑,当即坦然。
‘逍遥仙宫’虽是修仙门派,但武功却是不行。
修仙修的是心,修的是天地大道,可不是修炼武功,只是万事万物皆在道内,所以才触类旁通于武功之上有所建树。
但真跟那些终日习武且天资卓绝的武人相比,他们的实力也不会夸张到何等地步,毕竟术业有专攻。
这也是为何赵无钱的‘赤子道’跟他的师兄师姐们比起来不显眼,却是昆仑派最厉害的功法。
只因‘赤子道’既是修仙法门亦是武道巅峰,乃是以武悟道的神功。
待得大成之日,赵无钱比之师兄师姐们或许在武道上要落后几人,但在修仙一途却要比几人更加深湛。
只是一心不能两用,这也是‘赤子道’在初期看似弱于其它法门一般。
这也解释了,胖阿姐和湿婆神功虽强,逍遥仙宫和湿婆冥宫实力超然,却依旧不可问鼎武林。
不仅是他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胖阿姐想明白了许多,更将李孤行的身世想的透彻,不论亲生也好抱养也罢,终归是叫李四顾一声父亲,为这个小他一百多岁的大侄子做些事也值了!
如此,他脚步轻灵飞快,一溜烟便不见了。
月清流瞧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然好笑,无奈的自言自语。
“师姐还是老样子,心中一点压不住事情,百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他亦施展神功跟了上去,后发先至,两者并驾齐驱,如两道电光。
到了山巅气温骤降,山巅只有几颗苍松劲柏依旧碧绿,也被皑皑白雪盖了一层又一层。
这里本是很冷的,可两人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便如置身于温暖之地那般自在。
月清流道:“师姐,你剑没了,要不乘我这柄,咱们一同飞上?”
胖阿姐摇头道:“你当我是何人?还用得着剑?”
说罢,当即运起真力,双脚腾空,竟不借外物飞了上去。
“果然是距羽化仅一步之遥,手段已近仙人!”
月清流心中叹息一阵,御剑而起,随着他一同踏入剑宫。
剑宫之中,早有弟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跪了两排。
其中陈列也与凡俗不同,既不显富贵也不显寒酸,简简单单的陈设,处处充满着仙境之感,仿若此地便是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
加之云雾撞进宫内,简直同置身仙境一般别无二致。
胖阿姐和月清流并身而入,悄然立在众人之后。
主殿之上共有九个座位,最中间的乃是宫主座位,左首依次是四位长老、右首依次乃是四位仙师。
看这八人的面容具是三十岁不到,但论及年纪最老的已有近四百岁了。
左首第一人见胖阿姐跟月清流进来便厉声道:“月清泉,你可知罪?”
“知道啊。”
胖阿姐仍旧挺身而立,而月清流却跪了下去。
那人瞧着胖阿姐没有分毫悔改的模样,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十分淡然。
“既已知晓便下去吧。”
胖阿姐似乎早有预料,蹦蹦跳跳走了下去,出门前还跟那长老做了个鬼脸。
月清流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发一言。
长老叹息一声,又道:“月清流听令,即日起接任逍遥仙宫掌门!”
“......”
这也是他一早便想到的,只不过心中千万不愿。
能在逍遥仙宫修行之人哪一个不是闲散的性子,又怎会看重这宫主之位。
长老见他犹豫,明知故问了起来。
“莫非你不想做这宫主?”
月清流为难道:“长老,你换个人吧,我实在是......做不来。”
那长老初时双目圆睁,在确定月清流决计不会接受宫主之位的时候软了下来,委婉道:“做个一年半载也不成?”
月清流虽步老年,但神情却是十分的娇俏,那模样说是一个半大孩童也不为过。
寻常门派若说继任掌门之位,那或许是祖上冒青烟的事,而对于逍遥仙宫的门人来说却好似一个个压着他们赴刑一般。
她扭捏了一阵,终是说出了实话。
“长老,一年半载不是我不应你。一年以后又一年,年年如此,何其之多,当初师姐也是被你们这般劝的,这不已经当了二十年宫主?”
“......”
那张老一阵无语,自己也尴尬的略微笑了起来。
他与其它几个长老、先师商量过后,最后做了一个极难的决定。
“这样吧,掌门之位暂且空缺,待得月清泉改过自新,再让他重新接掌。”
他挥了挥手,月清流如遇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在他走后不久,大堂中一个跪着的男子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向长老、先师面前一站,拱手道:“李孤行非我门人,更非修行之人,‘仙决无量’万不可落入此等人手!”
那长老回道:“既已学会定是因缘际会,况且月清泉只授心法未授剑招,便不算破戒!”
那男子思忖一下,顿了顿,又说道:“我去将他废了!今后将他养在仙宫也好过继续浪迹江湖,一来全了他父亲的恩情,二来咱们废他武功,收留他也是应当!”
“这......”
长老略微一想,当即应了下来。
“你去吧,将他双手砍下来便可,万不可伤了性命!”
那男子眼前一亮,面漏凶光,郑重一礼。
“得令!”
说罢,架起飞剑扬长而去。
长老、先师对此做法无一反对。
逍遥仙宫虽是修行之所,但也需要法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便是修行之人也不例外。
那男子得了命令,飞下山去,不出半日便来到了唐家堡,却又哪里寻得到李孤行的身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声名。
唐家堡门人暗自咒骂,“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竟搜刮走了万两白银,狗一般的东西!”
万两白银对于唐家堡的基业来说算不得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李孤行拿着银票,快步走着,前去客栈寻那诸葛家的老小。
慕容渊多嘴问道:“咱们这般走了,那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尸首......”
李孤行道:“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142、诸葛玄观
夏风暖热,几人穿的有点多,走了不久已经浑身是汗了,择了一处大树乘凉,又将里面的衣服退去这才凉爽几分。
歇息一阵,几人精神又复,开始闲聊起来。
骆大狗心有疑惑,不知李孤行怎的处理孙三败和血刀老祖的尸体。
他总是一直搪塞,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几人也信他,但越是遮掩的事越是容易勾起兴趣,憋了一路,实在忍耐不住。
骆大狗出口问道:“那两具尸体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仍在唐家堡?”
李孤行坏坏一笑,露出腰间悬着的‘无归’。
“这剑的来历你同我一样清楚吧。”
骆大狗睁着那双大眼睛,点了点头。
“清楚是清楚,又能如何?”
“那洞窟之中的凶尸、尸潮,还有那两头巨大的冢虎,现在都听我调遣!”
“......”
骆大狗做惊讶状,林谢和慕容渊也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两人不知他俩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似这柄剑有莫大的来历。
方才在唐家堡也是,掌门唐蝶见这剑便跪了下去,实在令人惊奇这一代掌门为何会对一柄剑如此礼遇。
李孤行将这‘无归’的来历与他们说了,目前他只发现用这‘无归’可以号令洞窟之中的所有东西。
在唐家堡之时,李孤行便手握‘无归’下了命令。
冥冥之中,‘无归’与洞窟有着莫大的联系,只要李孤行心中所想,洞窟便有感应,在他们走出灵堂之时,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已将血刀老祖和孙三败的尸体带走了。
孙三败至死也要留在唐家堡,那便随了他的愿望,跟历代唐家堡子弟一起化为尸潮的一部分。
而血刀老祖的尸身,便要待得月黑风高之时,再由凶尸带着他赶路。
否则山高水长,诸葛家虽在不远,光天化日的游荡在街上,恐引来众人惶恐。
洞窟之中惊险万状,慕容渊和林谢两人听得啧啧称奇,虽看着李孤行和骆大狗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但听他所述洞窟之中的经历,仍是免不了捏了一把冷汗。
同时,两人对徐念这个大敌更有了一步认识,对冥宫也有了一些了解。
慕容渊道:“难怪那些女子武功这般高强,竟都是冥宫的人!”
李孤行道:“冥宫行事诡秘,却在江湖之中少有人知,即便偶有知道的也避而不谈,咱们被他盯上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今后还是低调行事,待得取回其它物件,再跟冥宫计较!”
他口中的其它物件正是给赵无钱治伤之物,想到这里,几人不禁垂下头去,各有神色,心中难免阻塞。
骆大狗暗自思索,忽而猛然惊呼。
“不对,老李,你发没发现咱们少了一个人!”
李孤行若有所思,愣了半天。
“似乎是少了一个人,但至于是谁我怎的想不起来了。”
骆大狗道:“咱们身边好似有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武功特别高强那种。”
“好像是......但......又有什么孩子比你还小,武功还那么高?”
林谢和慕容渊听得云里雾里,但脑海中好似有一个身影,胖胖小小,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
想了半天,几人直想的脑袋生疼也没回忆起半分。
这些都是胖阿姐和月清泉的手段,他们仙宫想要隐世,自然不会让寻常人留下自己的记忆,故而临走之时,将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都用秘法从几人脑海之中抹除。
那‘仙决无量’的剑法,也被李孤行记成在得了‘无归’之后自行体悟的。
总之几人有种奇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具体哪里奇怪又奇怪在哪却总也说不好。
歇息过后,四人又踏上了征程。
安顿诸葛家老小的客栈并不远,没过两个时辰便已赶到。
李孤行跟客栈结了钱财,又买了一辆马车,两匹骏马,匆匆踏上了前往诸葛家的路。
前路艰难,虽有丐帮和唐家堡撑腰,保不齐江湖之中还有谁要跟自己为难,更何况还有官府下的海捕文书,说不定那一天便会被人捉住。
为了找出真相,为了帮助赵无钱凑齐珍宝,几人不多停留,立马赶路。
车上,诸葛正对李孤行等千恩万谢,但他自有一股骨气,不想麻烦诸葛玄策,只想带着诸葛梦寻一处农家,做做苦工赚些钱财养家糊口。
这本是极好的事,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诸葛正年纪这般大,恐时日无多,带着这般小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几人又怎能安下心。
毕竟这个世上好人虽多,但坏人也不少。
另一方面,李孤行还想用这诸葛家的两人跟诸葛玄策套套近乎,留份薄面,否则也不便开口借那阴阳紫金阙。
李孤行和骆大狗对了个眼神,两人一唱一和,好说歹说苦劝于他,这才令诸葛正松了口。
李孤行久在江湖,诸葛正行了一辈子商海,彼此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越聊越投缘。
眼看时机成熟,李孤行起了个话头,“我有一事想问老丈,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诸葛正一愣,听出画外音,淡淡笑笑,回道:“所为何事?”
他想问的乃是血刀老祖的事,他本名诸葛玄观,正是诸葛家的人。
只是血刀老祖凶名遍布江湖,乃是正邪两道公认的江湖恶汉。诸葛家素来正派,此等恶徒出自诸葛家定被视为奇耻大辱,问询此事无异于揭短,苦于开口才这般试探。
他想了半天,吞吞吐吐不成样子,还是慕容渊贴心,替他问了出来。
“敢问,可曾在诸葛家听说过一个叫诸葛玄观的人?”
这一问,着实令诸葛正惊讶无比,登时呆愣当场,久久不言。
但他毕竟久走商海,随机应变近乎是本能之事,察言观色更是人所难想。
他虽早已看出李孤行有话不便出口,却没想到竟是这等事。
这本是诸葛家的秘闻,禁止门人谈论,更禁止宣扬。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或成武林名宿或早早身死,现存的几位要么不会提要么提不了,也不知这几个小辈之人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诸葛正本不能说,但李孤行等人又与旁人不同。
李孤行等人乃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救了他,更救了他们家小姐诸葛梦,又非有意折辱诸葛家尊严,跟他说说倒也无妨。
只是纵使他心中做了决定,可面上却仍是犹犹豫豫的模样,那倍感为难的感觉倒是让李孤行生出后悔之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口哪还能不得个结果,当即凑近了些,继续问道:“老丈,此事对我非常重要,还请不吝相告!”
诸葛正仍在犹豫,欲言又止了几次,长叹一声。
“你们确定要知晓这件事?”
李孤行神情无比坚定,正色道:“是!事关我朋友,还请老丈如实告知!”
诸葛正叹息道:“那好吧,几位立个誓,这件事切不可外传!”
这件陈年往事当年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不少风波,更毁了诸葛家一代人杰。
血刀老祖本名诸葛玄观,乃是当代家主诸葛玄策的孪生弟弟,皆是嫡出。
跟旁的家族不同,两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兄友弟恭事事谦让,就连这许多人眼热的家主之位也互相推辞,更未因家主之位而产生隔阂。
换做旁的江湖大族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诸葛家来说,却近乎是一场灾难。
老家主宁愿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争家主之位打的不可开交,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如此这般,更不希望那个女子的出现。
那一天乃是每隔十年一次的家族盛宴,诸葛家各个旁支齐聚内门祭祀先祖。
也便是那一天,两兄弟看到了远房表妹,诸葛锦绣。
那年诸葛锦绣年芳十四,虽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两兄弟同时见到,又同时一见钟情。
只是这两兄弟又都是个闷葫芦,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
但诸葛玄策和诸葛玄观两兄弟自小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所思所想早有旁人所想象不到的默契。
对于同时喜欢上诸葛锦绣这件事,两兄弟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率先说出口,只在暗地里争抢斗狠。
这两人皆是武学上一等一的奇才,同时对待感情也是极为专一与深情,可以说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情种。
明面上,两兄弟间依旧友爱,可在心中已经将对方视为大敌,处处较劲。
前代家主不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兄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更想不到之后发生的事。
两兄弟都不是蠢人,知道要打败对方需要有足够的资本,譬如武艺高下,学问大小。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两兄弟全然一样,诸多事情都在毫厘之间,实分不出个强弱。
如此,未满二十岁的两人便约定,三年时间,不靠家族之力在江湖之中打拼,谁博得的名声大,谁便迎娶诸葛锦绣。
两兄弟处处相同,却在闯荡江湖之事上有着不同的间见解。
诸葛玄策偏向于扬善,帮助那些大门大派扶危济困。
而诸葛玄观则偏向于惩恶,缉拿那些江湖中的那些强盗匪徒。
故而两人一明一暗,分头而行。
只是扬善虽不容易博取名望,却是一条坦途,兢兢业业便可获得名声。而惩恶却满是荆棘,稍有不慎便会丢了身家性命。
诸葛玄观选了这条路,为的就是轰动江湖,干出几件大事,只未曾想功名虽成,却再也不敢染指慕容锦绣半分。
一日,诸葛玄观来到湘西地界的一处酒馆。
一进门便觉阴风习习、气氛诡异,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冷。
酒馆之中有一头顶斗笠身着蓑衣的壮汉坐在一处背阴的角落之中喝酒。
其它桌子也坐满了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但这些人俱是不说一句话,带着大檐斗笠令人看不清面目。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而那些盘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分菜肴。
诸葛玄观觉得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招呼道:“店小二,来壶热酒!”
143、控尸
夕阳西下,令这间酒馆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诸葛玄观也不敢多言,只想着赶紧喝壶热酒继续赶路。
那时他江湖经验不多,却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他唤了店小二,过了许久却没有回音,令他心中逐渐焦虑起来。
“怎的这店小二生意不做了?”
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觉得自己进入这家酒馆是个错误。
但来都来了,况且还有这多人在,若是被吓走了难免觉得自己有些窝囊。
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总是有着一腔热血,不管不顾,心中抱着大不了一死的想法,又呼唤了一遍。
“店小二,你聋了不成?来做生意了!”
话语回荡在酒馆之中,原本不显空荡的酒馆竟有回音。
他将腿搭在桌子上,一脸傲慢,便如要债的债主亲来讨钱般蛮横。双足微微运力,“哗啦”一声将那桌子压的粉碎。
“店小二,你莫非是死了?!”
话语仍旧回荡在酒馆之中,但这一次却有人回应,声音近乎从天空之中飘来一般。
“没有死,这就来啦!!”
诸葛玄观气不打一处来,随意踢了踢地上的木屑,眼睛凌厉的盯着后厨。
不多时,果有一人从后厨之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壶酒。
只是那店小二的装扮却跟别家店不同,也穿了一身蓑衣、带着一个大檐斗笠将自己面目遮的严严实实。
这幅模样倒是跟这里的客人很相近,却怎也看不出是个店小二来。
江湖之中这种神秘鬼祟的地方也不少,都是一些地头蛇经营的黑店生意,平日里做些买卖,见真章时便凶相毕露。
譬如当年响当当的‘龙门客栈’,亦或是近些年刚刚崭露头角的‘万友客栈’。
有些想法着实要不得,譬如诸葛玄观那‘大不了一死’的想法,近乎于搏命。
他察觉出此处大概是个黑店,却仍旧抱着侥幸心理在此动也不动。
那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走上来,一蹦一蹦的样子有些僵硬,令他觉得有些滑稽。
“小二,你这练的什么功,怎的这般走路?”
店小二阴冷笑着,笑声渗人,回道:“哪有什么功夫,只是前些时日摔伤了脚。方才在屋子里敷药,这才没有及时招待,还请客观恕罪。”
他话语既生硬又沙哑,令人听得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悚惧。
但想到这些客栈大多干些坑人的勾当,江湖之中仇家甚多,如此装扮如此说话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故而也不多计较。
他笑了笑回应,将地上那些木头碎屑用脚归拢到一处。
“怪倒是不怪的,就是我性子急躁了些,将你桌子弄坏了,一会儿陪你银两便是。”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
他笑声实在有些凄厉,令人不寒而栗,使诸葛玄观浑身不舒服。
无意间,眼睛瞟到了他的腿上,见他腿时而飘忽、时而停顿,大感诧异。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竟问道:“你腿坏了?我粗通些医术,给你瞧瞧吧!”
此言一出,酒馆之中气温骤冷,虽看不清楚那店小二的面目,但却已经令人感觉到无比的骇人。
阴冷处的那人咳嗽两声,喊道:“小二,掌灯!”
诸葛玄幻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月色已经爬了上来。
那店小二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小二,不急的,我看病很快,不要钱!”
店小二瞧了瞧那人,又将头转回来对诸葛玄观道:“客官,没事,已经敷药了。”
说罢,飞一般的将裤腿撩起,果被层层布条包裹。
虽只有一瞬,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自裤腿处袭来。
店小二解释道:“就是这药味有些冲!”
诸葛玄观还想再看看,却听那人一拍桌子低吼道:“看不到人不成?掌灯!”
“好嘞!”
小二如遇大赦,将酒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逃走,进了后厨。
诸葛玄观自觉无趣,从旁边桌上拿起酒壶仔细端详一阵,旋即又用银针向酒里探了探,但见那银针未变黑色,这才安心饮下。
一壶暖酒下肚,浑身暖热无比,头脑晕晕乎乎的,更有一股舒服在其中。
既如此,他又不想赶路了,与其在荒郊野外睡一觉倒不如在这酒馆的桌子上凑合一晚,若有张木板床便更好了。
那店小二这次动作奇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酒馆的烛火都点亮了。
那时不比现在,灯火可是稀罕之物,酒馆之中说不上灯火通明却也明亮的很,不由得惹的诸葛玄观啧啧赞叹。
“好大的手笔,竟这般舍得钱财,看来你这酒馆生意不错!”
角落处那人冷哼一声,有意显示,“啪”的一声,拍了许多银钱在桌上,仿佛出气一般。
店小二接过钱财,对那人抱了抱拳,仍旧漏出那冰冷且干涩的笑声。
“多谢,多谢。”
那人也没多话,挥了挥手让店小二退下。
许是酒劲上头,诸葛玄观也来了脾气。
“小二,我要打尖!”
店小二未曾应答,但从他全身颤抖的一下可以看出此刻的惊讶。
“客官,咱们这只卖酒。”
“嫌弃我没钱不是?你别看我穿的穷酸,身上的银钱可不老少。”
言语未落便自胸口掏出一锭银子仍在地上掷地有声,十足十的五两纹银,别说在这破地方住一晚了,便是在普通地方喝顿花酒也足够。
那店小二动也未动,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客官,咱们这只卖酒!”
诸葛玄观忽而一笑,立马变了态度,“小二哥,行行好,赶路太久甚是颠沛,就借你这桌子借宿一宿也不成吗?”
说着他自顾自的躺在了桌子上,缩身一躺,竟真的睡着了。
那店小二见他这幅无赖的模样也是无奈,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自顾自的走了。
朦朦胧胧中,诸葛玄观只嗅到了一股死人的臭气,加之酒劲发作,竟真的昏睡了过去。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诸葛家武艺超群,占卜更是玄通,早前他算过一卦,此番境遇既是大凶亦是大吉。
想来机遇和危险并存,既要惩恶,自不能江湖中小打小闹,要做就做的轰轰烈烈,天翻地覆,所以才故意找来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令他马失前蹄。
他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醒了过来,只觉的口干舌燥,四肢酸痛,刚想张口呼喊,却发现怎也说不出话来。
定神之后,只听一串密密麻麻的咒文回荡脑海,自己身体竟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向前跳跃。
“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他自己先跟着别人跃到了前头,而随着咒文念出,其它躺着的人也直起身来,跟他身后一蹦一蹦。
他刚起身,视物不清,眼前一片朦胧,看东西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视力渐复,竟看到惊人的一幕。
前面那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腿上包着层层厚布,竟是方才那店中的店小二。
再细一瞧,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大檐斗笠之下,竟是青黑的皮肤,上面长着黑色的斑点。
这情形他见过,只在死去很久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斑点,加之一便一便的咒文自耳边传过,傻子也知道他遇到了湘西派的赶尸人。
“我难道死了?被当做尸体一般驱赶?”
诸葛玄观内心惊恐,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可他什么也说不出,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着那咒语一点一点向前跳跃,样子诡异又滑稽。
待这些尸体全部站起来之后,那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白色招魂幡自前头走过,挨个点数。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叹息一声。
“好好的活人不做非要往死人堆里凑合。”
他缓缓的抬起头颅,硕大的帽檐之下,露出一张令人无比惊恐的脸。
他有半张脸是好的,甚至生的有些俊俏,乃是一张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的脸。
而另一边却连皮肉都没有,腐烂的肉里爬着几个蛆虫,偶尔翻涌出来令人作呕。那一颗硕大的眼睛紧紧瞪着诸葛玄观,令他好不恶心。
“小子,你后悔吗?”
诸葛玄观说不出半句话,那人似乎也知晓,自问自答一般,摇了摇长长的招魂幡。
也便是那招魂幡轻灵一摇,他的头竟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做了回应。
那人漏出恐怖的笑容,似乎很是满意,旋即继续向前走着,点着尸体的数目。
诸葛玄策心悔,肠子都悔青了,若是现在能动,巴不得抽自己十几个大嘴巴。
“我真的死了吗?应当不会,死人怎么会有知觉,又怎么会有思想。”
他现在哪里都不能动,除了那他的脑子。
但有这脑子也足够了,起码可以想出许多事情。
譬如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双膝的酸麻和双臂的疲累,这足以证明自己并未真正的死亡。
他不放心,点着前方尸体的数量给自己算了一卦,在卦象显示自己还活着以后,心中兴奋的不知所以!
“原来我还活着,太好了!”
大凶之中有大吉,这赶尸人竟能将活人当尸体赶,肯定作者不同寻常的勾当,若是能为武林铲除这样一个祸患,定会累积偌大的名声。
至此,诸葛玄观安下了心,更不想逃走了。
他心中构思起了计划,计划如何铲除这赶尸人。
苍茫夜色下,诸葛玄观随着这些尸体被那赶尸人赶去了山路。
山野间,一排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蹦蹦跳跳,说不出的恐惧与诡异。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自黑夜走到清晨,就在第一缕阳光即将洒向大地的时候,那赶尸人择了一处乱坟,念了咒文,诸葛玄观则跟这这群尸体一同钻入乱坟之中,隐没了起来。
他素来大胆,只是随着一众尸体躺在乱坟之中心中仍有惧怕,更不知前路如何,一股压抑与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他快被这两种情绪折磨的快要发疯的时候,忽听有人说道:“此人来头不小,还是将他放了吧。”
144、托大
诸葛玄观在乱坟之中动弹不得,身上压着层层坟土,厚重至极,若非他内功有了些许造诣定会被这坟土重压致死。
到了绝望的关头,忽听乱坟之外有人说话,声音清朗,纵比寻常人说话要沙哑冰冷几分,但跟那赶尸人比起来却不知好了多少。
听那人顾忌自己身份,诸葛玄观心中燃起了希望,竟天真起来,“看来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谁料那赶尸人却道:“世家子弟?嗯,我看出他是世家子弟了,否则又怎会闲着没事惹这麻烦。”
那人道:“既知如此,你也该放了他,毕竟咱们这勾当见不得人。”
赶尸人冷笑一声,道:“见不得人便更放不了他了,他们世家子弟哪个不自诩名门正派,真放他走了,还不把咱们连锅端了?”
“这......”
那人似乎在犹豫,话头提了起来便再没动静。
诸葛玄观在暗处听得好不着急,心中恐惧之意渐退竟发起火来。恨不得现在就跃出乱坟跟那赶尸人大战三百回合,更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得恢复自由身时,定让他赶尸人身首分离。
赶尸人听他犹豫,进一步说道:“再者说造孽自有天收,那年轻人又不是个呆子,非要向咱们这凑,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
他顿了顿又道:“正巧咱们要下那大墓,要铸造一些铜尸对付里面的东西,我看那世家子弟根骨不错,做成的铜尸定是威力无穷。”
诸葛玄观大惊失色,方才的怒意登时全无,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那人似乎默许了他,单单“哦”了一声作为回应,在听一阵渐远的脚步声,再也没了动静。
诸葛玄观慌的不行,一颗心“扑通扑通”猛跳。
也不知这般紧张了多久,在困倦和疲累的作用下,竟在乱坟之中睡去。
睡梦之中,他梦到了自己。
青面獠牙、手足僵直,经那赶尸人招魂幡一摇,跟那大墓之中的各种鬼怪打斗起来。
梦到这里,他便被吓醒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骇了一身的冷汗。
诸葛家门人弟子遗传了诸葛武侯的形貌,个个生的高大俊颜,男的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女的也是娇俏的我见尤怜。
在诸葛家,爱惜自己的容貌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们可以去死,但绝不可以令自己变成那般不人不鬼的样子。
诸葛玄观梦中惊醒,绝不想变成梦中的那副模样。
也便在此刻,内息忽然间变得平顺,自身体之中涌出一股力道,动了动手,仿佛已经稍许摆脱了控制,当即喜不自胜。
想来用这赶尸的法门驱赶活人还做不到位,时间长久不了,这才能活动起来。
他动了动肩,晃了晃手,虽在这厚土重压之下,但这般一活动血液流动,无比舒爽。
“看来我逃出去有望了!”
方才深陷大难,诸葛玄观不免有些惊恐,惊恐之中便失了思维。
在有一线希望之后,他思维又复,当即思考起事情来。
此番出门闯荡,为的便是建功立业,从名头上压倒自己的兄长诸葛玄策,所以才选了这惩恶的道路。
从那两人对话之中得知,这两人似乎要盗墓,且是极其凶险的大墓。
东汉末年,曹操曹孟德便设立摸金校尉一职,自历代帝王高官陵寝之中偷盗财务以资军备。
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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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许多摸金的门派。
他虽不信陵寝之中有怪力乱神之说,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可一棒子打死。
便如方才,自己被当做尸体一般操控,若非亲自体验也绝不会信。
所以,那大墓之中一定有很厉害的东西存在,或许真是传说之中的粽子也说不一定。
这些人武功或许高强,但从他们话语中的意思推测,跟那大墓之中的粽子比起来还是万般不及。
所以,他们才用湘西门人制作那种叫做‘铜尸’的东西,对付大墓之中的粽子。
或许这些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尸体生前都是武林高手,都是被用来制成‘铜尸’的原材料。
想到此节,诸葛玄观有了方向。
“只要将计就计,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江湖名望可算的伤一呼百应了!”
至此,他也不急着从乱坟之中跃出,反而要装作一副仍旧被控制的模样,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动了动手指,依旧不甚灵敏,内力到处经脉阻滞甚多,十成功力留不下半成。
如此模样别说直捣黄龙了,便是随便一个江湖庸手也能将他打的屁滚尿流,他现在最为要紧的事便是恢复,起码恢复八成武功,这样便能施展诸葛家最为厉害的招式‘三昧真火’。
昏睡了这么久,早已神盈气足,当下心无旁骛,专心于冲破穴道。
诸葛玄观不愧是诸葛家天赋异禀之辈,略微用了四个时辰便将各处阻滞经脉全部打通,除了手脚仍旧酸麻以外,武功已经恢复了十成,便是现在跟那赶尸人打一架也定然不输。
算算时辰,大概也到了晚上,料想夕阳西下之时便是那人再摇招魂幡赶尸的时刻。
他静静等待,养足精神。
又过了不知多久,只听到乱坟之外铃音声起。
“叮叮当当”的响声初时细不可查,随后越来越大,最后仿佛这铃音就在
随着一道道咒文念出,坟茔上的厚土登时一松,身边的尸身也一个接着一个从坟茔之中跳了起来。
那赶尸人每念一个便跳起一个,忽觉身旁土地一松,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诸葛玄观知晓该轮到他了。
他四肢百骸实在酸麻不止,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动个痛快。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要装作被控制的模样,也只有这样才能直捣黄龙,也只有这样才会将那些人打的措手不及。
那赶尸人又念了咒文,
耳边,震的自己脑仁生疼。
“死难之弟兄们,
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
回想昨日情形,各种细节涌入脑海。
那尸体起身之时带着细碎的声响,定不是直来直去的起来。但我被控制之时四肢僵直不动我是知晓的,如此推断,定是在念到某一文字之时那尸体浑身打颤所发出的声响。
而在在尸体起身之后,有一清脆响声,现今想来应是那尸体立起之后在空中略微跳了一下,僵直的双脚砸地所发出的声音。
旋即便有一阵风声,应是在跳起之后双臂带动衣服挥舞的动静。
他心念极快,头脑极准,片刻间便已想通。
待得赶尸人念道到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那‘令’字的时候,诸葛玄观浑身晃了晃,放入打了个颤,果然发出那细碎的声响。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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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赶尸人念道‘起’字只是,也学着尸体的动作,僵直的双腿立马跃了起来,离地三寸,“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是这里面阻难的,也是最容易被瞧出破绽的动作。
时机不对,跳的高度不对,落地声响不对都会引来那赶尸人的怀疑,甚至这动作本身便是难上加难的动作。
若不是他身体柔韧性奇好,绝难在双腿绷直的情况下跳起来。
“互通互通。”
伴随心脏剧烈的跳动,诸葛玄观直起了身,伸直了手臂。
他的心跳的奇快,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被那赶尸人瞧破,毕竟这一切都是推断,谁又能知道自己推断跟实际上的差距又多大。
赶尸人在他面前停留下来,半张惊恐半张俊俏的脸就贴在他面前不到半寸的距离,皮肤上忽而涌现而出的蛆虫几乎快爬到了他的脸上。
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心跳剧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他究竟有没有瞧出破绽,我究竟做的有没有疏漏?”
他一直在心中反复问向自己,除了这两句话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半分思绪。
赶尸人如刀的目光在他脸上刮了一遍,伸出手掌放在了他的脸上。
只觉一股冰冷,更绝一股滑腻,犹如一条粗蛇在面庞上划过。
过了片刻,赶尸人终于撤回了手掌,目光也移了开去,低首纳闷。
“怎的还没死透?看来还得下点药。”
赶尸人不知从胸口摆弄何物,倏忽之间,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登时迷的他头脑混胀,两眼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不过极度的惊恐令他有了强大的信念,便是立时死在这,他也不能动弹半分。
好在这气味散发出去之后,那赶尸人便没了动作,转身离开了。
见那赶尸人又去呼唤其它尸体,诸葛玄观才在暗中松了口气,这一次他有所防备,屏住呼吸,纵然吸入少量气体,料想也不太碍事。
赶尸人挨个唤起尸体,长长的白幡一摇,那些尸体同时动作,一蹦一跳的向前行进。
诸葛玄策一面吃力的跳着,一面用心记下道路。
在走了大半夜之后,终于到了地方。
那是一处极其开阔的地方,四野无人更无花草,贫瘠的土地上略带黑色,斑斑点点像极了死人身上的尸斑。
冷风一吹,直吹得人浑身打颤,更有一些黑色的碎屑漂浮空中。
细一看去,这些碎屑竟都是黄纸烧成的灰烬,黑压压的一片,经年累月之下不知烧了多少。
赶尸人一道此处便哭了起来。
哭声凄厉、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家里双亲意外离世。
他一面哭着一面用那长长的白幡在地上比比划划,似是在写什么符咒。
哭了半刻钟,忽有一种石棺开合的巨响,远处地面竟然陷了几陷,漏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幽冥昏暗,一个满面是血的人头探了出来,四野望了一阵,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赶尸的,别他娘的叫唤了,趁平安,快!”
赶尸人白幡一招,向那洞口指去,“众位,走!”
诸葛玄观随着众多尸体依次走入那甬道之中,待进了甬道之内他才觉得此次自己真的托大了!
145、装不下去
他随着众多尸体蹦蹦跳跳到了那甬道之中。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前方是一间极大的墓室。
墓室之大,便是将几头大象放进去还嫌宽敞。
墓室之中摆满了棺材、密密麻麻、鳞次栉比。
诸葛玄观不敢睁大眼睛细瞧。
为避免被那赶尸人瞧破,他故意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这他娘的什么灯火,竟这般昏暗,几乎看不见啊!”
他心中发着满腹的牢骚,却不敢表露半点,连眼皮的抖动都要小心翼翼,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弄出声响。
进了空地,一股发霉的酸臭气味登时扑面而来,险些将他呛的咳嗽。
眼睛疼痛无比,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那赶尸人回头瞧了他一眼,吓得他半条命近乎没了。
好在此处灯火昏暗,他又将眼睛眯了一条缝,这才逃过一劫。
“这赶尸人对我防备不小,我可得小心有些。”
赶尸人瞧他一眼后摇了摇手中的长幡,群尸立时一紧,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一根木头一般。
赶尸人问道:“‘铜人’如何?”
话音落后,自阴暗处走出一个身影,虽看不清楚,但头脑的轮廓跟开启石门之人差不了太多。
“最后一个已于今晨死了,再有一个双四之日,便可完成。”
赶尸人踌躇一会儿,“还要四十四天,有些来不及啊。”
两人正说话时,甬道之内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自群尸后面走到前头。
“已经是最快的了,别不知足!”
诸葛玄观没见过此人,但听那声音,跟在乱坟之中听到的极其相近,想来这三人应是一条绳上的。
他生的矮胖,跟开棺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赶尸人道:“明天便是去那大墓的日子,还未凑齐十八个‘铜尸’。”
诸葛玄观状着胆子,略微睁大了些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向远处看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有十七个。
石棺四周站了几个身形各异的尸体,每个都是一样打扮,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但他们却拿着不同的兵刃,料想便是赶尸人口中的‘铜尸’。
矮胖那人道:“若不是你非要寻什么高手对付那东西,还哪有这么多事?”
赶尸人争辩道:“拿东西多厉害你岂能不知?我这半边面皮就是被他生生扯下去的。”
他将那半张脸凑了过去,鲜红的筋肉上蛆虫翻涌,令人说不出的恶心。
“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将我撇下独自逃命,累的我成了这副模样!”
矮胖那人大喘粗气,看起来在压制火气,或许是他自知理亏,不与赶尸人争辩。
开棺人打圆场:“行了,都是兄弟。你赶尸人也听说过我们这行,也别怪我俩不讲义气,讲义气我俩也得跟你陪葬!那‘洛神剑诀’就在墓中,只要打过那东西‘洛神剑诀’便是咱们的!到时候你虽是这副样子,有神功傍身,天下间的美人还能少得了了?”
笑贫不笑娼自古有之,有些人确实是金钱的奴隶。
神功傍身,逍遥江湖,获得钱财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名利双收,他这副样子又能如何?就算是一摊泥、一泡屎,也有人趋之若鹜。
赶尸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我已寻到第十八个高手了!”
开馆人大喜,“在哪?”
赶尸人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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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就在那群尸体中。”
矮胖那人道:“虽是个孤身闯荡江湖的世家子弟,究竟武功如何可不敢乱下断言!”
赶尸人道:“所以一会儿才要试试他,看看他一人能不能敌得过这里所有的尸体!”
说罢,另两人笑了,笑的耐人寻味。
而诸葛玄观一颗心掉了下来,愁苦不行。
这下他可真完了,自己给自己玩完了。
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脱身,却只想着成就自己偌大的功名。
以一敌三他尚且不如,更何况还有这多尸体、另有十七个‘铜人’。
正恍惚间,那赶尸人将招魂幡一摇,众多尸体又开始行动,向他袭来。
看着那些尸体逐渐靠近的身影,闻着他们口中散发出来的恶臭,诸葛玄观再也耐守不住,大呼一声,“啊~!!!!”
那三人正想看一尸斗群尸的好戏,谁能想到尸体竟活了过来,甚至还大叫了一声,均以为诈尸,吓得魂不附体。
越是走夜路的人越怕鬼,他们天天摆弄尸体,看起来一副浑不怕的米样,但心底里却对鬼神有一股莫名的敬仰,故而听得诸葛玄观大声叫唤,自己也怕的不行。
也便在这一刻,赶尸人因惊惧没有控制那些尸体。
诸葛玄观脑筋奇快,发起狠来,“现在我就杀了你!”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毁了这些尸体,二是杀了那赶尸人。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诡太邪,自己再装作尸体说不定也会被做成‘铜尸’,为求稳妥,他径直向那赶尸人冲去,单掌一翻拍向头颅。
便在同一时间,赶尸人察觉到了他还活着,并且挣脱了自己控制,当即拿起招魂幡抵挡。
只是他又哪里挡的了诸葛玄观,掌力到处摧枯拉朽,一股大力袭来,将那招魂幡打成四段,掌力又向他头颅迫来。
兵器折断,赶尸人本该慌乱,可他的神情中却有一股泰然,更有一抹自信的意味。
赶尸人轻灵一跃,向后掠去,站在石棺之上,言道:“小子,你岂知已中了毒?”
此言一出,诸葛玄观登时觉得双臂刺痛不已,仿有千百只蜜蜂同时叮咬。
“真他娘的疼!”
汗水顺着他额角流了下来。
低首看去,仅仅两个瞬间,两手已经变得漆黑一片,除了疼痛之外更没有半点知觉。
“这他娘的是什么毒药,怎这般厉害?”
他心中暗骂,任凭自身如何运功,那疼痛也缓解不了半分。
矮胖那人道:“你不是要凑十八个‘铜人’吗?小心别把他毒死了!”
赶尸人阴森笑着,仍旧那般凄厉。
“死了正好,正可抽出他的脊骨修我的幡!”
“扑通。”
随着毒素蔓延,诸葛玄观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的抽搐。
他感觉生命力在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逝,一点一点的被死亡的气息所填满!
但他心中仍旧不怕,因他还有最后一个保命的手段,虽然这手段用的不甚纯熟,但跟丢了性命比起来,此刻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三昧真火’!”
自丹田之内,涌出一股真气,如火焰一般炙热,煅烧筋脉,可将五脏六腑、经脉各处的毒素尽数毒素烧成灰烬。
但此刻他已动弹不得,便如死了一般。
赶尸人抽出随身带着的短刀,正要剥去诸葛玄观的皮肉,却被那开馆人拦阻道:“生死不知,还是等他死透了吧。你先让我们悄悄,你这‘铜人’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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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见识‘铜人’威力是假,嫌弃活剥皮肉才是真。
赶尸人显然看破了他的心思,咧嘴笑了笑,漏出一口半破半好的牙齿道:“是也不急于此刻,且看我给你演示!”
他走近一个尸体,双手微一用力,便将那尸体脊骨抽出。
这一幕很是神奇,就像变戏法一样,同时又很是血腥,便是在两个盗墓人的眼里也满是不忍。
他用那脊骨在招魂幡上比量一下,上下猛然一扭,那招魂幡竟又跟变戏法一样完好如初。
旋即他扬起招魂幡,那群尸又开始了动作。
初时,群尸动作奇缓,一蹦一蹦,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蹦了几下之后,群尸动作越来越灵敏了起来,竟健步如飞,更有不错身手。
诸葛玄观虽在抽搐着,但也好奇那群尸和‘铜尸’之间的差别,死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看到了这些。
群尸奋起直进,向那‘铜尸’攻去。
就在临近‘铜尸’的一刻,刀光剑影之下,那些尸体竟全都变成了碎块,动作快的已经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除了‘铜尸’的兵刃上还淋漓着血液,否则诸葛玄观便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赶尸人面目自豪的说道:“如何?这实力......啧啧,对付那大墓里的东西应该不难吧。”
两人惊叹不已,已经忘了回应,单看这十七个‘铜尸’威力之巨恐能横行天下,若是被赶尸人组成十八个‘铜人’,却不知又如何敌得过!
“完了,真的完了!”
诸葛玄观心头恐惧,他现在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了,直想着快快逃离这个地方。
那三人正聊的火热,诸葛玄观暗运神功,奋起发难。
蒸腾的火焰将这墓室烧得如白昼一般亮,在三人各自讶异的神色之中,一个浑身浴火的少年自地面缓缓起身。
赶尸人摇着幡,慌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他又怎知诸葛家‘三昧真火’的威力。
一瞬间,十七具‘铜尸’同时攻来,各展刀兵,四面八方均被刀兵围住。
诸葛玄观漏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就这?!”
“轰!”
随着一股巨响,火焰蒸腾直上,一团火球出现在三人面前,仅一挥手便将那十七个‘铜尸’尽数打退。
三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对付。
赶尸人只能将招魂幡像摆子一样的摇着,似乎这样那些‘铜尸’便能增加威力。
自然,他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只是他除了这样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诸葛玄观亮出这么一手后竟头也不回的跑了,向甬道跑去。
“呼!此地不宜久留,那十七个‘铜尸’真是厉害,差一点就破功了!”
他想的是很好,做的也利落,几乎没给那三个人反应时间。
就在即将逃出升天的时候,墓门却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
“我......这......这是想要我命吗?老天,你不能这么跟我开玩笑!”
赶尸人等也不是傻子,既然这么死命的逃,一定是害怕他们,既如此定是要将他捉回来的。
在这墓地之中,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是瓮中捉鳖。
十七具‘铜尸’蜂拥而上,诸葛玄观只见,狭小甬道之内满是兵器寒光,向自己面门袭来。
正要死时,一股凌厉万端的剑气从自己肋下穿过,一剑将那诸多兵刃抵挡开来。
146、血染
诸葛玄观被这一剑之威给吓傻了,动也不敢动。
那一剑的威势举世罕有,墓门大抵有三尺厚,乃是花岗石所制,也不知这一剑拥有怎样的威力,竟能一剑洞穿。
其精准更是匪夷所思,隔着墓门,听声辨位,便能准确无误的从自己肋下穿过,换做自己连想也不敢想。
惊骇过后,诸葛玄观便是狂喜,“看来这是找那三人晦气的,自己要逃出去,抱这人大腿便好!”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份道理他很是明白,在剑气刺入的一瞬,他收敛了神功,大喊道:“大侠救我!”
便在这时,那赶尸人和另两个人赶来,骇的大气也不敢喘,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们怎会有这样的神情?仇家上门?亦或是......”
想到这里,诸葛玄观也不禁心里生寒,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但见墓门之外尘土大气,加之甬道灯光昏暗,令人看不清楚。
待得尘烟稍散,这才看清楚轮廓。
那并非是什么人、也并非是什么鬼怪。
他想的也没错,来者确实是令那三人惧怕至极,来自于于大墓之中的东西。
但准确来说,这东西并非是怪力乱神中的任何一种,因他是一滩烂泥,一滩散发着恶臭、在地上涌动前进的烂泥!
烂泥伸出一块,手里拿着一块铁板,便是用这块铁板施展剑法,将这厚重的花岗石墓门给破开。
诸葛玄观也吓傻了,不知所措,脑中思绪飞乱,实想不通这世界上竟有如此东西。
那三人显然也骇的不行,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烂泥从诸葛玄观脚下缓慢爬过,顿有刺骨寒凉从地面上传来,所到之处冰霜满地,留下一条长长的冰痕。
诸葛玄观哪里见识过这个,所见所闻无一不刺痛着他的神经,又不刷新着他的认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一时之间,他竟呆愣在地,忘记逃跑。
也便在这时,赶尸人率先反应过来,招魂幡一摇,十七个‘铜人’立马上前,各展兵刃砍杀过来。
‘铜人’生前武艺超群,死后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更是威力无限。
但那烂泥似乎并不在乎,任由各种兵刃砍在身上,纵使泥水飞溅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也就一剑,势大力沉,砍将下来,不仅将那十七个‘铜人’逼退,更将这甬道毁了,轰然塌了下来。
几块大石将甬道赌的死死的,每块大石少说也有千斤之中,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别想撼动半分。
那三人被埋在甬道之中,连同那十七个‘铜人’都成了这大墓主人的陪葬品。
做完这一切,那烂泥自顾自的又从诸葛玄观脚边走过,趁着月光扬长而去。
直到那烂泥走远,诸葛玄观也没敢喘气,更别提说话了。
眼前的一幕幕冲刷着他的认知,更令他初入江湖,惩治恶人扬名立万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鱼肚白亮起,他才恢复思绪,撒丫子跑回了诸葛家。
回家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诸葛家主请来许多有名的郎中前来问诊,却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说是惊吓过度。
但诸葛一脉精通百家,老家主亲自问诊之后才知他这是修行不足,加之身中剧毒,强行催动‘三昧真火’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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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后遗症。
这是他早早知道的事情,便在诸葛玄观回家的第一天便已经清楚。
但他并不自负,江湖之中能人辈出,想着有一线可能,能通过正常的药理治好自家儿子的伤。
可卧床一月以后,诸葛玄观病情并没有气色,反而身体越发虚弱,面容之上已现死相,四肢变得漆黑,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心口位置。
谁人都知道,待这漆黑蔓延到心口之后,他的命也便没了。
抉择分外艰难,诸葛家主并不是没有办法医治,只是要保全性命,这代价太过惨痛,惨痛到他们族人谁也承担不起。
这个世界大概没有人不想拥有绝世的容貌,若是上天能够赏赐一副好看的皮囊自是千恩万谢,若是不能也不想生的太过丑陋与古怪。
但,不论美丑,谁也不想毁坏自己的皮囊。
历史上也有过因为毁容而丧失自我,甚至于身死之事。
譬如三国时期,江东小霸王孙策,便是因为箭创毁容,最终在镜子前愤恨交加的死去。
而对于诸葛家来说,好看的皮囊乃是成大事的前提,这观念根深蒂固,极端至极,甚至于成为了一个人能否成就大事的评判标准。
故而,诸葛家人人爱惜自己的容貌,甚至于胜过了自己的性命。
诸葛家主有办法治疗诸葛玄观的伤势,但那代价便是要毁了他整个容貌。
作为诸葛玄观来说,自然宁愿死也不愿毁容。
但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他却不想承受。
他又思虑了半个月,就在那道漆黑将要步入心脏的时候,他发下了狠心,替诸葛玄观救了命。
也便在那一刻,命运的轮盘转了方向,令一个人杰变成了恶鬼。
一夜之间,诸葛玄观毛发皆无,连眉毛也没了,整个人形貌大变。
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胡子,这样的人跟皇宫里年迈的老太监又有何异?
诸葛玄观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股难以言说的愁苦涌上心头。
“我难道这一辈子就要变成这个样子吗?!”
一道泪痕从眼角滑落,滚烫且炙热。
他实在不知道前路如何,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丑陋的自己。
福祸相依,赶尸人和那三人被困在了大墓之中死了,而他们牵扯出了一道武林大案。
十七个武林高手涉及昆仑、武当、少林、峨眉等数十个门派。
其中有成名已久的名宿、也有崭露头角的新人,每一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从半年前起,这些人便开始陆续失踪,询遍整个江湖也没人能说清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待到赶尸人之时被诸葛玄观从大墓之中带出,这些事情逐渐浮出水面。
也正应了他算的那一卦,大凶亦是大吉。
在诸多门派清算湘西一脉和摸金一门的同时,也成就了诸葛玄观莫大的名声。
他与诸葛玄策的三年之约自此以后也不用比了,即便诸葛玄策做一辈子好事,也未必及的上诸葛玄观做的这一件。
加之自己弟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动心思,跟自家弟弟争抢心爱的女子。
也便在他变成这副丑陋容貌的两个月后,诸葛锦绣加入了诸葛家,成了诸葛玄观的媳妇。
纵使诸葛玄观日日想死,但娶了娇妻美妾的喜悦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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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
半月之后,诸葛锦绣肚子有了动静,更令他喜出望外,至此人生迎来了新的篇章,那想要寻死的心情也逐渐淡了去。
只是......
那一日,诸葛玄策外出行下,当他兴高采烈的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不该看的一幕,也便是这一幕令他今后的人生走向了极端,成了今后江湖之中人人闻风丧胆的血刀老祖。
那一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中赶,远远望见自己的房间有着微微的光亮。
他心中一暖,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生这副模样,锦绣依旧在家深夜缝补,今后我可要好好对他,更加努力才是!”
怀着心中的无比喜悦,诸葛玄观走了上去,距离房门数十步的时候忽而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
只听那仿佛之中传出了细微的喘息声,喘息压的很低,但其中饱含的旖旎确是他向也不敢想的。
他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酸楚、愤恨亦或是难堪,诸多情绪一拥而上,近乎压制不住。
他垫起脚步,悄悄行了过去,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只听房中传来窃窃私语。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要被人听到还不得抓我去浸猪笼?”
那声音压的很低,但说起话来确实柔弱无骨,引人遐想。
另一声音道:“别怕,有我,只要他大哥不发现,又有何人敢对咱们如何?”
过了一会儿,另一声音又道:“他快回来了,今后许多时日不见,你会不会想我。”
那声音暗哼一声,“好人,你可想死我了,今后必定天天想你的,他长得那般丑陋怎配的上我这么如花似玉。我巴不得你日日来,时时来,再也不想看他半分。”
另一声音道:“那你可得好好的盼着,也千万要瞒住,咱们的孩子......”
“嗡!!!”
诸葛玄观脑中轰鸣,那‘咱们的孩子’五个字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怎也想不到,恩爱有加,看起来贤良淑德的诸葛锦绣内里竟是这样的人!
他口中兀自念叨,‘咱们的孩子’几个字,两眼充满这怒火,一时之间失了神志。
那一天,他仿佛失去了记忆,化作地狱里的修罗。
等到第二日清晨,只看见三条尸体给吊死在房梁之上,其中便有那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诸葛正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话,眼睛看向李孤行。
“这些便是当初诸葛家的变故,在江湖中疯传了一阵。”
李孤行若有所悟,也难怪血刀老祖那般重视孙三败,师父师父,如师如父。
或许在血刀老祖心中那一对奸夫淫妇是该杀的,可那不满周岁的孩儿确实不该杀的。
他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至此在心中种下了魔障,才会将对那孩子的愧疚转移到孙三败的头上,也正因如此才会选择跟孙三败一同赴死。
这些往事说来也没甚大用,但想来血刀老祖的哥哥诸葛玄策应是极其愧疚,更想见到血刀老祖的尸体才对。
如此一想,倒是觉得将血刀老祖带到诸葛家能倒是给了诸葛玄策一个莫大的恩情,借‘阴阳紫金阙’一事倒也不甚难了。
李孤行想诸葛正行了一礼,“多谢老丈如实相告,实是帮了我们大忙!”
诸葛正意味深长道:“前路漫漫,少侠且行!”
147、大明第一勇
李孤行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他没有兄弟姐妹,不清楚兄弟之情究竟是何物,纵使跟赵无钱关系要好,亲如手足那也只是感情上的事。
事实上,没了血脉的关联,从中体会出的情感跟诸葛玄策并不相同,毕竟他们两个既非血脉相连有不存在依存和竞争的关系。
但好在骆大狗同他关系倒是近的很,依附于李孤行在江湖中活下去,同时还时不时的暗害于他,姑且也算作竞争。
便是骆大狗有一天被一个女人给骗了,而自己身为兄长却未察觉会是个什么反应。
自责、内疚、痛恨?
或许诸多情绪都有,但存在某些竞争关系的他们会不会在心中有些许喜悦,哪怕只有心底之中的一丝一毫。
这分毫的喜悦或许会在今后的岁月中产生一些影响,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譬如血刀老祖恶名远播,却从未听过诸葛家对他有什么动作。
即便不能劝他回头是岸,作为损害诸葛家名声的人,诸葛玄策也应派人将他擒回。
而诸葛玄策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既没有派人擒拿、也没有派人劝阻,反而是以一种近乎不认识,事不关己的态度。
也便是这个态度令李孤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莫非诸葛玄策并非那般自责?”
如此一来,以血刀老祖的尸身同诸葛家索要‘阴阳紫金阙’一事便没了多少希望。
他看了看诸葛正和诸葛梦这老小,心中自问,“若是再加上这两个诸葛家旁支遗脉呢?”
或许顾忌情面,诸葛玄策会说些体面话,但绝不会将诸葛家的至宝交给自己。
且从情面上来讲,诸葛家的老小可能还要比血刀老祖更容易让诸葛玄策接纳。
这般一想,到诸葛家后前路倒是渺茫的很。
他思虑极深,越是思虑越是绝望。
诸葛正活了这么久,早已是个人精,李孤行心中所思所想,还不是他一眼便看明白的事。
“少侠,有些时候人要走的正,有些时候却要走的邪。”
李孤行正被事情搅扰的头疼,忽听这么没来由的一句,当即错愕。
“怎叫走得正又怎叫走的邪?”
“正邪之分本就难说,但行走江湖,若不用些手段,或许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恩......”
李孤行低头沉思,心中有些明了。
他所思所想都是在与诸葛家不交恶的情况下,通过正常的手段获得‘阴阳紫金阙’,姑且称之为这样的做法为正。
但赵无钱的伤势,这‘阴阳紫金阙’乃是势在必得的,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如果诸葛家不给,他们就不拿了?
李孤行摇了摇头,就算将自己的命丢在诸葛家,这‘阴阳紫金阙’也势必要交给昆仑派。
既如此,正道手段用不了,那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等下流手段便少不了。
如此一来,这便算是邪了。
想到这里,他十分诧异的看着诸葛正,“你、你竟这般开解我?”
诸葛正苍老的面上浮现笑容,有些玩味也有些惨淡。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之一生无奈之事太多,有些时候违逆本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看来,十分功过三七对开,便已算得上圣贤了。”
“......”
李孤行仍旧踌躇。
诸葛正说的不错,旁人确实是那般做的,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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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般。
但他并不想随他人一般随波逐流,更不想违拗半点本心。
救人亦然、取‘阴阳紫金阙’亦然。
“前路迷茫,且行且重!”
李孤行满心惆怅,不由得蹦出这么一句。
诸葛正抚掌而笑,“不错,少侠开悟不少。”
两人说的跟打哑谜般,一旁的骆大狗和慕容渊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林谢倒是听出了门道,嘴角勾笑,更想看看李孤行究竟如何抉择。
马车正自行进,林谢忽而勒转马头。
车马一顿,慕容老小同骆大狗栽了个趔趄,摔得骆大狗额头疼痛,骂道:“秃驴,你好好驾车!”
林谢惊呼一声,“敌人来了!”
那‘了’字刚说出口,马车便腾空而起,剧震而下,摔得骆大狗脑袋上又多了个包。
李孤行跟慕容渊对了个眼色,飞身而出,两指并剑,向来人直攻而来。
眼角瞥见,登时惊了一身冷汗,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在客栈中被骆大狗剧毒杀死的海中的霸王,王岳!!
“碰!”
随着一声巨响,两指急攻而上,被王岳单臂阻挡。
“你不是死了吗?”
王岳吐出蛇一般的舌头,两眼放出光芒,嘴角轻笑。
“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
他身下挂着四个光洁如玉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顶好的白玉,但究竟是什么李孤行却辨不出来。
也不知为何,这四个两片并不显眼,但却时时能够吸引李孤行的目光。
两人对了一招,各自后退,心中暗惊彼此实力。
王岳曾在客栈之中见过李孤行全力施展是个什么样子,那‘魑魅魍魉’万般不敌,但对他而言,却有自信能在十招之内将他置于死地。
而从方才那一剑来看,他仍未用全力,恐在三百招之内不能分胜负。
“小子,功夫见长啊!”
李孤行暗蓄剑势,“彼此彼此,海中霸王名不虚传!”
他虽在说话,那眼睛仍在有意无意的盯着四个白玉一般的东西。
王岳道:“别看了,‘魑魅魍魉’那四个杂碎的头骨而已,拿来装饰的小玩意!”
李孤行一惊,“他们死了?”
‘魑魅魍魉’四人中,有一人被骆大狗打的半死不活,又慑于李孤行威力,救人之后并没有追击。
此一战损失惨重,诸多官兵被两个年轻人打的屁滚尿流,自己四兄弟也差点交代在李孤行手里,更让曾经的海中霸王——王岳送了命。
灰头土脸回到东厂后,迎接了督公的雷霆之怒。
其实‘魑魅魍魉’四人本可以不死,督公震怒也只不过自此以后不再启用四人,令他们在江湖之中自生自灭,失去东厂的庇护。
谁知便在这时,王岳竟回来了,与‘魑魅魍魉’四人当场对峙,直言四人利欲熏心,为了争夺名利暗害自己,使得自己差点死在了李孤行的剑下。
这种事在东厂之中本不少见,甚至是督公制衡手下的手段,却也要分清时机。
捉拿李孤行乃是被圣上称为‘伴伴’的王振公公,亲自交代的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事哪里还能这般明争暗斗。
那王岳说的振振有词,加之他从未曾受到东厂环境浸润,这才将怒火尽数发泄到了‘魑魅魍魉’的头上。
但多事之秋也正是用人之际,督公本想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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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性命,正要送往刑部大牢最底层以儆效尤便可。
谁想到王岳落井下石了起来,仗着自己的威名赫赫,竟说有他们四个牵绊,这辈子抓不到李孤行这等话,这才逼得督公令双方较量高下,分出生死。
也是那‘魑魅魍魉’实力不济,四人联手,竟不敌王岳一招,反运内力,将内毒素迫入四人身体之中,登令他们中了剧毒。
他们死前看着王岳那充满蔑视的眼神,感受着他眼神中无尽的黑暗,一点一滴肠穿肚烂,死状凄惨。
得王岳此等人才,督公哪有不喜之理,心中当即乐开了花,连那‘魑魅魍魉’四人的尸身都没收。
他们四人被晾在刑部大牢最底层十日有余,尸体被老鼠啃的不成样子,散发着腥恶臭气。
还是海迎春于心不忍,将四人尸体敛了起来。
又不知那王岳发了什么疯,将那四人尸体挖出来鞭尸泄愤,而后又有了这样的四个装饰。
王岳有恃无恐,毫无顾忌的将这段往事告诉了李孤行。
李孤行却当笑话听着,心里对王岳的评价依旧没变,依旧把他当做变态看着。
自学了‘仙决无量’的心法之后,他自身实力提升不少,譬如初见王岳之时连动都不敢动,而现在不仅恐惧之意尽消,还能跟他动手,此等进境不可说不小。
“你说了这么多,目的何在?是告诉我你心狠手辣,还是告诉我你心理变态?”
王岳淡淡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我便考虑留你一条全尸,否则......”
他将那一串四个头骨拿了起来,清晨的阳光下十分夺目。
“否则,你就跟他们四个一起吧!”
李孤行早早准备了一剑,话语未落,指剑便已攻上,“‘仙决无量’第三式,‘后羿射日’!”
这一剑已达上层,剑招心法同使而出,立有无上变化。
日光下,王岳只见李孤行身影变幻,刹那间虚实结合,共有九条身影变换而出,虚影相同,一时之间分不出真身。
“好小子,竟有这般手段!”
“好小子的手段还在后面,且看!”
说罢,剑气刺透而出,也如身影一般,一变九。
九条身影各分散出九道剑气,总共八十一道无上剑气围成一张大网向王岳攻来。
这本是威力万端的剑法,李孤行自信这一剑便是换做冥宫的尊使也未必能破开。
可看王岳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一招放在眼里,眼里漏出一抹赞赏的目光,便似长辈指导晚辈剑法的那般。
“这就是你最强剑招?”
王岳问道,口中带着些许不屑。
李孤行争强之心顿起,现出身形,“‘仙决无量’地四式,‘女娲炼石’!”
改换剑招之时,忽有一人破土而出,其身巨大,面似车轮、眼似壶底,一双手掌硕大无比,抓虎擒狮不在话下。
单掌轻灵一动,便有无上威力席卷而来。
李孤行心中惊诧,他刚改换剑招,身体正扭曲成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万难躲开这万钧之力。
王岳看着这一切,笑道:“少年人受不得激,这很正常,谁说我只有一人前来缉拿你!”
这巨人李孤行认得,乃是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
那一双巨手碎石断柱不在话下,两掌一合边将李孤行扣在里面。
只是.......这一双手掌再也没合下去。
148、父亲
清晨微光伴着朝阳的晨露,空气别样的新鲜。
便在这般令人清爽的环境中反而弥漫着一抹肃杀之气。
林谢守护着马车,时刻提防着四周。
那号称大明第一勇的吴大力并没有察觉到一件事。
若是他不攻李孤行反向马车攻来定会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毕竟此番来路不小,像吴大力这样的高手不知还有多少。
林谢需得时时注意、刻刻小心,免得在在意想不到的角度被人刺杀。
而慕容渊也有同样顾虑,诸葛家的老小对李孤行的意义不言而喻,那骆大狗更是容不得半分闪失,若林谢被阻,自己便是最后一道关隘。
所以这两人武功虽高,但各有各的职责,谁也没有上前相助。
更何况,以李孤行现在的能耐,应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就算那人是大明第一勇如何?
硕大的手掌将李孤行攥住,便是一人高的花岗岩也会被他捏的粉碎。
然而,他使劲了力气,任凭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流下来也握不拢这一双手掌。
王岳眯眼瞧着,心头略惊,“好小子,神功竟厉害如此!”
但见吴大力指缝之间,隐有金光透出,一股佛门祥和的气息自指缝迸发。
他的手掌逐渐开始颤抖。
初时轻微至极,近乎察觉不到,两个呼吸后竟无比的剧烈。
再看吴大力神情,那一双钢牙紧咬,显然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旧撼动不了手中人半分!
直至此刻,王岳才明白一件事,李孤行现今武功之高、修为之强已是这等靠蛮力而达到一流高手之境所应对不了的。
又过了两个呼吸,但听骨节炸响,吴大力的手指开始松动,一根、两根......
掰到第三根的时候,李孤行窜出上半身,赫然调笑。
“吴大力,你这大力,名不符实啊!”
“喝!”
李孤行真气迸发,永觉大师所传毕生功力深厚广博,一道气墙应允而出,将吴大力五指尽数撑开,旋即使了个‘鹞子翻身’,从他手掌之中鱼跃而出。
他回头瞥了一眼王岳,心中防备。
那吴大力勇猛是勇猛,却是个天生的痴儿,只有蛮力没有武功、更没有计谋。
他真正要防备的是王岳,还有其它东厂的番子,吴大力能从地底跃出,未必没有其它埋伏。
擒贼先擒王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要擒住王岳,以李孤行目前的实力来说,还有些自大。
所以,目前他只有一条路,便是跟王岳正面相对,一对一击败这个曾经的海中霸王。
但这又谈何容易?
想当年,武艺卓绝的三保太监,身负‘葵花宝典’的绝学,依旧用了三天三夜才将他擒拿,李孤行又怎能跟他分出胜负?
他目光看向吴大力,看向这个硕大无比,被人称为大明第一勇的猛士。
“柿子要捡软的捏,现将这人打败再说!”
他两指并剑,剑气陡起,一抹肃杀之气扫过,便是连吴大力这等痴儿也不免心生恐惧。
“‘仙决无量’最终剑,‘一剑逍遥’!”
他想不起这一剑是谁教他的,更想不起自己何时学会的这一剑,但这一剑所饱含的剑意和意境却已铭记于心。
恍惚中,好似上天临凡个仙人教导他施展这一式剑法。
那仙人离经叛道、毫无善心可言,将这一剑带着的无上死亡气息教导给了李孤行。
吴大力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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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愣,他搞不清楚这一剑究竟有怎样的威力,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他万般抵挡不了的一剑!
“轰”!
空气炸裂,一瞬间,李孤行仿佛与空间剥离,只剩这一剑的惶惶之威,只剩这一剑所带来的无尽死气。
若是他有神志,想必一定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死吗?”
感受着死亡的降临,吴大力丧了胆气,这个被称为大明第一勇之人,这个曾经以一人之力面对数千瓦剌士兵护佑宣宗朱瞻基的力士,竟被这一剑吓破了胆!
这‘一剑逍遥’的招式代表着死亡,或许也只有冥宫的那些尊使能合力接下这一招。
就在吴大力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之时,李孤行忽而调转了剑头,身子向后掠去,竟向王岳攻来。
这一剑出乎所有人预料,包括李孤行自己。
所谓无招胜有招,乃是将自己头脑放空,自己也不知下一招要如何出,要攻向何妨,全凭身体本能的反应去应对。
如此一来,对手便不可能料想到你下一招是什么,从而无法预判,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李孤行这一剑虽想了剑招,但究竟要攻何处却是未曾料到。
剑招攻了一半,心头萌生想法,身体竟不随自己意志变动,随着手臂向王岳刺了过去。
但王岳毕竟是老江湖,虽被李孤行‘一剑逍遥’给惊到了,却在暗中早有防备,并没有慌张。
但论这一剑之威,他自己也万难抵挡。
就在指剑来临之际,身体猛然变化,又成了一条长蛇,飞身而扑,迎着指剑而去。
就在身体即将缠上李孤行的当口。
“嗡!”的一声铮鸣。
一柄长剑当空而落,将两人迫开。
有一男子,自空中飘然落下,足尖点着剑柄,气质出尘绝俗,恍如谪仙临世。
以一人之力,迫开李孤行和王岳两人,此人武功当属世间少有。
那人着了一袭青衫,看似落拓,但那精气神确实寻常人没有的。
他居高临下的瞟了李孤行一眼,问道:“敢问少侠那一剑是‘一剑逍遥’?”
李孤行心中犯了嘀咕,‘仙决无量’剑法虽是父亲传授与他,但李四顾与人对招之事从不言名,也不知此人如何知晓这一剑的名称。
“敢问阁下何人?”
他双手抱拳,恭敬问道。
那人道:“既是‘一剑逍遥’,那便跟我走吧!”
“跟你走?”
他心中思索一阵,不明其意,他身上谜团缠身更有要事,哪能说走就走?
“为何跟你?”
那人摇了摇头,语气却很是平淡。
“既然是‘一剑逍遥’的传人,自要跟我回去领罚!”
林谢听得真切,再也坐不住了,飞身而起,相助李孤行。
然那吴大力死里逃生之后又复悍勇,见有人来阻,当头一拳,将林谢迫了开去。
他是个痴人,虽没有内力,但心思确实极其纯净,林谢‘荡心魄’对他无用,一来二区两人缠斗了起来。
王岳在一旁看着笑话,心里也活泛了许多。
此番缉拿李孤行他只带了吴大力一人,却不知是不是厂公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又派了另一伙人。
但略微一想,边关战事要起,正是用人之际,纵使有人也不会派到这里来。
但此人若非是厂公派来的,又何故要相助自己?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个门道,倒是站在一旁静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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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
李孤行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捉我去领罚?”
那人说的依旧不咸不淡,“去了便知晓了。”
“要是我不去呢?”
李孤行面漏狠色,已经做好跟那人拼命的准备。
那人忽而笑了,意味深长,又难以言喻。
“前路坎坷,还是同我去吧!”
但见李孤行全没理他,径自转身回到马车前,手捏剑柄,狠道:“我要走,你们谁也别想拦我!”
那白衣男子和王岳同时想这句话,顿觉李孤行说话口气虽大,但其中却含着无比的底气。
“应不会是虚张声势吧......”王岳心中估忖。
正犹疑间,但见自地底传来响声,大地之下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出。
忽而,地动山摇,吴大力足下塌陷,不知被何物给拽了下去。
纯以力道而论,普天之下近乎没人是吴大力的对手,也不知地下究竟有什么恐怖如此!
林谢双手合十,“李施主,咱们下一步如何?”
李孤行淡淡道:“走!”
两人同归而去,仍旧不将那两人放在眼里。
白衣男子乃是逍遥仙宫的侍剑使,名叫月清书,奉命将李孤行捉回去废他武功之人,哪能连手都没交便碰一鼻子灰。
再“”想想胖阿姐那调笑的模样,心头更是不爽。
两指微勾,长剑登时铮鸣,破空而来,高悬李孤行头顶。
“你还是不要让我动粗的好。”
“那你试试!”
那‘试’字未落,便听一声犹如落雷般的剑鸣自天而落,“轰隆隆”震耳欲聋。
这一剑的威力从这声剑鸣便可见一斑。
然那剑仍旧悬在李孤行头顶,动也未动。
偌大剑势被阻,空气震裂,耳膜鼓荡。
月清书仔细一瞧,但见一个略微有些血肉的尸体将用双手握住剑柄,将自己长剑生生顿住。
他面上现出惊讶神色,怎也想不到李孤行居然能驱策这等厉害凶尸!
王岳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当即心生退意。
忽而,地裂之声自足下响起,惊慌之余向前一扑,另有一具凶尸自地底窜出,威风烈烈。
李孤行道:“林大师,咱们走!”
月清书和王岳两人与后卿与将臣两具凶尸斗的不可开交,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马车自道路之上缓缓而过,普普通通的马车竟有一股威严,来自于天子的威严,令人忍不住屈膝。
两人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知再难追上,各自卖个破绽退了开去。
后卿、将臣两具凶尸并未追逐,眼见两人身影消失,复又钻入地下暗中护着李孤行。
骆大狗大连气也未敢喘,看着李孤行冷峻的面容,心中生出些许惧怕。
“这还是我认识的老李吗?”
李孤行一句话不说,冷着面,神情冷的吓人。
就这般行了一路,他似是困极,竟坐着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梦到了一个人,一个肩膀宽厚而又高大之人,那人的感觉是那般的陌生却又那般的熟悉。
那是一种自血脉而来的熟悉,灵魂仿佛能与那人呼唤。
这是谁?我怎的不认识他?
那人没有回头,仍旧背对示人,只是那宽厚的肩膀逐渐塌了下去,整个人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儿子!”
没来由的一句,令李孤行心头猛颤,一睁眼醒了过来!
149、两孩童
“呼、呼~”
李孤行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方才那个梦明明不是噩梦,却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浑身大汗,喘息不止。
这副模样令骆大狗好生担忧,本想上前,又看他可怕的样子,不禁退了退。
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态逐渐恢复过来,才令骆大狗稍稍安心,问道:“你做了什么梦,吓成了这副模样?”
“没什么,好似梦到了父亲,又好似不是。”
骆大狗心头一抽,愣了愣,心中怅然若失。
父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意义不同,他见得李孤行杀了自己的父亲,而今却担心自己的仇人,这难道不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吗?
若不能报仇,他又为何留在李孤行身边。
想了一想,心头猛震,神色变了又变。
李孤行看出骆大狗一脸尴尬,无奈摇头。
“对不起,又让你想到伤心事了。”
骆大狗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痛恨,笑容之中那副惨淡令人心疼。
“我若杀你,你会恨我吗?”
李孤行不知,多少次生生死死,他已将骆大狗当成了最为亲近的人,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骆大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恨。
但他仍旧嘴硬,回道:“你若是想杀我,我早就死好几个来回了。”
骆大狗道:“也许下一刻,我便动真格的,你敢赌吗?”
“我......敢!”
慕容渊看着两人神情,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此等事在旁人听来或许震惊非常,但那诸葛正见惯风云,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少年时坎坎坷坷总会过去的,珍惜你们现在的时日吧,年轻人。”
李孤行和骆大狗同向他看去,各自低头默然思索。
当夜,几人在马车之中休息,林谢和李孤行两人轮流放哨。
在唐家堡时,林谢和慕容渊伤势不小,还未完全恢复。
李孤行内力深厚,轮流替两人疗伤,将阻滞的经脉打通。
他们同是练武奇才,相互传授了自家练武心得,彼此进境不少。
第二日一早,伴着清晨的雨露,众人又踏上了征程。
直到中午,终于来到了诸葛家所在村落。
那是一处远离城市喧嚣的村落,据说村里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整个村子的布置及赋玄妙,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布置,若不是诸葛正带路,几人连发现这个村子都不可能。
想当初,诸葛武侯神采飞奕、智谋冠绝,其遗传下来的诸多瑰宝尽数流传在这个不起眼的村子里。
而当今武林之中‘三绝顶’之一的诸葛玄策,也藏身于其中。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个不起眼,甚至看起来有些贫穷的村落,就因‘诸葛’二字,令众人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
后卿在地下带着血刀老祖的尸体行了一路,却在相距村外半里之地停了下来。
想来是那诸葛家遗威,令他不敢再近半分。
李孤行将血刀老祖的尸体抗在背上,由诸葛正带路,进入了村落。
村中,尽是身材高挑,容貌俊美之人。
即便是年过耄耋的老翁,在纤尘不染的白须之下,依旧能让人生出一股仙人之感。
李孤行现在明白了,为何血刀老祖毁容之后会沉沦。
他心智之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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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罕有,便是这等心坚之人却也逃不过心性大变的厄运,并由此沉沦,由此可见,诸葛家对于相貌的重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更理解了那叫诸葛锦绣的女人为何会做出那等事情。
身为一个美丽女子,却只能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从未爱过的男人,甚至被当做筹码一样下嫁,将心比心,就算换做是自己也受不了。
譬如那浪荡女子的代表潘金莲,他本生的花容月貌,偏偏被迫下嫁给了丑陋而又短粗的武大郎,终日郁郁寡欢,以至于被王干娘说动,心甘情愿的匍匐在西门庆的怀里。
潘金莲固然有错,但要全怪她却也有失偏颇。
想到这里,李孤行似乎更了解了血刀老祖一些,也明白他为何随着孙三败而去。
千错万错,他不该杀那孩子。他赔了一条性命,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
“看来他还有良心。”
李孤行自言自语的说着,想着那秃头秃眉的形象,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一路上,诸葛梦近乎不说话,怯生生的与众人相处。
此刻到了这里,恐惧稍稍退去,也开始顽皮了起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可爱至极。
李孤行看着他,再看看骆大狗,又有一股悲伤情绪涌了上来。
同样是孩子,骆大狗也只比他大三四岁,却成熟的像一个成年人。
他所经历的事,所遭受的磨难,便是风雨飘摇的人也比之不过。
也正是这过早的懂事,令李孤行觉得悲伤。
“有我护他,他会开心吗?”
扪心自问,李孤行并不知晓,更不懂得。
他现在也拿不住骆大狗究竟再恨他还是在亲善于他。
总之,一切事情如风中的乱麻,实在难以理清。
他心中正泛着愁绪,忽见前方走来两个孩童,遥遥定住向他作揖。
那两孩童穿的虽然一般,但却都是神莹内敛之辈,举手投足间泰然自若,收放自如,不怯场半点,更不知其身负多少武艺,令人不敢小视。
李孤行立马还施一礼,“敢问两位......小哥,此为何意?”
左首孩童道:“奉家主大人令,来迎接诸位。”
“家主?你们家主是......”
右首孩童道:“家主乃是诸葛玄策老爷,但诸葛家现有旁人来访,这才令我等接洽,还请李少侠随我走小门!”
李孤行心有薄怒,既不答应也不推辞。
自己好歹不畏路远,将血刀老祖的尸身带回来,更将诸葛家旁系的一对老小带来本家,这些都是他李孤行等人对诸葛家的恩德。
然而,诸葛玄策不仅不领情,反而是这般的蛮横做派,竟给自己一行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非要他们走偏门,此等行径又岂能不怒?
但考虑到自己还需诸葛家的阴阳紫金阙为赵无钱疗伤,这才将怒意按在心头没有发作出来。
他这般走着,朋友们自然跟随。
但心中不爽的不止他一人,慕容渊也气不过。
只不过他没有李孤行那般涵养,当即怒了起来,质问道:“你们诸葛家好无鸡毛,我慕容家何等地位,怎可能去走小门?!”
那孩童笑笑,“慕容小姐好大的脾气,家主并未曾说要请你们,只说请了李少侠一人!而且此地虽在南边,但我诸葛家可不怕你慕容家,还容不得慕容小姐来这里撒野!”
“你......”
慕容渊正要发作,却被一句‘阿弥陀佛’接过了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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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谢双手合十站了出来,向两个孩童行了一个佛礼,“既如此我等在此等候。”
那孩童一笑,“还是林大师通情达理。”
骆大狗满心绯腹,悄声向李孤行道:“他们竟知咱们底细,我看不是善茬。”
李孤行何尝不知,诸葛家只用一对孩童便将他们收拾了一顿,其手段不可谓不高。
也不亏是诸葛武侯的后人,将自己一行拿捏的死死的,上来就给个下马威。
他宽慰道:“咱们本就是朝廷缉拿之人,江湖之中名声也狼藉的很。”
“哦......”
骆大狗倒是觉得李孤行有些软骨头了,竟被诸葛家区区两个孩子给收拾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李孤行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几个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追杀,能进诸葛家的门便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在乎走的是正门还是偏门。
想到被人追杀之时,他心中又生出个疑问。
似乎自丐帮之后江湖中人对他们追杀少了。
不过这个问题他在转瞬又想清楚了。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孤行现在武功这般厉害,又跟丐帮帮主结拜,哪里还有那不要命的过来碰钉子。
江湖中名不副实的很多,名头响亮的所谓厉害角色也未必不是庸弱之辈,连冥宫都奈何不了李孤行,天下间又有几人敢触他眉头?
再者说李孤行那两具凶尸这般厉害,虽进不了村,真有什么不好,逃出村去,就算他诸葛玄策是‘三绝顶’之一,也未必挡的了那两具凶尸。
想来此去也没甚凶险,当即放下心来。
李孤行道:“慕容小姐、林大师,大狗便拜托给你们了!”
两人笑笑,“哪里话,一路走来,互相照应罢了。”
李孤行想他俩拱了拱手,带着诸葛家的老小,背着血刀老祖的尸身走到了偏门。
那两孩子站在门边,甚是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孤行进门。
而他却站在门外,向内望去。
“敢问今日诸葛家来的客人是谁?”
两个孩童互相看看,面带微笑并未回答。
李孤行又道:“可是朝廷的人?”
两个孩童依旧什么也不说,甚至连神情都没变。
“可是冥宫的人?”
那俩孩童面色微变,却有了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那可是一个剑法超绝的男子?”
左首孩童道:“李少侠别问了,我俩万不能相告!”
李孤行心想,从他们神情来看,来者或许不是自己大敌,既如此为何又要自己走偏门?莫非是诸葛家珍惜自己名声?亦或是要隐瞒血刀老祖的秘密?
但这并非是什么隐秘之事,血刀老祖杀遍江湖之时,这件事恐怕已是人尽皆知,只是年代久远,这才逐渐被遗忘了。
他又看了看两个孩童,眼角里有意无意漏出几分讥讽之意,当即明白了过来。
他撒开脚步,转身而走,头也不回。
两个孩童一愣,忙问道:“李少侠,你要去哪?”
“男子汉大丈夫,谁爱走着偏门,你愿走便自己走吧!”
两个孩童飞身上前,二话不说,各携一掌向李孤行拍来。
这两孩童年岁不大,掌力却深,打在空中隐有呼啸之声。
李孤行顾忌身边老小不敢出手,当即运出‘金刚不坏神功’,将两孩童反震而去。
“你们诸葛家不怕慕容家,我李孤行难道会怕你诸葛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