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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慌     战国霸天下txt下载     战国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章:卫峥的局

    “禀大王,千真万确!”苏代无比肯定的说道:“消息是我王连夜从朝歌送来,并命外臣把消息转告大王!”

    赵雍看到苏代如此肯定的回答,一时间对卫峥更加震惊了,如此绝密的消息,卫国竟然能够从秦国那里探出来,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秦国内部必有卫国安插的耳目,也许还是处在秦国核心位置。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赵武灵王很快淡定了下来:“卫王把这个消息告知寡人,意欲何为?”

    苏代笑道:“大王,如今卫赵两国形同手足,于情于理,于两国利益我王自然都不会隐瞒大王,且我王还要再献上一份非大王莫属之礼啊!”

    “哦?还非我莫属?是为何礼?”赵雍好奇了。

    苏代接下来的说的再次让赵雍心中一惊:“据我王传来的密报,当今秦王非但已举鼎絶膑,其遗诏之命乃欲立当今在燕国为人质的公子嬴稷为秦国新王。”

    看到再次失态的赵武灵王,苏代缓缓笑道:“我王还说,赵王不妨在今后多多关注秦国的动向,若秦国的新君真的是远在燕国的公子嬴稷,必然要入咸阳继位,如若有秦人入赵,必然是前来秘密迎接新王之人。”

    赵雍一听不禁陷入深思,片刻之后忽然笑道:“果然是非我莫属,卫王如此盛情,这礼寡人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一个内乱的秦国不仅于我赵国有力,于贵国亦且有大利。”

    “当时如此!”苏代拱手笑道。

    以赵武灵王的雄略,片刻便悟透了卫峥送来这个消息的举动。显然,秦国新君远在燕国,而要归国继位,途中必经赵国地界。

    “先生,卫王还说了别的?”赵武灵王心中一动,问道。

    苏代似是在回忆,赵雍也很有耐心,过了一会儿,苏代拱手道:“回大王,我王在信上确实还有交代。”顿了顿,才道:“我王建议大王应当分明暗两路从中运作。”

    “哦?先生能否细解一二?”赵武灵王问。

    “如若秦国密迎新王的人得入赵国境内话,大王将其便扣下来,问其事由,使其如实招来。对方坦言之后那么大王则表示赵国拥立嬴稷公子为秦国新王,并且赵国允诺愿意暗中出力护送秦国新王回咸阳继位,以求两国结盟交好,如此一来,新王继位必感激赵王之恩情。”说道这里,苏代话锋一转,又补充道:“另一路则是暗地里阻击公子稷返秦,其目的是为拖延公子稷归国时间,但万万不可伤了这个新王。”

    赵武灵王一听愣了许久:“卫王不愧是师从鬼谷一门的高足,妙计百出啊!”

    赵雍如此表态显然是认同此策。国与国之间便是如此,什么情谊在利益面前都是不值一提,而在赵武灵王的眼里,赵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要不是碍于两国之间的关系和涵养,赵武灵王怕是忍不住当场直呼卫峥简直阴险腹黑到了极点,但并不能否认这条阴招之计是绝妙的上上之策。

    一边保全嬴稷母子的安危,一边阻止其归国的时间,如此一来秦国只要一日无王,就无一日安宁,秦武王的死绝对瞒不了太久,嬴稷这个合法的继承人又迟迟不到咸阳,这就给了秦国其他的王室成员酝酿垂涎大位的机会。

    待时机成熟的差不多了再把公子嬴稷这个合法的继承人送回咸阳,强大的秦国势必因此陷入王储之争的内耗当中,数年之内定然自顾不暇。

    而历史上的赵武灵王就是这么干的(个人猜测,一家之言),秦武王遗诏所指定的新王迟迟未能归国,从而导致了秦国爆发“季君之乱”。而赵武灵王打的这一手牌也为赵国刚刚胡服骑射大改革和讨伐中山国之际迎来了难得的稳定的外部环境。

    这种干预他国朝政的事情,赵武灵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之前燕国爆发“子之之乱”的时候,赵武灵王为了防止齐国吞并燕国进而威胁赵国的事情发生,便把燕公子职,当今燕王,也是今后鼎鼎大名的燕昭王护送回蓟城继位,也阻止了齐国吞并燕国的阴谋,间接解除了赵国的潜在危机。

    这一次对于赵武灵王而言无非是故伎重演、故技重施罢了,只不过从破燕之国换成了虎狼强秦。

    能够让秦国爆发内乱的机会,赵武灵王绝不会放弃,方下再无疑虑,当即高宣:“来人,传乐毅将军入宫觐见!”

    苏代一听不禁侧目,赵武灵王这是要让乐毅来运作此事,看来是非常重视了,苏代也不由得放心了。

    乐毅此人,苏代也略知一二,这是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人,当年魏国处在称霸中原的鼎盛阶段,魏文侯命乐羊讨伐中山国,而乐羊也幸不辱命的把中山国给灭了。后来,随着魏国的衰弱,中山国也再度复国,而乐羊的后嗣也生活在了中山国,如今乐毅在赵国也不但已经颇具名气,也渐渐开始赵武灵王赏识,若假以时日,定会在赵国被重用而大放异彩。

    有卫国和赵国在暗中插手秦国朝纲,此时的秦国爆发内乱只是时间问题了,嬴稷什么时候能够顺利返回秦国已经不在取决于秦国和魏冉,而是取决于卫峥和赵雍。

    换句话说,秦国只要没有人篡国,嬴稷就绝对不会有机会踏入秦国地界,而嬴稷进入秦国的那一天便是秦国陷入王储争位的开始,而这必然陷入内乱。

    一个陷入王储之争而内耗的秦国,非但自顾不暇,更别说对外用兵。这种削弱秦国的时机,对于三晋而言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雍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个善茬,更不缺乏魄力,至于卫峥就更不用说了。

    总而言之,这一次秦武王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卫国和赵国不把它弄得更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话说秦武王在洛阳城重伤的消息传开之后,卫国的臣子们已经对卫峥佩服的五体投地,秦武王出事之前就预言了这一切,而结果竟是神迹一般的应验了,这不禁给卫峥添加了一个未卜先知的神秘光环。

    至于拖延嬴稷返秦继位的事情,交给赵武灵王去处理,卫峥还是无比放心的,虽说卫国没有出面出手,不过而今三晋同气连枝,利益共存,让秦国陷入内乱符合卫国与赵国的共同利益,甚至赵国还要占更大的利益比重,现在的赵国刚刚开始力行胡服骑射大变革,本身内部就压力很大,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更是显得弥足珍贵。

    卫峥相信,以赵雍的雄略,随着局势的演变,即便自己不提前送这么一个顺水人情的大礼,赵雍也一定会如历史轨迹那般,插手秦国内政,干预嬴稷返秦之事。

    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国胡服骑射的成功一定程度上要感谢秦武王,如果不是秦武王的死,就没有他赵雍暗中插手秦国内政的事情,秦国就不会爆发季君之乱。秦武王不死,以其生性好战的性格,秦国势必会在赵国胡服骑射的关键时刻拿赵国开刀。

    历史上是如此,现在也基本如此,秦武王的死,给了赵雍插手秦国内政致使其内乱数年,为赵国变法图强赢得喘息之机,卫国也能得以避免同时和东西方两个强国交恶的局面。

    ……

第83章:两面三刀武灵王

    现在的卫、赵两国正处于史无前例的“蜜月期”,疏通朝歌与邯郸的直道、驰道、乃至枕木轨道都在火热兴建当中。

    与秦阳山大战后,卫国便改弦更张,卫峥本着“高筑墙、广积粮、静观其变”的策略,伐交为主,伐战辅之。

    而这几年卫国都未曾对外用兵,不显山不漏水的继续闷声发财,积蓄国力,家底不露。即便是秦武王继位之初把张仪赶出秦国,卫峥毅然把张子接入卫国,当时的齐国就要以此为借口兵伐而来,刚刚与秦恶战一场的卫国似乎就要马上和齐国再战,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邦交手段完美化解了秦国藉此挑唆齐国伐卫的阴谋,而卫峥也没有违背当初“共担危难”的誓言。

    这场危机之后,卫国便安安静静的盘踞中原,一边闷头发展,一边坐看秦武王劳师动众两年多拔掉了宜阳。

    这些年,卫国最醒目的实力膨胀就是骑兵军团的扩充,已然达到了五万铁骑军团的规模,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组建这么一支规模庞大且形成作战能力的骑兵部队,没有赵国的帮助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又取决于当年太行称王之际与赵国结盟有着直接关系。

    犹若纵横交错的棋局,可谓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年来,赵国国力日益强盛也与卫国息息相关,一方面赵国军队装备这大量的来自卫国的精兵利器,另一方面卫国也派出了教官队伍帮助赵国训练骑兵部队,骑兵战法等等。

    而赵国则是源源不断的给卫国输送兵马,两国如此密切的合作同时也进一步促进了商贸往来,要说朝歌现在除了国人之外,列国人士最多的就是赵国人了。

    赵国除了对卫国输送急需要的马匹资源外,也为卫国提供大量的奴隶,虽说七国随着先后变法都渐渐的废除了奴隶制度和人殉制度,但只是针对华夏一族而言,异族人却不在其列,而人口和奴隶方面的需求,卫国简直比战马犹有过之。

    赵国北境就与北方的异族接壤,而今两国关系如此密切,这笔买卖赵武灵王也乐得做。

    就在不久前,赵国和卫国就敲定了一笔新的大买卖,赵武灵王已经把北伐林胡、娄烦提上日程,把九原之地拿下,也顺带借此机会拿着异族人给赵国骑兵练手。

    赵雍最开始还在琢磨着灭了林胡、娄烦之后,这些异族该如何处置的问题伤透了脑筋,游牧民族向来居无定所,大批俘虏放了无异于放虎归山,躲进漠北舔几年伤口又会犯境,不放又是一个包袱。

    而苏代告诉赵雍,卫国要人,两国瞬即一拍即合,就此敲定了一笔大买卖,赵雍拿这些奴隶以换卫国的精锐兵器,而卫峥得到这些奴隶用来构建他帝国蓝图。

    不过卫国也不可能要太多的异族,卫峥也不敢收太多,赵雍为了把异族奴隶的价值最大化,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让这些奴隶在赵国北境垒筑赵长城。

    ……

    时间如白驹过隙,卫峥即位已经到了第十七个年头,而今正处于公元前306年。

    芈八子和秦国新王嬴稷在返秦的路上并不太“顺利”,辗转反侧竟是托了半年之久的时间也没能如愿回到咸阳,这半年时间,芈八子和嬴稷可谓吃尽苦头,从燕国境内就开始遭遇暗杀,一个是要返回母国荣登大位的秦昭襄王嬴稷,一个是秦国史上赫赫有名的宣太后芈八子,但这一路上的艰难只有他们母子知道。

    这一点,卫国之主和赵武灵王在明里暗里可是出了不少力啊。

    而此时此刻,嬴稷母子俩来到了邯郸城,看到赵国都城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直到现在,芈八子和少年嬴稷都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半数都是赵雍给他们设的套,只为了延缓其返归秦国继承王位的时间。

    而现在,毫不知情的嬴稷母子俩在邯郸城确是被赵雍盛情款待,对此还不得不对赵雍感恩戴德。

    嬴稷母子俩虽然无比急切的想要回到秦国,但赵武灵王一路上鼎力相助,为他们两个多次化解“劫难”而从危险之中救了出来,如今途径来到邯郸城又被盛情款待,根本就是却之不恭啊,这一留又是过去了三日。

    这一日,芈八子带着十六七岁的少年嬴稷入赵王宫谒见赵雍,同时也是来辞行的,秦国那边可是十万火急啊。

    赵雍得知当下便在王宫内大设酒宴款待。

    王座上的赵雍正襟危坐:“寡人听闻稷公子今日便要返秦荣登大位?”

    “国不可一日无主,外妃与稷儿也该是时候向赵王请辞了。”芈八子欠身的说道:“我们母女俩得以平安,全仰仗赵王鼎力相助,如此大恩不敢忘记。”

    赵雍畅快一笑,微微点头,便看向了殿内的另一个贵宾:“国之大事,非同小可。寡人也已知晓燕国已经收到贵国诏谕,还派遣燕相苏秦先生前来督促,要寡人速速放人呐,寡人又岂敢强留啊。”

    “大王言重了。”芈八子有礼的说道:“燕国子之乱国之际,外妃与稷儿有幸身居贵国,幸蒙赵王收留,外妃和稷儿对赵王恩遇感激不尽。”

    “那就希望稷公子莫要忘记在赵国的患难之情,荣登秦国大位之后便与赵国签下盟书,结盟交好,两国从此互通有无,以礼相待。”赵武灵王带着平和的笑意如是而道,那份演技真是没的说。

    不得不说,赵雍也是一个十足的实力派演员,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伎俩是玩的如火纯青,无人知晓他嘴上正在这么说,可其内心却是在想着该不该再为嬴稷返秦途中设置点障碍好延缓其归国继位的时间呢?

    芈八子虽不知道赵雍是个两面三刀的主儿,更不可能知道对方此刻的想法,旋即举止有礼的说道:“赵王放心,稷儿归秦继位之后,秦国即刻送上结盟国书”

    赵王旋即持樽爵高举:“好,秦王妃、稷公子、苏秦先生、诸位爱卿,吾等共饮此樽——!”

    少年嬴稷告别赵王之后,终于踏上了返秦继位的路途,但却没能来得及,秦武王驾崩的消息终于还是瞒不住,以季君公子壮为首的秦国宗室已然蠢蠢欲动。

    秦昭襄王继位之初注定要迎来一场夺位之争,秦国内乱是在所难免了。

第84章:纵横者流,去而国轻

    暮春时节,秦川仍旧是一片霜冷。

    嬴稷和芈八子终于离开了赵国地界,赵武灵王派遣乐毅亲自带八百甲士队护送直到函谷关才止步。嬴稷母子再次看到函谷关的那一刻,疲惫之态终于渐露振奋。

    到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姐姐……”芈八子刚刚下了轺车,仰望函谷关之际,便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但见一支从关内奔驰而出的秦军小队,为首者赫然便是秦国当今闪耀升起的将星魏冉。

    “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魏冉飞快的下马来到芈八子等人身边,看到新王和王妃皆安然无恙,魏冉心中也是落下了大石头,便拱手叩拜。

    “这一路上全仰仗乐毅将军护送,我们母子俩才能安然返秦。”芈八子微笑的说道。魏冉一听,顿时在赵国的兵士当中看到了乐毅,一看此人举止不凡,镇静自若,顿时拱手抱拳:“多谢乐毅将军!”

    “职责所在,无需言谢。”乐毅微笑的拱手回礼,又道:“秦王妃和稷公子现如今已经安全抵达函谷关,乐毅该回邯郸复命了。”

    魏冉拱手说道:“本想留将军歇息修整数日,补给一二再走,但秦国目下局势不容乐观,也好,大恩不言谢,魏冉便不强留将军了。”

    双方客套了几句,乐毅带着赵国的一众护卫甲士远去,魏冉收回目光便落在了嬴稷母子身上:“姐姐,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咸阳!”

    ……

    在魏冉和樗里疾的拥立之下,嬴稷成功于咸阳继位为王,其母芈八子号为秦宣太后,秦昭襄王继位之初为其兄长秦武王嬴荡守孝一年,第二年开春正式登基为秦国新王。

    就在登基的三月末,秦国咸阳城上演了血流成河的一幕,任庶长的季君公子嬴壮和拥簇他的大臣、王室公子造反,秦国陷入内乱。这场内乱并没有动摇秦国的根基,拥立秦昭襄王的严君樗里疾和魏冉掌握着秦国的绝对兵权,嬴壮一党最终被魏冉全部无情诛杀。

    因秦武王的死,秦国持续近三年的内部动荡终于得以稳定下来,秦国终于迎来了秦昭襄王的时代。

    ……

    卫国,朝歌。

    “王上还请节哀……”狐殷站在卫峥的身后轻盈的说,她正亲手为其梳发,黝黑的头发中出现了几根细不可查的华发,不知不觉卫峥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这人活的久了也会渐渐改变,尤其是心性的变化,而今的卫峥几乎把所有的锋芒尽皆内敛,所有的臣子面对这个王,不可揣摩其心,掌国二十年已经让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者。

    “二十年了,你却一点没变,犹长春永驻,如凡尘谪仙不会变老。你的样子还是如二十年前那般,莫非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卫峥一动不动看着铜镜中的狐殷倾世容颜,缓缓的说道。

    狐殷轻柔婉约的一笑:“王上说笑了,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药,便是有奴家也会献与王上,怎敢独吞。”

    “长生长生,虽知虚无缥缈,却也令人神往之。”卫峥喃喃自语的说道。

    “禀报王上,文武群臣皆已俱至!”这时,宫中老内侍低首入殿秉承道。

    卫峥旋即起身,整理着装便悠然远去,留待狐殷独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愣愣的出神,她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吹弹可破的肌肤,狐殷如卫峥叹息之言那般,容貌竟是一点也没变,仿佛长春永驻,容颜不老,便是比她小的齐灵妫公主,太子姬驭的母亲也经不住岁月蹉跎而出现鱼尾纹。

    ……

    这一日的朝歌虽繁华依旧,但却少了往常特有的喧嚣与热闹,长街之上皆是卫国的甲士严阵列队而立,整个都城已然被禁街,王城充斥着肃穆与凝重的氛围。

    这个月,卫国爆发了一场大地震一般的两大事件,王宫门前竟是高悬白绫!

    盘龙正殿的广场外,八千黑甲列阵而立,卫国文武群臣俱至。殿前,卫峥独立于此俯瞰众生。

    “我王诏命……”站在卫峥下方一侧的太史手持诏书高宣:“追封公孙衍号武威侯!”

    太史宣召落下便看向了卫峥,即位已达二十年的卫峥一语不发的自盘龙殿独步走下一个又一个台阶。

    这一日,卫国之主亲率群臣为公孙衍出殡,而就在一个月之前,他才送走了太子太傅陈轸。

    命数仿佛大海起伏不定,卫国蒸蒸日上之际,陈轸和公孙衍两个国之支柱终于还是敌不过岁月,刚刚送走了陈轸不到二十天,犀首也去了,几乎在一个月之内失去了两个不世之才。

    “一个时代就此终结,然卫国青史必留犀首之名……”卫峥而立与群臣之首,目光幽幽凝望着八个力士抬着犀首的棺椁进入地下。

    公孙衍被追封为武威侯,而陈轸的被追封为陈胡公,祖上陈国公号胡公满,陈轸被封为陈胡公也算是光耀门庭了。

    叱咤风云的两大纵横家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而离别人世。

    陈轸和公孙衍先后在一个月之内离开人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天下士子在为此感慨唏嘘的同时,而列国的王侯诸君们得知卫峥痛失左膀右臂后,莫不拍手称快。

    纵横者流,所在国重,所去国轻,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应证。

    五日之后,盘龙殿前,王座上的卫峥俯瞰群臣,公孙衍和陈轸离开人世,卫国庙堂也显得人才凋零,目下能堪大用者只剩下了一个居辛和景玱两个,还有一个苏代被迫留在赵国身边。

    文臣有景玱、居辛顶着倒也还行,还有一个姜牧能堪大用,但再看看武将,却没有一个可堪大用之人,卫峥不由得看向了朝堂里的孟贲,这是一员猛将、悍将,但孟贲并无帅才之能,他这种人只适合阵前冲锋陷阵,万万不能统帅军队。

    唯一一个旷古帅才白起却在江东一郡,短时间内怕是指望不上白起了。

    “报……!”就在这时,一路斥候飞奔进入朝堂大殿,面朝卫峥叩首而道:“启奏大王,江东急报!”

    “江东?”卫峥心中略感惊讶,江东十余年都好好的,从来没有急报,当即道:“念——!”

    “楚国目下分派水陆两军向江东陈以重兵压境之势,楚军水师主力在彭蠡(鄱阳湖)扎寨,十万大军已经开拨至昭关,其意似乎冲我江东而来。武安君连夜八百里加急速报大王,并于江东迅速调兵遣将,以备不测。”

    “什么?楚国兵陈昭关、彭蠡?这是何意?莫非想要染指我江东一郡不成?”

    “卫国与楚国素无恩怨,楚国此举意欲何为?”

    “还用说?楚国这是觊觎我江东一郡近年盛产粮食,意图染指啊!”

    斥候退去,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惊声议论。忽然之间,卫峥纵声长笑不断,群臣的议论顿时消失,众人看到国君从王座之上而起:“楚王是看寡人痛失左膀右臂,而今秦国又是外戚掌权,秦宣太后又是楚国人,楚王觉得谋取江东的时机到了!”

    ……

第85章:大争之世,何来义战?

    群臣一听皆面色微变,居辛凝重的说道:“王上的意思是,楚国意欲伐我?可即便如此,楚国也师出无名啊,卫国也不再是他楚国想捏就能捏的!”

    卫峥嘿然笑道:“人家要揍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王伐的好,楚国不谋江东,必危矣。”这让群臣匪夷所思了,怎么王上还在赞扬楚国呢?

    卫峥并没有解释其中奥妙,而是环视群臣:“谁来说说这些年,寡人治下民情如何?”

    “启奏我王!”百司长景玱立刻出列,面朝卫峥拱手:“自我大卫与秦阳山之战以来,我王改弦更张,休武以兴文治,与民休养。近些年来卫国国力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人口达三百万有余,库府也都是满的。”

    “是吗?具体说说。”卫峥看向了景玱,后者拱手继续道:“前些时日,微臣前去黎仓口巡视,在黎仓的粮食那是堆积如山了啊,一层压过一层,那最底下的一层如若再不吃就快要发霉了,微臣还寻思着那这些陈放已久粮食运到赵国去换些人口以服劳役修驿站,再说国库历年收上来的铜钱,就是个人所得税和商税,也都在库府里堆积的满满的,旧的没有花完新的又堆上去了,数年如此,时间一长那串钱的绳子皆已霉烂,铜钱是散的满地都是。”

    “好!”卫峥一声道“好”响彻殿宇,所有人都看向了国君,后者站在大殿之上俯瞰群臣:“强敌犯境,楚王以为我卫国是魏国,四五年了,寡人正愁麾下大军无用武之地,正愁库府钱粮无处可花啊,楚王这就热切的来送枕头了……”

    此话一出让殿内的武将们个个迸发精光,终于要打仗了吗,听王上的意思,这是要与楚国开战了啊。不打仗就没有功劳,没有功劳就不得晋升,加官进爵,封侯拜将,对于在座的所有将领们来说,此时此刻无疑是激动人心的。

    一位将领出列拱手而道:“卫国的将士们枕戈待旦四五年,等的就是这一刻,我等愿为我王开疆拓土!”接着,孟贲扯着嗓门低吼:“王上指哪儿,我孟贲第一个杀过去!”

    卫峥的目光落在了孟贲等武将身上,“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便是用你们的时候到了!寡人诏,整备三军,战楚!”

    ……

    与此同时,楚国,郢都。

    屈原火急火燎的来到了王宫求见楚怀王:“王上,卫国近些年来家底不露,贸然对其用兵实属不智啊,便是齐国也不敢轻举妄动,遑论三晋赵卫两国互为铁盟,赵国岂……”

    楚怀王当即打断对方的话:“芈原,寡人的话岂能朝令夕改?再说了,我楚军十万步卒已经开拨昭关,水师也已经与彭蠡扎寨,岂有罢兵之理?”

    “可是王上,楚卫两国素无恩怨,伐之师出而无名,失道也,而失道寡助啊,望王上三思后行!”芈原跪在了楚怀王面前,一副死谏的模样。

    楚怀王不为所动:“大争之世,何来义战?芈爱卿,你可知寡人为何此次独断伐卫?”

    屈原不解,如是道:“臣不知!”

    楚怀王忽然叹息的说道:“实非寡人无事而生刀兵啊,更不是寡人刻意要与卫国交恶,芈爱卿所言寡人何尝不知?卫国家底不露,一度力挫秦军,斩敌十万,寡人也不想招惹卫国,然楚国兴亡决于此战,实则不得不交恶!”

    屈原立即抬头看向楚王:“王上何意?楚国兴亡为何会决于卫国?”

    “江东——!”楚怀王言简意赅的说。

    “江东?”

    “不错!”楚怀王点点头,流露无比担忧之色而道:“卫武安君白起在江东一郡画地为牢,苦心经营十数年,芈爱卿有所不知,这白起好生了得,只用了十数年时间,把江东一郡从一个瘴气漫溢的荒蛮之地经营的丝毫不下于我大楚最富庶的江汉之地,据情报,江东一郡非但得以自力更生,中原卫国已在两年前便终止对江东输血,更在两年前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将盛产粮食输送中原、反哺中原卫国!”

    说道这里的时候,楚怀王不由得露出了贪婪之色:“一个初期被卫国占领的不毛之地,还需要中原卫国为其输送粮草,到今日已成反哺中原卫国的粮仓。”

    说着,楚怀王便看向了屈原,又道:“芈爱卿可知江东一郡的粮食便可供应五十万大军,楚国若能吞并江东,非但得以拔除这个在楚国咽喉扎根已久的荆棘,得到江东一郡这个大粮仓亦可填补楚国失汉中六郡之伤。哎,寡人失悔啊,悔不该当初不听陈轸先生之言,与秦结盟伐齐卫,否则江东非但已经是寡人囊中之物,楚国也得制控北境,更不会出现与秦交恶而亡汉中六郡。”

    “可是王上,楚国目下有足以迎接与卫国大战的国力吗?”芈原忧心忡忡的说道。

    “与秦之战,楚国虽失利惨败,但我大楚七百年底蕴尚在,加之这四五年积极整军备战,与卫伐战,绰绰有余。”楚怀王信心满满的说道,旋即又嘿然一笑的补充:“大争之世啊,芈原。与秦之战,寡人虽然惨败,却也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说着楚怀王看向了好奇的芈原,沉默了许久便悠悠起身漫步,楚王负手而立,仰望悬梁:“道理便是,昔日之敌可为今日之友,今日之友亦可成来日之敌。”

    “王上此言颇有深意。”屈原说道,不禁开始揣摩。

    “呵呵……”楚怀王悠悠的看向了他:“知道寡人为何要偏偏在此时选择对卫国用兵,而非两年前吗?”屈原摇头以示,楚怀王笑了笑继续说道:“秦国已平‘季君之乱’,叛乱者季君嬴壮及其党羽皆已被魏冉全部诛灭,秦国新王未及行冠,而今秦国实际上乃是外戚秦宣太后芈八子掌权,宣太后和魏冉可是都我楚人呐,当年要不是张仪那厮,芈八子说不定已是寡人后宫的一员嫔妃。”

    听楚怀王此论,屈原大致已经聊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瞪大了目光,惊骇道:“王上莫非欲再与秦国结盟?”

    楚怀王看到他的表情也料到了对方的想法,顿时面色不喜的说道:“芈爱卿,寡人知你对秦国有怨,恨不得马上杀入秦国、攻破咸阳,这也是寡人之所愿。然目下楚国绝非强秦敌首,打不过就得隐忍呐,寡人也要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罢,楚怀王在看向欲言又止的屈原:“卫王有句话说的好,敌者之敌,我之友也。阳山大战令秦国折戟,十万秦军死在他卫王手里,两国从此结怨,卫国便是楚秦之敌。而今秦国因嬴荡那小子而惹得天下众怒,此时秦国继续摆脱被孤立之险,寡人要与秦国结盟,秦国那是求之不得。”

    “连秦国都折戟于卫国之手,楚国能敌吗?”芈原却如是而说。不料楚怀王不以为意:“芈爱卿,寡人在你们这些臣子里就是那么不懂兵家之道?不察军情?”

    “臣并非此意。”屈原连忙拱手摇头。

    楚怀王之所以被追谥为怀王便是一个性格很好的王,几乎没有滥杀过朝中重臣,屈原也了解楚怀王的秉性,知道顶多嘴上骂一骂,并不会责怪他。

    楚王面露十足信心:“阳山大战虽秦国败了,确是败在了卫国骑兵之上,骑兵之强已见端倪,可骑兵再强,在我大楚境内确是无从施展,芈爱卿以,为寡人说的对不对?”

    “这……”屈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自从阳山大战之后,骑兵战法为天下侧目,楚国也开始研究骑兵,一度想要组建楚国的骑兵,然而发现楚国并不合适骑兵作战,因为楚国的南方不利于骑兵奔驰运动作战,最终,楚国暂时放弃了组建骑兵的想法。

    楚王能知道骑兵不利在楚国境内作战看来也不无道理,与秦之战的失利对王上的影响很大啊,屈原不禁心中一喜,我王终于醒悟,要一心图强了吗?如此,与秦之战虽然惨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再说,朝歌传来的消息,卫王痛失公孙衍、陈轸两大左膀右臂,简直是天眷我大楚国啊,此时不战,何时战?”楚怀王仰天长笑道。

第86章:谁来牵制齐国?

    数日之后,朝歌。

    “看来这楚王是被秦国给打醒了。”一身常服的卫峥边走边说道,尾随在后的还有居辛、姜牧、景玱几个近臣、重臣。

    来到了偏殿,卫峥一把手抓过侍从奉上的灯火摆在了硕大的锦帛地图前,烛光所照之处赫然便是江东一郡:“楚国在西线与秦作战失利,丢了汉中六郡,于是就想从寡人身上咬一块肉来补他的伤口……聪明,江东一郡已然成富庶之地,假以时日必成天下粮仓,楚怀王眼睛不瞎,知道这是快大补药,吃下去楚国的大病可以得救,呵呵……”

    说着,卫峥不由的回忆起了历史。

    历史上,秦拔宜阳与三晋之韩国打的热火朝天,随后秦武王举鼎绝膑,楚怀王便趁着秦国内乱之际,加上楚国三五年后恢复了一定的元气,便利用这个间隙倾国之力灭掉了越国。

    宜阳之战表面上看起来最大的赢家是秦国,实际上是南面的楚国。楚怀王不但借此机会灭掉了越国这个心腹大患,顺势把楚国疆域的版图直接推进到东海,同时吞并越国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与秦大战而惨败所消耗的国力。

    而现在,楚怀王的战略也是如此,卫峥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楚怀王的心思和战略,站在楚国的立场和现在时局之下无疑是对的,楚国想要争霸,和秦国打了一架所落下的“病根”只有江东这块宝药能治好。

    只是现在的江东,现在插入楚国咽喉的荆棘可不是越国,而是卫国啊!

    居辛略感担忧的说道:“王上,倘若我与楚国大战,不可小觑啊,卫国近些年来国力蒸蒸日日,但楚国也恢复了不少的元气,楚国到底有七百年底蕴,强于卫国啊,与楚之战非全力一战不可胜。”

    “不错!”卫峥点点头,居辛虽然执掌刀笔,未能统兵,但卫峥却知道历史上的居辛在燕国可是武将的身份,有此见解也不意外。

    卫峥的双目闪烁着精光,带着不可动摇之色目视几个重臣:“与楚之战虽说是被动承受,既然决议与楚国开战,那边是一场声势之战,此战,寡人不会在乎一兵一卒的得失,卫国只许胜不许败,卫国胜,必从楚国身上割下一块肥肉,则江东一郡得与中原疆土相连,卫国也从此与秦、齐并强天下,而楚国将从此沦为任人鱼肉,肆意宰割之国。”

    国君此言让众人的内心也是澎湃至极,卫国从一个最初要在七雄列强中夹缝求存之国崛起为与秦、齐并强之国,与之争霸,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一个神迹的诞生更令人血脉膨胀的了,遑论还身在其中。

    卫峥的气势和豪迈固然可喜,但居辛等人也没有因此冲昏头脑:“王上,七雄之疆成犬牙交错之势,倘若我与楚国一决雌雄,势必无从精力周旋于诸国,便说这齐国,又怎能容许我做大?臣之所忧,恐齐国坐收渔利,白白给齐王尽收好处啊。”

    此话一出,众人也不由的深思了起来,齐国的尿性是有前车之鉴的,天下群雄并起,列国疆土犬牙交错,一国动而列国动,任何一国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如若卫楚交恶,乃至爆发旷世大战,齐国必然会在后面大占便宜,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齐国断然不可能放过。

    “有道理!”卫峥点点头,高举的灯盏放下来,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的接过来,卫峥不由得双手插腰而踱步深思:“置身事外的齐国不可忽视,我与楚国交战,也不能让他齐国闲着,齐王要是闲着,定会在背后恶心寡人。”

    “灵妫夫人到底是齐王的妹妹,卫齐两国互有联姻亦从未曾撕破面皮,不若派使臣前去齐国疏通疏通,备以厚礼打点一下,让其不要插手?”姜牧心中一动,说道。

    卫峥一听确是嗤笑一声:“厚礼?什么样的礼才能让齐国满意?我要是齐王,你割我河东一郡或许可以,也仅仅是或许。”

    姜牧不由得尴尬低头,不在多言,这时,景玱也出主意:“王上的意思是,只要齐国不能闲下来便无暇插手,那可否让赵国出面牵制齐国?”

    众人不禁眼前一亮,景玱这个注意看起来不错,现在卫国赵国同气连枝,护为铁盟,朝歌邯郸互不设防,还疏通了驰道、直道、枕木轨道,两地的距离,半日之内即刻抵达,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卫国与楚交恶,卫国要是败了,赵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众人以为此计可行,卫峥确是当场否认:“万万不可,赵国绝不能参合进来,赵国进来就彻底完了!”他环视众人不解的目光,殷殷补充道:“牵扯的势力过多,局势便会越复杂多变。赵国目下正在变法之期,赵王即便有心也无多少精力插手,其内在变法,又在讨伐中山国,不久之后更要出兵北伐林胡、娄烦,赵王能给寡人的助力可有可无,恰恰相反,一旦赵国牵扯进来,重兵陈境在东境观津之地牵制齐国,那么赵国西境则守备空虚,寡人若是齐王,便顺势联合秦国撕毁与赵国之盟进而攻打赵国西境以破此局。如此一来,局势便会恶化成本为卫楚之争,演变成秦、齐、楚与三晋之争,三晋独挡秦、齐任意一国尚且艰难,秦、楚、齐三国合力,何以拒敌乎?”

    卫峥这么一说,吓得景玱背身冷汗,三晋面对秦国、楚国和齐国,绝对是必败无疑。

    一时之间,几个臣子都不说话了,齐国这个点似乎是个死局,就在这时,卫峥的一句话让他们一愣:“诸卿难道忘了我卫国还有另一个有趣的盟友——宋国。”

    “宋国?”居辛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面面相觑继而看向了卫峥,此时此刻,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众人心中倍感惊诧,难道王上是想要……借刀杀人?

    “牵制齐国,非宋国莫属!”卫峥无比坚定的说道,继而悠然一笑的补充:“宋王偃这条疯狗可没有忘记当年齐国吞占陶邑之事。”说罢,卫峥当即看向了景玱:“景爱卿,这个重任寡人交给你了,你带一份大礼出使宋国,当年宋国赔了多少粮食今日连本带利送回去,你的使命就是挑唆宋王偃伐齐。”

    卫峥说着不由自主的抬手,想了想补充道:“卫楚大战在即,齐国势必重兵陈境于淮泗之地,以图谋渔翁之利,宋国收复齐占陶邑、血洗国耻、重振国威的千载难逢之机会来了。”说着,卫峥笑眯眯的看着景玱:“卫国有粮食、有钱、卫宋世代交好,宋王意欲收复失地耐天经地义,卫国更是义不容辞,寡人愿鼎力相助,宋伐陶邑所需一切粮草辎重,皆由卫国承担,寡人承诺,卫国寸土不占,颗粒不拿。”

    “臣记住了。”景玱当即拱手一拜:“臣下抵达睢阳定将王上之言,如数转承宋王!”

    卫峥舒坦的坐在了王座内,看着一众纷纷入座的臣子:“有宋国这个搅shi棍,齐国想做无本之利?呵呵,诸位爱卿瞧好便是,宋王偃这么一搅和进来,有齐国好受的了,呵呵!”

    ……

第87章:大战在即

    “国君布告!”

    “国君布告!”

    诏命从朝歌盘龙王宫快马加鞭送到卫国所有郡县。

    朝歌城内的一角,数名甲士贴出了布告,引得无数国人纷纷顿足围观,一名甲士把告示贴好便对着百姓高宣:“国君诏命,广宣朝野,楚国犯境,聚兵点将,举国伐战,御敌蛮楚!”

    “要打仗了,又要打仗了!”

    “太好了,又有仗打了,”

    “蛮楚犯境?虎狼强秦也在我卫军手中栽了跟头,却楚人惨败秦人,竟敢犯我大卫,找死!”

    “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当是此刻!报军去,我要上阵杀敌!”

    ……

    布告一出,整个朝歌城从原来的歌舞升平变成了一片充斥着主战的情绪,国人知晓卫国要再兴王师出征,无不兴奋的忘乎所以,几乎都不用官府强发征召令,国人无不争先恐后的报军,卫国的常备军并不多,抛开特殊的骑兵军团,只有一支三万人规模的常备部队和一万斗士营的精锐部队,这四万军队是实打实的“职业军队”,从不务农,不打仗就备战。

    卫峥苦心经营近二十年,卫国国力疯狂飙升,库府钱粮尽管堆积如山,但也没有富裕到可以养一支十万乃至数十万规模的军队常备化,卫国现在的人口也就300万规模左右。

    战国时代,耕战还是战争的主流形势,即:有战聚兵,无战务农。

    曲辕犁的出现让百姓能够耕种以往四倍以上土地,卫国300万的人口等于是他国千万规模人口才能达到同等生产力,收入疯涨,也就意味着可以养更多的军队,但卫国的支出也是疯涨,兴修驰道、直道、枕木轨道、驿站等等军事设施,尤其是骑兵部队的建设,别看卫国现在库府充盈,一旦开战,国力消耗将会无比惊人。

    卫峥执掌卫国近二十年,积累的君威在卫国可谓浩荡,帝国概念、国家观念在卫国人心中已经深入人心,可谓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现在的卫国人也许多数大字不识,但无不知道一点:无国何以为家?国破,则赖以生存的土地将一无所有,国人无不清楚一户能得百亩田地,只有当今国主能给他们,别的君主—个没有。

    家国有难,国君诏命一出,国人无不响应,这便是现在的卫国。

    更重要的一点是,卫国的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上阵杀敌赚取功劳才是升爵最快的途径,升爵意味着富贵,卫国之法如一样把整个国家铸造城了一个战阵机器,所有人都为战争而生,在卫军眼里,如同秦军无异,看到的敌军不是敌人,而是土地、爵位、富贵。

    一时之间,沉静多年的卫国到处充斥着主战潮流。

    ……

    齐国,临淄。

    “卫楚交恶,大战怕是不可避免,相国有何高见?”齐宣王得知楚国调兵遣将,重兵屯扎昭关、彭蠡,窥伺卫国江东之心,可谓昭然若揭。

    “敢问我王,江东一郡,我王想要么?”孟尝君田文如是说道。

    “江东……寡人听说江东一郡在武安君白起十数年治理下,非但瘴气尽除,更有城天下粮仓之势,这么好的地方,陶邑也不过如此啊,寡人当然想要。”齐宣王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贪婪之色。

    “楚王不惜兴不义之战,与卫国交恶,看中的也是如今江东一郡的富庶。”田文说道。

    “大争之世,何来义战?”齐宣王嗤笑道。

    “只是楚王急了些。”田文笑了笑,拱手而道:“王上,本相以为,齐国宜静不宜动,暗中调兵于泗水之上,藏兵于羽山之中,待卫楚两国斗得个两败俱伤,我王则可坐收渔利,顺势鲸吞江东,何乐不为呢?”

    “想要坐收渔利的可不止寡人,秦国怕是也有此等想法。”齐宣王如是说道。

    “我王勿躁,齐国出兵大可先打着援助卫国的幌子,齐卫两国毕竟互有联姻的,再说齐国与卫国并未撕破面皮,如此一来,齐盟卫国,等同盟赵,齐国与三晋同气连枝,秦国势必惊恐。”田文笑意使然的说道。

    齐宣王不解,疑惑道:“相国,寡人糊涂了,如此一来,岂不成全卫国了?”

    “我王容禀。”田文笑道:“这些话当然是要说给秦国听。”说着,田文冷笑道:“卫国交恶,齐国不可能独享渔翁之利,那么只要把秦国也拉进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爱卿的意思是……”

    田文悠悠然的说道:“王上可与秦王在暗中做一笔交易,由齐国秦国瓜分,我占江东、淮泗千里之疆,秦取黔中、巫郡千里之疆。”

    “好,好啊!”齐宣王连连点头,只要秦国不反对,秦国也加入分赃当中,那么就无所顾忌了。

    ……

    黎明破晓之时,一骑快马信报在南方十万大山中穿艰难穿行,马匹在南方地域奔驰的速度明显不如北方,斥候长途奔袭一日,转乘一叶扁舟自中江而入滔滔震泽湖,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吴城。

    江东吴城,这是吴越之地最繁华的城池,曾经是吴国和越国的都城,三国合纵力灭越国之后,卫国分到了五百里江东一郡,这吴城也就成为了江东郡首府了。

    武安君白起承启王命而坐镇江东,恍惚间已经过去了十数年。江东一郡在这些年里已经历经沧海桑田般的巨变,最大的变化就是被中原视为蛮夷的吴越之地去除了蛮夷之风,来自中原卫国数十万国人迁徙入江东功不可没,这些中原南迁的国人带来了中原文化,带来了先进的农具、农耕技术,在以江东郡守许行这位农家宗师和孙叔尤等农家弟子十数年如一日的疏通山川,兢兢业业,竟是把那荒野之蛮地渐渐变成了良田。

    江东一郡年复一年的发生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白起的忠心。

    十数年过去了,月殷给白起生下了一个儿子,名为白仲,而今也有九岁了。

    “君父……”吴城武安君府邸,刚刚着身戎装的白起便看到了九岁的白仲,一代杀神的武安君,看到月殷母子牵手而来,威严如山般的面孔也少充满柔情与父爱。

    “仲儿,来,为父抱抱!”戎装着身的白起顿时伸出双臂笑看着小步快跑而来的白仲,将其抱起来便看向了月殷:“你们怎么来了?”

    “娘亲说君父就要出征了,仲儿和娘亲特地前来为君父送行,预祝君父旗开得胜,大破敌军。”小白仲带着稚嫩的声音抢先说道。

    “好!好!好!说的好!”白起一听高兴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员甲士手持卷宗进入府内,在白起跟前单膝跪地:“禀武安君,朝歌密报!”

    月殷见状很快带着白仲离开,没有多言,千言万语化成“小心”二字,只有看向对方的视线里夹杂着无尽担忧,妻儿离去之后,白起再次恢复了威严之色,接过卷宗打开锦帛文书,白起认得出来,那是卫峥的笔记:【楚以倾国之兵携二十五万大军来势汹汹,意欲鲸吞江东,武安君切记依托江水天险死守江东,俱不出战迎敌】

    白起看我密报当即高喊:“传令,火速召集各部诸将军议!”

    一个时辰之后,七万步卒聚集在吴城脚下,绵绵不绝的战船出现在滔滔震泽湖泊之上,粗略一算,江东水师战船竟是达到了两千艘之多。

    飘风弗弗,迅雷无声。千艘战船列阵震泽,七万卫军步卒涌出吴城,白起统帅江东水陆两部总计十万兵马倾巢而出。

    ……

    (Ps删删写写:存了一周的稿子,今天都发出来!)

第88章:魏缭

    楚国兵锋直指江东,意欲吞并江东一郡之举,昭然若揭。

    正如卫峥评价的那般,楚怀王此举站在楚国的利益角度上来看,并没有错,楚国自与秦国大战惨败之后丢了汉中六郡,西面已经完全没有阻挡秦军的山河屏障不说,也因战国力大损。恰好江东一郡俨然有成天下粮仓之势,于楚国也是近在咫尺,简直唾手可得,楚怀王的心思便是若楚国能够吞并江东,不但解决了东境的一个潜在隐患,还能因为江东的富庶抵消楚国与秦之战失利的局面。

    楚国明知无法给天下一个交代却仍旧执意伐卫,便是楚怀王已经看透了,在这大争之世,不争者终将沦为他人之鱼肉,楚国如今的显示窘境,与卫国开战,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

    白起接到卫峥的密信之后立刻整备大军,倾尽江东之力可以集结十余万大军出来,加上这些年来水师部队的组建,江东可战之兵完全可以达到十五万,但卫峥的命令很清楚,死守江东。

    对此,白起也领悟到了王上的喻意,虽然可以集兵十五万,与楚主力一战未尝不可,但也仅仅只是与楚国一战,但这天下可不止有楚国诸侯。白起深知在江水背面的广陵城渡口就驻扎着齐国的军队,九夷之地是当年灭越之后齐国分到的土地,江东若是与楚国倾力一战,齐国突然发难将会是灾难性的,白起也领会到了卫峥此举也是顾虑齐国犯边。

    出来外部因素,内部隐患也不得不防,江东十数年的治理虽然颇具成效,但身在其中的白起比任何人都清楚吴越遗民还没有完全接受国灭而被卫国征服的现实,短时间内仍旧有不少吴越遗民怀念越国,内部还是存在着隐患,要是在这关键时刻,别有用心之人在其中蛊惑一些吴越遗民,江东内部突然有人造反,内忧外患之下绝对是灾难性的。

    白起入驻江东经营了十余年,而今江东一郡已经被他打造的跟铁通似的,江东南部垒筑了一条西起爱陵、东至武原的南长城。这条长达600里的南长城自打白起率领大军进驻江东之后便开始督造,历时十一年时间完成,建造南长城的时候说是为了防止吴越遗民,但实际上就是为了防备楚国的。

    而今与楚国一场旷世大战仿佛近在眼前,震泽湖内千艘水师战船蓄势待发,楚国目下在彭蠡湖的水师不过是几百余艘,十余年的经营,白起的水师部队就在不声不响中已经超过了楚国,十余年的掩藏终于在这一刻结束。

    江东水师就规模上已经是楚国的三倍,这都不怪乎楚国不重视水师部队,但白起始终不忘当年卫峥之言,卫楚必有一战,战楚无水师不能胜之。

    相反,楚国历来就不重视水师部队,这也是有原因的,楚国向来自持是南方霸主,而真正的重心基本上都是放在与中原争霸上,江东水师的规模强于楚国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此时刻,楚国二十多万大军陈兵昭关、水师部队进驻彭蠡湖,白起也应对来势汹汹的楚军,一方面下令三万大军防守南长城,五万大军在江水南岸修筑要塞,只要楚军敢强渡江水便放箭射守,除了防守从昭关东进的楚军,也能防守北岸广陵城的齐国驻军,江东的水师部队镇守中江,显然,白起这样的部署就是画地为牢,死守不出。

    ……

    话说中原卫国,卫楚战争不可避免,中原卫国经过半个月的紧张筹备,卫峥迅速集结了十万步卒外加五万铁骑,公孙衍的逝世并未能阻挡卫国上下的战争情绪,战国天下,没有一个国不是好战之国。

    白起接到卫峥密报死守江东,显然,此次与楚之战,能否化解江东危局还要看中原卫国这一路大军。

    一个月后,卫峥统领步骑大军总计十五万南下驻扎在了阳武城,一入此城不禁让他忆起了陈年往事,当年犀首发起的五国合纵攻秦之战,三晋惨败之余,樗里疾率领秦军追杀韩卒在修鱼斩八万韩军,随后又一路追杀到了阳武城下,再斩数万,那时候正是白起坐镇此城。

    十数万大军陆陆续续进驻阳武城安营扎寨,此时此刻,城内城外都是延绵不绝的辎重运筹、巨大的投石机、攻城云梯、更有号称冷兵器之王的三弓床弩阵。

    “魏缭,大王不时便驾临阳武城,你速带一队甲士视察城内外。”阳武城外,一个卫国的将领对着一位年轻的甲士说道,此人便是他口中的魏缭。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奔袭而来,引得魏缭和一众甲士举目望去,一看之下,这对人马都是卫国的众部将,为首的赫然便是卫国之主——卫峥。

    此时,所有人都看到国君一身戎装披肩在身,赤色的披风迎风飞舞,卫峥策马而行于首,带着孟贲等一众卫国将领飞奔入城内。

    魏缭看到国君身后的将领心中眼热也倍感振奋,无比期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身在其中。这种念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他领命准备负责警戒的时候,一单骑奔袭而来,牵引着缰绳在魏缭身边极速停下,“大王有令,百夫长魏缭即刻入城面王。”

    传令的兵士落下这么一句话便牵动缰绳策马飞奔袭离去,魏缭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千夫长,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愣住了,大王竟然会点名召见一个年轻而名不见经传百夫长?这千夫长当然不知道魏缭何许人也,这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与此同时,阳武城王帐之内,卫峥已经召集了一众部将准备军议。不过此刻还没有进行军议,因为卫峥在等一个人,正是魏缭。

    这个人可是他重点关注对象,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公孙衍不在了,白起又不在身边,卫峥正是急需要新的具有帅才之能的将领来代替,这一次要不是实在没有靠谱的统帅将领,卫峥也不可能亲征统兵。

    在卫国,有两个年轻人始终没有逃离他的视线,一个魏缭就不用说了,初次见面就颇显非凡才能,不过那个时候的魏缭在晋闲商社里大出风头是为了引起他的关注,奈何卫峥并没有鸟他,这对锐气当头年轻魏缭没有打击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并不知道卫峥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后来,魏缭去了演兵龄拜入鬼谷门张仪座下潜心修习数年,张仪在两年前便逝世了,座下的两个门徒一个便是魏缭,而另一个则是阴阳家的祖师爷邹衍,师徒二人出山之后,邹衍选择去了燕国佐士千金买马骨的燕昭王,而魏缭则是来到了卫国,报入了卫国军中从一个士卒开始做起,一两年时间,魏缭已经升职道了百夫长。

    ……

第89章:围魏救赵

    而另一个步入卫峥视野的便是当年偶然中发现的一位可造之材——穆邯。这个人是他在视察卫国枕木轨道修建时意外发现的,而今已经成为了千夫长,直接统领千人作战,不再对奴隶们督造卫国的枕木轨道。

    魏缭是在历史留名的不世奇才,而穆邯此人虽然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却也不同凡响,加以培养也可大有前途。

    话说魏缭奉命来到了王帐,心中也诧异王上怎么知道自己在军中?又何故召见?见到卫峥之后便单膝拱手而道:“卑职拜见我王!”

    “免礼。”卫峥罢了罢手。

    “谢王上!”魏缭旋即起身,发现一众将领都朝他投来目光,青年魏缭老实的站在了一众将领的身后一语不发。这时,卫峥再度环视众将领:“寡人召诸位来此是议一议接下来的作战事宜。战楚……”

    卫峥悠然的从王座之上而起,又道:“诸位以为,中原强兵,为何百余年来不能夺楚十数城?”

    孟贲当即扯着嗓门说道:“简单,依末将认为,楚国有江水天险,中原虽有强兵,却无水师啊,陆路又无法逾越啊,自然难拔楚国城池。”

    一众将领都赞同的点头,倒是在最末尾的魏缭始终一语不发,像是身处局外一样,卫峥听到孟贲此言,哈哈大笑了一声,惊讶道:“此言出自孟贲之口,震惊我也,当真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啊,嗯?哈哈!”

    此话一出顿时惹的王帐内一片哄笑,孟贲挠了挠头,干笑道:“王上文治武功,千古君王也,末将常年护佑王上左右,耳目渲染,都是托了王上的鸿福。”

    卫峥没有理会孟贲这个大老粗的奉承,又道:“即便江水难以逾越,可淮水总可以强渡,为何淮泗之地也在楚国之手?”

    众人不禁一愣,是啊!算一算这淮泗之地楚国与三晋、与齐国也打了百余年了吧,反倒是让楚国占了,当年三国合纵灭了吴越,楚国又占了大半。

    一时之间,帐内的众将士们都答不上话了,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卫峥见此情形也是心中叹息,眼前这群人皆无统帅之才,上阵杀敌确是个个都勇猛无比,然匹夫之勇人皆可得,将帅之能确是罕见啊。

    众人无言之际,卫峥旋即把目光投向了末尾站如木雕般的魏缭:“魏缭,你说说,是何道理?”

    刷的一下,一道道虎目回头落在了魏缭身上,后者听到国君亲自点名问话,自然无法继续保持沉默,旋即出列面王拱手,却也不卑不亢的言道:“魏缭以为,其因由有二:其一,中原诸国战法单一,百余年来唯有淮北与楚国接壤处开打,近二十年来也是楚国与魏国有过交战,三晋却不低强楚。楚国淮南等广袤之地从未受过威胁,遑论江水南岸的楚国本土亦未曾有过威胁,是故楚国可源源不断输送兵力、粮草辎重做以长期抗衡,虽有一战乃至数战之败,却难以伤楚之元气,是故楚国而今被秦所弱,却也依旧矗立淮北不退,中原诸国虽强,却不能夺取淮北,更难以逼近江水。”

    “在理!”卫峥赞赏有加的说道,魏缭到底是名留青史的王佐之才,又道:“其二?”

    “其二,战略大局谋划有误。中原群雄向来视楚国为荆蛮之地,南蛮之国也,一如天下卑秦,视秦为西蛮之国无二,皆错认为淮泗之地才是楚国丰饶之地,汉水、江南、岭南皆是蛮荒莽之地,纵使夺来,亦于国无异。魏缭以为此论实乃大谬,卑职曾游历楚国,楚地汉江之地才是楚国最丰饶之地也。与此同时,楚国使节、商旅也在中原反复张扬江南荒莽贫瘠远不如中原富庶,楚国要富强,惟有夺取淮北,实乃楚国意欲混淆中原视听,行的乃是战略欺骗,使中原诸国误以为果然如此。此一失误,犹如秦相张仪当年对巴蜀评判之误如出一辙。明锐如秦相国张仪者,尚且以为巴蜀蛮荒不毛之地夺之无益,更何况寻常人等?”

    末了,便见魏缭面王拱手语毕,不再多言而退至一侧,一众将领不由得刮目相看,都没有想到魏缭这一小小的百夫长竟有如此见地,难怪会被王上特例召见入王帐军议,这年轻的魏缭怕是要被王上重用啊。

    王座上的卫峥拍案笑道:“说的好,当是如此。魏缭,你既又如此见地,定有应对之策,说说吧。”

    魏缭拱手道:“王上纵横捭阖,心中已有妙计,卑职拙计怎敢在王上面前献丑。”

    “倒是挺滑头的。”卫峥笑了笑,也不为难他,魏缭倒是挺会做人的,深知自己了无寸功应当低调行事,不想在诸位战功赫赫的老将上大出风头。

    卫峥旋即指点着王帐内的地图说道:“江淮之地,天赐地利也,我卫国江东一郡亦与楚国相连,我中原卫国南境恰恰又与楚国淮泗之地相连,夺得楚国这半壁山河,便是与我卫国更大根基。若战楚而胜,便要另辟蹊径,避开东面战场。”

    “王上的意思是……”一众将领纷纷看向了卫峥。

    “围魏救赵!”卫峥言简意赅的说道,但见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楚国北境南阳郡:“驰援武安君,大军势必要途径蕉城,此地有楚将唐昧重兵把守,易守难攻。我大军应当放弃进军淮泗之地与楚主力交战,转而攻取楚国北境南阳一郡,取得南阳一郡,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直下江水云梦泽,攻其楚国江汉根基。”说罢,卫峥拔出了悬腰的君件便是一抛,利剑插入了地图上的楚国王城:郢都。

    “我军兵锋,剑指南阳,虎视鄢郢,拔其地而不夺其城,此战,寡人便是要一举使楚国一蹶不振,广厦倾覆,再无力争霸天下,保我江东从此无忧矣。”

    卫峥如此决然之心,意欲倾覆强楚,一众将领听得也是热血沸腾,但很快有一个将领出列进言:“回王上,我军若不进军淮泗转而直下南阳,势必要与韩国借道,韩王若是不允怎奈何之?”

    原本思考中的魏缭听到这句话,不由的眼睛一亮,这行军的一路上便在猜测王上统帅大军进驻阳武城是为何,要知道楚国大军都兵陈昭关了,解救江东危局,大军也是要奔袭宋国,从宋国借道南下才是,但实际上却是南辕北辙,这一刻他似乎猜到了卫峥的战略意图,旋即抬头看向了国君,而后者一听此论确是纵声长笑:“哈哈哈。如今韩王拿什么来挡我铁骑?他敢?寡人借他个胆子!”

    又补充道:“寡人非但要借道与韩国,更要让韩王出兵与我共同伐楚,若是不允,寡人不介意去他韩国新郑王城里坐坐,亲自问问他韩王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果然如此!”魏缭一听心中感慨不已,果然要把韩国强行绑在卫国的战车之上,魏缭万分肯定,韩王便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忤逆卫国,西面已经有个秦国,南面是楚国,要是再得罪东面的卫国,夹在中间的韩国将孤立无援,陷入绝境?

    南面的楚国当年还狠狠的欺骗了韩王一把,西面的秦国刚刚夺取了三川一郡,宜阳铸器重镇丢了,南面又被楚国夺走了大片土地,如此局势,韩国必定会屈服卫国威压之下。

    魏缭的好奇的是,就是不知道王上会以怎样的形势逼迫韩王加入伐楚大军当中。

    ……

第90章:持强凌弱

    大军在阳武城修整了一日之后,卫峥统领十五万步骑军团浩浩荡荡兵出阳武城,直奔西面韩国地界而去,当大军挺进韩国修鱼之地时,消息已经传入了韩王的耳朵里。

    韩王得知卫国国君亲自统帅十五万精锐大军毫无征兆的侵入韩国境内,一时间面色惊骇巨变,卫峥并没有任何宣告,直接带着大军奔袭而来,入韩国腹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第二日,大军便来到了韩国都城之下。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卫国的一支铁骑军团浩浩荡荡的从韩国都城新郑城外奔袭南下与秦军大战。

    他国大军入本国腹地一片坦途,这是国之耻辱,奈何形势比人强,韩王对于卫国如此霸道的行为也无可奈何,此次他本以为卫峥是要南下与楚国开战,却万万没有想到十数万大军从修鱼南下之后却兵临王城之下。

    这是要攻打王城?

    此时此刻,新郑城外,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陈境在都城门外,为首的五万铁骑部队整齐并列,仿佛望不到尽头一般,骑兵之后便是十万步卒战阵,如此姿态,整个新郑看到这样一支精锐部队,一支战胜过秦军的部队兵临城下,韩国上下一片如临大敌。

    十五万大军阵前有一个巨大的遮阳伞,一案席,案上摆满了美酒美肉,戎装在身的卫峥慵懒的斜坐着,惬意的喝上了一樽,他远眺这新郑城外,看着城上的韩军士卒,隔着大老远仿佛也能闻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气息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倍感愉悦,卫峥不由舒畅的无声而笑,旋即抬手一挥,便见战阵前一单骑奔袭而出,直奔新郑城下而去,城楼之上的守将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瞳孔微缩,旋即低吼道:“所有弓箭手都给我听好了,弩矢引而不发,引而不发,都挺清楚了吗?”

    这韩国守将生怕自己的兵士失手射出一箭吧对方个射下马,那可就完了。

    卫国,是韩国万万不能得罪的。

    “来者何人?”城楼之上的守将见这单骑停在了城楼之下,便扯开大嗓门厚道。

    战马上的兵士立刻回应:“我家大王让我把话转告韩王:寡人仰慕韩王已久,今意欲一睹韩王真容,不知韩王可否赏脸?”

    城楼之上的守将看到这一单骑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回到了战阵中,他没有多想旋即道:“来人,速将此事禀报大王定夺!”

    新郑王宫。

    大殿之上,韩王当即从王座上站起,看着来报的兵士:“你说什么?卫王此话何意?”说着,韩王又看向了一众臣子:“卫王这是何意?”

    “启奏我王,卫王此意怕是想要我王出城与之一见。”一个臣子出列拱手,低着头说道。

    韩王旋即怒不可止:“废话,寡人问的是卫王此举意欲何为?他国之师入我国境一片坦途,更已兵临城下,丧权辱国啊,韩国无人了?”盛怒的韩王看到一众臣工无不低头不语,怒意之中更是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半个时辰后,王城之外的卫峥遥看城门,这时,紧闭的新郑北城城门忽然大开,便见一辆驾五王车从城中驶出,身后紧随着一支韩国的侍卫。

    王车之内坐着的正是韩王。

    “来了啊。”卫峥笑着自言自语,慵懒斜坐着的姿势始终不改,没过多久,韩王的王车便来到了大军阵前,看到卫国列阵的大军,数万甲士的目光莫不锐气逼人,韩王尽管在竭力掩饰,但内心倍感惊恐确是未曾消散。如此王师兵临城下,韩国不可敌之、无可挡之、不能拒之啊。

    战阵前的一顶硕大的遮阳伞立刻映入韩王眼里,他一眼便看到了卫峥。韩王并不陌生,当年卫峥太行称王,他便为其驭。

    看到此刻卫峥的坐姿,那种居高临下和盛气凌人的姿态尽显无余,此情此景,韩王心中唯有苦笑,悠悠长叹一身便下了王车,不急不缓的走来:“不知卫王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了。”

    卫峥见状保持着一动不动,朗声说道:“数年未见,韩王还是那么老当益壮,别来无恙啊,呵呵……来人,为韩王看座!”

    几个甲士顿时抬着座椅与蒲团放在了卫峥案前对面,韩王犹豫了片刻,在卫峥的注视下终是进入遮阳伞内,在其跟前对望而作。

    良久,卫峥长笑一声,看了眼身后的大军又回见韩王:“这些便是我卫国精锐之师,韩王以为如何?”

    韩王不由得的看向了卫峥身后十五万步骑军团,一个个甲胄披身,皆目光如炬,更有前阵三弓床弩杀气凛然,看得韩王心神巨震,便闻干巴巴的一声附和:“不愧是胜秦之师,威武之师,天下罕见之骁锐也。”

    韩王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要是韩国有这么一支强大的精锐军队,何至于会被四周强敌环伺而战战兢兢?

    卫峥又问道:“本王即将伐楚,韩王以为或楚军胜,或卫军胜乎?”

    韩王想也行没想,直接答:“卫有如此王师,定大胜楚兵也。”

    “说的好,韩王说的好啊。”卫峥斜做着的姿势旋即换了换,自顾自的倒上一樽酒水喝上,这才看向了始终席地正襟危坐的韩王,“韩王对本王帐下之师能有如此信心,好!此番伐楚,韩国也来吧!”

    “什么?”韩王以为是不是听错的,看着卫峥此刻的模样似乎刚刚是酒劲后话,不料卫峥又道:“韩国与我一同伐楚,如何?”

    “这个……”韩王为难的说道:“韩国已了无兵卒可战了,怕是……”

    “韩国能战!”卫峥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韩王,缓缓的说道:“韩国若不能战,寡人顺带便先灭了韩国,再伐楚国。”

    “你!”韩王当场惊声从座而起,颤抖着指着卫峥确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国从来不亏待盟友,韩国若出倾国之兵,唯我马首,伐楚大胜之后,韩王尽可拿走楚国所占韩国所有疆土,寡人许诺将楚国大半个南阳郡给韩国,如何?”卫峥笑意使然的说道。说着忽然负案前倾着身子面对韩王只有咫尺之遥:“韩王,不想国灭,就不要再给韩国树立一个新敌人。”

    “韩王要三思啊,秦楚之流皆有欺韩辱国之先例,唯有卫国反被韩国欺骗,本王并不在意陈年往事,亦且愿助韩以图强,是为济弱扶倾也……韩王一输再输皆步卒导演,但一定要赢最后一次,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韩王慎行。”末了,卫峥倒满一樽酒水高举邀樽,长笑一声便是一饮而尽,至于对案的韩王,哪有什么心思喝酒,此刻卫峥不再多言,韩王知道,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身后的十数万大军矛头定会急转而遥指新郑,那时韩国就真的亡了!

    卫峥当然不敢公然灭韩,但他料定韩王胆小如鼠,定会屈服于威压孩子下,卫国就是不加掩饰的持强凌弱,韩王的内心唯有苦笑,这天下战国果然个个都是同一嘴脸,秦国是了、楚国是了、齐国是了、卫国也是了,什么济弱扶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皆无一不是持强凌弱!

    ……

第91章:杀——!

    韩王揣摩再三,终是败下阵了,不得不屈服,便闻其喟然而道:“罢了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多管了,韩国仅存所有将士任凭卫王调遣便是。”

    末了,韩王黯然的离去,这个时候卫峥忽然说道:“寡人不会忘记韩王当年为本王驭马之劳,此番伐楚,韩国必广地五百里,盛若空前。”

    卫峥也站了起来,远眺韩王驾乘王城而去,无言确是面露微笑,韩王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最后一次押宝。

    至此,卫峥终于完成了重合三晋的另一大重要环节,这次伐楚带上韩国,并不是指望韩国那点残兵能起到多少作用,更隐性的目的是做给赵国看的,三晋重合,到底谁才是老大?唯有卫、赵之间,卫峥和赵雍之间,韩国不在其列,但韩国却非常重要。

    卫峥当然要做三晋的领头羊,但赵武灵王无疑是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位赵国雄主可没有韩王这么窝囊,所以韩国虽然羸弱却也成为了打破双方平衡的关键,只要韩亲卫国,有这个“小弟”支持卫国,三晋大哥非他卫峥莫属。

    此次卫峥许诺不会出多少力的韩国以大半个南阳一郡和楚先前占韩国的一切领土,给这么一个大甜头就是要让赵、韩国看到卫峥犹如当年魏文侯一般,跟着卫国少不了你们好处,我卫峥有能力带着三晋打遍天下无敌手,赵、韩两国唯魏是从,指哪打哪,大哥占大头,韩、赵两国也尽得好处。

    韩国最为风光的日子无疑就是跟着魏文侯做“小弟”的时期,那个时候韩国灭掉了郑国。

    当年的魏文侯带领同气连枝的三晋是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无一诸侯不惧怕只,天下列国无敢欺之,而今三晋重合,卫峥显然是要再次复制魏文侯的战略。

    韩国加入伐楚序列之后,韩王正式诏告国野讨伐楚国,韩国以倾国之力勉勉强强挤出了三万韩卒,与卫国十五万步骑合兵总计十八万大军。韩王立派韩将领暴鸢统领三万韩卒,兵令其“凡涉军事,悉听卫王调遣,违者斩立决!”

    卫峥随大军主力行军之际于后帐揣摩,作为三军统帅,已经把攻楚方略的详细步骤逐一拟定,步骑协同以泰山压顶之势南下楚国北境重镇,即:南阳郡。卫峥的围魏救赵之计便是彻底无视东部战场,卫国再次进行两线作战,压力最大的无疑是江东一郡,中原卫国无兵驰援,只能靠白起死守江东。

    而卫峥的战略便是取南阳郡后大军乘势南下,直捣鄢郢,迫使楚国主力部队放弃进攻江东转而回援。

    方略既定,大军开拨,自新郑韩王城星夜南下,一日急行军后主力部队便已达汾径塞,卫峥大胆启用魏缭兵予以重任,着年轻的魏缭为前军先锋大将,率领一万精锐铁骑为先头部队,一万铁骑率先抵达昆阳,在昆阳城南望已然看到了楚北长城,楚国南阳一郡已是近在咫尺。

    又是一日过去,卫峥统帅的大军主力已经进驻汝南之地,军队在泜水北岸的鲁阳安营扎寨,鲁阳以西百里地之外便是阳山,赫然便是卫秦阳山之战主战场,阳山脚下便埋葬着卫秦两国十余万将士的亡灵。

    卫峥再次来到了汝南之地也是感慨万千,也带着一队人马前去祭拜那些为国战死的亡灵们,卫峥这一举动所有的将士都看在眼里,无不感慨追随如此君主,死有何憾?

    站在泜水岸上向南望去便能看到延绵五百里长的楚北长城,楚长城把整个南阳郡北部链接在了一起,长城西极是翼望山,在向西便是均陵,均陵以南便是丹阳之地,而今为秦所占。

    据探子来报,近期秦军已经从蓝田调度重兵把守丹阳,此举皆因为卫韩联军十八万主力部队直达至此,虽说是三晋与楚的恩怨,但秦国也不得不防,自从阳山与卫国之战惨败之后,秦国对于卫军的重视可谓空前。

    而楚长城东极达比水发源地,整个南阳郡北部以长城为屏障,东部、东南部以比水为屏障把北部大半个南阳郡包围的死死,而南阳郡也成为了拱卫楚国江汉腹地、鄢郢腹地的北部屏障。

    第三日,卫、韩联军在鲁阳修整一日便纷纷南渡泜水,卫峥率领大军向楚北长城压境而来,欲取南阳郡势必要攻破楚北长城的防御,而这条延绵五百里的楚长城只有两个关口,便是与鲁阳成南北相望的“鲁关”及其百里地外的“方城”。显然,卫峥把目标放在了鲁关。

    唯有攻破鲁关,大军方能长驱直入南阳郡,才能完成他直捣鄢郢之地的战略目的。

    鲁关塞口。

    破晓黎明之际,十余万大军列阵塞口,“衛”字战旗猎猎招展,大军发兵迫境之势可谓咄咄逼人。

    鲁关守将看着塞口之下延绵不绝的三晋联军,列阵的攻城器械等,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就是斩杀十万秦军的卫之斗士?”十数万大军在鲁关塞口之间仅有一箭之隔,守将远眺敌战阵前,一辆王车尤为醒目,这鲁关守将知道王车之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卫国之主。

    “报——”鲁关守将远眺敌军战阵时,一个兵士飞奔而来,守将一看斥候来报当即抢先问道:“援军何时到,来多少?”

    “禀将军,唐昧将军已率五万部众自蕉城星夜兼程驰援而来,三日之后便能抵达鲁关,将军有令,请务必死守鲁关!”

    鲁关守将一听楚将唐昧已经火速增援而来,心里总算有点着落,楚将唐昧率领五万大军在蕉城布下了一系列防御措施,几乎把蕉城打造成了铁通,这座城池就在宋国附近,楚国原本以为卫峥会统帅中原卫国的大军南下驰援,而南下路径必达蕉城这个咽喉要道,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卫峥直接无视的昭关的楚军主力部队,无视了江东正遭受楚军主力猛攻,竟是转而借道韩国把目标放在了南阳郡。

    凡是有点军事谋略的人都能洞悉卫峥的战略意图,正是围魏救赵之计。

    楚国上下都没有料到卫峥竟敢两线作战,甚至天下群雄都没有料到,所有人都认为卫峥会力合中原卫国主力与江东一郡白起大军会师与楚展开决战的。

    卫峥此举等于让楚国在蕉城的防御设施形同虚设,唐昧的五万大军不得不被迫奔袭入南阳郡驰援。

    鲁关塞口,太阳初升,长城之上的楚军弓弩手皆已蓄势待发,联军战阵,十八万大军皆列阵而立,只等待国君攻城之令。

    终于,王车之上,戎装披身的卫峥站了起来,但见其拔出君剑遥指塞口,双目迸发幽光,仅是一语轻言:“杀——!”

    鼓手见此一幕,当即转身奋勇擂鼓,劲急嘹亮的号角声顿时响彻。

    “杀——”“杀——”

    “杀——”

第92章:寡人要的是这七国天下

    卫军步卒在听到攻城号角声的那一刻,甲士带队兵士发起冲锋,鲁关塞口之下,卫韩联军发起攻城,兵士们或手持利刃、或手持长盾、或手持云梯奋死冲向长城脚下,战阵前,五万铁骑列阵而立,皆一动不动。

    战阵前,便见五千三弓床弩纷纷列阵,三弓床弩号称冷兵器之王,面对这种兵器,便是身穿重甲的兵士在床弩面前也是一箭穿心,且毫不费力。

    步卒发起攻城之后,紧随而至的是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床弩一轮轮的齐射很有效的压制住了楚军的弓箭手,在箭如雨下的境况,楚军的弓箭手基本不敢冒头,借助床弩的压制,攻城的兵士们很快就抵达了塞口脚下,云梯纷纷架上长城,冲城车推进到了塞口之下开始疯狂的冲撞着城门,城门之内,数十个楚军用肉体死死的顶着城门。

    而卫军战阵前一辆辆投石车蓄势待发,兵士们把巨石放入投石机内,这些巨石外表还被裹上了一层麻布,另一名兵士提着盛装油脂的木桶朝巨石身上浇油,另一名兵士手持火把当即点燃油脂。

    顷刻间,三十辆庞大的投石车宛如被点燃了一般,烧起了熊熊大火。

    “放——!”

    闸绳被长剑切断,三十多颗燃烧的巨石一飞冲天,犹若天际流火叩向鲁关长城。

    燃烧的巨石或直接砸在了长城之上,或是直接被抛入了关内的楚军营帐。一时间,硝烟四起,杀声如旱天惊雷一般,泣与鬼神惊。

    卫军攻城之际,一个个步卒单手高举长盾攀登云梯,楚军士卒见装备精良的卫军个个都持剑、持盾,弓箭被盾牌抵挡,楚军便用已经准备了的大量顽石疯狂的砸向攀登云梯的敌军士卒。

    鲁关塞口之下,没过多久便尸横遍野,无数的卫韩步卒或是中箭而死、或是被顽石砸得个头破血流,但死亡并没有阻止大军进攻,城下的尸体越来越多的时候,后面的兵士便踩着尸体继续攻城,卫军的凶悍和不怕死,在楚军眼里简直与秦军无二。

    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显然是下下之策,是名副其实的绞肉机,但想要直捣鄢郢便要拿下南阳郡,想要拿下南阳郡就必须要破了鲁关,要破鲁关势必攻城。

    转瞬间,持续攻城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王上,我军将士已经死伤六千有余,末将以为今日该是偃旗息鼓,择日再攻。”战阵前,一个卫军将领来到王车前面王进言,攻城之战是持久之战,一战克之几乎不可能,甚至攻夺一座城池打一年半载也是常事。

    王帐侧面是魏缭骑在马背上,他一语不发,卫峥目视着战场之上惨烈的厮杀景象,无动于衷的说道:“不可,这鲁关务必要在三日之内破了,否则唐昧大军抵达,要破鲁关怕是比登天还难。此战,三日之内,鲁关我势在必得,传令下去,联军十三万步卒轮番有序发起猛攻,鲁关不破,战鼓不息!”

    “诺——!”

    魏缭看着将领领命而去,不由得说道:“王上,如此攻势,我军恐怕伤亡惨重啊。”说着,魏缭也看向了塞口战场,补充道:“照这么下去,仅拿下鲁关,我军将士怕是要在此折损不下三万。”

    卫峥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平静的说道:“与楚之战,寡人不会在乎一兵一卒的得失。楚军二十余万主力部队正猛攻江东一郡,武安君死守江东,楚军亦且死守鲁关,现在卫楚两军拼的就是谁的主力先破敌,寡人若是比楚军晚一步,楚军先破江东,大军主力既可驰援鄢郢,便是攻下南阳也于事无补。若是寡人先破南阳而鄢郢在望,江东一郡虽危不亡也。”

    显然,卫楚两军主力虽然各自分布在东西两线互不碰撞,但也在进行无形的较量,卫峥用围魏救赵之计实乃阳谋之计,楚军主力若是重回昭关,那么攻取江东的战略就宣告破产,卫峥的目的也达到了,楚军主力一旦回援,白起大军就有可能与卫峥这一路主力两面夹击,对于楚军而言无疑是灾难性,即便没有发生,楚国攻略江东的所有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老昭阳令也是久经沙场,深知攻下江东,卫峥势必会撤兵,反之,一旦卫军攻下南阳,鄢郢北面的屏障消失,卫峥的大军进入楚国腹地可长驱直入,撤兵的就是楚军主力龟缩回昭关而驰援鄢郢,江东一郡便化险为夷。

    可以见得,卫楚两军主力都在争取时间,南阳、江东两郡的得失将会直接影响卫楚之争的胜败。

    卫峥目视战场又慨然而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

    魏缭一听王上之论,深思片刻便面王拱手:“末将多谢我王教诲!”

    卫峥转而收回了目光并落在了对方身上:“魏缭,内治于国是文臣的事,然开疆拓土非武将莫属,寡人身边从不缺猛将、猛士,寡人身边缺的是帅才,然目下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帅才唯武安君白起,一个武安君白起确是远远不够,寡人需要两个白起、三个、四个……”

    “寡人要的更不是南阳一郡、不是江淮之地……”说道这里,卫峥目不转睛地的注视着魏缭:“寡人要的是这七国的天下……”

    “王上……”魏缭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卫峥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更是终于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卫峥的雄心野心。后者平淡一笑,“寡人看好你,你魏缭是个帅才,莫要辜负吾之期望。”

    “王上……”魏缭万万没有想到会被卫峥如此看中,竟把自己与威震天下的武安君白起相提并论,听此一言不经心头一热,更是热血沸腾,魏缭当即拱手:“我王高抬魏缭,然魏缭确是万不敢与武安君比肩,魏缭不才,但凡王之所指,必为吾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无悔尔!”

    “好!”卫峥当即道:“待鲁关一破,寡人再着你为前锋大将,亲率一万铁骑杀进鲁关之内。”

    “诺——!”

    ……

第93章:破鲁关,驻新野

    攻城第二日已达黄昏时分,卫军连续两天对鲁关要塞进行车轮战猛攻,毫无谋略可言,直接正面硬打,仅有不到一万守军的鲁关在卫峥不计伤亡不惜代价的轮番攻袭之下,关内即便粮不尽却也弹绝了。

    “王上,楚军终于要挡不住了,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内,鲁关可破。”魏缭远眺战场面露喜色的说道,收回目光看向卫峥时,发现国君面无表情,魏缭也不由得收敛了喜悦之情,似乎也明白了王上会有如此面色。

    鲁关破城在望,但己方也是损失巨大,破鲁关可以说是用成千上万的将士性命换来的,卫军轮番猛攻毫不停歇,楚军也是奋死守城,战到精疲力尽。短短两日时间,三万韩卒战死一万六千,能继续作战的不到五千,卫军也在鲁关要塞折损过万,伤者无数。

    卫峥如此疯狂的车轮式攻城,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是唐昧的五万大军据守鲁关要塞,拿下这个阵地简直比登天还难,鲁关仅仅有一万守军就让联军折损了两万有余的将士,攻城之战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绞肉机,不到万不得已,没有那个统军之将愿意攻城。

    “鲁关破城在即,魏缭——!”卫峥沉吟道。

    “末将在——!”

    “着你为先锋大将,率一万铁骑率先入城,降者不杀,抗者杀无赦!”

    “诺——!”

    魏缭领命,立即策马离开王车。

    鲁关塞口之上,熊熊战国升起滚滚浓烟,弥漫着整座城池关隘,塞口之上猎猎招展的“楚”字纛旗已然是残破褴褛,似乎摇摇欲坠。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城楼之下尸横遍野,无人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交融而充斥在空气当中,刺鼻难闻。

    残阳如血,攻城依然在继续,联军的攻势并没有减缓丝毫,而楚军却已然力不从心,入夜之际,鲁关必破。

    终于,几个卫军士卒从云梯踏上了城楼之上,只有几个精疲力尽的楚军杀来,确是不敌卫军士卒,最终被斩于城上,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个杀红眼了的卫军士卒接连不断的踏上城楼。

    眨眼之间,几十上百个联军士卒占住了阵脚,联军终于撕开了一道裂缝,士卒如潮水般自云梯涌上城,鲁关守将看到大势已去,竟是拔剑自刎。

    主将自刎,一时间,楚军终于军心崩溃,兵败如山倒,再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心。

    城门内侧,几十个用肉体顶着城门的楚军还不知道城上已破、主将已死,这时,十数个卫军士卒来到他们身后,杀红眼了的兵士二话不说,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便是对守门的楚军一阵刺砍厮杀。

    咚——!

    一声巨响,外面的冲城车直接吧城门撞开了!

    “杀——!”

    惊雷般的厮杀声从城门口之外传来,塞口之外成千上万的卫军士卒一如潮水般涌入塞内。

    见此一幕,王车上的卫峥看到城门一破,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确是未曾说话。

    “杀——!”策马而立阵前的魏缭见状高举长剑,狠狠的拍打战马,战马长长嘶鸣一声便朝鲁关城门奔袭而去,魏缭身后的铁骑顿时尾随在后,千军万马奔腾的景象如海潮般起伏,摄人心魄,大地仿佛在震颤。

    王车之中的卫峥看到骑兵涌入鲁关塞内,心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不禁自言自语的道:“鲁关已破,南阳在望,直捣鄢郢指日可待。好戏才刚刚开始,白起,你可要给寡人顶住楚军主力的攻势啊。”

    收起思绪,当即道:“传令,三军入城修整,留一万大军及其所有伤者留守关口,翌日,大军主力南下宛城,剑指鄢郢!”

    ……

    唐昧所部。

    就在卫峥攻破鲁关城后,星夜兼程驰援而来的唐昧部队已经抵达比水一带,就要渡河北上宛城而驰援鲁关了。

    楚将唐昧率五万楚军火速前进时,前方道路一单骑正极速奔袭而来。

    是一路斥侯信报。

    “将军,鲁关丢了,鲁关丢了!”拿斥候满身是血与汗相互夹杂,衣衫褴褛。

    “你说什么?”唐昧面色惊骇巨变,“这不可能,鲁关有一万守军,卫军怎可能在三日之内破城?”

    “将军,鲁关真丢了啊!”拿斥候哭丧着说道:“十数万卫军不惜代价昼夜不停轮番攻袭,一轮接一轮,我军寡不敌众,死守三十多个时辰,终于精疲力竭……”

    “废物——!”唐昧怒极攻心竟是拔剑砍了这路斥候。接着便惊恐不安了,“鲁关一破,南阳不守,郢都危矣,这可如何是好!”

    “冷静、冷静!”唐昧不断自言自语,过了片刻,忽然改弦更张,令道:“庄蹻,你即刻率领大军依托比水垒筑防御,敌军若南下必渡比水,敌众我寡,且有骑兵战阵,一旦与敌正面触碰,我军必败无疑,而今局势我军唯有列阵比水与敌相持,放箭射守,方能为昭阳令赢取攻破江东有力时机,江东一破,卫军势必撤兵。”

    ……

    却说卫韩联军破鲁关之后,楚国北境重镇南阳一郡最有力的屏障消失,卫国的铁骑四路出击,魏缭率领一万铁骑攻下了阳丘,而卫峥率领主力部队乘势攻下了方城、宛城、新野,不到十日南阳一郡近半已经被卫峥掌控,楚长城皆为联军之兵,为了安抚损失惨重的韩国,卫峥攻下这些城池之后立刻送给了韩国。

    韩王尝到甜头之后坚定了跟随卫国的心,竟是再次于韩国全境强征两万陆续投送到了战场前线,补足了韩军在攻取鲁关损失的兵卒,韩王在列国之间尽尝苦头,唯独在卫国这里尝到了不少甜头,更加坚定韩国从此唯卫国马首是瞻,韩王的心思卫峥心里透亮着,无非就是想要跟在卫国身后喝汤。

    韩王倒是也挺听话的,卫峥也乐得收这么一个小弟。

    此时,卫韩联军主力部队已经在新野安营扎寨,此城距离比水不到十里地,然而比水对岸确是被唐昧大军阻隔,想要继续南下,比水成为了大军剑指鄢郢的最后阻碍。

    一场新的大战怕是在所难免。

    (Ps:这周更新完了,提前告知一下,下次更新应该在下周一,大概十来章左右。)

第94章:受阻于垂沙(反手就是突然一更)

    说起这新野城,在战国时代并不出名,今之天下不过是一普普通通的楚国城池,但是在后世的东汉末年三国时代之后便非常出名,盖因为新野城是刘备的落脚起兵之地而闻名。

    话说联军攻破南阳郡比水以北的所有城池后,安顿好阵亡和重伤的将士,修整之后的联军再次合兵十五万,于是比水两岸近便成了二十万大军相持,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持阶段,转瞬间这一相持便过去了半个月。

    魏缭率队一百骑沿着比水勘察敌情,今日回到了新野驻地,进入王帐汇报的时候卫峥正凝视着沙盘地图一言不发,魏缭一入王帐正欲行礼便听到国君头也不抬的说道:“虚礼就免了罢。”

    “卑职未能探知比水敌情,有负王命,请王上责罚。”魏缭拱手,很是惭愧的说道。

    卫峥凝视着沙盘地图上比水:“这楚将唐昧在比水对岸垒筑防御,日夜不敢松懈片刻,当真十分警惕,其依靠天险而放箭射守,你的人无法靠近河畔,自然无法判断比水深浅,这不怪你。”说着,卫峥心中一动,终于抬头看向了魏缭,后者此刻显得颇为颓靡,对此卫峥只在心中一笑却也未曾说话,魏缭虽然是个帅才,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了些,急于建功心切,有些当局者迷了。

    “魏缭,唐昧部众列阵据守比水,但凡我方之人靠近守将便会放箭,故难以判断河水何处深浅,如此何不寻一熟悉河水境况的樵夫问一问?”卫峥如是一说,魏缭顿时眼睛一亮,“王上所言极是,卑职糊涂了,这就去寻一熟悉比水的樵夫问一问。”

    魏缭刚刚回来便立刻离开新野驻地,这一次只带了一个随行左右外出,在附近找到了一处当地人家询问,终于得到了答案,旋即前往比水沿岸远观查楚军的情况,这一次他只带了一个左右在沿岸远观,连续三日时间,魏缭仔细观摩了漫长的比水南岸的楚军防线,第四日,欣喜的魏缭马不停蹄的回到新野并在第一时间面王秉承,再回新野驻地时已是黄昏之际。

    “禀王上,卑职已找到一处绝佳的渡河口。”魏缭面王之后欣喜的汇报道。

    “哦?在何处?如何找到的?”卫峥好奇的说道,但魏缭总感觉有种错觉,王上似乎并没有自己预料中那般听到这个消息而大喜,魏缭不明只好归结王上稳如泰山的心性非常人可比,不多想,旋即来到沙盘地图前,指着比水中游地带:“卑职判断最佳的渡河口便是此地!”

    “垂沙?”卫峥看着他遥指的地点,便沉吟的说道:“垂沙之地可是楚军重兵把守之地啊。”

    “王上容禀。”魏缭拱手微笑的说道:“三日前,卑职遵循我王之意找到了一个当地的老樵夫询问一二,樵夫之言令我豁然开朗,他说:若想得知河水深浅并不困难,反而分外容易,便是凡楚军重兵防守之地便是水浅,凡楚军防守兵力较少之地便是水深之地。那樵夫之言卑职深以为然,故判断这重兵把守的垂沙之地便是水浅之地,利于我军强渡比水。”

    卫峥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动,忍不住笑了:“唐昧这楚将面对我军乘胜之王师犹如临大敌,只要靠近河水便会被对岸楚军放箭射守,阻止我军将士入河试探比水深浅,却不料百密终有一疏啊,到底还是露出了破绽。”

    魏缭反而突然面露凝重,他看着沙盘地图上的垂沙之地:“王上的意思是决议在垂沙之地渡河?”

    “然也!”卫峥点点头。魏缭顿时担忧地说:“目下虽说已知晓垂沙是渡河的绝佳之地,可对岸有上万楚军精兵把守,稍有异动,半日之内唐昧分驻在湖阳、新都的驻军便能赶来,若从此地强行渡河,我军登陆怕是要半数将士的性命折戟在水中啊。”

    将士们渡河基本上是处于毫无还手的状态,相当于是楚军的弓弩手的活靶子,光是唐昧大军在对岸放箭射守就能对渡河大军造成沉重打击,加上将士们在渡河之际耗费过多的体力,而对岸的楚军确是坐怀不乱,此消彼长,形势对楚军而言无疑是具有优势。

    “唐昧依水列阵,比水这道坎是躲不过的了,除了强渡再无他法。”卫峥如是说,沉默思考了片刻,又道:“不过,我军规模三倍于唐昧之楚军,更乃乘胜乘势而来,当此自是不能莽渡,当要借时以势压人。”

    听到卫峥口中的“时”与“势”,魏缭心中顿时一喜,在他看来方今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比王上更能把握“时”与“势”的运用了,魏缭顿时竖起了耳朵聆听,静候其下文。

    不一会儿,卫峥看着沙盘地图平和的说:“如今我军与楚军依水列阵相持,我军成进攻之势虎视眈眈,楚军成据守之势死不旋踵,目下两军对垒……”说道这里,卫峥看向了魏缭:“魏卿以为双方谁的心弦蹦的更紧?”

    “当然是唐昧。”魏缭没有多想,如是说道。

    “不错!”卫峥缓缓点头,“方下我军王师大有一副对鄢郢虎视眈眈的架势,寡人若是没有猜错,自我大军进驻新野以来,唐昧怕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应该没有睡过安稳觉吧,嘿嘿,对岸的楚军也没有睡过安稳觉,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我大军强渡。”

    聆听的魏缭不语而默默点头,卫峥负手而立,再而凝视着沙盘地图:“此时强渡便如爱卿所言,我军必折戟于这一场强渡比水的垂沙之战。故,目下我军当假意强渡,实则以逸待劳,目的便是让楚军紧绷心弦,久而久之,警惕万分的楚军便逐渐消磨锐气,势必放松戒备,待时机成熟便以雷霆之势出击,必破唐昧大军。”

    魏缭眼睛顿时迸发精光,暗叫大妙,好一个借时而以势压人的计谋,兵家之道行的便是兵不厌诈。此计虽妙,但却要消耗太多时间,这与卫峥两日拿下鲁关的雷霆之速相比,在比水与唐昧大军对垒相持的时候确是改弦更张,竟是放弃了速战速决的策略,转而使用拖延消磨的僵持战。

    这便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真实写照。

    “王上以为何时才是强渡时机?”魏缭好奇的问道。卫峥也不隐瞒自己的预估:“少则三月,至多半年,时机必显。”

    “这……”魏缭一听卫峥此论,竟是要准备在这比水与唐昧相持三五个月时间,那江东一郡的压力势必激增,武安君白起能不能守得住楚军主力的猛攻江东?卫峥见他不说话,面露担忧之色似乎料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禁一笑,充满十足的自信道:“江东一郡有武安君坐镇,昭阳令那个老匹夫怎是白起的对手?他便是有楚倾国之兵,一年两年之内也休想染指江东。武安君坐镇,我心无忧也。”

    ……

第95章:宣王丧,天下变

    联军在新野驻地为大本营,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耗下去,魏缭明面上多次带着军队试图想要强渡比水,不断的探寻渡河的绝佳之地,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实际上唐昧并不知道敌方真正的战略意图,魏缭的一切行为都是做给他唐昧看的假象而已,所谓兵不厌诈。

    每次一次魏缭搞出动静,对岸的楚军便如临大敌,做好死守的架势,久而久之,联军似乎在比水受阻,不得不相互对垒相持。

    就在卫楚之争陷入焦灼的之时,一个对卫国有利的消息从齐鲁大地传至天下四方。

    齐国君主在这一年驾崩了,追谥其为宣王,齐宣王死后其子田地继位,便是齐湣王。齐国突发的变故传到了卫峥的耳朵里让他大喜过望,这下就不用担心齐国会在背后捡便宜了。

    果不其然,齐宣王驾崩之后齐国立刻收敛了对外扩张的脚步,新王田地继位,但现在的齐国随着先王驾崩,没有什么威武的齐湣王根本镇不住孟尝君田文,齐国算是进入了孟尝君专权的时代了,至此让天下人以为齐国有孟尝君不知有齐王。

    随着齐国内部的权力更替交接,这段时间齐国已然无力对外干预,对于卫国来说等于排除了一个潜在的隐患,无疑是巨好的有利消息。

    宋国。

    睢阳王都。

    王宫之中但见一宫侍对宋康王戴偃拱手秉承:“启奏大王,卫国特使景玱求见。”

    “景玱先生?噢,快快有请!”宋康王抬手而道,片刻之后便见持使节的景玱出现在了宋王面前:“外臣景玱,拜见大王。”

    “哈哈哈,先生免礼免礼。”宋康王连连罢手笑道,大是客气,景玱在宋国已经好些时日了,这戴偃如此客气确是因为卫国前些时日带来的一份大礼,宋王没有想到卫峥这么“仗义”,竟是主动把当年的赔付连本带利的送来,此等宛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落到他宋王身上,不高兴才怪。

    “先生此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说。”宋王咧嘴笑道。

    “大王可知,齐王驾崩了?”景玱带着别有深意的口吻而说。

    “齐王……等等,田辟疆那老匹夫死了?”宋康王惊讶的说道。景玱也不拐弯抹角,当即抬手做了个挡嘴的姿势而小声的说:“大王,如今齐王驾崩,新王继位不久,齐国朝政不稳,当此良机实乃大王收复陶邑之天赐良机啊。”

    “先生的意思是……”宋康王虎目迸发精光,注视着景玱,后者的双目非常配合的闪现出一丝阴险之色,轻声道:“大王此时出兵,定能打得齐国一个措手不及。”

    “说的好!”宋康王毫无征兆的突然拍案,可是把景玱给好生吓了一跳,看到戴偃那兴奋之色,他附和着的同时内心却是在冷笑。宋国当朝君王如此无知,更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认为真的可以撼动底蕴深厚的强齐,殊不知这是在拔老虎的皮毛,宋有如此之主,不灭天理不容啊。

    只见宋康王当即从王座而起,长笑一声便把目光落在了景玱身上:“先生不若做孤王帐下军师,随我一同收复陶邑、讨伐齐国,如何?”

    景玱看到宋康王期待的目光却是连连抬手摇摆,直呼摇头的说道:“大王英明盖世神武也,何须景玱,收复小小陶邑,于王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吧。”

    宋康王微愣,旋即哈哈一笑:“也是噢。”

    景玱赔笑着拱手而道:“我王御驾亲征讨伐恶楚之前便托外臣送话大王:宋收复失地,开疆拓土之日,卫国定为宋王贺!”

    “好好好!卫国不愧是我大宋兄弟之国啊,卫王更如此盛情,孤王便却之不恭了,哈哈……”宋康王一听哈哈长笑不断,高兴之极,一时之间突感当年伐卫实在有愧于卫峥了。

    过了片刻,景玱试探性的问道:“大王准备何时起兵出征以收复失地?”

    宋康王一听旋即正声而道:“来人,传令下去,即刻起兵,孤王要亲率我大宋王师讨伐恶齐!”

    谋国伐交,皆国之大事也,宋王竟是如此轻率,但景玱心中却大喜不显露与神色,告别宋王之后便匆匆的结束出使宋国之行。

    可怜宋康王竟然还不知道已经被人卖了,伐齐!这是要给宋国捅一个天大的娄子,埋下灭国之祸患啊。

    半月之后,宋王戴偃亲自统领宋军浩浩荡荡的兵出睢阳,一简讨伐恶齐的檄文广布天下,宋康王也因此埋下了灭国之患却反而毫不知情。

    齐国上下都不会想到宋王竟然敢向齐国公然宣战,对于一向保持中立的宋国,齐国根本就没有防范,也没有想过要重兵防范,但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康王偏偏就敢这么做了,齐国在陶邑并没有多少守军,但宋康王统帅八万宋军伐来之际,陶邑没有任何悬念的被宋国占领。

    消息传到齐国都临淄,齐廷上下大震,羸弱之宋竟敢虎口拔须,刚刚即位不久的齐湣王震怒之下命令大将匡章讨伐宋国,以血还血,却不料被孟尝君田文以先王驾崩不宜开战为由给压下来了,齐湣王无奈之下只好咽下了这口气,田文当然不会同意,此时此刻的孟尝君胜似齐国的无冕之王,对内不断的培植势力,不是齐王胜似齐主。

    首战旗开得胜,齐国竟是选择了隐忍,这让宋王坚定齐国惧怕宋国,不过如此尔,攻占陶邑之后立刻调度兵马东进,开始攻击下邳,这可是齐国的疆土,还是功臣邹忌的封地。

    卫楚两国正在大打出手,宋国也不安分开始对齐国发动战争,天下局势一时间变得纷乱不止,中原群雄打的热火朝天,反倒是一向被山东列国诸侯视为虎狼的秦国变得异常安分,一副坐怀关中静看天下变的模样。

    实际上,季君之乱后的秦国已然趋于稳定,秦国若是无动于衷,别说卫峥不信,根本就没人相信虎狼秦国会安分守己。

    一时间,局势变得变幻莫测,难以揣摩,然嗅觉敏锐之人都能感觉到这中原天下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

第96章:时机已到

    燕国,蓟王城。

    苏秦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蓟城王宫,因为燕昭王的急召而来,一入王殿便看到燕王手持一封信笺,而其面色也是激动不已,看到苏秦到来便小步快走的迎来:“相国免礼,且看看这封檄文!”

    燕昭王如此激动让苏秦心中倍感疑惑又有几分好奇,旋即接过了他手中的檄文一看:“宋立国以来,深仁厚泽,与世无争,相安无事,恶齐无道,强兵夺国,历观载籍,频乱天下,乱燕在先,夺宋在后,贪残酷烈,於卓为甚。孤陈兵而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以立贤名……这……”

    苏秦吃惊的看着这封宋国讨伐齐国的檄文,燕昭王兴奋的说道:“相国或有所不知,据探子来报,宋王不但已收复齐所占之陶邑,更已发兵至下邳,宋军已攻占齐国东南大片国土。”

    燕昭王如此兴奋,苏秦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为何如此,如果说这天下谁最恨齐,怕是要非燕昭王莫属了,国仇家恨可谓不共戴天,当真是日思夜想做梦都想要报齐乱燕国之仇。

    显然,燕昭王看到宋国大举讨伐齐国连战连胜而按耐不住了,果不其然,便见其无比期待的看向了苏秦:“如此良机,相国以为我燕国可否乘势南下讨伐齐国。”

    “王上意欲伐齐?”苏秦震惊的说道:“不可!时机未到,万万不可。”

    燕昭王本想苏秦会支持他却不料如此激烈反对,又道:“如此良机,齐宣王崩,齐国朝政不稳,而今有宋国伐齐,齐国已然内忧外患,三晋与楚交战正酣,秦国天高地远不足为虑,天时地利人和莫不俱至,如此天赐良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苏秦却道:“燕国羸弱,方今时局当暗蓄国力以图强为主,不宜生刀兵,还需隐忍!”

    “寡人一忍便是十几年,寡人不想在忍了。”燕昭王如是说,看到苏秦意欲劝谏,他罢手制止,道:“相国不必再说了,寡人心意已决,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燕国乘势讨伐齐国!”

    此刻的苏秦是矛盾的,明为燕相,站在燕国的角度劝谏燕昭王隐忍是对的,但作为间者的苏秦又竭力期望燕国在此刻伐齐。无他,燕、宋在这个时候向齐国发难就能帮助卫国牵制强齐,使其自顾不暇而不能插手卫楚之争。

    尽管苏秦竭力劝阻,但年轻的燕昭王最终还是执意南下讨伐齐国,对于燕国的这场征战,还没开打苏秦便已经知道结果,燕国、宋国即便短期获利,最终却笑到最后的定是底蕴深厚的强齐,便是两国合力同时南北夹击也断不可能是底蕴深厚的强齐的对手。

    ……

    霏霏细雨从天而降,比水河畔已是一片春意盎然,雨后,碧蓝的天空之下,河边谷地的稚嫩绿草依附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黄昏降至,血色般的残阳缓缓落下山顶,火红的霞光铺在天际直是了无尽头,犹如天际流火,霞光将比水沿岸的草地青山渲染成了金赤色,仿佛混沌中透着鲜亮。

    春耕之际,比水江岸的谷地没有农夫耕田,没有渔人飞舟捕鱼,也没有猎户狩猎,更没有商贾队伍,比水一带只有一片寂静,便是在这明艳之春,却也弥漫着一片裹挟着绿色的荒凉之感,明明是一片生气盎然却大感了无生机,仿佛这周围只有孤寂与可怖气息。

    骤然间,一骑快马从远处的山隘口奔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扬鞭低吼,不消片刻便穿过此地,这一单骑所去的方向正是卫韩联军所在的新野驻地。

    新野。

    入夜,一茅屋前有一堆木柴燃起的篝火,浓浓的青烟枭枭直上。篝火旁边有几名甲士,见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快马奔驰的声音,篝火旁边的一个甲士豁然起身,便是大步迎了上去。

    原来这单骑是一名信使,他见到那甲士之后立刻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卷宗,后者当即收下并飞快的入新野城的王帐。

    卫峥借助烛光看着手中的卷宗,忍不住发出了清亮的咯咯笑声,卷宗里的信息赫然是从中原传来的。

    齐宣王驾崩了,宋国乘势伐齐,不但从措手不及的齐国手里夺回了陶邑,更是攻取了宋国东境下邳等齐国大片疆土,正直国丧的齐国显得猝不及防,就在这个时候,燕国也突然向齐国发难。

    齐国同时遭到了燕、宋两国的讨伐,卫峥得知中原的最新局势无疑是喜出望外,齐国的精力被迫转移到了燕国、宋国,在卫楚之争这个节骨眼上,对于卫峥来说无疑是个大好消息,去除齐国这个潜在隐患,便可以与楚国放手一战了。

    转瞬之间,卫韩联军与唐昧大军在比水对垒相持过去了四个月,在对峙僵持的这段时间,齐、宋、燕三国也是相互间大打出手,齐国大将匡章北调抵御燕国大军的南下,意欲先解决燕国之患。而宋国并未遭到齐国的强势反击而继续东扩。

    话说卫峥在这四个月的对峙期间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主力大军皆是中原之兵,在客场的楚境作战显然水土不服,而在对峙的这段时间里,卫峥着军中熟悉水性的精壮子弟加紧训练水上战法,专门为强渡比水准备。

    数个月的准备,诸事处置也差不多了,卫峥估摸着强渡垂沙之地的时机便在近期,比水对岸的楚军再也没有四个月前那般谨小慎微,明显已对卫军放松了戒备。

    这一日,卫峥带着孟贲、魏缭一起出了新野驻地,暗中来到了垂沙之地查看。

    卫峥大手向远方比水一比划:“四个月了,强渡时机已到,与楚在此垂沙一战定鼎乾坤。”说完,便收回目光再度骑上战马,牵引缰绳策马掉头便是扬长而去:“午夜时分,乘夜对楚突袭,强渡比水。”

    孟贲连忙上马追上了已经远去的卫峥,“王上,哎王上,这次可不能再让魏缭这小子打头阵,自打从新郑南下以来,风头都被魏缭抢光,这次该轮我孟贲了打头阵,王上,末将愿立军令状。”说着,孟贲便对迎上来的魏缭扯着嗓门道:“哎,这次你可不许抢我功劳噢!”

    “孟将军,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魏缭说了算,而是王上说了算,在下全凭王上做主便是。”魏缭笑着说道。

    “你小子休得拿王上压我。”孟贲吹胡子瞪眼的道,旋即又看向了卫峥:“王上……”

    “好,便交给你打头阵!”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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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霸天下介绍:
战神白起横空出世,让天下将星黯然失色,纵横者流,张仪苏秦公孙衍,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当一个后世灵魂穿越到战国时代,战国七雄魏变卫,战国仍七雄,一字之差历史巨轮却由此改变,华夏文明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不再是秦国,而一个更辉煌的强悍王朝由此而生……
立中央之国,
号天朝上国;
无四海不服,
如烈日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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