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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慌     战国霸天下txt下载     战国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2章:魏缭!尉缭?尉缭子?

    “瑞雪兆丰年啊——!”朝歌城的长街上,卫峥身穿一席士人服饰漫步在街道上有感而发,随行的左右只有苏代和孟贲两人,目下正直三月初(前312年),中原的冰雪竟还未曾尽消融,行走在长街上仍旧颇感寒意,冬去春来,虽冰雪还有残留,却也草木泛绿。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耕地的农人驱赶着耕牛点点,沉寂的旷野之上终于重回了生机。

    “国人勤耕,百姓富足,将士兢兢业业苦练,国何愁不能强?”说着说着,卫峥停下了脚步,侧头一看,阁楼的牌匾写着“晋闲”二字。

    赫然便是晋闲商社的总舵,卫峥看着牌匾笑道:“这可是寡人的纳税大户啊,范荣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晋闲二字便甲天下,走,进去瞧瞧!”

    范荣据说是范蠡之后,范蠡何许人也,这位旷世大才助越王灭吴而称霸东南,勾践称霸却开始兔死狗烹,敌国破而谋臣亡,文仲便被越王勾践所杀,范蠡睿智而激流勇退,远远的躲到了中原,从此隐居经商,不得不说范蠡大才也,看中了陶邑的地理优势有巨大的商贸潜力,后来陶邑的确商贸发达,成为天下富饶之地,范蠡也因此成了天下豪商巨富贵。

    这范荣便是范蠡的后人,而今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巨富。

    一入晋闲楼,场面立刻热闹非凡,走在前头的卫峥侥有兴致的四处环绕,不一会儿,阁楼火爆的场面吸引了他的目光,“何事如此热闹?”

    苏代去去就来,便向卫峥禀报:“家主,的确热闹,原来是这晋闲商社的掌舵范荣亲自开盘坐庄,开赌秦楚之争。”

    “哦?”卫峥惊讶了一声,没有答话,便走了过去。

    方今天下列国征战不休,战、和、欺、诈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几乎摆在了明面上,列国商贾遍布天下,根本无秘密可言,只要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便可大致揣摩出一国方针战略,连连征伐,作战人数,粮草军辎各国尽知,更别说消息灵通且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军火贩子的商人了。

    人群太多,场面实在火爆,孟贲见此状况当即走到了前头给卫峥开路,素有卫国第一勇士之称的孟贲,再拥挤也能只身开辟一条畅道,惹得现场的一众士子商人骂骂咧咧,大骂孟贲皮肤毫无礼德,却也对孟贲这个万夫不当的勇士无可奈何,卫峥轻松的进入前头。

    “哦呦我天……”这动静让范荣注意到了,目光一瞥看到了卫峥,当下震惊而起,当年他可是入过朝歌与一帮商贾巨富觐见过卫国国主,三桩买卖获利无数,岂能不认识卫峥?

    范荣看到卫峥目视而来,摇了摇头,机灵的范荣旋即忐忑的就地坐下。

    君主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这让范荣心神大乱。

    人群当中却有一年轻仕子发现了这细不可查的一幕,此人在人群中顺着范荣的目光投向了卫峥所在的方向,不由得审视着,也注意到了对方身边的苏代和孟贲。

    “范先生,愣着干什么?可以开庄了?”一个声音传来。

    “开盘,开开……开吧,诸位随意下注。”范荣回过神来,说道。

    这下场面更加火爆了,上百人围绕在空旷的大堂,中间赫然是一张硕大无比的锦帛地图,只见一个身穿奢华绸缎的男子阔绰的一甩:“我赌楚军破蓝田,五百金!”

    “我赌楚军灭秦十万卒,三千金!”此话一出,两个仆役直接抬了一个沉重的箱子过来,打开箱子顿时一众惊呼传来,箱子里一块块金饼实在夺目不已。

    卫峥兴致使然的看着众人纷纷押注,卫国人、齐国人、赵国人皆有。

    “竟是没有人压秦国胜?”卫峥好奇的轻语。旁边的苏代一听,笑道:“三十五楚军目下一路陷阵拔营,破丹阳、取商於、逼蓝田、临咸阳,秦国危矣~~”

    “说的也是。”卫峥笑了,的确如此,至少明面上看来,楚军就要兵临秦都城之下,怎么看都是楚国要大胜秦国。

    “我赌秦国胜!”就在这时,一道不是很合群的声音忽然传来,赫然便是那位发现范荣面色异样的人。

    “什么,赌秦国胜?这不是明摆着输钱?”众人顿时讨论,卫峥顺着声源望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无比年轻的士人大步跨进来到了中堂的地图中央。

    “楚军都要打到咸阳城去了,先生是钱多了没处花吧?”一位路人说道,顿时传来一声哄笑。

    这名士子风度翩翩,还未级行冠之龄,年轻的面容之下却有一幅睿智的双目,这倒是让卫峥好奇了,站在原地环抱着双臂目看着对方一语不发。

    这名士子有礼的面朝众人拱手一礼,最后对范荣拱手一礼,道:“在下魏国人士,兵家魏缭。”

    魏缭?听到对方自曝来路的卫峥本是一副泰然自若,却也动容了,莫非这个年轻人便是历史上的那位著下《尉缭子》一书的魏缭?

    魏缭!尉缭?尉缭子?

    “家主认得此人?”苏代好奇的看到刚刚动容的卫峥。

    “不认识!”卫峥口舌如此,心下却狐疑该不会是秦王政帐下的那个老谋深算的尉缭吧?战国时代的历史缺失太多,除了国君有详细的生卒年记载,许多名人谋臣的出生日期都无确切记载,不过长寿之人确实无数,比如自己的师尊鬼谷子王祤,还有魏惠王更是活了一个世纪。

    古代人均寿命三十多岁不假,但高寿之人也是数之不尽,细算下来若是尉缭能活个七八十岁乃至更高寿,此人便是历史记载的尉缭也没有错。

    卫峥在心中狐疑的时候,开庄的范荣旋即笑看着魏缭说道:“先生真是别具一格啊,竟是赌秦国胜,在下想问一句,楚军伐秦,一路陷阵拔营,秦军节节败退,楚军更是发兵迫境三十余万众直逼蓝田,蓝田距离咸阳城不过是六七十里,两日即刻抵达,秦国如何能胜?”

    此问也是在座的列国人士心中疑问,闻此言的魏缭站在地图之上,朗声说道:“秦王乃一代雄主也,帐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尤其猛将更是无数,在下随意一说便能罗列一群骁勇战将。魏缭首推秦将司马错,其人用兵如神在远征巴蜀便可窥伺一二,行兵如疾风,征战如雷电,奔袭如烈火,虚虚实实,短短十月便为秦尽收巴蜀千里之地,是天下少有的统兵帅才,能敌秦将司马错之人,目下而言,天下只有两人可以。”

    “哪两位?”却是苏代问道。

    “此二人便在卫国,一者为素有犀首之称的公孙衍,二者便是威震天下的武安君白起是也。”魏梁侃侃而道。

    旋即又道:“秦公子嬴疾,其人出将入相皆不在话下,可谓智勇双全也。噢还忘了另一位帅才魏人公子昂,其人亦不可小觑,公子昂乃被商君卫鞅诈兵生擒,后为秦效力,乃魏国惠王之弟,武侯之子,亦是显贵之人。”

    “司马错、嬴疾、公子昂魏章皆乃久经沙场的老将,更有冉冉升起的年轻将星,诸如甘茂将军,又如刚刚灭了义渠国魏冉将军,蒙骜将军,皆秦国之栋梁将才也。”

    “先生所言即便有理有据,但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又能如何?楚人都快要兵临咸阳城下了,只靠即位大将如何守国?便是嬴华这等秦人猛士,不也在丹阳一战殉国战死了?”有人说道。

    “是啊,三十余万楚军,何以拒敌?”

    “呵呵……”但见魏缭侃笑一声,道:“楚军目下已成骄兵,胜的越大越多,败的便越惨。”

    “何解?”范荣好奇的问道。

    “无他,秦国只需来一招围魏救赵之计便可败百万楚军。”魏梁旋即蹲身遥指地图而道:“诸位请看!”

    实际上,魏缭这句话的在心中是对卫峥说的,众人包括卫峥顿时目视而来,只见他遥指秦楚两地而道:“楚军景翠将军目下举数十万大军深入秦国腹地,后勤战线延绵千里,千里后勤战线啊,楚军想要护助如此之长的补给线,若要据守便是五十万大军也显得捉襟见肘,可谓破绽百出,由此可见已然深埋巨患矣,秦破楚军便有两个法子,其一,毁其后勤战线,焚烧其粮草军资使得前线数十万大军无粮供给,不出三日楚军必然无力伐战,若不撤兵战必大败。”

    “其二,便是在下前言所说之围魏救赵计策,韩魏联军已然南下,楚军精锐悉数在秦国腹地,南阳守备空虚,鄢郢之地对韩魏联军等于敞开了门户,郢都危矣,楚国危矣。”

    说到这里,魏缭环视着鸦雀无声的众人,道:“诸位都在压秦国胜,却不知此刻身在郢都王宫的楚王怕是坐如针毡耳。”

    “这……”

    “这这这……”

    众人不知该何言以对,开庄的范荣看到魏缭的一带珠玉压在了秦国胜的一块,虽然小小一袋确是比另一边所有的金饼都要值钱,“秦若胜,先生怕是通吃我等啊,简直岂有此理尔。”

    “范舵主的说笑了,在下所得之利与范掌舵相比犹如牛毛耳。晋闲商社便甲天下,秦楚两国目下大战,贵商社两头都做粮草、军辎买卖,秦胜楚胜皆无大碍,贵商社都能赚的盆满钵满。”魏缭笑道,此言实则一语双关。

    连晋闲商社都能赚的盆满钵满,那卫国赚的大利更是不能用金钱财货来形容了。

    “君上,这魏缭此人,大才也。”苏代面朝卫峥耳语道。

    环抱双臂的卫峥目视着魏缭的背影,微微侧身低于道:“你说这魏缭是不是识破了寡人的身份,刻意引我瞩目?”

    “这……苏代不察,不敢轻易妄下决断。”

    “有点意思。”

    这里鱼龙混杂,国主身在其中,倒是让旁侧一语不发的孟贲提高了警惕。

    ……

    (PS:昨日爆肝,元气大伤,后继无力啊,今日一更,诸君海涵。)

第023章:绝地反击

    蓝田。

    目下之际,蓝田大营的战旗竟是换上了楚国的国旗,原来楚国在猛攻商於之际,大将军景翠分兵二十万绕道商於武关直扑蓝田而去,数十万大军纵深切入,景翠毕竟是沙场老将,不乏魄力,孤军深入也取得了巨大回报,秦国商於之地与蓝田切断,商於之地成了楚军合围之势,楚军名将屈丐举兵十三万与丹阳大败魏章,更斩杀了秦国素有第一猛将的嬴华。

    楚国毕竟不是流尽鲜血的三晋可以比拟,终归是匍匐天下南境的强国。

    “报——”只见一路单骑飞奔而来,马驹未曾止步便已经下马,“禀将军,韩魏联军趁我南阳守备空虚之际发兵迫境,自召陵而下,以攻破宛城,敌军目下已达比水垂沙之地,直逼邓城而去,郢都告急。”

    “什么?”次座的屈原看着来报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当下起身面朝景翠拱手道:“将军,邓城若是再失守,郢都危矣,楚国危矣,撤兵回援吧将军。”

    “撤兵?”景翠面向屈原反问道:“楚伐秦国,轮番伐战,尽耗库府兵丁,难道皆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韩魏迫境,明摆着就是赢驷老儿使得围魏救赵之计。秦国可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国亦可矣。”

    “将军何意?”屈原问。

    “咸阳据此蓝田大营不足六十里地,若我楚军兵临城下攻破咸阳呢?”景翠反问了一句。

    “但王都告急,我军在此如何大捷都于事无补啊。”屈原见主帅毫无退兵之意,心中可谓万分焦急。

    “左徒不要再说了!”

    “将军!!!”

    “来人,捆了!”景翠当即应声而起,道:“传令三军,拔营出兵,剑指咸阳。”

    “将军不可赌国啊!”被捆了的屈原惊呼的说道。

    二十万楚军聚集大营,景翠面朝大军高声而道:“楚军的将士们,前方不足六十里地便是秦都咸阳城,我军隔日便可直达,让我等杀入咸阳城,活捉赢驷老儿、活着张仪恶贼,如何?”

    “活捉赢驷、活捉张仪!”

    “活捉赢驷、活捉张仪!”

    “活捉赢驷、活捉张仪!”

    被捆了了的屈原看到这一幕,内心是矛盾复杂的,荡平咸阳可谓是他毕生志愿,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万万不可取之,一时间竟想仰天长啸却又苦不堪言。

    “不破秦都,死不休还——!”景翠拔剑嘶烈的吼道。数十万楚军将士齐声高呼,可谓怒涛声震天撼地。

    “报——!”就在这时,一路斥候来报:“禀将军,大王有命,命将军立即撤兵驰援郢都。”

    盖天荡气忽然戛止,景翠大怒:“放肆,出此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捆了,给我仗棍三十,狠狠地打!”

    “报——!”话音刚落,又一路斥候飞奔而来:“禀将军,大王有命,再不撤兵,力斩不赦!”

    只见景翠将军忽然拔出利剑,二话不说,剑影划破虚空,一剑封喉,来报斥候当场堕马,景翠手持占了腥红鲜血的青铜剑,暴起青筋嘶吼道:“全军听令,出击——!”

    “疯了,都疯了——!”屈原战战巍巍的看着死去的来报斥候。

    楚国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蓝田大营,直扑咸阳而去。

    隔日便兵临城下,猛攻咸阳。

    阵前营帐。

    “报——!”又是一路来自郢都的斥候:“将军,韩魏联军已经直扑邓城,再不撤兵就来不及了!”

    “拖出去,斩立决——!”

    “将军!将军!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报——!”

    景翠忍无可忍,当场便是掀翻了案几,怒视着来报的斥候:“又是郢都斥候?给我拖出去斩了——!”

    “将军且慢,小的是阵前探子,有急报!”那路斥候一听吓了一跳,魂儿都快飞散了。

    “说——!”

    “将……将军……我军囤积的粮草被焚烧殆尽。”

    “什么?”

    “秦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奇兵,突袭阵后,我军不足千人据守粮草重地,不敌,全被秦人一把火烧了!”

    景翠懵了,当场发懵的站在了原地,“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踉跄的后退着,全身忽如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便是后仰倒去。

    “将军——!”左右见状眼疾手快的扶住,一时间军心大乱。

    “撤兵吧,将军——!”屈原再次苦言劝告的说道:“我军已无力再战,撤兵回师吧!再不走,便会全军覆没,楚国要亡了啊!”

    “传……传我令……撤……撤军——!”

    “诺——!”

    此时撤兵却是为时晚矣,因为魏冉伐义渠的大军已经南下,秦楚双方,攻守易行了,赢驷怎能容许楚军大乱秦国而安然撤退?不留下个十万八万楚军的人头,如何能忍?

    ……

    朝歌,晋闲楼。

    “报——”

    赌堂里的上百名列国人士忽闻此声,立刻让开了一条畅道,只见一个探子走入中堂来到了地图跟前,“掌舵的还有各位老爷们,战报来了!”

    “快说快说,是不是楚国大胜了?”一个人急忙的问道,显然是押注楚人胜利的。

    探子单膝着地遥指地图上的楚国北境地界,说道:“韩魏联军发兵迫境,楚国南阳郡守备空虚,召陵丢了,韩魏联军倾国之力合兵八万直扑邓城,陷阵拔营并未停留,直面楚国纵深而去,郢都危矣。”

    “什么?”压楚军的人大吃一惊。

    范荣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魏缭而道:“先生预估毫厘不差,犹若神也,了不起啊!”

    这时,来报的探子并未说完,旋即又指向蓝田一带,说道:“郢都危矣,楚王命大军回援,不想楚军大将景翠亲率二十万大军反而绕道武关,率主力直扑蓝田成合围之势,秦军不敌,退守咸阳城。”

    “景翠将军不愧是楚国名将啊,竟有此等魄力。”

    的确如此,韩魏联军趁着楚军主力纵深秦国腹地千里之外,有恃无恐,再次上演了一个围魏救赵之计。屈原得知郢都有被三晋之兵合围的危机,力劝前军主帅景翠撤兵回援,这一刻当真是追悔莫及,昔日陈轸便言,大战在即,竟是无人出使列国邦交周旋,而今果真后患无穷。

    现在韩魏联军突然发难,楚国竟是一筹莫展。

    但景翠怎能容许大军败兴而归,若不能胜利楚国即便不败却也尽耗国力,撤兵便是败,景翠怎能容许,退兵是败,进攻也是败,但进攻好歹有胜的希望。

    不过,前线楚军撤兵的最新消息还未传回来。

    “楚人当真是一群疯子。”卫峥对着身旁的苏代轻声的说道:“战国天下,楚国的王全凭一时的义愤、冲动,不惜赌国伐战,可谓上行下效啊。”

    国君不顾国之存亡以赌国,身居高位的臣子也不惜国之倾危也要赌国,偌大楚国,不亡当真是天理不容了。

    “好啊,楚军胜利了!”那人当即欣喜若狂的说道,楚军已经打到了咸阳城。

    “局势怕是没那么简单。”却见魏缭淡淡的一笑,说道。

    第三日,卫峥又来道了晋闲楼。

    “报……新的战报来了!”探子来到人群中,踏入中堂遥指地图上的秦国境内说道:“景翠将军率二十万众猛攻咸阳城,秦国全民抗敌,久攻不下,不想楚军阵后突有秦军奇兵犹从天而降,烧光了楚军粮草,大军撤兵之际,魏冉率十万兵、司马错率十万兵、嬴疾率据守咸阳大军倾巢而出,三路合兵二十六万,于蓝田截击撤退的景翠大军,仓促迎敌楚军不敌,秦于蓝田大战斩首十万楚军,景翠战死殉国,秦军乘胜追击,一路奔驰追杀到了商於之地,至丹水再次成功截击屈丐收拢的楚军残兵,楚将屈丐收拢残兵十八万与不得不与秦军再战,不敌,秦再斩首八万,非但商於六百里地失而复得,丹阳三户也为秦所有!”

    秦国绝地反击?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第024章:君上膨胀了

    楚国,郢都。

    “楚国能败三晋、扫强齐、平吴越,为何就是打不过秦国?”侧殿之内,楚怀王对着跟前匍匐跪地的屈丐雷霆咆哮,败军之将,目下衣裳褴褛。

    “秦军对凶煞之器视而不见,秦人不怕死不要命更敢死啊,列国之兵都没有秦人凶悍。”屈丐匍匐在地,此次与秦开战算是见识到了虎狼秦军嗜战暴虐的凶残一幕,这根本就是一支不怕死的军队,谁人不惜命?可偏偏秦人不在其列,屈丐甚至看到了秦军阵仗当中绝大多数的秦人光着膀子冲锋陷阵,楚人见到这样的虎狼之师莫不胆寒。

    秦人连自己的命都不惜,何乎敌军?秦人看到手持凶煞器刃的敌军,哪里看的敌人,看到的敌军是军功、是爵位、是犹若正在收割作物的农人看着庄稼一样兴奋的眼冒精光,光是这份眼神就令人胆寒不已。

    楚怀王气急反笑:“秦人放你回来,就是为了灭我楚人之士气?屈丐,你信不信寡人现在把你拖出去给斩了——!”

    “败军之将,臣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屈丐额头贴着地,一副等死的模样。

    “寡人失言了,将军莫怪。”

    “臣不敢!”

    换做别的国君屈丐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楚怀王的脾气的确是列国之君当中最难得的一个,不过楚王也不是昏聩到了极点有时候那脑子突然间变得清醒,又圣明了起来。

    楚王这一下昏聩,一下子又变得睿智了起来,屈丐不能杀,景翠已战死,楚国将才凋零,经此大败,若再杀臣工,后果不堪设想,将来还有谁助楚国抵御秦兵?

    屈丐进而面王说道:“大王,丹阳丢了,楚国北境门户大开,秦吞巴蜀,楚国西境亦门户大开,秦已对楚成泰山压顶之势,此战我楚国元气大伤,秦人愈战愈勇,锐气正盛,我军重创,士气萎靡,不宜再战啊,大王——”

    “可寡人咽不下这口气,尤其张仪,寡人恨不能万段此厮。”

    “大王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

    “你……唉——”

    ……

    朝歌,晋闲楼。

    楚军大败?

    在场押注楚国大胜的人占了近八成,一个个目瞪口呆,年轻的魏缭看着众人连忙说道:“哎哎,诸位可有兴致再赌一把?赌秦军何时撤兵,赌秦人何时攻汉中六郡,赌卫国何时南征梁国。”

    “我的三千金哟!”那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三千金算什么,我都输了八千金!”

    “输光了还赌什么呀!”

    “就是!”

    “算了算了,不玩了!”

    楚国远在千里大败,晋闲楼里也有上百人输了钱财,没了兴致便是一哄而散了,中堂顿时只剩下了范荣、魏缭和卫峥几个人。

    范荣这下便立刻起身小步快走的过来,正欲拜礼时卫峥却说话了,道:“……数十万将士横尸疆场,马革裹尸,有多少孤魂野鬼?又有多少父死妻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家室?你们竟敢哪来作赌?”

    “呃……”范荣愣住了,心中一乱正欲请罪的时候,这时在地图上轻点着胜利品的魏缭淡淡的说道:“列国君王皆为好战之君,倘若没有国君轻言伐战,何来征伐不休?依我之见,数十万疆场亡灵,那也是归结于天下的国君所为。”

    “魏缭大胆!”范荣慌了,对着魏缭怒道,看见罢手的卫峥一时间欲言又止,心下却是对魏缭大骂不止,你这小子不知道这位是谁?要是惹怒了国君,迁怒到自己身上,那可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或为强国、或为存国,不得不战。”卫峥反驳道。

    “存国强国,或以此为战,也许不假,然天下的列国之君若是能少一点逐功名之心,成千上万的人便能免于疆场殒命。”魏缭紧接着说道。

    片刻之后,卫峥笑了,道:“阁下难道不是追逐功名而来?出此一言果真奇人也!哈哈哈!”

    这一问反倒让魏缭愣住了,回头一看发现卫峥已经远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这个时候火急火燎的范荣压着怒火的说道:“你可知道那是何人?”

    “卫国之主!”魏缭看着前方平静的回答。

    “那你还敢出此妄语?”范荣怒道。

    “噢,在下失言了,还请范掌舵的恕罪,在下便用此财货赎罪了。”魏缭没有反驳,拱手一拜的说道。这下范荣愣住了,看着地上的金山银山珠宝,这可不是小数目,一时间无言以对。

    正欲说话,魏缭已然拂袖了去,就连自己手中押注的那一代珠宝也没拿走。

    魏缭,生于国尉世家,区区软玉珠银,何足道哉。

    ……

    一入宫门,随行的苏代忍不住的好奇问卫峥:“君上,这魏缭胸腹才华,大才之士也,竟是看出了卫国南征之意图,君上为何不将其招揽麾下?”

    苏代一愣,又道:“君上是想要欲擒故纵?”

    “何须欲擒故纵?何须屈尊拜贤?”卫峥反问了一句,又答道:“他除了效力卫国,别无他选。”

    “呃,请君上示下。”苏代好奇的说道。

    “魏缭,魏人也,出手如此阔绰,怕是魏梁国尉世家,寡人要南征取魏地,魏缭的家族世代扎根于此,从此只能效命寡人,如若不然便只能举族迁移别国,此为其一!”

    “其二,从晋闲楼那里可以看出,此人胸腹才华且有远大抱负不假,却也心高气傲,过于锐利……不好,戳戳其锐刃再用方可游刃有余。”

    “原来如此。”苏代恍然大悟,魏缭在晋闲楼悉数点名了秦国诸将,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司马错、樗里疾、公子昂魏章,冉冉升起的将星又有蒙驁、魏冉、甘茂,他魏缭的根不在秦国,秦又猛将如云,怕是难有大作为,胸腹伟略和抱负怕是在秦国难以施展。

    再说楚国,虽是强国,然目下看来气数已尽,再说齐国,齐国也有匡章等多数名将,又说燕国,破燕之国怕是难以存国,最后一个可以选择的便是赵国了,然赵国也有廉颇、肥义这些名将被赵王倚重。

    佐士这些诸侯国,怕是难以受到重用。

    最后再说卫国,卫峥要南伐,魏缭及其家族怕是从此要成为卫国人了,而天下列国皆有名将坐镇,国君倚重之,皆不缺乏统军帅才,唯独卫国谋臣如雨,将才却是稀有,目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就是一个武安君白起却也坐镇江东,在有有犀首公孙衍,然衍却是老矣,几年之后尚能饭否?

    卫国的将领可谓青黄不接,但一代旧人必要换新人,而魏缭如此年轻,又胸腹远志报复,怎么说佐士卫国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以其才华不可能看不出卫国的潜力和卫国是急缺将才之国,想要出头,在卫峥麾下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然?”漫步而走的卫峥笑道:“否则魏缭何须从大梁跑来朝歌意欲何为?依寡人之见,无非是为了家族、或为抱负尔,便是不入寡人麾下效命又何妨?少他魏缭一个,寡人便无可用之将?穆邯此人便是个可造之才嘛,没有贤者来,我寡人自行培养未尝不可!”

    苏代一听此言,在心中说道:君上您可莫要膨胀啊!

    ……

第025章:下手前的动作谓之“邦交”

    “不说他了,目下时局,寡人等这一天一等便是两年,终是等到这一日了,卫国的将士也磨刀霍霍了两年,这一次不狠狠的吃个饱……”卫峥笑着侧头看向苏代:“……天理不容!呵呵~~”

    随行的苏代微微点头,说道:“秦军一路反击,截击景翠大军如虎狼入羊群,又对屈丐聚拢的残军聚而食之,蓝田、丹阳一役,三十五万楚军竟被斩首近二十万啊,此次楚伐秦国死伤总数悉数加起来不下二十五万……”

    “此役楚国重创矣,数年之内不能恢复元气,天下列国也不会容许楚国中兴,偌大楚国,怕是从此一蹶不振,呜呼哀哉,惜哉!”卫峥也忍不住为强楚而倍感惋惜,喟然一叹之下又说道:“秦国势必乘势倾吞汉中六郡,亡汉中六郡,丹阳不守,千里楚地皆为秦所有,楚国西北两境从此门户大开,再无可守之地了。”

    司马错远征巴蜀,为秦所有,便对楚国西部形成俯瞰形式,而今再此大败,强秦已经对南楚形成泰山压顶之势,秦若再攻楚国,秦军沿着丹阳一线顺游而下便可直达郢都,可见楚国的危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历史上也正式如此,楚国经此大败之后再也无力阻秦军与门户之外,正是此役的伏笔,才有了白起后来率领秦军孤军深入与楚再打了一次鄢郢之战,楚地方数千里,持戟百万,白起只率数万之师以客战于楚,竟是一战举鄢郢以烧夷陵,再战南并蜀汉。水攻鄢郢,城内二十余万口皆惨死,守军十余万皆被斩首,仿佛血流成河的伊阙大战再现,鄢郢之地流血成川,沸声若雷,天若见天亦犹怜。

    而此番国运之战,楚国大败,已然国运尽衰败,气数将尽。

    回到宫中,卫峥便召犀首、陈轸等人来见,目下秦楚已然分出胜负,该是卫国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犀首,卫国的将士们准备的如何了?”卫峥面朝公孙衍说道。

    “禀君上,将士们已枕戈待旦两年,磨刀霍霍两年,随时可战,战亦必胜!”犀首虽老了,却是风采依旧,可谓老当益壮。

    “好——!”卫峥道了一个字便环视众人笑而轻言:“何以谓之邦交?伐战前夕的动作便是邦交!大战在即,邦交先行,伐战为主,伐交辅之。”

    “南征之前还需要一切布置妥当方能无后顾之忧,便劳烦爱卿出使齐国一趟,强齐毕竟还是卫国的老大哥,小弟我要搞事情,怎么说也要知会一下大哥的嘛。”卫峥看向苏代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惹得众人相视而笑。

    “请君上示下,以何目的出使?”苏代拱手道。

    “告知齐国寡人要取魏地,并怂恿齐国乘此机会夺了楚国淮泗之地,如此一来卫国南征,齐国在收复失地也无暇顾及。”卫峥回答道,众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齐国是强国不假,但齐国天生就是一个喜欢做无本买卖的诸侯,在这样的前提下与卫国交恶实属不智,两军交战必互损国力,现在的卫国乃当世小霸,对其用兵到头来还是便宜了秦国,还不如趁着楚国“大病一场”先把唾手可得的淮泗之地给占了,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臣遵命!”苏代领命道。

    卫峥旋即又看向了陈轸,笑道:“还要劳烦太傅奔波了。”

    “岂敢,请君上明示。”陈轸拱手笑道。

    卫峥点点头,便下派任务:“太傅此行先去大梁,寡人以拟定好战书,讨伐之由皆以写入战书之中,太傅此行便交与魏王,再折道去一趟睢阳出使宋国,对了,要带一份大礼、厚礼相赠与宋王偃,主要目的怂恿其举兵南伐楚国。”

    挑唆宋国伐楚?众人不解的看向了卫峥,后者笑着解释:“宋王戴偃是一条疯狗,是一个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王,六七年过去了,惠施虽然逝世,但宋国在惠相的治理下已然恢复元气,疯狗有了力气之后便不会安生的,便会寻找目标,万一这宋王又怼着寡人扑上来咬一口也难保不准,宋王来犯打回去便是,但令人头疼呐,寡人有自信摸准天下六雄国君的心思,但宋王的心思寡人还真是摸不透啊。”

    “怎么办?”卫峥反问而自答:“那便给他上一条绳索,牵着绳子引其咬楚。”

    倒是犀首颇为尴尬,毕竟当初可是他暗中挑唆宋王兴兵伐卫的,在座的璟仓也忍不住的吐槽道:“宋王戴偃当真是天下一奇葩之君,怪诞之君执掌一国简直千古难见,也是一绝了。”

    “哈哈……”

    “君上,臣当以何为由出使宋国?”众人一笑过后,陈轸问了重点。卫峥回答道:“此事好办,寡人欲太行称王,诚邀宋王观典,互相王!”

    此策甚妙啊,众人心中佩服的说道,宋王自顾自的称王,但这个王却做的不是滋味,因为得不到七雄战国的承认,终归有点名不符实的感觉,那这王做的也忒没意思了,现在有卫国诚邀互相王,宋王定然大喜,就算脑子再缺根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扑上来咬一口吧?

    说到这里,卫峥又看向了苏代,补充道:“差点忘了,爱卿出使齐国之后,便折道去赵国,代寡人向赵王问好,并诚邀其入太行称王观典。”

    又看向了璟仓:“爱卿也要奔波一趟,去韩国新郑邀约韩王入太行观我称王大典,若是不允便下战书以威胁伐韩,韩王必来!此行落幕便折道去东都洛邑,知会一下周天子,称王大典怎么说也要‘禀明’天下的共主,不过无需多言,只此一句:就说寡人要称王了。”

    “臣谨遵君命。”璟仓拱手应诺的说道。

    “至于右丞相便着手布置准备太行称王大典一事。”卫峥又看向剧辛说道。

    “臣明白——!”剧辛拱手道。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絮的布置下去,这一幕让陈轸连连点头,不禁感慨楚国的王要是有卫峥这样深谋远虑,何患今此与秦之战的惨败而输了国运啊。

    伐战前夕,诸臣尽出以周旋于列国,或以为战、或以为和、或以为盟,去除一切可能的变数和后患,便能安心取地而无后顾之忧。

    卫有如此深明的雄主,何愁不能霸天下?

    翌日,犀首点兵七万卫军甲士,率其属陈兵于河东一郡重镇之桂陵城,统兵之帅犀首只待来自齐国的消息大定之后便挥师南下,向魏梁国迫境而去,可谓万事俱备,只待东齐的风声传来。

    能够左右卫国伐战的诸侯唯有秦、齐、楚三国有这个能力,但目下时局,秦国不用说了,卫峥本就与张仪暗中达成了不齿的协议,张仪更在年前便把魏梁国给卖了,即便没有这一伏笔,秦国目下也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楚国更不用说了,偌大一国经此惨败,八百年强楚的国运尽衰败已经到了沦为他国鱼肉,自身难保的地步,如今楚国西北两境已经对秦门户大开,更别说东境腹地还有一把宛若尖刀利刃横插此地的江东一郡,更是赫赫武安君白起坐镇此地,此时此刻的楚国哪还敢去惹卫国?他不趁虚而入就谢天谢地了,现在的楚国还没有缓过这口气来真的是连卫国都打不过。

    三强之秦楚皆无力干涉,燕国天高地远,韩国战战兢兢,赵国置身事外,卫国伐战师出有名,列国都无言以对,唯一能够无视而强力干涉的只有强齐。

    显而易见,这下的局势下,只要稳住了齐国把齐王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日思夜想的淮泗之地,最后一个变数也压了下去。

    兵者,凶也,存亡之道,死生之地,不可不察,卫峥可不是楚怀王,要吞魏梁六百里沃土即便势在必得,却也谨小慎微,小心驶得万年船终归没有错。

    ……

第026章:乘夏車、称夏王

    卫峥派出了麾下的臣工分成三路出使六国,苏代出使齐国、赵国;陈轸出使魏国、宋国;璟仓出使韩国、东周。

    伐战之前,伐交先行,犀首点兵以整备军武,待势而伐。

    不过这三路特使也有个先后顺序,最先出使的便是苏代前往齐国,苏家三兄弟对于齐国都非常熟络。

    这一次苏代出使邦交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意外,齐廷之上齐王得知卫国要南征大梁先是感到分外吃惊,这里就不得不说执掌齐国相邦之位的孟尝君田文了,此人是一个极其注重名声的人,有了这样的一个人主导齐国的政坛就能少许多变数。

    卫国南征师出有名,卫国又与齐国有盟,齐国君臣都是注重名声的人,向来一礼仪之邦而自居,齐国没有说法便强行干预卫国的政局显得无名无实,齐王却又担心卫国继续做大,北有燕患、西北有赵患、南部有楚患,要是在与西境的卫国也交恶,齐国便会处于被群虎包围的境况,实在令人不眠。

    一时间犹豫不决,紧随其后苏代建议齐国伐楚,收复淮泗之地,齐国果然动心了。

    干预卫国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而会让秦国捡了大便宜,向来就喜坐收渔利的齐国是能不这么做是最好。

    搞定了齐国的事情,苏代派随行的左右把消息带回朝歌,而他本人则是从齐国赶赴邯郸谒见赵武灵王去了。

    消息一经传回,确定了齐国的事情大定之后,陈轸便立刻动身南下入大梁出使魏国。

    大梁,王宫。

    朝会之际,一个兵士匆忙惊慌的奔入大殿:“报……启禀大王,犀首举兵七万卫军发兵迫境,目下大军已尽出桂陵,虎视大梁!”

    此话一出无异于惊雷四方,魏国君臣当场闻之色变,卫国这是要故伎重演?大殿上的魏相田需惊呼的说道:“卫国忽然发兵攻我,我大军目下与韩军合兵伐楚,无可调动之兵马啊,便是回援怕也难敌卫国之兵啊!”

    “启奏大王,卫国特使陈轸求见!”就在这时,又一殿前守卫入堂禀报。

    “快快有请!”座上的魏襄王连忙说道,形势比人强,卫国是当今天下除秦、楚、齐之外的最强战国,除了这三个强国没人能镇得住卫峥,魏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称霸中原的超级大国了,而今局势早已非同往日而语。

    片刻之后,只见陈轸不慌不忙,不快不慢的走入魏国大殿,使臣的腰杆子硬气不硬气取决于身后的国强大不强大。

    “外臣陈轸拜见魏王!”陈轸拱手一礼,旋即双手奉上一份竹简,又道:“请魏王接战书——!”

    座上的魏襄王面色一变,正欲脱出口的一声“免礼”也生生的咽了回去,宫侍递上战书,不过魏襄王根本就没看,而是死死地的注视着陈轸质问道:“卫国何故突发大军攻我?”

    陈轸再而一礼,站直了身板便不卑不亢的说道:“两年之前,韩相犀首发起合纵,恭请卫国发兵合纵以伐秦,卫允三晋合纵大策,故大开库府助以军辎钱粮以抗秦,魏相田需认同卫之善意,接收卫国馈赠之粮草军辎,魏王答应发兵攻秦。”

    陈轸说到这里让田需和魏襄王心中一惊,已然猜出了来龙去脉,这下才知道当初还为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而高兴万分之事竟然成今日卫国攻来的借口。

    一时间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就不该捡这个便宜,现在看来是有毒啊。

    果不其然,陈轸接着说道:“……不料大王出尔反尔,非但未曾抗秦,而今更是助秦,我主盛怒,故此发兵迫境,我主考虑此事重大,又命陈轸为特使,出使魏国!”

    天下的战国皆为持强凌弱的主儿,卫峥也不能例外,此情此景不就是持强凌弱的一幕?就是仗着现在比你强,所以说打你就打你。

    “这……”魏襄王一时间无从说起,左思右想之下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这时候魏相田需出列解释道:“先生,此一时彼一时,魏有此行实属无奈之举啊,与强秦对抗魏国不能敌,便是楚国而今也是大败,我王知晓此为存国之计,实非刻意欺瞒卫君啊。”

    田需又连忙的说道:“不若如此,卫君所赠之军辎钱粮,我王悉数奉还,并且以双倍奉还,如何?”

    “魏相这是施舍之举啊。”陈轸淡淡的说道。

    “先生说笑了,怎能说是施舍。”田需干巴巴的赔笑着说道。看到陈轸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田需无可奈何,又说道:“卫君如何才肯罢兵?”

    “大军出击,势必广国以收兵。”陈轸言简意赅的说。

    魏国君臣皆不淡定了,这已经是再直白不过的意思了,卫国就是要土地来了。

    “卫君看上了那座城池?”魏襄王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哪座城池,而是济南所有疆土及其丹水长平关隘之地。”陈轸坦言的说道。

    此话一出,顷刻间庙堂大殿之上一片静止,宛如落针可闻一般。

    “卫君胆大,竟想灭国!”魏襄王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面皮更是有些抽搐,取济南魏地四百余里,那魏国不就是亡了国?

    陈轸笑着说道:“我主岂敢灭国。只是将济南之地划归卫界,最富饶的大梁城方圆五十里地依旧为魏国所有,再说了,贵国不是还有河西魏地四百里的嘛,秦国出手大方去年又归还河西魏地二度占领的曲沃、焦等城池。大王如若献地,也可免于两国互相刀兵啊。”

    “简直岂有此理,卫君可是知晓魏国乃与秦国已重修盟好,卫君就不怕秦国发兵迫境?”田需狐假虎威的怒道。

    非但没有唬住陈轸,反而惹来一声长笑:“魏相怕是不知秦国以厚赠五万匹良驹恭贺我主称王大典,何来攻我一说?”

    “称王?”魏襄王着重的听到了这个关键词。

    “大王是否看完国书?”陈轸说道。

    这么一说,魏襄王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案几上的竹简,打开一看面色逐渐难看了起来,斜视着陈轸带着沙哑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乘夏車,称夏王!还要寡人劳驾?卫君何德何能……啊?”

    陈轸拱手一拜,不慌不忙的回答:“贵国先王称王大典之时也是乘夏車、称夏王,贵国先王曾也在秦王龙门称王大典之际为其劳驾,我主大概是仿效秦国之举吧。”

    末了,庙堂之上忽然响彻着魏襄王的纵声长笑,继而俯瞰着殿下的陈轸:“昔主霸中原之魏国,煌煌一国,我魏王……岂能容忍此等羞辱?卫君想要寡人为其劳驾称王……休想——!”

    田需接着问道:“先生之意割地劳驾于以卫君称王,便是说大梁从此便要向北朝歌俯首、称臣纳贡从此便要看卫国的脸色了?”

    陈轸殷殷一笑,解释道:“魏相说笑了,称臣纳贡有些过了,魏国行事也并非要看我主眼色啊,只是今后大梁行事,事无巨细,都要与朝歌商议,仅此而已。”

    王座之上的魏王显得落寂,陈轸却也无动于衷,又说道:“外臣置身事外为大王着想,大争之世,强者强,弱则亡,魏国昔日虽然霸天下,然今朝连年征战,兵挫地削,其大势已明,已无多少选择之余地了,外臣实话是说,冒犯大王了。”

    “事无巨细,简直岂有此理!”魏襄王笑了,笑的诡异。

    “外臣知道大王难做,但这是目下最好的法子,大王依旧是魏国的王啊,况且有我主庇护,也可使大梁从此免于兵患,国防战事今后便交给卫国,岂不美哉?顺势而为方能存国啊,望大王明鉴。”说到这里,陈轸再次拱手一礼,便不再多语。

    ……

第027章:献地以求兵

    “卫国发起太行相王,要寡人帮卫国开道,帮卫王劳驾,这比丢城失地更加耻辱……”魏襄王坐在王座之上俯瞰着陈轸。

    “既如此,事情怕已无回旋之余地了,那便刀兵相见了再另说其他。”陈轸说道。

    “慢走不送!”魏襄王硬气的说道。

    “告辞——!”陈轸不再多语,最后拱手一拜便退去,当天便离开了大梁城。

    魏国庙堂大殿之上,就这么上演了一出持强凌弱的一幕,弱肉强食在这战国林立的天下是最常见不过的一幕了。

    须知,当年的魏国何其不可一世,魏惠王在位期间魏国处在鼎盛之际,那是看谁不对付二话不说先打了再谈,谈不拢再打,打到服为止。

    只不过这样的辉煌从马陵道折戟之后便从此一去不返了。

    外人一去,可内殿之中的魏国群臣却依旧无一人出言,魏国庙堂再无一能人了。

    “大王,与卫国开战,如何拒敌?”久久无人说话之际,田需忍不住的说道。

    魏襄王看向了殿下的魏遫,“遫儿,魏不能独战此强敌,需外援相助,你便以魏太子之身份质于秦国,请秦国发兵讨伐。”

    “秦……秦国会发兵吗?”田需却是忧虑不已,秦以赠五万匹良驹恭贺卫国太行称王,又怎么会发兵讨伐卫国呢?

    “把河西魏地悉数割让于秦国,寡人不要了!”魏襄王咬牙切齿的说道:“帮卫王开道驾车,这是寡人的耻辱,是国之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谓耻辱怕是魏襄王的借口颇多,真正不能容忍的是因为不甘做一个傀儡之君,凡事事无巨细皆要与朝歌商议,这句话过于刺耳。

    ……

    秦,咸阳宫。

    “宣,魏公子遫进殿!”

    “魏遫拜见秦王——!”确说卫国发兵迫境而来更是下令战书以讨伐魏国之际,魏王匆促的派遣太子遫入秦为质并肩魏特使一职前来求秦兵驰援,数日之后便抵达咸阳宫。

    殿上为首的张仪赫然在列,秦王微笑的轻轻抬手,“免礼,魏太子一路劳顿,可休息好了?”

    “谢秦王体恤,外臣入秦很好。”魏遫拱手很快回答。

    “好好好……”赢驷笑了笑,知道了魏遫此次入秦目的为何,却是明知故问的说道:“太子此来,有何赐教啊?”

    “秦王说笑了,魏遫岂敢与秦王下教。”魏遫拱手的说道:“目下魏国大难,犀首率卫军数万精兵甲士迫境桂陵,大梁告急,外臣此来是想恳请秦王发兵驰援,以挽救魏国于广厦倾覆之际啊。”

    “梁国怎么就惹恼了卫国,卫君竟是不惜举大军伐来?”秦王故作好奇的问道,一脸寡人不知所以然的模样,那份演技简直毫无破绽。

    魏遫有苦难言,更难以启齿,片刻之后,拱手而道:“贵国与魏国有盟约,还请秦王发兵救友盟之国于危难啊。”

    “秦与三晋有盟约不假,然秦国刚刚与楚国大战,国力大损,未曾复原,此时再起征伐……”说着,赢驷为难的看向了魏遫,又道:“难办啊!”

    魏遫已然知道,想要在秦国这里得到援助,不付出代价简直痴心妄想,事已至此只能最后摊牌了,说道:“秦王容禀,此次贵国若能解我国难,魏国必以厚礼相赠。”

    “噢?何礼?”秦王反正不急,一副侥有兴致的看着对方。

    魏遫的随从旋即递来国书,“魏国愿尽献河西魏地于秦,从此昭告天下河西之地不再为魏国所有。”

    此言一出刹时便让秦国的君臣颇感意外,宫中内侍把国书递给了赢驷,后者一看,果然不假,魏国果然愿意将河西之地悉数拱手献上,看着文书的秦王自言自语的笑道:“魏王这份礼可谓厚重啊!”

    “那秦王意下如何?”魏遫问的显得急迫。

    “这样吧,魏太子不若先去驿站稍息,待寡人与臣工们商议之后,再回复,如何?”秦王放下了国书,不慌不忙的笑道。

    魏遫一听再而拱手道:“恳请秦王速下决断,秦若不能出兵,外臣这就返国,誓与国之共存亡!”

    “太子勿躁,三晋与秦有盟,魏国有难,寡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廷议之后,即刻回复太子,如何?”秦王安抚的说道,一脸义正言辞。

    “好吧,外臣这就告退!”魏遫无奈,只得如此了。

    “请——!”

    待得魏遫一去,赢驷目看着群臣,“河西魏地,唾手可得,诸位以为如何?相国有何高见?”

    说着看向了张仪,后者闻言却是叹息道:“魏王当真出手阔绰啊!”

    “阔绰是阔绰,不过魏王也不傻,精明着呢。”秦王嘿然的笑道:“倘若能借的我大秦锐士,败了卫军,魏王虽然因此失了河西之地,却能从卫国身上弥补回来,更能免于成为傀儡之君,算盘打的好啊。”

    “哎,相国啊,寡人问你话呢,此事相国有何说辞?”赢驷补充了一句,道。

    “王上定夺便是!”张仪拱手笑道。

    秦王愣了愣,失笑的指了指对方,张仪知道赢驷已然视卫国为秦将来之大患,这次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片刻之后便见秦王正襟危坐,目看着群臣:“河西百年之争,该是有个了解了!”赢驷拎着那软绵绵的锦帛国书又说道:“寡人只要签下这份国书,千里沃土便是名正言顺的为秦国所有,从此世人再无说辞。”

    “王上是指出兵伐卫?”樗里疾试探性的问道。

    “若如此,诸位以为如何?”秦王反问一句。

    “王上,秦若伐卫,此时正是时宜,我大秦虽与楚一战,库府兵丁皆损耗巨大,却也兵威正盛,时机一过反而不适,虽在起征伐国力吃紧,却也无大碍,三晋韩魏之国目下占领了楚国南阳郡大片疆土,两国正尝到了伐楚的甜头,此时伐卫,魏国不用说,韩国势必响应,我大秦锐士即可假道韩国合力三晋之兵伐卫,大有可为。”司马错拱手说道。

    “王上,卫也有齐国之盟啊!”张仪忧虑的说道,本意告诉他与卫伐战需慎之又慎,卫国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齐国有何惧之?”魏冉笑道:“齐国大军向南集结,正欲收取淮泗之地,向来都是见风使舵的齐国,便是出兵也未必出力,再说秦国何曾惧齐国?”

    “好——!”秦王再无疑虑,“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出战?”

    归根结底,赢驷不想错过这次一举两得的机会,河西魏地的确让他动心。

    ……

第028章:张仪建言首次被驳

    “末将愿挂帅出征!”司马错出列对秦王拱手一礼,自荐的说道。

    站在殿上的魏冉也想请命出战争这份功劳,但看到张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又止住了这个念头,魏冉是芈八子的亲弟弟,而芈八子能够嫁入秦国还要拜张仪所赐,魏冉能够快速崛起位列秦国名将行列,除了自己的才华之外不得不说也有秦相张仪的这条线起到了作用。

    “好,此次便有劳司马错将军了!”秦王大喜的说道,当场便赐予兵符,准其领兵出征。

    “相国为何闷闷不乐?”这个时候,赢驷发现了张仪忧虑的神情,好奇的问道。

    “王上,臣是担心楚国!”张仪叹息的说道。

    “战败之国,何须忧心?在下以为,楚国经此惨败,数年之内再无力兴兵了。”樗里疾笑着说道:“相国怕是多虑了。”

    张仪摇了摇头,让樗里疾很是不解,见其面朝秦王拱手之后便道:“臣得悉楚王已经下令,楚国的田赋、人丁税再加三成,尽皆收缴库府,楚国此举是不甘心啊,这是要扩军再战啊。”

    “哈哈,看来这楚国还是没有被打痛,相国放心,有我大秦锐士在,楚国何时发兵我大秦也不怕。”司马错笑道。

    “秦国的确不怕与楚战。”张仪面色忧虑不去,殷殷的说道:“可张仪怕的目下卫国与楚不谋而合啊,楚国虽惨败,秦国何尝不是惨胜?蓝田、丹阳一役,我秦国虽留得商於之地,更鲸吞汉中之地,却也因此痛失十数万秦军将士啊。而盘踞中原的齐国却毫发未伤,卫国又正在胡服骑射,赵国置身事外,秦国得防啊!”

    “相国何意?”赢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张仪。

    “此次伐卫确实乃良机之时,错失颇为可惜,王上亦且不愿错过,心意已决,臣便不再谏言,然若伐战势必要邦交先行,不能重蹈楚国覆辙而在关键时刻一筹莫展啊。”张仪如此说道。

    秦王微微点头,知道其中要害,便说道:“相国之言不无道理,那相国以为寡人该当如何?”

    “与楚国重修盟好!”张仪便道。

    “什么?相国说笑了吧?”樗里疾一脸惊诧,殿内群臣一时间讨论不断,这刚刚在与楚国大战一场,与楚结盟,人家未必愿意。

    “此时此刻,楚国会与秦盟?便是愿意怕也不是一笺盟书就能解决吧?”秦王好笑的说道。

    秦廷群臣皆目视着张仪静等其下文,后者左思右想,犹犹豫豫了许久,终是说道:“的确,要与其盟便许楚国一个大邑,将上庸、武陵退回楚国,盟楚可矣!”

    “什么?”赢驷顷刻间不再淡定,秦廷之上的文臣武将更是私议不断,张仪此言更是让秦国的将领有些愤怒,樗里疾目视着张仪说道:“上庸、武陵……相国可知这是汉中一半之地,我大秦数以万计的将士血饮沙场夺来的疆土,汉中一半之地,相国当真阔绰啊,比魏王犹有过之,口舌一张便拱手让出,如何告慰那些死去的英灵们?公子华因此秦楚之役而战死殉国,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这些张仪知道,公子华丹阳一战而殉国,张仪也心痛,可若是不与楚国修好,与楚边境仍有隐患啊,秦国伐卫之际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两线作战之局,秦国目下时机本因修养不宜再战,便是要战也万万不能两线作战,否则即便打了胜仗也输了家底啊,遑论胜负难料。”张仪面对一众怒视而来的将领,如是说道。

    进而面向赢驷:“此役楚国虽败,然楚国不是三晋可比,非一战便可尽弱其国,王上要三思啊!”

    “与战败楚国割地求和,退汉中一半归还于楚国,,战胜之国割地求和,相国之论简直匪夷所思……停战可以,割地万万不可。”秦王说道,看张仪再欲进言,当场罢手:“相国不必再说了!”

    秦王便是离去,朝议散会。

    “秦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相国便好生呆在咸阳宫,静候我大秦锐士凯旋之音吧!”樗里疾温怒的说道,便是一言就此拂袖了去,张仪看着群臣的目光,知道此言惹了众怒。

    “相国……”来者赫然便是魏冉。

    “王上啊……”张仪摇头苦笑,旋即目光坚定不移:“张仪佐士秦国,为主谋国,万万不能眼看着秦国趋于险境……”

    “相国想要做什么?”魏冉心中微惊的问。却见张仪罢了罢手,没有多言,便是离开了秦廷。

    出了宫廷便直奔驿站而去,正是去见楚国驻秦的使臣,楚使一看张仪便是讥讽的说道:“秦相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啊?”

    “楚使说笑了,张仪有求而来,怎敢谈赐教二字?”张仪和颜悦色的笑道:“两国战事已毕,是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了,秦国愿意割地求和。”

    “割地?”楚国使臣一听嗤笑的说道:“秦相说笑了吧,贵国大胜,哪有割地求和的道理,简直百思不解啊?”

    “楚使这是说哪里话,此次与楚盟约绝无半字虚言。”张仪万分肯定的说道。

    “口说无凭啊,秦相之诺,楚国可是领教过了。”楚使臣淡淡的说道。

    “张仪实话实说吧,在下方才出了秦廷,廷议之际便向我王提出盟楚之约,当场便被驳回,还得罪了群臣,我张仪自入秦佐士辅国以来,建言无数,今此还是头一次建言遭到驳回呀。”张仪说着席地而坐,甚是感慨的说道,此刻的张仪并未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此役秦国大胜,相国却要建言大胜之国反而割地求和,实在匪夷所思,不说秦王不答应,秦臣也不答应,便是我王怕也不理解,更不会相信。”楚使淡淡的说道。

    “实话实说张仪担心他人坐收渔利啊,秦楚不能继续交恶下去了,否则齐国势必做大。”张仪当即解释道:“此役秦楚交恶,我等两败俱伤,齐国却是毫发无损,在背后尽得便宜,倘若齐国独霸天下,三晋势必会倒向齐国,齐国已有卫国,再有三晋亲齐,这是秦楚两国皆不愿意看到的啊。”

    ……

第029章:秦王大怒

    张仪之言虽然有道理,不过楚使臣却是敷衍的说道:“在下明白了,返国之后在下会如实禀告我王。”

    “倘若秦国将武陵、上庸之地归还楚国,贵国是否也该有所表示呢?”张仪问道。

    却不料惹来楚使臣大怒而起身,遥指对方怒道:“张仪,你还欲故伎重演?再欺我王?简直岂有此理!!!”

    “哎哎,楚使勿躁!楚使勿躁!”张仪连忙安抚着,待得楚使臣愤愤不差的坐下之后,张子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不是在商量的嘛。我王驳回在下之策,不答应,那我得要再次进谏啊,楚国若是不答应重修盟好,张仪便是百般口舌了无事处的呀。”

    楚使有些意动,却问道:“汉中千里沃土,秦王会把到手的肥肉让出去?”

    “本来就没打算要讨便宜的嘛,秦国是真心实意与楚修好啊,如此才不会让齐国独霸天下,楚使也知道其中要害吧?”张仪无比诚恳的说道。

    “既如此,那就等秦相说服秦王之后,再做商议!”楚使说道。

    “楚使放心,在下会尽快力促成此事。”

    “秦相行事让人匪夷所思,在下不大看好,楚国亦且不会轻易再上当。”说着,这楚国驻秦特使便端起了茶几轻抿一口。

    端茶,送客——!

    见此状,张仪也不再多说了:“张仪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

    张仪前脚一出,后脚便有楚国的密报送来,这驻秦楚使打开信笺一看不禁微愣的叹息:“张仪啊张仪,这次……呵呵……来人,备马入咸阳宫求见秦王。”

    ……

    “你不但私下见了楚使,还答应许武陵、上庸之地与楚国?”咸阳宫内殿,座上的秦王带着温怒的面色凝视着张仪,此时此刻距离张仪私自约会见楚使臣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传入了咸阳宫,申时之际赢驷得知带着愤怒把张仪从相府召进咸阳宫。

    “相国啊相国,你知道你做了什么?”秦王遥指着他,又气又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是秦王第一次对张仪如此大发雷霆。

    张仪心里不是滋味,却如是的说:“臣知道,廷前之言论,廷后之行事,皆冒犯了浴血奋战的秦国将士,激起了群臣的义愤,然而一国之君,意气用事,国之大忌啊。”

    “寡人没有意气用事,是你相国匪夷所思。”秦王怒而相斥,张仪却是偏偏顶撞道:“王上,若是不与楚国盟便不能与卫国轻易开战,秦以苦战继续修养,若再战更陷入两线作战,于秦大不利啊,要河西魏地就要舍弃汉中一半之地,否则深陷险境,非明智之举,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兼得啊。”

    汉中之地,汉水横插中央,武陵、上庸之地位于汉水以南。

    张仪不说还好,一说这汉中之地让秦王怒气更甚:“武陵、上庸……汉中一半之地啊相国,你口舌一张,唇齿一碰,我大秦数以万计的将士浴血奋战夺来的城池,你便交付了出去,还是交付给一个与秦为敌又不敌秦国的楚国!”

    张仪一时间不知何言以对,低头不语,气氛赢驷长呼吸着,胸膛起起伏伏,可见气得不轻:“若是换做他人,寡人早已拖出去极刑车裂,全尸不留。相国为我大秦十数年如一日兢兢业业辅佐寡人,寡人甚是感念,秦国甚是感念,但寡人不希望以后再有等之事。”

    “王上恕罪,臣……明白了!”张仪心中苦笑不已,纵横捭阖于天下多年,头一次感觉到了挫败,一向稳重的秦王竟是不顾国之安危,这可如何是好?

    “禀报王上,楚国特使求见!”就在这时,宫中老内侍前来秉承。

    “楚使?”秦王抬头,当即挥手道:“不见——!”

    “王上还是见一见吧!”张仪忍不住的说道。

    “我的相国啊,人家当真了,这是来要地的!见了我说什么?真给地?”

    “王上若是不允,大可当面讲清楚的嘛!”

    “唉……宣!”

    刚刚还是一副雷霆盛怒之态,转眼之间便神态尽收,一脸笑意的看着楚使臣的到来。

    “外臣拜见秦王!”

    “免礼!”秦王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说道:“楚使此来寡人大致已知,相国与贵使所言皆是玩笑话,不要当真啊。”

    “呵呵!秦王这次猜错了。”收了礼仪的楚使臣笑道。

    “哦?何意?”

    楚使臣瞥了眼身旁的张仪,旋即面王拜礼而道:“我王不要汉中之地,愿意与秦修好!”

    “寡人可能老迈愚钝了,没有听清楚,贵使臣可否再说一遍?”赢驷愣愣的说道,就连张仪也错愕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楚国使臣再次重申一遍,这次听清楚了,赢驷当场赞许的一笑:“楚王真乃明君,大度也!”

    “秦王容禀,外臣还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

    “我王愿意与秦修好,希望秦相张仪赶赴楚国签订盟约。”此话一出顿时让张仪、赢驷都愣住了,后者说道:“在咸阳宫盟约盖印不行吗?非要于楚国?”

    “不错,我王想要与秦相当面请教。”楚使臣说到。

    “哈哈哈……”赢驷忽然纵声大笑,“怎么?楚王想要寡人的相国?哈哈哈……楚王打不过寡人就想要拿寡人的相国出气?一国之主,如此狭小气量,寡人不齿也。张子乃我大秦重臣,一国之相邦,楚王以为寡人会让张子去他的楚国受辱吗,大秦颜面何在?寡人颜面何在?啊?”

    “这……”楚使臣看着虎狼之君咄咄逼人的眼神和语气,心里凉意袭来,身心皆虚的不行。

    “臣愿前往!”张仪忽然说道,气焰正盛的赢驷呆了,不等其反应过来,张仪连忙说道:“楚使这便转告楚王,张仪愿往,不日便赶赴鄢郢之地!”

    “如此,外臣告辞!”楚使臣拱手一礼,畏惧秦王虎目之光,赶紧趁着机会走,不想多留,深怕触怒秦王而被牵连。

    “相国你疯了?”赢驷张开着双臂,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张仪。

    “王上,臣没疯。”

    “没疯?没疯还敢不要命?你去楚国,必死无疑,还没疯?相国你不明白?你明知楚王这就是明摆着要杀你泄愤,你还敢去?”

    “能以张仪一条性命换来与楚修好,这笔买卖太值当了。”张仪轻声的笑道。

    ……

第030章:最是可怕枕边风

    “你……”赢驷一时间左看右看欲语不得,最后只能把目光落在张仪身上,心中一振,弗如大彻大悟,便是对其长身一拜:“寡人先前失言冲撞,是寡人的不对,给相国赔罪了。”

    “王上……”

    赢驷罢手,自言自语的说道:“寡人心中难受啊,相国之策高明,寡人心中明白,然我大秦锐士用十数万将士更连带着嬴华皆因此战殉国,如此轻易的将汉中之地送出去,寡人这心里……相国啊,寡人不是在乎一城一池得失之君王,真正怕的是辜负,怕的是为寡人浴血奋战的老秦人因此寒了心呐!”

    “王上多虑了,楚国这不是不要地了嘛。”

    “相国还是不肯原谅寡人!”

    “岂敢,王上言重了!”

    “那你就好好给寡人呆在咸阳城,那也不许去!”

    张子摇了摇头,喟然一叹:“秦楚大战,皆始于臣欺楚王而以列国为棋布局天下,数十万秦楚将士喋血沙场皆始于张仪,世人谓之张仪乃倾危天下之士,然也;秦国惨胜,将乏兵疲,国累民苦,倾危之士张仪,然也;张仪不想秦国刚刚度过此劫难未曾缓过这口气,又入新的险境以置于危难之中啊。”

    “你若去楚,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寡人?”秦王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张仪,又道:“寡人之身从此便落得个遗臭万年的骂名,天下士人今后还有何人敢入我大秦佐士?相国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寡人恳请相国为寡人想想,可否?”

    “张仪此生得遇王上,佐其主亦死而无憾,何足道哉。楚国……臣还是要去的。”张仪决然的说道。

    “相国可有脱身之法?”秦王见其决然之色,心知肯定拦不住。

    “有!臣恳请王上为臣准备一份厚礼重宝、美人……”张仪旋即说道,便如实说来,实际上能不能脱身,他也不知道,深知此行凶险万分,但这一刻想要让赢驷松口,就必须要展现出无边的自信。

    “好,重宝美人不足道也,非但如此,寡人还要举兵十万一路南下武关,陈境丹水,直达丹阳以虎视鄢郢……”秦王微眯着眼神的说道:“楚王若是敢动相国你,寡人的大军势必一路杀到郢都。”

    “王上何须如此劳民伤财?十万大军,光是每日吃的钱粮就不知道消耗多少。”张仪无奈的说道,想要劝止,秦王摇头的说道:“相国之安危,岂是粗粮能比?再说了,寡人此举也有他谋。”

    闻此一言,张仪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揣摩之后不禁微愣,看向秦王便连忙求证的问道:“王上此举是想要大军顺道北上假道韩国,合三晋之兵……讨伐卫国?”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相国啊!”秦王笑了,道。

    “如此也好!”张仪点了点头,说道。

    ……

    张仪就这么只身赶赴楚国了,在天下人尤其是楚国的君臣看来,张仪此举实在惊人,明摆着去了楚国等于送死却毅然赶赴鄢郢之地。世人对于张仪不得不由此刮目相看,都说张仪势利之徒,竟是敢为国舍命,今后还有谁敢说张子是势利之徒?

    此次秦楚大战,惨胜的惨胜,惨败的惨败,楚国汉中沦陷,对于惨败的楚国而言,不仅仅是楚国国力大损,连带着楚国的屈氏、昭氏、景氏三大世族也元气大伤,汉中失陷而这三大氏族的绝大多数封邑都在此地。

    屈氏、昭氏、景氏的没落,也导致了最后项氏一族成为了楚国的柱石。

    此番张仪入楚,世人以为张仪必于楚地殒命,却不料张子三欺楚怀王,一方面秦国发兵迫境,十万大军陈境在丹水一地,面对西北二境门户大开的楚国,根本就无山河之固可守,秦军可轻而易举直达鄢郢之地,。

    秦王此举同样也让天下人侧目,任谁包括楚王也万万没有想到秦王能够为了一个外来客卿,一个区区张仪竟是举兵十万众,天下的士人得知不知道多么艳羡张仪,秦王待张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发兵迫境此举,不仅仅是为了威胁楚国,也不仅仅是为了顺道谋卫伐战,还有另一条,那便是秦王做给天下人看秦国的待仕之道,可谓一举三得,秦王到底是一代极富雄略之主。

    除了秦军迫境威胁,张仪入楚之后也没有闲着,带着厚礼一路上下打点,在楚国多年的张子深知楚国国情,带着重宝贿赂以公子子兰为首的楚臣,楚国的臣子像屈原这样大才又敢于舍身取义的的抗秦猛士终归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贪图安逸之辈,这给了张仪有机可乘的时机。于是乎,通过楚臣靳尚这条路子把一些消息传给了楚怀王的宠妃郑袖。

    郑袖得知秦国送来了一大批美艳的歌姬、舞女、美人,一个个都是及笄之年,貌美如花;郑袖可不管两国交战如何,结果如何,又士卒死伤如何,她只关心自己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郑袖深知楚怀王好色,怕从此失宠,于是开始上演了张仪通过楚臣靳尚之手间接策划了一场三欺楚怀王的戏码。

    张仪正是知道郑袖争风吃醋的心里,这还是多年前得知的一起楚宫的流血事件才知道郑袖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那绝美的外表之下的蛇蝎心肠。

    有一年一个妃子深得楚怀王的宠幸,这让郑袖很是恼怒,于是便使用了一个阴险的毒计。

    那位妃子单纯了些,深受王的宠幸也很是高兴,郑袖非但没有与其为敌,反而夸耀这更加让那位妃子心里高兴,越来越信任郑袖,郑袖指出那位妃子的容貌唯一的缺憾便是鼻子不够美,这位心性单纯的妃子便向郑袖请教,于是郑袖便“真心”的便献上一计,建议今后若是见到楚王之后便遮住鼻子。

    那妃子果然照做了,就这样,楚怀王好几次看到每次见她便是发现她总是遮住了鼻子,心中疑惑不解,实在费解便在某一次见到郑袖之后问起这件事情,郑袖便告诉楚王那妃子此举是因为大王身上有狐臭。

    实际上楚王根本就没有什么狐臭,但楚怀王一听竟是如此因由,盛怒之下直接下令斩了那妃子,又看到郑袖不忌身上的狐臭,心里感动不已于是更加宠幸她。

    这么一计歹毒之策既除去了劲敌、又得到了王独宠,可谓一举两得,由此可见,郑袖虽美,却也狠辣。

    俗话说的好,什么风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枕边风了。

    楚国王都,后宫。

    “王上,臣妾听说秦相张仪入楚之后,便被囚禁了?”郑袖之美,国色天香,深得楚怀王的宠幸,其美色是最起码的资本。

    “爱妃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楚怀王笑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今夜春宵,寡人等不及了,爱妃服侍寡人侍寝!”

    说着,欲火来了楚怀王便是将郑袖揽入怀中,走向床榻而去。

    “怎么了?”楚怀王看着抗拒的郑袖,不解的问道。

    “臣妾本不应该过问国事,但是王上,楚国不能杀了张仪!”郑袖满带愁容的说道。

    ……

第031章:卫峥的猜测与准备(第五更)

    一说张仪,楚怀王顷刻间便没了“性趣”,不说还好,一说不经怒道:“寡人不杀张仪,难解心头之恨。”

    “王上若非要杀张仪泄愤,臣妾翌日便收拾了行礼,带着我儿离开郢都,返归故里避难。”郑袖赌气的说道。

    “寡人要杀张仪,与你何干?还要回老家?避难?这话何意?”楚王匪夷所思的看着郑袖,眼里冒着一连串的问号。

    “无他,臣妾不想亲眼目睹楚国亡国之日。”郑袖说道。

    “何意?杀了张仪,楚国要亡?”楚王带着怒意说道:“寡人就不明白了,张仪不过是区区一介策士,寡人乃楚国的王,要杀一个人就弄的你们这些楚国的王族贵胄、朝堂重臣是各路奔走,区区张仪还能让我国广厦倾危?”

    “王上啊,因为秦王器重张仪、秦国倚重张仪,方下不惜为了一个张仪举万众秦军将士。王上要是真的杀了张仪,确实可以为楚国剪除一个祸害,张仪那张嘴也不能再欺楚国了,王上也能以解心头之恨,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秦剑指向楚国,楚国还能战秦吗?王上可想过没有?”说着,郑袖竟是开始泣声泪下。

    “就为了一个张仪,秦王竟是再聚十万众秦军,意欲攻我……”楚怀王愣愣的仰望着悬梁,喃喃自语:“……唉,寡人不如——”

    “王上,现时之楚国不宜与秦开战,臣妾是不想看到郢都出现秦人士卒杀楚人的一幕啊……”郑袖哭泣的说道。

    一时间,楚王心头摇摆不定,左思右想自顾自的点头说:“爱妃所言不假,亦不无道理,楚国现时确实不适宜与秦再起战端!”

    “王上可是不杀张仪了?”郑袖连忙问道。

    “……爱妃都说了,杀了张仪便引来秦剑遥指我楚国,张仪还能杀吗?寡人先前凭义愤而伐秦,遭此大败,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再犯同样的错误而把楚国再次至于险境,寡人不可一错再错……”

    “王上英明,臣妾这就服侍王上侍寝~~!”

    ……

    朝歌宫廷,盘龙殿。

    前朝殷商历代的王居住的宫殿便叫做“盘龙宫”,朝歌是卫国的都城,卫峥觉得这名字不错,便没有改名,所居殿宇索性便叫盘龙宫殿。

    “你说什么?”卫峥一听来报的剧辛说完,当下便猛然抬头:“你确定秦国剩余的三万六千匹马不送了?什么意思?”

    五万匹马不是小数目,光是全部送到卫国也要费不少时日,不可能一次性全部送来,秦国突然之举让不禁卫峥心中一凝,怎会有如此变数?

    “君上恕罪,臣不知秦为何如此,但目下屡屡催促,秦国确是百般推辞,实在匪夷所思,莫不是秦王反悔了?”剧辛请罪说道,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有可能!”卫峥席地而坐一动不动,深思片刻,说道:“秦国出尔反尔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是反悔也不意外。”

    “禀君上,陈轸先生密报。”来报的一个甲士单膝跪地在堂前,左宫监当即把信笺递给了卫峥,后者打开一看,跟前的剧辛看到卫峥瞬即皱起了眉头,忽然又笑了,不过笑的诡异,后者失笑的说道:“魏欲盟秦伐我,魏王还真是出手阔绰呢,难怪秦国扣下了剩余的马匹,原来是魏国将河西魏地悉数割让于秦,求其国以合兵攻我。”

    “太行称王看来不是很顺利啊。”卫峥自言自语的长声道。

    “君上……”剧辛正欲言,又有一信报前来:“启奏君上,张仪只身入楚,秦国发兵十万陈境丹阳,虎视郢都,其意不明!”

    卫峥一愣,挥了挥手示意来报的斥候退下,自己却是一语不发,深呼吸了一口气而皱眉不断,剧辛也不出言打搅他的思考,片刻之后,卫峥当即起身来到了地图跟前,目光锁定了汉中东部的丹阳一带。

    此地西北便是秦国商於之地,南部便是楚国鄢郢重地,而西北一角则是韩国腹地,可以说是三国边境之地。

    看到卫峥久久不语,剧辛终于忍不住的说道:“君上,秦国再聚大军,这是意欲再伐楚国?难道秦国想要合盟三晋同时与楚国、卫国开战?”

    “子辛你看……”卫峥遥指这地图说道:“秦军聚众于此,可以纵贯楚国腹地,还能如何?”

    “韩国亦可?”剧辛试探性的问道。

    “不错,韩国!”卫峥点头肯定的说道,遥指韩国南部一带:“韩国若是愿意给秦军借道,那么秦国之兵便能与魏军合兵,若是韩国也加入,那么秦与三晋韩魏可以合三国之兵伐我。”

    “这……”剧辛听此一论,分外震惊:“君上,卫国能敌秦与三晋合力之兵吗?要不臣这就赶赴齐国一趟?”

    秦军加上三晋合兵,卫国能敌否?卫峥也在问自己,却是淡定的说道:“莫急,齐国不会出兵的,齐国人的尿性子辛你想寄希望?别想!还得靠自己。”

    “不过当真是百密一疏啊,千算万算竟是漏了张仪三欺楚王之事。”卫峥呢喃的叹息道:“寡人承认低估了魏王的魄力和决心,竟不惜以河西魏地以求秦军,行得引狼入室之举,低估了魏王也高看了秦王三分,呵呵,终究是肉太肥了,好处太大了,得沃土再弱我卫国,秦王也放不下这样天大的好处和机会啊,竟不顾国累兵疲而继续与民休养之际,也要紧绷筋弦而冒险一战……计划终究是没有赶上变化。”

    卫峥自言自语的同时心中也狐疑的想着:秦王看不出来,难道张仪也看不出来?没道理的,张仪不可不能看不出来,难道张仪没有劝说秦王?亦或是劝谏无用?

    但不论如何,事已至此,这十万秦军虽然明面上是在威胁楚国,但也不保不准突然调转兵锋,不得不防啊。

    “王上,倘若秦国醉翁之意不再楚而在我卫国,该当如何啊?”剧辛凝重的说。

    “如何?局势超出掌控之外,为今之计,只能随机应变了。”卫峥悠然长叹了一声,便是殿内来回踱步而走,一会儿仰头深思,一会儿低首考虑,左思右想不断,口中喃喃着:“随机应变,该如何变……”

    过了许久,在剧辛一语不发的站着时,卫峥忽然止步:“有了!笔墨伺候——”旋即重回案上,在信笺上奋笔疾飞,一口气写了两份信报:“来人,火速将此文送与陈轸,将此文送与苏代。”

    “务必要亲自交给苏代、陈轸。”卫峥对着两个进来的斥候再三嘱咐。

    “诺——!”

    待得斥候接过信报火速奔离,卫峥忽然对剧辛说道:“子辛,你说此次,如若寡人败了秦与三晋之兵,天下会是何种反应?”

    “君上势必威震天下,太行称王行腊大典之际,天下列国势必纷纷来贺,定是不请自来,不是亲自莅临最起码也要派一国之相邦来贺。”

    “好,好啊,好啊好好……”卫峥轻声地说着,悠然一笑又道:“若有此战大胜而威加于身,贺我称王,在合适不过了,秦王这份‘大礼’寡人接下便是……子辛,称王大典不要懈怠,朝歌便有劳子辛统领国政,寡人这便赶赴军营。”

    说完,换了常服,身披戎装便离开了盘龙宫。

    ……

    (Ps:寡人饿疯了,于是爆肝怒更一波,求月票、订阅、打赏、反正什么什么,走一个准没错儿~~另外,第三张地图演变已经提前更新,起点不能发布图片,已经上传到群相册,群号:240248664。第三张地图“胡服骑射”,最大的变化是赵国版图的拓展,没错,赵武灵王赵雍就要雄起了,楚国弱而赵国崛起了!)

卡文了,请假一天,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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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大王您可以伐楚啊

    ……

    宋都城,睢阳。

    偏殿中的宋王偃看着前来私下谒见的陈轸,道了一声“免礼”便是例行的说了一句朝会上见外使臣的开场白:“先生来此意欲何为?”

    陈轸交合着双手站在跟前,笑而言道:“卫国与宋国,历来便是世代交好之两国,虽此前有宋伐卫国,也有卫对宋国反击之战,却都无伤大雅,我家君上却也大有一种与宋王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哈哈哈,说的好,本王也有这种感觉。”宋王戴偃忽然笑哈哈的说道。

    陈轸附和着一笑,便是拱手而道:“我家君上为彰显卫宋之好,欲太行称王,诚邀宋王观典,此事重大故派外臣为相王之使,出使宋国。”

    “卫君意欲称王?”宋王大感好奇的一问。

    “太行盛会,不知大王可否前往互相王?”陈轸拱手问道。

    “好哇,此等盛会,卫君又有如此盛情,本王岂能拒绝?”宋王大喜的说道,好大喜功的戴偃最喜的便是这等排场阵仗,当年齐、魏两国在自家底盘的彭城相王,根本没自己的鸟事儿,对此宋王早就愤愤不差了,接着东都洛邑六国会盟、五国相王,连中山国都去了,竟然不邀请宋国,宋王戴偃更对此耿耿于怀。

    虽然宋国称王了,也改换了王制,但七雄战国都不承认宋国王的封号,这王做的实在没劲,现在卫国突然诚邀而来,宋王怎能不大喜?

    “大王,这是我家君上的一点绵薄心意!”陈轸笑了笑,旋即挥了挥手,片刻之后,在宋王好奇的目光下,一群力士纷纷抬着沉重的箱子进入了殿中逐一陈列在其中,紧接着便纷纷打开。

    “好啊!”宋王戴偃看着箱子内的珠玉重宝,近乎笑的合不拢嘴。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大王莫怪啊。”陈轸拱手笑道。

    “哎,先生说哪里话,此等珍玩重宝,岂是小小意思,卫君出手阔绰啊。”大喜的宋王笑了笑,补充道:“今后便要改称卫王了,哈哈!”

    “大王容禀,外臣代我家君上有一事相求与大王。”陈轸借着宋王大喜之余便顺势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宋王笑哈哈的说道。

    “我家君上欲派犀首公孙衍率大军伐梁国,不知大王可否借道?”陈轸便是直言的说道。

    “卫王为何要伐魏梁国?便是如此,为何要从本王这里借道?大军为何不能直接挥师南下?”宋王狐疑的说道。

    “大王有所不知,魏国大军此刻正在楚国北境攻城掠地,还未赶回,我家君上抑郁截击魏军,若是南下就不得不一路陷阵拔营,攻城自当可轻取,却也要费不少时间,截击魏军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借道宋国地界绕过济南,便可直捣魏军主力,伏击灭于旷野之外。”陈轸如是说道。

    顿了顿又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我家君上伐魏,实乃为称王大典威仪加于一身之举啊。我家君上有个提议,君上说宋王欲称王,还欠缺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噢?先生说来听听?”宋王不解的问道。

    陈轸言简意赅的道出了两个字:“威仪——!”

    “威仪?”

    陈轸微微点头,进而侃侃而道:“不错,大王想想,大王称王已久,卫国与宋乃世代交好,自然不用多说,但天下的列国却皆不承认宋国王的地位,为何?宋国少了一份威仪啊,大王少了一份威仪啊!而今我家君上欲太行称王,正是因为看出其中要害,所以才要伐魏一战而威仪加身,如此列国必然承认我卫国王的地位。”

    “哦……原来如此啊……”宋王一天连连点头,下意识的拍了一下大腿,大有一种突然大彻大悟的模样,只见他补充道:“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原来称王之前还要打一战,人家才愿意承认哇。”

    “要不如此。”宋王心中一动,说道:“卫君意欲伐梁国,不若宋卫两国合兵伐之,共加威仪于一身,岂不快哉?”

    “大王此言差矣。”陈轸笑道,看着宋王不解的神色,旋即解释:“大王想想,卫宋合兵伐而今魏国,大有一种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嫌疑,于加威仪于事无补啊,反而会被列国耻笑呢。”

    “那本王的威仪如何得之?”宋王摊着手问道,你卫君挑了一个,本王还没有啊。陈轸顺势说:“大王可伐楚!”

    “伐楚?”

    “正是,楚国目下与秦开战,大败,惨败,又有韩魏联军趁火打劫,此外还有齐国也借机谋取淮泗之地,楚国虽然是大国、强国,可目下却是因大败而遭群起攻打之,我王感念,本意欲伐楚,想让宋国伐魏,然左思右想还是决议把楚国交给大王算了,大王想想,伐楚若胜,不但威仪加身,得尺寸之地便是宋地,尺寸之利便是大王之利也。”

    “卫君真乃高义之君也!”宋王忽然大大的竖起了拇指,显然,在戴偃看来,伐魏与伐楚之间,肯定是伐楚的威仪更高,楚国可是天下的大国、强国,若是大败了楚国,夺其地,取其城,岂不威震天下?

    本来伐楚让宋王犹豫,但陈轸这么一说,让戴偃再无疑虑,现在的楚国是人人喊打,卫君把这么大的“好处”让给自己,真乃高义啊!

    本王连楚国都能大败,天下还有谁不敢尊我为王?戴偃心中如此想到,顿时意|淫不断。

    “大王的意思是?”陈轸试探性的问。

    “便如此尔,本王准许借道,卫君伐梁,大宋伐楚,哈哈哈……此次太行盛会,互相王势必载入青史,为后人所敬仰也。”宋王长声大笑的说道。

    “大王圣明——!”

    ……

    桂陵之地的军中营帐彻夜通明,探马如梭,一片紧张忙绿的氛围。

    犀首得知卫峥的信使来到军营,当下第一时间接见,一见其人对方便将一份书信递给了犀首:“上将军,这是君上的密报,要臣下务必亲自交给上将军!”

    这让公孙衍心中分外惊诧,旋即打开信文一看内容,看完之后便在烛火中烧掉,当下命令:“来人,传令三军,大军拔营,改道行军路线,直奔宋国地界,不得贻误!”

    中军帐外,骑在马背上的公孙衍目看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桂陵城,一路向着东南部的宋国方向开拨过去,心下存疑却也对卫峥新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去宋国,不是为了伐宋,只是为了从宋国借道。

    卫峥给公孙衍的最新的命令便是大军绕过济南魏地,从宋国地界一路星夜兼程奔往魏国南境的魏楚边境,大军进入楚国与魏的边境旷野之地截击韩魏联军的五万大军。

    若是从济水南下,诸多城池关隘,必须要一路陷阵拔营,所耗时日过多,卫峥不得不防啊,万一陈境在丹阳一带威胁楚国的十万秦军忽然调转兵锋与韩魏联军合兵攻打自己,那个时候还真是局势不容乐观。

    既然有这样的忧虑,索性便默认了赢驷想要联合三晋攻打自己,如此,那便先下手为强,在秦军与韩魏联军未曾合兵之前,先灭了韩魏联军,也就能先斩断赢驷的一只臂膀。

    ……

第033章:秦之锐士,魏之武卒

    宋王戴偃果真是一个好忽悠的主,这都能上当,可以预见的一点是,以宋王戴偃的性格,若是伐楚大胜,其结果势必会导致戴偃从此进一步的膨胀。

    想想也无可厚非,以戴偃这厮的性格来看,必然会膨胀,伐楚都能大胜,齐国何足道哉?

    陶邑被齐国吞占戴偃可是没有忘记,可想而知,伐楚的大胜定然会让戴偃产生幻觉,于是乎宋伐齐国怎么看都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犀首的大军有了宋国借道,挥师南下便少去了关隘的阻挠,一路南下直达魏楚边境只需要两日,宋王不但给卫国的大军借道,更为其送了不少的粮草来回报卫峥的“仗义”之举,实际上还不知道被卖了,还在帮着卫峥数钱。

    公孙衍率领七万卫国的步卒意欲截击韩魏联军,而另一边自从卫峥把战书送到了大梁之后,韩魏联军实际上已经停止了对楚国的进攻,大军正在一路北上回援,这让楚怀王对卫峥是感激不已。

    非但如此,卫峥给公孙衍的密信中便再三嘱咐,派出使臣前往郢都,告诉楚王,魏国趁机所占楚国北境的领土,包括阳夏之地卫国也不会吞占,只取魏旧地,而魏占楚国之地悉数归还楚国,寸土不占。

    确说公孙衍大军南下之后,便已经越过了“鸿沟”水域,直奔召陵而去,公孙衍的七万大军轻轻松松的就取了召陵城,控制了这座关隘。

    召陵城关隘是韩魏两国在楚境大军北入济南魏地的必经之路,卫国大军来的如此之快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魏王更是举国之力防备犀首大军挥师南下,却不料北境防备森严却变得一无是处,因为犀首率军并未从济水北岸的阳城南下,竟是绕道宋境济阴一带,从宋国地界借道南下。

    魏王万万没有想到公孙衍会走这一步棋,没有想到宋国竟然愿意给卫国大军借道,这才明白过来,卫峥前来下战书还暗藏了这样的阴险之计,白白的让魏国大费周章,所设防线毫无作用。

    此时此刻,召陵已经被公孙衍控制,这等于把还在楚国境内的韩魏联军与北境切断了联系,连带着后勤战线也被拦腰截断。

    这怪不得人,韩魏联军伐楚一路纵贯楚国腹地,破了邓城还要威胁鄢郢,即便从卫峥把战书送到大梁,魏王火速让大军撤离,时间是还是晚了。

    本以为建立的防线可以支撑到大军回援,却没有料到犀首从宋国借道,这一借道便是赢得了有利的时间和战机。

    韩魏联军五万大军北撤的路线便是沿着邓城至垂沙,从比水北上,就在召陵被犀首破城之后,韩魏联军才抵达舞阳城。

    召陵,中军帅帐,此时此刻正在军议。

    “上将军,韩魏联军目下怕是不知我等已经控制召陵城了,不若我军伏兵于径山、安陵一带,将韩魏联军绞杀于此地!”军帐中,一个副将提议道,顿时惹来不少将领的附议,径山、安陵一带距离召陵城不过十里地左右,这一代旷野之地枝林茂盛,又有山峦,是伏兵的绝佳之地。

    “启禀上将军,韩魏联军昨日抵达舞阳,一路北上至合伯,却忽然止兵前进更全速西撤而去。”就在这时,来报的斥候进入中军营帐汇报消息。

    “什么?韩魏之军西撤了?”那位提议伏击的将领面色一顿,人家都跑路了,这还伏击个鸟!!

    “韩魏联军竟然知道了?”那将领尴尬的说道。

    “人家也有探子啊。”犀首笑了笑,当即从主座上起身,率领诸将来到了地图跟前,一看之下公孙衍的面容顿露凝重。

    “将军何故如此?有何不妥吗?”一位副将看到公孙衍的面容忽然一变,不解的问道。

    “韩魏联军自知后路被切断,于是选择西撤,此举是要投靠秦军?”公孙衍凝重的说着,两指并拢在地图上比划着。

    秦国武关之外便是丹水谷地所在之地,丹水丹阳之地既是楚国的西北门户,也是秦国东南进军的跳板,所以此地历来便是秦楚两国兵戎相见的必争、必战之地。

    而目下韩魏联军距离丹水不过是三百里地之遥,三五日便能赶到,韩魏之兵自知不敌便索性投靠秦军。便是犀首公孙衍也不得不赞叹,这的确是韩魏之兵目下处境之际最为明智的选择,与卫国七万精锐之兵一战,必败也。

    “秦军十万众再与韩魏联军五万合兵便是十五万大军,我军七万余众,怕是一场血战啊!”一位副将带着颇为紧张的语气说道,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未说卫国会战败,显然是不惧伐战,卫国不怕战秦,但不代表可以有十足的把握战胜秦国,毕竟还从来没有与虎狼秦军有过交战。

    “战必胜也!”犀首忽然信心十足的说道:“虎狼秦军素来有无敌于天下之势不假,但那是因为秦军的克星魏之武卒已然不再,秦军锐士不敌魏之武卒尔,而卫国麾下之兵皆按照吴起魏武卒的标准所训练而成之军,我有七万比魏武卒犹有过之的大军,何惧秦与三晋之兵?”

    公孙衍的信心的确不是空穴来风,魏武卒就是秦军锐士的克星,想当年吴起只用了五万魏武卒便把整个秦国都打得抬不起头来,可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秦献公于魏国在河西之地几乎打了一辈子,但一次都没打赢过吴起。

    后来又有庞涓带着吴起留下的魏武卒四境出战,战无不胜,虽然齐之技击在马陵道打赢了魏之武卒,那也是胜在计谋,齐军根本就没有与魏武卒正面厮杀过,如此便不能说齐之技击胜于魏之武卒,只能说庞涓不如孙膑,马陵道一战,输在了将,而非兵。

    整个天下,能与秦军在正面厮杀且战无不胜的只有一支军队,那便是魏武卒。

    秦军目下何其不可一世,但世人都忘记了秦军也有挥之不去的梦魇,对于魏武卒的恐惧就如同义渠人对秦人的畏惧一样。

    犀首看着诸将而道:“卫之斗士比魏之武卒犹有过之,秦之锐士不敌魏之武卒,如何能敌卫之斗士,此战若败,绝不是诸位的错,更不是卫国的兵士之错,一定是错在本将军调度不周,失策而败。”

    公孙衍的内心实际上想要仰天长啸一番,韩魏联军不过是陪衬,此次与秦一战对于他来说,是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也许也是唯一的机会了,给他如此强大的信心便是来自卫国的兵士们,因为他从卫国的将士们身上看到了昔日号称天下无敌的“魏武卒”的影子。

    拥此等有制之兵,若是不能敌,只能说明将无能。

    “来人——”犀首忽然说道,这时,一路斥候来到军帐,犀首及其诸位将领转身过去,斥候单膝着地一语不发,公孙衍目视着他说道:“八百里加传至与君上,臣将率领七万卫军步卒战阵西进追击韩魏联军,若秦在丹阳的十万军向东北进发驰援韩魏联军,请君上务必将三万铁骑悉数派出驰援我军步卒,与秦军一战决胜负!”

    “诺——!”

    “众将听令,大军拔营出城,弃召陵,火速截击!”

    “诺——!”

    ……

第034章:陈轸再入楚国

    五日之前。

    确说犀首和卫国的大军未曾攻破召陵之际的楚国,陈轸从宋国折道一路奔波又回到了郢都。

    楚王宫。

    当陈轸再次出现在楚国庙堂之上的时候,楚国群臣皆以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便是楚王也颇感不适,倒是芈原的眼神有所异动。

    楚秦大战,楚国惨败,最痛心怕不是楚王,而是屈原了。为国鞠躬却是心力交瘁,尤其是楚怀王把张仪放了之后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阔别一年,没想到寡人又与先生见面了。”楚怀王看着殿下为外臣的陈轸,心中颇为尴尬,也悔恨交加,“寡人失悔啊,悔不该当初不听先生之言盟秦伐卫齐之策,否则楚国也不会遭此大难,元气大伤。”

    “事已至此,大王莫要挂怀在心,楚国也并非一战而弱之国,只是伤了元气,未伤其根,只要大王如那越王勾践从此卧薪尝胆,来日定能东山再起。”陈轸拱手,笑着安慰道。

    “罢了——!”楚王旋改问陈轸:“先生此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代卫国为大王献一份大礼。”陈轸笑道。

    “此话何意?”楚王警惕的说,楚国君臣皆狐疑的看着他。

    “大王怕是不知,韩魏联军估摸着已经仓促北撤了,目下楚国探子应该会传来信报。”陈轸刚刚说到这里,斥候便是奔入大殿,面朝楚王而道:“禀大王,韩魏联军忽然弃邓城北撤,其意不明。”

    话音一落,楚国君臣皆面色微变,楚怀王当场看向了陈轸:“先生,这是……”

    “大王容禀!”陈轸顿时笑道:“韩魏联军仓皇撤离楚境,依方才贵国探子来报,在下预估犀首所率领的卫国大军应该已经从宋国借道直达魏梁南境了吧。”

    “什么?有这等事?”楚怀王大吃一惊的说道。陈轸顿时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遭,这才让楚国的君臣恍然大悟,原来是卫国忽然对梁国开战,如此一来韩魏撤兵也就不无道理了。

    “寡人当真是要好好的感激卫侯,一次襄陵之战卫侯便助了寡人三分,而今如此,更是大助于我楚国啊。”楚怀王感慨的说道。

    “非但如此,卫国愿意将原本魏梁所占楚国的疆土悉数归还于楚。”陈轸笑道。

    “什么?”楚王一愣,旋即面色不善的审视着对方。显然,张仪欺楚怀王伤其太重,楚王已然有杯弓蛇影的心,陈轸笑道:“大王多虑了,卫国不是秦国,敢问大王,卫国可有过失信于天下之举?”

    楚怀王却如是说道:“话虽如此,然先生之言令人匪夷所思,寡人不解,卫侯凭什么把到嘴肉送出去?”

    “外臣还是那句话,卫国不是秦国。”陈轸不卑不亢的说道:“不义之地,卫国不取之,这本就是楚国的领地,虽然目下被韩魏所占,终究是楚国祖地啊,卫国的臣工建言取其地,然我家君上曾言,今日卫国取楚地是楚国元气大伤之际,取了地楚国也无可奈何,倘若来日等楚国复原,势必兴兵夺地,今日我占之,来日他又夺之,无休无止的征伐便由此而起,毫无意义啊。”

    说到这里,陈轸面朝楚王拱手笑道:“我家君上深明大义,与其为将来两国交恶埋下隐患,不如借此机会两国盟好,是故归还楚国乃是上上之策也,有道是万事和为贵的嘛。”

    “卫侯高义之举,寡人钦佩。”楚怀王竖起了大拇指,当即说道:“寡人方才听先生之言,也就是说先生此行主要目的是为两国盟好而来?”

    “正是——!”陈轸应允点点头。

    “善——!”

    陈轸又笑着说道:“大王,我家君上也是一个直率之主,外臣此行不仅是为两国盟好而来,此外也是代我卫国有求贵国而来。”

    “先生但说无妨。”楚王伸手示意道。

    “这是两国盟书!”陈轸转身从随从身上取来一份国书,递上之后补充道:“若卫国与秦国在楚国北境一带爆发战端,希望贵国能为卫国大军提供粮草。”

    “什么?卫国要与秦开战?”刚刚准备过目盟书内容的楚王当场吃惊不已,一时间失态了,楚国群臣更是惊诧万分。

    卫国竟敢与秦开战?都以为是不是听错了,陈轸此言实在语惊四座。

    “卫与秦国是否交恶,外臣不敢保证,只是倘若交恶,还希望楚国能出手相助以粮草军辎,不求出兵,只求出粮食即可。”陈轸再次着重的说。

    “卫侯竟敢与秦国开战,寡人始料未及啊。”楚怀王喃喃自语,看向殿下的时候不由得看向了屈原,楚王看他意欲发言当即罢手:“芈爱卿不用多说,定是极力赞成助卫国伐战。”

    “正是——!”屈原拱手说道,直接承认了。

    楚怀王转而面向陈轸,笑道:“楚国本就秦国不共戴天,先生代寡人转告卫侯,无需有任何疑虑,倘若卫秦交恶,楚国势必谨遵盟约!”

    “谢大王!”

    楚怀王当场便是签订了盟书,卫国与楚国便是从此结盟了,楚怀王朗笑的声音响彻大殿:“卫侯意欲在太行行腊以称王,从今往后便是卫王了,呵呵,芈爱卿——!”

    “臣在——!”屈原出列拱手道。

    “卫国称王,楚国愿与相王,芈爱卿便代寡人去一趟卫国恭贺卫君称王大典。”楚怀王笑道。

    “臣紧尊王命——!”

    “先生!”楚王又转而面向陈轸说道:“太行盛会,本该寡人亲往之与卫君一同登台互相王,然楚国目下遭此大难,寡人不能抽身亲往,还望卫王海涵呐。”

    “岂敢!”陈轸拱手道:“外臣代我王多谢大王了。”

    ……

    秦,咸阳宫。

    “相国如何了?”赢驷看到来见的樗里疾连忙问道。

    “王上,相国已然入武关,此行凶险却也有惊无险。”樗里疾旋即汇报,也不得不叹服的说道:“张子真乃千古奇才也,谁都不会料到楚王竟能放了张仪,怕是只有张子一人料到,所以才敢只身赴楚,嬴疾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好啊,相国已脱险,丹阳的大军该是挪一挪了。”秦王微眯着眼睛,带有些许兴奋之色,千里河西魏地马上就能名正言顺的归秦所有了。

第035章:赢驷之忧虑

    ——

    “王上,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樗里疾一改之前的喜色,显得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

    “说——!”秦王瞬即收敛神情,看着对方。

    “臣得知消息,数日之前卫君启用犀首率领大军借道宋国,以雷霆之速切断韩魏联军北上母国的路线,犀首控制了召陵关隘,韩魏联军只好投靠于我军。”

    “这是好消息啊。”秦王笑着说了一句,进而面带疑惑的说:“韩魏联军先投靠寡人,那秦军与韩魏联军便能合兵,还有犀首占据召陵,看似切断了韩魏之兵回归母国的路线及其后勤补给,但反过来想,卫国未曾制控济南魏地,犀首的大军亦可被魏王守国的兵马切断卫军的后勤补给战线,犀首竟是看出不来?不过如此啊,此二者皆与秦而言是大利,何来坏消息一说?”

    赢驷的分析的确没错,公孙衍的大军借道宋国南下,又西进占领了召陵,可谓孤军深入,埋下隐患,魏王只需要派遣少量的兵马就能滋扰卫军的后勤战线,一旦发生这样的结果,犀首的前线大军势必军心不稳。

    樗里疾拱手,目看疑惑的赢驷,终是说道:“王上所言不假,但若是楚国为其大军供粮就不存在王上前言之说了。”

    “楚国……?”赢驷死死的盯着樗里疾:“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寡人!”

    “诺——!”嬴疾当下一一详禀:“据探子来报,数日之前,陈轸出使楚国悉数将韩魏所占楚国领土寸土不要悉数归还楚国,藉此促成两国结盟,楚王当廷签下盟约,更当场宣召命芈原入太行代楚国恭贺卫君称王!”

    赢驷一语不发,眼皮却是连带抽搐了三下,当场奋力大拍案几,“啪”的一声巨响便是应声而起,虎狼之君怒态尽显,赢驷小步快走的来到了地图跟前,凝视的望了许久,长长一叹便忍不住的说道:“是寡人低估了犀首,原来有备而来,当是如此,犀首怎么可能会犯如此错误呢?是寡人愚钝了!”

    有楚国供粮,犀首大军便是孤军远离卫国地界伐战也无粮草之忧,有楚国之粮,更无后勤隐患了,楚国刚刚与秦交恶,这个时候有一个国要与秦开战,天下列国没有哪国比楚更加殷切期盼和支持的了。

    看着地图一言不发的赢驷,心中忽然生起了莫名的忧虑,这忧虑让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数月之前驳回张仪的谏言。

    而今如此,局势正在朝着张仪昔日的担忧所演变而去,楚国和卫国果然走到了一起。

    “报——!”赢驷深思不言之际,一个斥候来报:“禀报大王,犀首率七万卫军西出召陵,一路追击韩魏之军,至应之地截击韩魏联军,斩首一万,溃逃残兵正向我驻丹阳大军之地转移,韩魏请求丹阳大军驰援。”

    “退下吧!”赢驷挥了挥手,左思右想忽然一愣,看向了樗里疾:“嬴疾,寡人问你,犀首此举……不不不,卫侯难道看出了寡人之意图?”

    “王上的意思是……”樗里疾有些迟疑,“王上是说卫侯想要主动与我大秦开战?”

    “不是想要,而是马上就要开战了,而且秦军不得不战!!”赢驷微微咬牙的说:“卫侯下战书于大梁,却不取济南魏地,反而让犀首的大军从宋国借道,绕过济南魏地转而取召陵,为何?因为要截击韩魏联军?此举目的又是为何?那是卫侯看出了寡人和韩魏之兵的意图,故由此举,先灭韩魏联军便能阻我秦军合三晋之兵伐卫国的合力一击。”

    赢驷横插这双手,来回踱步而走,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继而言:“局势已明,卫侯知我丹阳驻军便是攻卫之兵,是故才抢先出击,先击破韩魏联军,此举足以证明卫侯已然揣摩出寡人心中意图,否则犀首率领大军孤军深入,无此解释,断无理由说起。”

    说着,赢驷直视着嬴疾:“卫侯是要主动与我大秦开战啊,寡人佩服起魄力!”

    “卫国有这个胆子?敢在我大秦兵锋正盛之时与我开战?”樗里疾忍不住如此说道。

    赢驷没有回答,转而问道:“相国何时能够回咸阳?”

    此时此刻,赢驷多么希望张仪就在身边为他分忧,若是张仪在说的话是答,而非樗里疾的问,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赢驷才发现秦国目下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

    卫国主动想要与秦国开战,秦国却不得不与之应战,其一韩魏联军已经发出求救信报,再者秦国已经答应了魏国献地求兵,其二,秦国大可不战,赢驷知道只要下来司马错肯定撤兵,可如此一来,势必让天下人以为秦国惧怕卫国,简直岂有此理,此举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让赢驷心中激起焦虑的是,卫侯自信从何而来?

    不知,所以心中存疑,心有疑惑便是焦虑不堪。

    “王上,如何回应韩魏联军的求救?”樗里疾轻声问了一句拧着眉头的国君,许久,赢驷终是说道:“传令给司马错将军,丹阳十万驻军向东北进发,整合韩魏残兵,与卫国……一战!!!”

    “诺——!”

    “慢着……!”赢驷连忙叫住樗里疾,“嬴疾,你务必要对司马错将军再三嘱咐,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轻敌,万万不能对卫军还有公孙衍有丝毫轻敌之心,知否?”

    “嬴疾明白!”

    樗里疾离去了,赢驷独自站在地图跟前愣神不动,心中却在自言自语:相国啊,寡人悔恨当初为何不听相国盟楚之策?而今变数让寡人心中倍感惊恐,不就是送汉中一半之地与楚国……卫有如此阵仗与信心战我大秦锐士,其必有所倚重能战且胜我秦军,寡人却不知其倚重为何物……大秦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此次秦军大胜……

    ……

    确说卫国、秦国之兵,犀首所率领的卫国七万步卒战阵一路追击不敌而西退的韩魏联军,咸阳城的消息传至丹阳驻军之后,司马错立即下令大军拔营,十万秦军朝着东北方向进发。

    按照两军的行军速度,秦国与卫国的军队必然在三日之后于阳山旷野之地狭路相逢。

    卫与秦之战,必爆发于阳山之地。

    朝歌。

    “大军将至,闲杂人等立刻撤出驰道,抗命不从者,先斩后奏!”只见一个单骑的卫国甲士在驰道上策马疾飞,一路沿着驰道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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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霸天下介绍:
战神白起横空出世,让天下将星黯然失色,纵横者流,张仪苏秦公孙衍,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当一个后世灵魂穿越到战国时代,战国七雄魏变卫,战国仍七雄,一字之差历史巨轮却由此改变,华夏文明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不再是秦国,而一个更辉煌的强悍王朝由此而生……
立中央之国,
号天朝上国;
无四海不服,
如烈日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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